《舟行诸天》 正文 第1章 来自小丑的招揽 “我现在特别想到一个艰苦的地方去,越远越好,哪怕是北极的冰天雪地里……” 一间单人病房中,病床边的一名青年男子正在认真朗读。 封舟躺在病床上,身体已经十分虚弱,别说动一下手指头,便是转一下眼珠都很困难,只有耳边传来朋友的声音,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可是也不会太久了,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 他是在孤儿院长大,因为头脑聪明,依靠奖学金读完大学,为了自己向往的生活,参加工作后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的工作,导致身体日渐衰弱,到了后来只能躺在床上,只有寥寥无几的朋友每天探望陪伴。 和所有人一样,封舟不想死,因为他不甘心,觉得自己奋斗的时日太短了,也没有照顾好自己,甚至还没有成家,就这么走了,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如果从孤儿院里便开始锻炼身体,如果大学的时候参加一些健身活动,如果参加工作后就注意劳逸结合…… 现在,封舟只是想大声说:“我想活着……” 可是他连嘴巴都无力挣开。 耳中朋友的阅读声也渐渐远去,封舟很快便陷入永恒的黑暗。 …… 米利坚,哥谭。 封舟来到这里已经有三个月了。 从刚开始的身无分文,饥肠辘辘,到现在有了一个小店铺,经营一家饭馆,可以做一些煎饼果子、鸡蛋灌饼之类的食物,卖给一些普通市民。 仗着风味独特,口感良好,极具异域风格,封舟的小饭馆很受这一带的市民喜欢。 即使哥谭民风淳朴,官匪一体,世道艰难,封舟作为一个华裔,更是艰难度日,但是底层老百姓当中,总有几个善良的。 健谈的玛利亚大婶收留了自己。 好心的萨姆大哥帮自己的找了一份工作。 热心肠的克鲁德大叔的门面租期到了,租客离开,便让自己低价租了自己的店铺,开了这间小吃店,使得自己终于能够活下去。 有了自己的工作和收入,便能活下去。 华裔能够在世间任何一个地方生存,便是因为永远怀着对生活的希望。 他现在的身躯和当初刚毕业的时候差不多,如果接下来为了活下去的希望而继续如以前那样,起早摸黑的工作,自己只怕几年后依旧会躺进医院。 难道到时候让玛利亚大婶照顾自己? “封,你给我快点,我可不想久等!” 一个头发微秃,满脸胡子渣,衣服凌乱的中年男人站在摊位前叫道,打断了封舟的沉思。 “马上就好,先生!” 封舟不敢怠慢,一双手灵活之极的做着煎饼果子。 他不敢大意。 因为这个中年男人叫弗拉斯,是哥谭市警察局的一名警察,这家伙晚上还做兼职,是哥谭黑帮老大卡曼-费康尼的合作者,为后者倒运毒品的时候提供便利。 这是一个黑白两道通吃的家伙。 当然,哥谭警察局的警官们,除了戈登之外,其他人基本上都差不多这样。 再说了,米利坚的警察都有莫大的权力,他们可是能够自主开枪的,因此封舟哪敢得罪这位大佬。 但是看到这厮毫不见外的翻开封舟的钱箱,拿了几张富兰克林,封舟还是忍不住说道:“弗拉斯,我还得吃饭。” 弗拉斯随手夺过已经做好的煎饼果子,戛戛一笑:“你吃你做的煎饼就行了。” 看着弗拉斯大摇大摆的背影,封舟毫无办法,只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可是心底却郁闷的厉害。 作为吃货帝国的子民,封舟做的食物味道好,价格优惠,生意比一般的饭馆要好一点,但是这也架不住弗拉斯的剥削啊。 在前世自己身体日渐孱弱,难道在这里也要做一个任人宰割的软面条? 所幸不是只有警察来吃霸王餐,他这个店铺位置处于街口,一些中国食物做的又很可口,自然招揽客人,米利坚的食客极少吃过这么美味的小吃,只要吃过一回,自然愿意来第二回,只是几天功夫,封舟这边就成了这条街上最热闹的饭馆。 ????三个年轻女孩子逛着街,其中一个说道:“杰西卡,你们说的那家特别好吃的中国饭馆在哪里啊。” ?“就在前面,马上到。” ?“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吃。” ????“真的特别好吃啊,我吃过好两次了,比唐人街的还棒呢。” ??“杰西卡,你吃过唐人街吗。” ????“怎么没吃过,是丹尼尔带着我去的,味道还可以。” ????“对了,你说那个做小吃的特别帅,是不是真的啊,比汤姆克鲁斯还帅?” ?“那当然了,比莱昂纳多还帅。” ????三个女孩说笑着来到封舟这个摊位,正好有一处空位,几个女孩子坐下,全都看向正在做饭的封舟。 ????“你说得对极了,真的挺帅的。” ????“老板,我们要吃饭啦。”几个女孩子喊道。 封舟叫了一句:“请稍等。”随手将做好的肉夹馍送到客人手里,然后拿着菜单来到这群女孩子面前,把菜单放在桌上,拿出一个小本子,一脸笑意的说道:“几位美丽的女士,想要吃点什么啊。” ????三个女孩子看了看菜单,讨论了一下,“来一份煎饼果子,一份......” ?就在此时,一只大手从天而降,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大响,桌子上的茶杯跳起来,咕噜噜滚到桌旁,一下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玻璃破碎声。 三个女孩子被这么一吓,不由得发出几声尖叫,直接躲到一边,才敢往这里看。 ????“嘿嘿……” 一个全身都是纹身的白人青年,发出一阵怪笑,一屁股坐下,他们也不看那几个小姑娘,点了几分饭菜,狼吞虎咽的吃了,又把封舟叫来,说道: “法克鱿,你一个黄皮猴子在卡曼-费康尼先生地盘开店,怎么不知道主动上交保护费?上个月收了你两千美元,这个月要交三千美元。” 封舟心中却是一片苦涩。 既然哥谭民风淳朴,官匪一家,下层百姓自然受到黑帮的剥削,而费康尼先生作为哥谭市的地下皇帝,全城的黑帮分子都听他的,收保护费的当然要打着他的旗号。 事实上上个月他已经交了一次了,但这个月却提高了一千美元,这不禁让他恼火。 虽说在意料当中,但封舟还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先生,您也看出来了,我这里生意一般,交了三千美元我就吃不起饭了,要不我还是交两千美元好不好?” “法克鱿!你这个低贱的黄皮猴子,居然还在这里讨价还价!信不信我们砸了了你的店铺,警察都不会说什么!你还敢在这里和我顶嘴?” 还没等纹身男说话,他身旁的一个黑人秃头男已经指着封舟破口大骂,口水都要喷在封舟脸上。 封舟却只能忍下去,乖乖的拿出三千美元。 不是他没有血性,不是他懦弱不堪,也不是他重生一次,格外珍重生命。 实在是他根本抵抗不了。 以他的体格,最多能和一个人搏斗一下,和三人相拼的下场就是被毒打一顿,钱财全部抢走,店铺也被打砸干净的下场。 更何况这三个家伙背后还有费康尼的黑帮支持,若是自己负隅顽抗,指不定当天晚上就被投进大海里了。 难怪底层华人在米国生活艰难这就和中年润土一样,受到各方面的剥削,能不苦吗? 有这三个家伙在,?其他客人早就跑了,当这三个家伙骂骂咧咧的离开之后,店里便安静下来。 封舟叹了一口气,也不想再做生意,直接关门打烊。 他刚刚关上门,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怪笑。 “嘿嘿嘿哈嘿嘿嘿哈呵呵咔咔咔……” 这个冷冰一般的笑声突兀之极。 封舟吓了一跳,骇然转身,便看见一个家伙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煎饼果子大快朵颐。 “你们华夏的食物果然味道不错,只可惜你是一个软蛋,啊哈哈哈……” 这是一个瘦削的男人。 头上顶着绿色的稍卷短发,身上穿着一件深紫色的西装,里面是绿色的坎肩加上内衬的白色衬衫,颜色对比极为夸张。 当然,更引人注目,是他的脸。 棱角分明的脸庞涂抹着惨白色的粉末。 深邃皱纹在白色粉末下清晰可见,凹陷的眼眶上涂抹着一圈漆黑灰尘,搭配那面积极大的眼白,与几乎缩成一颗黑点的瞳孔,带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怪异感。 他的嘴唇上,涂着一层猩红色的颜料,嘴角向两侧延伸得极长极长。 仔细看去,才发现在那层颜料下方,上下颚之间有着一道极为深邃的疤痕——他的嘴巴被切开过。 只是这么一眼,封舟便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一时间竟然惊的口干舌燥,目瞪口呆,心脏也砰砰砰快跳起来。 “j先生……” 封舟叫的是尊称。 但他却知道全城人都喊他什么,也认识那人是谁。 小丑(joker)! 哥谭最闻名遐迩的反派,未来的蝙蝠侠头号死敌,身怀顶级的格斗水平,精通轻武器和刀具,更可怕的是拥有远超常人的智慧和不可捉摸的思维。 这些信息在封舟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随即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他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三个月,知道哥谭没有毒藤女,也没有泥面人,更没有磷博士,布鲁斯-韦恩也只是毕业于普林顿大学,现已经失踪七年的韦恩集团继承人而已。 总之这是一个没有超能力的世界。 但是这里有卡曼-费康尼,有小丑,有各种黑帮分子,他们盘踞在哥谭的上空,对这里的底层民众疯狂的剥削和压榨。 而他自己是一无是处的底层华裔,刚刚被黑帮分子剥削压榨的穷苦人,小丑这个超级反派专门找他麻烦,不嫌自己降低逼格吗? 虽说蝙蝠侠还没有出现,哥谭的法律体系也被官匪一体给践踏,但是并非没有你小丑肆意妄为的地方啊,怎么会屈尊来对付我这个卢瑟呢。 想到这里,封舟道:“j先生,如果我有你这样的身手,我也不会做一个软蛋!” “嘿嘿嘿嘎嘎哈哈哈,封,你是一个有趣的家伙,明明眼神当中有愤怒,却掩饰的自己是那么的善良,我来到这里,是相信那些摧毁你尊严的东西,会把你变得更奇怪。” 小丑说完这话,几口吃完口中的食物,走到封舟面前,手中不明所以的摇晃着,说着奇怪的话语:“看看吧,这个世界在燃烧,而你将永远沉沦,没有人能够拯救你,你会绝望,你会无处可逃,直到你的骨髓被彻底的抽干,到了最后还是一无所有,你知道你是谁吗?” “我……”封舟深深的咽了一口唾沫,眼神仿佛有些涣散,喃喃道:“我想活下去,我想有尊严的活下去。” “哈哈哈……,你们华裔时时刻刻想着尊严,尊严?只有布鲁斯-李才会有尊严,因为他不怕任何人……” “这个世界已经很疯狂了,你只需要像布鲁斯李那样,所有的黑帮都会匍匐在你脚下,跟随我吧,封,嘿嘿嘿哈哈哈……” “我愿意追随你,只要你教我格斗,只要我不再惧怕那些黑帮……”封舟大声说道。 “很好,很好,打乱一切秩序,让一切变得混乱,让你成为一个疯狂的家伙,我相信你会因为黑帮的所作所为而感到兴奋……” 正文 第2章 我渴望力量 直到小丑离开,封舟才长舒一口气。 他明显感觉到刚才小丑对他进行了催眠,让他不由自主的对这个世道产生怨恨,并愿意跟随小丑毁灭这个城市。 看来小丑不仅有高明的格斗技术和聪慧的头脑,还有了不起的催眠技术。 不愧是大反派,技能这么多。 可惜小丑遇到的是封舟。 上个世界的时候,封舟为了活命,看了不少书籍,唯物的、唯心的都看了不少,也钻研佛道诸派的经书,还学会了通过调节呼吸来调理五脏六腑。只是很可惜,他的病实在太重,内里的改善,只能锻炼了他的精神世界,让他精神力变得坚韧而强大,但并不能彻底战胜病魔。 所以身为穿越者,死过一回的人,在小丑对他催眠的时候,封舟感觉自己好像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冷眼旁观小丑对他催眠,任凭对方对自己操纵。 就像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有点恐惧。 毕竟对方是小丑,哥谭市的超级大反派。 能在他手中逃过一劫,还不被对方发觉,封舟感觉十分庆幸。 显然,自己作为一个穿越者,受到上苍的眷顾,以一个下层华裔的身份,被小丑注意到,实在是太荣幸了。 这个阶段,黑帮老大卡曼-费康尼统治着哥谭的黑暗世界,他的酒吧里经常有议员、工会头子、警察、法官之类的人光顾,费康尼在那间酒吧举枪爆人脑袋也不会引发任何官司,检察部门更不会用杀人放火走私贩毒之类的小事来麻烦他。 而哥谭市亿万富豪布鲁斯-韦恩还处于失踪状态,很多人已经将他遗忘,没有人知道他就是未来的黑暗骑士。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哥谭的地下世界在卡曼-费康尼统治下,十几个黑帮头目各司其职,使得他们的统治力十分稳固,纵然小丑这样的聪明绝顶、身手无敌的家伙也只能小打小闹,不敢轻易露头。 ???因为市长法官警察局那帮家伙,行为上还是有一个底线。但黑帮分子可是敢随意开枪杀人的。 小丑可不想一着不慎,在玩弄黑帮家伙的时候被一枪爆头。 自己死了无所谓,不能施展自己的宏图大志,让这座罪恶满满的城市在自己手里变得疯狂,那就太不划算了。 所以,他要招兵买马,收集拉拢一些底层家伙们加以培养,希望让自己的势力早点能够直接威胁到卡曼-费康尼,已达到可以放纵的目的。 不管怎么样,这对于封舟是好事,那就是小丑承诺教他格斗技巧。 其实封舟来到这个世界三个月,学武强身的念头一直没有停息,他去过唐人街的国术馆,也到过什么教授跆拳道、巴西柔术之类的健身俱乐部,可惜他们收费太高,封舟这种底层穷人,根本交不起高昂学费。 其实封舟知道,韦恩家族的那位老管家阿尔弗雷德是英国军情六处退休,身手见识都非常了得。 但是他是高高在上的贵族官家,居住在城堡一般的韦恩庄园里,根本不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底层小子。 如今有小丑主动招揽,教授他格斗技巧,哪怕是饮鸩止渴,封舟也要抓住这个机会。 第二天,封舟按照约定来到一间仓库。 他一进门,后面便哐当一声,被人用木栓封住了大门。 七八个体格强悍的家伙将他围住。 “呵呵呵嘿嘿嘿,封,告诉我,你来这里寻找什么。” 小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忽左忽右。 随着他的声音,封舟的眼神变得迷离,茫然之中带着清澈。 “我是来寻找惩恶扬善的道路,用自己的力量,对付那些制造恐惧的家伙。” “哦呵呵哈哈,多么善良的家伙啊,你要用力量对付那些混蛋,首先就得自己驾驭力量,克制自己内心的恐惧,你做好准备了吗?” 黑暗之中,一个绿发白面的怪人慢慢出现,赫然就是小丑。 他咧着大嘴,发出怪异的笑声,瞪着封舟。 封舟沉吟了一会,眼神显出坚定:“我没有力量,可是我渴望力量,j先生……” 话音未落,小丑猛然抬腿,一脚踹了过来。 封舟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踹中腹部,惨吼一声,身体向后倒飞两丈远,重重摔倒在地。 小腹里面传来阵阵绞痛,封舟像虾米一样蜷在地上抽搐不已,却咬住牙关,努力让自己不哼一声。 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看上软蛋,封舟自己也不愿意做软蛋。 他要获得矫健的身手,就得付出代价。 “嘿嘿嘿哈哈哈,小伙子,死神不会等着你获得力量,死神不会体谅人,也不会给你公平!” 小丑一边兴奋地叫着,一边抡起右脚,狠狠地踢在封舟的身上。 他每踢出一脚,便会发出怪异的戛笑声,口中接着道:“现在你首先面对的,就是死神!” 随着这话说出来,带着凌厉的风声,小丑又是狠狠一踢。 但这次没有击中目标。 封舟勉强聚集力量,一把抱住了小丑的右腿。 然后奋起全身力量,一个地滚式压了下去。 既然你是死神,那我就要全力以赴,和你对战。绝对不会被你吓死! “砰”的一声,两人重重摔倒在地。 “哈哈哈……,你是我见过最有天分的菜鸟。”虽然摔了一个狠得,但是小丑依旧哈哈大笑:“可惜力量不够,技巧不够,还需要磨练!” 随着这句话,小丑轻巧的翻身,然后手腕一抖,不知道怎么着便将封舟压在身下,一张惨白的脸盯着封舟:“要想成为别人的恐惧,就得成为这座城市的幽魂,体验它的力量,感受它的恐惧,让他们陷入混乱,最后轻轻一推,使得他们彻底癫狂。” 小丑忽然站起身来,退后几步,冲着站起来的封舟耸耸肩,淡淡的说道:“好好训练,我会让你成为哥谭的恐怖之源。” 这句话说的语气十分平静,一点也不像刚才的癫狂和神经质。 封舟喘着粗气站起来,看着小丑的情绪极端变化,他显然已经明白,自己已经通过了小丑的考验,成了他的手下一份子,还会得到他的亲自指点。 正文 第3章 抢劫 哥谭的黑帮分子,底层小混混基本都是兼职,没几个全职的。 那是因为黑帮的大部分收入都是非法生意,利润都流入中高层的腰包,底下的很少能够养家,只能干一些外卖、小贩之类的体力活。 他们当初没钱学习,长大之后也只能加入黑帮,其实就是求一个不被欺负。 因此小丑选小弟,也从这方面考虑。 至于他为什么看重封舟,那就不得而知了。 小丑的格斗技巧,源自于以色列格斗术。 以色列格斗术又称为马伽术,与其他格斗技巧的不同处在于,能够根据实际情况最迅速的完成技术动作,让练习者能够利用本能反应完成技术动作。 能够进行360度防御各种目标、距离、节奏的攻击与反击。能够进行任意位置或姿势的反击,为了防身可以使用各种可用物品。 能够进行徒手、器械、任何地点来自任何方向袭击的防御,通过训练在任何复杂环境中都具有运用技巧的能力。 事实上,小丑不是一个合格的教练,他根本就不会教徒弟,或者说他智商太高,思维太跳脱,以至于根本不屑于仔细教授徒弟。他一股脑儿地将训练方法给封舟讲解,然后再示范一遍格斗技巧,就完事。 至于封舟能不能学到功夫,小丑就不管了,只要他能随自己干活,不拖后腿就行。 小丑眼光锐利,自以为一眼就看出封舟的底细。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知道,封舟是再世为人,其精神力根本不是一个艰难苟活的底层华裔所能比拟的。 封舟记忆力惊人,他晚上回去,将小丑所说的内容默写出来,仔细研究。 封舟做事,都是谋而后动。 他被小丑盯上,身不由己的做一个黑社会分子,为了强神健体,便不会放弃学习格斗技巧。 只有将小丑讲解的内容研究透彻,练起来才能事半功倍,才能强身健体,精通格斗。 只有身体强健了,格斗精通了,才有机会摆脱小丑的控制。 小丑的格斗功夫,和满大街的格斗术没有什么不同,但他讲解的很透彻很细致,又有结合封舟体质给出的训练手段,总的来说是最适合封舟的。 没有更好,只有更合适。 “练好了这等功夫,或许能够让我的身体强壮起来,从而压制我内里的病症呢。”封舟心中暗道。 美国的格斗功夫,是建立在练习者身强体壮的基础上,是外功的最大延伸,封舟希望通过练习格斗让自己的身躯强健,进而影响内在的五脏六腑和生理调节。 每天白天经营饭馆,晚上跟随小丑训练,等回去睡觉的时候,便通过呼吸调节体内肺腑。 过了几天,小丑晚上训练封舟的时候,发现他脸色红润,呼吸绵长,脚步沉稳有力,不再像之前那样虚浮。 便意识到封舟的功夫开始入门。 这训练身体,只要强度合适,总能让人骨骼强健,内里滋润,肺腑增强,不再是以往那种病秧子。 在一点上,内家拳和外家拳的训练,殊无二致。 “呵呵,没想到啊,短短几天,你的格斗术就练得有模有样啊,难道你是下一个布鲁斯李?”小丑绕着封舟转了三圈,笑嘻嘻的道。 只不过他的笑声实在有点令人寒颤。 封舟谦虚道:“都是j先生教导得好。” 因为要经营饭馆,封舟每天训练身体、练习格斗的时间不多。 但是他每时每刻都在调息,通过前世学到的呼吸手段,调理内里。这是他自来到这个世界便坚持的,从未中断。 身体日益健壮,再通过调理呼吸促进内里,或许能够获得压制病魔的方法。 听着封舟的恭维,小丑毫不在意,回头看了一圈他的手下们,看大家对他目露崇敬,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满意自己的嘴遁,还是满意自己跌催眠术。 他手里提着一根木棍,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叫道:“哥谭在走向毁灭,每个人都看不见希望,法律和道德,已经无法伸张正义,还变成了枷锁,让那些作恶的家伙逍遥法外。” “他们还用谎言和暴力压制我们,让我们得不到阳光,我们今晚的行动,就是要把城市还给平民,哥谭是你们的,财富是你们的,马洛尼酒吧的那些美元,统统是你们的!” “嗷嗷嗷……” 随着小丑的话语,他手下的喽啰们,包括封舟在内,纷纷扬起手中的武器,疯狂的大叫。 因为小丑,要带领大家打劫马洛尼的酒吧。 马洛尼是卡曼-费康尼的马仔之一,除了其他非法生意之外,还为后者掌管着平民区一间客流量最大的酒吧,里面有各种肮脏的交易,是卡曼-费康尼洗钱的重要场所之一。 根据小丑的情报,卡曼-费康尼和他的马仔们都去了北边的一座城市去滑雪,明天才会回来,今天晚上是这家酒吧防御最为孱弱的时候,偏偏里面的资金近千万,还没有运走。 舞曲喧嚣,气氛热烈,人们随着dj的音乐不停摇摆身体,有些家伙一看就是吃了药,玩的很嗨。 突然间灯光大亮,音乐停顿,就在众人疑惑之时。 忽然“哒哒哒……”一阵响。 一群带着面具的家伙闯了进来,举着枪对准房顶一阵发射。 “都给我蹲下!” 随着阵阵尖叫,所有人吓得浑身发抖,在枪口的威胁下,全都乖乖的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倒是有几个磕了药,玩的嗨的,依旧在那里摇头晃脑,小丑的一个部下二话不说,拿着枪就是一阵扫射。 “哒哒哒……” 那几个家伙在机枪的扫射下,浑身一阵抽搐,缓缓软倒在地。 旁边有几个女子再次发出尖叫,一个家伙走过去,拿着枪托一阵狠砸,便止住了叫声。 而小丑早带着封舟等几个手下脚步不停地冲到财务室。 “什么人来这里捣乱?”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健壮的黑人闪身而出,一拳轰击而出。一个手下躲闪不及,直接被一拳打飞。 黑人一击得手,再次一拳扫来,力量使出了十足十,他眼睛瞪着对手,嘴角露出狞笑。 他自信这一拳击中对手,足以让低手脑袋开花,身体飞出去几丈远,到时候便可以夺过枪支,反击对手。 他的一拳所击目标,正是封舟。 封舟眼光一凝,知道此时开枪射击来不及,而且容易误伤自己人,他把枪托一横,一下子格住了黑衣大汉,随即身体上前,一脚踹去,紧接着胳膊绕了过去,狠狠的击在黑人的太阳穴上。 整个动作犹如行云流水,动作利索之极。 那个黑人哼都没哼一声,便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封舟控制着力道,没有杀他,只是将他击昏。 虽说知道对方是黑帮分子,杀了也没错,但是这么多人面前,尤其是小丑面前,他不想表现的太过暴虐。。 又接着处理掉七八个拿枪不拿枪的壮汉之后,小丑带着众人冲进财务室,打开巨大的保险柜,将里面的美钞全部装进袋子里。他在对方的电脑上一番操作,随即抓起酒吧的账本,随手扔到袋子里。 “这是马洛尼先生的酒吧,你知道招惹了谁吗?”抱着脑袋蹲地的一个胖子忍不住叫道。 小丑回头看了那人一眼,走了过去,掏出一个冒烟的家伙,塞到那人嘴里,嘿嘿笑道:“我不过拿走了三百万,干嘛那么紧张?” 随手用枪对准那人的双手腿,猛地扣动扳机。 随着一阵枪响,这家伙趴倒在地,双手双脚已经成了残废,嘴里呜呜咽咽的,冒着白烟,眼神当中露出骇然之色。。 封舟知道那是小型烟雾弹,而那个家伙以为是小型炸弹,刚才还气势凌然,却一瞬间变成怂蛋。 可见无论多么穷凶极恶的家伙,面对死亡都会变怂。 他看向小丑,眼光复杂莫名。 虽说对付黑帮渣渣让他感到心里十分畅快,但是跟着小丑这个喜怒不定的家伙,也让他感到心悸。 封舟不禁心中忐忑不安。 正文 第4章 金孔雀餐厅 哥谭主城区的风景确实怡人,高楼林立,犹如泰坦巨人般耸立,用一句鳞次栉比形容十分恰当。 大街两侧的街灯,发出五彩缤纷的光芒,街上车马川流不息,行人摩肩接踵,红男绿女们衣着光鲜亮丽,各个步履匆匆,朝着酒吧夜店走去,继续过着颓废迷醉的生活。 而在小巷道里,则是下等人的地盘,衣着暴露的艳丽女子斜倚着路灯,嘴里叼着劣质香烟吞云吐雾,昏黄的灯光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引来嗡嗡聒噪的虫豸。 封舟穿过垃圾遍地的小胡同,走到一处稍微宽敞的道路上,推开写着“金孔雀餐厅”的大门,走了进去。 小丑的部下早就集中在这里,每个人都露出兴奋地目光。 因为他们的首领已经给大家说好,这家金孔雀餐厅已经包场了,大家在这里尽情吃喝,到最后就分账。 昨天抢劫的马洛尼的钱财大约有几百万,就算小丑占大头,他们每个人也能分几万,足够他们挥霍很久了。 大家之所以跟着小丑干,就是为了挣钱。 “啊哈哈,大家都来得很及时啊,那我我就客串一下侍应生,为大家说一下今晚的餐点。只是很可惜,没有小提琴做背景音乐。” 小丑穿着白制服黑领结出现,依旧是绿色的头发,惨白的面孔,猩红的嘴唇,热情的向大家招手,如果不看他的脸,倒是挺像一个侍应生的。 “今天的面点是柠檬香草汤鱿鱼小方饺、羊乳甜饼和芝麻菜凯萨色拉,主菜是箭鱼肉糜糕和洋葱果酱、黑莓汁半熟烤鹌鹑脯、酸模夹心烤馅饼、炸薯条做底的烧烤野兔肉、紫罗兰和松子衬底的红绸鱼。” “嗷……”部下们一阵欢呼。 虽然不知道这些精美的食物有多好吃,但是一听名字,就很有一种不明而厉的感觉,想来一定是很好吃的样子。作为穷了大半辈子的底层百姓,吃一顿这样的美食,那可以说是一种奢侈的想法。 “所以今天晚上,大家尽情的分享,另外我要告诉大家,现在我们的组织还小,但我们有无穷的潜力,可以进行侵略性的扩张,大家不用担心没了饭碗。” 小丑笑着叫道,随后一挥手:“那么,有请侍者们为我们上餐点。” 很快侍者端着各种各样的餐点络绎不断地出现,放到餐桌上,随即一个个的退出。 “先生们,大家一起大快朵颐吧。” 小丑大声叫道。 他的部下们看着这些精美的食物,早就按捺不住嘴边的口水,一个个瞪着眼睛,喉头一阵阵耸动,听着小丑说完,顿时发出一阵很欢呼,冲到桌位前,抓起精美的食物,放到嘴里,欢快的咀嚼起来。 这可是上流社会的绅士们在上流餐厅点的餐啊,如今我们这些下层的流浪汉们也能吃到了! “封,你为什么不吃?” 小丑来到封舟身边,笑嘻嘻的问道。 “j先生,你知道我是华裔,不习惯你们米国人的爱好,我更喜欢华夏人的饭食。当然,最主要的是你没有坐下吃。” “哦,我这人口味很简单,也吃不惯那些绅士淑女喜欢吃的东西,只需要面包和牛奶就能活下去,此外,我更喜欢我们米国的教育制度。”小丑叉着腰,笑着说道。 “我们米国实行的是快乐教育,他们只需要快乐就好,因此穷人区的孩子们毕业之后,就一事无成,只能在黑暗、肮脏的下水道做着老鼠,吃着绅士们手指缝里遗漏的残羹冷炙,苟延残喘的活着,一个个变得头脑简单,只要有好吃的就会遏制不住的狂吃。” “但我不一样,我更喜欢炸药、火药还有毒药……” “噗通……” “噗通……” 随着小丑的高谈阔论,他身后正在狂吃的部下们突然间身体一滞,一个个的一声不哼,摔倒在地。 也有的摔倒的时候带动了后面的椅子,传来两声“哐当”的声音,但并不能引起更大动静。 他们摔倒在地之后,只是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只有满桌的杯盘狼藉。 还有面色如常的小丑和封舟。 很显然,他们已经中毒而死,死在即将获得美元之前。 “哈哈,看来我是看错了你,你根本就没有被我催眠,依然还保持着警醒,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华裔小子。” “人想活命的时候,警惕心终究会高一些。” 封舟淡淡的说道,但是双拳暗暗握紧。 抢钱的时候都没怎么杀人,现在却全部毒死,小丑的思维当真是不可理喻。 “哦,我听说你们华夏,背叛师门是一个很无耻的行为,这样做的人会被千夫所指,但是我看你现在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 小丑在哪里转着圈,忽近忽退,仿佛毫无逻辑性。 但封舟丝毫不敢大意,表面看小丑是一个不可理喻的,行为毫无逻辑性的疯子,但是实际上却是一个心思缜密,计划周详而狠毒的家伙。 只要对他失去半点警惕,那么接下来就被会被他狠狠打击,难以翻身。 所以封舟一边聚精会神,一边从容答道:“在我们华夏一百五十年前,那些聪明人都在推行‘师夷长技以制夷’,目的就是对付那些贪婪的列强,其中就有你们米国。” “嘿嘿嘿,难怪你们华夏总能崛起,不过你能不能崛起,就要看你学了我多少本事,我相信最后你一定会哭着求我原谅你。” 他话音话音未落,人忽然到了封舟的跟前。 刚才看似毫无逻辑性,实则一直在蓄势出击。 封舟感觉一股恶风扑来,后退了几步,施展格斗术和严小丑对攻起来。 封舟的武功是小丑教的,后者对他的招式路数了如指掌,再加上封舟不过练了半个多月,按理说应该直接摧枯拉朽一般击倒封舟才是。 但是情况却出乎小丑意料之中,封舟将格斗本领练得十分纯熟,力量和速度都不弱。小丑倒是一时半刻拿不下他。 “嘿嘿。” 小丑是个偏执狂,见到眼前这位“弟子”短短半个多月之内,居然和他打了一个平分秋色,不由得嘎嘎大笑,攻击的招式虎虎生风,甚至都能带有轻微的破空之声。 毕竟这小丑是顶级的格斗高手,一拳击出力量速度都是出类拔萃,虽然他长得像小丑,但拳势刚猛霸道,犹如猛虎捕食。封舟的格斗则是刚中带柔,身法轻柔凌厉,犹如羚羊挂角。 正文 第5章 逃过一劫 这是封舟两世为人,佛道经书、唯物、唯心主义典籍通读于心的思考结果,不由自主的结合在封舟武道之中,这是他自己都感觉不出的。 拳,掌,肘,膝,腿,擒拿技法,交替攻击。 两人的搏斗可谓是精彩之极。 小丑全力以赴,心中却是十分震惊:“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这才几天,这华人小子的格斗就能和我正面抗衡,难道他们华人每一个人都有布鲁斯李的潜力?” 小丑当然不知道,封舟时时刻刻在通过调节呼吸改善内里,又通过格斗训练使得体质不断变强,力量每天都在增长。这种练功方法,简直就像是开启了作弊器一样。 小丑更加不会知道,这个世界,总会有人拥有金手指的。 两人搏斗了上百回合,封舟开始大口喘气,他毕竟只是训练了半个月,体力下降得厉害。 小丑见状,眼睛一亮,搏斗之时手中寒光一闪,一柄匕首已经出现在他手中,一刀便划向封舟的胳膊。 若是这刀切实了,便能顺势插进封舟的胳膊,废掉他的一只手。 封舟体力下滑的厉害,刀尖划到他的胳膊他才反应过来,抽身急退,那把匕首在他胳膊上画了一个长长的道子,鲜血直流。 封舟连退几步,连续抓起几个椅子向小丑砸去,方才躲开他的趁势而击。 “哈哈哈,封,你的胳膊已经被我砍伤了,血会不停的流,每流一滴血,你就体力就会下降一分,你已经逃不掉了,我马上就能杀你!呵呵呵哈哈哈嘿嘿嘿……” 小丑发出怪异的笑声,轻松避开砸向他的椅子,继续向封舟攻去。 但封舟不敢和他正面交战了,不断地找东西掷向小丑,然后四处躲闪。 “嘿嘿嘿……,我已经封锁了大门,你逃不掉的,很快你就会感觉阵阵酸痛,四肢无力,进而大脑感到一阵迷茫,再也挡不住从内心深处发出的困顿,你会发出一声巨大的哈欠,然后永远的昏睡过去,你会睡得比一只猪还要深沉……” 小丑一边追赶,一边好整以暇的喋喋不休。 看似他在恫吓,但是封舟却知道他是在催眠,自己体力下降,胳膊受伤,血液流个不停,导致抵抗力下降,那么就很难阻挡他的催眠。 “就算如此,也有你想不到的地方!” 封舟忽然大声叫到,他已经逃到一处所在,抓住一把餐刀。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他挥动手臂,手中餐刀旋转着斜飞出去,势不可挡地劈开餐厅电闸的塑料罩子,割断了其中的保险丝, 小丑暗叫一声不好,还未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动作,电源停滞,金孔雀餐厅的灯泡瞬间熄灭,漆黑一片。 小丑凝住呼吸,在黑暗中一动不动,但是过了许久,黑暗当中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 “这小子倒是沉得住气!”小丑心中一叹,立刻一扬手中匕首,向刚才封舟站立的位置激射而去。 “噗呲” 传来的是匕首入墙的声音,足以体现小丑无与伦比的臂力。 但是小丑并没有沾沾自喜,因为他那把匕首没有射中封舟。 而此时,小丑也没有听到封舟移动身体发出的动静。 他没有动,但是匕首却没有射中他? “小家伙,你很聪明,可是你别忘了,你受伤了,我很快就能捉到你!” 小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但是诺大的餐厅,却判断不出他的所在。 但封舟嘴角升起一抹笑意,双足踏在水泥地上悄然无声,身形如电,轻巧的穿过三米多远的距离,身子没有半点动静。 并不是他突然间身轻如燕,不带半点风声了,而是他一直用呼吸调理内里,那一瞬间他用内呼吸代替外呼吸,身子没有发出半点动静。 小丑就在斜前方。 封舟钢牙一咬,手掌化刀劈向对方脖颈,双手顺势而上,如同长蛇一般绞在对方的胳膊上,狠命一绞。 但是小丑也反应迅速,在摔倒之前回身一击,重重的打在封舟的肩头上。 “噗嗤……” “噗通……” 一个是封舟吐血的声音,一个是小丑落地的声音。 “哈哈哈,我要给你讲一个笑话,有人给他老婆打电话,问他家的猫怎么样了,结果老婆说猫死了,男人很生气,说……” “哐当当……” 一阵玻璃粉碎、金属断裂的声音猛然响起,打断了小丑的侃侃而谈,一阵风声呼啸而过,灰暗的街灯照了进来,将小丑惨白的脸照耀的更加可怖。 因为封舟已经趁着这个机会脱窗而逃。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听笑话,那我下次带把手枪好了!” 小丑耸耸肩,显得很不以为意。 不过他心里却是知道,这次封舟逃脱之后,恐怕很难逃脱了。 原来刚才小丑一直挡着封舟,不让他从窗口逃走,因为他已经在门口和厨房的位置设置了机关,只要封舟从那里逃命,就一定会中伏。 没想到封舟居然冒着和他近身肉搏的危险,强行冲关,从窗口逃命。 小丑不得不承认,自己教出来的这个华裔小子,心智和反应都是出类拔萃,这一次杀不死他,以后就很难抓到他了。 他撇撇嘴,走进厨房,看着倒了一地,全都死不瞑目的侍者,满意的点点头,喃喃道:“只有死去的助手,才是好的助手,我一个人,不仅可以让那些绅士淑女恐惧,也可以让卡曼-费康尼吓得尿裤子。哥谭,只能是我的哥谭!” 小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柜台,就在满地死尸的厨房内,拿起那些可口的美味,放在嘴里大口的吞咽,一脸享受的样子。 不远处的一处巷子里,封舟张嘴吐出一口浊血,那滩血沫上还泛滥着密集的气泡。 自己的身躯终究还是不堪重负,在与小丑的对战当中尽落下风,撑到现在几乎已经是强弩之末,仅仅依靠他的坚强意志而勉强站立着。 “不愧是超级格斗高手,从体能和力量上只怕已经达到人类极限,难怪他可以在与满身高科技产品的蝙蝠侠对战当中都不落下风,智慧和武功都在人类的巅峰啊!” “当务之急,我得找到一处可以安身的地方,总之不能让小丑找到我才行。” 封舟心中想着这些,随即想到:“我在那座餐厅里留下了痕迹,必须尽快处理掉,否则以小丑的尿性,一定会把这些通给马洛尼或者警察局……” “轰隆……” 刚想到这里,忽然一声爆炸声传来,打断了封舟的思维,等他回头看去,只看见那座餐厅已经是燃起熊熊大火…… 正文 第6章 猜疑 冰山酒吧。 卡曼-费康尼的大本营。 在这家酒吧,卡曼-费康尼就是至高无上的王者,里面经常有议员、工会头子、警察、法官之类的人光顾,费康尼在那间酒吧举枪爆人脑袋也不会引发任何官司,检察部门更不会用杀人放火走私贩毒之类的小事来麻烦他。 七年前,哥谭的王子,韦恩集团的继承人布鲁斯-韦恩,曾经一个人冲到这间酒吧,来到卡曼-费康尼的面前,大声说不怕他,却被卡曼-费康尼以一个人生长者的身份好好地教育了一通,从此消失的无影无踪,直到现在才返回哥谭。 从那以后,人们对卡曼-费康尼更加敬畏。 此时此刻,他的那些黑帮头目们站在费康尼饮酒的桌前,像犯错受训的小学生那样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当然包括那位倒霉催的萨尔瓦托-马洛尼先生——正是他经营的酒吧昨晚被小丑带队袭击,损失惨重。 “马洛尼,我听说了那间酒吧的遭遇,我记得你接手的时候,曾经答应过我,会把它经营的固若金汤,成为我们的摇钱树,可是现在,为什么这棵树被小丑拿走了?” 马洛尼尴尬地赔着笑脸说道:“先生,是我的错,可是小丑也是一个疯子……” “我当然知道小丑是一个疯子!”费康尼打断了马洛尼的话,说道:“但是我听说,小丑临走的时候喊道,他劫走了三百万美元,可是你却说丢了八百万。” “先生,你知道,小丑一向疯癫,他行事完全没有理性,这分明是想挑拨我们的关系,费康尼先生,请相信我对你的忠诚。”马洛尼说道。 “是吗?”费康尼喝了一杯酒,咂咂嘴说道:“往常小丑杀人,放火,炸酒吧,把警察耍得团团转,甚至把我的车也炸过,可是他却没有抢过钱,这次大规模的行动,却只是为了那几百万,有点不合常理。” 马洛尼叹了一口气,语气十分平静:“费康尼先生,我保证尽快把小丑抓到,把他吞进去的钱全部吐出来。” “恩,那也很好!”费康尼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堂堂的马洛尼先生被这么羞辱,最后如果还让小丑逃跑,那可太不像话了。” “是,费康尼先生。”马洛尼深深地鞠躬,慢慢的退了出去。 当走出酒吧门口的时候,他抬头看向黑暗的天空,随口钻进了自己的车里,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车在哥谭市的的道路上安稳行驶,马洛尼一语不发,半晌忽道:“费康尼先生本周的货物运输,你安排他们泄露给那个可怜的戈登警长。” “先生,可是……” “戈登警长是一个正直的警官,但是他没有办法掩藏秘密,这个消息很快就会被小丑察觉。” 马洛尼淡淡的说道。 “是的,先生。”部下答道。 车上继续保持安静。 但马洛尼的心里却波涛起伏:“如果小丑这次耍弄我,那么下一次很有可能耍弄费康尼,如果他倒霉了,那么我就必须做好准备。” “可是如果小丑只是随性而为呢?那么哥谭的天空依旧笼罩在费康尼之下,难道要我自己填补那五百万的亏空?” 想到这里,马洛尼不由得心疼的要滴血。 他从没有想过,能从小丑手中抢回那失去的八百万。 …… 小丑自己把金孔雀餐厅炸上了天,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从这一点来看,这厮倒是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 但是也不能把小丑当做有良心的黑帮大佬,这厮是一个神经质,偏执而疯狂,完全不能按照套路出牌,你根本猜不透这厮在想什么。 但是无论如何,这厮只要找到自己,就一定会想办法杀之而后快,就像他也打算这么对付小丑一样。 啪嗒,啪嗒, 肮脏的巷子里,浅浅浑浊的水洼被脚步踏碎,封舟扶着滑溜溜的墙壁,步履蹒跚地向前走着。 他走到街灯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靠着墙边缓缓坐下,咬着牙脱下了上衣。 只见他周身的皮肤通红一片,到处都是红肿郁结的血痴,轻轻一碰就有种深入骨髓的疼痛。 看来没有死在小丑手里,真是他的幸运。 封舟叹息着说道:“自己住的地方回不去了,认识的人也不能去找,否则会连累他们,看来必须尽快找到一处能够藏身的地方养伤,否则活不过下一集……” 此地不宜久留,不管是小丑抑或是闻火而来的哥谭警局,都不是自己能应付的麻烦, 幸运的是封舟在餐厅搏斗的时候,借着切断电源的时候,很有预见的从几位冤死的“同事”那里摸了好几个钱包,略一翻检里面能凑两千美元左右的现金,节省点用还能应付几天。 果然是下等屁民,好几个人凑一起才两千美元,那纸币还都是皱皱巴巴的,难怪要跟着小丑去混黑社会。 封舟长吁了一口气,找了一处下水道流水洗去身上血痂,稍微不那么狼狈之后走上了公路,一边走一边脱去身上的在支离破碎一般的衣服,走过一处流浪汉用以供暖的废弃汽油桶时,全部丢了进去一并燃烧殆尽。 对于上等人而言,哥谭是光鲜亮丽的,但是对于封舟这样的无处容身之辈而言,他需要的就是偏僻混杂。 哪怕小丑智慧超绝,在部下全被他自己一锅端之后,也会很长时间处于“耳聋目盲”阶段,即使他很快收拢人手,也不可能遍布哥谭的每一个角落。 只要自己快点找到一处所在隐居起来,小丑就算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找到自己。 想到这里,他轻松自在的地走进了下城区,顺着阴暗的招牌灯光找到了间破败不堪的汽车旅馆。 旅馆的老板是个眼皮耷拉的中年妇女,坐在在玻璃柜台后面的老板椅上,低着头翻阅着一份杂志,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他看了眼封舟身上的简陋衣裳,毫无感情的语气说道:“拿出你的身份证件.....” 封舟默默从钱包里掏出两张一百面值的富兰克林拍在桌上,“这个可以么?” 老板面无表情,但是用极快的速度伸手将钞票拿走,然后从玻璃孔扔出一串钥匙。 “你的房间在三楼左拐第五间,别吵别闹,乱搞的时候轻一点——除非你不怕隔壁的一百八十磅的家伙。” 女老板一边翻阅杂志,一边说道:“床头柜里有联系妞儿的电话簿,不过要小心自己别染病。” 正文 第7章 图书馆管理员 封舟眼角抽了抽,不过没有接茬。 他虽然也是一个普通人,并不排斥床笫之欢,但是更喜欢身心愉悦,水乳交融,而不是在这个时候只为了享受一些感官刺激。 再说,他现在是能和小丑对打一百多回合的强者,自然也要把目标定的高一点才好。 封舟的房间不出他所料,被褥泛着陈腐气味儿,地毯露出一堆被香烟烫出破洞,窗玻璃早已经变得色泽泛黄,到处透漏着一股衰败破旧的气息,和这栋下城区汽车旅馆的外貌倒也搭配。 和谐,无处不在。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封舟就窝在廉价旅馆的房间。 为了下一步,他从二手市场上买了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并通过哥谭市社交网络的暗门,找到了本地专营阴私勾当的掮客,从他手上搞到了一整套伪造的公民身份证件。 他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做过一次,可谓是轻车熟路,也不用担心小丑有多么神通广大,查到这一点。 再怎么说小丑也是一个只是相信自己的大反派,一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触角无处不在,否则他早就代替卡曼-费康尼成就黑帮大哥之位了。 只是两千美元坚持不到几天,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但是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华夏人,自诩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体面人,他在摆脱小丑之后,不愿意再做那种巧取豪夺、损人利己的勾当。 更何况还有小丑盘踞在那里,自己躲起来他未必抓的着,但是自己若是黑夜里做一些鸡鸣狗盗之事,这厮百分之百能顺藤摸瓜,将自己抓到。 更何况封舟自己伤没养好,个人武力还比不过小丑,还是隐匿行踪、蛰伏为妙。 打定主意之后,封舟就开始考虑起赚钱的门路, ????哥谭相对于其他城市而言更闭塞孤立,黑帮横行,官匪一家的局面造成考上常春藤名校的骄子们都不愿意回家乡效力,因此造成的局面就是不需要文凭,只需要体力的活计不缺人,体面的工作却经常招聘不到人。 “都说图书馆管理员绝对是一个伟大的工作,看来我命中有此一遇,日后必将龙飞九天。” 封舟自我安慰着,漫步在哥谭市街头,按照报纸所说来到“哥谭市白皇后社区图书馆”,推门而入。 作为社区建筑,白皇后社区图书馆占地面积不小,一排排的书架延伸到很远, 此时是上午,读书的人不多,服务台后面坐着的是一个白人女孩,和封舟年纪相仿,金发碧眼,身材曼妙,俏丽可爱,绝对是无可挑剔的窈窕少女。 她抬头看了一眼封舟,睫毛眨了一下,笑着说道:“你好,您需要什么服务?” 叶楚微笑着说道:“你好,我是来应聘图书馆管理员的。” “哦!”女孩点点头,转过头冲着里面叫到:“吉姆,有一个年轻人来应聘啦。” ???“啊哈,终于有人来应聘了,我们快忙死了。” 随着说话声,一个长脸的中年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扫视了一眼封舟,和他握手之后,便道:“我是吉姆,哥谭市白皇后社区图书馆的馆长。” “我是封舟。” 吉姆打量了封舟几眼,说道:“简单介绍一下你自己。” 封舟面色如常,说道:“我是华裔,毕业于克莱登大学,精通汉语、英语、法语、德语、希伯来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可以应付社区内所有民众需求。” 精通多种语言? 吉姆和女孩都是一怔,不由得用惊奇的眼神看向封舟。 却见封舟从服务台上拿出一份杂志,随手翻开一页扫了一眼,然后放到女孩面前,接着便分别用六种语言将上面的内容背诵了一遍。 两人目瞪口呆。 要知道,这可是一份最新期刊的时尚杂志,里面任何一页的内容都是第一手资料,不可能首先出现在网络当中的,因此眼前的这位华裔青年当真是过目不忘。 将那一页内容背完,封舟朝吉姆问道:“这样够了么?” “.....”吉姆砸了砸嘴巴,惊讶的说道:“你们华裔是不是都这么聪明?” 封舟耸了耸肩,“也许是聪明的人才会来到哥谭这座城市。” 吉姆面带微笑,说道:“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有双休日,不过需要换班,薪水一月一结。” 封舟想了想,说道:“成交,不过我喜欢戴上耳机听播音节目,而且这不会影响我的工作。” 封舟戴耳机可不是为了装酷,而是为了尽量减少和别人接触,让众人尽量遗忘自己。 当然除此之外,也是为了汲取知识。 他在网络上下载了很多的科普刊物,用笔记本电脑将文字转换成音频文件后,导入他在二手市场上淘来的mp3播放器当中,闲着没事儿就听一听。 格斗只是一种技巧,但真正的生存技巧永远是拥有丰富的知识,看看小丑吧,这厮不仅仅会格斗,还会制造炸药,精通心理学,如果不做反派,足可以成为常春藤大学的哲学教授。 吉姆当然不会反对。 等到吉姆离去,那个女孩笑着朝封舟自我介绍道:“那么我们两个就是同事咯,我叫亚历克西丝-艾拉,叫我艾拉就好。” “叫我封舟,或者直接叫封。” 封舟没有像那些同龄人一样,见到美女就两眼放光,浑身荷尔蒙激增,拼命围着女孩摇动孔雀尾巴。对于封舟而言,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低调、躲避,尽早摆脱目前弱小的处境,美丽的女孩虽然吸引人,但是接触过多就会有暴露的危险,刺客不能过多关注。 …… 从现在开始,封舟便成了白皇后社区图书馆的管理员。 克莱登大学当然是杜撰的,但精通七种语言确实货真价实的,当初因为是孤儿院出身,为了读书必须赢取奖学金,所以就深入学习了多种语言。 来到哥谭之后,封舟短时间能够经营起一家店铺,懂得多国语言也是一种优势,可惜这种生活毁在黑帮和小丑手中。 自己现在只能像一个鼹鼠那样躲起来,找工作也得找这种收入少工作量大的图书馆管理员工作,全凭以上两者所赐。 若不报复回去,岂不是白白重生一会? 念头也不通达! 正文 第8章 布鲁斯韦恩归来 对封舟来说,图书馆是一个很理想的地方,这里不但有很多不懂得东西可以查阅,而且经常没有人来,对于隐蔽自身有着极好的作用。 所以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封舟就泡在图书馆中翻看典籍,查阅期刊,读取报纸,像海绵一般汲取着知识。 此外,他在工作当中一直进行呼吸调理内里,下班后就躲在图书馆的健身中心训练体力和力量,直到很晚才回到汽车旅馆。 有了稳定的工作、住宿和训练,他很快就摆脱了身体的病痛,重新恢复了旺盛的精神,搏斗能力则百尺竿头,更上一步。 正值工作日,午后骄阳似火,所有人都昏昏欲睡,肯来图书馆读书的极少,封舟也忙里偷闲,坐在办公桌旁边和亚历克西丝-艾拉一起看着电脑里的视频新闻。 电视机上的新闻节目主持人还在喋喋不休:“……据悉,失踪七年的韦恩集团继承人布鲁斯-韦恩已经回来,据称他十分赞同韦恩集团首席运营官厄尔先生的上市策略,相信在厄尔先生以及董事会的运营下,韦恩集团必然会有更伟大的发展空间……” 大屏幕上画面一转,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英武男子正摆着荡漾笑容,在保镖们的拥护下缓步踏上流线型的奢华跑车,后面簇拥着一大帮新闻记者,更远处则站着一干白发苍苍的中年人。 “哇喔,布鲁斯-韦恩,韦恩集团的继承人,哥谭市的王子,失踪七年后王者归来。” 亚历克西丝-艾拉的后背紧紧贴在座椅的靠背上,两条纤细小腿不停的晃荡,说道:“嘿,你知道么?布鲁斯-韦恩的父亲托马斯-韦恩是一个伟大的实业家,他一手建设了环绕全城的地铁,解决了很多人的出行问题,他还号召那些富豪们一起出资,共同解决那场大萧条,只可惜英年早逝,被一个歹徒给枪杀了,可怜的布鲁斯-韦恩就这么成为了孤儿。” “不过他凭着亿万财富,以及管家的照顾,很顺利的考取了普林斯顿大学,据说主修了好几个专业,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学霸,简直是太完美了!” “哦!”封舟当然明白这些,他甚至比这座城里的所有人都了解布鲁斯-韦恩的前半生,他也比所有人都知道布鲁斯-韦恩的以后。 不过他没有和女孩谈论这些,只是问道:“韦恩集团规模很大吗?” “是的,韦恩集团几乎垄断了哥谭市民众的所有衣食住行,沐浴露、快餐食品、地铁、住房....你能想象到的一切都与韦恩集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座城市里近七成的居民都要靠着韦恩集团混饭吃。”亚历克西丝-艾拉端起一杯奶茶,用吸管吮吸着。 果然,一个没有异能的凡人要成为超级英雄,就必须有各种高科技设备,这里面当然离不开海量的金钱支持,布鲁斯-韦恩高调回归,势必要亲手掌握韦恩集团的控制权。 现在对厄尔先生的赞赏,不过是欲抑先扬的障眼法而已。 只是目前看起来,布鲁斯韦恩的障眼法非常成功,鄂尔先生已经完全被迷惑了。 “布鲁斯-韦恩不仅年轻,还拥有亿万家产,更关键的他没有女朋友,是一个标准的钻石王老五,不知道那个女孩会占据他的心,那真是太幸运了。”亚历克西丝-艾拉毕竟是一个女孩,很快便陷入到对布鲁斯-韦恩的垂涎中,一双美目都几乎变成了桃心。 布鲁斯-韦恩没有女朋友? 不,他或许流连花丛,但是他有一个忘不掉的心上人,就是助理检察官瑞秋-道斯。 说到瑞秋-道斯,她最近应该很不好过。 因为报纸上说了,阿卡姆病院的精神科医生乔纳森-克莱恩,连续两次将卡曼-费康尼的黑帮杀手评估为精神病人,从而将他们从监狱转移到精神病院,变相的将他们解除牢狱之灾。 眼瞅着黑帮杀人证据确凿却无法收监,瑞秋-道斯当然十分恼火。 而封舟也突然想到,乔纳森-克莱恩其实是一个反派人物,且是一个正常的反派,但是他本身却没有什么武力,只是凭借手中的恐惧毒气才成为“稻草人”,相比身上很有钱。 一个没有武力,智慧等级也不高,就算有什么科技外挂,但在封舟这个重生者眼里,犹如赤子怀抱黄金行走于闹市之中。 用来劫富济贫实在太合适了。 人,是要有梦想的。 封舟的梦想很简单,就是练好武功,强身健腑,好好的活下去。 但是任何时代,练武之人的生活都是一个大问题。 所谓穷文富武,练武之人想出人头地,武艺一定得过关,而想练武,身体营养补给一定要跟得上,所以想学武,必须有钱! 有钱才能购买大量的营养品,有钱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器材打熬身体,聘请武师教头来指导。 与其他人交手切磋,与高手实战交流,难免会伤痕累累,这时候就需要各种金疮药、大补的汤药。 诸多消耗下来,非豪强身家不能支撑。 所以古代练武之人,除了世代将门之家外,基本上都是地方豪强。 《飞狐外传》里面的恶人凤天南,为了贿赂胡斐,出手就是送一套上好的宅院,请人出面说情都有上万两银子的好处,可见凤天南家底甚厚。 他的经济来源,大约是四个方面:一是英雄当铺;二是英雄酒楼;三是英雄会馆(赌场);四是做为五虎派的掌门,接受下边的抽份儿。基本上就相当于当地的黑社会头儿,巧取豪夺,开黑店加收保护费,只要地盘够大,收入就够多。 也就是说,恶人练好武功,能获得更多的金钱和更大的利益,好人练好武功,或者为了能更上一层楼,只能拿这帮人当踏脚石了。 劫“稻草人”而证道,就像胡斐追杀凤天南一样,乃是正义的举动。 报纸上说了,明天法庭将举行一场听证会,克莱恩医生将为了一个叫做“萨兹”的犯罪嫌疑人出庭作证,判定他是否真的患有精神类疾病,如果属实,这名犯罪嫌疑人将会转移到阿卡姆精神病院,得到更好的救治。 “杀人不能偿命,这犯罪的成本太低了,难怪哥谭市这么沉沦……” 封舟喃喃道,然后走到一处书架,拿下一本叫做《哥谭法律普及丛书》,认真阅读。 正文 第9章 溺 次日,哥谭法院。 这一天封舟倒班休息,此时的他站在法院外面的广场上,刚才在布告栏中看到,那场听证会就在一楼的二号法庭进行。 时间尚早,他拿出手机慢悠悠的查找网络上有关眼前这栋建筑物所有图片信息。 法庭安排、法官办公室、工作人员办公室,监控摄像头、保安配置、行人通道...这些信息汇集在封舟脑海中,很快就组成一幅3d建筑物。 信息时代,法院的几乎每一个角落都安装了摄像头,但是杂物间是不可能安装的。 以封舟的身手,从法庭大门直到进入杂物间不被摄像头发现,实在太过容易。 封舟换上清洁工的制服,带着口罩推着载满清洁工具的小推车,光明正大地潜入了办公人员休息室,在里面换上了一件夹克,然后套了一个大大的围巾,上嘴唇贴了一个小胡子。 “头发根根竖起,如果再换成马褂,简直就像鲁迅在世,只是不知道和周树人是否有关系。” 封舟喃喃自语着走出了员工休息室,轻快地走过拐角,眼睛瞧着二号法庭门口。 …… 乔纳森-克莱恩医生在证人席上侃侃而谈:“……在我看来,萨兹先生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是一个危险,对他的康复而言,监狱也许不是最佳场所……” 在他从容淡定的述说当中,犯罪嫌疑人萨兹面上微微露出满足而狡黠得笑容,而公诉人瑞秋-道斯则面露愠怒,却也只能不发一言。 不出所料,在罪证确凿的情况下,犯罪嫌疑人萨兹依旧不能被关入监狱,而是去了阿卡姆精神病院。 走出法庭,按捺不住怒火的瑞秋道斯快步追上克莱登,说道:“克莱恩医生,你真的以为一个黑社会杀手不该坐牢吗?” 面对这种指责,克莱恩早就无动于衷,一脸从容如意的笑容说道:“我的精神评估不是说着玩的,道斯小姐。” 瑞秋道斯截住他,脸上露出嘲讽的冷笑:“费康尼的手下,这已经是第三个被你诊断为疯子,改送疯人院了。” “看来对黑社会工作情有独钟的都是疯子。”克莱恩依旧是风度翩翩。 “或者是受贿者!”瑞秋道斯接着他的话茬说道。 这点文字游戏,怎么可能会影响到克莱恩?只见他微微一笑,停下脚步,看向不远处的检察官:“芬奇先生!” “我想你该跟道斯小姐核实一下,你的检察院是否授权他指控我了,摆脱!” 说完这句话,克莱恩根本没有回头看瑞秋道斯变黑的脸色,继续步履从容而去。 一个小胡子仿佛是有急事,一边拿着吃了一半的汉堡,一边步履匆匆的低头走了过来,砰的一声,一下子撞到克莱恩怀里,沾染着奶油、面包渣、鸡块的半个汉堡一下子洒在对方身上。 “你……”克莱恩眉头立刻皱起来。 “抱,抱歉,先生,我.....”伪装成小胡子的封舟面色大变,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街口有个干洗店,要不我帮你……” “算了,先生。”克莱恩虽然眉头紧皱,但是依旧及风度翩翩,伸手隔开了封舟,淡淡的说道:“我会自己处理,你离开吧。” 他从皮包里找出一张抽纸,稍微擦了擦,便朝洗手间走去。 法院的洗手间装饰的低调奢华,克莱恩对着镜子解开衣领,从纸抽抽出两三张白纸来回擦拭着衣服上的油腻。 突然,洗手间的门开了,是那个小胡子。 克莱恩说道:“先生,你不必内疚,我会自己处理。” “实际上,我不是为了这个,克莱恩医生。”封舟叹了口气,将围巾取下,淡淡的说道:“你帮杀人凶手解脱,可不仅仅让检察官们失望。” 克莱恩面色一沉,默默将手伸向旁边的皮包。 然而封舟根本没有给他时间,他猛然甩出围巾,狠狠地抽在克莱恩脸上,随机一个踏步,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在克莱恩的脸上。 后者横飞而起,重重的摔倒在地,嘴里发出痛苦呻吟。 封舟上前一拳,狠狠地击打在克莱恩的腹部,在后者脸色变紫,蜷缩成一个虾米的时候,翻阅了他的皮包,找到了一个喷雾剂。 他仔细的搜查了一遍克莱恩的衣服,除了钱包之类的,没有找到其他东西,便一把抓住对方的领导,见他拖进隔间打开马桶盖,把这个黑心医生的头颅塞进了水中,“给黑帮脱罪,看来你的脑袋确实该清醒清醒了。” 克莱恩医生从来没有遇到这种窘迫的遭遇,所有的从容如意一瞬间全部变成了痛苦不堪,马桶内冰冷的水流灌进鼻腔,半点空气也接触不到,一股濒临死亡的窒息感涌上脑海。 一直按了一分钟,封舟才将克莱恩的脑袋拎出来,这位阿卡姆精神病院的主治医生趴在那里,大口喘息着,拼命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用摩丝精致打理的头发已经变得凌乱不堪,湿漉漉的黏在额前,往日的从容不迫,风度翩翩早就变成了狼狈不堪。 封舟掐着克莱恩的脖颈,另一只手拿着那瓶喷雾剂,笑着说道:“这就是你用来对付人的恐惧毒气吧?看来你真是永不离身啊,我是不是得戴上你的头罩,然后给你喷点毒气,再把你塞到马桶里面,让你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大恐惧?” “不,我有钱,我可以给你钱。”克莱恩连忙低声叫道,声音里面也在微微打颤,面对瑞秋道斯时候的矜持从容,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封舟将喷雾器倒过来,对准克莱恩的脑袋狠狠一砸,说道:“呵呵,我当然知道你有很多钱,你不仅帮卡曼-费莱尼做事,你后面的那个拉斯-艾-古也不会吝啬赏赐你点什么吧。但是我没钱,以至于我连银行卡都没有,恐怕无福消受你的好意了,那怎么办呢?” “什么?”克莱恩浑身一颤。 他背后的影武者联盟十分隐秘,纵然是卡曼-费康尼也只是略知一二,可是眼前的小胡子却了如指掌,这让他怎么能不心惊? 就仿佛自己赤身裸体,暴露在一个钢盔铁甲的骑士面前,只能任人宰割。 他眼珠子急转,正想组织语言回答,封舟却一把住其他的脖颈,再次将他的脑袋塞进马桶当中。 正文 第10章 支票 “我没有耐心等待你的回答。看来我会让你迫不及待的回答。”封舟冷冷的道,并随手将克莱恩伸在半空乱舞的双臂给控制住,平静地说道:“如果你继续挣扎,你的这双胳膊就会离开你的身躯了,克莱恩医生。” 一分钟之后,封舟重新将克莱恩提了出来,后者甫一出水面,立刻叫道:“我有支票!” 他用力地咳嗽了一声,呕出一口污水,“我随身带着支票簿。” “支票,这主意不错!果然是一个成功人士,但是那是你的支票,我前脚一走,你后脚就会封掉账户,那我怎么办呢?” 封舟将喷雾器横起来,对准克莱恩的脸颊狠狠一抽,一道红印镶嵌在克莱恩的脸上,他却半个痛字都不敢讲。 那只喷雾器里面装着恐惧毒气,只要轻轻一按,喷出的气体就能让人陷入巨大的恐惧当中,此时此刻,他非常想夺回那只喷雾器,然后向眼前这个黄皮小胡子脸上狠狠一喷,让这个家伙彻底的崩溃。 可惜他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敢使劲。 显然这个劫持他的人不仅力气非常大,而且精通格斗技巧,将自己锁住之后,只要自己稍微动一下力气,对方便会将他的胳膊拧断。 此时此刻,他非常后悔为何没有向那些他背后的那些人学习一些防身的技巧,以至于在被人这么挟持的时候无力反抗。 但是这种念头飞逝而过,乔纳森快速回答封舟的提问:“那是卡曼-费康尼先生投资建设的黑帮银行,专门用来洗钱,只要出示支票,就能拿到现金,信誉比一般的银行还要好,你只要把我打晕,捆在这里,等到别人发现我的时候,你已经带上钞票远走高飞了。” 封舟的双手略微松泛了一点,克莱恩便老老实实的掏出支票簿,慢腾腾的写上内容,一点记号也不敢做。 他知道对方显然已经提前做好了功课,自己若是用小聪明搞些小动作,这个家伙一定会给自己一个狠狠地教训。 作为一个全凭头脑和暗器,本身动手能力为零的稻草人,审时度势的本领是刻在骨头里的,这一点乔纳森-开莱恩掌握得非常好。 封舟接过了支票,略一翻看,便满意地将其收起来。 “一个人要是看轻了自己的根本,难免做出一些越限逾分的事来;枝叶脱离了树干,跟着也要萎谢,到后来只好让人当作枯柴而付之一炬。” 封舟装摸做样的吟诵了一段《李尔王》的台词,然后拍拍克莱恩的脸蛋,说道:“如果没有哥谭市民的辛勤工作,也就没有你们黑帮渣渣的游手好闲。卡曼-费康尼和布鲁斯-韦恩是哥谭的统治者,而你乔纳森却只能做费康尼的帮闲,不是没有道理的!” “与其等着你玩弄法律,把费康尼也从监狱转到精神病院,逃脱法律的制裁,不如让我先好好地玩弄玩弄你!” 封舟无情地扼住了稻草人克莱恩的脖颈,在对方绝望的眼神中把他再次摁进了马桶中。 “你是不是觉得拿到钱就应该放过你,是不是心里埋怨我不讲信用?那只能说明你太自我了,对付你这种黑帮渣渣,压根就用不着仁慈na。” “你放心,那个拉斯-艾-古很快就会去地狱陪你,而你的合作伙伴卡曼-费康尼会紧随其后,哥谭的法律杀不死你,就有我,伟大的小丑来执行。希望你临死前记住,疯狂就像地心引力,有时候需要做的就是轻轻地按住你。” 封舟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张带有小丑(joker)的扑克牌钉在克莱恩的屁股上,另一只手则死死地按住克莱恩的脖颈,将他的头颅深深地埋在马桶里面。 克莱恩的双手双脚拼命挣扎,可惜他只是一个会喷恐惧毒气的家伙,没有出众的身手,本身的力气也弱的可怜,根本抵挡不住封舟苦练一个多月的力量,很快他便停止了挣扎,身子慢慢的软下来,终于一动不动。 封舟当然不想功亏一篑,所以他一直耐心等待了十五分钟,确认克莱恩医生死的不能再死,方才施施然的处理完一切痕迹,然后打开洗手间的狭窄通风道,从里面爬到到法院外边。 至于多久有人移走“正在维修”的牌子,进入洗手间发现克莱恩的尸体,进而发现带有小丑的扑克牌,那就不关封舟的事情了。 他离开法院,打了一个出租车来到黑帮银行,以极高的效率兑换出了美钞。 在处理掉所有可能的暴露物之后,他施施然的回到了汽车旅馆,闭上眼睛休息。 而在这时,法院外的路口警灯长鸣,无数的便装、重装警察将一间洗手间团团围住。 带队的警长是一位有着褐色胡须的瘦削中年人,他名叫吉姆·戈登,一个正义的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几十年前,在他戴上哥谭警局警徽的时候,他就发誓要将司法正义贯彻到这座罪恶都市每一个阴暗角落,让那些黑帮分子收到法律的制裁。 然而,他失败了。 政界与黑帮沆瀣一气,从事卖粉、卖娼、人口走私、器官贩卖的黑道头目是市政厅、法官、局长们的座上客,他们一起开开心心的打高尔夫球,然后看着戈登这样的警察辛苦奔忙。 道顿法官经常和卡曼费康尼一起打喝下午茶,芬奇检察官也是一个胆小如鼠的家伙。 至于警察局内部,更是不用多说,戈登的搭档弗拉斯公然勒索保护费,还兼职给费康尼打工,以保证他的货物畅通无阻的,而我们清正廉洁的戈登因为洁身自好,一度被人们视作异类。 吉姆-戈登不是理想主义者,他只能和那些人渣为伍,在一片黑暗当中为哥谭市民默默的工作,内心的苦闷无处述说。 但今天的案子与众不同,死者已经连续三次将卡曼费康尼的黑帮杀手解脱牢狱之灾,没想到却被溺死在法院的洗手间里,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戈登心里隐隐间升起一丝快意。 警察们在现场没有找到任何线索,现场只留下一张带有小丑的扑克牌,戈登扫了下属们一眼:“把这张扑克牌写入档案,将小丑列为犯罪嫌疑人……” 正文 第11章 后续 哥谭市是一座罪恶之都,没有人怀疑这一点,太多的恶棍匪类混杂其中,像滋生在淤泥中的水蛭那样吮吸着踏入这座城市的无辜者的鲜血。 在布鲁斯-韦恩还没有变成蝙蝠侠的时代,盘踞在哥谭上空的秃鹫王者有两位,一个是黑帮的统治者卡曼-费康尼,一个就是小丑。 而可怜的“稻草人”乔纳森-克莱恩,不过是黑帮中的一名有头脑的家伙而已,他不过是影武者联盟推出来棋子,其本身既没有强大的势力,也没有对于阴谋诡计的精通以及对人性阴暗面的玩弄,从本质上说,脱离了“费康尼的合作者”、“影武者联盟的棋子”两个头衔,他一无是处。 因此他被人溺死在法院的马桶里,警局和媒体界都积极炒作,而黑帮内部却无动于衷。 他是被小丑杀死的,而小丑又是一个喜怒无常、疯狂狡黠、阴险邪恶的恶魔,只要他高兴,哪怕是用肥皂加工出来的炸药把整座法院炸上天也很正常,更何况仅仅是杀了一个人而已。 警察没有查询黑帮银行的权力,所以他们不知道克莱恩死后不久,有人在黑帮银行取走了属于克莱恩名下的五百万美元,当然即使他们知道,也会想当然的以为是小丑取走的。 因为卡曼-费康尼也是这么认为的。 身为哥谭黑帮的王者,卡曼-费康尼是瞧不起小丑这个单打独斗的家伙的,因为他自诩能代表哥谭城市中“有序的混乱”,那么那个小丑则象征着单纯的无序。 疯狂,狡诈,阴险,邪恶,目空一切,鄙夷凡俗,为了目的不择手段,敢于牺牲一切,喜欢看着这个世界燃烧…… 这个乱七八糟的家伙杀死了和他合作的势力的马前卒,卡曼-费康尼丝毫不在意,因为他知道,如果对方还想和他合作,那就会派遣其他人来。 至于小丑,对方愿意处理,那就他们处理好了,尊贵的卡曼-费康尼可不愿意招惹一个无聊的疯子。 现在的封舟自然开始考虑搬离自己的所住的汽车旅馆了,毕竟这家旅馆实在太破败了——那台老式彩色电视机不拍几下根本看不清画面,隔壁还经常传来销魂的叫声或者地动山摇的摇滚乐鬼吼鬼叫。 住在这样的地方,完全不符合封舟新晋百万富翁的身份。 老实说,他现在就可以直接使用那笔钱,因为黑帮银行业务熟练,根据支票拿出的钱财,都是不连号的旧钞,根本无法追踪。 这可是黑帮内部几十年的经验,所以便宜了封舟。 但是封舟现在保持低调,既不能被小丑注意到,也不能被银行系统注意到。 因为米国真正的统治者,正是那些银行家。 他们的银行监管制度十分严格,封舟一个正在图书馆工作的华裔青年,若是直接把钱存到银行,那简直就是告诉所有人他有问题。 到时候不只是小丑注意到他,银行和相关的调查部门都会找到他。 那么封舟有很好的洗钱手段吗? 当然有! 上一个世界的时候,封舟十分义愤填膺于那些暴富的家伙在赌场一掷千金,等他在这个世界生存几个月以后才明白,原来那帮人去赌场赌博,还有一个重要目的是洗钱。 哥谭作为一个东海岸大城市,附近的城市自然有很多的赌场,其中就有几家印第安赌场。 合法赌场受到美国法律保护,严禁向任何第三方泄露客户的个人资料,而印第安赌场更是其中翘楚,和印第安人部落交易的白人利用米国相关法案的便利,和印第安人合作设立的赌场想尽办法拒绝有关部门的监管,封闭排外的愈加严重。 从这几点考虑,封舟通过印第安赌场的洗钱,完全可以避开警察和小丑的追踪,他所付出的的,只是辗转倒车的时间而已。 第一天带着一百万美元出发,第二天回来,封舟便已经合法拥有几十万美元的华裔青年了。 至于说其他钱,那当然是为米国的博彩业做贡献了。 他很快购置了房子,添置了家具,经过几天的忙碌之后,他悄悄地搬进了写着自己名字的房子之中。 剩下的时间,只要杀死小丑,封舟便可以安安全全的强身健体,好好地活下去了。 …… 有了金钱,有了住所,然后再考虑做点什么生意,好让手里的几百万美钞统统洗白。 市面上常见的洗钱方式很多,包括且不限于古董买卖、开设空壳公司,但是最适合封舟的则是借助现金密集行业,比如承包下几家便宜的干洗店、洗车店、小商场、小加油站,这种地方现金流很大,很容易处理账务问题。 当然,这需要一位精明的私人律师和一位优秀的理财顾问。 而如果这两位现在很窘迫,遭遇人生低谷的时候,那就最好了。 而米国最不缺的就是这种。 并且让封舟找到了两位。 …… 解除了后顾之忧,封舟回到图书馆,继续低调的工作。 “嗨!你们听说了吗?作业,一个打扮成大蝙蝠的家伙痛扁了卡曼-费康尼的贩毒团伙,还将卡曼-费康尼现场抓获,交给警察。” 刚一进门,就听见亚历克西丝-艾拉兴奋的叫声。 而其他几个同事也都面露兴奋。 身为收入一般的普通人,封舟的同事们对于黑帮深恶痛绝,同时对于警察的无能也是充满失望,如今有一个蝙蝠侠将这群人渣人赃俱获,交到警察手里,而且还通知了媒体朋友。 如果卡曼-费康尼没有被抓获,估计这件案子会不了了之,媒体也不敢跟进。 但是幕后黑手已经被抓了,那么还有什么顾虑的,媒体们也不怕浪费了镁光灯。 警察们也想必会秉公执法,将卡曼费康尼送进监狱。 “好了,好了,作为守法公民,我们不应该支持蝙蝠侠,毕竟谁也不能擅自执法!” 作为馆长,吉姆表现出足够的政治觉悟,出来制止大家。 “吉姆,如果没有蝙蝠侠,哥谭不会有现在那么让人安心,至少他做了一件好事!”亚历克斯丝说道,很显然她不赞成馆长的观点。 有这个女孩顶嘴,而且还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吉姆馆长自然站不住脚,他只能看向封舟:“封,帮我说说话。” 正文 第12章 酒吧 “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蝙蝠侠把费康尼送进了监狱,这当然是大好事!便是给他授勋也不为过。但是对于警察来说,这是他们臭名昭著的开始,全世界在关注蝙蝠侠的同时,也不会忘记嘲讽奚落无能的哥谭警察,我想洛布局长一定会大发雷霆。” 封舟笑嘻嘻的道。 他一席话说的两边都不得罪,人人都露出笑容。 因此封舟得以解脱,收拾好自己办公桌上的东西,便推着推车行走在书的海洋。 其他人显然没有他那么自觉,依旧在兴奋地谈论蝙蝠侠。而封舟则戴上耳机子,一边听着科普读物,一遍翻阅着相关书籍,但是思绪却飘得极远。 哥谭的黑帮再怎么张狂,也必须和达官显贵搞好关系。他们再怎么无法无天,也不敢将目标对准资本家。 因为他们敢动手,财大气粗、势力雄厚的贵族老爷们立刻会感到唇亡齿寒,分分钟就能让这帮社会渣渣灰飞烟灭。 布鲁斯-韦恩作为韦恩集团的老板,本身就是统治阶层的一员,但是他却愿意化身蝙蝠侠捉拿黑帮老大,这也不过说明他是劳苦大众的同情者。 可是仅仅依靠蝙蝠侠的威慑力,能够让哥谭恢复太平吗? 这显然不可能。 只要哥谭还存在瘾君子,还存在有生理需要的人,那么那些犯罪行为就不可能杜绝。 导师卡尔曾经说过:“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绞首的危险。” 黄赌毒的利润何止是100%,300%?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在这样的利润刺激下,仅仅依靠蝙蝠侠的威慑就能解决掉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真正要灭绝掉这些犯罪应该怎么做? 当然是严刑酷法,无休止永远不间断的严打,金融诈骗者割掉舌头,偷窃者打断一条胳膊,抢劫者打断两条胳膊,从事制毒者砍掉双腿,谋杀者以命偿命,拉皮条的将其阉割,强歼女性的施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就算没有蝙蝠侠出现,三年之后哥谭也能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但是这在米国的哥谭是永远不可能执行的,因为黑帮的头子们,背后的金主们就是有产者的顶端,他们其实是法律的制定者和维护者,他们绝对不可能让利润从眼前流过,如果谁要这么做,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将之赶尽杀绝,永绝后患。 哪怕他是哥谭的王者也不行。 正当封舟拿着一本书,心里却在想这些有的没的事情的时候,突然一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透过耳机进入他的脑海,封舟不由得微微一笑,头也不回地说道:“亚历克西丝小姐,如果您有什么事的话请快点说,我的工作可没有忙完呢。” 亚历克西丝蹦跳着到了他面前,吐了吐舌头,侧身说道:“封舟,今天晚上我们大家相约一起去芬奇酒吧,一起来吧。” “很抱歉,亚历克西丝,你知道我们华裔一向性格内向,害羞,有时间宁可躲在自己的小屋里看电视,所以我就不参加了。” 聚会、夜店是很多精力旺盛的中产阶级喜欢的方式,每天晚上喝一杯然后天南地北的吹牛,好像是全世界人民共同的爱好,但封舟却不想这样,有这些时间还不如在跑步机上跑上半小时,然后在翻上半个小时轮胎呢。 和蝙蝠侠、小丑相比,封舟的身体还比较虚弱,更不能放弃锻炼而去糟蹋身躯,否则自己随时可能变成蝙蝠侠、小丑身边的龙套,活不过下一集…… 听到预料之中的回复,亚历克西丝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把目光看向馆长吉姆。 吉姆给亚历克西丝一个肯定的眼神,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封,作为图书馆的一员,我认为你很有必要和大家一起,我们可以彼此分享快乐,你要知道,一味地躲在房间里容易产生抑郁,接触到外面精彩的生活才是我们最美好的未来!” “馆长,我被这本书迷住了,恨不得24小时都把它捧在怀里,如果去酒吧的话,我可玩的不尽兴。”封舟拿着一本汉文书籍给吉姆馆长,笑道:“我看这本书已经有年头了,边角都破损了,反正也要折旧处理,不如卖给我得了。” “你们的中国古籍?我记得是一位收藏家捐献给图书馆的,基本上没有人看过,按照规定,这种书已经没有收藏价值,你想要就卖给你好了,一元一本。” “非常感谢”封舟微微笑道,他当然知道图书馆的有关规定,对于这种没人看的旧书,可以折价卖出,但每本书最高一美元。 “对了,这本书叫什么名字,说的什么内容?”一旁的亚历克西丝身处脑袋,好奇的问道。 “《八卦拳谱》,我国一百五十多年前的一个格斗家写的。我非常喜欢。”封舟指着封皮上的书名和作者,笑嘻嘻的道:“他叫董海川,比布鲁斯李还要厉害。” …… 格兰特路是哥谭夜晚最热闹的地方,灯火辉煌,人声嘈杂,这条街有着众多夜店,时时刻刻都能看到一脸醉意的美丽女郎走过,吸引着来来往往的路人,甚至不少欧洲人都不远万里慕名而来,领略大西洋以西的风情。 芬奇酒吧是最里面火爆的一家,据说里面每年喝掉的拉菲比哥谭每年的进口还要多,生产拉菲的厂商却不敢对对此有半点异议。 因为这家酒吧的幕后老大是汉考克,卡曼-费康尼黑帮的大头目,地位仅次于马洛尼。 如今卡曼-费康尼被蝙蝠侠现场抓获,人赃俱获,以无可辩驳的犯罪证据被法官判定关入监狱,而且不判个十年八年很难出来。 此刻的黑帮头子们有马洛尼主持大局,但是汉考克却没有参加马罗尼主持的会议,而是在自己的酒吧里散心。 “该死的马洛尼,尽情的开始末日狂欢吧,蝙蝠侠很快就会把你装进去的,到时候就会有我接受费康尼的一切!” 汉考克想到这里,狠狠地饮了一杯酒,眼睛在酒吧里来回游荡。 忽然,他的眼睛定住了。 “啊,多么玲珑有型的美女啊,正是侯赛因-赛义德喜欢的类型!看来我得把她送给那个中东胖子当女奴,只要勾搭上那帮中东阔佬,我很快就能成为哥谭的新领袖!” 汉考克舔舔嘴唇,只觉得千秋大业在向他招手,便招来一个手下,指了指远处的美女,吩咐几句,然后起身离开。 …… 亚历克西丝正在和封舟聊天。 她已经喝了好几杯了,正是眼神迷离的时候,她靠在封舟肩膀前,低声浅笑:“你知道吗,封,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你相信听着磁性的声音是多么美妙的享受吗?封,你的声音实在太迷人了。” “亚历克西丝。”封舟淡淡的说道:“如果你把我的声音设置为起床铃声,一周之后你就会对我深恶痛绝。” “难道没有人说你很像那个莱昂纳多吗?封舟,我想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只喝了几杯酒就离不开我了吗? “啊,我要去一趟洗手间。” 亚历克西丝摇摇晃晃,站起身离开封舟,蹒跚着脚步离开封舟,走向洗手间。 全然忘记了刚才的誓言。 正文 第13章 仓库 亚历克西丝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十分粗鲁的拽着她的胳膊向前走去,这让她很不喜欢。 可是头脑昏昏沉沉,手脚不听使唤,嘴里也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砰”的一声,好像脑袋撞到了车的后背靠椅上,头脑愈加昏沉。 “我这是怎么了?” “是谁带着我?” “要把我送到哪里去?” 昏昏沉沉的头脑当中,只有残缺不全的意识,随后什么也感觉不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亚历克西丝只觉得被人一推,身体不由自主的扑倒,“砰”的一下,仿佛撞上了坚硬的地面。 她缓缓睁开眼睛,却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不由得心里一惊,张嘴就喊了出来。 “啊……” “闭嘴!臭娘们!” 一个粗俗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亚历克西丝偏头看去,只看见身边好几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女人,而一个面容阴沉的吊角眼白人男子手里拿着一把枪,冲她大吼。 “你是谁?”亚历克西丝猛然一惊,身体和头脑一下子恢复过来。 “你要干什么?我要报警!” “报警?警察局的条子们发现不了你们的!”白人男子一声冷哼,似笑非笑:“这里是失乐园,很快就会把你送到一个很美的地方,你最好老实点!” “人贩子?” 亚历克西丝脑子中立刻想到这个名词,顿时浑身一个激灵,颤抖不已。 她已经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二十四年,不是十几岁的单纯小姑娘,她时常听人说,有一种人贩子喜欢潜伏在酒吧,常给一些物色好美丽的女孩下药,然后送到中东富豪或者墨西哥毒枭那里做女奴,类似于几百年的的黑人奴隶交易。 她本来以为那是发生在遥远的网络当中,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却被自己遇上了。 她注意到自己处在一处巨大的仓库当中,心中的害怕更多,不由得扑了上去:“不要……,先生,我家有钱,我爸能出一万美元……”话语突然哽住,中年男子狞笑着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狠狠砸在了地上, “你们最好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儿,知道么?” 亚历克西丝全然说不出话来,像煮熟的虾米一样,蜷曲着发出痛苦的呻吟。 其余的女孩们顿时发出惊恐的喊声,中年男子不耐烦地拔出手枪,清脆的保险关闭声让嘈杂瞬间散去。 “想活命的,都他-妈老实点!” 中年男子满意地看着这些人安分了下来,说道:“在这里待几个小时,凌晨的时候会把你们送上船,最好给我老实点,否则我不介意把她喂鱼。” 他冷笑着地将手枪插回腰带的皮夹里,挥挥手让一个手下领着女孩们去到一个大大的集装箱当中。 “等一等。” 一个身材瘦小的黑人忽然拦住了女孩们的脚步,他从人群中一把拽出亚历克西丝,笑着说道,“老大,汉考克先生吩咐,一会就在这里好好享受一下这个女人,我担心她不听话,要不要让我调教一下?” “嗯?”中年男子皱着眉头摸了摸脑袋,很随意的看了一眼亚历克西丝,随意说道:“确实长得不错,不过你得小心点,汉考克先生不喜欢身上有淤伤。” “好勒。”黑人嬉笑着说道:“你知道我不喜欢女人,但是我喜欢调教女人。” “你随意吧,汉考克先生要见到全须全尾的她。”中年男子淡淡的说道。 黑人一边拽着死命挣扎的亚历克西丝,一边笑道:“放心,老大,我也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尤物了。” 此时的亚历克西丝,双目惊恐,浑身颤抖,死命挣扎,嘴里喊着:“不要,不要……” 心里却在祈求:“上帝啊,谁来救我,封舟,你在哪里?” 黑人拽了几步,见她瘫在地上,不住地挣扎,周围的同伙冷眼旁观,根本没有帮忙的意思,脸上不仅露出羞恼的表情,口中骂道:“臭娘们,真是找死……” 手中掏出一把匕首,比划着就向亚历克西丝脸上划去。 就在此时,忽然一阵风声传来,旁边一脚飞速踹来,直接踢中黑人的手腕,随即一拳破空而来,重重的击打在黑人的面上,这家伙哼都不哼一声,便倒在地上,昏死过去,只有断裂的鼻梁在不断地流血。 等到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后,亚历克西丝已经脱离了黑人的掌控,落到袭击者的怀中。 “什么人?” 中年白人男子反应神速,飞速拔出手枪,对准了两人。 其余十几个部下也迅速反应过来,举起手中的枪支,全部对准了他俩。 亚历克西丝惊喜莫名。 她本来已经绝望了,却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来救他,他连忙转头,想看看到底是谁救了她。 哪知道脖颈被重重一击,便人事不知,昏了过去。 “虽然你黑衣蒙面,但你不是蝙蝠侠,你想把他们救走却是绝无可能,这里有十几只枪对准你,你跑不掉了。” 白人男子嘿嘿笑道。 如果不是顾虑到那人身边的女孩是汉考克先生留意的对象,他会立刻下令开枪,将这个不速之客杀死。 没错,出现在亚历克西丝身边的人,正是封舟。 亚历克西丝刚说完离不开他,就叫嚷着要去洗手间,从他身边离开,这让封舟对女人的话语半点也不相信。 不过他一直保持警惕心,所以很快发现异常,追了上去,在女孩被塞进越野车的时候他便钻进了车底,依靠自己强大的身手将自己牢牢固定住,一直跟到了这里。 进入仓库之前,他搞定了一个门外站岗的家伙,剥夺了他的衣服,然后撕下一块面料遮住了脸。 此时他面对十几支枪,只是嘿嘿一笑,对着白人男子道:“你把事情办砸了,汉考克先生会很生气的。” “什么?”白人男子一愣。 就在此时,封舟已挥动手臂,手中一把匕首旋转着斜飞出去,准确的穿透仓库电闸的塑料罩子,割断了其中的保险丝, 电源停滞,仓库顶端的灯泡瞬间熄灭,闭塞的空间漆黑一片,只剩下几十个人粗重的喘息声。 自从那日在金孔雀餐厅与小丑一战之后,封舟身边总会藏着两把匕首,没想到现在遇上了用场。 当灯光骤灭,空间一片漆黑的瞬间,人的眼睛会有短暂的目盲,封舟甫一切断电源,便抱着亚历克西丝在地上翻滚几下,滚到一处早就观察好的集装箱背后。 “哒哒哒……” 黑帮分子反应过来,不等白人男子下令,便已经向封舟刚才的位置倾泻着子弹。 但是很可惜,全部做了无用功。 将亚历克西丝放好,封舟便纵身来到另一处。 他手中拿着另一把匕首,在黑暗中无声的跑着,循到某个枪手粗重的喘息声,飞快的掠过他的身边,锋利的匕首轻巧地划开对方的喉咙,随即迅速离开,全然不管那人连一句惨嚎都发不出来。 他如法炮制,连续杀掉了五六个开枪的家伙,直到第七个的时候,那人身子偏了偏,只是被切断了主动脉,却在临死前发出了惨嚎。 正文 第14章 与蝙蝠侠的初次接触 “混蛋,我要杀了他!” 白人男子在心中大骂道,身子却很诚实的躲在一个椅子底下,拼命地抑制呼吸,生怕引来那个人的注意。 而其他几个听到同伴惨叫的剩余枪手们心中慌乱,拿着手枪朝声音传来的位置胡乱倾泻出子弹,闪烁的火光几乎是黑暗中唯一的熹微光亮。 然后他们等来了死神。 封舟犹如羚羊一般轻巧,手中的匕首却像毒蛇一般犀利,借着敌人自己暴露的位置,他犹如幽灵一般闪了过去,出手毙命。 很快,这些愚蠢的枪手全都死在封舟的匕首下,黑暗之中,他嘴角升起一抹笑意。 他不是得意,而是兴奋。 这种以杀止暴的感觉实在太好了,亲手杀掉那些罪恶累累的黑帮人渣,让封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他已不再是身患重病的濒死青年,而是一个拥有超强身手的冷血杀手,尽管体内还潜伏者足以致命的病因,但此时此刻的他却是人渣们心中的恶魔。 根据刚才的统计,此时仓库内还有四个人渣。 “我要杀了你!” 一个吓得失去理智的枪手疯狂的喊着,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举起手中的枪支,疯狂的发泄着子弹,直到弹夹内一空,也不过打穿了仓库的钢制墙壁。 一个人也没有打中。 那些被掳来蓬头垢面的女人,早在第一时间就抱着头趴在地上,竭力咬紧牙关,半个字都不敢喊出来。 她们能活到现在还没有发疯,神经已经无比坚韧,求生的欲望十分强烈,听到枪声的时候便已经趴在地上,抱住脑袋,一动也不敢动。 “啊……” 刚才那个发疯的枪手传来最后的惨嚎声。 “真是一个蠢货!”白人男子在心中狂喊着,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贴着墙慢慢挪动,终于够到了卷帘门的开关。 在这个期间,又有三个手下传来临死前的惨嚎声。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仓库的自己人,就剩下他了。 卷帘门的门没有关紧,有一个不太高的缝隙,不大,却能够让自己滚出去。 白人男子默默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猛地卧倒,迅速翻滚出去。 “还想逃掉?” 封舟心中发出一声冷笑,正想追出去。 但是他忽然顿住脚步,走到电闸的位置,将自己的匕首拔出来,然后快步前冲,一脚将卷帘门踏碎,冲了出去。 白人男子奔跑在旷野中,手枪早就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凶悍暴虐的性格却只剩下怯懦逃走的恐惧。 “刚来了一个蝙蝠侠,又来了一个黑衣人,什么时候哥谭也流行起超级英雄了,这不科学!” 白人男子喘着粗气,嘴里咒骂着,爬上了一辆越野车。 “我对天发誓,我会把这里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汉考克,让他带着一百个人来,还要带冲锋枪、机枪、陶式导弹,火箭炮,找到这个恶魔,把他轰成肉渣……” 他插进钥匙,打开引擎,正要将车开出去,忽然“轰”的一声,越野车的车顶被人一拳砸开,一个粗壮有力的手伸了出来,准确无误的抓住白人男子,见他从座位上拎起来。 “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面那人传来沙哑低沉仿佛地狱中传来的声音。 他身子隐藏在凯夫拉为原料制作的作战服中,黑色的斗篷将他包裹中,戴着一个蝙蝠头盔,一双令人畏惧的眼睛从头盔中显出,令人望而生畏。 “蝙……蝙蝠侠!” 白人男子失声叫道,心中的寒意一下子弥漫全身,手脚彻底的软了下来。 哥谭最近最火的新闻,就是蝙蝠侠突然出现,将卡曼-费康尼和他的贩毒团伙人赃并获,交到警察手中,让后者和检察机关以无可辩驳的证据将那个罪犯头子关入了监狱当中。 一时间,黑帮分子闻之色变。 白人男子作为黑帮一员,纯粹的犯罪分子,理所当然的惧怕这个横空出世的人物。 蝙蝠侠的瞳孔古井无波,沙哑地朝白人男子问道:“快告诉我,仓库里面发生了什么?” 就在此时,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一颗子弹瞬间从枪口中射出,眼看就要击穿白衣男子的脑袋。 而蝙蝠侠一挥斗篷,特制强化过的芳纶纤维在通电之后坚不可摧,屏障一般挡住了射击的子弹。 一枪未中,封舟远远停下了脚步,高声喊道:“蝙蝠侠什么时候成为人渣的救命恩人?” 他不想近距离靠近蝙蝠侠,谁知道对方会有什么高科技武器对付自己。更何况这厮精通格斗技巧,本身又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以及奥运选手也无法媲美的强壮身躯,以自己目前的身体素质,还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自己没打算和蝙蝠侠为敌,只是想杀了蝙蝠侠手中的黑帮人渣而已。 再说了,日后他还需要借助蝙蝠侠的力量对付小丑,没必要第一次见面就做敌人不是? 想到这里,封舟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个家伙罪该万死,你若是城市英雄,就不该拦着我。” 蝙蝠侠静静地说道:“他会被关进监狱,受到应有的惩罚。” “应有的惩罚?”封舟一脸不屑,摇了摇头,说道:“高官政要和黑帮分子沆瀣一气,就算你把他们投进监狱,这帮人渣在监狱里依旧能够为所欲为,甚至过一段时间,就能交出保释金走出去,出来之后继续祸害人间。”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警笛声,声音渐渐靠近。 “杀戮不能解决问题。”蝙蝠侠淡淡的说道。 “看来没得谈了!”封舟知道蝙蝠侠意志坚定,为了不让自己迷失,定下了“不杀之誓”。这是十分符合布鲁斯-韦恩这位大资产阶级对普通百姓拥有同情心这个人设的。 其实他也不想和蝙蝠侠多谈,不过是想利用语言转移蝙蝠侠的注意力而已。 他快步前冲,一个箭步冲上越野车顶,半空当中先是连开两枪,随即在对方侧身避开的同时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蝙蝠侠身上。 然而强化过的凯夫拉装甲连一点点凹陷痕迹都没有,徒然发出沉闷的响声。 但这不是封舟的目的,他借助这一踹向一侧飞去,半空当中连续扣动扳机,将所有的子弹打在越野车的油门上, 霎时间火光席卷夜幕,汽油燃烧,空气膨胀,剧烈的爆炸直接吞没了蝙蝠侠还有他手上的白人男子。 蝙蝠侠身上有各种高科技装备,记忆纤维做成的披风和凯夫拉作战服足以让他安然无恙,但是那个白人男子却没有那么幸运,早已化为人形焦炭,。 “蝙蝠侠,这里是汉考克的仓库。卡曼-费康尼背后的势力在关注纳罗斯。” 灌木丛中传来封舟的声音。 正文 第15章 必须干掉他 纳罗斯当然是指阿卡姆病院,影武者联盟借助“稻草人”乔纳森-克莱恩在阿卡姆担任精神科医生的便利,向饮水管道注入大量毒气,危害整个哥谭。 对付这种生物毒气的东西,当然得以哥谭应用科技部为后盾的蝙蝠侠为核心才能做到,封舟一个连装备都买不起的家伙,还是躲在一旁吧。 亚历克西丝虽然昏迷在仓库当中,但是有蝙蝠侠和远处而来的警察,那是相当的安全,封舟也没有在这里久待,抓紧时间跑回城市,专门挑着监控摄像头拍不到的阴暗路线,潜行到芬奇酒吧附近。 他在离开芬奇酒吧,跑回芬奇酒吧的时候,一直在给一起去酒吧快乐的吉姆馆长打过电话,以寻找亚历克西丝的名义跑了出去。 现在来回也仅仅过了两小时而已。 不过等他回到芬奇酒吧的时候,就接到吉姆的电话,说亚历克西丝现在正在医院,已经通知了她的父母,问封舟能不能也去医院。 封舟当然义不容辞,打车赶往医院,还在医院外面的咖啡店里面买了几杯热咖啡。 哥谭有八百万人,因此医院大厅中到处都是感冒发烧不断咳嗽的生病患者。 封舟按照多明戈给的指示,来到五楼的一间病房。 亚历克西丝坐在床上,精神萎靡,她的父亲查理、馆长吉姆和一个蓄着橘黄色胡子的中年警长站在一起,向犹自惊悸不安姑娘询问着什么。 “亚历克西丝,那个救了你的黑衣蒙面人,还有什么特征么?” “警官,我已经说过了,我还没有看到他,便被他弄昏了,醒了就在医院里。还是你们把我送来的。” 警长犹豫了一下,还打算再问些什么,然而查理挡在了他的身前,语气不善地说道:“戈登警长,亚历克西丝需要休息,难道不是蝙蝠侠救得她们吗?” 戈登点点头,心里隐隐有些遗憾。 很显然,蝙蝠侠今晚的出击不是晚了,而是早了,没有成功的抓获贩运白人女性的黑帮头目汉考克。 汉考克的手下被一个横空出世的黑衣蒙面人给杀光了,以至于破坏了蝙蝠侠人赃俱获的计划,但是也拯救了这些被掳走的女孩,从某种程度上说是有功劳的。 那些人渣当然该死,可是不应该被一个没有执法权的清白之人给杀死,黑衣人杀了人,本身也就堕落了黑暗深渊,以后就有可能制造更大的杀戮。 哥谭本来已经够堕落了,戈登警长不希望还有心怀正义的人也堕落。 封舟缓步走了过来,和查理、吉姆、亚历克西丝打了声招呼,然后与戈登警长简单的问打几句,便把手里的热咖啡递给病人。 “谢谢。” 亚历克西丝感激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接过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如释重负地把后背靠在后面。 吉姆在和戈登介绍:“他叫封舟,是我们的同事,我们一直在分别寻找亚历克西丝,一直在通电话。” 戈登点点头,随口问道:“小伙子,请问你一直在哪里寻找她?” “哦,警官,我一直在芬奇酒吧的周围寻找亚历克西丝,我跑遍了那一带的所有巷子,就怕她喝醉了酒,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封舟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过他的话虽然谈不上什么无懈可击,但是也说不出什么来。戈登正想继续再问些什么,吉姆插话说道:“戈登警长,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明天回去警局记录证词的。现在天色已晚,大家都需要休息。” 戈登警长离开了,吉姆馆长说了几句话也离开了,亚历克西丝的父亲查理留了下来,他也劝封舟回去,但封舟却决定留下照顾亚历克西丝。 毕竟是他打昏了女孩。 劝说无果,再加上亚历克西丝也不希望封舟离开,查理也就不再坚持,只是看向封舟的眼神多了一些不明所以的味道。 经过这一夜的折腾,封舟和亚历克西丝的感情比别人进了一步,她的老爹查理也对面相英俊的封舟很有好感。 …… 拥有一度处在低谷,生活窘迫的律师和理财师,可以让封舟来历不怎么光彩的金钱很快就能洗白,那两位精通各项业务,也会为了东山再起而不会在乎业主的金钱来源是否光明正大。 事实上哥谭这个罪恶之都,很多人都会有忽然间暴富的机会,这样的事情并不鲜见。 通过律师和理财师,封舟投资了一些洗车店、干洗店、小超市,小加油站,这些店铺客流量大,现金交易十分频繁,很容易将封舟的金钱洗白,成为合法的收入。 而封舟也通过这些操作,一跃成为哥谭的上流人士。 但是很显然,封舟没有懈怠。 因为小丑还压在自己心里。 作为一个大反派,格斗能力远超常人的心理变态,封舟对小丑还是十分顾忌的。 最近一段时间小丑只干了一票,就是趁着卡曼-费康尼被关入警察局、下面的骨干乱成一团的时候,抢劫了黑帮银行,抢走了大约五千万的现金,然后就安静下来,估计是在某个地方全神贯注的研究蝙蝠侠。 因为蝙蝠侠最近很火爆。 先是将卡曼-费康尼人赃俱获,随后又捣毁了汉考克的贩奴团队,将盘踞在哥谭上空的黑帮头目投入监狱,某种程度上振奋了人心,便是那些混日子的警察也提起了精神。 他布置周密,出手果断,又没有违背法律,更没有堕入深渊,完全符合一个完美的正义骑士形象,便是高高在上的大财团大富豪们也感到他十分顺眼。 至于警方高层的不满,说实话真正在意的有几个呢? 所以小丑在戏弄够黑帮,耍弄完警局之后,百无聊赖之际,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正义感爆棚,身手不凡,各种装备层出不穷的正义使者,他一定会大感兴趣。 小丑是一个反社会人格患者,如果能将蝙蝠侠的精神打垮,那么他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此刻他躲起来研究蝙蝠侠,对于封舟却是一个心理负担,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什么时候出现,给自己一个突然袭击。 小丑不死,哥谭难安,封舟也很难平和做有钱人。 这或许也是他的功夫不到家的缘故。 无论如何,必须干掉他! 正文 第16章 阿尔弗雷德 “嗨,封舟,我收到了布鲁斯-韦恩的请帖,今天晚上他将在韦恩庄园举行盛大的生日派对,我们一起去吧。” 图书馆内,亚历克西丝对着封舟兴开心地说道,眼神当中露出兴奋的神色,整个脸上也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不得不说这位美国女孩的心就是大,才刚从医院出来几天,她就恢复正常,缠着封舟叽叽喳喳。 对此封舟表示很烦。 女孩虽然很美,就像杰西卡-阿尔巴和约翰逊-斯嘉丽那样,东西方皆宜,也在封舟的审美范围之内。 但是,“我觉得她喜欢我”可是现代人三大错觉之一,封舟一个卢瑟惯了的人物,一直战战兢兢怕活不过第二集的人物,可不敢当自己是主角。 当然,最关键的是,如果一旦和亚历克西丝走在一起,被小丑发现自己的行踪,要收拾自己的话,亚历克西丝也会在劫难逃。 在没有杀掉小丑之前,他不可能接受任何女孩的示爱。 “嗨,封,你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 亚历克西丝打断了封舟的思绪。 “我在想,布鲁斯-韦恩刚回来没几天,就开生日派对,这场面一定很奢华。” 封舟敷衍道。 “是啊,那可是哥谭王子的生日派对,一点非常热闹非常精彩,我迫不及待的想去参加,封,这一次你一定要陪我去,而且寸步不离。” 她开心的说道:“你知道吗?去年杰奎琳和他的父母参加了科波特先生举行的派对,回来之后足足念叨了半个月。如果她知道我去参加布鲁斯-韦恩先生的派对,她会嫉妒的发疯的。” “可是布鲁斯-韦恩是哥谭的王子,他的派对参加者非富即贵,你怎么会有请帖呢?”封舟好奇的问道。 他见过亚历克西丝的父亲查理,也应邀到她家做客,知道他家只是一个普通的中产阶级家庭,和豪富靠不上边。 “因为我父亲成长于韦恩集团赞助的青柳小屋的孤儿救济院,我父亲每年都会给韦恩先生寄明信片,现在他回来了,自然会给我们送一份请帖。” “如果今晚能和布鲁斯-韦恩合影,我一定将它发表在脸书上。” 亚历克西丝继续沉浸在兴奋当中无法自拔。 封舟微笑着看着她,思绪却飞的很远。 如果他没有记错,蝙蝠侠回到哥谭的第一个生日,就发生了派对中断被取消,布鲁斯醉酒烧豪宅,蝙蝠侠大战影武者,桥墩塌掉破阴谋的精彩戏码。 这就说明,今天晚上的派对,会十分的精彩。 “对了,封,今晚你可一定要陪我去啊。”亚历克西丝抱住封舟的胳膊,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波涛汹涌在与封舟隔着衣服相触碰。 “也许多来几次负距离的接触,或许很不错呢,我记得有部道经里说采阴补阳可以滋养肺腑。” 娇俏可人的青春气息,让封舟有些心猿意马。 在享受够接触之后,封舟终于点头答应女孩的请求,同意今晚陪她一起去参加布鲁斯-韦恩的生日派对。 当晚六时,封舟和亚历克西丝挽着臂膀来到布鲁斯庄园,甫一进门,便被这奢侈豪华的场面给震撼了。 晶莹璀璨的施洛华奇水晶吊灯悬挂在绘画精美的穹顶之下,将金碧辉煌的大厅照亮,白色的丝质桌垫上方摆着各色餐盘,香槟与冰块放在一起,共同藏身于精致典雅的金色器皿内。 穿着露背晚礼服的淑女举着高脚杯品斟酒水,高跟鞋踩踏在台阶上踢踏作响,身上散发着柔媚馥郁的香水味儿,不经意间显露出情人送上的名贵珠宝,想尽方法争奇斗艳,高出其他女士一头。 至于那些西装革履的绅士,则三三两两聚在角落里,眉飞色舞地高谈阔论着哥谭市的未来。 优雅得体的老管家阿尔弗雷德端着酒水饮料,自如的在宾客当中穿梭,说着一些幽默的见闻,令那些高贵的客人不时哈哈大笑。 “你知道吗?那个老人家是韦恩家族的管家,参加过几代韦恩先生的葬礼,是布鲁斯-韦恩先生最信任的人,据说他神通广大,幽默风趣,在哥谭上层人物当中也十分有名。”亚历克西丝搂着封舟的胳膊,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口中发出的清香,随着声音进入封舟的耳朵当中,让他心神微微荡漾。 这小妮子一定是在勾引我。 看来要找机会吃掉她。 封舟恶狠狠地想到。 “这么说起来,这位管家和布鲁斯-韦恩先生已经不是主仆了,更像是家人。” 封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话语气一如平常。 “封,你见到布鲁斯-韦恩先生吗?他怎么还不出现?我迫不及待想和他合影。”亚历克西丝一脸迷妹的说道。 但封舟却知道这只是简单地追星,就好像前世的时候,那些妹子见到杰克马也希望能和他合影,但正经的女孩只会止步于此。 亚历克西丝有着好莱坞女明星的相貌和身材,但却安心在社区图书馆工作。 布鲁斯-韦恩消失七年刚刚归来,仅仅是韦恩集团的幕后老板而已,且每次出现,他的女伴经常是欧洲的超级名模。并不常在大众场合下露面,因此还没有来得及诞生迷妹。 “布鲁斯-韦恩先生的行踪,他的管家当然会知道。” 封舟淡淡一笑,对亚历克西丝说道:“我们问问不就知道了。” “可是这样不妥吧。” 亚历克西丝一怔,封舟已经走了过去,用谦和的语气说道:“阿尔弗雷德先生,冒昧的打扰一下。” 阿尔弗雷德抬头看了一眼封舟,再回头看了一眼亚历克西丝,笑道:“你是亚历克西丝-艾拉女士的朋友吧,不知道有什么让我效劳的?” “是的,我叫封舟,阿尔弗雷德先生记得每一位手持请帖的宾客姓名吗?”封舟见状,心中微微一惊。 “我已经老了,韦恩少爷还没有解雇我,大概是因为我记性比较好。” 阿尔弗雷德开了一个玩笑。 封舟嘴角带笑,心中却是暗暗赞叹。 果然每一个厉害人物,都有出类拔萃的优点。 阿尔弗雷德能够让众人喜欢,可不仅仅因为他是韦恩家的管家。 不仅仅是过目不忘,更重要的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韦恩家管家,居然能够记住一位中产阶级家庭出身的女士名字,足以体现他卓越的本领。 “那么,阿尔弗雷德先生,请问布鲁斯-韦恩什么时候出现,你知道,我和亚历克西丝非常崇敬韦恩先生,希望能和他合影。” 封舟微笑着说道。 “你要知道,今天是韦恩少爷的生日,但是主角总是最后一个出场,不是吗?” 阿尔弗雷德微笑地说道。 正文 第17章 神药 “说起来,你叫封舟,我记得你几个月前还在经营一家华人饭馆,现在却在白皇后社区图书馆工作,而且自己前几天刚买了房子,真是勤劳的华人。”阿尔弗雷德轻轻笑道,一双眼睛却仿佛看穿一切。 封舟心脏狂跳两下,随即恢复如常。 他脸上始终没有变化。 自己竭力隐藏的信息,阿尔弗雷德竟然随手拈来。 难道布鲁斯-韦恩调查过我? 可是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眼里只有黑帮的蝙蝠侠凭什么调查我? 难道是那天晚上仓库外的见面,让他认出了我? 可是我穿着别人的衣服,还蒙着面,难道蝙蝠侠的眼罩,还连接着哥谭的人口档案管理中心? “年轻人,你看起来很惊讶?” 阿尔弗雷德的笑声在封舟耳边响起:“来,再喝一杯酒,让你可以变得无畏。” 封舟接过酒杯,另一只手拍了一下亚历克西丝的手,笑着说道:“上个月,我在一百公里的外的印第安人赌场赌钱,赚了一笔,要知道,我在上学的时候,可是精修过概率学。” “是吗?我有很多喜欢逛赌场的朋友,总是输多赢少,如果你不介意,我一定将你推荐给他们。” “我的荣幸。”封舟呵呵笑道。 阿尔弗雷德微笑着离开了,封舟看着他的背影,向他端起了酒杯。 这个老人果然厉害,言辞如刀,却也向他表达了善意。 而封舟也没有更多的思虑,因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既不想犯罪和蝙蝠侠为敌,也不想站在道德高地指责蝙蝠侠“办事不利”。 他已经想明白了,蝙蝠侠作为哥谭最富有,最有知识的人,身后还有一个科技工程师福克斯做技术支持,在他的头盔里面安装一个扫描仪,连接哥谭警局的公民档案,只要和自己接触,就一定能搜索到自己的来历。 自己两次花钱买的档案履历,名字都没有修改,都是可以在警局的公民档案查阅到的,这就逃脱不了蝙蝠侠的手掌心。 只是不知道他在小丑手下当差的日子,警察局档案里面有没有记录。 不过若是有记录的话,涉嫌金孔雀餐厅爆炸事件,警察局早就找他问话了。 显然,蝙蝠侠应该明白,一个杀掉黑帮头目汉考克下面十几个持枪小弟,救出几个被拐少女的家伙,一个告诉他纳罗斯岛上的阿卡姆病院有问题的家伙,无论从那种角度考虑,这种人都不会是敌人。 蝙蝠侠这样的人虽然不杀人,也不会救坏人,但是不可能圣母到把杀死人渣的家伙送进监狱。 想通了这一点,封舟便放下心来,开始考虑接下来的问题。 很显然,今天是布鲁斯-韦恩的生日,同时也是影武者联盟出手的日子,布鲁斯-韦恩现在没有露面,有很大的可能就是赶赴阿卡姆病院,处理那个恐怖毒气的问题。 “哦卖糕的,封,你看这段视频。” 亚历克西丝突然发出惊叫,招呼封舟看她的手机。 原来亚历克西丝在这里待了一会,没有人聊天,实在有些无聊,便偷偷打开手机,结果正好看到一段实时新闻。 只见一辆黑色的像机车又像赛车的汽车在马路上飞驰,后面一群警车疯狂追捕,但是这辆怪车机动性超级无敌,根本没有车能够堵截住它。 “哥谭竟然有这么酷的车,真是太刺激了。” 亚历克西丝捂着嘴巴,轻声叫道。 “注意你的素质,如果布鲁斯-韦恩来到宴会上,看到他的粉丝居然躲起来看手机,一定很难过的。” 封舟淡淡的笑道,与此同时,心里也提高了警惕。 蝙蝠侠既然已经从阿卡姆病院返回,那么影武者联盟也应该来到这场派对了。 对于这样的一群极端原教旨毁灭者,只有将他们彻底干掉才令人心安。 而要干掉他们,封舟早就成竹在胸。 影武者联盟的人其实很好找,城市首富的生日派对,来访的人都会把自己扮成绅士和淑女,而人群中当中那些目光锐利,身材雄健的年轻人,一个个安安静静的或站或坐,就有八成的可能是那帮家伙。 作为一个穿越者,封舟来赴会的时候,便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 这群人都有身手,自己单对单或许不惧怕,一对多就可能被他们打残了,但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所以必须使用药物让他们集体中毒。 想放倒一个人,安眠药、镇定剂这些药品最有效,但是这些家伙都是武者,身体抗性比普通人强,一般的安眠药也没用。 不过这难不倒封舟。 中午的时候,封舟去了一趟唐人街的成人用品店。 一般这种药店,都会私下里售卖一种极其猥琐的药物,那就是一种副作用很大的迷药。 这些迷药,加大了麻醉镇定的成分,只求药效,事后恶心头晕好些天,那是正常事。 而且持续时间长达二三十分钟。就在前几天,亚历克西丝就亲身体验过这种感觉,如果不是医生救治,她很可能到现在都会待在家里。 亚历克西丝虽然险遭毒手,但是也提醒了封舟,让他准备了这种药物。 但是要对付这些人,还需要阿尔弗雷德的帮忙,毕竟他是这场派对的主持人。 这也是封舟一开始就就和阿尔弗雷德打好招呼的原因。 他和亚历克西丝说了一声,便来到管家身边。 “阿尔弗雷德先生,你有没有注意到今天派对上来了许多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老管家微微一怔。 “没错,他们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目光锐利,面色严肃,不拘言笑,根本就不像参加派对应有的表情。” 封舟小声说道。 “哦?” 虽然阿尔弗雷德年纪很大了,但是作为一个前英国特工,他的目光之敏锐,依旧是当时之翘楚。 他打眼一瞧,果然看见派对里面有不少这样的人。 况且他记忆力惊人,发现自己所请的客人里面,绝对没有这样的保镖。 “他们是什么人?”阿尔弗雷德淡淡的问道。 “如果我没有料错,他们应该是和卡曼-费康尼合作的人,叫做影武者联盟,我想布鲁斯-韦恩一定对她们记忆犹新。” “影武者联盟?拉斯-阿-古?” 老管家低声沉吟一下,随即展颜笑道: “你来告诉我这些,莫非是想到对付他们的办法了?” 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封舟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包药剂:“只要他们饮下混有这种迷药的酒水,我保证他们很快就会四肢发软,浑身无力,到时候就算那个拉斯-阿-古出现了,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正文 第18章 拉斯-阿-古现身 当布鲁斯-韦恩西装革履的步入派对会场,全场立刻响起了阵阵歌声。 “海派波斯得涂油,海派波斯得涂油……” 所有的绅士淑女们站在两侧,端着酒杯,满带笑意,齐声唱着生日歌为这位年轻的哥谭王子祝福。 在权势装点之下,任何荒谬离经叛道行为举止都能被赋予深意,比如此时此刻人们不再关注韦恩先生为何独自出现,身边既没有国际名模,也没有传说中的密友瑞切尔道斯,人们只是微笑着看着布鲁斯-韦恩,也希望他能满怀开心。 果然布鲁斯-韦恩一脸笑意,接过一只酒杯,高高举起,开心的向大家致意。 当歌声暂歇,一个一头白发的绅士出现在布鲁斯-韦恩身边。 “厄尔先生。” “生日快乐,布鲁斯。” “谢谢”,布鲁斯-韦恩亲切的向韦恩集团的首席运营官握手,然后问道:“股票情况怎么样?” 要知道在前段时间,在集团所有者布鲁斯-韦恩全力支持下,厄尔成功的将韦恩集团上市,眼瞅着巨额的财富滚滚而来,所以厄尔很高兴的说道:“一路飞涨。” 所以当布鲁斯-韦恩问道:“那么谁在买进呢?” 厄尔先生回答的就十分简单了:“各种投资人和经纪人,说起来情况很复杂,最重要的是,我们公司前途无量。” 在厄尔眼里,布鲁斯-韦恩就是一个花花公子,每天的伴侣不是国际超模就是俄罗斯首席舞蹈家,为了搏美人一笑不惜一掷千金,完全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败家纨绔。所以在厄尔先生看来,只需要最后一句,便足以打发眼前的这位花花公子。 面对厄尔先生话语当中的敷衍之色,布鲁斯-韦恩仿佛根本没有听出来,微笑着举起酒杯:“很好!” 和厄尔沟通完,布鲁斯-韦恩又找到福克斯,告诉他情况之后,这时候派对主办者过来拉住了他。 “布鲁斯,现在来了一个客人,你一定得见见。” “现在不行,戴妮。”布鲁斯-韦恩敷衍的说道。 “不,你一定得见见,但愿我能念对他的名字。” 戴妮提高声调:“拉斯-阿-古!” 仿佛定身术一般,布鲁斯-韦恩猛地顿住身形,顺着戴妮的目光看去。 一个年轻的面孔转过身来,他面无表情,眼神强装沧桑,嘴巴周围一圈淡黄色的胡须。 这分明是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根本不是布鲁斯-韦恩在影武者联盟见到的那个已经死去的拉斯-阿-古。 “你不是拉斯-阿-古,因为他已经死去了。” 布鲁斯-韦恩喃喃道,语气当中却有一点慎重。 真正的拉斯-阿-古已经在他眼前死去,如今却有人冒充他,那么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就在此时,一道很熟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却让布鲁斯-韦恩毛骨悚然。 “可是拉斯-阿-古是不朽之神,他的功力是超自然的。” 一瞬之间,布鲁斯-韦恩变得面色凝重,缓缓转身,看到了他的格斗老师,影武者联盟里面的忍者大师——亨利-杜卡。 当初在影武者联盟总部,布鲁斯韦恩挑动炸药摧毁了总部建筑,亲眼看见那个拉斯-阿-古死亡,又亲手将亨利-杜卡救出。 但此时此刻,他一切都明白了。 亨利-杜卡才是真正的拉斯-阿-古,他才是真正的用武者联盟的领袖。 那个死去的拉斯-阿-古,不过是亨利-杜卡的傀儡罢了,死了一个傀儡,可以随时更换一个,因此拉斯-阿-古是不死的,因为他永远存在。 布鲁斯-韦恩看着周围的宾客,心中升起一丝寒意,他是知道眼前这个家伙的,那可比卡曼-费康尼要厉害,比他野心更大,更狠。 费康尼只是想奴役哥谭,眼前的真-拉斯-阿-古却是想毁灭哥谭。 “这是你我的事情,放大家走。” 布鲁斯-韦恩低声道。 拉斯-阿-古微微一笑,他来到这里,那是因为他的布置早已经就位,布鲁斯-韦恩派对上的客人留下还是离开,都不会活过今晚,已经堕落的哥谭今日必将毁灭。 因此他淡淡的道:“你为何不亲自和大家说呢?” 但是布鲁斯-韦恩却知道,如果大家留下,影武者联盟必然拿大家大开杀戒,如果大家离开,他倒是有一线机会拯救哥谭。 因此他后退一步,举起酒杯,大声说着醉酒的疯话,言语当中尽是对来访的宾客无情的鄙视。 (原话就不说了,太长!) 面对布鲁斯-韦恩酒后的醉话,所有人都十分惊讶,也感到尊严深深地被冒犯了。 不管大家是不是为了布鲁斯-韦恩的财富而来,听了布鲁斯-韦恩的醉话,大家都是十分生气,便纷纷离开。 而离开的众人人群当中,有不少人身子一动不动,他们一个个的体型高大,身形健壮,目光锐利,死死地盯着布鲁斯的身影。 人群渐渐散去,拉斯-阿-古微笑着走了过来:“挺逗的,可毫无意义,这些人活不了多久了。” “布鲁斯-韦恩先生,我们可以和你合个影吗?” 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让布鲁斯-韦恩和拉斯-阿-古都是一怔。 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华人青年,牵着他的肤白貌美的白人女友,站在布鲁斯-韦恩身边。 两人眼光热切,大概是哥谭王子的粉丝。 “封。韦恩先生好像有事,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了。”亚历克西丝拉着封舟的胳膊,小声说道。 “是的,我很忙,我不想见到你们这样的阿谀奉承之辈,派对已经结束了,快走吧。”布鲁斯-韦恩看着眼前人,说话一如刚才。 “呵呵,布鲁斯,想不到你刚回哥谭,就已经有粉丝了。” 拉斯-阿-古微笑着看着眼前,轻轻一挥手。 在他看来,这两个年轻人,尤其是那个华人,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乳臭未干的小子,随手打发就是。 一个彪形大汉走到封舟身边,冷笑着说道:“小子,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快给我离开,否则我让你躺在地上滚出去。” 封舟将亚历克西丝挡在身后,突然笑道:“我不会滚出去,倒是你马上就要倒下。” “哼,小子讨打!”彪形大汉刚刚举起拳头,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正文 第19章 对战忍者大师 仿佛是一个信号一般,一个家伙倒下去,其余的影武者也都哼也不哼一声,全都感到头晕眼花,四肢无力,慢慢软倒在地。 大厅内一片死寂。 布鲁斯-韦恩虽然听到老管家阿尔弗雷德的暗示,却以为眼前的华人封舟只是和他练手对战影武者联盟,却没有想到他先下手为强了。 而拉斯-阿-古则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他是因为布鲁斯-韦恩毁掉了阿卡姆疯人院的布置,所以临时决定参加他的生日派对的,却没有想到预先留守的手下竟然全都中了暗算? 这怎么可能? 他们怎么会被认出的? 又怎么被下毒的? 要知道,这些人都是他亲手培养的手下,每一个身强体壮,精通格斗,战斗力不比布鲁斯-韦恩差多少,十几个人齐上,即使对方是蝙蝠侠,也插翅难飞。 但是忽然间风水轮流转,自己的一帮精干手下,竟然全部中了暗算,软倒在地,失去了战斗力。 他大惊之下连退几步,却见布鲁斯-韦恩和华人小子微笑着看着自己,那个白人女孩则站在华人小子身后,一脸惊恐捂着嘴巴。 “拉斯-阿-古先生,你的影武者联盟并不济事啊,还没动手就已经软倒了。我想你一定不舍得离开他们。” 封舟笑嘻嘻的说道。 拉斯-阿-古退了两步,而封舟和布鲁斯-韦恩则紧跟着前进了两步,两人一左一右,犹如一个铁钳夹住了对手。 “没想到哥谭出了一个蝙蝠侠,还出了一个布鲁斯-李,是你给他们下了迷药?” 拉斯-阿-古面色如常,看着封舟淡淡说道,但他心里的惊骇却已经如波涛汹涌。 “所有的酒吧都有卖的这种药,普通人服用的剂量,我加了十倍。不过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服用,还得多亏了阿尔弗雷德先生。”封舟嘻嘻笑道。 十倍的量?这家伙可够狠的! 听了封舟的话,布鲁斯-韦恩也有些牙疼,不禁用奇怪的眼神瞥过躺在地上的家伙们。 “你们以为杀了我,就能阻止哥谭被毁灭吗?” 拉斯-阿-古突然笑了。 他晃了一下手中的拐杖,看了一眼布鲁斯-韦恩,笑道:“当初在监狱的时候,你很迷惘,但我对你有信心,你是我教的最棒的学生,你本该待在我身边,与我并肩拯救世界。” “我该恪守职责,阻止你杀害哥谭市民。” 布鲁斯-韦恩目光坚定。 “我会和布鲁斯-韦恩一起,毁掉你的阴谋。” 封舟淡淡的说道。 口中说着话,拳头慢慢提起,一股跃跃欲试的感觉涌上心头。 拉斯-阿-古是一个优秀的格斗大师,封舟非常希望能和他来一场大战,以提升自己的格斗经验和教训。 当然,他不介意和布鲁斯-韦恩联手,以二对一,以多欺少,因为拉斯-阿-古手中还有一只武装力量,正在攻陷阿卡姆病人院,所以他俩可没时间陪拉斯-阿-古玩。 封舟身形忽动,一脚踏在地板上,连冲几步,飞起右腿,如一条铁棍一般直袭拉斯-阿-古而去。 而布鲁斯-韦恩仿佛与他心有灵犀,一瞬间左脚前迈,扭动腰胯,一击势大力沉的左勾拳击向拉斯-阿-古脸颊。 拉斯-阿-古双手下沉,尽全力挡住封舟的铁腿,然后用肩膀顶了一记重拳。 “砰!” “砰!” 封舟和布鲁斯-韦恩正值当年,力量强劲,两招打在拉斯-阿-古身上,饶是对方是忍者大师,也根本挡不住两道强大的力道。 他连退好几步,方才卸掉落在身上的力道,可是两人的攻势再一次袭来。 但是拉斯-阿-古早就借助着退势摆开身形,先是弯腰避开布鲁斯的拳头,然后用肩膀抗住封舟的鞭腿,还抓住时机抱住封舟的左腿脚裸,向前猛的一推。 封舟只是后退了一步,一个转身再次攻了上去,瞅准两人缠斗时机,一拳打在拉斯脸上,直接将对手轰倒在地。 拉斯-阿-古格斗实力高明,但是年纪大了,力量不够。纵然能够推开封舟,却无法及时发出力量,否则一旦使力过度,就有可能被对手带倒。 因此在他回身与布鲁斯交手之际,被封舟抓住破绽,打倒在地。 但拉斯岂是浪得虚名?他倒地之际迅速打滚,手中一晃,只听“仓啷啷”一声响,一道寒光闪过,他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长刃武士刀。 “呼!” 风声闪过,一道庞大的身躯直直的向拉斯-阿-古冲去,后者身形急忙闪开,随手一刀切去。 “不好!”拉斯心中急道。 原来砸向他的不是那两人的任何一个,而是他的一个中了迷药倒下的手下。 拉斯急忙收刀,身形闪开,却又听到“忽”的一声,又是一道黑影袭来。 这一次他脚步刚稳,再也躲闪不开,只得挥刀斜斜迎击。 “咔嚓!” 一刀劈开小型自助餐桌的声音。 拉斯虽然一刀将砸过来的小型餐桌劈开,但是对方用的力气极大,拉斯毕竟上了年纪,与这股力量相撞,食指阵阵胀痛,再也拿捏不住手中武士刀。 而封舟并不打算给拉斯重新拾刀的机会,趁机而上,肘击、膝撞、肩顶,寸截寸拿,硬打硬开,动如绷弓,发若炸雷,刚猛无匹地捶打着对方。 饶是拉斯-阿-古如同海边礁石,任波涛浪涌岿然不动,足来提膝,拳来肘拨,荡开一切攻势。 但是他也就挡了五六招,布鲁斯一击鞭腿袭来,直接将拉斯踢出三米远,重重摔倒在地。 “拉斯,你逃不掉了!” 布鲁斯-韦恩冷冷说道。 “不错,我逃不掉了!但是影武者联盟已经在行动,哥谭很快就会陷入崩溃前的恐慌当中。” 拉斯-阿-古微微笑道,拭去了嘴边的鲜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你不要太自信了!拉斯,杀了你,我们有足够的时间阻拦你的那群废物手下。” 封舟淡淡笑道。 “不,我们不能杀他,要让他接受法律的惩罚。” 布鲁斯-韦恩说道。 封舟眼神一凌,随即恢复如常,随口道:“你是哥谭王子,你说了算。” 布鲁斯-韦恩为了让自己没有堕落到深渊,所以给自己定下一个“不杀之誓”,这是一种伟大的精神,是一种纯粹的资产阶级改良派的情操,封舟当然不会鄙视。 但是也不意味着让拉斯-阿-古那么容易的活着。 “你们以为,现在真的能抓住我?别忘了我是一名忍者。” 拉斯-阿-古忽然冷然一笑,手臂一挥,顿时四五个小颗粒向两人掷来。 “轰!” “轰!” “轰!” …… 连续几声爆炸,趁着两人躲避,拉斯-阿-古已经夺门而去。 封舟和布鲁斯相视一笑,这老小子果然夺路而跑了。 他不跑,他的手下还真的不好找。 只有他跑了,接下来才能根据目标找到对方有生力量。 正文 第20章 双重性格 “没想到我只是出去片刻,你们就把客人全都赶跑了,没有走的客人你们还把他们给弄倒了,韦恩少爷,这不符合韦恩家的待客之道。” 随着说话声音,老管家阿尔弗雷德走进客厅。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从容淡定,还带着一丝微笑,显然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话也不能这么说,阿尔弗雷德先生,要知道他们可是喝了你给的酒才倒下的。” 封舟笑嘻嘻的说道。 “那谁能证明呢?韦恩家可没有这种迷药。” 阿尔弗雷德耸耸肩。 布鲁斯-韦恩看向封舟:“封,谢谢你救了哥谭。” “我只是不想这座城市陷入恐慌而已。”封舟回道。 他并没有在米国行侠仗义的心,只是单纯的想让自己和帮助过他的人不会遭遇恐慌而已。 “封!” 亚历克西丝缓缓走来,她一双美目看着封舟,仿佛重新认识他似的,异彩连连:“封,那天晚上是不是你?” 那天晚上她被黑帮掳走,本以为要陷入魔窟,没想到有人救了她,等到她清醒的时候,已经被警察送到医院里。 她知道救她的是一个蒙面人,而不是蝙蝠侠。 这段时间,她也时常回忆那晚的细节,希望找到救命恩人的线索。 却没有想到,就在这场派对上,他发现了男朋友的真面目。 不知不觉之间,让敌人中招软倒。 举手投足之间,与人联手,将敌人击退。 当真是风度翩翩,身手矫健的白马王子。 米利坚的女孩,和华夏的女孩或许有各种各样的价值观和世界观,但是有一点是相似的。 就是内心深处都有一个公主梦。 都希望有一个神通广大的骑士,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走到她身边,用一生在爱慕她,保护她。 亚历克西丝本来以为自己找的这个华裔男朋友,只是面目英俊,人品诚实,却没想到还是一个能够将她从魔龙手中救出的少年勇士。 想到这里,亚历克西丝双目如水,温柔清澈,看向封舟的目光,充满着柔情蜜意。 “亚历克西丝。”封舟同样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今天晚上是一个不眠之夜,你最好就待在这里,等我和韦恩先生去拯救哥谭回来。” 今天晚上,他要和蝙蝠侠一起大战影武者联盟,毁掉那台微波发射器,拯救哥谭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这等英雄所为,注定将在亚历克西丝心里留下不灭的印象,所以他要好好地安慰面前的女孩。 “好的,我会等你回来。”女孩温柔的说道,微微仰起头,缓缓闭上眼睛。 女孩的意思很明显,封舟也不矜持,但是就在此时,布鲁斯-韦恩煞风景的话传来。 “封,快点过来帮我收拾这群家伙!” 麻麦皮! 封舟心里冲布鲁斯-韦恩竖起中指,脑海里诅咒他一万次。 这厮自己动手,捆绑这群壮汉怎么了? 干嘛在这个时候喊他? 妒忌,一定是红果果的妒忌! 这厮虽然流连花丛,但是真爱瑞秋-道斯却对他的所作所为有些失望,所以其实他处于失恋状态。 因此见到亲亲我我的年轻人,总是有些心态失衡。 封舟歉意的拍了拍亚历克西丝的肩膀,走到了布鲁斯身边。 眼下有十几个大汉,封舟与布鲁斯-韦恩把他们一个个捆个结实,蒙上眼睛,遮住嘴巴,最后移到一个密闭的房间里,以防止他们逃脱。 这些工作只能两人做,那位管家毕竟年纪大了,刚刚将瑞秋送回家,已经是精疲力尽,很难帮助他们。 收拾完一切,嘱咐好老管家和亚历克西丝,两人便离开韦恩庄园,避开亚历克西丝的视线,进入了蝙蝠洞。 布鲁斯-韦恩换完铠甲,封舟在一旁看了,忍不住点点头。 好一个行走在黑暗之中,让恶人为之瑟瑟发抖的暗夜游侠! 难怪他要穿一身蝙蝠套装,封舟可以想象得到,恶人在夜色掩盖下肆无忌惮的为恶之时,这样一个黑甲武士出现在面前,就算是胆大包天杀人如麻之辈,也要生出恐惧的念头,天大的胆子也要吓破。 蝙蝠侠也会是这么想的。 每次蝙蝠侠在黑暗中出现的时候,他都希望别人惧怕他。 但是眼前的封舟非但没有半分惧怕,反而还带着一种观赏的神色。 这样子,比阿尔弗雷德还要从容。 难道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 于是他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蝙蝠侠?”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 就像那天晚上相遇时候的腔调。 自从今晚封舟出现,影武者一个个软倒之时,蝙蝠侠心里就有了这个疑问,但他一直放在心底,直到此时此刻,只有两人在场的时候他才问出来。 穿上蝙蝠衣和穿上西装,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啊,声音都不是一个音色。 这家伙不会是双重性格吧。 封舟心里暗暗吐槽,口中却胡编道:“拉斯-阿-古知道你的身份,并不代表别人不会知道。在你暗地里找戈登警长的那天晚上,我就一路跟踪你,你却没有发现。” 布鲁斯-韦恩还没有做出蝙蝠套装的时候,曾经穿着忍者夜行衣潜入哥谭警局,与戈登警长进行对话,以找到打击黑帮的方法,最后虽然安全逃脱,但是因为低空跳跃,受了不小的伤重。 “原来是这样。” 蝙蝠侠用低沉沙哑的语气说道。 他语气淡然,显然心中半点也不信。 但他没有继续问,而是打开蝙蝠车,和封舟一起进去。 一道水势浩荡的瀑布,突然发出一阵轰鸣声,瞬间冲出一辆造型古怪的蝙蝠车,沿着人迹罕至的山道,疾驰而去。 “你知道影武者的目标在哪里?” 蝙蝠车内,蝙蝠侠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封舟坐在蝙蝠车内,一边感受着飞一般的风驰电掣,一边羡慕蝙蝠侠不用考虑交通规则,心中升起淡淡的羡慕。 这超级富豪、大财团的生活,真的挺令人眼馋。 听到蝙蝠侠的问话,封舟回道:“很明显,他们的目标是纳罗斯群岛,如果我猜的没错,他们一定在那里制造恐怖,把关在阿卡姆病院的混蛋们放出来,至于接下来的恐怖活动,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封舟只是说了这些。 因为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不可能查到更多的消息。 再说说多了,万一那句话不对,势必引起蝙蝠侠不必要的怀疑。 果然蝙蝠侠听了点点头,说道:“他们把一种恐惧毒素倒入水管中,用微波发射器将里面的水蒸发,人一旦吸入,就会产生恐慌,从而导致城市崩溃。” “这影武者真是够邪恶的!” 封舟叹道:“那他们不怕微波发射器把他们自己身上的水分给挥发了吗?” “另外,最重要的是,你不给我解药吗?” 正文 第21章 列车激斗 风驰电掣,大运摩托…… 咳咳…… 是风驰电掣,蝙蝠战车! 车内,蝙蝠侠一边开着蝙蝠车,一边无语的看着副驾驶上的封舟。 这厮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了一套衣裳,正是忍者的作战服。 一身黑色紧身衣,带着黑色的头套,只露出眼睛、嘴巴和用来透气的地方。 “你这种打扮,和影武者有什么区别?”蝙蝠侠说道。 “这正是我希望的地方。”封舟淡淡说道。 今日这场大戏,他不想错过,但是也不想弄得世人皆知。 因为只要他在大庭广众露了面,小丑就会知道他。 这么一个疯子,谁知道他会办出什么事来? 所幸今夜之后,这个小丑就会成为蝙蝠侠对战的目标,自己还是稳住发育不要浪,躲在蝙蝠侠背后打辅助,抓住机会阴死小丑完事。 他能偷袭溺死克莱恩,能暗中杀死汉考克的手下人渣,也就能暗地里杀死小丑。 重点是攻其不备。 …… 按照剧情,蝙蝠战车飞过已经断开的大桥,越入纳罗斯岛,见到了唯一还清醒的警察戈登警长。 “纳罗斯岛已经快要被扯碎了。”戈登顾不得寒暄,见到蝙蝠侠就急忙说道。 此时的纳罗斯岛到处都是水汽弥漫,在微波发射器的作用下,水汽挥发,所有人人都吸入了恐惧毒气,不管是警察还是歹徒,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一个个的变得疯狂,不断地歇斯里地的叫喊,看到所有的东西都像妖魔鬼怪。 戈登警长也是在提前服用了蝙蝠侠赠送的解药,又给自己插了一刀,方才保持清醒,但是很可惜,大腿受伤,让他已经无法继续战斗。 “这只是开始,如果全城都中毒,整个哥谭就会被全民恐慌扯得粉碎。” 蝙蝠侠严肃的说道。 “那他们怎么传播毒气?” 戈登警长问道。 “那当然是用火车!所以警长的作用是驾驶这辆战车,干掉韦恩大厦外的悬架桥基座。” 封舟在一旁答道。 “是的,单轨铁路顺着水管通向韦恩大厦的地下中枢,要是他们把机器弄进韦恩站,就会引起连锁反应,把全城的水都蒸发。”蝙蝠侠继续说道。 “明白,为了哥谭不会被毒素笼罩,我会发挥出第一流的驾驶水准。”戈登警长开了一个玩笑。 三人分开行动。 蝙蝠侠在天上飞,向着机车在纳罗斯的车站飞去,而封舟则在下面追赶。 纳罗斯车站。 拉斯-阿-古和他的手下已经戴上了过滤型口罩,并将那台微波发射器送上了列车。 就在此时,蝙蝠侠凌空飞到。 “呵呵。” 拉斯-阿-古看着全套装备现身的蝙蝠侠,冷冷一笑:“你还真按照我的建议演戏了,真听话。” 他语气十分轻松。 但是身上的西装却已经残破不堪,显示他十分狼狈。 因为从韦恩庄园逃脱之后,他一路紧赶慢赶,以至于都没来得及换衣服。 这也难怪,他逃走之后,要亲自开着车联络其余手下,再来到纳罗斯岛车站,一路风尘仆仆,没有时间处理身上的伤势。 因此他虽然语气充满揶揄,但是全身伤痕累累,看到蝙蝠侠出现之后,更是感觉到伤口处隐隐发疼。 “该结束了!拉斯!”蝙蝠侠嘶哑着嗓子说道。 “是你和警察该结束了,而我还要忙着毁灭哥谭。” 拉斯-阿-古微笑着说道,眼神当中却充满着幸灾乐祸。 “你来的太快,那个帮手跟不上来,这次一点机会也没有。” 他一挥手,身后的两个手下抽出武士刀,迎上前来。 “难道我还打不过你两个手下?” “可不止两个!” 拉斯-阿-古微微一笑,身后又跃下两人,而他本人则拉住绳索,飞速上了列车。 四个忍者手持利刃,摆出战斗造型。 蝙蝠侠登目露寒光,忽然间咧嘴一笑:“你们四个人也不行!” 话音刚落,一道寒光飞速闪过,划过一个忍者的后颈! 那忍者哼都不哼一声,顿时栽倒在地。 偷袭者正是封舟。 他身手矫健,一路奔跑,从架子上爬上了看台,躲在一旁,然后趁机拔出钢刀,斩杀一人。 那把钢刀,正是拉斯-阿-古遗落在布鲁斯庄园的那一把。 封舟一刀斩杀一人,速度丝毫不停,一刀向另一个忍者挥去。 在这一瞬间,其他两个忍者注意力已经被引开,蝙蝠侠也突然飞身而起,一脚踹在另一个忍者身上,直接将他踹下看台。 而叶楚砍向的第二个忍者也只是刚刚回头,直接被砍中面门,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转瞬之间,四个忍者便只剩下一人。 这人也是狠辣性子,一刀便劈向封舟。 封舟杀向第二人的时候,早就计划好了下一步,他扔下武士刀,侧身避开刀锋,随即弯腰斜顶,双手前推,直接将那忍者给推到一边。 然后蝙蝠侠再来一脚,将他也踹下看台。 “合作愉快!”蝙蝠侠看向封舟。 “是他们不堪一击!我想拉斯-阿-古可能没有好好调教他们。”封舟笑道。 虽说布鲁斯-韦恩是拉斯-阿-古最好的学生,但是其他的忍者水平应该也不赖,却没想到被两人一明一暗,瞬间干掉四人。 只能说拉斯-阿-古教授忍者的成材率太低,差评! 不过也正常,真正伟大的老师,成材率都不高。 孔子弟子三千人,贤者七十二,成材率才百分之二点四,这效率简直不堪入目。 “列车要开动了,没时间了,我们快去!” 蝙蝠侠说完,手中钢枪一举,一根飞爪钢丝瞬间飞出,挂在列车上,蝙蝠侠随即腾空而起,冲上了列车。 “哗啦啦!” 一大块车窗被撞得粉碎,蝙蝠侠飞身进了列车车厢。 而此时,列车隆隆开动。 此时列车内空阔安静,只有拉斯-阿-古一个人在里面,他正操纵着驾驶,听到动静,缓缓转身,面色顿时一凝。 “你真是我最优秀的学生,这么快就打败了四个人。” 拉斯-阿-古冷笑着说道。 “我交游广阔,人脉众多,有人帮我,而你却是孤家寡人。” 蝙蝠侠回道。 “有人帮你?他人呢?”拉斯-阿-古问道。 蝙蝠侠却是一滞。 他光着急上列车了,却忘了给封舟送装备。 没有装备,封舟如何一跃十米,跳上列车? 更何况列车已经离开车站,飞驰在轨道上,就算往下扔装备,封舟也接不到了。 “哈哈哈!忍者不应该遗忘最重要的伙伴,你还没有合格!布鲁斯!”拉斯-阿-古哈哈笑道。 “但是已经足够对付你了!”蝙蝠侠冷冷笑道。 两人嘴炮打完,不再废话,上前开打起来。 他们都是顶尖的格斗高手,刺拳,摆拳,勾拳,横腿,膝顶撞,横腿…… 一连串密集如疾风骤雨的攻击,在两人之间展开,双方各自施展绝技,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将对手击倒。 终归是拳怕少壮,在加上拉斯-阿-古先前受伤不轻,此刻更是强弩之末,很快便被蝙蝠侠抓住时机,一拳打翻在地,将他按在地上。 “哗啦啦!” 又是一阵玻璃碎响,一个矫健的身影从车窗外跳进来,一个绳套挂在蝙蝠侠脖子上,直接将他拉倒在地。 这一下兔起鹘落,谁也没有想到。 “哈哈哈啊哈嘿嘿,封,别来无恙,你怎么成了一只大蝙蝠了。” 那人把脑袋伸到蝙蝠侠面前。 此人绿色的头发、涂着粉的惨白面孔,涂着红色颜料的嘴唇,加上紫色的西装。 正是小丑。 “再次见到我是不是很惊讶,蝙蝠侠封舟,这次我可是带了手枪,就不信杀不死你……” 正文 第22章 杀死小丑 “哗啦啦!” 小丑话音未落,另一侧的车窗被撞碎,一个黑色的身影冲了进来,身形未定,便一脚向小丑踢去。 小丑哈哈大笑,身形一闪,避开了这一脚,举手抬枪,就要向来者射去。 “呼。” 蝙蝠侠趁势翻身而起,挡在了来人身前。 “砰!”子弹打在蝙蝠侠的凯夫拉装甲上,直接被弹飞。 与此同时,蝙蝠侠扭腰送胯,使得右腿如长鞭直袭小丑而去。 小丑左脚前迈,双臂且快且急挡住鞭腿,钳台一般将蝙蝠侠送上的小腿胫骨夹在腰间。 蝙蝠侠毫不挣扎,接着前冲的尽头跌在地上,触地一瞬间双手朝地面一弹,左腿自下而上如同巨斧一般劈向对手的天灵盖而去。 蝙蝠侠经过长期的系统训练,又有整个韦恩集团在后面做金钱支撑,一身体力可谓是人类巅峰,气力悠长,犹如磐石一般。 小丑精通格斗,体能、智慧和反应能力也是当世翘楚,他伸出手臂握住了对方左腿脚踝,刚想把他平举着摔倒地上,却见蝙蝠侠于列车灯光下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丑一怔,正要疾步后退,黑衣人封舟已经从蝙蝠侠后面冲出,手里举着一个喷雾器,冲着小丑的脸狠狠喷去。 “嗤……” 小丑骤然一惊,身上的力气不知不觉的消失了,而蝙蝠侠已经趁机摆脱开来,后退一步。 封舟摘下忍者的头罩,对蝙蝠侠道:“我对这家伙喷了恐怖毒气,而且是大剂量的。” 心中却是大定。 一直以来,他将从“稻草人”克莱恩手中夺取的这瓶喷雾器放在身上,就是为了这一刻。 小丑格斗技能高超,真要单打独斗的话,只有蝙蝠侠能将他拿下,封舟和他交战时间一长,必定会死在他的手里。为了防止万一,封舟便将这个东西一直带在身边。 直到这次,封舟抓住机会,一击致命。 只有死去的小丑,才是好的小丑! 果然小丑后退一步,突然感觉眼睛一阵迷茫,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了一阵恐慌,然后惊愕的发现,眼前的东西变得虚幻起来。 “怎么回事?” 恍惚中,他的酒鬼父亲出现在他眼前,手里拿着一把刀,狞笑着对小丑说道:“干嘛这么严肃,让我们画个笑脸吧。” “不……” 小丑疯狂的大叫:“你这个恶魔,离开我身边。” “你已经被我杀死了,我不怕你……” “恶魔,我要杀死恶魔……” 小丑惊惧的吼叫着,双手乱舞,脚步虚浮不定,不知道转到哪里。 就在他不由自主的转到车窗前的时候,封舟忽然一跃而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他的身上。 “咔嚓!” 这一脚力气十分巨大,纵然是小丑清醒的时候,也未必抵受得了,何况他正处于精神崩溃状态? 只是一脚,封舟便踹断了他的胸骨,然后身子飞过车窗,从列车轨道上掉了下去。 呼啸的风声转瞬而过,小丑的惨叫声很快便消失在风中。 小丑是一个凡人,又处在精神崩溃状态,从几十米高的轨道上掉下去,毫无生还的可能。 “你不该杀他!” 蝙蝠侠淡淡的道。 “但是你也没有救他,不是吗?”封舟耸了耸肩。 “他犯下抢劫罪,双重谋杀罪,我不会杀他,但是也不会救他。” 蝙蝠侠低沉着声音道。 封舟心中大慰。 果然这个蝙蝠侠不是漫画里的蝙蝠侠,而是现实中的有血有肉的蝙蝠侠。 蝙蝠侠不是圣母,虽然不会亲手杀人,但是在对付恶毒的敌人,也不会无原则的出手相救。 “拉斯-阿-古先生,你也逃不掉了。” 封舟说完,便看向站在另一侧的拉斯-阿-古。 自从小丑出现之后,他就没有说过话,也没有和小丑联手的打算。 在他看来,微波发射器已经打开,只需要把它运到韦恩大厦就是胜利,冒出来一个小丑出来拦住蝙蝠侠,使得列车再也无法阻止,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就算你二人一起杀了我,也已经无法让列车停下,因为它马上就进入韦恩大厦了。” 拉斯-阿-古面带轻松地说道。 但是他看向封舟的眼神当中,充满着忌惮。 这家伙和蝙蝠侠不一样。 蝙蝠侠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他知道蝙蝠侠是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家伙,心中有着很强的原则。 但是在封舟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封舟的原则,又仿佛觉得这家伙毫无底线。 “谁说我们要火车停下?” 此话一出,拉斯-阿-古心中一惊,急忙回头看去。 却见列车的前方,一大段桥梁已经倒塌,而长长的铁轨也已经从空中跌落。 原来戈登警长已经驾驶着蝙蝠车来到韦恩大厦,使用蝙蝠车的火炮,将铁轨基座给轰炸掉。 那节列车,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到达韦恩大厦了。 “该我们走了,蝙蝠侠。” 封舟哈哈大笑。 蝙蝠侠点点头,手中拿出一枚蝙蝠镖,猛然一掷。 “轰隆隆!” 车窗爆裂,后面的车厢也与本节车厢断开。 蝙蝠侠看了一眼封舟,问道:“你能离开吗?” “我能进来,当然也能离开!” 封舟淡定的摆了摆手,忽然向车厢接头处冲去。 奔跑当中,他手里已经多了一根非常细的铁链。 “那是我放在蝙蝠洞里的细铁链,最是坚韧不过,什么时候被他拿到的?” 蝙蝠侠心思微微一动,却见封舟已经一跃而下。 从列车铁轨到地面上,大约有四五十米高。 不管是什么人从这么高的地方跃下,只要没有什么装备保护,铁定会摔成肉酱。 封舟当然不例外。 但他一点也不着急。 还有时间将手中的铁链挽成一个节。 然后凌空一挥,向着近处的一架铁轨基座挥去。 由于是城市轻轨,所以轨道每隔三十米,就有一个基座支撑。 轨道高大,安装着各种各样的铁器、电箱、节阀。 而封舟这一挥,细铁链挽成的套子准确的套在一块凸出的工字钢上面。 然后封舟在半空划过一道弧形,化解掉飞速前冲的惯性,然后等他身子处于最低点,离地不过两三米远的时候,便一松手,轻稳的落在地上,随即翻了两三个跟斗,将这股下坠的力气完全化解掉,方才站起来。 “轰隆隆……” 几百米外,列车已经凌空降落,砸在地面上,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爆炸声,随后燃起熊熊大火。 “嗖”的一声,蝙蝠侠已经出现封舟身边。 “你是用这种办法上的火车的?”蝙蝠侠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你先走了一步,我只能吊在列车下面,一点一点沿着细铁链爬上去。幸运的是小丑的注意力一直在车窗外,没有注意到我。” 封舟微微一笑,丝毫没有提及刚才的惊心动魄。 要知道,刚才蝙蝠侠用他的飞抓枪,将自己送上火车,因为心中急切,竟然完全忽略了封舟的存在。 这种痛打落水狗的剧情,封舟当然不愿意错过,所以他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细铁链,甩到列车上,然后沿着这道细铁链爬了上去。 途中他已经看到小丑早就将自己固定在列车侧壁上,打算趁机进去搞突然袭击。 所幸小丑的注意力在车厢里,没有发现自己,否则要是这家伙出什么鬼点子,那封舟可就真的要倒霉了。 正文 第23章 人体在太空里游行 列车爆炸了,微波发射器当然也毁于一旦。 拉斯-阿-古没有救生器材,也随着列车的爆炸粉身碎骨。 毁灭哥谭的计划,遭到了彻底完结。 蝙蝠侠和警察腾出手来,开始围剿影武者联盟的其他成员,以及阿卡姆病院逃出的罪犯。 但是这些和封舟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找到小丑的尸体,确定对方死的不能再死之后,便和蝙蝠侠打过招呼,坐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家里。 想了想,又收拾了一番,开着自己买的车去了韦恩庄园。 那里有一个女孩在等着他呢。 一路上,封舟感觉自己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因为小丑死了,被他亲手杀死。 要知道,小丑如同一块巨石,重重的压在封舟心底。 这家伙的头脑实在是太过聪明,犹如天马行空,不可捉摸,随时随地的能想出办法整人。 原剧当中,小丑耍弄黑帮,耍弄警察,耍弄蝙蝠侠,杀死局长、法官,炸死瑞秋-道斯,将哈维-丹特弄成双面人,炸掉一整座医院,最后更是用计策将三万多人逼入两艘大船,用炸药逼迫大家做出一个生死抉择。 如果说黑帮势力所代表的是守序邪恶,那么小丑则是混乱与无序的代名词。小丑所追求的是纯粹的恶,纯粹的混乱。在小丑眼中那群黑帮以利益为目的的犯罪是对罪恶之花的玷污和亵渎。 他内心的认知混乱和不可捉摸。 而在头脑方面,他打败了所有对手,更是用嘴炮让检察官哈维-丹特堕落,逼格完全超过了绝大多数反派,与这种人为敌,封舟总是战战兢兢。 所幸绝顶聪明的人总会有一些自负。 蝙蝠侠的出现,是在封舟逃离小丑之后的事情,再加上蝙蝠侠捉拿罪犯时候显示出的高明格斗实力,让小丑感觉到那个蝙蝠侠正是封舟扮演。 毕竟当年封舟也是因为深受黑帮剥削,才跟着小丑学习格斗的。 所以小丑处心积虑,潜伏在列车上,就是为了关键时候给蝙蝠侠一个大大的“惊喜”。 却没有想到自己判断失误,真正的封舟“黄雀在后”,还用了恐惧毒气,将他一击绝杀。 小丑死了,封舟心里的大石头也就落了地,一路飞驰来到了韦恩庄园。 一进门,亚历克西丝便扑了过来,叫道:“封,你终于回来啦。” “大boss已经服诛,剩下的都是警察工作了,所以我来送你回家。”封舟环住亚历克西丝的细腰,轻轻地说道。 “不,我今晚不想回家。”亚历克西丝双眼迷离。 闻着发间的清香,封舟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那就去我家吧。” “嗯。”女孩的声音细不可闻。 …… 和阿尔弗雷德打过招呼,一路无话,两人回到封舟的房子。 封舟洗过澡后,靠在床上,听着浴室哗啦啦的声音,心里前所未有放松。 不一会,卧室的房门打开了。 穿着一身丝质睡裙的亚历克西丝站在门口,在隐约的灯光下,让她整个人显得好似迷离起来。 “亚历克西丝……” 封舟叫了一声。 亚历克西丝款款走到封舟面前,一双妩媚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封舟,呼吸微微有些不稳。 “亚历克西丝,今晚你很美。” 封舟放下书,开口说道。 一边说着,一边翻起身来,站在亚历克西丝面前,凝视着着她的眼睛,感受到她呼吸的温度。 两人越贴越近,女孩缓缓闭上眼睛,微微扬起头。 封舟捧起她的脸…… 他的手也慢慢的伸了进去,女孩子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 他的手很轻柔,又仿佛很有力量,不管游动到哪个地方,都会让亚历克西丝感觉一阵酥麻,有种微微触电的感觉,让她的身子轻轻颤抖起来。 慢慢两个人的嘴部动作激烈起来,封舟一把抱起女孩,两步走到床前,把她丢在床上翻身压了上去。 两人开始了爱的乐章, 抵死缠绵。 不多时,房间内响起了旖旎之声。 此时此刻,一首名叫《给乌兰诺娃》的诗歌在房间内轻轻地飘荡。 像云一样软, 像风一样轻, 比月亮更明亮, 比夜更宁静—— 人体在太空里游行; ---- 不是天上的仙女, 却是人间的女神, 比梦更美, 比幻想更动人—— 是劳动创造的结晶。 …… 封舟没有想到,米利坚的女孩是那么的坚韧,明明是第一次,居然缠绵到凌晨,方才被封舟彻底降服。 两人在客房餐厅吃了早饭,封舟问亚历克西丝:“今天周末,我可以带你去逛街。” “不,我想去看一场芭蕾舞剧。”亚历克西丝道,“听说莫斯科芭蕾舞团来哥谭演出,演出十分精彩,每场爆满,我好想看。” “好啊。” 封舟微笑着答应。 …… 时光冉冉,岁月如梭。 不知不觉已经八年时间过去了。 哥谭市的环境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八年前,一位叫做哈维-丹特的检察官就任,他和蝙蝠侠、戈登警长三方通力合作,严厉打击黑帮分子的生存空间,终于将哥谭毒瘤压制在可控范围之内。 不过有些可惜的是,布鲁斯-韦恩的童年密友,助理检察官瑞秋-道斯和哈维-丹特触久生情,最终放弃了等待布鲁斯-韦恩抛弃伪装的时候,投入了哈维-丹特的怀抱。 但是不管怎么说,哥谭已经脱离了“犯罪之都”的称号,而哥谭王子布鲁斯-韦恩也开始了连续蝉联历年《哥谭女性杂志》年度别刊“你最想成为那位钻石王老五的情人?”榜首位置的岁月。 这八年来,凭借和布鲁斯-韦恩的亲密关系,在韦恩集团的大力扶持下,封舟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也成为了哥谭的上层人物,有名的亿万富豪。 期间,他和亚历克西丝结婚生子,时不时的全球旅游,日子过得十分幸福。 而格斗方面,封舟同样没有落下。 他聘请了最顶尖的体能教练和格斗教练,将自己的格斗功夫不断提高。 而他也借着全球旅游的机会,拜访了华夏的各路武术高手,了解了各路流派的武学技巧。 但是时至今日,华夏的武功已经进入末世,真正会功夫的已经很少,会内家拳的更是稀有。 虽然他有清末宗师董海川所著的《八卦拳谱》,而且一直被他放在怀里,时时刻刻研读,但是内家拳这种东西,没有一个优秀的宗师级别的师父言传身教,光凭着书本上的内容,只怕练上二十年也未必入门。 以他此时的体格、力量和格斗之术,便是那种所谓的明劲、暗劲高手都打不过,但是却不能像那些内家拳宗师那样洗髓伐筋,滋养身体。 而封舟也发现自己的身躯虽然体健如牛,但是内分泌系统当中总是有一股奇怪的不适感觉存在,经顶级医生查询,也无法探查明白,封舟便心里明白,自己的那股奇特病症,自始至终也未曾驱逐干净。 隐隐的感觉当中,要想让自己彻底摆脱病魔随时随地的光顾,必须钻研内家拳,将气息沁入五脏六腑之中,以锻炼最难锻炼的骨髓,从根本上改造身体,也就是小说家所说的彻底洗髓,脱胎换骨,只有这样,才有摆脱病魔的一线生机。 因而总有一种预感,自己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这一日,他和亚历克西丝在阿尔卑斯山度假,两人步行上山,忽然间,周围空间像是玻璃般块块破碎,露出一个布满强劲吸力的巨大黑洞,封舟忽然心有所感,对妻子说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说完,便毫不犹豫踏步而入…… 正文 第24章 见宫二 “这是哪儿啊?” 封舟看着这白雪皑皑的世界,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他就记得,自己刚刚步入那个黑洞,便身子陡然一震,眼前白光闪动,景物急速变幻,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出现在这个看似荒山野外的地方。 说是荒山野外,是因为周围白雪皑皑,大树和地面都白了,好像看不见什么行人。 说不是,也是因为前面山角拐弯处,仿佛看到徐徐升起的人烟。 “先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再说吧!” 此时天色初明,日出东山,虽然地面上依旧雪白一片,路滑难走,但是封舟体格何等强壮,根本不在乎这一点,便向着那道炊烟走去。 拐过山角,忽然听见“嘿哈”的声音,声音娇脆,一听便知道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 绕过几株大树,就见前面雪地里,一个身穿蓝袍棉衣的中国少女,正在那里练拳,阳光照在她脸上,这少女脸蛋上似乎反射着莹莹的光。 她面目端正,长着一个略微丰满圆润的鸭蛋脸,眼睛比较大,眼神当中带着一种自信和诚恳,皮肤比四周的雪花还要白,练起拳法来,隐隐间就有一种舞蹈的美丽韵味来。 一掌前仰,一掌护后,脚随身动,全身如一个整体,既矫捷轻灵,又劲力沉实。 封舟一眼便已经看出,这个女孩子练得是八卦掌。 而且是最正宗的八卦掌。 “刚柔并济,虚实相生,这八卦掌果然是内家拳的翘楚。” 封舟不禁叹道。 练拳的少女已经将拳法练得虎虎生威,忽然听到有人说话,不由得转身看去,就见一个全身洋鬼子打扮的男子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发呆。 “喂,你是干什么的?” 封舟见她长相端庄,眼神周正,是一个质朴的女孩,没想到一说话却是清脆悦耳,犹如百灵鸟般,听着就舒服,一下子就体现出花季少女的感觉来,不由得笑道:“我迷了路,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敢问一下,这是什么地方?” 少女仔细看了他一眼,道:“你这人,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吗?” 封舟道:“我要是知道我是在哪就好了……咦?不对!” 他脑子里猛然一道电光亮起,瞬间记起了一些东西,吃惊的看向面前的少女,“我认识你!” 封神语气十分平静的道:“你是不是叫宫若梅?” 少女的面色没有半点变化,只是眼神突然有了一丝凌厉。 “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想必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就知道这是哪里。你是谁?” “大雪天,八卦掌,练拳少女名叫宫若梅,这是《一代宗师》的场景人物啊!” 看到面前的少女自承身份,封舟惊讶莫名,“我竟然来到一代宗师的世界?一下子跨越了一百年,那个黑洞可是真厉害。” 他在哥谭市待了八年,由弱冠成长到而立,三十岁便已经是亿万富翁,别的没有怎么磨练出来,这心性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一代宗师》刚出场时,是民国二十五年两广事变,那时候宫二已经大学毕业,订婚未嫁,大约二十三四岁。而此时她不过十五六岁,那么现在应当是民国十七、十八年,也就是1929、1930年左右。 虽说不知道中华武士会还是否存在,但此时的宫家住在奉天是肯定的了。 也就是说,他此时出现在民国时期的华夏奉天,统治这一代的正是那个有名的二世祖汉卿将军,他那个乱世枭雄的老子已经被日本人给炸死了。 种种念头一闪而过,封舟微笑道:“我在米国,便听闻华夏奉天有一位武学高手宫宝森,合并了形意拳和八卦拳,乃是名闻天下的一代宗师,而他的女儿宫二小姐,天生武痴,日后必能将宫家绝学发扬光大,人尽皆知。”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少女听到眼前的“假洋鬼子”对宫家父女的称赞,不由得嘴角向上一弯,露出一个极好看的弧度。 她本来长得极美,这一笑,更是艳娇灿烂,让人生出美不胜收之感。 但是随即板起脸来,嗔道:“你也不过十六七岁,叫谁小姑娘呢?” 封舟听了一愣,不由得低头看向自己,只见手上皮肤还是有些晶莹细腻,果然是自己十六七岁的样子。 他心中一怔,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身躯高大挺拔,骨骼粗壮强健,浑身上下充盈着使不完的力量,和在哥谭的时候完全一样。 “看来我只是年龄变小了,身体素质没有变化。”他稍稍放下心来。 宫二见他沉默不语,不由得冷笑道:“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想偷学我宫家六十四手的小贼?” 封舟呵呵一笑:“宫先生教授的弟子众多,不像陈长兴那样秉帚自珍,我要拜师学艺,也是正大光明的学艺,怎么会偷学呢,宫二小姐想多了。” 宫二闻言一滞,仔细一想也是,但是少女心性,依旧嘴硬:“哼!看你鬼头鬼脑,还自比杨无敌了,真不害臊。” 当年杨露禅去陈家沟学艺,陈氏太极掌门陈长兴闭门不收,杨露禅只好待在他家当佣工,偷学练拳,后来终于感动陈长兴,将一身绝学倾囊相授,日后杨露禅以太极拳在京城扬名,这桩事也成为一桩“美谈”。 封舟在这里以“陈长兴”类比宫宝森,自然是吹捧宫宝森也是一代宗师,但是比陈长兴心胸开阔,格局广大。 但是宫二却是嘴硬,说封舟武功低微,却把自己比作杨露禅,那是脸上贴金。 封舟怎么会把小姑娘的讽刺放在心上,淡淡笑道:“论功夫修为,我不如杨露禅,但是说到生死搏斗,我未必会输给他。” “切!” 宫二下巴一扬:“这么说你对你的功夫很自信了?那么你是高手不成?” 封舟笑道:“高手不敢当,但是别人想打败我却也难能。” 宫二一脸不服气:“我看你是吹牛皮,一个假洋鬼子,能会什么武功了?” 假洋鬼子? 封舟知道自己一身西装革履,如同外国人打扮,这在民国虽然并不稀罕,但是这大都是上流豪门、买办阶层或者有留洋经历的年轻人穿戴,宫家这等厚重少文的人家,是不习惯穿这身衣裳的,所以宫二用“假洋鬼子”形容封舟。 封舟当然明白宫二小姑娘只是伶牙俐齿而已,也不在意,笑道:“我虽然是假洋鬼子,祖上却也是正宗的华夏人,会武功有什么奇怪?” 宫二正等着他这句话,眼角露出笑意,嘴上却如冷霜一般:“那就让我看看你会什么功夫?” 要知道宫二虽然是女儿家,但却是个武痴,如今遇到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心中有些娇羞,但是听说他会武功,这股娇羞之外,便生出一丝好奇,心中便有了和他较量的意思。 她口中说话,踏步上前,单掌上挑,猛然一掌便向封舟胸膛推去。 这一掌直接、简洁,但是十分实用,力道十足。 “啪!” 一声脆响。 宫二的八卦掌狠狠地拍在封舟身上。 正文 第25章 金刚不坏神功 就在宫二和封舟说话的时候,远处的一棵大树后面,站着两个老人,正在那里观看。 前面那人一身长袍马褂,头顶瓜皮帽,一张脸饱经沧桑,但是眼睛却明亮而深邃,显示着这个老人一生经历了无数风浪。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合并形意拳和八卦掌的一代宗师,中华武士会的主事人宫宝森。 而他身后的那个老人,年纪比他略小些,身材挺拔,背着一把大刀,肩上坐着一只猴子,他眼光锐利,犹如刀锋一般,下颚的胡子有些不修边幅。 此人名叫姜福星,是宫宝森的贴身老仆,追随主人已经有十几年了,两人主仆情深,不亚于亲生兄弟。 此时宫宝森问道:“福星,依你之见,这个年轻人有底子吗?” 姜福星皱皱眉头,道:“老爷,我觉得这小子只怕大言不惭。” “哦,怎么说?” “他一身洋鬼子打扮,就不像在国内练武的人,往常和我们华夏拳师交手的外国高手,哪个不是大力士一般的样子,他却只是一般身材,年龄也不大,能有什么力气?” 与此同时,宫二一掌已经击中封舟,心中大喜,随即脚步一转,身子已经出现在封舟身侧,右手已经从身后转出,一掌击在封舟肩头。 她连续两招击中对手,却见对手连躲都没有躲开,心中大定,第三招便没有继续发出,而退后几步。 “好功夫!二小姐这两招,先不管这力气如何,这八卦掌的意境已经到了!”姜福星嘿嘿赞道。 宫宝森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点头,嘴角带了一点笑意。 说到武功,十六七岁的宫二限于年龄和女儿身,还是拿不出手,但是招式上和意境上,已经有几分火候了,对付一般的小伙子,三五个不在话下。 却见封舟连中两掌,却是依旧站在那里,动也没动,嘴角还带着淡然的笑意,仿佛打在他身上的两掌,就像清风拂面一般。 “咦,你怎么动也没动?”宫二吃惊地问道。 要知道宫二连续两招击在对方身上,可是力道十足的,寻常汉子就算不倒下,也得被打的向后踉跄几步。 虽说女子练拳,力量上是弱点,但是也得看对谁。 和武学高手比武,那自然是力量上处于下风,但是和普通汉子比较,这股力道则非同小可。 她刚才连攻两招,也只用了三成功力,虽然只有十六七岁,但是足以击退普通的壮汉。 更何况和她交手的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但是封舟却恍若未觉一般。 宫二等人自然不知道,眼前的封舟虽然外表像十七八岁的样子,但是却是顶级格斗教练指导下,用顶级强身健体的手段,练了八年方练成的体格,已经和布鲁斯-韦恩不相上下,那是千锤百炼熔铸出来的,近乎人类之躯所能达到的极限。 宫二的八卦掌力道虽然强,但毕竟功力未成,打在封舟身上毫无效果。 “这小子,竟然这么厉害。” 姜福星脸色一震,惊奇万分。 宫宝森眼神微微一眯,随即睁开,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神色却变得凝重了一些。 封舟淡淡一笑:“不瞒姑娘,我练的可是金刚不坏神功,虽然不敢说刀枪不入,但是普通的拳头打在我身上,就像挠痒痒差不多。” 金刚不坏神功? 吹牛皮吹到天上去了。 更何况,本姑娘一身武功是父亲悉心教导,自己又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十年来从不懈怠,岂是“普通的拳头”? 宫二心中微微一怒,喝道:“大言不惭!本姑娘就教训教训你这个练金刚不坏神功的假和尚!” 说着,再次踏步上前,脚下却游走不定,仿佛一个滑鱼一般,一掌击在封舟胸膛之后,身子一转,随即蹬腿,提肩,肘部狠狠撞向封舟的后背。 八卦掌不是硬碰硬的功夫,它的特色就是滑,基础在于转圈。 于身形转动之中带动掌力,不断寻找对方破绽,进而击之。 “二小姐已经打出了真火,那小子要是还想刚才那样一动未动,被动挨打,那可就是挨揍了。”姜福星冷笑道。 但此时封舟双臂下垂,一动不动,完全就是一副被动挨打的样子,仿佛全身都是破绽。 宫二使出了全身力气,各种招式犹如羚羊挂角,纷至沓来。 每一招每一掌都打在封舟身上,力道越来越大,劲力也越来越足。 可是无论怎么打,无论怎么击中封舟,后者都是一动不动,仿佛就是一个固定好的木桩,既打不动,更打不痛。 封舟任她全力攻击,一动不动,宫二自然也不会攻击他的眼睛、喉咙等地。 八卦掌虽然有些招式黑,但是练八卦掌的却有武德。 宫二遇到一个怎么打都不动的“人桩子”,渐渐得打出了心气,手中招式越打越快,到了最后,只见场中一人不动,另一个人影在他四周翻转,劲气震荡、骨骼啪啪作响的声音不绝于耳。 但是无论宫二使出了多大的力气,招式有多么犀利,封舟都是一动未动,仿佛打在他身上的拳头和掌力,真的是挠痒痒一样。 “这,怎么可能?” 这一下,不过姜福星都目瞪口呆,连宫宝森也不禁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这人的硬功夫,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他才多大啊? 半响,宫二突然后退几步,叫道:“你为何只防守,不进攻?难道你的金刚不坏神功,就是一身挨打的功夫?” 封舟呵呵一笑:“既然姑娘想见我的功夫,也无不可。” 说着身子一动,猛然向前窜出,身随步走,一掌轰向宫二的面门。 他这一招当真是动若脱兔,快若闪电,宫二吃了一惊,身子急速后退,随即身子一转,一掌在前,一掌在后,和封舟交上手来。 宫二父亲是一代宗师宫宝森,乃是董海川的嫡传徒孙,功力深不可测,平常教导女儿时,也极为用心,此时宫二一套拳法打出来,正是八卦掌的精华所在,只是每每击中封舟,却造不成半点伤害。 两人打斗,挨打的都是封舟,毕竟封舟是以大欺小,他引而不发,每次手掌要打到宫二身上时,就故意停顿一下,以免伤了面前这个小姑娘。 他只是想见识一下极负盛名的宫家六十四手,看看在宫宝森手中更加厉害的八卦掌,而不是想要欺负女人。 两人打了一会儿,封舟身子后退,跳出圈外,笑道:“姑娘,你已经打中我一百拳了,可以歇会了吧。” 宫二此时已经有些微微喘气,傲娇的哼了一声,却没有继续动手,口中问道:“你刚才和我交手的,很像是八卦掌,怎么古里古怪,谁教你的?” 正文 第26章 我的师父是董海川 封舟所会的八卦掌,当然是他在“蝙蝠侠前传”的世界里以亿万富豪的身份游历华夏的时候,向八卦掌练习者学习的,但那个时候是武学末世,真正精通八卦掌的宗师人物已经极少,他只学了一个形似。 得到那本董海川亲笔所著之后,封舟一直将它放在身上,时不时的取出来阅读一番,体味字词当中的拳理,通过这本书,封舟算是对八卦掌这门功夫有些入门,但是距离宗师级别差的极远,但此时封舟施展的掌法身随步走,敏捷多变,正是八卦掌的味道,行家一看便知。 因此宫二才有此问。 “我的八卦掌虽然不够火候,但是我师父可是大大有名,说出来只怕吓着你。” “大大有名?如今天底下八卦掌宗师还有谁的名气大过我爹?” “那当然,宫二小姐科听仔细了,我这身八卦掌,授业恩师正是八卦掌祖师董海川!” 宫二道:“你胡说八道!祖师爷已经去世几十年了,你才多大?再说了我跟着我爹,天底下会八卦掌的差不多都见过,怎么从来没有有见过你?你一定是偷学的。” 封舟笑道:“孔夫子都去世两千年了,可还是‘万世师表’,也没人说偷学他的学问。董海川前辈亲笔所写的拳谱,后人读之,多少也会领悟到八卦掌的精妙。” “哼!狡辩!”宫二嗔道。 封舟还想再说,忽然一道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当初祖师爷晚年写了一本拳谱,本打算传到后世,却没想到庚子年间丢失在战乱当中,都说是被洋人抢走,阁下此言,莫非是说祖师爷的那本拳谱,在你手中?” 封舟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大树后转出两个老人,前面那人眼睛明亮而深邃,犹如古松挺立,后面那人背着大刀,肩头上立着一只小猴。。 单看前面那老人通身气度,便知道他不是别人,定然是八卦掌宗师宫宝森。 果然宫二见状,便跑了过去,喊道:“爹。” 她站在宫宝森身边,嗔道:“爹,这家伙也练了八卦掌,但是招式古里古怪,不成体统,不过他硬功强,怎么打也打不动。” 宫宝森微微一笑,没有接茬,而是看着封舟笑道:“刚才骤闻先生手中有我祖师爷的亲笔所写拳谱,是以有些失神,不知先生能否拿出来,让宫某看一看?” 宫宝森师从董海川的大弟子尹福,他小时候还被祖师爷指导过功夫,没想到事隔几十年,又重新听到祖师爷的遗物的消息,怎么不激动呢? 封舟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本拳谱,说道:“这本拳谱被米国人夺走,机缘巧合之下被我得到,便辗转万里回国,就是想让前辈的心血重回故国,交到八卦掌宗师宫前辈手中。” 宫宝森闻言,心神一震,不由得擦了擦手,恭恭敬敬的接过那本书。 只见这本书蓝色封面,书函是白色的绸子,镶以红皮边,书名上写着“八卦掌述真”五个大字,旁边还写着“董海川”三个小字。 翻开书页,果然是当年自己阅读过的祖师爷著述,里面每一个字都是笔力虬劲,又一笔一划,好无潦草之感,正是祖师爷董海川晚年亲笔所写。 饶是宫宝森久历风霜,时隔几十年,重新看到祖师爷的著述,不禁泪流满面,喃喃道:“祖师爷的心血,竟然还能回到我辈手中,苍天有眼啊!” 一时间,身体竟然微微晃动。 “老爷……” “爹!” 姜福星和宫二连忙一左一右扶住宫宝森。 宫宝森回过神来,看向封舟,叹道:“庚子年乱,无数的珍贵宝物被八国联军抢走,老朽本来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祖师爷的这本亲笔所述,没想到却由先生送上门来,老朽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说完,便冲着封舟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爷……” “爹!” 姜福星和宫二微微一惊,不由得同时喊道。 宫宝森乃是当代宗师,武林中德高望重的人物,号称北方无敌,便是此时已经成了北洋最高领袖的东北王张雨亭,见了宫宝森也会保持表面上的尊重,更何况其他人? 可是宫宝森面对这个年轻人,仅仅因为对方献上一本书,就对他鞠躬致礼? 这只能说明,这小子不是吹牛,他手里的那本书也是祖师爷亲笔所写,否则能让老爷子如此激动? 只是这个少年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能得到这本书? 此时宫宝森已经回过神来,挣开姜福星和宫二的扶助,说道:“还问请教先生大名,来自何处?” “在下封舟,来自米国,偶然从一个参加过八国联军的米国退役老兵手里买下这本书,本来想着交给致公堂的司徒美堂先生,后来发现致公堂里组织混乱,所谓堂内有党,党内有堂,为安全计,我便返回华夏,打算将这本前辈心血亲手交到八卦掌后人手中。” 司徒美堂是海外洪门大佬,曾经资助过孙逸仙博士,即使此时他身在米国,大名却传遍中原武林,宫宝森自然听过他的名字,此刻听到封舟提起此人,还对他的致公堂有一丝淡淡的不屑,对他的话便不由得深信了几分。 “先生为了一本本门旧书,便不辞万里回国,老朽不胜感激。”宫宝森叹道,随即道:“外面风寒,先生就请屋里一叙如何?” “正要叨扰。”封舟笑道。 几个人便一起走进院门,进了客厅。 宫二眼见刚才和他交手的家伙年纪不大,来历却是不凡,便是海外的大人物都不放在眼里,心中便不由得升起了几分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仔细瞧去,这才注意到封舟鼻若悬胆,目似朗星,皮肤白净,加上剪裁极其合身的‘洋鬼子’打扮,当真是丰神俊朗,英气照人。 宫二不禁有些心慌,连忙深吸了一口气,忙手忙脚的沏了一壶茶水,端了上来,柔声道:“封先生,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喝茶。” “我就知道,把来历编的高大上一点,一准能唬住这帮土包子。”封舟心中暗想,口中却道:“多谢姑娘。” 宫宝森仔细瞧了瞧封舟,见他细皮嫩肉,手上骨节如富家少爷一般,一点也不像是练家子。委实不敢相信他刚才以身躯抵抗自家女儿的八卦掌。 再加上他西装革履,一副洋鬼子打扮,张口就提到海外的华人大人物,还什么“致公堂组织混乱,堂内有党,党内有堂”之类的点评,心中还是有些疑虑。 便随口问道:“封先生年纪轻轻,便行万里路,家中父母可好?” 封舟神情黯然,“我父母他们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这辈子估计都见不到他们了。” 宫宝森闻言沉默了下来,片刻后,道:“人生天地间,孰能无死?生老病死寻常事,你也不要过度哀伤。” 封舟两辈子都没见过父母,这第三辈子自然也没那个念想,刚才的神情黯然,也不过是飙演技而已,听到宫宝森的话语,也知道对方还没有完全相信自己,便道:“在下来到这里,固然想把八卦掌祖师爷的亲笔著述交到后人手里,但是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前辈成全。” “哦?”宫宝森笑道:“封先生不妨直说。” “在下从小好武,得到这本书之后也曾日夜苦读,奈何没有名师指点,始终难入门径,是以万里回国,也有求前辈指点的意图,晚辈这点念想,请前辈成全。” 封舟看着宫宝森的眼睛,一脸诚恳的说道。 正文 第27章 拜师 在《一代宗师》当中,宫宝森无愧于“宗师”的称号,他气度恢弘,立身周正,没有门户之见,建立中华武士会,将各路拳种囊括其中,广为传授,还大力促成北拳南传,一度想促成南拳北传,可以说见识格局都非常人所及。 只要人品可以,根骨不错,宫宝森是十分乐意传授武功的。 果然宫宝森听了封舟的请求,嘴上不由得露出笑意:“封先生,你自家有金刚不坏神功在身,只要练成之后妙用无穷,何必在学其他?” 这一席话说出,所有人都笑了。 封舟笑道:“前辈取笑了,其实那是我在米国的时候,请他们最顶级的体格训练大师训练的,用来强身健体。洋人这套训练手段作用明显,年轻时候气血旺盛,身子能练得极为强壮,一般的拳头打在身上浑若无事。” “哼!”宫二轻轻地哼了一下。 “但是年纪大了,各种暗伤就会显露出来,我有一个朋友,乃是米国哥谭市的首富,用这种方式锻炼身体,年轻时候天下无敌,年纪渐大,暗伤便发做出来,几乎要把药当饭吃,甚至用烟土来麻醉自己,否则疼的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这一席话说出,众人皆都动容,宫宝森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来华挑衅比武的西洋武士,大都是身强体壮的大力士,他们虽然力大无穷,招式却很差劲,原来他们有相应的训练方法,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后遗症这么厉害。。” “招式很差劲?” 封舟咽了一口唾沫,没有回应这句话。 宫二突然插话道:“你既然和米国的首富是好友,那么定然家境不凡,为什么还跑到华夏来练武,不能聘请米国的洪门高手做教头吗?” 她这句话虽然问的奇怪,却也不无道理。 毕竟是米国豪富之家,这完全可以花钱请教头来教,自己不远万里跑到华夏学武,家里的产业怎么办? 封舟看了宫二一眼,他英俊的面孔,深邃的眼神,让女孩心中一颤,面孔不由得红了,忍不住转过头去。 “女孩脸孔红,一准想老公。这小妮子伶牙利嘴,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乖乖的向我投降。” 封舟心里闪过这个龌龊念头,随即肃然道:“我之前也请过几个拳术教头学武,但却没有找到八卦掌宗师。姑娘有所不知,如今世界经济危机,米国尤其严重,毁家破产的不计其数,连退伍老兵都得到京城上街游行,前辈看我一身西装革履,其实这已经是我最后的资产了。除了前辈手中的这本书,我怕是连拜师礼都拿不出来了。” 所谓揭人不揭短,听了封舟此言,宫二面色不由得一红,连忙小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宫宝森叹道:“自民国以来,天灾不断,人祸频发,百姓流离失所,饥民遍野,饿殍遍地,没想到米国也不是清净之地。” “没错。”封舟顺杆道:“在下学艺心切,还请前辈收留,若是前辈觉得这本书实在太轻,那我可以将米国格斗家的格斗训练之术写下来,说不定可以帮助前辈开辟思路,将来在武学上推陈出新,百尺竿头,更上一层楼。” 此言一出,众人眼睛都亮了。 武学重在交流,闭门造车是最下乘之举,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如果能借鉴一下异国的武术,自家的武功自然有所进益。 “你既然诚心拜我爹为师,怎么不下跪磕头?” 宫二却忍不住道。 “啊?下跪磕头?我听说自民国建成之后,跪拜之礼就废除了,男儿除了跪天跪地跪父母之外,其余都不跪拜,难道传言有误?” 封舟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之所以用米国的身份做掩护,并且掏出了董海川遗作,就是不想跪拜。 他此言一出,宫二眼睛瞪的溜圆,正想说话,这时候宫宝森伸手制止了她,看着封舟道:“不错,就凭你不辞万里,送这本书回国,我就有义务指点你练习八卦掌。” “你刚才也说了,愿意将你的训练手段倾囊相授,那这样吧,今天我先收你做学生,半个月后,我大徒弟马三回来,我让他教你形意,一年之后,我们再说其他的事情。” 学生与徒弟不同,学生只能得皮毛,徒弟却能得真传。 但封舟是“从米国回来的假洋鬼子”,虽然明白这其中区别,却也装作面色大喜,连忙长身而起,郑重地鞠躬致礼:“师父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拜了老师,就该拜师姐了。” 宫二又插话道。 此言一出,宫宝森眉头微微一皱。 姜福星立刻说道:“老爷,开门收学生也是大事,是不是把马三他们几个师兄弟一起叫来。” 其实北方武林有个规矩,一个大家族的主事者是不能碰钱的,钱是污秽之物,碰了掉身份。所以他们挣钱了要交给家里的女人,因此家里的女人也掌管着许多大事。宫二的母亲去世的早,因此从小就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所以她平时待人接物,一向处事周正端庄,架子端的极其稳当,但是今日和封舟一战之后,无谓的话语特别多,这次更是抢了她爹宫宝森的话头。 而姜福星见到老爷皱眉头,以为是老爷对二小姐不满,连忙插话,以让宫二不要那么尴尬。 封舟见状,微微笑道:“师父,拜师礼可以晚点举行,弟子在米国,也学了几套华夏功夫,还请师父指点。” 当下封舟将自己会的几套华夏拳法在院子中演练了一遍,看的宫宝森等人不住点头。 “你先练了一套少林的梅花拳,又练了一套武当的长拳,最后练了一套形意拳。” “你演练的这几套拳法都不错,但你练的方法却有点不太对劲。” 宫宝森见识高明,当即说道:“你本来一身硬功,外功根基扎的结实,下盘很稳,但是没有内劲,无论是力道还是出手快慢,都少了点韵味。” 他说到这里,兴致上来,走到场中,拉开架子,道:“我来演练一番,你且看看。” 封舟见他摆的架子正是自己演练的梅花拳,不由得吃了一惊,“他是形意拳的宗师,给我指点形意拳也就罢了,难道这梅花拳他也是行家?” 梅花拳讲究中平,架子平,身子正,招式简洁,舒展大方,在封舟所学的几种华夏拳法中,就梅花拳最容易上手,不过他学习的时候已经是武学末世,没有人在细微的地方指点他,因此很多威力发挥不出来。 因此他用此拳法和蝙蝠侠切磋,从未占过上风。 只见院子里,宫宝森双臂展开,握拳中平,一招一式的缓缓演练起来,竟然将封舟刚才演练的梅花拳一点不差的打了出来,而且架子之正之稳,远超封舟多矣。 正文 第28章 为华夏之崛起 “宗师就是宗师,对拳法细微之处的掌握,果然远在自己之上。” 封舟心中叹了一口气,心中开始对宫宝森的武功有了深深的敬意。 他一个形意拳和八卦拳的宗师,见识过少林梅花拳并不奇怪,但是毕竟不是他门派的拳法,应当极少研究,如今封舟稍微一演练,他就上手指导,不仅打的比封舟好,其意境和精微之处的掌握,也完全不是自己所能比拟的。 “内家拳有三个意境,分为明劲、暗劲和化劲,你用西洋人锻炼出来的体魄打出的拳法,虽然和内家拳的出路不同,却也算是达到明劲,但是要到明劲巅峰,还需要细细磨炼。” 宫宝森对封舟说道。 他沉吟片刻,又道:“你就在这里住下吧,从明天开始,让老姜教你站桩和呼吸之道,等你大师兄马三回来,再让他指点你形意拳。” 老姜? 封舟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老姜。 然后看了一眼他背后的大刀。 再看看他肩膀上的那只猴子。 心中已经了然这老头的来历。 不用说,之前肯定当过刽子手。 这个时代,除了街头耍戏的,只有刽子手才会养猴子。 因为猴子的后颈和人的后颈很相似,刽子手为了锻炼自身手艺,除了练刀之外,就得用手指仔细触摸猴子的后颈骨,这样砍起人脑袋来才会得心应手。 这个知识,封舟以前不知道,是蝙蝠侠布鲁斯-韦恩告诉他的。 布鲁斯-韦恩为了打击犯罪,学了太多的武术,连我华夏刽子手的修炼手段都十分精通。 想想,原剧当中,宫宝森出殡,马三徒弟捣乱,老姜一刀就把对方手中的竹竿劈成两半,那刀功当真是炉火纯青。 说明老姜虽然多年不砍人脑袋,一身技艺却没落下,那么站桩和呼吸之道,掌握的不错。 “是!师父!”封舟拱手道。 “随我去大堂吃饭,吃完饭,有些问题问你。”宫宝森拿起搁在架子上的帽子,戴在头上,当先走了出去。 饭菜不算丰盛,都是些粗粮小菜,封舟也不在意,吃的津津有味。 “封舟,把你的来历详细说一遍。”吃过饭之后,宫宝森吩咐下人将东西收拾后,留下宫二和姜福星站在一旁,坐在大堂上询问。 看在那本祖师爷亲笔所著的真迹的面子上,于情于理,宫宝森也得教授封舟武学,但是教授之前,也得把封舟的来历查清楚。 所谓收徒弟,得知根知底才行。 就算对方是米国华侨,不好查询,那也要问个清楚。 这一点封舟早就编好说辞。 按照他的说法,封舟的祖父叫做封轩,参加过太平天国,是洪天王所封的两千多个王中的一员,位列第五等的列王。 金陵城破之后,封轩作为俘虏,被慈禧卖到米国修铁路,后来不堪忍受欺压,辗转逃到一个叫做哥谭的城市,投奔到该地第一大家族韦恩家族,多立功勋,因而在那里成家立业。 封舟从小家境优越,所以请了许多米国教头训练,得到这本拳谱之后,虽然时时阅读,却不得门径,于是那场席卷全世界的经济危机爆发之后,封家破产,封舟便带着这本拳谱,和全身家当,来到中国东北奉天,求见真神指点。 “封舟。” 宫宝森听了封舟的话,半响无语,闭目沉思许久方才问道:“虽然感慨你不远万里回国还书学武,因此收你为我的学生,但是这里我还是要问一句。” 他盯着封舟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你,为何要学武?” 他的眼睛如虎豹,如寒钉,死死地钉在封舟脸上,仿佛要把封舟钉穿,直到他的内心。 此时的封舟,虽然在内家拳的造诣上,远远不及面前的宫宝森,但是一身功夫非同小可,动起手来也不会输。 而且所谓拳怕少壮,封舟的身体气血正当壮年,而宫宝森年纪已经大了,体力和精神不如当年,两人交手时间一长,宫宝森必然落於下风。 所以宫宝森必须问个清楚。 他相信自己的一双历经沧桑的眼睛,盯着一个人的时候,足可以将他看穿,任何人在他这双眼睛面前都无所遁形。 更何况对方只是十七八岁的少年。 但宫宝森哪里知道,眼前的封舟已经三世为人,心性之坚韧强大,也不下于宫宝森。 他也看着宫宝森,说道:“老师,学生学武有两个目的。” “一是对老师的武功人品,十分敬仰,故而借机求学,也解我向武之心。” “其二,便是为华夏之崛起而练武!” 为华夏之崛起而练武! 此言一出,仿佛一道雷电闪过,在宫宝森耳边猛然一炸,轰隆隆的声音直达心底。 炸的宫宝森身形一震,一双眼睛露出震惊之色。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的米国华侨,心中竟然有如此的抱负和胸怀。 这个时代列强横肆,华夏贫弱,面对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每一位有良知的国人都在寻求强国之道,有些人选择革命,也有些人选择暗杀,宫宝森统领的中华武士会便是暗杀中最有名的。 暗杀汉奸,暗杀清王朝的高官,暗杀军阀! 宫宝森一生杀人无算,是以自己的方式强国强民。 他在学习形意之前,师傅曾经说过:“我们学形意拳,宗旨是要保家卫国,而不是招摇生事。” 宫宝森久在奉天,当然听说过一个故事。 十九年前,一个十二岁的江浙少年来到奉天东关模范学校读书,修身课上,校长向同学们提出一个问题:“请问诸生为什么而读书?” 同学们踊跃回答。有的说:“为明理而读书。”有的说:“为做官而读书。”也有的说:“为挣钱而读书。”“为吃饭而读书”…… 唯有那个江浙少年用清晰而坚定地回答道: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十九年过去了,那个江浙少年已经成为华夏的风云人物,为了他心中的强国之路而努力奋斗,他曾经留下的这句话却依旧响彻在奉天的时空。 想不到过了十九年,又有一个青年在奉天说出了这句话。 一时间,宫宝森内心激荡,久久不能平静,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宫宝森震惊万分,姜福星则面色淡然,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 他刽子手出身,民国成立后官府取消了砍头这一行,他一度沦落到挑泔水为生,直到跟了宫宝森才重新活的像个人样。 他读书少,见识也不高,对于什么华夏、什么崛起毫无概念。 只知道效忠宫家。 宫二此时一双美眸园瞪,不可思议的看着封舟。 宫二今年十六岁,在奉天读高中,虽然前段时日东北易帜,国家形式上得到统一,但学校里人讨论什么“振兴华夏”、“抗击外侮”之类的话题也没有多少,她宫二虽然是女儿身,且好武成痴,对这些东西更不关心,但也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 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一个从米利坚过来的好武少年,不惜万里回国,就为了一句“为华夏之崛起。” 封舟一席话,让自己被称作“一天一地一豪杰”的父亲都为之动容。 “我原以为你家道中落,又一心好武,所以才来到这里拜我爹为师……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大志向。” 看着坐在那里淡然如初的少年,和刚才那个与他说玩笑话的样子重叠在了一起,宫二发自内心的惊撼。 正文 第29章 惊!敬! 而封舟继续盯着宫宝森的眼睛说道:“自列强用枪炮军舰打开国门,对我们欺压蹂躏,我国人便趋向自轻自贱。但是这个国家,总会有一批优秀的儿女去追寻强国之路,一旦我们打破这个乱世,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家,便会奋起直追,追求科技、文明之超越,为了这个未来,需要强健的身躯,顽强的意志,科学的思维才行。” “我自小用洋人手段强身健体,来到老师门下苦学八卦掌,就是为了倡导子任先生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 “非如此,无以强中华!” 封舟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 宫宝森长身而起,面色通红,神情激动,看向封舟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希望。 “宫某活了一辈子,论武功从不服人,论见识论想法也自以为有些能耐,没曾想,却在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口中听到如此深湛的想法。” 宫宝森重新坐下,看向封舟的眼神已经全部都是赞赏。 “尤其是你那句‘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不仅振聋发聩,而且为我辈武人在枪炮时代如何作为指明了方向啊!你能说出这些话,足以可见你的人品、志向和见识,都不是凡俗之辈,做我的师父都够格。我若是拘泥于往日之规矩,反倒是落了下乘。”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宫宝森的关门弟子,老朽的一身功夫,会倾囊相授,只盼你能够将形意、八卦一派发扬光大。” “师父放心!三十年后,形意拳、八卦掌必然在全世界风靡!” 封舟向宫宝森表态,同时对老宫的称呼也改了口。 因为宫宝森刚才亲口承诺,让自己成为他的关门弟子,他还会倾囊相授,这已经点名了师徒名分,而不是刚才老师和学生的关系。 “福星,你带他去休息,明日按照老法子训练他。” 宫宝森重新坐下,对袁福星说道。 袁福星点头答应,便带着封舟离开了。 而宫宝森则坐在那里,久久不语。 “爹。”宫二回过神来,看父亲在哪里沉思不语,便轻轻唤了一声,轻轻的笑道:“爹,你新收了一个徒弟,欢喜的说不出话啦?” “若梅啊。” 宫宝森缓缓开口道:“你觉得爹新收的这个徒弟怎么样啊?” “我觉得……我看这个人心性不错,是个好苗子,只是单凭他说的这些话,爹就收了他当关门弟子,是不是有些草率了?”宫二心里跳了跳,连忙按住心神,违心的说道。 宫宝森抬头看了一眼女儿,见她脸色微微发红,眉目之间有些错乱,一点也不像以前的淡然。 作为过来人,女儿的心思他一眼便看出来了。 “毕竟人模人样,有见识,底子也不错,女儿家有好感很正常……” 宫宝森心中闪过这些念头,眼睛却看向门帘,仿佛能透过门帘看穿整个世界。 “那年中华武士会成立……” 宫宝森淡淡的开口:“……从南方来了一个人。话不多说,手中拿着一块饼。让你大师伯李存义掰开。你大师伯没有说话,还让他当了武士会第一任会长,他凭的不是武功,是一句话:拳有南北,国有南北吗?” “所以,我辈武人练武,所为何来?难道真的只是强身健体吗?现在都民国十八年了,东北去年也易帜了,好像全国统一了,可是国家崛起了吗?还不依旧是军阀混战,百姓流失失所,东北的铁路运营,不是日本人在干,就是俄国人在干。要国强,要民强,依旧任重道远啊!” “这个米国来的小家伙,底子好,见识高,日后投入到强国强种的运动中,也算我形意、八卦一门的绵薄之力吧。” “爹,那大师兄呢?”宫二听得懵懵懂懂,疑惑的问道。 若是封舟去参与强国强种的运动,那么大师兄呢? 爹不是把大师兄当做接班人吗? 宫二十分疑惑。 “你大师兄将来接我的班,最多也就在武林之中闯荡,指望他有更大的平台,难啊!” 宫宝森缓缓说道,说完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宫二见状,便也不再提问,缓步退出。 …… 姜福星带着封舟去了房间,扫过封舟的脸面,见他面上始终充满淡然之色,仿佛刚才说那些让老爷震惊万分的话,不是他口中说出来的似的。 老姜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这辈子跟着宫宝森,也见过无数的大名鼎鼎的人物,却从来没有见过自家老爷因为别人的话语而这么震惊过,为此不惜放弃了察看的环节,直接收他为关门弟子。 这是何等的欣赏,这是何等的英才? “不仅仅是老爷,二小姐在学堂里念书,最是明事理的、有学问的,听到他说的话都动容了,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只怕还真是一个英雄。” “但愿他是一个潜龙,老爷和小姐的的希望,不要落空。” 姜福星心中想到,看向封舟的眼神,更是凝重。 …… 封舟跟着袁福星去了一个房间,待后者他离开之后,他便躺了下来,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毕竟新入一个世界,周围又是冰天雪地,怎么着也得好好适应一下。 他躺在床上,心中无喜无悲。 对于宫宝森和宫二来说,为“华夏之崛起而习武”、“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这样的话语是多么的石破天惊,但是对于封舟来说,却只是封舟的一点感悟,随口而出罢了。 后世对民国时代的研究材料可谓是汗牛充栋,封舟研读了一些,对于那两位大人物振聋发聩的话语多少还是知道的,也十分认同, 他的思维处于历史的下游,从高屋建瓴的角度看待历史,同时了解历史的走向,对每一个救国路线的执行者都十分尊敬,但却知道哪条路线走到最后。 而他所说的话,不过是那两人年轻时候的见解而已,封舟引用,也是因为符合自己心境罢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当然是学八卦掌这个内家拳,强壮身体,滋养肺腑,让身体有外到内得到升华。 在这个基础上,若是有救国救民的作为,那就随手做了便是。 “当然,若是能在这个世界上见见那两位的风采,也不枉一番境遇。”封舟心中想道。 正文 第30章 拳未练,暗劲生 次日,天色未亮。 封舟已经起床。 按照宫宝森的安排,天不亮他就得起床,跟着姜福星跑圈。 跑圈是为了调整呼吸之道。 他们住的是奉天城外的一个庄子,是早年间宫宝森建的庄园。 外面都是老林子,但是中间有一条道路,是宫宝森早年带弟子的时候,一步一步跑出来的。 封舟在前面跑,老姜拿着一根鞭子,跟在后面监督。 不能跑快,因为老姜年龄大了跟不上。跑得慢了不要紧,但不能停,一停就得挨鞭子。 要说这跑步本也没什么,封舟毕竟练武练身多年,跑上十几里也不会喘多大气,还能保持气息均匀。 可惜跑圈的目的是调整呼吸,偏偏不是让他呼吸均匀。 老姜是刽子手出身,走路一般不会在前面,他在你后面,他看人也不看你的头,不看你的身体,而是看你的脖子。 被一个背着刀的刽子手在后面整天盯着脖子,任谁心里也不舒服。 当然,对于封舟来说,刽子手再强,杀伤力有限,这点不舒服算不得什么。 但是封舟必须如宫宝森要求,时刻保持身体紧绷,浑身劲力聚而不散,毛孔闭合,蕴住一口气。 这训练的是人体自然的反应,要求时刻保持绝对的警惕,因为这是修行形意至关重要的事情。 所谓随感而发,有处必应!说的就是形意听触之劲达致大成的境况,也是每一位学武者的追求。 封舟跟随小丑学过格斗,和蝙蝠侠一起较量拳脚,这听风辩位的本事上手很快,可谓是天生金手指,因此这种敏感性十分强大。 只是每次跑完步之后,没一会封舟就气息均匀,恢复如常,老姜却得蹲在那里喘上半天气方才恢复过来。 若是外人见了,指不定还以为是老姜在前面跑,封舟在后面追呢。 跑完步,吃过饭,就开始练站桩。 宫家的木桩,没有什么八卦、六十四卦的方位摆设,而是在那好四方形,方方正正的排列。 每一根木桩一米高,端端正正的一水平齐,远远看去其徐如林,倒也规整。 本来按照宫宝森的安排,由老姜带着封舟练习。 但他后来改了主意,自己亲自教。 “我做个示范,你仔细看着。” 宫宝森身子缓缓沉下去,双腿屈膝,身体呈半蹲姿势,同时左掌前伸,肘部微屈,全身上下微不可闻的起伏,似沉非沉,似松非松。 封舟在那本书上看过这个姿势,当下照葫芦画瓢,也蹲下身子,但是和以前一样,总有点不协调之感,虽然他看到了宫宝森点点的用劲,却没办法看得清楚,更没办法模拟出来。 “有形无劲,仔细感受一下我手指的落点。”宫宝森来到封舟身后,手指轻轻的点住封舟的后脑,随后一寸寸向下轻推。 一寸一寸,每移动一寸骨节,封舟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脊椎骨一点一点的挺直。 “感受这股劲,慢慢练,有什么不懂的尽可以问我。”宫宝森说完,便背着手走开。 有了宗师的提点,和自己闭门造车就是不一样。 封舟这一感觉,便发现了这东西两方武学的差异。 东方的武学与西方不同,西方人则是练肉,练的一身肌肉,如果别人的拳力不够,打上去也没感觉。 而东方武学,特别是内家拳,主练的是筋骨皮,不仅仅是修外,还要修内,练五脏,练劲力。 而封舟因为体内一股奇怪的病症,其他手段无能为力,所以他才对内家拳这么渴望。 宫宝森身兼形意、八卦两大绝学,他教授徒弟,一般都是从形意拳的机理开始教起。 形意之中有六合之说,分为外三合内三合。 外三合是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 内三合是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 修外也修内,才能在长寿的情况之下,还有超凡脱俗的力量。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封舟开始正式修习内家拳,他毕竟有多年的武学经验,仅仅三天,他便将三体式的走劲之法参透。 这无疑让宫宝森大大惊叹! 他再次改变决定。 他之前本来想当着大弟子马三回来,由他接手指点这个关门弟子。 宫宝森功夫深,比他要深,但是老了,精力就不足了,他马三不同,年纪轻,功夫俊,替师出战没败过,是老宫家在外的门面。 中华武士会虽然已经消散,但是宫宝森暗地里还是有不少力量的。 马三统领其中的一支。 “马三年轻,事情繁多,多多磨练,将来接班才能顺手。所以这个关门弟子,由我亲自指点好了。” 他的真传弟子有几个,各个造诣不浅,但是真的能领悟武学真谛的只有马三和宫二。 马三继承了他的刚,宫二继承了他的柔。 若是自己临退休之前,再调教出一个佳徒来,能够全盘领悟他一身武功中的刚柔并济,那么他的这辈子,那就再也无憾了。 半个月后。马三回来了。 宫宝森又招回其他弟子,请来几位在奉天的武林同道,在大家的见证下,重开香堂,办了一场隆重的拜师礼。 这次,封舟没有矫情。 他按照礼仪,跪地磕头,奉上香茶,正式成为宫宝森的入室弟子。 …… 很快三个月过去了。 这三个月来,封舟也没有全部沉浸在练武之中,他借口远道而来,想在奉天完成未完成的学业,于是在宫宝森和马三的运作下,他进入奉天模范学校高中部二年级读书。 奉天模范学校是张雨亭建立的,无论是硬件设施、师资力量以及名气都是东北第一。能进这里读书的,非富即贵。 宫二也是这所学校,不过比他小一级。 这一日周末,他一早起来跑圈站桩,忽然觉得体内气血越来越盛,耳中好似听到江河奔流浪滔汹涌的澎湃巨响,心脏像战鼓轰鸣一般轰轰震响。 一瞬之间,他竟生起一种一拳就能打破苍穹的奇妙错觉! 更关键的是,他此时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种莫名状态,好似突然领悟了什么一般,能够稍微控制体内筋肉挪动? 明劲巅峰,心生暗劲? 这让他不禁有些激动。 要知道,他只是才开始站桩五个月,还没有系统的练习形意拳呢。 这拳法没练,身体就练出暗劲来了? 这也太让人惊奇了。 他却不知道,此时宫宝森和马三相视一眼,一脸惊奇。 在他们的眼中,封舟站在木桩之上,犹如扎根在悬崖峭壁之上的大树,似乎脚下生根,整个人已经与木桩融为一体,地不震,桩不移,他人就不动。 “好!了不起!” 宫宝森见到封舟身上有如此韵味,忍不住大声称赞,“你这练桩五个月,足可以抵上寻常武者十年之功。封舟,你天生就是练武的奇才,我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习武之人!” “师父,师弟带艺入门,我来试试他此时的造诣!” 马三也兴奋的道。 正文 第31章 交手 “好!点到为止!” 宫宝森点头说道。 马三点点头,几步迈出,飞身跃上木桩,站到了封舟面前,“接我一招!” 他话音未落,一拳便打向封舟的胸膛,在封舟伸手抵挡的时候,他另一手已经犹如长枪,从一侧钻来,角度刁钻,力度十足。 一时之间,他左钻右劈,右横左炮,时不时又来一击半步崩拳,只在顷刻间便出几十拳,将形意拳的拳意发挥的淋漓尽致,挂着风声残影,向封舟密如雨点般的进攻。 封舟见他说打就打,出手如此之快,力度如此之强,不由吃了一惊,但他也是积年老手,对战经验不在对方之下,立刻双手架起,拳头接连轰出,务求先把马三打出门户之外,不让他近身。 封舟虽然没有怎么系统的学习形意拳,但这段时间也听到宫宝森念叨,说着形意拳奉岳飞为祖师,所谓脱枪为拳,讲究钻、劈、横、炮、崩,实战打起来威力无穷,狠辣无比,一般人根本招架不住。 所谓“太极十年不出门,形意一年打死人。”说的就是形意拳上手快,出拳霸道。 马三主要练的形意,这是他最擅长的拳术,已经到了极其高深的境界,交手之时,出手极快,围着封舟闪展腾挪,每一次踏脚都在木桩之上。 “大师兄,你这形意拳只怕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封舟接连挡了几招,身子站立不动,猛然一拳轰出,力从地起,发于拳中,轰向马三的面门。 他这一拳轰出,力出脚下,两个木桩也不晃动,反而均匀的向下陷了两寸,一下子比其他的木桩低了半个头顶。 旁边的宫宝森和女儿宫二不禁骇然变色:“这封舟竟然练出这么强的力道,再打下去,岂不是要把木桩踩到土底下?” 马三见他这一拳如此威猛,只看来势,就知道自己力有不及,只怕自己招架不住,当下身子急速闪开,窜向封舟的一侧,化拳为掌,连崩带炮,反攻封舟太阳穴。 这一招防守反击,化解封舟的攻势于无形之中,反而还有一剑封喉之意,当真是守中带攻的妙招。 宫宝森看的连连点头。 “爹,师兄这一招,形意拳可以出师了。”宫二眉头微簇,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口中却道。 “不错,便是我当年,也没有你师兄这一火候!” 宫宝森长叹一声。 木桩之上,封舟手掌抬起,挡住马三这一击,又是一拳轰出,“大师兄,你的形意拳霸道,我可守不住!” 马三再次闪开,又冲向封舟的另外一侧,口中说道:“即使切磋,也要硬桥硬马,所谓留情不举手,举手不留情。你也要全力以赴才行!” 封舟笑道:“大师兄说的是!” 马三是在乱葬岗被宫宝森带回家的,自幼被宫宝森耗费劲力和珍贵药物打熬身体,又钻研各种拳术,最后精研形意拳,虽然不像其他功夫高手那样太阳穴高高鼓起,但是力量却是奇大。 更何况他今年三十岁,正是气血最为旺盛的时候,精力充沛,内外兼修,一拳打出的力气,整个武林中只怕没几个比得上。 可是如今跟封舟一比,却是逊色了三分。 要知道封舟跟随小丑练习格斗术入门之后,便和蝙蝠侠成为朋友,逐渐积累成为亿万富豪,因此有钱聘请了最顶级的体能训练教练和营养专家,将身体打造至人类巅峰。 他气血旺盛,力量雄浑,身体强横,马三拍马也比不上。 马三不敢硬接封舟的拳头,但场面上也不落下风。 形意拳虽然霸道,但马三的造诣却是不凡,他放弃了横冲直达,转为只凭小巧功夫在木桩上左右跳纵,寻找封舟的破绽。 不过在行家眼里,这场比武打到现在,谁高谁低已经分明,马三身法再快,拳法再精妙,也奈何不得封舟,而封舟一拳打出,他就得急忙闪避。 江湖中人比武,真正的高手从来不说什么功夫有多深,师父有多厉害,门派有多深奥。这比武决斗,其实就是两个字,一横一竖。错的,就躺下,站着的才有资格讲话。 有句话叫做一力降十会,封舟出手势大力沉,真要硬打硬架生死搏杀,马三只怕早就招架不住,只是封舟一直以来练的拳术不够高明,马三在形意拳的上的造诣实在是高深,所以才打成平手。 只是有些令人震惊的是,封舟每一拳轰出,脚下的木桩便低上几分,十几拳轰出,没有打中马三分毫,自己却矮了对方一头。 他脚下的两根木桩也如鸡立鹤群一样,明显比其他的木桩低上一头的差距,委实看着好笑。 两人斗得正酣,封舟窥得良机,猛然一记大喝,犹如霹雳弦惊,一拳轰向马三胸膛。 这一拳来的极快,正好是马三旧力已发,新力未生的时机,实在躲闪不及,只能硬接。 “只怕分出胜负了!” 宫二低声娇喝,一双眼睛露出夺目的光彩。 宫宝森则面目震惊,一脸不可思议。 只见封舟一拳轰出,脚下两根木桩猛然下坠,竟然一下子低了半米深。 以至于封舟本来一拳打向马三的胸膛,落拳却击向了马三的胯下。 他见状不妙,立刻收拳,而马三也是拳法精妙,整个身子猛然下压,双拳如劈,狠狠地压在封舟的双拳上,然后借助这一力道,将全身重量压上,猛然向后弹出,身子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宫宝森和宫二身边,余力未消之下,整个人又在地上后退了几步,方才拿桩站稳。 封舟既要回收自身力气,又承受了马三的这一压力,忽然间身子一顿,双腿如千斤一般,竟然再次将木桩压低了几十公分,眼看着木桩就要和地面平齐。 “师弟。” 宫二见封舟面色涨红,眼神当中立刻露出关切的神情,就要冲过去。 “且慢!” 宫宝森拦住了她,郑重的说道:“暗劲自成!” 这四个字一出,马三、宫二同时一顿,连一只眯着眼睛,笼着袖子一旁不说话的姜福星也是双目圆瞪,一脸震惊。 只见此时封舟口鼻间的呼吸一声接着一声沉重,听起来就好像是在他的喉咙里正藏着一只大猫,声音虽然不大,却格外的清晰有力。 通过呼吸的震动来锻炼身体各部位的筋膜和韧带,这本来就是内家拳中所特有的内炼法门。 从最基础的呼吸入手。调节身心,再辅以马步桩站桩的发力运劲儿,这种功夫一旦练到了最精深的地步,浑身的筋骨皮膜都会产生一种质的变化。 此时功夫已经形诸于外,显之于内。 说白了就是气息要沁入五脏六腑之中,而要达成这一步的功夫,在内家拳中就是雷音练体,亦即是内家拳中传得神乎其神的“虎豹雷音”! 正文 第32章 虎豹雷音 猫科动物,尤其是老虎和豹子的身体内,平时总有一股声音嗯嗯噫噫响个不停,那就是筋骨间联动迸发时产生的声音,所以在动物界中猫科猎食者的骨骼特别的强大,放在中医里虎骨,豹骨也是最滋补的东西。 而所谓的雷音也不是打雷时候霹雳一声的巨响,而是阴雨密布前,云层之上隐隐发出的雷音,似有似无,音小而深沉。 内家拳的练法,乃是师法于自然,学虎豹发音。为的就是用声音来震荡五脏六腑,锻炼最难锻炼的骨髓,是改造身体的根本。功夫一成,用小说里的话说。那便是彻底洗髓,脱胎换骨了。 放到现实里,这样的人仅只造血功能一项就要超出常人几十倍,从而使得体力可以长时间保持在一个叫人无法想象的巅峰状态,和人交手的时候,不但武力陡然增强几倍,就连耐力和反应都会提高到顶级程度。 不似人类。 不过要练到迸发“虎豹雷音”的地步实在很难,内家拳高手达到这一步,一般就标志其已成为暗劲高手! 没错,虎豹雷音就是暗劲标志! 封舟本来一只利用呼吸之道调理肺腑,又练习了八九年的各种流派的拳术,身体素质处于人类巅峰,临敌交战经验丰富,虽然修习内家拳未曾窥得门径,但已经处于事实上的明劲状态。 有着如此深厚的底子,又站了三个月的木桩,居然触动肺腑,由外入内,生成暗劲。 这明劲暗劲交融,便出发强大不可思议的力量,竟然纯以双脚压力,将踩着的两根木桩硬生生压入地面一米深,桩头几于地面齐平,进而激发虎豹雷音。 这是何等的造诣,这是何等的力量。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宫宝森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人,还没有练习内家拳的招式,就已经突破暗劲了! 一时之间,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两眼发直,震惊无比,不敢相信自己的一双眼睛。 呼! 长长吐出一口胸中闷气,封舟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一片喜悦。 他已经明白,自己已经真正进入了传说中的暗劲层次,并且境界也巩固了,以后只需要慢慢锻炼五脏六腑,让身体素质达到一个更高层次,将一身筋肉力道练至浑圆一体,便可窥视内家拳宗师才可达到的化境境界! 而体内那奇怪的无法拔除的病症,说不定也随着他内息的强大一步一步消除掉。 这段时日以来,宫宝森虽然没有教他练拳,却也详细讲述过暗劲层次的特点。 其实武学上的明劲和暗劲,本来没有高下之分! 即使达到暗劲境界,明劲也必须勤修苦练,否则就会逆水行舟,不退则进。 哪怕达到化劲,以及后面传说的丹劲,罡劲,这身体训练也不能停止,还需要继续修炼下去。 明劲强筋骨,暗劲锻内腑,化劲练皮膜,三种不同劲道锻炼身体不同部位,相辅相成密不可分,这就是内家拳强身健骨的最大秘诀。 “没想到,没想到。”宫宝森连连摇头,不可思议的说道:都说练劲练劲,只有不断练拳,才能练出暗劲,从来没有人仅仅依靠站桩就能生成暗劲的,封舟,你可是练武的奇才啊!” “弟子要多谢师父和师兄的悉心教导。” 封舟诚心诚意的向宫宝森执手致礼。 这三个月,不禁宫宝森悉心教导,便是马三也指点了不少,封舟感谢两位,理所应当。 宫宝森面色和煦的点了点头,马三也点点头,脸上却半点表情也没有。 马三的心情也是非同一般的复杂,这三个多月时间,他也尽心尽力,做好了一个师兄的本分,但是到了此刻他也不禁产生一股嫉妒的情绪。 他从小训练,到二十八岁才练到明劲巅峰,却还没有触及暗劲。 按照师父的说法,他得到三十五岁拳术大成,才能生出暗劲来。 这在自古以来的拳术名家当中,也算是极快的了。 可是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位师弟才入门不到三个月,仅仅站桩,没有练拳,就已经生出了暗劲。 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样的天资别说超过他,只怕已经凌驾于天底下所有的练武之人了。 若非这三个月朝夕相处,自己也时常指点封舟站桩运劲,只怕他会嫉妒的发疯,甚至可能会产生一种杀了他的冲动。 要知道他虽然是大师兄,是宫宝森钦定的接班人,但师门中地位稳固,是建立在相对的情况之下,似封舟这样的进步速度,日后必然是新的宗师。 而他,能否成为宗师却还需要些运道。 若是到时候,自己的师弟反倒成了宗师,自己这个宫家六十四手的接班人却入不得宗师门楣,只怕是天大的笑话。 一时之间,马三竟然有心灰意冷之感。 不过他也是好强的性子,随即悄悄地吐了一口气,握紧了双拳,心中暗暗发誓,定要继续勤学苦练,早日达到宗师级别,决不能坠了师门威风,也不能坠了师兄的矜气! ”马三,你幼时体弱,所以练内劲养息,这么多年坚持下来,论身体素质,论明劲手法,天底下也没几个超过你的。封舟站桩练出暗劲,是因为他自小家中富贵,请的是米国最优秀的教头,所以才有这般成就。” “但是他毕竟刚入门,你作为师兄,该指点的就指点一二。” 宫宝森沉思片刻,便对马三说道。 马三是他亲手带大的,对自己这个师父也很尊敬,一身形意拳得到宫宝森悉心教导,如今的劲力刚猛无匹,少有人及,已经是一等一的高手。 自己这个关门弟子能够胜过他,是因为从小到大的身子骨不一样,那股从里到外发出的劲力也有大小。 毕竟穷文富武,富人家从小锦衣玉食,有各种汤药滋补,又有各种训练手段,自身的筋骨自然比普通人家出来的强。 因此在劲和力的比较上,马三比不过封舟,也算是正常。 再要强的性子,也得承认现实。 封舟眼睛微微一眯,立刻拱手对马三道:“师兄,前段时日我献给师父米国最顶级训练大师的体能训练手段,若是大师兄愿意尝试,或可选择一二,我曾经见过好几个身体素质达到人类巅峰的家伙,都是用这种方法训练出来的。” “多谢师弟。” 马三点点头,嘴角咧开一笑。 他虽然好强,却在武学上极有天分。 前段时日也看到师弟所写的米国强身健体的内容,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十分认可。 比如他练的是形意拳,这并不是说他不会其他拳种,相反的因为他师父这一门传承深广的原因,他涉类极广。 八卦,太极,通背,八极,燕青! 他学的多,是通过学习旁技来增长自己的拳理,完善自己的技击之道,这也是这个时代每一位武学大家都会做的事情。 武学之道,闭门造车是没办法走到巅峰的,唯有共同探索才能走得更远。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便是这个道理! 如今师弟的体格训练,可以让人产生强大的筋骨力量,足以让人站桩练出暗劲。 他若不学习探索一番,岂不是成了傻子? 正文 第33章 班内小插曲 早晨练完拳,洗漱一番,封舟便和宫二一起,各自骑着自行车去上学了。 前文说过,奉天模范学校是张雨亭在世的时候建立的,无论是硬件设施、师资力量以及名气都是东北第一。能进这里读书的,非富即贵。 走到校门口,就看到许多轿车呼啸而过,要知道这可是民国十八年,奉天能开得起车的极少,这所学校门口,几乎凑够了全奉天的私家车。 这三个月来,每次走在校园里,两旁走过的是穿着民国风校服、背着书包青春洋溢的少年少女,他都有恍然如梦的感觉。 他在这里求学,可不是为了泡师姐宫二小姐,也不是为了低调吃老虎。 他是想认真阅读国学,仔细的研读里面的哲理。 这样才能更好地了解武学。 华夏的武术,和华夏的文化密不可分,搞懂了华夏国学,对于研究明白华夏武学就事半功倍了。 比如民国时期,许多武学宗师都是四十岁才扬名立万,巅峰期持续十来年,到五六十岁的时候身体机能下降,一身功夫也就开始退步了。 满打满算,横行江湖也不过十几年时间而已。 若是懂得哲学,再与武学结合,所谓智武双修,争取就能在三十岁之前达到自身武学巅峰。就不用把前面十几年的时间都耗在练武之上。 想到这些有的没的,他慢慢走进了教室。 班里的同学虽然都穿着校服,但各个都长的很不错,男的高大、女的俏丽,一看就是家里面条件很好的。 当然,家里条件不好,或者没有什么名望,也进不来这所学校。 像宫宝森这样的武学宗师,要不是担任过奉军东三省巡阅使兼奉军总教练,还不一定把徒弟和女儿塞进来。 “封舟,听说你每天早起练拳,怎么还能来这么早?” 一个同学问道。 他是奉系元老韩林春的儿子韩旭磊,他长的有些小帅,但眼袋很深、脸色惨白,显然昨晚熬夜狂欢,现在还没缓过起来。 封舟笑了笑,没说话。 和一个熬夜玩的家伙讨论早起的必要性,他没那么清闲。 而在此时,周围几个同学已经开始聊起了时事。 “听说了吗?中央军和桂系开战了,你们说谁会赢?” “这还用说,当然是中央军啊,老蒋占据大义,李白二位与中央对抗,岂能取胜?” “那可不一定,这白建生‘小诸葛’之名可不是浪得虚名,从镇南关打到山海关,东征孙传芳,西讨唐生智,论军事水平,可谓是一时无二,老蒋的中央军呢?打个孙传芳都费劲,走个泉城都吓破了胆,拿什么和桂军打仗?” “哈哈哈……” 其他同学都哈哈大笑。 尽管此时东北易帜,但奉系在东北依旧自成体系,大家对昔日领导大军北伐他们奉系的国军总司令自然没什么好感,能奚落就奚落几句。 “那也不一定啊,老蒋可是有中央大义,到时候和中原的冯焕章,晋省的阎百川,再加上我们少帅一沟通,四方合围,这桂军还能飞上天去?” “话可不能这么说,老蒋占据中央大义,大搞裁军,想着独霸天下,那冯焕章会乐意?那个阎老西会乐意?还有我们少帅更不会乐意啊!当初我们老帅在的时候,那可是陆海军大元帅,如今少帅反倒要看他蒋主席的命令行事?” “说得对,要我说,只要这几方联合起来,老蒋只怕很快很快就会下台。” 这几个讨论时事的同学,父辈都是奉系中的中层人员,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大权在握,但在奉系中却排不到座次。 上位无望,后路无忧,无所顾虑,因此时常讨论一些当前政局,耳濡目染之下,这几位同学来到学校之后也会煞有其事的讨论几下。 韩旭磊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睛,小声对封舟说道:“要我说,张宗堂的父亲是电讯处处长,不用保密的消息他第一时间就会知道,等他到了问问他不就行了。他们讨论来讨论去,也是老调常谈。” 封舟呵呵一笑,没有多说。 只是没想到韩旭磊声音虽小,却传到了那几人耳朵当中,他们回头一看,见到韩旭磊趴着,封舟却在哪里坐着还脸带笑容,顿时不乐意了。 一个人走了过来,说道:“封舟,我刚才听你说我们老调常谈,你可有什么高见?” “是啊,这蒋桂战争已经爆发两三天了,你说谁胜谁负啊?” “我们是老调常谈,你倒是有什么新鲜的看法啊?” “行了行了,人家封舟是武学宗师的弟子,动起手来一个打我们好几个,我们可别惹了他了。” “那是,封舟一心练武,对于天下间的大事哪里懂得?你和他置气干嘛?” …… 你一言我一语的,这几个家伙瞬间就冷嘲热讽起来。 韩旭磊直接惊呆了。 他没想到自己几句话,自己的同桌倒是受了无妄之灾。 他有心解释,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封舟却毫不在意。 他三世为人,怎么会和几个十几岁的孩子一般见识,自然也不会将韩旭磊出卖,因此只是说道:“真是抱歉,我胡言乱语,大家不要介意。” 他说了这句话,别人哼了一声,也就没说什么。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同窗叫做王元,乃是王永江的远方亲戚,王永江活着的时候,是张作霖的财政大臣,为他出力甚多,因此在奉系当中很受尊敬。 王永江死后,他的亲戚便进入奉系财政部门,如今很受上面很受重视,因此王元一向自视甚高。 此刻见封舟道歉,犹自觉得不满足,冷笑道:“封舟,你练拳脚厉害,不等于这军国大事也明白,不懂的事情别掺和,知道吗?” 这小子还来劲了! 封舟摇摇头,微微笑道:“蒋桂大战,谁胜谁负取决于湘南何芸樵的选择,他若跟随桂系,那就有的打,他若听从金陵,那么桂系必败。” “哈哈,你以为你是谁啊,说你几句你还真以为自己懂了?” 王元一脸不屑。 “就是,桂系曾经占领过两湖,何芸樵不过白建生手下败将,只怕未战先怯。” “就是,何芸樵不过有个小军阀,还能左右蒋桂局势?真是可笑!” “封舟,你还是好好地练拳吧,这时事之争,你还真不懂。” …… 听着几个同学的嘲讽,韩旭磊越发坐不住了,一脸期期艾艾,欲言又止。 封舟却是面色如常,嘴角还带着微笑,根本没有把同学们的嘲讽放在眼里。 “大消息,大消息!” 就在此时,一个同学冲进教室,大口喘着气。 正是“消息灵通人士”张宗堂。 “宗堂,有什么好消息?难道桂系打到湘赣了?” “是啊,是不是老蒋率军出征了?” …… 同学们七嘴八舌,纷纷提问。 “不是!是湘南何芸樵发表通电,宣布拥护金陵,率军讨伐桂系,听大人们说,桂系覆灭之日不远了!” “什么?” 教室内一片寂静。 所有人目瞪口呆。 王元等人更是脸色涨红,口中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谁也没有想到,封舟刚才的话一语成谶,三言两语便将局势说的清清楚楚,还预言成真。 要知道,他只是一个拳师的弟子,对时局和信息的掌握,肯定比不过这些在官宦子弟。 而王元刚才的咄咄逼人和现在的一脸死灰,形成鲜明的对比。 班里的其他学生看着封舟一脸淡然的样子,心中滋味莫名。这个转校生来班里时间不长,一直非常低调,没人把他放在眼中。却没想到他不怎么说话,一说话便技惊四座。 “从今天起,他算是全班知名了吧。” 许多人心中浮现这个念头。 正文 第34章 半路救美 看着王元等人面若死灰的样子,封舟一脸淡然,混不在意。 这话是站在历史的下游,点评时事,实在是投机取巧,算不得什么。 毕竟这只是班里的小插曲,算不得什么,大家几句话争高低,也不会对任何人有任何影响。 该上课照常上课,该活动照常活动,王元也很快就会恢复如常,封舟三世为人,当然不会将这点争执放在心上。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几天时间过去了。 这几天,宫宝森将形意五行拳教给了封舟。 五行拳为形意拳母,之后的十二形都是从中演化,要学形意,五行拳是重中之重。 当年宫宝森教马三的时候,让后者练了八个月的五行拳,从姿势到劲力的流转,一点一滴,直到他对五行拳练得精熟明白,才开始教他形意拳。 而按照宫宝森的想法,以封舟的天资,只怕四五个月就能将五行拳彻底掌握明白,那时起便可传授他形意拳了。 封舟每日清晨早起练功之后,边和师姐宫二一起,各自骑着自行车去上学。 一路之上,两人极少交流。 但封舟知道,入校在岔道口分贝的时候,宫二总是会深深地看一眼封舟的背影。 这几日,封舟所在的班级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自从封舟那日一语惊人,蒋桂战争的局势也随着他的话语而行走,让王元脸面扫地,许多人对封舟的态度就发生悄然转变。 王元仗着家世,一向骄横,不少过去和他不对光的人,现在渐渐以封舟为中心,成了一个圈子。而王元自从那次丢了脸面之后,就一直沉默寡言,让他的朋友们很揪心。 毕竟封舟只是一个拳师的徒弟而已,这在非富即贵的学校里实在算不得什么,而王元的父亲却是财务部新贵,各个方面都是碾压封舟,几句话的风波,实在算不得什么。 这一日,王元走在校园里,一旁的好友于小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王元,怎么了?看你这几天有点心不在焉啊!” 王元勉强一笑,他还在思考怎么才能挽回自己的颜面。 和他同班的好友张世飞愤愤不平道:“还不是我们班那个转校生,我们和王元聊天,这家伙仗着自己知道内幕,居然说我们老调常谈,狠狠地羞辱了我们一顿,现在那小子在班里面可横了。” “这么狂妄?” “同学讨论几句不是正常吗?这小子还来劲了!” “这封舟我也听说过,据说他师父是武学宗师宫宝森?” “对,就是那个练八卦掌的!” “这宫宝森的闺女,也就是封舟的师姐宫若梅,也是我们学校的,那个水灵……” …… “咳咳!” 于小天不悦的咳嗽了几句。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本来是讨论怎么对付那个练拳小子封舟,你们却越扯越远了! 还扯什么宫若梅! 一个个的才多大,家里又不是没有丫鬟,没见过女人啊? “封舟这小子太过嚣张,我们得收拾收拾他。” 他揽住王元的肩膀,看着周围同学,冷声道。 周围众人立刻安静下来,都看着他。 “天哥,封舟那小子可不是普通的学生,他是八卦掌宫宝森的弟子,手上功夫肯定很硬。” “我们一拥而上,只怕也打不过他吧。” “难道这点事,就要用枪?” …… 一群人纷纷议论,面带疑惑。 大家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和学校里的同学怄气,最多找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伙,狠狠地揍他一顿就是。 可是偏偏,这个家伙身有武功,若是一个不慎,打人便成了被打,那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大家都是非富即贵,那个封舟档次再低,也是曾经做过奉军总教练的拳师弟子。 这事还提不上动刀动枪的地步。 人家王元还没怎么着呢,你于小天就喊着要收拾他,只怕不妥当吧。 于小天冷哼一声,说道:“你们懂什么?这小子只是一个拳师弟子,就敢在班里横着走,让王元抬不起头来,再过一段时间,岂不是在学校里也横着走?这事要是传出去,说我们这些人被一个练拳的给吓住了,那得多丢人?” “可是,天哥,你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我当然有,这小子不过是一个练拳的粗胚武夫,所谓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要略施手段,保准他对我们服服帖帖,再也不敢造次。” 于小天笑着道,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天哥,计将安出?”张世飞凑笑道, …… 民国时期是没有上晚自习这一说的,更何况这是一个贵族中学,他们家境普遍优越,未来的选择也多得多,出国留学都是很普通的选择,所以真正认真学习的人并不多,比如韩旭磊就早早溜走了。 一般情况下,封舟都是和宫二一起,各自骑着自行车回家。 不过这一日有点不同。 “我有一个同学叫于凤来,今日过生日,邀请我去,你告诉我爹,今日我就不回去了。” 宫二告诉封舟。 这事宫二昨晚在家里说过,封舟知道于凤来是富商于文斗家族女孩,和少帅夫人于凤至是同族姐妹,和宫二是同学,也是好友,曾经去宫家做客。 作为富商家的公主,于凤来过生日肯定很隆重,至少要热闹至深夜,所以宫二今晚会住宿在于家。 封舟知道宫二虽然然是女儿家,却谨慎心细,本身武功又不错,宫家暗地里还有看不见的人手保护她,所以她今晚去于家做客时无妨的。 和宫二分开之后,封舟便独自骑着车向家里面走去。没想到走一半,突然听到一阵隐约的呼救声。 “怎么回事?” 封舟眉头一皱,飞身下车,以极快的速度向路边的树林冲过去。 穿过一处草丛,就见到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子,正死死的捂着一个女子的嘴。那个女子衣衫不整,死命的挣扎着。 “住手!”封舟暴喝一声。 那个男子没想到有人来,猛然一顿,转过头来,却发现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不由得怒向胆边生,爬起身来,手里抓着一把匕首,喝道:“哪里来的小畜生,胆敢害我好事!” 一边喝着,一边挺着匕首向封舟刺去。 封舟自然不会将一个混蛋放在眼里,飞起一脚,将匕首踢到天上去,顺势将那人一脚踹飞。 那人惨叫一声往地上一滚,然后拼命爬起来,狂奔而跑。 封舟没有去追,而是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那个女子身边。 只见这女子二十多岁,身穿普通衣衫,长相偏上,面色慌张。 不对劲! 封舟眉头一皱,就在此时,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喝:“封舟,你在干什么?” 正文 第35章 一拳打飞 封舟转身看去,只见班里的王元,以及其他几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都穿着校服,看着封舟一脸怒容。 “没想到你小子这么胆大包天,做这等无耻之事!” 其中一人指着封舟,口中叫道,满脸怒容,正是王元的好友张世飞。 “早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什么好人,没想到还真的不上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在这里做龌龊之事,亏你还是奉天模范学校的学生!” “看他眉清目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却是一个畜生!” “把他抓住,交给学校,让学校开除他!” “对对对!” “这样不好吧,交给学校事小,我们学校丢了名声事大啊!” “是啊!别说我们学校了,就是宫老爷子也会觉得丢人哇!” …… 这几个十六七岁的青年你一言我一语,看着封舟,一脸的冷嘲热讽。 而后面那个女人,则在那里低声的哭泣,一语不发。 本来封舟已经发觉不对劲,此时此刻更加明白。 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睚眦必报,弄了一个仙人跳算计自己呢。 我说这个局怎么这么幼稚,原来是一群小孩在玩过家家啊。 想到这里,封舟无奈的摇摇头,道:“你们说完了没有?” 此言一出,大家不由得一惊。 不对啊,按理说这小子此时遇到这种情况,要么手足无措,要么面色大恐,或者恼羞成怒,奋不顾身的上来讨打。 怎么现在一副脸色淡然,有恃无恐的样子? 难道这小子仗着自己身手好,所以不把他们几个放在眼里? “封舟,你以为你是谁,到这个时候还敢出言不逊!”张世飞跳出来,指着封舟说道。 于小天和王元眉头微皱,一脸不愉,心中想道: “本来我们只是想恐吓你一番让你出出丑,没想到还这么狂妄,看样子不收拾你一番是不行了?” “封舟,你什么意思?做了坏事还想抵赖?” 于小天皱眉道。 封舟淡淡的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们说完了没有?没事我就走了!” 他的话一出,众皆哗然。 这小子真是狂妄,部将大家放在眼里啊!这么多人在,抓你一个现行,你还一脸云淡风轻,实在是嚣张跋扈了! 于小天以这些人的头领自居,闻言顿时脸色一沉:“你小子说话这么横,今天非收拾你不可!” 封舟哈哈一笑:“这不露馅了了吧。” “你……” 于小天脸色一滞,一口气差点堵在嘴里出不来。 我露馅了吗? 我怎么没发觉? 他不由得转头看向大家。 就在于小天眼神有些惊慌的时候,他旁边一个一直没说话的人语气淡然的道:“封舟,无论你今天说什么,都休想好受!” 他说话之时,身后一人也闪出身来,身形长相和他八分相似。 此人话语一出,周围的人立刻镇定下来。 对啊,我们这边有两个高手在,怕个鸟? 只要有他俩站在这里,封舟这小子就翻不了天! 就算这个局被他看穿,到时候把他打的哭爹喊娘,还不是乖乖的臣服我们? 想到这里,大家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只见于小天回过神来,笑着道:“幸好有你们六合拳的两个高手在这里,也不怕这家伙耍赖!我看这小子只是强装镇定,真要动手,只怕三两下就跪地服软了。” “哈哈哈……” 其他几人一起哈哈大笑,看向封舟的眼神,也会从了狞笑。 知道你小子是八卦宗师的关门弟子,但是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能练出什么水平来? 我们这里可是有两个高手在这里,以二对一,怎么着也能将你打趴下! 张世飞已经迫不及待的炫耀道:“封舟,今天你做了淫贼,我们恰好路过,正好替天行道!我也不怕告诉你,这两位是沧州六和拳的高手,让你也明白栽谁手里,以后就不要在学校里那么嚣张了!” 封舟其实早就注意到那两个家伙了。 因为他俩年纪偏大,大约十八九岁,身子剽悍,举手投足之间,很有一股练家子的味道。 沧州六和拳? 也算知名的拳种。 至少上一世的封舟,来华夏旅游的时候就见识过这种武功。 只是没想到,两个快成年的拳师,怎么听从一帮少年的调遣,过来收拾自己,不嫌自己掉价吗? 就算王元、张世飞他们家里有背景,位高权重,那也是相对普通人的。 以沧州六和拳的名气和底蕴,门下弟子哪怕是初出茅庐,也不至于听几个少年公子哥的调遣。 这很没品的。 封舟摇摇头道:“要打就上来打,不打我就走了,废话真多,等着过年啊?” 此言一出,几个少年当即怒了。 那两个六合拳的高手也生出怒火,一起向前走了几步。 其中一人道:“我们也是刚来奉天,还没有拜见宫老爷子,没想到就在这里遇见你,沧州六和拳,王雷!” 另一人道:“沧州六和拳,王雪!” “你虽然是八卦掌传人,按理说要想讨教也是一对一的上,但是你行为不端,对付你这种小人,也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了!” “我兄弟二人打你这个畜生,也算替天行道,料想宫老爷子也只会赞赏有加。” “聒噪!” 封舟不耐烦地挥挥手。 你们俩参与小孩子的仙人跳,又以二对一,干这种没品的事情,还在这里义正词严的,不觉得自己很没品吗? 果然是反派行径,话多! 所以封舟完全是一脸不屑的样子。 王磊、王雪二人顿时露出恼怒的神色,同时一声大喊,挥动拳头,扑了上来。 六合拳的特点是直取快攻、简洁明了、攻防兼顾、拒绝花势。 此时此刻,于小天正洋洋得意的说道:“别看这沧州六和拳步法简单,但是进退自如,远踢近打,灵活多变,我堂哥说了,凭他俩的本事,对付一个十六七岁的八卦掌弟子,那是手到擒来!我们今日,一定要好好的羞辱他一番……” “砰!” “砰!” 于小天话音未落,两道黑影一前一后飞来,猛然跌落在这几个少年面前! 原来场上胜负已分,败者正是他口中的六合拳高手! 封舟只是挥了两下拳头,便将这两个六合拳高手给打飞了! 于小天一脸目瞪口呆,剩余的话顿时说不出来。 其他人更是瞠目结舌,一脸震惊。 这场面转变太快了。 明明是以二对一,大好的局势。 而两个六合拳高手也是身形矫健,体格剽悍,一看就不是一般身手。 可是万万没想到,封舟只是挥了一下拳头,便将两人打飞,还重重的落在地上,无力爬起。 而且出手极快,在场的众人都没有看清。 而封舟却毫发无伤,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仿佛根本没有动过手一般。 这怎么可能? 太可怕了! 正文 第36章 图样图森破 “这是什么拳法?” 王雷惊骇的叫道。 他身体素质比王雪好点,此刻勉强能坐起来,但是脸色灰白,头发凌乱,身上的衣衫在泥地里脏乱不堪,但他全顾不得了,嘴中止不住的惊呼。 他望向封舟的眼神,就如同兔子见到猛虎。 而王雪也从地上抬起头来,只觉得浑身疼痛,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他看到封舟似笑非笑的样子,瞳孔一缩,再也不顾其他,吓得连滚带爬,跪趴在地上,不住磕头。 “封大侠饶命,封大侠饶命。” “我们有眼无珠,冲撞了您的大驾,饶了我们吧。” 王雪完全没有武人的硬骨头,一边磕头一边叫道:“是他们指使我们要打你,说这次有功劳,就把我们推荐给他们的父母。” “封大侠,我们上有八十老母,下面有三岁孩童,你就饶了我们吧。” 王雷在一旁目瞪口呆。 而于小天他们也是瞠目结舌。 没骨气到你这个地步, 真是令人无语啊! 王雷多少有点骨气,拉不下脸求饶,却没想到自己的弟弟今日敢如此。 他却不知道,王雪已经被封舟这一拳打的心神剧裂,胆气全无,哪还有半点反抗之力,只有不停的磕头求饶。 封舟看都没看王学一眼,而是看向王雷,踏前一步道:“你服气吗?” “我服了!”王雷干脆利索,黯然答道。 自己的弟弟这么丢人现眼,他在硬脖子只会更加丢人现眼。 “我断了你二人前途,你服吗?”封舟继续问道。 “我兄弟这么作态,没有你我们也在奉天待不住。” 王雷语气低沉。 “你倒是看的明白,走吧,把你弟弟的脊梁骨弄直了再出来吧。” 封舟的语气十分平淡。 “是!是!是!” 王雷慢慢爬起身,将自己的弟弟王雪扶起来,连头都不敢抬,也不管其他人,低着头就逃窜而去。 封舟背负双手,看向于小天和王元等人。 心中对他们充满了鄙视。 他们的父辈都爬到奉系的中层,也算不简单的人物。 可是却养出一群废物。 无论心计、能力和头脑都是垃圾的废物。 一点小事就睚眦必报,可是却“报”出这么一个破绽百出,执行能力几近于无的仙人跳来。 更丢人的是竟然找来的拳师,其中一个是软骨头。 他们的功夫也算拿得出手,但是骨头太软,比那些色厉内荏的家伙都不如。 能找来这样的高手,这几个年轻人也算极品。 于小天属于这几个年轻人的头目,一向眼高于顶,觉得自己将来必然能在奉系里面出人头地,此时在封舟平淡的目光下,也背脊发凉,两腿颤颤。 那两个拳师虽然骨头软,但是他可是亲眼见到两人的功夫的,那可是一拳打断硬木,一脚踢断树干的硬扎子。 他的表哥在奉军效力,亲口说两人可以在奉军当中担任教练,打几个壮汉不在话下。 但这样的存在,在封舟面前,也被打的一败涂地,跪地求饶,不敢有丝毫反抗。 他于小天只是个普通学生,尽管家中有背景,但是眼下又怎么能和这样的高手对抗? “封……封舟,你要是今日打了我们,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他脸色雪白,说话时已经有了口齿不清。 “你刚才要毁掉我的名声,就没想到后果吗?” 封舟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这小子当的什么头领,没心机没口才,完全是一个窝囊废啊。 也不知道他怎么成为这群家伙的领头人的。 “封舟,这次我们认栽了,一切都是我的错,你饶了我们这次,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就是。” 王元低声道。 其他的几个少年也都一脸冷汗,双腿颤抖。 他们刚才还看到于小天和王元刚刚还趾高气昂,不把封舟放在眼里的样子,此时却对他低眉俯首,哀声求饶,心情一时五味杂陈。 一开始大家压根没把封舟放在眼中。尤其是知道他是八卦掌宗师宫宝森的关门弟子,拜师不过两三个月之后,更是把他当做笑话一样看待。 在他们眼里,封舟只是一个小人物,练功练得再好也不过是大人物的门下走狗,看家护院而已。 哪像她们各个非富即贵,家中都是奉系的中层,将来也必然有更大的成就。 结果现在封舟一拳打飞他们请来的两个高手,让两人直接吓得跪地求饶,仓皇而逃,当真是傲绝当场,根本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 比起同样年纪,人家只凭自身的本事,他们却不得不拉虎皮做大旗,两相对比,真是令人感慨啊! “大丈夫当如是啊。” 王元低头俯首,心中震撼。 哪怕他见过故去的张大帅,也见过如今的张少帅,也见过那些耀武扬威的日本人,却没有现在封舟带来的压迫大。 概因那些大人物离他太远,如今封舟的拳头距离自己却很近。 那个在地上的哭泣的“受害女子”早就忘记了哭泣,此时一双美眸园瞪,不可思议的看着封舟。 几分钟之前,于小天他们还气焰嚣张,不可一世,封舟只能跳入局中,任他们摆布。 现在两个拳师却跪地求饶、狼狈逃窜,于小天等人只能低头认错,不敢辩驳。 封舟一人傲立,压得众纨绔俯首。 看到众人眼神的变化,封舟只觉得可笑。 一群温室的花朵,以为自己见到了天地,却不知道其实自己只能看到院子四角的天空。 一个无聊的可笑的仙人跳,两个有点功夫却骨头软的拳师,三五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 就凭这点东西就想来收拾他,简直幼稚到家了。 他怎么也是三世为人,还凭借手段弄死稻草人和小丑的存在,会被这么一群孩子弄倒? 只能说,这群孩子不知天高地厚。 很傻很天真。 “你们啊,就是图样图森破,我虽然和你们年龄相仿,却是从米国万里回国,吃过的盐比你们吃的米还多。还真以为你这点计策能管用?” 封舟一边语气平淡的说着,一边走到于小天面前。 “封……封……封舟,我……我……” 于小天大骇之下,两条腿开始打颤。 “你也不用紧张,这样吧,你把今天的情况写下来,每个人都按上手印,这件事就算了,如何?” 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封舟不仅加重了语气,而且脸上也带了笑容。 “是是是,我写我写。” 于小天本以为封舟会揍他一顿,没想到是这个要求。 虽然这意味着自己有一个十分丢脸的把柄落在他手里,但是能逃过一顿打,对于他来说也算如蒙大赦了。 他连连点头,当场掏出纸和笔,将今天的情况写了一遍,每个人都签了名。 最后咬破手指按了手印,一个个的飞也似的跑了。 “无胆匪类,胜之不武啊!” 封舟看着他们逃走的背影,一脸的不屑。 正文 第37章 月华如水 从那日之后,无论是班里还是学校里,再也没有人来找封舟的麻烦。 而封舟也没把一帮小孩的胡闹放在心上,学习之余,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形意拳上。 其实修炼武功,修炼形意,修炼八卦,都是为了挖掘开发身体中的宝藏。 封舟为了活命而练武,为了健康而练内家拳,此时已经开发出暗劲,进而达到虎豹雷音的地步,已经属于武林中人罕见的佼佼者。 但是要想彻底的把内里的病症消除,还得继续进步,继续修炼。 按照宫宝森所说,当一个人能够将身体中的劲气修炼到神意一动,劲气自生的境地,他就有了成就先天的可能。 这一日,大堂。 “封舟,没想到短短两个月,你竟然掌握了形意拳的技巧和关隘,接下来就是日复一日的练习、揣摩和熟悉了。” “多谢师父悉心教导。” 封舟拱手施礼,语气真诚,发自肺腑。 这几个月内,封舟完全闯入了一个新的武学领域,宫宝森的每一句点拨,每一句解答,就像为他打开了一个新的天地,让他时时感到阵阵秒悟。 “封舟,你学武是为了什么?”宫宝森坐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把折扇,轻轻的拍打着手心。 “弟子当初说过,一是为了向武之心,二是为了华夏之崛起。”封舟答道。 “嗯。” 宫宝森点点头。 他知道明白自己徒弟的志向,以他的经验,也能看出自己徒弟其心之诚。 因为心诚,所以练武的时候十分专心投入。 因为心诚,所以即使回到华夏,也要读书求学。 他行的是“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路线,说不得可以走出一个救国的康庄大道来。 虽然前路漫漫,但宫宝森对自己的徒弟充满着莫名的信心。 这份信心,比相信马三的未来还要强。 因为封舟走的这条大道,是超越了武学的大道。 无论是胸襟还是立场,亦或是格局,都比他这个武人要强。 这是种无法说清的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见解,他也是到了这个年纪,经历了生死浮沉才渐渐的懂了一点点,但封舟不过是十七岁的少年,就已经不惜做出万里回国的壮举。 他宫宝森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只是一个为了讨生活,到处卖本事的武人而已。 “你的形意拳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接下来要让你的手脚更加灵活,所谓意到气到,气到手到。便是这个道理。” 第三天,宫宝森让老姜安排人,在后院中摆出了二十四个水缸,每一个水缸中都放满了水,水缸周围很滑,人走到生面几乎撑不住身体,一不注意就会滑落水中。 封舟的任务便是走水缸,要在上面自如的完成奔走、转身,跳跃、挥拳的地步,才算小成。 其实封舟在哥谭的时候,便也经历过类似的训练,身体平衡性掌握的十分厉害,因此能够很快在上面站稳。 但宫宝森当然不会放纵他,所以很快加了科目。 让他抱着大水桶在上面行走,并且将水从这个水缸,倒进另一个水缸当中。 如此周而复始。 …… 晚间,月华如水 宫府后院。 宫宝森在指点封舟练武。 老姜在门廊下立着。 马三有事外出。 宫二在灯光下算账。 北方大户人家规矩,男人不掌钱,而宫夫人走得早,所以宫二宫若梅是宫家大院事实上的女管家, 她的脸不施粉黛,却是绝世的容颜,素净的至美,不可方物。 她账目算完,走到门口,和老姜一个门内,一个门外,一起看院中师徒俩在练武。 “老姜,你觉得我这个师弟怎么样?” 宫二淡淡的开口问道。 “二小姐,这小子真是不得了!不管什么武功招数,上手就是快,一练就会,一熟就精,简直是不可多得的练武天才。”老姜正笔直的站着,肩上的猴儿到了他的手中,他的手轻轻抚着猴儿的后脑勺。 “或许他在米国,接受过这样的训练呢。” 宫二盯着封舟,眼睛几乎都不眨,口中说道。 “那不能!”老姜道:“太平天国的人会武功的不少,但是这种训练方式却只有北方拳种才有,特别是内家拳才会注重,南方拳种练的东西,和我们不一样。” “这么说他还是真不得了啊!” 不知道为什么,宫二心里觉得一阵甜滋滋的。 “说起来,我还是觉得这还是你老姜第一次夸人啊,马三师兄都没入了您的眼,反倒是一个假洋鬼子让你这样称赞。” 宫二笑着说道。 “哼!要我说,马三的拳是练的不错,但人不行,太烈,不实诚。这个封舟不但心诚,而且至诚。”老姜摇了摇头,这些话,他在老爷面前也是绝不会说的。 “哦。” 宫二点点头,只觉得心有余我戚戚然。 这也是她想说的话,也同样只能给老姜说。 “不过说起来,二小姐,我觉得他俩都不如你。” 老姜说道。 宫二虽然年纪轻轻,却已经明悟了身体中的柔劲,一手八卦掌柔中有刚,刚柔并蓄。 而马三今年已经三十多岁,却只领悟拳法的刚劲,这柔劲不知何时能够悟出。 而封舟更是可惜,他的身体太过至刚,对于刚劲的领悟能够到达很深的层次,所以在柔劲上就会有所欠缺,尽管已经悟出暗劲,却很难做到明劲和暗劲互相照衬。 这种刚柔不能相济的情况,对于这等天赋之人来说,实在是一个大大的遗憾。 “谁让我是女子呢。”这话宫二说的很低,老姜也没有听清,但是他根本不需要听清,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一时之间,空气似乎也安静下来了。 就在此时,院子中的宫宝森对封舟感叹道:“你天赋绝伦,年纪轻轻便能生出暗劲,如今将形意拳的刚劲领悟到这个地步,所谓明暗相济,所谓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神而明之,便是你的至高目标。” 他说到这里,意犹未尽,脸上露出怅然的表情:“我一生弟子众多,有天赋有悟性的只有你大师兄马三和师姐二人,马三领悟刚劲可以继承我的衣钵,你若是能够明暗交际,至刚至柔,将来的作为说不定能超越我,我这一生,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师父,那师姐呢?” 正文 第38章 不忘初心 “你师姐啊。”宫宝森淡淡的道:“她唱戏能成名角,出家能成高僧,练武也可以达到极高的境界。” “嗯,我听说师姐已经悟出柔劲,这八卦掌必定能在她手上发扬光大。” “嗯。”宫宝森点点头,却没有继续说。 只是脸上露出一丝萧索之意。 房门处,宫二本来饶有兴致的听着,到了此时,脸上忽然没了笑容,一张脸也平静下来,眼神忽然间黯淡下去。 “师父没有说出的话,可是可惜师姐是个女儿身?” 封舟突然开口道。 此言一出,院子当中立刻安静下来。 宫宝森最大的遗憾,就是他的心头肉宫二是一个练武天赋极高得人,但却是一个女儿身。 这个时代,女儿家无论多么叱咤风云,到了年龄就得嫁人生子,在相夫教子中度过自己的一生。 这不仅仅是这个时代的缩影,也是几千年来女儿家的缩影。 宫二的武学天赋很高,现在只有十六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却已经领略出八卦掌中的柔劲。 要知道刚劲好练,柔劲难练,这也是很多人认为柔劲比刚劲更强的缘故, 但是真正落在打斗上却都是一等一的手段,形意宗师尚云祥打人只用刚劲,天下没有几人可以匹敌,八卦宗师程廷华则是先用柔劲,同样无人可敌。 宫二虽然是女儿身,但心中热血和豪情,从来不比寻常男儿少,甚至犹有过之,她从小学武,本来也期盼着做她爹那样一天一地的大豪杰。 可是现实当中,女子却只能未嫁从夫,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一辈子都笼罩在男人的命令之下,“三纲五常”、“三从四德”像一条条绳索,将女儿家的热血、志向一点点捆缚住,消磨掉。 漫漫华夏历史,概莫如是。 “师父,如今之世,是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已经不是朱夫子所说的‘存天理,灭人欲’的时代了。” 封舟看着宫宝森道:“若是师姐出生在五百年前,一辈子只能相夫教子,但这个时代已经大大不同,无数的杰出女性已经脱颖而出,为天下,为民生奔波,其所作所为,甚至比许多男儿都做得好。” “比如鉴湖秋女侠,廖夫人何先生,孙夫人宋先生,东北大学建筑系的梁夫人林先生,自身才华自不必说,这个时代也给了她们施展才华的舞台。师姐虽然是女儿身,以后也会嫁人生子,但是只要不忘初心,砥砺前行,积极投身时代大浪,将来的成就和声望,未必会输给师父。” 封舟此言一出,院子中再次安静下来。 宫二蓦地抬头,一双比星辰更明亮的眼睛惊讶地看着封舟,嘴角渐渐地弯了起来。 “果然是从米国回来的人,他的思想竟然这么先进。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胸襟让女儿家不做那笼中鸟?” 一时间,宫二心中柔肠百结,千丝万转。 宫宝森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不知为何已经悄悄舒展开来。 他本来想说,自家女儿学的是武学,不是诗词笔墨,但是话到嘴头,却又咽了下去。 封舟这句话其实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屋门口站着的女儿说的。 这小子只有十七八岁,花花心思倒是不少。 不过自家女儿大气端庄,心中豪情不亚于男儿,自己这个当父亲的,怎会不知? 只是一直以来,武人做出一番事业,成就天下之名的人,有几个是真的因为自身绝高的武学修养? 成就大事,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也不能少。 宫二一介女子,天生弱势,纵然在武学上的成就很高,在这个世上又能有什么作为? 如果这小子有如此胸襟,便是将女儿托付给他,又有何妨? 这一瞬间,老宫心里不知道闪过多少念头,到了最后,口中只说了一句:“今晚训练到此吧。” 说完,转身回到了自己屋子。 老姜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眼中带了一点疑惑。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要干什么? 估计老姜心中如一团浆糊,完全不懂这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 一夜无话。 第二日,封舟等人一早起来练武。 练完武,吃过饭,封舟和宫二依旧骑着自行车去上学。 “封舟。” 宫二突然说道。 这是几个月来,她第一次在上学路上与封舟说话。 “师姐?”封舟怔了怔。 “你昨晚说的话,可是真心的?” 宫二嘴上说着话,眼睛却依旧向前看。 自行车依旧稳稳当当的向前走。 “师姐,我万里回国,一心想着华夏崛起,就是因为我看到了希望。” 封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 “为了找到振兴华夏的道路,十年前,一个裹着小脚,五十多岁的女人,毅然踏上赴法留学的道路,不仅如此,他还积极教育自己的子女走上那条艰难的道路,她的名字叫做葛健豪,你说她是不是当世豪杰?” “当然。” 宫二点头道。 “还有一个女人,她参与创建同盟会,三闹参议院,掌掴宋教仁,怒斥袁世凯,乃是华夏女权运动的先锋,她的名字叫做唐群英,你说她是不是当世豪杰?” “还有这等豪杰?那当然是。” 宫二说道。 “此外,还有一位女性,她是华夏第一位女性国会议员,开办女校,你说她是不是当世豪杰?”封舟继续问道。 “她当然是!” 宫二越说,声音越坚定。 她的声音不但洪亮,眼神也渐渐明亮起来。 师弟封舟连续说了三个当世女性豪杰,所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他支持自己昂首阔步,迎难而上,在武学上走出自己的天地。 “师父说过,师姐出家能做高僧,唱戏能成名角。所以只要师姐保持自我,将来成为一代宗师,也未可知。” 封舟说着话,转头看向宫二。 突然间一眼惊艳,竟然内心楞了一下。 此时朝阳升起,春风皱起,沿路风光秀丽,但是三春景色,却不如自行车上的巧笑倩兮的美少女。 她莞尔一笑,象唐诗一很凝栋含蓄,象宋词一般清雅幽远,刚刚展开树叶的大树,睁开嫩芽的芳草,仿佛都沾染了了她的温柔端庄,一瞬间竟然变得温暖可人起来。 她穿着民国的女子校服,清纯可人的脸上,返射者可亲的日光,如同沐浴在阳光的仙女,正在踏风而行。 笑声犹如清泉击石。轻轻地、那明眸皓齿,如同耀眼的阳光,刹那芳华不可方物。 “师姐。” 封舟突然大声说道。 “怎么了?” 宫二一脸温柔。 “若你愿意,我愿与你携手前进,让你有朝一日,可以纵横四海,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 封舟一字一句的说道。 宫二又笑了,她娇媚如春水的双眸,安安静静的看向封舟,唇中吐出一个字。 “好!” 正文 第39章 宫宝森的决断 犹如捅破了一层窗户纸一般,宫二说出“好”这个字的时候,两人突然间对视一眼,同时呵呵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两人敞开了心扉,变得有说有笑起来。 “师姐……” “哼!你还叫我师姐。” “哦,是若梅妹子。” “哼!” 宫二的娇嗔,带着说不出的媚意。 “在别人面前不许这么叫我。” “那叫什么?” “叫师姐。” “那我岂不是要吃亏?” “吃什么亏?” “我年龄比你大啊。” “那你也是我师弟。” “吱……” 封舟突然一顿,左手捏住了刹车,同时右手一伸,抓停了宫二的自行车。 “呀!”宫二吓了一跳,不过她身手极快,柔劲自生,车子虽停,她却没有因为惯性而失控。 “你干嘛?”女孩子吓了一下,一张俏脸微微抬起,如花似玉。 “没有外人的时候,你应该怎么喊我呢?” 封舟注视着宫二的眼睛,含情脉脉的说道。 他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他的面孔本来就很英俊。 一时之间,宫二几乎要迷失在白马王子的温柔之中,心神一阵迷糊,口中却如黄莺一般,低声叫道:“舟哥。” 话一出口,她蓦然清醒,不由得面红耳赤,在封舟的温柔眼光下,轻轻地低下臻首。 接下来就是一路言笑晏晏,直到进入校园分开的时候才相视一笑。 晚上二人和那宫宝森同桌共餐。封舟和宫二忍不住偷偷捏一捏手,碰一碰肘,当真是情深意真,蜜里调油,片刻分舍不得。宫宝森当做未见,只管低头吃饭。 第二天两人上学之后,宫宝森坐在那里,手里握着一把折扇,轻轻的拍打着手心。 “福星,你过来。” 他突然喊道。 老姜此时正在门廊里站着,一手扶着胯下的刀,一只手摸着肩上的猴,闭着眼睛养神呢。 听到老爷叫唤,老姜便“哎”了一声,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老爷,喊老姜有什么吩咐?” “你坐下,咱哥俩好好唠唠。” 宫宝森说道。 他这一句话说出,老姜不由得心里一酸。 他跟随老爷十几年了,往昔的弟子们都各奔前程,由他统领的老兄弟也在各地奔波,剩下的力量,很多都是由大弟子马三带领。 由往常的高朋满座到如今的门可罗雀,到了现在,宫宝森年纪大了,找人说话,竟然只能找姜福星这个大老粗。 “好!” 老姜安安稳稳的坐下。 “你还记得津门的张云樵吗?” “老爷是说津门开医院的张云樵?我记得,他是中医世家,年轻的时候还进过宫给慈禧太后治过病。” 姜福星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便说道。 “没错,说的就是他。他有个儿子,叫张海城,今年要去南开大学读书,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 “啊?” 老姜心神一震,瞬间就想了很多,但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看宫宝森脸色平淡,只得小心翼翼的问道:“这小伙子我也记得,那时候年纪还小,性子倒是稳重,老爷的意思是?” “倒不是我有什么想法,前几天老张给我写了这封信,他家孩子已经十八岁了,老张想着让孩子把心给安下来。” “可是二小姐的心思……” 袁福星小心翼翼的说道。 “哎……”宫宝森叹了一口气。 他女儿的心思,以及关门弟子封舟的心思,宫宝森怎么会看不出? 他有所顾虑的是,封舟这人性子太野,现在的武学天赋有多高,将来打下的世界就会有多大,那么到时候暗地的对手也就会越多。 自己闯荡江湖多年,难免招惹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若是这个关门弟子和女儿走在一起,将来成就越高,敌人也就越多,那自家女儿的麻烦也会越多。 自己一辈子都在里面,难道让自己的女儿也陷进这个漩涡? 他于心何忍? 而张家则不一样,人家是积善人家,那个张海城也是一个好孩子,自家女儿嫁过去也不会吃亏。 所以,明知道女儿和自己的关门弟子有了眼缘,他却顾虑重重。 “老爷。”姜福星不是不懂这些弯弯绕,但他是看着宫二长大的,当然盼望着她心安,心顺,而不是消磨了心中豪气。 “老爷。”老姜顿了一下,又道:“二小姐年纪还小,张家那孩子也不大,现在就想着让他们定下关系,是不是太着急了点?” “你说的有道理。”宫宝森点点头。 心里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拖延一些时日,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一来孩子们都小,有很大的时日等待他们自己做出抉择。 二来,张家那孩子才十八岁,日后岁月还长,未必能保持得住本心。万一他也学那些喊着要自由要解放的青年们,这亲家变成冤家,那就害了女儿了。 “这样吧,我写一封信,你亲自跑一趟津门,好好地给老张说说。” 宫宝森定下了基调。 “好!”姜福星点头答应,下去准备了。 等宫宝森写完信,出去两个月的马三回来了。 “师父,我回来了。”马三站在师父面前,微微弯腰,以示敬重。 他的师父将他带大,教授他武功,还把一摊子事交给他打理,把他往接班人方面培育,所以他视师父如师如父。 “事情办得怎么样?”宫宝森淡淡的问道。 “弟子办妥当了,按照师父交待,这段时日去了了北平、津门、保定、沧州,拜访了二十多个前辈。” “这里面可有和你为难的?”宫宝森的语气很平静。 “明面上没有,暗地里有几个前辈的弟子想和徒儿搭搭手,搭了,也就不说了。” 马三语气学着他师父一样平淡,那语气的矜持中掩饰不住自信和骄傲,霸气尽显。 宫宝森想让大弟子马三接他的班,可不仅仅是宫家自己人的事,更是北方武林的大事。 他马三是否有资格接班,不能靠宫宝森一人肯定,也得得到北方武林各位前辈的认可。 毕竟宫家是北方武林的龙头,马三要站在那个位置,就必须拿出自己的本事来。 马三对这些豪杰一一拜访,其实就是如同未来统帅巡视自己的辖区,只要展露出过硬的身手,和分蛋糕的水平,就能立刻得到拥护。 而这其中,身手过硬是重中之重。 能在二十多个享誉武林的前辈宗师手下弟子当中显露出高人一筹的本事,这就说明马三的形意拳已经练到宗师境界。 “可有所得?”宫宝森微笑着问道,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师父放心,这些时日,徒儿悟出了不少。” 马三自信的说道。 正文 第40章 再次交手(恭祝书友们元旦快乐) 马三的自信不是空穴来风。 上次交手,马三发现自己的形意拳再精妙,再阳刚,也无法攻破师弟封舟的力量型防御,便再次痛下苦功,不但按照封舟的法子训练体格,还重新细细打磨修练形意拳,从无间断。 这一段时日,他拜访各路前辈,没有搭乘任何交通工具,而是纯靠步行。 徒步行走在道路上,天地之间的沉寂让他可以用心修行武道,细细揣摩自己身体中的劲力激荡,让马三缓缓的牵引着劲力的运转。 渐渐达到意到劲到,意与气合,气与力合的境界。 而到了各地,与各位高手的搭手较量当中,更是让他受益匪浅。 集合与众人教授的经验教训,再次映衬到自己的武学修为当中,从而领略到暗劲的精妙之处。 所以说,当封舟在飞速进步的时候,马三的武道也取得长足的进步。 如今宫宝森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大弟子虽然身子瘦了一大圈,但是精神和眼神却有了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如同洗精伐髓一般,不由得心中大慰,笑着说道:“我看你确实也进步不少,往日的锋芒毕露,竟然已经藏了起来,再磨上三五年,你就可以正式接班了。” “明日是周末,你和你师弟封舟较量一番,把你体会到的暗劲全部激发出来。” “是,师父。” 马三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躬身行礼。 形意拳是内家拳,应当刚柔相济,明劲和暗劲相结合。这个道理他当然知道。 只是一直以来,他练武勇猛精进,将“刚”发挥到至高境界,可是偏偏对于这个“柔”却始终难以明悟。 没想到当初和师弟一战,竟让自己有了突破。 明日再次交战,必然是自己武学进益的第一次光耀。 …… 次日,宫家大院。 “练柔劲要了解自己的心意,磨练自己的意志,所谓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心与意是其中最最重要的。” “马三是由明劲进益出暗劲,并在与各路豪杰交手当中明悟其中道理。而你封舟只是因为身体素质太强,是以站桩便体会出暗劲。” “两相对比,终究是做大师兄的,对暗劲领悟的深一些,今日交手,马三当用暗劲,封舟明劲和暗劲均可使用。” 宫宝森交待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往藤椅上一坐,眼睛似闭非闭,仿佛睡着一般。 宫二则立在他身后。 “师弟,请!” 马三拱拱手,对封舟说道。 他早就听说封舟学武的目的,知道此人将来不会在武林这个圈子里混,自己接班人的身份稳如泰山,因此放下了心中芥蒂,面容上也没那么僵硬。 “请师兄指点。” 拉开架势,马三率先进攻,他双脚一晃,迈步如行,身子一趟,身体已经飘了过来。 只是看他步法,便知道形意拳已经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封舟凝神以待,见他攻来,并不后退,脚一踏。 轰! 这一脚踏下,地面都仿佛震颤了一下,以此可见他的脚力也是雄浑之极。 这脚步一蹬,巨大的力道从脚后跟生成,沿着脊椎骨,最后发于上肢,全身的力道在这一蹬之下全数汇聚。 刹那间,仿佛一头东北虎出了山窝子,看到了久违的食物,奋不顾身向马三冲去。 当真是气势如虹。 马三微微一笑,任他狂风扑面,自己身子犹如柳絮,侧身格挡,化解了封舟的凶猛一攻,随即身子一转,右手如电如幻,一拳击向封舟的腰间,可谓是凌厉凶猛。 封舟刚才那一扑虽然凶猛,但是留有余力,见马三一拳击来,当下双臂一横,左手横摆,右手一招“海底捞月”,出手如抓,便欲捉住马三的手腕。 因为此时马三处于防守之势,只有右手那一拳露出来,只要抓住他的手腕,便可以直接打乱马三的节奏,将局势扳回自己这一方来。 要知道封舟外表年龄只有十七八岁,但却是三世为人,在哥谭市练习格斗,对战经验无比丰富,实实在在的身经百战,十分擅长把握节奏,只是一个简单地应对,便做到由守转攻,抢占先机。 但马三身为大师兄,一身形意拳练到高深境界,如今更是悟出暗劲,自然也非寻常之辈,他感应到封舟的气息,脚步错落,身形一转,便已经转到封舟的侧面。 只是这么一个错步转身,便化解了封舟的攻势。 与此同时,他整个人也离开了封舟的视线。 这是八卦游身步! 虽说马三专攻形意拳,但是他的八卦掌也十分精熟,八卦游身步也是十分擅长。 以前是没有悟出暗劲,这八卦掌便极少对敌。 如今明劲达到至刚境界,暗劲也已经与柔劲相呼应,这明暗交替,仅仅一转,便重新抢得先机。 马三身处封舟视线之外,身手如电,眨眼间便已经抵上封舟的脖颈,竟然无声无息。 此时封舟已经来不及转身,纵然感到不适,只怕这一招便已经落于下风。 要知道马三的功力、年龄、体力都在巅峰,只要这手落在封舟的脖颈上,后者便难有回天之力。 就在此时,封舟一个灵巧的“猴蹲身”,直接让马三的攻势落空。 两人连环交手,速度极快,只听到拳脚破空的声音,却没有看到手脚相撞的场面。 “呼呼呼!” 就两人交手七十回合,臂膀拳脚竟然都没有相撞一下。 忽然间,马三回身如电,一拳击向封舟太阳穴,而此时封舟身子下蹲,两脚一别,双手前举,一招弓步冲拳,击向马三面门。 “好!” 宫宝森突然睁开眼睛,大声叫道。 双目当中闪烁着喜悦的光彩。 要知道按照常理,封舟这一招蹲身之后,最好来一招“老猿挂印回首望”,便可以扳回劣势,克敌制胜。 但是要知道老猿挂印这一招使用之时,需要蹲身后借助双腿的爆发力瞬间腾空,以膝盖伤敌,双膝便是两尊打印。 但这一招十分凶险,一动便致人死命,更何况大师兄马三明暗精通,到时候只需要使用八卦掌的回身掌,就能把他直接打出去。 而封舟临时变招,以自身绝强的劲气为根基,强行出拳,攻击马三面门,足以显得他活学活用,不拘一格,且善于使用自己的长处。 然而马三毕竟功力深厚,封舟的拳风一现,他便一个一个后仰侧身,双手按住地面,双脚连环扫了过去。 “砰砰砰!” 封舟双腿瞬间变成沙包,挨了马三十几脚。 要知道马三已经精通柔劲,领悟到暗劲之妙,饶是封舟双腿如塔,可以承受数千斤的撞击,却挡不住如针尖一般的暗劲。 只一瞬间,一股绵柔的劲力冲过封舟绝强的防御,侵入他的筋脉,封舟双腿一酸,竟然站立不住,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 他刚倒下,一个纤细的身影便扑了过来,嗔道:“师弟,你没事吧。” 正是宫二关心则乱。 “师姐,我没事。” 封舟就这宫二的玉手,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手脚,那细针一般的酸痛,瞬间消失。 他拱手对马三行礼:“师兄的一身暗劲,果然凌厉非常,多谢师兄手下留情。” 马三淡淡的点点头,平静地说道:“暗劲就在于令人人防不胜防,你还需要细细揣摩才行。” 心里却想:“我只出了七成功力,若是全力以赴,只需三十招,便能拿下他。即使他日后精通了暗劲,也不是我的对手。” 他却不知道,封舟心里在想:“马三只怕只用了七成功力,估计是为了日后留一手,我若是全力以赴,二十招之内,便能将他逼入绝境。” 正文 第41章 马三和封舟的下一步(元旦快乐) “啪啪啪!” 宫宝森抬起手来,轻轻地拍掌,脸上尽是笑容。 “奉天一带的拳师们都说,我宫宝森集形意、八卦之所长,刚柔并济,造诣精深,但大弟子马三只是得了我的刚,小女若梅得了我的柔,今日之后,我可以名正言顺的说,大弟子马三的功力已经刚柔并济,登堂入室了。” 宫宝森说的十分激动。 长久以来,马三的武学造诣进展神速,北方一带的武学宗师的弟子当中,他可以算是出类拔萃,日后接手他宫宝森的衣钵也是名正言顺。 但他性格好强,一味追求刚直,难以理解这内家拳的柔劲。 宫宝森本来以为,马三的武学造诣,也就停留在“刚”的境界上,难以有寸进。 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收下的这个米国来的关门弟子,不但武学天赋绝伦,站桩练出暗劲,更是激起了大弟子马三的求进之心,经过一番磨炼,终于悟出了暗劲,而且这暗劲的造诣,后来居上,比先领悟暗劲的关门弟子封舟还要高明,这如何不让宫宝森欣喜万分。 马三就如一把刀,刀锋锐利,傲绝当世,但若是领悟不了柔劲,这刀就失去了刀鞘。 所谓至刚易折。 如今马三武功大进,造诣精深,如同一部绝世宝刀有了刀鞘,不但可以杀,还可以藏。 只要再磨炼纪念他的性情,想来就可以把宫家的东西真正的交到他手里了。 “宁可一思进,莫在一思停。这是师父教我的拳理,也是我做人的道理。如今悟出暗劲,多亏了师弟的训练手段,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师父的殷殷教诲。” 马三对师父宫宝森拱手施礼,心中充满了感激。 的确,当初他被抛弃在乱坟岗,是师父把他带回来,教他练武,教他做人,如今他的武学造诣进了一个新的天地,这让他对师父的感激又加深了一分。 “好!这几年你为我做事,东奔西走的,也算磨炼出来了,从明天开始,你得搬到城里武馆住,将那一大摊子经营起来。我老了,再过五六年,你师妹嫁人了,我也就退休了,这宫家的东西就指望你传承了。” 宫宝森笑着说道。 这已经是明显的传位的意思了。 宫宝森年龄渐大,气血渐衰,再过几年,这拳也打不动了,而到了那时候,马三正好可以出师,名扬天下。 听到师父的赞许,也得到师父接班的肯定,马三心中大喜,连忙跪下磕头道:“师父殷殷教诲,马三没齿难忘,我虽然搬进城里,但师父依旧是我的刀鞘,有师傅教诲,我出不了乱子。” “恭喜师兄。” 封舟和宫二相视一眼,便一起上前,向马三拱手贺喜。 “也多亏了师弟。” 马三笑道。 “封舟,你十八岁了,这高中马上就读完,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宫宝森看向封舟,问道。 对于这个弟子的武学造诣,他并不担心,但对他的前途,还是很关心。 听了宫宝森的话,马三和宫二都是一静,一起看向封舟。 对于封舟的前途,两人自然也很上心。 “师父,高中已经读完,接下来自然是去大学,我打算去津门的南开大学。” “津门的南开大学?为何不读奉天的东北大学?”宫宝森问道。 不知道为何,他想到了张家的那个孩子,他也要读南开大学。 “因为若梅妹子将来也会读南开大学。” 封舟心里想着,不过没有说出来。 他微微沉吟片刻,抬头道:“师父,如今张少帅坐镇奉天已经有三年,你觉得他能力如何?” “能力如何?”宫宝森微微一怔,有些奇怪他的问题。 但是他随即明白过来,封舟不愿意读东北大学,而是想去南开大学,难道是看不上张少帅的能力,觉得他守不住父业,担心东北动乱,所以不愿意在奉天读书? 东北若乱,当然就不能安心读书了。 “你觉得东北会出乱子?” “去年中东路事件,张少帅只用了10个旅就敢和苏军对战,结果输的丢盔弃甲,立马就签订伯力条约,其盲目自大,色厉内荏,军事水平低下可见一斑。” “东北处在两大列强夹击之下,东洋鬼子一直对此虎视眈眈,满铁的据点到处都是,田中奏折也已经暴露,所谓如欲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满蒙;如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国。张少帅已经畏敌如虎,若是到时候日本发起暴走,这东北转眼就会陷入战火了,到了那个时候,这偌大东北,怕是容不下一张书桌了。” 封舟侃侃而谈,最后说道:“红色帝国不可靠,东洋鬼子不可靠,张少帅也不可靠,所以我打算去津门读书,待毕业之后,投奔可靠之势,抗击外侮。” 一席话说完,宫宝森听了沉默不语。 而马三则雄躯一震,心中的震惊无与伦比。 同样是学武的练家子,人家的眼界都在天下的大局上,什么张少帅,什么红色帝国,什么东洋鬼子什么的。 而马三的眼界,却仅仅在武术界,一门心思的领悟刚柔相济,接班师父,继承宫家大业。 这外面的世界,他马三完全不懂啊。 宫二一脸惊喜,看向封舟的眼神神彩涟涟,钦佩之心溢于言表。 她的心上人果然是一个大气,心中有胸襟的,怀里装着家国天下,乃是铮铮男儿。 日后随着他,便是吃糠喝稀,也是心甘情愿的。 宫宝森微微一叹:“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啊!” “往常觉得东北平安,所以一心想着北拳南传,南北一体,为国家也能做出一点武人的贡献,却没有想到,脚下的东北,表面上歌舞升平,内里却暗流涌动。” “自今日起,我便将宫家六十四手传给你们,过段时间,封舟就去津门办理手续去吧。” 此言一出,马三和宫二心中不由得大震。 宫家六十四手,脱胎于八卦六十四掌,是宫宝森一生武学之大成,也是他压箱底的功夫。 因此两人听到宫宝森因为封舟这段时事评论,就要把绝学倾囊相授,自然是大为震动。 马三想到:“师傅是不是想多了,眼下的张少帅有张辅臣、张叔五等一干老臣辅佐,连南边的蒋总司令都十分倚重,结为兄弟,能有什么乱子可出?师弟危言耸听,大言唬人,吓得师父都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封舟却只是激动片刻,心里只是思索如何上大学的问题。 要知道此时处于民国时期,金陵政府虽然取得形式上的统一,但国家衰弱,军阀混战,反革命屠杀将基层建设毁于一旦,连全国统一的高考都无法做到。 不过开办大学的教育家和他们身后的财团也不是没办法,既然没有高考,那就自主招生好了。 因此民国的学生高中毕业了想读大学,直接去想要就读的那所大学报名就行了。 到时候把毕业证、照片和本地教育局开的介绍信递过去,缴纳报名费,填报志愿表,填完以后,通过体检,领到一张准考证。 也就是该大学的自主招生考试。考完之后成绩合格,再通过一场很简短的口试,一切顺利的话,就取得了入学资格。 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你得有钱。 不过这些东西-难不倒封舟,但是他此刻却有一个新的想法。 正文 第42章 心定(元旦快乐) “舟哥,你知道老姜去哪里了吗?” 上学路上,宫二问道。 “岳父大人安排他去津门了啊,你不知道吗?” 封舟奇怪地问道。 “去,谁是你岳父大人,没个正行。”宫二脸色微微一红,嗔怪道。 但是脸上露出的笑意,美目流传,灿若繁星,显示她心中的喜悦。 “说真的,我告诉你,爹安排老姜去津门,说要给我拒绝一门亲事。” 宫二说的面色如常,面色也恢复了白润,眼睛虽然带着笑意,却是半点也没有羞意。 她刚才听到封舟一句“岳父大人”,就羞的面色通红,可是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脸上却很平静。 “回绝亲事?”封舟怔了怔,立刻想起了《一代宗师》里面,二十多岁的宫二出场的时候,已经是订婚之身,据说他未婚夫是医学世家,人品、外貌都很好。 “若梅才十七八岁啊,这么快就上门连亲了?”封舟心里微微吐槽。 不过他也晓得,民国时候,婚姻法虽然规定十八岁才能结婚,但是政府统治力弱,民间十五六岁就嫁人的也有,何况只不过是订婚? 军阀杨森有十七八个小老婆,国民政府也没有半点办法不是? “据说是津门张家,当初和我爹关系很好,他儿子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就想着写信结亲。”宫二说到这里,才羞涩的笑了一下,抬眼看了一眼封舟。 “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闲则慕定亲,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封舟理所当然地说道,“孟子说的。” 宫二噗嗤一声笑出来,“那你应该就是这句话里的知好色则慕少艾。” “少艾就是少女,就是你啊。”封舟看了一眼宫二。 被男朋友看着,宫二粉嫩的脸颊上抹了一层淡淡的桃红,白了他一眼,自从那日之后,封舟似乎也越来越不正经了。 记得刚认识的时候,封舟就有些油嘴滑舌,但是拜师练武之后,就每天刻苦训练了,都不和她说话,要不是那天晚上他石破天惊的话语,击穿了宫二的心扉,说不定她就把婚姻大事,真的交给父母,而不是自己勇敢的迈出那一步了。 而封舟看着犹如鲜花盛开的少女,心里也不由得暖洋洋的。 人生如一条长河,或许会流过很多地段,甚至入暗河,转他世。 但是一定会遇到多姿多彩的女孩子,虽然自己依旧会奔腾而去,她们或许如同湮灭的浪花,最终会消散于无形,可若没有这些浪花,长河再长,也终究太过于死寂。 朝阳升起,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俩之后没有再说话,慢慢的骑着车,享受着美好的时光,周围的喧嚣是一种缭绕不去的嗡嗡声,不似蚊虫,却似忙碌的蜜蜂,让人知晓花,微风,蜜的情景,从而不至于厌烦,反而会生出几分享受出来。 校园里有一个篮球场,建设得非常标准,据说老帅张雨亭投资建设学校的时候,还是专门请的米国专家设计的的呢,因此有很多学生在操场上打篮球。 往常这里是两人分开的地方,平时两人都会说笑几句,再彼此向各自的教学楼走去,但是今天封舟没有动,宫二也没有动。 两人看着不远处几个同学在热火朝天的打篮球,他突然道:“若梅,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嗯,记得,那是前年冬天吧。” “那天我走出树林,就看见了你在练拳,当时阳光照过树荫,落在你的肩膀和脸颊上,我甚至好像清晰的可以看见你柔软的耳垂上每一根绒毛,犹如天鹅一样优雅的脖颈,明如同黑珍珠一样闪烁的眼眸,当时我只觉得眼前仿佛穿越了无数时光,看到了河洲,听到了雎鸠的关关鸣叫,就像那个男子一样,寤寐求之,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的心情……” “你……” 宫二听着封舟口中的绵绵情语,骨头都酥了,脸色绯红,不由得地低下了头。 前面不远处就是一群打篮球的同学们,你在这里和我说情话? 看着宫二低头娇羞,耳朵都红了,封舟笑道:“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宫二只觉心尖儿一颤,被他握在掌心的小手好象都沁出汗来了。她忸怩地勾了下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昵声道:“好啦,你说的人家都不敢笑了”。 “不笑时也是别具风韵,一动有一动的风情、一静有一静的味道,雪儿一颦一笑,风情万种的”。 宫二白了他一眼,黏黏腻腻地道:“你是不是嘴里吃了蜜啦,说话这么甜。” 封舟嘿嘿一笑,轻声道:“你的嘴里才是吃了蜜了,声音甜极了”。 宫二被他说得心里一荡,一种从来没有的甜蜜感觉涌到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熨坦。 良久,她才觉得身子慢慢恢复正常,虽然心儿依旧在那里荡呀荡,但还是说道:“好啦,快上课了,快点走吧。” “好。”封舟笑这点点头,道:“这次你先走。” 宫二莞尔一笑,犹如牡丹盛开一般,听话的扭扭身子走了。 封舟看着宫二远去的身影,嘴里一直含着微笑。 来到奉天以后,封舟凭着一本董海川亲笔所著,在宫家吃住了两年多时间,现在想想,真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宫宝森闯荡江湖多年,不但有显赫的名声,还积攒下一大笔财富,封舟白吃白住,倒也没有什么羞愧的地方。 因为按照当时的礼仪,弟子若是穷人,在师傅家学艺期间白吃白住,只要在出师以后挣了钱,三节两日的时候多多奉上足够的礼物就行了。 宫家富贵,因封舟此时的身家,给女朋友送礼物拿不出手,只好玩精神征服。 不过马上就要去南开了,津门是北方大城,又有列强的租界,以封舟的身手和头脑,赚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蛰居奉天两年,耐住性子将内家拳练出暗劲,身体的病症有了遏制的希望,这段时日又可以学到真正的武学高山——宫家六十四手,从此以后他的身躯大概就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到那时候自然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话说回来,南开可不止招学生啊!”封舟突然想到。 正文 第43章 投稿 时间冉冉,岁月如梭。 很快来到了民国二十年夏天。 封舟已经完成高中毕业考试,拿到了当地教育局的证明信,在大家看来,到时候只需要完成报考南开大学的程序,在南开自主招生考试当中考出一个好成绩,就能有很大的把握拿到录取通知书了。 因此在学校招生考试开始之前,封舟辞别奉天,来到了津门。 自洋务运动开始,津门便成为北方商业重镇,北洋掌权之后,津门的工商业更是发展迅速,全国形势上统一之后,津门渐渐进入鼎盛时期,其地位丝毫不逊色于沪上,乃是全国第二大商业城市和北方最大的金融商贸中心。其贸易额已经占全国贸易额的三分之一,金融街上有49家国内外银行,其中12家国内银行的总行设在天津;有270多家国内外保险机构,还有功能完备的证券交易所。 津门也是通渠之地,海运、航运,在全国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有“南有沪上,北有津门”的说法。 封舟选择南开,不仅仅因津门地处北方,是宫家势力所及之地,也是因为这里有租界,尤其是英国租界。 有英国租界就有英国报纸,就会刊登连载符合英国人喜欢的作品。 封舟早在一个月之前,便已经按照记忆,抄了一部《哈利波特》出来,投稿给《京津泰晤士报》。 作为孤儿院出生,精通七国语言的封舟,当初学英语的时候可真是废寝忘食,直接阅读背诵英文原著,这哈利波特系列英文版他就背了一个滚瓜烂熟。 当然,本着广撒网的原则,他又抄了十几份,投稿的目标也包括香港的南华早报,英国的泰晤士报、镜报等,米国的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等。 第一次世界大战虽然取得胜利,但其残酷景象给欧美各国留下惨痛的记忆,因此,战后和平主义思想、厌战畏战情绪相当盛行,用辛弃疾的话语就是“废池乔木,犹厌言兵”。 在这种思维的作用下,享乐主义就会有一定的抬头, 虽然封舟只是寄出去了几章,但内容可是十分丰富且充满悬念,猫头鹰信使、奇幻的对角巷、神奇的伦敦火车站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以及霍格沃茨四大院校和分院帽等等,一个庞大的魔法世界,虽然才露出冰山一角,但却绝对能够抓住所有看到这几章的人的眼睛! 相信各大报刊的主编们看到这部书籍,一定会大开眼界,发现这部作品的精彩之处,然后迫不及待的刊登出来,同时把小钱钱拼命塞到封舟手中。 当然,赚钱还在其次,封舟最主要的是想提升自己的声望。 虽然此时世界经济的重心已经转移到新大陆,但大英帝国依旧在这个世界上拥有无可辩驳的影响力,如果封舟凭借《哈利波特》系列传遍英语世界,就能够在英国社会乃至乃是全世界上拥有一定的影响力,那么在国内说话就有人听,有人尊重! 要知道哈利波特系列的成功和在世界范围内的影响毋庸置疑,它的作者jk-罗琳依靠这一系列的书籍从一个依靠政府救助金度日的单身母亲成为全球最富有的女人之一,还被英国皇室授予荣誉勋爵! 封舟不稀罕爵位,他也不想当一个纯粹的作家,他只是单纯地想“挟洋自重”而已。 当然,为了解释自己一个中国人能够写出一本纯正的以英国为背景的,他还特地写了序言,解释写这本书的来历。 他在序言中写到,自己本来是太平天国俘虏的后人,先祖被卖到米国修铁路之后,辗转逃到米国哥谭定居,在那里定居下来,自己也是从小在那里长大。 他的邻居是一个个善良的英国女人,叫做jk-罗琳。罗琳女士见封舟十分可爱,没事就给他讲故事,哈利波特的故事就由此而来。 这是一段美好而平和的日子,但是美好的日子终究被打碎,1929年的时候,席卷全世界的经济危机爆发,许多人一夜变成赤贫,一天封舟放学回家,发现自己家和周围的邻居家全都陷入火海。 原来是一些流浪汉为了找到工作,不惜放火烧森林,结果没有控制住火势,把封舟家一带全烧掉了。 封舟的父母死了,jk-罗琳也去世了。 在安葬了所有人之后,封舟便用剩余的钱,买了一张前往华夏的船票,因为他从小就听父母说过,古老的华夏有许多除暴安良的格斗家,而现阶段最出名的就是八卦掌宗师宫宝森,所以他就不远万里来到华夏奉天,拜宫宝森为师。 为了纪念自己的少年时光,封舟将当初罗琳女士讲给他的故事,加以整理写成。 有了这个序言,封舟就可以解释自己能写出哈利波特的原因,还提到了宫宝森和八卦掌,等这书畅销全世界,宫宝森也跟着闻名全世界了 说不定到时候全世界访问,名声未必会输给梅兰芳先生。 当然,封舟敢提出哥谭,是因为他已经打听过了,这这个位面上,米国东海岸确实有一座小城叫做哥谭,前年的经济危机当中,被一场人为大火给毁于一旦。 因此,封舟来津门的时候虽然没用人相送,但是出火车站的时候却早就有人等了。 “啊哈,这位就是尊敬的封舟先生吧,我是《京津泰晤士报》的主编伍德海,欢迎你来到津门。” 刚走出车站,一个身材高大的大鼻子白人就走了过来,热情的伸出手来给封舟握手。 伍德海扫了封舟一眼。 个头不高,身材偏瘦,长相算得上英俊,一个很普通的华夏青年。 这是他的第一眼看法。 “尊敬的伍德海主编,希望你在华夏过的开心。”封舟不动声色的说道,伸出手来轻轻一握。 “嘶……”伍德海顿时一阵吃呀咧嘴,拼命甩手。 看着封舟面色如常,不禁苦笑道:“封先生,你的手劲太大了。” “很抱歉伍德海先生,我是一个拳师,手上的力气难免大一些。”封舟微笑着说道。 “哈哈,理解理解。”伍德海苦笑一下,随即展颜笑道:“我们的车在那里,请封先生上车,我已经在起士林定好餐位,就等您了。” 说到这话的时候,伍德海才露出大英绅士所具备的矜持。 新大陆虽然年轻活跃,经济发展迅速,但大英帝国才是世界的中心。 所以虽然眼前的封舟有米国生活的经历,但并不被伍德海看重,他看重的,不过是对方手里的那部《哈利波特》而已。 “不着急,我还要等人。”封舟微微笑道。 等人?伍德海眉头微微一皱。 难道是这小子知道自己在等他,所以拉了几个朋友,一起坐他的车,趁机占占便宜? 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华夏人,就这点小家子气。 等会我要好好地压一压他,这样就可以省一大笔稿费。 如果他不同意? 呵呵,整个北方《京津泰晤士报》在影响力最大,没有我们《京津泰晤士报》,他能找谁? 再说了,凭借自己在报刊界的地位,他可以确认,这小子没有往平津一带的其他报社杂志投过稿。 想到这里,伍德海微微一笑:“尊敬的封先生,此时正好是午饭时间,起士林的面包是免费的……” 他话未说完,几个白人冲了过来,最当前那位叫道:“尊敬的封先生,你好,我是大英帝国泰晤士报的驻华记者大卫-因斯,让你久等了。” “我是英国镜报记者……” “我是米国华盛顿邮报驻华记者……” “我是米国纽约时报驻华记者……” “我是南华早报记者……” …… 看着这几个熟人争先恐后的样子,伍德海不禁脸上一变,目瞪口呆。 正文 第44章 稿费 自从光绪二十八年来到中国后,伍德海从字林西报的记者开始做起,到一战期间成为《京津泰晤士报》的主编,可以说是一个中国通。 从他手中,该报进入鼎盛时期,它的中文报纸形态和华人经营服务对象,使其努力贴近读者,具有一定的进步性。 许多上层国人都是它的订户和读者,在长江以北,它几乎是无处不见。 因此面对中国人,伍德海难免有一种优越感。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中国人确实只联系了他一个国内的报刊主编,但是他也向英美两国的大报刊投了稿。而这些主编也热情的回应了他,眼前这些驻华记者就是证明。 作为报刊界的名流,伍德海自然对这些记者很熟悉,看到他们狂热的眼神,伍德海便已经明白,起士林的面包是免费的不假,但是一个人也吃不了几个。 这些记者的眼神当然充满狂热,因为他们的主编在国内或者在香港发来电报,三令五申,郑重交待,要求他们这些驻平津的记者一定要好好拉拢封舟,他的作品太贴合英语圈的读者,特别是英国本土的读者们,如果不能连载这么精彩的作品,那么简直是和销量过不去。 这个时候,别说这人是个在米国待过的华人,就算是撒哈拉以南的黑人部落的女奴,他们也得把他当做主教供起来。 记者们觉得封舟是香饽饽,封舟却只当做等闲。 他前世杀过人,抢过劫,做过亿万富翁,被洋人记者包围的时候不计其数,因此并没有因为眼前几个记者的簇拥就失了方寸。 更何况,若不是为了尽快拿到钱,尽快借助洋人的报纸获得名声,他才不屑用《哈利波特》这种儿童奇幻小说投稿呢。 当初作为孤儿院出身的大学生,为了学好七国语言,他是用最笨最快的法子,就是拼命背诵原版的文学作品,这个《哈利波特》不过是他最后背的作品,就是因为他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事实上,他更喜欢那些思想性和文学性极高的诺贝尔作家写的作品。 所以他面色从容,一一回应这些人。 这些记者都是开车而来,经过一番争夺,伍德海最终还是捷足先登,请封舟坐上了他的车。 此时伍德海心里哪里还有半分高傲和优越感?他若是在稿费或者相关版税收入上有半点折扣的话,眼前这个华人少年可以分分钟找其他报社杂志。 就凭他的作品,他可以在英语世界任何地方获得巨大的收入和名望,如果自己为了一点小小利润就不顾以后,那么自己必将挂在报社历史的耻辱柱上。 自己的下半生,说不定会当做背景板被人嘲笑。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了一眼一脸平淡的封舟,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 《哈利波特》属于奇幻文学,此时的英语世界肃然还没有兴起近代奇幻文学,其开山鼻祖《魔戒》也要在二十多年后才会出版,但是其前传《霍比特人》已经诞生在作家约翰·罗纳德·瑞尔·托尔金的笔下,说明这虽然是一片空白,但是已经有人在开发。 作为嗅觉灵敏的记者们,当然注意到这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宝库,而《哈利波特》所展现的极具英伦风格的瑰丽的魔法世界,让所有人的眼睛一亮。 在起士林的豪华单间内,众多记者对《哈利波特》的连载权展开了争夺,最终,英国的《卫报》、美国的《纽约邮报》在角逐中胜利,分别以千字10英镑、千字15美元的价格获得了《哈利波特与魔法石》在各自国家的连载权。香港的英文报纸《南华早报》,给封舟的稿费价格则是千字20银元。 面对这些财大气粗的老牌报刊,身为《京津泰晤士报》的主编,也只得给千字10银元。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国内最顶级的文人,比如闻名天下的鲁迅、郁达夫、田汉、巴金等人,稿费也不过千字6元。 封舟的稿费之所以这么高,完全是因为他的作品更受英语国家的人们喜欢,在他们看来,这点钱已经是赚了。 《哈利波特》开始连载之后,稿费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的影响力! 无论是英国的卫报,米国的纽约邮报,还是香港的南华早报,在各自的发行区域都有极高的影响力,覆盖范围达百分之八十的英语地。 而京津泰晤士报虽然属于中文报纸,但是在整个北方中国的上层人士当中,可谓是无孔不入,影响力也十分巨大,可以想象,随着小说的影响力发酵,作为作者的封舟的影响力了! 在签订了合约之后,为了笼络住这位大才子,这些家伙慷慨了付了定金。 其中伍德海出血最多,为了能够成为唯一一家在大陆连载的中文版报纸,他直接给了两万银元。 出了起士林之后,封舟便坐着黄包车找到一家豪华酒店住下,休息了一晚之后,他打电话给酒店前台,向他们打听到了距离南开大学最近附近的银行,酒店向他推荐了津门的“北四行”之一的金城银行。 金城银行由近代金融界知名人士周作民于民国六年创办,是中国重要的私人银行之一。“名曰金城,盖取金城汤池永久坚固之意”,由于经营得法,业务发展迅速。 这几家报社给封舟的定金,加起来达到八万银元,达到金城银行全年存款的十分之一之多,所以在封舟出示了各大外国银行的本票之后,整个银行大厅一下子轰动起来。 总经理周作民闻讯,立刻亲自接待了封舟,把他迎进贵宾室;行政人员给封舟和行长倒上茶后关门退了出去。 “封先生是第一次来津门?” “是的,第一次来,不过接下来要在这里生活好几年呢,以后少不了麻烦周总。” “封先生客气了,本行的理念是‘顾客至上’,能为客户提供满意的的服务是我们的宗旨。” 客套了一番之后,封舟表明了来意; “我这次选择金城银行,主要是因为贵行距离南开大学比较近,我呢今后四年要在这里生活,所以想着在您这里办业务方便点。” “封先生请放心,我会尽可能的为您提供各种便利。” “好的,还有一件事情可能要麻烦下您。我自小听说过周总您的大名,听说您自民国六年创建金城银行以后,一年大部分时间就在津门,这十几年来,想必对这里很熟悉了,对南开大学也相对了解吧?” “不错,封先生当真是博闻,自从金城银行建立之后,我这个总经理自然也为银行业务奔波,这南开大学的业务也被我们争取到一部分,校长张伯苓先生我也是比较熟悉了。里面的老师我也是多多少少认识几个。” “那真是太好了,我正好有事麻烦你帮忙运作一下。” 封舟微笑着,缓缓说出自己的打算。 正文 第45章 客座教授 陈志远最近心情不太好。 他从外国留学回来,经家里人介绍进入私立南开大学做讲师,已经有两年了,但是却始终没有拿到“教授”的职称,眼瞅着同一年回国的梁思成、林徽因夫妇早就拿到东北大学教授的职位,自己却还是一个讲师,这让他心情怎么爽起来? 南开大学是私立学校,校长张伯苓为了能够将学校经营下去,也要亲自南下募捐,所以学校的薪水一般偏向于教授,普通的讲师薪水相对较低,一个月十几个银元而已,还不如从国外回来,进入政府部门做事的同学,比起那些给洋人当买办的,那就差的更远了。 薪水低,就不能过体面的生活,和那些同学聚会的时候,他就抬不起头来,名门媛女也就不会正眼看他,连约个女朋友去捧梅老板的戏都没底气。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陈志远趴在办公桌上,摇头道。 “陈老师,听说我们文学院刚聘请了一位客座教授。”旁边办公桌一个老师八卦道。 “客座教授?”办公室中的其他老师也都纷纷抬头。 他们这批老师,基本上都是讲师和助教,几个人合用一间办公室,没结婚的几个人还要合住一个宿舍呢。 而那些教授则不同了,他们都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装修的很舒适。 “不只是哪位名家?”一位带着眼镜的青年讲师迟疑道。 民国多大师,一般都局限于文学方面,概因书香世家众多,随便出一些英才,深造几年就成了大师,若是有什么诗歌、小说作品出世,便可以做教授了。 “听说不是什么名家,但好像是张校长亲自聘请的,院里面对他很重视,单独为他开设了一门公开课,允许全校学生选修。”老师皱着眉头想了想,念着道:“对了,据说非常年轻。” “专门公开课?全校学生选修。”几个年轻讲师瞬间眼都红了。 为了扩大招生来源,以及吸引优秀的讲师,张伯苓在课业安排上可谓是煞费苦心,如果有优秀的讲师讲课,便会设置允许全校学生选修的专门公开课。 “是哪位大牛啊?难道是泰戈尔先生在华定居了?” “说不定是鲁迅先生离沪来京了。” “不是说是一个年轻人吗?鲁迅先生得多大了?” “这年头,哪个年轻人在文坛上名气这么大?想不出来啊。” …… “年轻的教授?怎么可能?”陈志远心中冷笑一声。 当年梁漱溟先生年仅二十四岁就被聘为北大教授,那是华夏史上最年轻的教授,可是这位先生是蔡元培亲自发掘的。 能年纪轻轻就成为大拿的人物,谁不愿意去清华北大,谁愿意来到私立南开大学? 这时,突然门推开,只见文学院的院长笑眯眯的将一个青年请入办公室。 “诸位,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文学院新聘请的‘客座教授’封自横,封教授。”已经四五十岁的院长,老脸笑成菊花。 “封教授之前是米国华侨,因为经济危机来华,现在特地被我们私立南开大学聘请来,是我们私立南开大学文学院的荣幸....” 办公室内的老师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院长身后的封舟。 “不是吧,这家伙有二十岁了吗?恐怕大学还没有上的吧?” 所有的老师都是一脸震惊。 梁漱溟先生当教授的时候是二十四岁,刘崇鋐是二十六岁,后者倒是南开人,但是转眼就去了清华。 但是人家好歹已经成年。 眼前的小子呢? 没到二十不说,在场的众人还不认识,连名字都没听说。 “陈老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封教授的助教了,我把封教授交给你,你负责带封教授熟悉一下我们南开的各处环境,懂吗?”院长板着脸道。 “啊?好的好的呢。”陈志远呆呆的应着,心中升起了深深地嫉妒之情。 副院长离开后,办公室中只剩下诸多老师和封舟。 封自横当然就是封舟,为了清净,他给自己取字“自横”,取“野渡无人舟自横”的典故。 陈志远倒是很热情,给封舟介绍完大家之后,说道:“封教授,要不我带您去看看您的办公室吧。” 等两人走后,办公室内顿时一片长吁短叹。 “看看人家,还不到二十就成为教授,这人比人,气死人啊!” “哼,这么年轻就当客座教授,我看是通过关系进来的吧。”一个人不忿的说着。 “你没听说嘛?这是张校长特聘的,你不相信张校长的人品吗?” 有人反唇相讥。 张伯苓一手开创了私立南开大学,还将它一步步发扬光大,在众师生心目中形象十分高大。 众人可以怀疑自己,但是绝不怀疑张校长。 …… 此时,封舟已经在陈志远的陪同下,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中。 陈志远看着这个办公室,心中十分妒忌。 封舟的办公室也就十几平米,装饰也只是整洁而已,但是架不住是独立的办公室啊。 这可是地位和名望的象征。 全校也只有十几人有这种待遇。 “封教授,我先和您说一下,您每周有一节选修公开课,地点我会提前通知您,除此之外,学校对您的活动没有任何限制……”陈志远一边读着内容,一边心中愤懑。 “凭什么,凭什么?这小子到底有什么本事?为什么张校长这么青睐他?” 每周一节选修课,其他什么责任都没有,鲁迅先生也就这么一个待遇吧。 “对了,封教授,你的第一节课,将在下个星期一文学院一号教室开始上课,时间是下午两点。” “好的,我知道了。” 封舟背着手,站在窗户前,俯瞰楼下,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民国时期,有文化的人真是吃香啊! 他本打算考入南开大学的,但是看到《哈利波特》的受欢迎程度,让他改变了主意。 大概物以稀为贵吧,此时各大学聘请教授,不仅不限年龄,也不限文凭,只要有真才实学,即可担任教授。 比如刘半农中专没有毕业,就凭借其出色的文化底蕴,被蔡元培聘请为北大法科教授。 梁漱溟初中毕业,凭借哲学方面的精神造诣,您进二十四岁就成为北大教授。 此外还有沈从文、金克木、齐白石等等,都有类似的传奇经历。 他是通过银行、京津泰晤士报两个渠道一起联系到的张伯苓校长,展示了自己的诚意和作品,自然就得到张校长的认同。 要知道张伯苓身为教育大家,一生都在为南开大学募捐而奔走,每天不是在募捐现场,就是在去募捐现场的路上。 封舟一次捐款五万银元,超过许多社会名流,又有英国人吹捧的《哈利波特》,张伯苓自然不会拒绝这种这种人才。 至于他的第一节课,他当然不讲别的。 正文 第46章 我不太明白 南开大学来了一位名不传经传的客座教授,且不到二十岁,而且是个大帅哥。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学校。 要知道,南开大学全校师生加起来也不过五六百人,基本上抬头不见低头见,而全国有文采有名望的年轻人基本是出自那些书香世家、官宦世家。 可是谁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封自横?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有姓封的望族吗?” “当年梅老板组建‘国剧学会’,里面有一个姓封的三秦人,不过人家是唱戏的。” “唱戏的能出什么文学大家?” “说的也是,张校长为五斗米而折腰,也不能把一个戏子后人请进来当文学教授啊。” 众人议论纷纷,一些年龄大的教授也不禁摇头叹息,说张校长为了募捐不顾脸皮了,什么人都能招进来当教授。要是商学院之类还无所谓,但你招进一个文学院的客座教授,而且专门开始一节选修课,简直是玩笑一般。 当年鲁迅、胡适之去北大,蔡元培也没给他们这么大待遇啊。 青年讲师们则群情激愤,纷纷表示会去张校长那里告状,抗议背后是不是有黑幕。 等陈志远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狭小的办公室内已经挤满了人,见到他就连问: “陈兄,那个封教授的来历你打探清楚了吗?是清华北大的毕业生,还是国外哪所名牌大学出来的?” “小陈,他是不是走关系进来的?” “陈老师,听说封教授长得很帅啊。” 陈志远被他们问的头大,苦笑道:“我也不太清楚,这个封教授不喜欢说话,不过看得出来,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气场很足,腰杆挺得笔直……” “腰杆挺得笔直?不会是军人吧?” “什么?丘八也能当教授?” “我听说赤党的那个领袖杨子任也当过丘八,可他的文化水平不低吧?” “哼!杨子任当初也不过是北大图书馆管理员,何曾当过教授?” …… 整个办公室轰然炸开。 看到办公室一团乱糟糟,陈志远一下子就后悔了,见众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赶紧说道:“但封教授对文学了解非常深的,好像有洋人背景。” “呵呵,洋人背景?在场的教授讲师,大多数是从国外留学回来有洋人背景有什么了不起,你陈老师也是从国外回来了,年龄也比那个封自横大,不还是一个讲师?” 一位倚老卖老的教授摇头道。 他年龄大,名声响,也不在意陈志远的脸色,继续说道:“就算是神童,没有系统的读书研究,十七八岁就能当教授?” “对对,胡教授说得对。”许多人都点头附和。 “依我说,如今张少帅统领大军,统治东北、平津、晋鲁察绥等地,只怕他手下的某些家族子弟,不去当官,不去开公司,非要跑到学校镀金,把学校这块最后的净土搞得乌烟瘴气,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另一位老教授长叹。 “就是啊,我听说张校长为了募捐可是跑断了腿,这里面难免有难言之隐。” “哎……” 一提起张校长,所有人都哀叹起来。 张校长也难啊,为了私立南开大学的发展,他可是跑断了腿,受尽了白眼,磨尽了脸面,想必这封自横担任教授,也是张校长的妥协之举。 许多人沉默不言,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见大家似乎对封自横都不太信任的样子,陈志远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一丝疑惑。 虽然封自横却是腰杆挺直,含胸拔背,气派十足,但确实不像一位学识渊博的文学大拿。 “莫非,他真的是来镀金的?” 时间很快过去,转眼南开大学开学两周了。 而封舟的第一节公开课,终于要开始了。 因为众人的怀疑,许多人对这位传闻已久的客座教授,已经翘首以待。不少青年讲师们摩拳擦掌,准备在公开课上,给这个不到二十岁的镀金教授,狠狠一个难堪。 “海诚兄,你听说了吗?文学院的那个选修课老师,是一个客座教授,听说十分年轻,还不到二十岁。” 张海诚的室友刘晨说道。 张海诚身材高大,气质稳重,长相英俊,走在校园里,或者走在街上,很受女孩子青睐。 而他的室友刘晨也是一个帅哥。 两人都是医预科的大才子,家里也都是医学世家,据说招生考试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甫一进校,便是有名的学霸,深受众人钦佩。 “是吗?”张海诚淡淡答着。 心中却有一丝忧愁。 “听爹的意思,宫伯父也希望若梅考取南开大学的,不知道明年能不能考上,哎,要是她今年就高中毕业多好,这样我就能和她漫步在南开校园了。” 三年前奉天一行,张海诚便记住了宫若梅那个清丽绝世的容貌,进而被她端庄大气的性格所吸引,记得当时还和她约定一起来南开上大学呢。 几个月前,自己快要高中毕业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将心事告诉了爹,他爹立马给宫宝森写信,虽然宫宝森没有点头,但是也没有拒绝,不过送信人老姜也说过,宫若梅对南开大学十分向往。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张海诚便想着了当年的约定,心中便愈发肯定,若梅的心里,是有他张海诚的。 “没错,我还听说,这个所谓客座教授,是走后门进来的,未必有什么真才实学,若不是张校长这段时日不在,只怕去他家抗议的人把门槛都踩破了。所以听说今天这家伙的第一节公开课,许多人都摩拳擦掌,准备收拾他一番。” “怎么着,你也想去看这个热闹?” 张海诚明白他的意思,笑着打趣道。 “你不是正好选报了这门课吗?正好我陪你去,一场大热闹不容错过!”刘晨眼睛放光。 等他们到了课堂的时候,发现已经人山人海,哪怕是公开课的阶梯教室,此时已经坐满了人,还有好几个外国人。 学生当中许多还是女生,显然是冲着那个传闻中的大帅哥客座教授来的。 张海诚和刘晨好不容易抢到座位。 突然间,门口传来一阵惊呼声,张海诚抬头开去,就见到一个中等身材的青年踏入教室。 他双目如电,长相十分帅气,宽肩细腰,整个人很有型。 “难怪这么多女同学来,还真是一个帅哥啊。” 刘晨不禁黯然长叹。 “我是你们的新任老师,封自横,你们可以叫我封老师,或封教授。” 封舟走到讲台上,环视左右,十分从容如意。 紧张?当然不存在了。 上个世界的时候,他以亿万富翁、米国华人的身份访华,便曾在这所学校开过讲座。面对几千学生都能侃侃而谈。 眼前这一二百位学生,小意思啦。 “我开的这门课,英国文学和华夏文学的未来。首先我来给大家简单阐述一下,什么是文学,什么是文学的未来发展方向。” 封舟开口讲道。 “封自横?这名字倒是挺怪的,我记得那个送信人说过,宫伯父新收的关门弟子,若梅的师弟,也姓封。”张海诚心中想到。 课堂悄悄的进行着,没有人说话。 这时,突然有人站起来大声道: “封教授,你说的这个,我不太明白。” 正文 第47章 张校长的一世英名 众人望去,就见到一个三十岁左右,戴着眼镜的青年男子起身而立。 有文学院的人认出,顿时惊呼道: “这不是文学院的张老师嘛。” 不懂得人赶紧问,才知道,这位张老师是文学院有名的青年讲师,一向仗义敢言著称,为南开“四大奇”之首。 “众所周知,列国文学源远流长,经历了长期、复杂的发展演变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文学本体以外的各种现实的、历史的、政治的、文化的力量对文学发生着影响,文学内部遵循自身规律,具体到英国文学,它历经盎格鲁-萨克逊、文艺复兴、新古典主义、浪漫主义、现实主义、现代主义等不同历史阶段,每一个阶段都有许多大师和优秀作品出现,我华夏文学也是亦然。” 张老师侃侃而谈。 “刚才封教授提到京津泰晤士报火热连载的《哈利波特和魔法石》,老实说我也很喜欢看,家里的小孩子也喜欢看,每天都骑着扫帚满屋子跑。” “哈哈……” 众人哈哈笑了起来。 确实,《哈利波特与魔法石》自从两个多月前在京津泰晤士报上连载以来,十分火爆,很多人都追着看。 但是在场的诸位都是成年人,再迷哈利波特的人也明白,那本书最多只能算是儿童文学,引人入胜罢了。 果然张老师继续道:“本人也是英国留学归来,和徐志摩也算同届的,对英国文学比较了解。但是不管怎么说,哈利波特也只是一部儿童文学作品,赫敏将来会不会嫁给哈利波特,也不过是作者的妙笔生花而已,你封教授凭什么说从英国的文化、政治等角度,赫敏不能嫁给哈利?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简单说,你就是由果推因,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 他这话一出,顿时哄堂大笑。 很多听了云山雾罩的学生,被杜讲师一番解释后,也明白过来。 “啊?我之前如听天书,原来这个教授在鬼扯啊。” “就是嘛,一本儿童文学还推出英国各种社会现象?坐井观天啊!” “封教授说的也有道理。” 众人议论纷纷,当然也有几个女同学为封舟辩护,但这些女生不过是好色而慕少艾而已,非但没有什么用,反而激起了不少男性同胞的仇恨。 “既然你也说了,文学本体以外的各种现实的、历史的、政治的、文化的力量对文学发生着影响,那为何赫敏与哈利的爱情就不能遵循这些规律?”封舟站在讲台上,淡淡的问道。 “当然要遵循规律,可也不能因为规律而强加在文学之上,要知道文学是源于生活,高出生活的,一部儿童文学,重要的是读者开心,如果赫敏将来不能嫁给哈利,只怕众多读者要给作者寄刀片了!” 许多学生都连连点头。 儿童文学就是儿童文学,不要上升到严肃文学里面去。这个讲师为了吸引人,解构一部连载的,十分火爆的儿童文学来头头是道,这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吗? 不少人看着封舟的眼神已经不对了。 这简直就是个骗子啊,这种文学解构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 “哎,我没说错吧,他果然是来镀金的。”有教授长叹道。 “呵呵,一点文学底子都没有,拿一点道听途说的东西,就想来当教授?简直贻笑大方!”另一位老师冷哼道。 张海诚和刘晨见状微微皱眉,只觉自己白浪费了时间。 “假如我说的有道理呢?”封舟慢条斯理的道。 “道理?” 张老师差点笑出来。 “文学笔战,本来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胡乱解构一本儿童文学,当然能说出一点道理来,但是很多歪理根本不值一驳。” “封教授,此时此刻,我真怀疑,您是否受过正规的文学教学。”张老师咄咄逼人道。 “冒昧的打听一下,如果您在英国留学的话,毕业于哪所大学文学系?跟随的老师是谁?可有什么作品问世吗?” 张老师已经开始图穷匕见了。 如果封舟没办法说服杜讲师以及台下众多学生的话,他必然要被赶下讲台,名声扫地。唐探南开大学再缺钱,也不可能允许一个欺世盗名之辈继续当教授。这会让南开大学在整个大学界成为笑柄,张校长的一世英名说不定会毁于一旦。 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看向封舟,等待着他如何回答。 学生们和讲师们都静静的等待着封舟出丑的那一幕,哪怕被慕美色而来的女同学们,也感觉封舟胜算渺茫。 “我没有去过英国留学。” 当封舟这一句话一说出来时,全场哗然。 “呵呵……” 有人冷笑。 “原来是个骗子!” 有人义愤填膺。 “这个封教授,话都不会说,这让张校长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啊!” 也有老成持重的想的多了,心中一片忧虑。 “没有去过英国留学,也没有学过文学?” 张老师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冷了下来。 哼!冲你这句话,既然你不愿意为张校长的面皮遮掩,那么今日我也就不会让你好过。 “你一个没有去过英国留学、更没有学过文学的人,竟然堂而皇之的登上了南开大学的讲坛,充当大师在那里滥竽充数!这是南开大学的耻辱!” 张老师慷慨激昂,不少学子也感同身受。 南开大学虽然是私立的,但最近几年的发展,尤其是张伯苓的巨大威望,让南开大学越来越出名,虽然比不上北平的清华北大,可也是北方的知名学府。 越是对学校骄傲的人,越不能容忍学校中混入骗子,玷污学校名声。 “我就猜到他是滥竽充数的家伙,现在看果然如此!” “他冒充别的科目的教授也就罢了,非要冒充文学院的教授,真是自取其辱。” “张校长一世英名,恐怕会被这家伙玷污了啊!” 青年学生们群情激愤,恨不得上去将他撕下来。 陈志远也是面色紧张,心中却是笑开了花。 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屁孩,居然还敢充当文学院的教授,还让自己一个堂堂讲师当他的助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下可知道丢人了吧? “封自横先生,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吗?”张老师见胜局已定,满面春风,带着胜利者的傲然看向封舟。 封舟环视左右,见众人看着他的眼里,都充满了不屑和质疑,仿佛他是个沐猴而冠,站在讲台上的大骗子。 于是他不由得微微一笑。 “你在笑?”张老师皱起眉头。 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脸在笑?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在南开立足了吗? “我在笑你,虽然懂文学,却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简单说就是浮在表面。”封舟轻轻地说道。 “现在我就结合英国的政治、文化和历史来告诉你,赫敏为什么不能嫁给哈利。” 正文 第48章 赫敏为什么不能嫁给哈利 “哈利波特的故事发生在英国,而英国又是发达国家最注重民族和等级的国家之一。至今都有王族和平民的区别,这就给主人公们的婚姻问题埋下了伏笔。” 封舟侃侃而谈。 “哈利波特小说中对人物外形的描写其实非常有限,但有一点一定是会提到的,那就是发色。博特家是黑色,韦斯莱家是红色,马尔福父子是浅金色,而赫敏则是一头褐色长发。这也就暗示了他们来自不同的民族。” “英国的民族组成比较复杂,公元前54年,凯撒大帝把不列颠岛划为了罗马帝国的一部分,并把当时的土著人以拉丁语,凯尔特人命名。英国的文明史由此开启。后来,多民族的日耳曼人冲散了罗马帝国,瓜分了凯撒曾经控制过的土地,盎格鲁人和撒克逊人来到了不列颠岛定居,开始了对原著民凯尔特人的征服。而罗马人、日耳曼人、凯尔特人的发色分别是黑色、浅金色、和红色。” “马尔福第一次见到罗恩就开始冷嘲热讽,却对哈利不敢多嘴,这不是什么主角光环,而是作为征服者日耳曼人后裔的马尔福自然看不起被征服的凯尔特人后裔罗恩。而哈利却拥有和凯撒大帝一样的发色,作为欧洲文明史里最高贵的罗马血统,马尔福当然不敢多嘴。而拥有一头褐发的赫敏是英国最常见的平民发色。” “哈利是高贵的罗马王室,马尔福和罗恩是平起平坐的贵族,而赫敏却是最不起眼的平民。在威廉王子迎娶平民凯特之前,英国上流社会的通婚从来没有超越过一个阶层。所以王室血统的哈利可以和贵族韦斯莱家的金妮结婚,而罗恩也可以迎娶平民家的赫敏。但哈利和赫敏却因为跨度过大注定不能在一起。当然,以上只是基于血统观念,对哈利波特婚姻观的一个分析。” 封舟在讲台上侃侃而谈,教室里也逐渐安静下来,而张老师的脸色渐渐白了起来。 他是一个从英国留学两年,能在南开大学担任老师的青年,对于英国的环境怎么可能不了解? 只要这么一听,便知道这个封教授说的头头是道。 那么很自然,他自己的质疑就是无理取闹了! “我们再回头说,哈利学的到底是什么专业。我们知道,霍格沃茨是所魔法学校,当然是学“魔法”的。问题是,现实生活中“魔法”到底是什么呢? 众所周知,霍格沃茨包括四大学院,哈利三人组所在的学院叫做“格莱芬多”,那么什么是格莱芬多呢?” 他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但也有人看到,在场的几个大鼻子洋人,眼中竟然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封舟扫过一眼,将众生情景都收在眼里,继续说道: “凡是关注政治的英国人应该了解,霍格沃茨的四个“学院”,原型就是英国法律界著名的“四大律师学院”:林肯、格雷、内殿,和中殿律师学院。 没错,哈利波特是学法学的。 这里的“学院”,英文为 inn,其实翻译成“行会”更准确,这四个学院成立的时间都很早,最晚的格雷律师学院也在公元1569年成立了。因此传统上,这四个学院都是师徒制的,就像我们京剧的“科班”,老师和学生吃住都在一起,共同学,同生活,每个学生必须经过若干次“聚餐”才能毕业。” “其实律师学院的学生聚餐,是律师学院教学的一部分,法学不是简单的法律条文,更重要的是人的交流,也就是霍尔姆斯所谓“法律的生命不是逻辑,而是经验”,这种聚餐就是法学院内部交流的一个重要的途径。这种餐会非常的有名,以至于成为英国通俗文化的一部分,英国人一读到这个场景,就能猜到哈利的专业了。 “哈利选了很多课,其中也有很多是有原型的,比如据说是遭受诅咒的、老师都要出些意外的“黑魔法防御”课,对应什么法学课呢?” “只要结合上下文,然后联系英国的实际,就会知道,这“黑魔法防御”课,就是刑事诉讼法,而所谓的魔法,就是“犯罪”!也就是说,哈利所学的专业,对应到现实当中,就是法学。” “哈利是学法学的,和他的婚姻状况有什么关系呢?因为法学不是一个一般意义上的“专业”,而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专业。” “我提几个人名,大家想必会听说过。” “赤党理论导师卡尔,北方帝国的第一任国家领袖乌里扬诺夫,以及卡尔的校友,现任英国首相麦克唐纳,现任日本首相若槻礼次郎。” “他们学的专业都是法学,而哈利也学了这个专业,所以他不是一般的人物,他是统治阶级的一员,他的婚姻必须精挑细选。统治阶级有统治阶级的婚姻标准,因为这决定了下一代小哈利的培养方向。” “我之前啰里啰嗦那么多,却没有说到为什么赫敏不能嫁给哈利,其实之前只是铺垫,正文现在开始。这些话语其实用两句话概括:盎格鲁撒克逊英国人是一群征服者,霍格沃茨是他们的继承人学习统治术的地方。 因为上述原因,整个霍格沃茨的价值观取向,完全是征服者、统治者的视角。或者说,霍格沃茨评价学生的标准,就是看你是不是一个优秀的征服者、统治者。常说价值观的作用像尺子(价值尺度),用这样一把尺子量下来,赫敏的问题就很多了。” “在英国,做一个征服者,最基本的问题首先需要什么?这个问题恐怕只药在英国留过学,或者深入研究过英国的学者想必会给出一个答案,那就是需要有力气,需要有强健的体格!因此重视体育,就是西方教育,当然也是英国教育的一项重要传统 英美的大学每年要举行无数的各种类型的体育比赛,著名的比如剑桥牛津划艇对抗赛,美国的大学棒球、篮球、橄榄球联赛等。这种比赛花费相当惊人,远比在教室里上课费钱,但学校从来是在所不惜,就是因为是否有发达的体育教育,是一所大学是否是一流大学、是否属于培养统治者的摇篮的标志之一。 而赫敏每次上课都能正确回答问题,每次考试都是第一,不是最优秀的学生吗?按照英国人的看法,不是,这只是她是个次优秀学生的表现。当英国读者看到每次魁地奇比赛,哈利在赛场上拼搏,而赫敏只是坐在观众席上喊加油的时候,心里都明白,赫敏是配不上哈利的,因为她不具备做一个优秀统治阶级的身体素质。” 封舟在讲台上从容如意的说着,张老师则彻底无语了。 “他说的言简意赅,清楚明白!” 张老师心中万分震撼,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他是去过英国留学的,也对英国的文化有深入的研究和学习,所以他心里清清楚楚的明白,封舟的话非常正确。 “任何一个国家的小说,其实都是根植于本土文化,受到该国政治经济各方面的影响。张老师,你说留学英国,学习英国文化,但是你无论对中国还是对英国的文化,其实一无所知。” 封舟说完后,不管失魂落魄的张老师,环视教室道:“还有谁,有疑问吗?” 没有一个人回答,众人都震撼在了这一幕当中。 能把一本书的一个细节掰开了揉碎了讲解,足以说明封教授对这本书,对英国有着深刻的理解。 “既然没有疑问,那么我就宣布下一节课的题目,也是根据今日的课堂情况引申出来的,我给下节课起名叫做‘大国的崛起——英国篇’,在下一节课,我会详详细细的给大家分析一下英国如何在这几百年崛起成为‘日不落帝国’的,欢迎大家到时候听讲。” 原本起身要离开的教授和讲师们,此时纷纷坐回座位,纷纷拿出笔来,将封舟所说的内容一一记录下来,生怕错过什么。 而其他的学生们已经彻底镇住了。 但是封舟还没有完,他继续道:“我已经向张校长发出申请,为了效仿国外顶级大学的先进经验,将开办一个武术社团,专门传授内家拳中的形意拳和八卦掌,这个社团的宗旨是‘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 正文 第49章 名动南开 “哎呀,原来封教授真的不是浪得虚名啊!” “是啊,我还以为他是招摇撞骗呢。没想到他对人家的文化研究的这么精深。” 陈志远也是满脸震撼的看向封舟,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他心中本来已经瞧不起封舟,以为他真是一个镀金的纨绔,却没有想到人家真的有真才实学的。 看着封舟在讲台上挥洒自如,举重若轻的样子,仿佛那不是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而是一位治学数十年,对文化研究不亚于鲁迅、胡适之的顶级大师。 “你教授形意拳和八卦掌,莫非是《哈利波特》的作者,八卦宗师宫宝森的弟子封舟?” “封自横,封舟,野渡无人舟自横,原来封自横教授就是封舟先生啊。” 有人在课堂上惊叫道。 台下一阵轰动。 许多人也恍然大悟。 怪不得人家一开场就分析《哈利波特》,原来人家就是作者啊! 那个张老师更是面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因为他刚才,就在作者面前大肆抨击这部书,却没有想到人家就是作者。 你张老师要是一个作家,或者是书评家也就罢了。 你不过是一个老师,连个作品都没有,就敢指责人家的作品,真是狂妄无礼。 张海诚更是目光紧紧看着封舟,不知为何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紧张感。 尤其是在他说出要教授形意拳和八卦掌的时候,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人就是宫宝森宫伯父的关门弟子,宫若梅的师弟封舟啊。 他也来南开大学了? 而且竟然不是来求学,而是来当教授? 难道说若梅妹子想上南开大学是因为…… 张海诚不敢想下去。 但是他悄悄地握住了拳头。 这是个大敌,从未遇见的大敌,他在文学上面的学识,已经完全碾压了普通老师,连那些教授都认真听讲。但张海诚反而燃起了无限斗志。 “不管如何,我不会输给这个武夫的,无论是为了若梅,还是为了我自己的骄傲……” 封舟确实不懂文学,但架不住他在上两个世界博览群书,浏览网络,读取的知识量远超这个时代。 简单说,一个认真阅读相关专业文章,刻苦学习相关资料的人,回到一百年前,他掌握的东西绝对超过相关专业的学者。 当然,论起研究能力,未必比得过罢了。 但是他提出的是那个时代还没有人研究的项目,在他口中却是很成熟的结论。 因此他如今给人的感觉,就是此时的文学理论研究,在他眼中,仿佛一年级的小学生数学题一样简单。 “如果不是为了引出下一节的课题,以及为武术社团打广告,我才不会这么早公布我是《哈利波特》的作者呢。” 封舟心中感叹。 许多女同学已经满眼小星星了。 此时整个教室已经塞满了人,外面甚至还有诸多风闻而来的学生和领导。当封舟准备结课的时候,一直呆呆不动的张老师,终于生涩的道: “封教授,你真的是《哈利波特》的作者封舟先生?” “是啊,封教授,你真的是作者吗?那你真的会形意拳和八卦掌吗?” “你的身手,和津门武行正德武馆的八卦掌名家相比如何?” “您下一节课是大国的崛起之英国篇,是从什么角度开始讲起呢?” “是只有英国篇吗?有其他国家吗?” 其他学生也纷纷道,诸多老教授们也翘首以待。大家虽然震惊封舟的学识渊博,但更震撼的是他居然还是武术高手。 毕竟文化大师常有,会武功的文化大师就不多了。 更何况人家分析起英国来头头是道,说不定下一节的大国崛起令人耳目一新呢。 说不定人家也是一个国际问题研究学者呢。 “我的大国崛起会做成一个系列,先英国篇,然后再法国、德国、俄罗斯、日本、美国共六个国家,本来之前还有西班牙、葡萄牙和荷兰,英国应该排名第四位,但是研究前三个国家的资料汗牛充栋,我就不献丑了,今日抛砖引玉,就先点名一下英国了。” “至于武术社团,相信读过《哈利波特》的人都应该知道,我从米国万里回国,就是仰慕我师父宫宝森先生的八卦掌绝学,身为弟子,当然要把本门绝学发扬光大。同时,也为了让同学们有个强壮的身体,为祖国崛起而健康工作五十年。” “祖国崛起而健康工作五十年?” 所有人听了,先是一阵思索,随即一阵震惊,都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封舟。 原来人家一片赤子之心,最大的希望还是为国家崛起培育骨干啊! 不少人听了,都是心中一热,只觉得热血涌上心头,恨不得立刻学到武功,大学毕业之后闯荡一番,为国家统一强盛做出贡献。 “封大哥,你说的武术社团,招女孩子吗?”一个女生眼中秋波流转,挂起甜甜的笑容问道。 能上南开大学的女学生,大部分都出身世家,家教严格,平时挺端庄的。 但封舟拥有英俊的相貌,渊博的学识,以及八卦宗师关门弟子的身份,可谓是文武双全,这个女生难免有些芳心可可。 “八卦掌没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 封舟完全无视女生的媚眼。 “我师父的独生女,也就是我的师姐,明年就会考取南开大学,她虽然年轻,但是已经得到八卦掌的真传。因此可以得出结论,武术不限于男女,只要用心学,用心练,我会一视同仁,全心教授,学了武术,就可以拥有一个好身体,这是先贤创建武功的宗旨。” 啧啧! 看看人家。 毫无门户之见! 哪像天津武行的那些开武馆的,只收学费,不传真功夫。 一时间,封舟的形象骤然高大起来。 英俊、博学、文武双全,爱国爱民,一腔热血,关键是身家丰厚。 想想,能从米国万里回国,能在京津泰晤士报上发表连载小说,这身家能差得了?, 封舟瞬间成为了整个教室内所有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好了,时间到了,下课!” 说完,封舟转身离去。 他潇洒离去,整个教室先是一片死寂,然后轰然炸开。 “文武双全啊,文武双全啊!” “下一节课是大国崛起英国篇,我有点迫不及待啊!” “是啊,不过我更想参加他的武术社团,看看他的真实功夫如何?” “你还别说,我还真打听过,那宫宝森是中华武士会的会长,合并了形意拳和八卦掌,两年前他和粤省的李任潮先生一起协商,促成北拳南传,所谓‘五虎下江南’,可谓是一时盛举。” “和李任潮先生一起协商?原来是大人物啊!” 诸多学生们满脸兴奋,议论纷纷,只觉这次听课不虚此行。 而诸多教授和文学院的院长早就坐不住了。 “没想到封教授今日如此深藏不露啊,我们文学院可捡到宝了。” “对啊,封教授的学识之渊博,见解之独特,眼光之高远,让我辈自叹弗如啊。” “我觉得这个武术社团,我们应该大力支持,这样我们的学生才能做到文武双全,早日和国外名校比肩。” “是啊,刚才说的‘文明其精神,野蛮其身体’大有道理啊!” “嘘……小声点,这句话是赤党头领说的,小心祸从口出。” 众人议论纷纷。 “他还要创建武术社团,将拳法传到学校当中。” “这才是文武双全啊!” 张海诚面如死灰。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刚升起的比较的念头,竟然已经败了。在《哈利波特》面前,自己简直是一无是处,根本无法相比。 这一日,封舟封自横、封教授的大名彻底哄传整个南开大学。许多人都知道,南开大学来了一个既年轻又帅气,还学识渊博,文武双全的客座教授。 封舟名动南开! 正文 第50章 我有一个梦想 随着第一堂课一炮打响,封舟在南开大学彻底打响了名声。 “听说了吗?那个文学院的客座教授,虽然不到二十岁,可是人家有真才实学啊!” “我也听说了,可惜那天我没有去听,真是遗憾。” “这倒没什么,封教授说了,他只是抛砖引玉而已,下一周的选修课,他会主讲大国的崛起之英国篇,从各个角度分析大英帝国是怎么发展起来的,以他对英国政治文化的了解想,想必会有一番独到见解。” “这么说的话,我一定回去看。” “我也是。” …… 在学生们的议论纷纷当中,许多教授、讲师也都聚集在一起,讨论封舟讲述的“赫敏为什么不能嫁给哈利”。 “没想到这个封自横教授,竟然有些本事,看来张校长请到一位大才子了。” “不过是一家之言而已,最多有些耳目一新,算不上什么大才!” 一个教授冷笑道。 “小张虽然去过英国,但是他的才华怎么能和徐志摩先生想比,被一个米国华侨驳倒,也是正常。” 另一人呵呵笑道。 “要我说,他可能是从米国人口中说出来的结论,搬运到这里来罢了,最多算一个二道贩子。不是说《哈利波特》就是他听得那个叫做罗琳的女人讲的吗?” “对啊,他听了别人的故事,又听了他人的分析,跑到南开一番演讲,说不定就是拾人牙慧而已。” “说的有道理,他是米国华侨,又没去过英国,哪里来的本事隔着大西洋就能分析出英国人的政治文化来?” “哼!说不定真如诸位所言,不过是一个以假乱真,滥竽充数之辈,这一节课让他蒙混过关,还有以后的课堂,早晚他会露馅,现出真面目的。” “我也是这么想,试想他万里回国,是为了练习什么八卦掌鸳鸯腿什么的,要是有那写书的本事,为何不早早的写出来?非要在现在才拿出来?” 一个人斩钉截铁的断言道。 其他人听了,纷纷点头。 心中也都是一片冷笑。 人家梁漱溟成为教授的时候,怎么着也是二十四岁了,已经年轻的不像话,当初招来很大的非议。 而封舟不过区区十八岁,不到二十岁的年龄,就被聘为大学教授,而且第一节课竟然爆满,还将一位年轻的老师辩驳的一败涂地。 此情此景,难免引起了众人的质疑。 尽管学生们为之信服,但老教授们见惯了风雨,绝不相信一个跟随武夫练拳的米国华侨,居然能研究英国的政治文化,还写出这么脍炙人口的小说。 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猫腻呢。 随着这些教授、老师们的质疑,许多人也开始疑惑起来。 但不管怎么说,封舟的大名,已经彻底在南开声名鹊起,并开始传向北平的一些大学。 而与此同时,借助封舟第一节课的余威,他所建立的武术社团也很快落成,训练教室也很快敲好位置,还制定了门牌,名字就叫做“南开武士健身会”。 由封舟出钱出人,南开大学提供场地,学生们自愿报名,由封舟量才教授。 而借助他的名声,南开武士健身会招生的时候,居然有上百个学生来报名。 陈志远被他临时抓来当助手,给学生们登记,此时看到这么多人,也不禁惊呆了。 “大家慢慢来,一个个的登记。” 他不由得连连喊道。 而登完记的学生来到训练室,看到此时封舟已经站在高台上,身穿民国时期的中山服,紧身打扮,更显得英俊潇洒。 许多没有见过封舟的人窃窃私语。 “哇,封教授真的好年轻啊!” “是啊,一个写出《哈利波特》的人,我以为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中年人呢。” …… 人渐渐多了起来。有人大着胆子叫道:“封教授,您下一节课的‘大国崛起英国篇’能顺利演讲吗?” “封教授,您万里回国,真的只是为了学习八卦掌吗?” “封教授,那天的选修课我也去看了,请问除了英国之外,您还对其他国家有研究吗?” “封教授,您除了《哈利波特》,还有其他作品吗?” “封教授……” 封舟看着人声此起彼伏,提问的人络绎不绝,面上虽然依旧淡然,心中却很是满意。 一部优秀的文学,虽然是民族的,但也一定是世界的。 《哈利波特》虽然根植于英国,但是无论其文笔性还是故事性都十分吸引人。 而这个时代能上得起大学的大都是有钱人,没有了一日三餐的盘算,对于精神世界非常渴求,因此对作家很追捧。 封舟随手给了几个签名,其他人的热情丝毫不减,各种各样的问题让他根本无从回答。 这时候一个学生见状,高声喊道:“大家安静一下,安静一下,让封教授说几句。” “对对对,都安静,听封教授说话!”陆续有学生跟着喊道。 封舟见到学生们越来越热闹,也知道让他们继续吵下去不是个事,便踏前一步说: “承蒙大家厚爱,我封舟感激不尽。” “刚才我听见有人问,我下一节课‘大国崛起英国篇’能否顺利进行,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当然会。” “说起来,我对英国的研究,就是从听罗琳女士给我讲‘哈利波特’的故事开始的,从那时候期,我便天天钻进图书馆,阅读英国的各种书籍,后来也就接二连三的阅读了其他国家的书籍,发掘这些国家崛起的背后逻辑内因。” “我万里回国,学拳只是第一个目的,真正的目的还是为了华夏崛起而努力。以找到我们国家崛起的方向。” “我会在我的选修课当中,详细分析英国、法国、德国、米国、俄罗斯、日本,以及曾经的大国西班牙、葡萄牙和荷兰,这九个国家在这几百年内先后崛起,称霸于世,通过分析,我希望有识之士能够从中寻找到我国崛起的途径。” “在我讲课之前,我不会给大家提什么要求,但是我讲完那些课程之后,我希望诸位去实践,去寻找适合中国崛起的道路,我希望未来有一天中国强大了,诸位都是其中的栋梁。” “啪啪啪……” 台下顿时传来如潮的掌声。 其实封舟说的不过是大空话,若是久经风霜的老狐狸们或许会暗自撇嘴。 但此时此刻,听他说话的却是学生们,他们各个情绪激动,神情高昂。有人高呼道:“好,说得好!封教授你再讲几句吧。” 封舟心中暗暗叹气,没想到学生们的情绪这么高昂,自己不多说点什么的话,这么武术社团怕是不好开张。 “今天是南开武士健身会开张的日子,按理说应该多说说拳术和武学,不过话说到国家崛起,那我就最后讲几句。 一千年前,我们拥有着世界上最灿烂的文明,然而一千年后,我们必须正视中国落后于世界这一悲惨事实。 从晚清时候起,列强用坚船利炮敲开了我们的国门,我们一次次战败,政府一次次签署卖国条约,天朝上国的美梦终于破碎。但我们不能妄自菲薄,我们要自信自强,而不是自卑自懦,我们要奋发图强,而不是黯然消沉…… 我有一个梦想。 我梦想有一天,幽谷上升,高山下降;坎坷曲折之路成坦途,圣光披露,满照人间。 这就是我们的梦想。我怀着这种信念万里回国。有了这个梦想,我们将能从绝望之岭劈出一块希望之石。有了这个信念,我们将能把这个国家刺耳的争吵声,改变成为一支洋溢手足之情的优美交响曲。 我有一个梦想。 梦想有一天,我们每个人拥有强壮健康的身躯,文明睿智的头脑;我们的书籍戏曲音乐,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受到吹捧,我们建的轮船,畅通在世界上的每一处海港,我们造的汽车,奔走在世界上的每一条公路。 我们今天开办武术社团,是因为我有一个梦想,就是希望有一天,我们强大了,让‘gongfu’这个词进入英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等等的词汇库,让那些高鼻深目的洋人见到我们就会大喊“gongfu”! 我有一个梦想,每一个国人都有强健的身躯,在我国的每一个省份、每一个州县和每一个乡村,建立起一栋栋高楼大厦、一间间工厂,一座座学校。 我有一个梦想。那就是国土统一,民族团结,中华强大,为了这个梦想,我们将要一起奋斗、一起学习、一起工作、一起牺牲。因为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们的梦想将会实现。 到那个时候,外国大力士来华,只是为了表演节目,取悦华夏观众,他们看向我们的眼神,会充满敬畏和羡慕。 我有一个梦想……” 封舟最开始其实是在背诵加改编,可说着说着,却不知不觉间热泪盈眶,响亮的话语声中带着哭泣,他把自己都给感动了。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静默地听着他说话,憧憬着梦想实现的那天,憧憬着中国强大的那天,如痴如醉,泪眼迷蒙。 正文 第51章 挑衅者上门 封舟讲完,已经满含热泪,神情激动。 而台下却是一片安静。 几乎所有人都和他一样,满含热泪,如痴如醉。 突然一个学生喊道:“封教授,你的梦想,也是我们所有人的梦想!” “对,也是所有人的梦想!” 无数的学生回应道。 “诸位同学,我在这里教授大家拳术,不是让大家用血肉之躯对抗洋枪洋炮,只是让大家有一个健壮的身躯,将来毕业之后,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 “当然,我学的形意拳和八卦拳,也会倾囊相传,只要大家认真学习,刻苦训练,身体就会越来越强壮,将来或者著书立说,或者跋山涉水寻找矿藏,或者行医治病,都能有一个优秀的身体素质,可以支撑大家取得更大的成就。” “不过现在,还请大家按程序报名,我教授大家形意拳。” “好!” 学生们高呼道。 此时学生们看向封舟的目光,已经变得非常热切。 “封教授万里回国,是为了国家崛起,这才是学者典范!” “封教授文武双全,铁血丹心,当真令人钦佩!” “封教授拳拳爱国之心,正是我辈楷模!” “封教授好帅!” …… 种种眼光,全是满满的敬意。 经过“我有一个梦想”的开场演讲,学生们对封舟已经敬佩的无以复加,很快秩序便稳定下来,一个个的排好队列,等待封舟教授。 封舟大声道:“形意拳奉岳飞为祖师,所谓脱枪为拳,讲究钻、劈、横、炮、崩,这五种攻击方式。” 他一边说着,一边施展出形意拳的招式来,动作简洁大方,众人阵阵点叹。 封舟继续道:“形意拳没那么多花哨,动作简洁朴实,其动作大多直来直往,一屈一伸,节奏鲜明,朴实无华。动作严密紧凑,沉着稳健,身正,步稳。 除此之外,由于形意拳动作对称、严格、完整、和谐,大家长期系统地练习形意拳之后,全身肌肉和大脑之间形成高度的精确性和协调性,全身各部位形成高度的准确性和共济的协调性,增加全身的协调性。 大家时常练习形意拳,能够健身祛病,促进呼吸,能去僵拙为灵巧,使人体更加协调灵敏。总的来说有生髓生血、益智益神的功效。” 封舟一边施展拳路,一边侃侃而谈,声音不大,但是却清清楚楚的传到所有人的耳中。 这就是内家拳的独到之处。 一套拳路施展完毕,封舟又道:“我们练拳的目的是强身健体,不是与人斗殴,希望大家切记。” “接下来,我教授大家基础的拳术动作。” 封舟说完,便开始教授大家从形意拳的基本动作,把每一招每一式的动作要领,出力技巧,以及常规训练方式都一一说明。 一百多个学生都聚精会神的练习着。 不过封舟却是明白,尽管现在有一百多人练拳,但是一旦持续下去,肯定有许多人耐不住练拳的辛苦,中途退出,到最后恐怕有十几个人坚持下来就不错了。 但是封舟却并未放在心上,而是认真的教授每一个人。 他建立武术社团,固然是为了推广武术,但一大半原因确实为了自己。 两年前,他站桩生出暗劲,练出虎豹雷音,生生的将自己武学境界由明劲提升到暗劲,但是限于年龄和经验,却始终无法融合到拳术的柔劲当中,对于暗劲和柔劲的掌握和理解,比不过早就生出暗劲的宫二,甚至和后来悟出暗劲的大师兄马三想比较,都有所不如。 这种尴尬的局面,别说封舟百思不得其解,连宫宝森也疑惑不解。 不过他很快提出办法,让封舟教拳。 在教授别人拳法的同时,身为师长,就可以把基础拳路细细的整理琢磨一边,在这个过程当中,他就会对内家拳的理解和研究更深一层,那么对于暗劲的使用和发挥也就进入新的层次。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你的姿势不对,左臂抬高一点,出拳的时候才会更有力气。” “你这脚步迈的有点大,拳头打过去就成强弩之末了。” “你的脚步不稳,出拳再有力气,只怕把自己晃到了。” “这位女同学,你是在练拳,不是在练舞,练拳的时候招式不对,别人会取笑的。” 封舟一个个的指点着。 就在此时,忽然“哐当”一声。 教室的大门被打开了。 一个一身改良中山装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布衣汉子。 年轻男子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脸上露着深深地不屑。 “马天明,你来干什么?” 一个认识他的学生,皱着眉头问道。 “干什么?当然是听说封教授教武术,过来观摩观摩啊。” 这个叫马天明的年轻人虽然回答那个学生的问题,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来到封舟身边。 “封教授,听说你是拳术宗师宫宝森的关门弟子,形意拳八卦掌练得炉火纯青,是不是啊?” 陈志远早就过来,小声说:“这个马天明是商学院大三的学生,父亲是校董事会的,平时一向嚣张,不过没惹过是非。” 封舟点点头,没有说话,但是心中一片了然。 一个没惹过是非的嚣张小子,在他开设武术社团的第一天到他这里来,要说背后没有人怂恿,估计谁也不信。 不过他竟然是校董的儿子,那么这位校董肯定就会“不知道”了,但是也肯定是默许了的。。 否则一个“不惹是非”的学生,断然不会这个时候上门找事。 想到这里,封舟淡淡一笑:“形意拳和八卦掌那是要练一辈子的功夫,便是我师父打遍天下无敌手,也不敢说炉火纯青,何况身为弟子呢。” 马天明一怔,发现自己刚才夹枪夹棒的话语,对方竟然没有反唇相讥,实在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不是说这个教授年起轻轻,打起嘴战来把一个三十多岁的优秀教师都打的落花流水吗?此时此刻为何不接招?看来一定和传闻的一样,他只会花架子。” 想到这里,马天明心中大定,说道:“呵呵,封教授真是谦逊,不过你既然说宫前辈的武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那么你的武功一定很厉害了?不瞒你说,我有几个朋友,练得是八极拳,想要讨教一番,您看如何?” 马天明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一个健壮汉子挺身而出,拱手道:“封教授,不如我和你试试如何?” 正文 第52章 不配 “他是什么人?” 封舟没有看着高大青年,而是目光直视马天明。 他是什么身份?南开大学的客座教授,南开武士健身会的主事人,英文报纸连载小说的作者,不敢说位高权重,也算是大有身份之人。 随便一个人上来挑战他就得迎战? 没得掉了身份! “在下八极一脉,罗海全。”高大青年傲然道。 自从八极拳宗师霍殿阁担任前清废帝溥仪的保镖兼武术教官以来,便遭到武术武术名家挑战,未尝一败,因此八极拳的名声在津门一带十分响亮,练习者不计其数。 而罗海全自小拜高人为师,练习八极拳已经有近二十年,今年虽然只有二十五六岁,但是在武道界年轻一辈中也算颇有名气,罗海全本以为封舟会有所动容。结果封舟看着他的目光毫无波动,仿佛他只是阿猫阿狗一样。 “封教授,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听闻你是八卦门传人,特来讨教,还请你不要推辞。” 马天明呵呵一笑。 “封教授,我听说您是宫前辈的关门弟子,已经得到宫前辈的宫家六十四手真传,想必有些本事,因此想来讨教两手,您不会怕了吧。”罗海全抱拳道。 “你说什么?封教授会怕你?”有个同学是急躁脾气,顿时叫道。 “对啊,小子,你再胡说,小心把你扔出去。” 其他同学也都纷纷喝骂道。 这个马天明虽然嚣张,可是话语中却是周正,没想到这个罗海全却是急躁脾气,说话很冲,惹得众人愤愤不平。 这个时候,能来南开上学的学生非富即贵,没几个在乎马天明的校董背景,虽然没有恶语交加,但是看向马天明、罗海全的眼神也充满怒火。 “哦?是吗?”罗海全环视左右,嘴角露出一丝轻蔑。“封教授,看来你的弟子们不太了解八极拳,那么我就得罪一下!。” 他说完,猛的一跺脚,用上了八极拳使力的技巧。 要知道八极拳的跺脚、擤气和发力,共同构成了八极拳劲力的三个基本要素,八极拳发力于脚跟,行于腰际,贯手指尖,故暴发力极大、极富有技击之特色,大有“晃膀撞天倒,跺脚震九州”之势。 果然他一脚跺下,地面微微一颤,等他抬腿时,教室的地板上已经印出一个清晰可见的脚印。 罗海全傲然四顾,他确信,这一脚的功夫,当世年青一代没几个人能做到。眼前的封舟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哪怕从娘胎里练形意拳八卦掌,也达不到这个功底。 “哈哈,怎么样?”马天明哈哈笑道:“封教授,你觉得如何?可入您的法眼?” 周围的同学不由得微微色变,看向罗海全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之色。 他们再不懂拳法,可是懂力气啊。 这教室地面是水泥混凝土制成,普通人拿着锤子砸,最多也只能砸个印,想砸一个锤子痕迹,那是痴心妄想。 这马天明平时吊儿郎当的,没想到竟然认识这么厉害的武林高手啊! “不知道大家可听说过旧清皇帝溥仪身边的护卫霍殿阁霍先生,他就是罗海全罗兄的师伯,霍殿阁先生打遍津门无敌手,罗兄在年轻一代更是出类拔萃!”马天明哈哈笑道。 “不瞒诸位,如今国事衰微,罗兄身为武人,也想为国家崛起贡献一份力量,所以想在南开大学开一个武术社团,此事我父亲已经有所意动,大家要想报名,还请从速。” 这马天明说到这里,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明显的来踢馆,砸场子来了。 诸多学生气愤难平,却又无能为力。 他们刚刚听了封舟一番“我有一个梦想”的演讲,正对封舟钦佩有加之际,没想到这个时候来了一个砸场子的,众人无不气愤。 但是论起学问,学生们自然要比这个拳师厉害多了,可是这里是武术社团,这种纯打架的功夫,他们可就不行了。 “封教授!” 一个学生忍不住叫道,眼中射出热切的期望,希望封舟将这个罗海全给揍一顿。 “封教授!” 另有学生也跟着叫道! “封教授!封教授!封教授!” 学生们齐齐怒吼。 这里是封舟的社团基地,是封舟教授大家习武强身的地方,就在刚才,封教授还给大家上作了一场热血沸腾的演讲。 结果现在却被人欺压在头上了,他们心中都攒着一口气,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封舟。 “封教授,出手吧!” 罗海全摆出拳架,一派淡定从容的高手气魄。 封舟依旧站在那,目光看都未看他,而是落在马天明身上: “这位同学,你要和他一起举办武术社团,传播八极拳,那就去做啊,跑到我这里做什么?难道你把南开大学当做武行了?举办社团之前还得踢馆子?当年张校长建立私立南开大学,是不是还要去北大清华来一场辩论会赛诗会什么的?” 封舟淡淡的说道。 同时一脸的好笑。 “哈哈哈……” 封舟此言一出,学生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看向封舟的眼神也充满了钦佩之色。 民国时期,舆论风气平等、自由、民主。你要来南开成立八极拳的武术社团,那就成立好了,又没有人拦着你。 你却跑来踢馆,效仿武馆那行当的做派,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封教授……”马天明脸色一怔。而旁边的罗海全见状不好,连忙说道:“看来封教授知道自己练武时日短浅,不是在下对手了?” 罗海全身后的几个练家子也都点头。 这几个人都是练八极拳的。 他们被有心人邀请,与罗海全一同过来,原本就对封舟的年龄半信半疑。大张旗鼓举办武术社团、宫宝森的关门弟子,怎么可能只有十八九岁? 这样的年龄只怕形意拳都没练熟呢,就跑来当老师,只怕传言有误吧? 等真正见面后,更是彻底嗤之以鼻。一个毛头小子罢了,也敢教授学生们练拳?不怕误人子弟? 面对罗海全的激将法,封舟完全不以为意,语气平静的说道:“如果没事,请离开吧,这里是南开武士健身会的教室。你们贸然进来,已经是违规了。” “怎么着?”罗海全脸色冷冷道:“封教授,你不敢?” “呵呵。” 封舟轻轻一笑,眼睛扫了一眼罗海全,说道:“凭你,还不配!” 他语气平和,淡然,仿佛说的是最正常不过的话语。 “我不配!” 罗海全仿佛听到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他怒喝道:“封舟,我敬你是学者,又是宫前辈的关门弟子,所以对你客气,可你也别不识好歹!我五岁练武,二十三岁出师,这两年来和十几位青年高手比武,未尝一败,连我大师伯霍殿阁都对我赞赏有加,说我前途不可限量,你居然说我不配?” “不配!”封舟依旧语气平静。 “果然是文人做派,好大的口气!”罗海全身后两个练八极拳的年轻人冷笑道。 其中一人踏前一步道:“在下罗师哥的师弟冯海,加上我如何?” 封舟扫了他一眼,轻轻摇头:“别说你,你们几个一起,也不配!” 正文 第53章 不堪一击 “连我们师兄弟加一起都不配,不知道什么人配与你动手呢?”罗海泉冷笑道。 “孙禄堂、李书文几位前辈年纪大了,就不用多说,而李尧臣、王子平正当年的,才差不多。”封舟淡淡道。 “李尧臣、王子平?”八极众人眼都要瞪出来,罗海全身后一个一直没说话的中年男子更是叫道: “你知道这两人都是什么人物?李尧臣乃是无极刀王,名声享誉天下,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京剧名家都向他学艺;而王子平被称为‘千斤大力王’,连续击败洋人大力士。这两位都是宗师级别的前辈高人,这样两个人,才配与你动手?” “不错。”封舟平静吐出两字。 众多的学生不是武林中人,不知道那两个人的威风,觉得封教授既然是天下第一高手宫宝森的关门弟子,自然造诣非凡,所谓“自古英雄出少年”,打赢几个成名已久的前辈,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但罗海全等人却不这么想,他们压根就不信封舟的实力。 罗海全不由得摇头叹道:“我本来以为宫前辈的关门弟子不到弱冠就敢开门授徒,应当是何等英雄少年,没想到只是一个大言不惭的小辈。” “越是修炼武功,就应该对前辈宗师保持敬畏,只有我们练武的,才知道武术的艰深,才应该明白李尧臣、王子平等前辈的风采和厉害,你连他们都不放在眼里,实在是狂妄无礼。” “罗大哥,何必与他废话。”马天明不屑一笑道:“既然封教授不服,那就和他较量一番,让他服气好了!” “不错!” 罗海全点头道:“封教授,你说出那样的话语,我委实难以相信你是宫前辈关门弟子,想证明你的实力,那就和我较量一番吧!” 只见罗海全说完,就猛的吐气开声。 “嘿!” 一声闷哼! 只一瞬间,罗海全浑身上下的青筋紧绷,仿佛变成一头猛虎,喉咙里发出的难以形容的声音,仿佛一只老鼠在喉咙中攒出来一般。 这正是八极拳的擤气!是八极拳独有的用气之法,一可稳下盘,二可增劲力,三可壮筋骨,四可促六合。 他一擤气,再一跺脚,将全身真气聚拢起来,借助这股力量,罗海全猛然扑了上来,行动如风,出拳如龙。 当真是动如绷弓,发若炸雷,犹如弩箭攒射。 “好刚猛的一拳!” 在场许多人都尽皆失色。 大部分学生都没有学过武,不懂拳法精奥,但是这一拳给人的感觉,还是看得出来。 实在是太可怕了! 除了场中立着的木桩之外,无人能硬接。 “这真的是武功高手啊!”不少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有的学生们也见过那些擂台上的拳师比武,但距离远,总是没看一会就见到一个人倒下再也起不来了,当真是意兴阑珊。 但此时此刻,罗海全毫不保留的一拳,一下子把大家镇住了! “不知道封教授会怎么接?”大家的目光不由向封舟看去。 只见封舟松松散散的站在那,仿佛丝毫没有准备。 “他竟然连躲都不躲,不怕被罗兄一拳打死吗?”马天明嘴角刚浮起一丝笑容,但这丝笑容瞬间就凝固在了脸上。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 只见封舟踏前一步,左臂轻轻一抬,罗海全势不可挡的拳头便重重的打在封舟左臂上。 “哼!” 罗海全见对手伸手抵挡,这在情理之中,也不以为意,心中只是冷笑:“我一拳击出,大抵有几百斤的力气,你居然只用一只胳膊格挡,不能一拳打断你的胳膊,还将你打出一丈远,就算我学艺不精!” “砰” 罗海全的拳头狠狠地击在封舟的胳膊上,全身力气使出去,却发现自己仿佛打在一堵石墙上。一拳击去,石墙毫无动静,而自己的拳头直接被咯的生痛。 这还没完,罗海全只觉得一股反力弹来,勇往直前的身躯竟然抵挡不住,不由得“蹬蹬蹬”连退几步。 这还没完。 封舟一只胳膊挡退罗海全之后,还不停息,猛然向前几步,一巴掌就横扫而去。 这一巴掌扫出,仿佛沙尘暴一般,更仿佛海啸铺天盖地而来,向着海边礁石拍去。 “不好!” 八极众人尽皆失色,想救时已经晚了。 封舟这一掌拍下,罗海全双腿刚刚站住,根本来不及躲闪,只得双手架在身前,然后就硬生生吃了封舟这一掌。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音。 罗海全两只手折断,而他的身体更是直接被直接拍飞,整个人飞出三丈远,撞到了几张桌椅,轰然砸在了地上。 “咳咳。”罗海全一屁股摔在地上,猛地咳嗽两声,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胸口更是麻成了一片。 更不用说双臂骨折,软绵绵的垂在身上。 全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目瞪口呆。 “我说了,你不配。” 封舟悠然收回手,淡淡道。 之前他说这话时,众人只觉得他太过狂妄,但此时见到拳力如此刚猛的罗海全都被他硬生生一掌怕的双手尽折,飞出三丈远,倒在地上起不来的样子,才深深体会到封舟的恐怖。 “师兄!” 冯海扑了过去,将罗海全扶起来。 他和罗海全是师兄弟,一起在津门闯荡,情谊深厚,此时见到师兄被对手打成这样,不由得怒气冲天。 而刚才站在一侧,一直感觉胸有成竹的中年人,也猛的睁开眼睛,精光直射。 “我竟然看走眼了,这个封舟当真得到宫宝森真传了?” 而马天明站在那里,忽然起了一身汗,感觉事情超出自己掌控范围了。 而在场的学生们已经欢呼雀跃起来。 “封教授好厉害,看他还敢不敢废话,直接一巴掌拍死!” 马天明诸人闻言,脸色铁青,而冯海更是阴沉如水。 他看着罗海全折断的双手,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忍不住怒声道:“阁下出手太残忍了吧。我师兄这一双手哪怕接回去,未来功夫也要落下数成。” 封舟语气平静的很: “上门踢馆,结果一巴掌都承受不住,能怪谁来?” “我来领教阁下高招。” 冯海血气上涌,大步上前,要为罗海全报仇了。 封舟依旧淡淡道:“我说了,你还不配。 他说完,冷笑着看向冯海。 饶是冯海被气血冲昏了头脑,直面封舟冷笑时,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全身的力气,竟然不敢聚拢,挑战的胆气,不知何时已经不翼而飞。 他此时无力的感到,封舟的话语虽然伤人,但确实具备蔑视他们的实力。 “冯海,你退下吧。”中年人开口道:“封教授确实好功夫,八卦掌名不虚传,宫前辈的武学造诣,果然令人高山仰止,这次我们八极一脉认栽了。” 封舟平静道。“说的比唱的好听,一句道歉都没有,就想跑吗?” “你什么意思?” 封舟此言一出,便是中年人也忍不住脸色一变。 只见封舟语气十分平静:“我好好的在私立南开大学建一个学生社团,希望有兴趣的学生们学习武术,健身强体,你们八极门不去武行那十九家武馆闹事,却无端端的来我这里踢馆,挑衅我,莫非以为我就是任人欺凌的?” “我师父宫宝森一生,从来不结私怨,我也不难为你们,向我鞠躬道歉,滚出去吧!” 正文 第54章 拳镇八极 封舟此言一出,场内诸人都脸色大变。 “封……封教授”马天明一下子懵了。 事情是他搞的,她本来以为双方都是有身份的人,打过一场,给封舟一点难堪,让他在南开丢一次人也就算了。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封教授竟然恐怖如斯,一招就把名震津门的青年高手罗海全打断双臂,打飞数丈之外,简直比传说中的大侠还厉害。 如今封舟更是逼着他们鞠躬道歉,这可大条了。 要知道武者都有尊严,在众目睽睽之下,鞠躬道歉的话,以后也别混了,乖乖的回老家种地去吧。但是他们走之前,只怕会把自己这个始作俑者收拾一番。 就算他们不敢收拾自己,自己在南开也混不下去了。 就算自己的老爹是校董,别人心里也不会瞧得上自己。 “封……封教授,我看算了吧。” 一时间,马天明满头大汗,语无伦次。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插话?” 封舟扫了他一眼,淡淡开口。 马天明一下子闭上嘴巴,不再言语,心中如坠深渊。 封舟可是张校长亲自聘请的客座教授,在京津泰晤士报连载作品的专栏作家,大宗师宫宝森的关门弟子。 地位比一个马天明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纵然他那个校董的父亲过来,又能如何? “封教授,你这是和我们八极一脉结仇吗?”中年人眼睛眯起来,里面闪烁着丝丝愤怒。 “怎么着,来这里踢馆,还想大模大样的走出去?” 封舟站立不动,徐徐道。 我好端端的在这里开办武术班,培养学生们兴趣,你们非要来踢馆,还一脸嚣张,语气尖酸刻薄。 如今输了,居然还说出“结仇”这样不要脸的话来。 我可是八卦掌宗师宫宝森的关门弟子,你们过来踢馆,怎么不想着结仇了? 还不是看我师父远在东北,一向不结私仇,有忍让之心。所以想肆无忌惮的来踩场子? 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真以为我封舟是任人欺凌的吗? “既然如此,只能由我来领教封教授八卦掌的绝技了。”中年人郑重的一抱拳,如同面对极为尊重的长辈。 罗海全、冯海两人面色肃穆。 因为中年人此举,那是郑重之极,是把封舟当做宗师高手来对待了。 这样的话,即使输了,也有话说。 “你是哪位?” 封舟看了一眼中年人,面色不变,眼中犹如平湖,毫无变化。 “八极,霍庆飞!”中年人傲然道。 “哦,霍殿阁的侄子?” 封舟随口问道。 此时八极宗师霍殿阁正在前清废帝溥仪身边当无数教师,其侄子霍庆云担当护卫,众多八极拳师都在溥仪身边做供奉。 眼前这个中年人名叫霍庆飞,又是津门一带的八极拳高手,当然和霍殿阁脱离不了关系了。 “没错!”霍庆飞淡淡的道。 他没有跟随霍殿阁担任溥仪的供奉,并不是武学功夫不行,而是武功达到极高的境界,想自立门户。 历来世家、大派壮大之后,都会本着“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的原则,会将各大弟子子分别派往不同的势力效力,一边做到开枝散叶,分项投资,将来的风云激荡之时,家族或者门派能够生存下去。 霍庆飞八极一脉的佼佼者,年龄和霍殿阁相差无几,其实力也不在他之下,虽然身在津门,却想着自立门户,或者投靠另一派势力,便是以上的原因。 今日机缘巧合,他和师侄应人邀请,来到这里会一会这个封舟,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却没有想到碰上硬茬子。 为了八极一脉的名声,他只能和封舟交手了。 “罢了,你出手吧。”封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仿佛与霍庆飞交手,是随手打发时间。 霍庆飞眼中闪过一丝羞辱,他已经行了最尊重的对手礼,结果封舟却没有还回来相应的尊重,这是丝毫瞧不起啊他! “既然如此,那就手底见真章吧!” “叱!” 随着他擤气跺脚,脚下的水泥地顿时寸寸撕裂,旁边的一个桌子直接被震得跳起来,而霍庆云伸手一扫,一拳击在那张桌子上。 “轰!” 风声锐利! 桌子犹如滚木礌石从城头掷下一般,速度极快,向封舟冲去,上面带着霍庆飞的鼓荡而出的真气,便是真的石墙也能砸塌了。 “封教授小心!”有学生不由惊呼出来。 看得出来,眼前的中年人霍庆飞,比刚才的罗海全要厉害的多,举手投足只见就像一头巨兽,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这对于文弱的学生们来说,当真是心底生寒。 人们练习武功的本质是什么? 当然是击倒对手。 而要击倒对手,就要比对方力量大,比对方速度快,比对方招式巧。 但在这一切当中,力量才是根本。 一只兔子速度再快,身子再灵活,面对豺狼虎豹也只能撒腿跑路。 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力量抵挡。 而霍庆飞一拳打在桌子上,将它带起的风声如雷一般,就可见他的力量有多强! “啪!” 封舟随手一拍,便将那张桌子拍在地上。 那惊雷一般的风声,凌厉无比的速度,瞬间化作乌有。 桌子也安安稳稳的停在那里,仿佛他本来就在那里一样。 但此时霍庆飞已经攻上来了,他气势如虹,整个人仿佛一头火牛,带着冲天的煞气,每一拳都像是一头猛虎在攻击猎物。 那样的威势,让众人都尽皆失色,胆小的女学生甚至都尖叫起来。 “不知道封教授是不是他的对手?” 哪怕封舟刚发表完一篇“我有一个梦想”,刚才又击败罗海全,在他们心中如同神明一般,但见到霍庆飞的恐怖,许多学生心下还是产生一丝丝动摇。 而此时霍庆飞已经贴近了封舟,他双手如电,铁锤如风,招式奇快,想着封舟轰然击去,正是八极拳中的“沉坠劲”! 八极拳的发力以“刚猛暴烈,崩撼突击”、“动如绷弓,发若炸雷”为特色,威力奇大,练到这个地步,只怕一面石墙在他身边,霍庆飞也能一拳砸碎。 霍庆飞有这个自信,除非真正的宗师高手在场,比如宫宝森当面,否则没人能硬撑着挡他一拳。八极历来以刚猛无铸著称,且霍庆飞正处于壮年时期,气血如海,便是真有宗师,他也敢斗上一斗。 “咚!” 如同晨钟暮鼓一般,也如重锤敲在大鼓上面,封舟用了刚才一样的招式,用左臂挡住了霍庆飞的这一拳。 众人都是心中一颤,急忙凝住心神看去,却见封舟依旧站在那,而霍庆飞双手握成拳头,砸在了他的左臂处,封舟却纹丝未动,仿佛毫发无伤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 霍庆飞收回手,连连倒退数步,满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封舟。 想到自己刚才拳头砸中时的感觉,就像双手打在了钢板上面一样,反而被震的生疼,甚至霍庆飞能隐约感觉到,一手的骨头都裂开了。 封舟竟然用胳膊硬生生扛住了他全力出手的一拳,却丝毫无事? “你竟然轻易化解了我这一拳?若要反击,我哪里有机会躲开?” 霍庆飞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差距也太大了! 封舟拍拍胳膊上的灰尘,摇头道: “我说了,你不配。” 正文 第55章 国耻 霍庆飞面如死灰,不敢还嘴。 他脸色由青转白,由白变红,由红变黑,最终只能长叹一口气,躬身抱拳鞠躬致礼道: “没想到宫家又出宗师,霍庆飞有眼不识泰山!” 冯海等人都满眼不可思议。 这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少年,真的是一位武学大宗师吗? 众多学生们更是一阵欢呼雀跃,他们对武学宗师了解不多,但封教授如此强大,他们只会与有荣焉。 “你刚才鞠躬道歉,可以走了!”封舟淡淡道。 罗海全在冯海的扶持下已经站了起来,此时见师门长辈都这么做,当下也没多说什么,一起鞠躬行礼,然后和霍庆飞一起转身离开。 他们来时气焰吞天,走时却狼狈不堪。 马天明更是灰溜溜的跑了。 封舟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松击败八极门派的两个高手,像一阵风一样,传遍了整个校园。 毕竟私立南开大学虽然名气大,但是加起来也不过四五百学生,大多数学生家境优越,不愁吃喝,因此对“快意人生”、“侠骨柔情”很是向往。 而封舟的出现,则点亮了他们心中的一盏灯。 封教授文武双全,人又年轻英俊,正是我辈楷模,不跟着他学武术,那可真是大大的遗憾。 在别人眼里,两个八极一脉的高手武功高强,身手不凡,但在封舟眼里,不过是等闲而已,别说自己,连师兄马三和师姐宫二,都能轻松击败他们。 这样的武功好手,根本不能引起封舟的战斗欲望。 所以封舟击败两人,不过用了三成实力而已。 要知道他现在处于境界和水平不相符的境界,没有相应的顶级高手当陪练,自己只怕只能一点一滴的将之融合。 而这个消息在南开大学传了一圈之后,便安静下来,没有外传。 并不是没有人往外说,而是许多人根本不信。 “笑话,霍庆飞是八极一脉的超级高手,只差一步就到宗师境界了,真打起来,只怕霍殿阁都不一定稳赢他,岂会输给南开大学的一位教授?” …… “你是说那教授是宫宝森的关门弟子?哈哈,谁不知道那个关门弟子不过十八九岁,还在学堂读书呢,只怕形意拳还没练明白呢,就将霍庆飞打败了?这不扯淡吗?” …… “你说这个人叫做封舟?我听说过,《哈利波特》的作者,宫宝森的弟子,据说还被张伯苓校长聘为客座教授。你说他打败了霍庆飞、开玩笑吧,他才多大,功底只怕还不如宫家二姑娘呢?” …… “呵呵,私立南开大学的学生们以讹传讹,你也跟着信了?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怎么和霍庆飞这等高手较量?开玩笑呢?” …… “要是这个封舟真打赢了霍庆飞,怎么津门八极的人不去报仇?” 最后这个论断最是一锤定音。 人人都知道,练八极拳什么都好,就是因为它独有的擤气、跺脚技术,导致弟子们脾气有些暴躁。 有人欺负了同门,其他八极一门的弟子怎么着也得上去找回场子。 更何况八极门的大宗师霍殿阁就在津门呢。 但事实上八极门毫无动静,仿佛这件事就没有发生过。 这更加印证了一些人的看法。 他们却不知道,霍殿阁不是不想去找封舟较量,为八极一门找回场子。 而是当时的中国,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而这件事则牵扯到了霍殿阁的主人——前清废帝溥仪。 民国二十年,九月十八日夜里。在日本关东军安排下,铁道“守备队”炸毁沈阳柳条湖附近的南满铁路路轨(沙俄修建,后被日本所占),并栽赃嫁祸于华夏军队。日军以此为借口,炮轰奉天北大营,次日,日军侵占奉天,又陆续侵占了东北三省。 而东北的实际统治者张汉卿张少帅,显然没有其父的手腕和决断,他人在北平,既管不住那些“叔伯们”投降日寇,更止不住手下军队兵败如山倒,反而寄希望于金陵国民政府和“国联”,其天真如此,真难以让人相信他是一个军阀。 当然,我们也不能全怪张少帅,毕竟他是一个二世祖,之前的“中东路事变”让他畏敌如虎,因此这一次他严格执行了委员长“攘外必先安内”的战略,所以只是在锦州守了三个月,便退出关外。 从此以后,东北三千万沦陷在日寇的铁蹄之下。 而此时,日本特务联系上了一直还做着“复辟梦”的爱新觉罗-溥仪,后者开始积极准备,为他第三次登上皇位而努力了。 偏偏此时,溥仪先生的淑妃文绣因为不堪折磨,登报宣称要和溥仪离婚,一时间也让溥仪心烦意燥。 这种情景下,霍殿阁和他的八极门的弟子们自然一心效力主上事业,哪有闲心处理封舟这点小小恩仇? 而面对“九一八事变”,封舟则感到深深地无力感。 别人觉得他文武双全,而他却对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痛恨。 文人觉得“百无一用是书生”,武人觉得“百无一用是武夫”,其实这些都不对,真正的百无一用是匹夫。 封舟来到这个世界三年,一直在苦练内家拳,以解决自己的身理怪病,但并非不对国耻无动于衷。 他在奉天的时候,便多次给宫宝森探讨,希望他能给张少帅那边递上话,让东北军势力能够关注关东军,提高警惕。 但是张汉卿少帅身边人才众多,怎么会听一介武夫的意见? 而封舟也只是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没有金钱,没有名望,也没有什么势力,说出去的话也没有人听。 可惜封舟直到现在,才深深地感觉到国家大势面前,一个武者的无奈。 面对日本的铁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宫宝森写信,希望他们能够及早搬到关内,不受日本人荼毒。 …… “停止内战,一致抗日!” “宁死不做亡国奴!” 封舟坐着黄包车,穿行在秋风渐起的津门街头,街上数百学生组成的游行队伍,正举着标语高喊口号,沿途市民纷纷驻足围观。 津门这边的游行属于小打小闹,真正的大游行在金陵那边。 但封舟却无暇关注这个。 面对畏敌如虎的张少帅,面对这个时候引咎辞职、以退为进的权术大家蒋委员长,面对寄希望国联调停的国内各方人士,面对这个软弱可欺的国家,游行,只不过是愤怒的呐喊罢了。 比起游行,封舟认为自己的工作更有意义。 他的“大国崛起-英国篇”开始第一节课的演讲。 “从我们的南开大学往西大约八千公里,就是欧亚大陆的西端,从这里跨过一道海峡,有一个岛国,全名叫做‘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我们通常称作英国,这个国家的面积仅有二十四万平方公里,到今天也只有四千多万人口,但它是世界上第一个迈入现代社会的国家,在十八世纪和十九世纪的时候,它是世界发展的领头羊……” 此时封舟的课堂里,只有零星的七八个教授老师,二三十个学生在听他演讲,但封舟依旧讲的严肃认真。 正文 第56章 去酒吧 央视的系列纪录片《大国崛起》不能照着抄,因为它包含二战及战后的信息,且只属于比较浅显的科普性视频,许多深层次的东西根本没有展开。 涉及到英国篇的,比如工业革命为什么首先在英国进行,除了瓦特和君主立宪制外,到底还有哪些重要原因? 央视的《大国崛起》没有深入分析,而且为了减少负面影响,央视在关于各国的崛起过程描述中基本上只提光明的一面,对于那些黑暗部分几乎是一笔带过,甚至提都不提。。 对于央视这样的大型媒体来说,这样是无过,但对于封舟这样的“客座教授”来说,那就显得太干巴了,因此封舟借鉴其基本框架,然后往里面添加更多内容,并扔进去自己的私货。他的目的是通过各大列强的崛起之路,用来分析建言中国未来的发展策略,这样写出来才会更有影响力。 随着民国政府喊着“友邦人士,莫名惊诧,长此以往,国将不国”的调子,严厉镇压学生游行,终于过了十几天之后,学生们重新回到了校园。 而随着封舟的选修课英国篇讲述,听课的学生很快便增多起来,等他讲第三课的时候,教室内已经挤满了人。 “封教授,您讲的太精彩了!” “封教授,英国的崛起如此精彩,不知道下一个节,您打算重点分析哪个国家?” “封教授,您的武术社团还招人吗?” …… 下课后,学生们十分踊跃,围着封舟一个劲的提问。 毕竟大国崛起这个课题,整个世界都没有几个人搞,欧洲倒是有分析西班牙和葡萄牙崛起的资料,也算汗牛充栋,但是英法德美日的分析,则相对比较少。 即使有分析的,也只是一个笼统或者从一个角度,极少像封舟那样,从政治、经济、外交、文化等各方面分析,笼的开又能串起来,而且内容精彩详实,引人入胜,每每能激发大家的强国热血之心。 好不容易摆脱完学生们,有两个外国人迎了上来。 一个是封舟的老熟人,《京津泰晤士报》的主编伍德海,他给封舟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笑道:“封教授,您讲的课十分精彩,对我们国家的分析实在是太精确了,简直是偏僻入里,令我非常的心潮澎湃。” 封舟淡淡的道:“谢谢。” 伍德海哈哈一笑,指着旁边那位道:“这位是《字林西报》的副主编杰拉德。” “封教授您好。” 杰拉德热切的说道:“我十分喜欢您的《哈利波特》,实在是太精彩了。” “谢谢。”封舟继续吐出两个字,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 因为他明白,洋人是无利不起早,来找他当然不会因为是自己的书迷,肯定有别的目的。 果然伍德海突然热切地说:“封教授,你的博学让我惊叹,我想邀请您为《京津泰晤士报》撰稿,希望能够刊登您的《大国崛起》。我甚至可以向英国《泰晤士报》本部推荐你的文章。” 杰拉德也连忙说:“封教授,我希望你的理论和观点能在《字林西报》上发表,尤其是您的《大国崛起》英国篇,我相信即使国内读了您的文章,也一定会惊叹于您的博学和才华。” 当封舟和两个洋人聊天的时候,不远处一群学生都是一脸惊讶。 “那两个人是谁啊?” “你没听他俩自我介绍吗,是《京津泰晤士报》的主编和《字林西报》的副主编。” “对,那两个人惊叹于冯教授的才学,正向他约稿呢。” “封教授真厉害!” …… 两个外国记者同时约稿,自然引起了学生们的惊叹,连过来听课的几个教授讲师也暗暗钦佩。 没办法,以他们的文笔和才华,能在本地报纸上发表就不错了,外国的报纸根本就不会注意他们的文笔。 面对两人的邀请,封舟笑道:“我十分乐意我的文章出现在两份报纸上,不知……” “和《哈利波特》一样,千字10元您看如何?”伍德海微笑着说道。 “《字林西报》也愿意出千字10元!”杰拉德脸色一正,急忙道。 往常给中国文人的稿费,即使如鲁迅这样的牛人,也只是千字6元,没想到京津泰晤士报竟然这么大方,张口就是10元。 这真是超级天价啊。 没办法,即使是超级天价,杰拉德也得跟,否则他就会沦为笑谈。 封舟笑道:“两位先生一起来找的我,那我也不愿意矫情,这样吧,我的稿件在《字林西报》和《京津泰晤士报》同时发表,二位觉得如何?” 伍德海和杰拉德对视一眼,似乎是取得了某种默契,点头同意说:“可以,就这么说定了。” 等到两个外国人离开,那个曾经质疑他的张讲师走了过来,笑道:“横舟兄,你已经可以和鲁迅先生比肩了。” “汉藩抬举我,不过是我写的文章挠到洋人的痒痒而已。”封舟笑道。 鲁迅先生乃是民国文学巨匠,即使一百年后也是公认的大师,封舟不过是拾人牙慧,从心里就没想着和他比肩。 若不是因为写文章来钱快,名声大,他才不会做文人呢。 张讲师叫做张邺,字汉藩,因为经常仗义执言,被称作“南开四大奇”之首,此人在学术上眼里揉不得沙子,但是生活中低调忍让,也算一个正人君子。 自从封舟的第一堂课,被封舟驳倒之后,他居然没有生气,反而虚心请教,很快便和封舟成了好友,令人啧啧称奇。 “彰德路一家酒吧刚开业不久,很是清净,一起去坐坐如何,再叫上霍重城、崔鹏、郑铮三人?” “既然汉藩请客,我当然没问题了。”封舟哈哈大笑。 原来这个张邺最大的业余爱好,就是喜欢去酒吧里转悠,无论是津门各区还是租界的各处,都出现过他的身影,几乎把整个津门的场子都摸遍了。 而他说的霍重城字广梁、崔鹏字翔宇、郑铮字刚正三人,和他张邺一起,被称作“南开四大奇”,每个人都有狂放的性格,但都有真才实学。 “汉藩,你还敢去酒吧,不怕被刘小姐逮到?”霍重城一见面,就饶有兴趣的问。 原来张邺家境不凡,已经和一位津门的富商之女订婚,对方家教良好,贤良淑德,不喜欢张邺却酒吧里转悠,据说有一次刘家小姐在张家哭哭啼啼了一整天,逼得张邺发誓再也不去酒吧了,好不狼狈。 正文 第57章 烦扰 “呵呵,不只是我们几人,清雅也去,还有她的几个朋友。” 张邺尴尬一笑,眼角瞄向郑铮,嘿嘿一笑。 霍重城和崔鹏当即了然。 原来刘清雅的一个朋友是南开女校的老师,叫做孟晓超,听过两堂郑铮的课,对他很有好感,于是张邺和刘清雅商量,准备撮合孟晓超与郑铮两人,才有这趟酒吧之旅。 当晚五人齐聚,一起坐黄包车前往,而刘清雅那边也是五人,坐着一辆汽车抵达。 下车后听刘清雅介绍,才知道车主是一位叫方静的女孩开的,大家不由得对方静肃然起敬。 要知道此时是民国二十年,虽然大街上有的是各国车辆,但是会开车的富家女子却是少之又少。 她既然能自己开车,显然身家、家世不凡,自己的心性也很强大。 津门的华人酒吧,大多数集中彰德路,因为那里距离法租界福熙路很近,异常繁华,每到晚上必定车水马龙,美女如雨,和沪上的十里洋场一样闻名华夏。 “这家绮梦酒吧,据说是某位津门大哥开的场子,非常安全,咱们尽管玩,只要不惹事,绝对没问题。” 张邺正说着,迎面已经有经理过来和他拍了下手,将他们迎入卡座。 和大学老师聚会,刘清雅等人显然都是精心准备,各个都画着精致的妆容,带着耳环首饰,一身旗袍,各个显得端庄素雅。 要知道虽然已经民国了,但是保守的思想依旧存在,有钱人家更是注重对女儿的培养,决不允许他们穿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夜店范。 与之相对应的,封舟这五个人当中,张邺、郑铮都是精心打扮,霍重城和粗鹏虽然有些花俏,但也过得去,只有封舟穿的有点隆重,他一身西装,和酒吧的休闲风格稍微有点不搭。 不过也不要紧。 “咱们怎么喝啊,说好了,今晚不醉不归。” 各种洋酒流水般上来,一个女孩直接端起一瓶,霸气无比的道。 她是李琼,是刘清雅的闺蜜,和这几人也常接触,算是打闹惯了的。 霍重城是个老实人,酒到杯干,很快就脸色通红,开始往厕所跑了。而张邺则在场子里面认识不少熟人,很快就带着刘清雅去见他那些刚结识不久的朋友,据说各个都大有来头,刘清雅身为富商之女,交际能力也不差,和那些大有老头的言笑晏晏,很给张邺面子。 看不出来这个在学校里坚定学术风范的老师,在酒吧里的交际圈这么广,果然人不可貌相。 孟晓超则凑到了郑铮身边,温柔体贴,畅谈文学,显然追定他。 而方静则和崔鹏聊的火热。 只有封舟坐在那里非常孤单,崔鹏等人劝他酒,他也只是一笑,只喝清水,对于酒水是丝毫不沾。几次之后,大家也懒得理他。而另一个叫张函芝的女生显然也感觉有些无聊,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封舟聊上了。 “封教授哪里人?” “奉天。” “封教授对九一八事变什么看法?” “国耻。” “封教授不打算写点什么?” “没打算。” “可是很多人都奋笔疾书,痛斥蒋、张二位,封教授作为大家,为何不去挥豪点墨,痛斥二人一番?” “因为没用。” “呵呵,封教授文武双全,没想到竟然是个懦夫。” “嗯。” 这聊着聊着,封舟的话语越来越少,张函芝不禁皱起眉头来。 自己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家世良好的淑女,就在你身边陪你说话,和你畅谈时事,你不愤世嫉俗,评贬时事也就罢了,光坐在那里“嗯、嗯”算什么啊? 她和刘清雅是好友,也了解到封舟最近在南开名气很大,不但文武双全,而且对英国的崛起有着独到的了解,可谓是才华深厚。 她还没有订婚,一心想着找个相貌英俊,才华出众的男子,所以就想和封舟交流交流,哪知道对方竟然这么傲慢,一点也不绅士,心中不由闪过一丝失望。 以为教几个学生练武就是武术家了? 天津武行的那些宗师都没敢自称武术家呢,你算什么? 以为研究点东西就是文人大师了?南开大学有的是这样的老师,你看谁自称大师了? 这年头,傲慢无礼的人要么是家资丰厚,出身官宦世家,要么是才高八斗,能和鲁迅、梁实秋发动笔战。 剩下的,就是自己没本事,却强装有本事的。 这个封舟,从哪里看都不想有本事的。 这时,一个身穿白色马甲,发型油光可鉴的男子,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这位美丽的女士,鄙人能否请你喝一杯酒呢。” 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张函芝衣服名流媛女的打扮,艳丽无双的容貌,一进酒吧就吸引了无数人,大家一看她周围的都是寻常文弱之人后,便接着酒胆走了过来。 张函芝微蹙眉头,向封舟身边坐了坐,淡淡答道: “我男朋友陪我,我不喝酒。” 能在酒吧里厮混的,大多是津门商家的小开,一个个穿的人五人六,不少相貌英俊,气质上也比一干只会教书的文弱书生有型多了。 但是张函芝也是见过世面的,怎么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可是一般情况下,得不到才是最好的。 他们见张函芝躲到封舟身边,立刻把目光转向了后者。 “小兄弟看样子还在读大学吧,哪个学校的?我说不定和你们校长院长见过呢。” 封舟还未说,张函芝却饶有兴趣答道: “封先生可是南开大学的客座教授呢。” “南开大学?” 这位津门小开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意。 谁都知道,南开大学是张伯苓先生创办的,无论师资、生源以及金钱方面都是捉襟见肘。校长张伯苓更是奔赴各地,拜访军阀、世家、富商、政界大佬,请求募捐。 再加上南开前面有“私立”两个字,因此在津门小开眼里,南开大学不过是民办高校而已。 “呵呵,原来是封教授啊,我和你们张校长一起吃过饭,不如认识一下?”追求者不露痕迹的递上一张名片。 “滚!” 封舟看都不看他一眼,抿了一口清水,淡淡的说道。 “你!” 津门小开大怒,但是眼光扫过旁边坐着的霍重城、崔鹏等人,见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又饮了酒,只能忍下这口气,恨恨离去。 张函芝见到封舟轻描淡写赶走狂蜂,心中微微感激,但看了一眼封舟,见他丝毫不以为意,便转过头去,嘴角撇了一下。 “听说他文武双全,我还以为很风趣呢,没想到一块木头。” 一般情况下,在酒精的刺激下,酒吧中总是有事发生。 很快一个青年男子走了过来,冷哼一声:“这位先生,听说你很嚣张跋扈,一言不合就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倒是想见识一番。” 正文 第58章 有眼不识泰山 “凌少?”张函芝见到来人,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连忙起身道:“这都是误会,我朋友是开玩笑的。” “哦,原来是小涵啊。” 这个青年叫凌云凯,在津门也算有名的公子哥,经常和狐朋狗友一起厮混,人脉挺广的。 只不过他似乎此时才注意到她,脸上似笑非笑:“听说小涵和刘家小姐走得很近,就把我们忘了?怎么着,瞧不起我们这些旧友了?” “凌少你说笑了。”张函芝笑容冷了下来。 “段公子、王哥他们也在呢,小涵你不过去陪段公子他们一杯?”凌云凯不怀好意的笑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家酒吧是段公子开的,到时候段公子怪罪下来,你这位朋友再有颜面,只怕也会灰头土脸。” “段公子?哪个段公子?”旁边的郑铮突然开口道。 “津门卫,乃至全国,有几个段公子?”凌云凯傲然一笑。 “民国四公子,段公子?”周围的几个酒客顿时脸色就变了。张函芝也脸色微微一变。 民国有很多四大公子,20年代初的“民国四大公子”,除了孙科、张学良、卢筱嘉之外,还有一个就是段宏业段公子。 “北洋之虎”段祺瑞与原配夫人所生长子,从小寄养在亲戚家,十几岁才回到段祺瑞身边。 可惜段公子除了围棋厉害以外,别的实在拿不出手,整天游手好闲倒成了花花公子,再加上老爸退居二线,他已经很少受到外界关注了。 按理说他虽然名声响亮,他身家却薄的很,他老子段祺瑞的人生信条是“不抽、不喝、不嫖、不赌、不贪、不占”,时称“六不总统”,算是民国官场的另类。他混到现在都还没有房产,曾经袁世凯送了他一栋房子,结果老袁一死,原房主的儿子便拿着房契找上门,段祺瑞二话不说就搬家了。 他从民国十五年退出政界,隐居津门,已经有五六年了,再多的底子也花的差不多了,落到段宏业手中也没多少。 但是架不住段宏业名声大,人脉广,会玩啊? 几年前他和溥仪一起混,从废帝手里扒拉了不少银元,如今又和津门的武行混在一起,与教六合拳的仁义武馆联手,在这里开了这家酒吧。 或许在正牌民国四公子张汉卿眼里,段宏业是落毛凤凰不如鸡,但是在普通人眼里,他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也就是说,仁义武馆借助他的名声,将小半个华人区的酒吧罩住,而他也通过这一点,为自己积攒下半生的花销。 “小涵,最近段公子心情不太好,你陪他去多喝几杯,难道还能如何?”凌云凯笑道着。 他眼中完全没扫到封舟这号人,因为从一开始就清楚,以张函芝的眼光之高,是不可能看上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文人的。 客座教授? 你要是清华北大的客座教授也就罢了,私立南开的客座教授? 呵呵呵。 张函芝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作为津门长大的姑娘,张函芝在上高中的时候就美名在外,仁义武馆的少馆主王飞扬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那时候就追求她。 但张函芝家里资产虽然小,但是野心挺大,如今又和刘清雅成为好友,就想着和王飞扬他们断了联系。 凌云凯没什么了不起,王飞扬也只是武夫,但架不住人家王家和段宏业段公子接触上了,这江湖地位扶摇直上,在津门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不管怎么说,张函芝的父母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商人,真要是得罪了人家,只怕分分钟让她家破产。 如今他们打着段公子的旗号,得罪了段公子,恐怕连她父母都难办。 “段公子,你说的莫非是段祺瑞的长子段宏业?” 就在她纠结半天,最终心中叹口气,准备去应付一下时,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你认识段公子?”龙飞一愣。 “其他的民国四公子哪一个不是越混越往上走,唯独段宏业越混越过去,如今混到和一群开酒吧的在一起了,真是令人失望。” 封舟摇头叹息。 “小子,说话小心点。”凌云凯眼睛一眯,面露寒光道。 张函芝也微微一惊,她可是知道王飞扬那群人是狐假虎威,挂着段公子的旗号行事,可是他们有功夫,有人脉,绝对不是封舟这种普通大学教员所能比的。 而其他人则吓得完全不敢插嘴。 “凌少,凯哥,你怎么在这里啊。”这时,张邺带着刘清雅回来,见到这一幕,顿时急忙过来道。“这是我同事,怎么着,你凌少觉得他面生,看不顺眼?” 所谓仗义执言,唯有张邺。 他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酒吧,遇见不爽的事情总会说出来, “呵!我道是谁,原来是张老师。”凌云凯抬头看见张邺,本能的想笑出来,但随即板住脸,冷笑道:“我说这位先生脾气不小,连段公子都敢冷嘲热讽,原来是借了你张老师的势啊!” “段公子?” 张邺猛的脸色一变,但是随即恢复如常,淡然道:“段公子怎么了?家父交际广阔,和段总理也十分熟识,怎么背地里评论一下民国四公子,有你什么事?” “呵呵,张老师是体面人,一贯的伶牙俐齿,我是个粗人,说不过您,可是段公子朋友多,有的人可听不进别人说朋友坏话!张先生好自为之吧。” 凌云凯咧嘴一笑,转身离开。 “哼!一群粗坯!” 看着凌云凯嚣张的背影,张邺恨恨的说道。他被称为“南开四大奇”之首,就是因为他骨头硬,所以敢仗义执言。 “汉藩,听说段公子最近和仁义武馆的人走得很近,他们一群武夫,蛮不讲理,你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刘清雅在一旁劝道,同时悄悄道:“我看分明是你那个同事不懂事,你何必为他出头?” “封教授,你太鲁莽了,这段公子不是好惹的。”张函芝皱眉道:“封教授,你别犯执拗脾气,这段公子虽然不算什么,可是他老爷子毕竟曾是民国总理,手眼通天。如今他又和仁义武馆牵扯在一起,那仁义武馆的王通是沧州六合拳,手里有一小半的沧州厮杀汉,远不是你这样的普通人能招惹。” “哦,是吗?” 封舟不理,脸上几乎没有半点异样。 让张邺等人气结,都什么时候了,封舟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张邺虽然不怕事,但是一般情况下也不惹事啊! “要不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段公子和王少馆主真的发起脾气来,我们可挡不住啊,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 “不要紧!” 封舟淡淡一笑:“一个纨绔子弟,一群软脚虾而已。” 他所言非虚,是因为他知道,段公子就是一个落毛凤凰不如鸡的纨绔,而所谓的仁义武馆更是可笑,不过是开着武馆不教真本事,却想办法捞钱的腐朽败落的所在罢了。 且不说封舟没有动用宫家在津门的潜势力,就算他一个人,以他此时的功力,便是将仁义武馆一扫而清都没问题。 “这人简直是疯了!” 孟晓超等人看封舟的目光,如看神经病。 “谁说我是软脚虾?”一个嚣张的声音传来。 “段公子,你来了。” 张邺脸色微微一变,站起身来。 张函芝也微微皱眉,只能暗叹一声,站起身来。 只见在凌云凯等人拥簇下,一个脸色阴沉的男子正大步走过来,正是段公子段宏业。 而他身后紧跟的一位青年,身材高大,骨骼健壮,一看就是练家子。 那个练家子模样的看到张函芝,眼睛猛的一亮,随后扫过封舟,面色一阵狰狞,也不顾段宏业就在他身侧,当即大喝道:“王雷,王雪,给我收拾这个敢诬蔑段公子的家伙!” 段公子是他绮梦酒吧的旗号,但他却知道,这位段公子交际广阔,心里并没有狠辣心肠,所以他必须在段公子反应过来之前,就让两个手下出手,否则,最后只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打出一场威风来,怎么杀鸡儆猴?怎么体现仁义武馆王家的赫赫威名? “是!” 两个壮汉应声而出,走到封舟身边,一拍桌子,正要冷喝一声,猛的看清封舟的面容,两人顿时身体一僵,呆立在那里,口中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给我狠狠地打!” 练家子冷哼道。 “段公子,这是误会!”张邺见势不妙,连忙喊道。 而刘清雅等人心中一寒,就要吓得闭上眼睛,抱头尖叫之时,只见这两个汉子啪的一声,脚底一软,吓啪在了地上。 凌云凯等人大惊。 正文 第59章 想必有什么误会 “你俩这么怕我?” 封舟笑道。 “封……封先生……是……是我们有眼……有眼不识泰山。”两个汉子脸色惨白,浑身发颤,顺势跪倒在地。 众人彻底惊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气势汹汹而来的打手,怎么见到封舟,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 “王雷,你俩怎么回事?” 王飞扬的狰狞表情直接僵在脸上,不明所以。 凌云凯也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张函芝也猛的目光一震,不可思议的看向封舟。这个不足弱冠的客座教授,号称文武双全,难道真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业绩不成? 而刘清雅等人,更是感觉大脑不够用。封舟莫非在扮猪吃老虎? “你俩在奉天跟着两个不成器的家伙混,如今又跟着王家人混,你们还真以为跟着他们能混出人样子来?难道跟着仁义武馆还能涨功夫不成?” 封舟淡淡的问道。 “是……封大侠说的是。”王雪语无伦次,王雷则头点的如小鸡啄米。 他兄弟二人可是真怕了封舟。 当初在奉天的时候,他俩做了小官员的跟班,被几个纨绔指使想对付封舟,哪知道被后者一拳给轰的找不着北,只得黯然离开奉天。 他们来到津门,投奔教授六合拳的仁义武馆,以他俩的身手,轻松地成为武馆的招牌,被少馆主王飞扬带着做门面,横扫了小半个津门地下世界。 但是万万没想到,在这个酒吧里,他俩又遇到了封舟这个魔星。 是的,在王雷王雪兄弟俩看来,封舟就是一个魔星。 十几岁的年纪,一拳将他俩轰飞,这力量得多强大啊? 有这般强大的力量,什么招式,什么速度那都是假的,管你什么高明的招式,他一拳击去,别人挡无可挡,只有被一拳轰飞的下场。 这是个十六七岁,读着高中的小孩能做到的? “去吧。”封舟挥挥手。 王雷、王雪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头也不回的狼狈而去。 至于他们的新主家王飞扬,他们也顾不得了。 两个超级打手走了,王飞扬脸上一阵白,一阵黑,心中如如一万头羊驼横冲而过。 “这俩小子,说走就走,连一句话都没有,这让我怎么下台?” 虽然他是仁义武馆的少馆主,也得到他爹六合拳真传,一身武功也算出类拔萃,但是比起王雷、王雪任何一个人都有所不如,更不要和眼前的封舟了。 只怕自己一动拳头,就会被眼前的“封大侠”给打飞吧? 到时候仁义武馆的名声,可就彻底的毁了。 而此时,他头一寸寸僵硬转过来,望向封舟。 而封舟已经站在他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一刹那间,王飞扬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整个脊背汗出如浆。只觉得自己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愣在当场,心中泪流满面。 但是他堂堂仁义武馆少馆主,别人逼上墙角,却连个表示都没有,一旦传扬出去,只怕会更加丢人。 可是自己本事自己知道,面对王雷王雪都吓得抱头鼠窜的“封大侠”,他要是敢硬怼,只怕会更加丢人。 “津门什么时候冒出个‘封大侠’来?” 王飞扬心中悲鸣。 只见封舟又道:“听说仁义武馆的六合拳是津门翘楚,少馆主要不要出一下手,是你的拳头快,还是你飞出去的速度快。” 面对封舟平淡的目光,哪怕酒吧里温度适宜,王飞扬背后也瞬间冷汗尽湿。 但是他能经营起一间酒吧,无愧是长袖善舞,能屈能伸,当即苦笑道:“几位,这里面想必有什么误会。” 他转手对段宏业道:“段公子,酒吧里喝酒嬉闹,也是常有的,我们不如去那边尽兴吧。” 段宏业对于围棋有几分造诣,对于吃喝玩乐更是精通,是以眼皮子很活,立刻明白眼前的“封大侠”身手了得,自己的旗号不管用,仁义武馆的拳头也不管用,他又不是卢小嘉那样的有个军阀的老子,自然不会展现纨绔本色,变一句话也没有多说,扭头就走。 一行人就灰溜溜而去,连来头最大的段公子都没说什么,拳头嘴硬的王少馆主也不敢硬扛,其他人那会傻缺的出来冒头。 等他们走后,李琼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 “封舟,你到底是什么人?连王飞扬都被你吓住了。” “对啊,他可是仁义武馆的少馆主,津门卫有名的大佬,名声不亚于沪海滩的三大佬。” 张邺叹道。 他再“奇”,也是有眼力界的,不会随便得罪人,更不愿意招惹那些大流氓。 封舟笑而不答。 因为这些文质彬彬的书生淑女眼中,武行的地位未必比得过他们背后的家族,他们一时间的担忧,只是源于好汉不吃眼前亏而已。 如果封舟说自己拳头硬,对手吓住了这样的话,他们也只会表面惊叹,暗地里说一句“粗坯武夫”而已。 因此封舟懒得说什么。 但段公子、王飞扬他们走后,李琼对封舟明显态度大变,屡屡劝酒,哪怕封舟只喝一点,她也丝毫不以为意,一双美眸秋波流转,摄人心魄,定定看着封舟。 在诸人面前,她家世最弱,父母也只是做小生意的,根本没法和豪门比较,所以她女校毕业,一直想找一个强有力的金龟婿。 如今看封舟文可南开做教授,武能傲然怼拳师,可谓是文武双全,如果能招揽这样的金龟婿上门,他们家族一定会上一层楼。 “自横兄,这杯酒我敬你的,之前我不识泰山。” 张邺羞愧的举起酒杯,不等封舟回答就一饮而尽。他刚才在刘清雅的劝说下,差点就想和封舟划清界限。别说对不起同事之谊,更有损他仗义执言之风骨,这让他十分羞愧。 “无妨,大家都是朋友。” 封舟也第一次满饮,张邺虽然有种种文人的臭毛病,但终究把他当朋友,相比之下,那个一派大家闺秀之态的富商之女刘清雅,则显得市侩气多了。 刘清雅也有些窘迫。 众人喝了一会后,终究没什么意思,匆匆散去。 封舟没有和他们一起走,也谢绝了方静开车送他的邀请,自己一个人走在彰德路上。 其实现在不过晚上八点,正是华灯初上,一路繁华的时候,看着道路两边一间间灯红酒绿,一处处车水马龙,西装革履摩登淑女比比皆是。 谁能想到这里很快就会成为日本人的地盘,这里的人们,繁华的北方重城,一切都会被日本人压榨剥削? 如今内家拳虽未大成,但已经登堂入室,手上钱财不缺,是该为抵御侵略,华夏崛起贡献一点力量了。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不留神。 “砰”的一下,肩膀轻轻地撞了一下路过的女士。 “哎呀!” 眼看那个女士要摔倒,封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正要道歉,眼睛扫过女士的面容,不由得惊讶道: “是你?” 正文 第60章 郭布罗-婉容 这个女士是一个美貌女子,年约二十多岁,身上穿着风衣和长裤,一头秀发被烫成大波浪,鼻梁上还挺着衣服圆框墨镜。 一个很时尚的摩登女郎。 若是如此倒也罢了,偏偏这个人封舟认识。 他在报纸上见过她,在历史资料上见过她。 正是末代皇后,郭布罗-婉容。 “婉容女士?刚才一没留神,很抱歉。” 他连想都没想,张口问出,然后轻轻地松开手。 “嗯,你认识我?” 婉容一怔,随即恢复如常。 她知道自己是津门卫的名人,别人认出她来很正常。 她看了封舟一眼,不由得微微呆了一下。 只见对面的年轻人相貌英俊,脸上稍微有些稚嫩,不到二十岁的年纪。 这也就罢了,因为离得很近,他身上有着浓烈的男子汉气息,仿佛眼前翩翩少年,如同器宇轩昂的大丈夫一般。 饶是婉容一颗芳心已经古井无波,此刻竟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两眼,方才意识到自己不妥,不由得面色微红。 封舟没有多想,也没在意对面堂堂废后,怎么闲的没事一个人逛街,那些宫女侍卫全不在身边。 事实上,大清废后爱怎么着,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他轻轻点头,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不由得顿住脚步。 周围有人,而且是会武功的人。 大概是练武的缘故,封舟的六识十分敏锐,仿佛开了上帝视角一般,又仿佛隔着一层纱布似的。 总之他清楚地感觉到周围有好几个身手不凡的家伙,正在伺机而动? “难道是仁义武馆的报复来了?倒是很快!” 封舟心中想到。 “这位先生,请问你贵姓?” 婉容目光点点,看着封舟,不由得问道。 她是溥仪的皇后,是郭布罗-婉容,更是一个鲜花盛开的年轻女性。 可是她的丈夫却是一个不能人道的家伙,这让婉容谨守妇道的同时,却也有些深闺寂寞。 “他长得这么俊俏,就算不能……,多看两眼也是好的。” 宛容心中正幻想着。 封舟却目光一凝,那几个隐藏在暗处的的武者,已经要爆发雷霆一击了。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声低喝传来: “住手!” 当这声音传来那刻,封舟明显感应到那即将出手的几道惊天杀气,突然一顿,然后猛的就低落下去。 “狂徒,看招!” 封舟微微皱眉,只感觉到一个年轻人闯了进来,正在和其中一个武者交起手来。那年轻人身手凌厉,身手凌厉,招式迅猛,赫然是八极拳中的顶级高手,而和他交手的对象也是一位武道高手,拳风大作,硬打硬开。 封舟带着婉容出了拐角处,就见到一块草坪上,两个人正在生死搏杀。其中那个年轻人衣着质朴,另一个人则是一身黑衣,还蒙着面。 “砰!砰!砰!” 两人连续发生三次撞击,各自微微受伤,但年轻人棋高一着,终于一拳扫过对手的耳朵,几乎要把对手的半片头颅骨都掀开。那么蒙面男子身形暴退,眼中目光闪烁不定,显然没想到这年轻人的武功竟然这么精深。 “庆云,怎么回事!” 婉容一下子捂住了小嘴,低声惊呼。 “娘娘,快躲开,他们要对付你!” 年轻人一见到婉容,顿时脸色微变,但还是保持住冷静道。眼睛紧紧的盯着蒙面人。 蒙面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身后这两人。 “咦?” 封舟明显感觉到蒙面人看到婉容的时候,眼中闪过的一丝欣喜,反而扫过他时,目光不动,似不认识他的样子。 “难道这几个人的目标是大清废后,而不是我?” 封舟心中急闪,结合当前时政,立刻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九一八事变已经一个多月了,东北全境几乎沦陷,张汉卿寄希望国联调停的希望已经破碎,正在苦守锦州。 而待在津门的大清废帝溥仪看到了自己重登皇位的希望。正在和川岛芳子为首的日本特务们眉来眼去,打算去东北做个儿皇帝。 但他的后院却不安静。 因为此时溥仪的淑妃文绣正在搞“刀妃革命”,正和溥仪闹得不可开交,已经闹到离婚的地步。 而溥仪感到丢人现眼之机,也就罢怒气撒到皇后身上,气的皇后便出去购物散心,甚至去酒吧喝酒,反正一切有皇帝买单。 但是她毕竟是大清皇后,溥仪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出去浪荡,也怕她一时想不开给大清皇帝的帽子染点颜色,所以就安排手下远远地跟着。 这个“庆云”,大概就是今天当值的护卫。 但是封舟无论如何也不明白,在这个当口,谁闲的蛋疼会刺杀一个前清废后? 溥仪岂不是比她更有刺杀价值? 封舟有些疑惑了。 不过他懒得在想这么多,直接拿下这几个武者,询问清楚就好。 “啊?你们是什么人?”婉容双手紧紧抓着封舟的手臂,轻柔的身躯竟然有些颤栗,她终究只是个普通人,面对行刺的时候,依旧会产生害怕心理。如果不是皇后的身份在心底支撑着她,说不定早就晕倒了。 “皇后娘娘,属下也不知道,不过看他们招式凌厉,可能是金陵那边派来的杀手。” 年轻护卫凝神说道,然后自信的说到:“不过娘娘请放心,这些人虽然身手了得,但属下还不放在眼里,您请躲在一旁就好。” “啊啊,好的呢。” 婉容点头如捣蒜,对这个护卫很是信任。 “是吗?久闻八极拳的少掌门霍庆云武功了得,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 那个蒙面人一声冷哼,身形忽动,他瞬间双脚发力,猛然前冲。而整个人如同弹簧一般向婉容奔驰而来,双手呈爪形,真如蝎子的大钳,带起凌厉的劲风,弹指间就越了十米的距离。 “小心!” 霍庆云没想到对方不顾自己这个大高手的威胁,悍然去抓婉容,当即大怒,身形如电,就要半路拦截。 以他的身手,来一个半渡而击,对手必定吐血而亡。 哪知道他身形刚动,这时却有三股杀气同时爆发开来,两个向婉容而去,一个则从背后摸到了霍庆云身边。 “轰!” 霍庆云刚迈出几步远,猛然顿步回身,一拳和那人对撞,立刻感到气血倒逆,不由得连退几步,方才回过气来! “可恶!” 霍庆云狠狠说道。 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不是自己一个人行动,还带了三名伙伴。自己还想着半渡而击,却没想到黄雀在后,自己遭到袭击。 虽然以他的身手,早已恢复,但是却失去了时机,这样一来,婉容瞬间陷入绝境,几乎不可能逃生。 正文 第61章 蓝衣社?忍者? 霍庆云心灰意冷的看向婉容处,本以为会见到这个主母香消玉陨的一幕,结果却没想到,站在婉容身边的那个英俊少年。一伸手挡住了黑衣人的铁爪,然后另一只手突然一拳,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击出,正中黑衣人身上。 “轰!” 那黑衣男子哼都没哼一声,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倒射了回去,嘭的撞击在了墙壁上面,先是喷出一口血,然后脑袋一歪,生死不知。 这陡然变故的一幕,瞬间惊到了所有人。 那三个后来的武者,也硬生生刹住了脚步,目光明灭不定的看着封舟。 要知道那个黑衣人是他们当中武功最高的好手,否则也不能和霍庆云这样的短时间内战成平手。 结果面对封舟,攻不进,守不住,直接被一拳轰飞,这个相貌英俊的少年,莫非是大高手不成? “阁下是什么人?要挡我们蓝衣社的生意?” 其中一个为首的面容蜡黄的男子冷声道。 蓝衣社? 封舟微微皱起眉头,随即冷然一笑。 所谓蓝衣社,成立于去年,他们是国党内部一群具有理想主义刻苦清廉的人士发起成立的青年组织,企图克服日本入侵危机、制止国党腐化堕落,完全拥护老蒋的至高权威。 但本质上,他们不过是还没有熬成婆婆的媳妇而已,到最后也是一样的堕落腐化,不受控制,从而被排挤出去。 “蓝衣社?倒是会栽赃。” 封舟一边随口说着,一边神识紧紧锁定在最后一个潜伏者身上。 他当然知道这些人不是蓝夜社的,因为这个蓝夜社刚刚成立,以反赤和反日为最高目标。绝对不可能雇佣日本人为杀手,更不能用忍术来隐蔽自己。 没错,封舟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这几个人是忍者。 因为早在哥谭时期,他就和蝙蝠侠一起,见识过忍术,也听蝙蝠侠详细说过忍者的各种技能,可以说了若指掌。 他刚才一共感应到五道杀意,其中四人已经出现,但是最后一个实力最强的却没有出现。 若非以他内家拳的造诣,练出虎豹雷音,洗涤筋髓,耳力聪敏,能感应到他若有若无的气息,还真的不一定能发现他。 封舟本来以为这五个人是一伙的,一起来围杀他。但现在这一幕看下来,似乎最后一道气息和这几个人并非一伙,只是凑巧走到了一起。 “难道最后这个人,才是冲着我来的?” 封舟心中疑惑。 “你们就是蓝衣社?” 霍庆云迅速靠拢到了封舟二人身边,听到这段话,顿时面色大变。 “蓝夜社是什么?” 婉容小声问道。 “蓝夜社是南方金陵政府的组织,只为老蒋独断专行服务,他们今日此来,定然是因为主上意图泄密,他们想先下手为强。” 霍庆云凝神说着,语气当中带着一丝忌惮。 他虽然是八极门的高手,也是溥仪身边的精锐护卫,但面对势力雄厚的蓝衣社,也感觉危机深重。 这还是靠近租界,对方不敢拿枪,再加上有封舟看似身手不凡的样子,他们今日未必能全身而退。 封舟心中摇头。心中对眼前的迷局有了一丝领悟。 按照历史进程,关东军已经占领东北,下一步就是要把溥仪秘密遣送到东北做傀儡皇帝,在这个节骨眼上,依旧发生日本忍者冒充蓝夜社劫持皇后婉容的事件,那只能说明幕后主使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无外乎苦肉计之类的计策,引起溥仪和婉容的惊慌,一边让着两口子尽快产生去东北的想法。 这个破计策虽然很不上道,但是对于爱惜生命的溥仪来说,说不定很有效。 “对了,据说遣送溥仪去东北是川岛芳子一手操纵,这个女子是害死张雨亭的台前卒子,若是把她送给张汉卿,或许能卖个好价钱。” 封舟心里闪过这个念头,随即抛到一边。 如今的张汉卿还是一个军阀,还没有到几年后发动“兵谏”成为“民族英雄”的地步,把川岛芳子交给他,他也未必有胆气报父仇。 “霍先生知道的挺多的,你这几年跟随小皇帝,图谋复辟,也是我们蓝衣社铲除对象,可要好之为之!”左侧的一个蒙面大汉,低沉的笑道。 霍庆云顿时浑身一冷,却是握紧拳头。 “好了,我不管你们是蓝衣社还是日本忍者,现在跪下求饶,把为什么杀婉容的消息说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的干脆一点。”封舟疏懒的道。 他的主要精神力还是放在那个最后的潜伏者身上。 那个潜伏者的气息极度微弱,几乎和草木没什么区别,若不是内家拳的敏识之下,无所遁形。连封舟都要被他瞒过去。 “日本忍术虽然源自我中华,但也有可取之处,这个人的隐蔽气息的专业性,可比眼前这几个人高明许多啊,不知道是甲贺流还是伊贺流,总之不会是木叶流。” 封舟暗想着。 “大胆狂妄!你虽然是武道高手,但是胆敢阻拦我们,整个蓝衣社也要与你为敌!” 三人同时色变,为首的蒙面人冷声道。 “哦?”封舟闻言歪头道。“就凭你们这点忍术?” “忍术?”三个杀手同时一怔,眼神当中明显露出吃惊地神色,但是很快后恢复如常,其中一人皱眉道:“我们蓝衣社,只为领袖效忠,为反赤反日奋斗一生,什么忍术?岂是我等所用?” “连自己身份都不敢承认,也敢来威胁我?”封舟好笑的摇头道。“便是你们头领也不敢这样狂妄,你们区区几个炮灰算什么。” “算什么?” 三个黑衣人勃然大怒,那个人冷喝道:“小子,不要以为你拳头厉害,就以为自己多了得,要知道双拳难敌四手……” 话音未落,仿佛不知道什么时候打了记号一样,三个人忽然同时飞身前冲,各自施展诡异招数,向封舟攻去。 十步距离,瞬息而至! 一人手持短刀,夜光下闪着冷光。 一人手持铁锥,锥尖寒光闪烁。 另一人手持匕首,锋利无比。 三个人从不同方位,速度都施展到极致,直到他们攻到封舟身前,霍庆云才反应过来。 “不好!皇后娘娘有危险!” 霍庆云心中急切,但却反应不及。 “啊……” 婉容看见三道寒光逼近自己,吓得张嘴叫喊,可是只喊了一个字,便戛然而止。 “轰!” 一声轰鸣,三件武器同时飞上天空,而这三个蒙面人同时倒飞回去,口中狂喷鲜血。 “噗通!”三人狠狠落地,动弹不得。 “这....” 婉容和霍庆云看的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正文 第62章 恐怖如斯 “这可是三大高手啊!” 霍庆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狂震,不敢置信。 作为江湖上有数的宗师级八极拳高手,八极掌门霍殿阁的接班人,他自然能够估量出眼前这三个人的实力。 如果生死搏杀的话,他们一个人上,霍庆云自信能够大占上风,游刃有余,要杀要擒皆在心中。 两个人的话,费点功夫,他还是能够打死一人,打伤一人,自己从容离开。 若是三人齐上的话,他只能夺路而走了。 哪知道如此犀利的三个人,用合围战术,一起动手,袭击眼前这个英俊小生,结果竟然一招未尽,便被他轻易打飞武器,随即重拳伤敌。 三个身手如此凌厉的武者,在他面前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用的是宫家六十四手,又这么年轻,难道他是八卦门宫宝森前辈的关门弟子,南开的教授封舟?” 霍庆云大惊,心中猛然浮现一个人名。 前段时间,他的族兄,八极一脉的霍庆飞与封舟交手,结果完全不堪一击,若非人家手下留情,只怕一招就会被打残。 霍庆云和继父霍殿阁,以及同门师兄弟一起,为大清废帝溥仪效力,正为去刀妃革命、东北称帝之事奔波,自然没有时间去找封舟找回场子。但是封舟的实力,他霍庆云还是做了估算的。 霍庆飞的八极拳,最多堪堪达到霍庆云的七成水准,若是霍庆云全力一击,也能在几招之内击败族兄。 因此霍庆云以为,封舟最多比自己强一线。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封舟竟然如此了得,完全超出自己的想象,自己之前的想法,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阁下可是宫宝森前辈的关门弟子封先生?” 霍庆云拱手问道。 不仅霍庆云震惊,连皇后婉容也十分惊诧。 她本以为眼前的俊俏小生只是一个武功稍微高明的年轻拳师而已。 对于这样的好手,溥仪身边有不少,婉容见的多了,从来不曾在意。 但是没想到眼前的俊俏小生,居然一人打三个,不仅自己浑若无事,还将偷袭的三人打成重伤,当真令人吃惊。 “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啊!” 婉容心中暗暗想到。 “不错,正是在下。” 封舟淡淡的回应了霍庆云的问题,随即转向那三人:“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吗?” “我们……”三个人浑身发抖,动弹不得,眼神当中透出极大地恐怖,显然对封舟已经惧怕到了心底。 “你们背后的主使人是谁,最好说出来,否则,我会让你们痛苦百倍!” 封舟淡淡的的说道,语气当中却带着强烈的自信。 ji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倒在地上的三人颤抖一下,为首的蒙面人道:“在阁下这等高人面前,我们无所遁形,不瞒阁下,我们幕后的主使是奉天特务机关长土肥原君,主持的是川岛芳子。” 蒙面男子话一出,婉容脸色刷的就白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牵涉进这么大的阴谋。 她虽然是溥仪的皇后,却也仅仅是一个居住在津门的妇人而已,因为不能和溥仪吵吵吵,只能买买买的租界女郎,怎么会引起日本大特务的注意,更令她心寒的是,主持这件事的居然是出身满清皇族的川岛芳子。 川岛芳子,汉名金碧辉,末代肃亲王爱新觉罗-善耆第十四女爱新觉罗-显玗,日本间谍,皇姑屯事件,九一八事变,以及明年的一二八事变,都有她的参与,可谓是罪恶满满,罄竹难书。 这个名字一说出来,婉容直接娇躯一震,面如死灰。若不是霍庆云扶住她,她可能当场就要软了下去。 就在封舟回头要去看婉容的时候。 一股惊天的杀气蓦然爆发出来,众人周边的一棵大树背后突然闪出一道黑影,持着匕首如闪电般向封舟背后刺去。 这个潜伏者显然是忍术当中的一流高手,躲在他们附近,以封舟的敏锐六识都无法准确判断他的所在,隐忍至今,终于抓住封舟转移注意力的的一刻,悍然下手。 “小心!” 霍庆云恰好见到这一幕,张口就要发出警告,但那杀手速度太快了,他连小心两个字都来不及说出来。 “早就等你了!” 封舟忽的转过身体,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一掌从身后转出,闪电般击出,瞬间切在杀手的右手上。 正是宫家六十四手当中的叶底藏花。 “咔嚓!” 一声骨头断裂的清脆响声。 在杀手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封舟竟然硬生生赤手空拳,将他的手持匕首的右手手腕打断,那柄匕首也直接飞得远远的。 “啊……” 一阵剧痛传入杀手的脑海,让他忍不住惨叫。 但是作为一个优秀的忍者,最需要的就是隐忍,此时杀手顾不得疼痛,整个人诡异的一弯曲,身体如同蚯蚓一般扭成麻花,竟然险而又险的躲过了封舟的顺势一抓。然后身体猛的一弓,似弹簧般弹射而出,以比来前更快的速度向后退去。 一击不中,远遁千里。 “呵呵,忍术的遁走,果然是第一流的!” 看着杀手迅速向后暴退,一个弹跳就越过三米高的围墙,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纵然是封舟,也忍不住赞叹一声。 但封舟也只是微微一叹,随即在地上连点三下。 顿时飞出三颗石子,击在躺在地上的那三人的太阳穴上,将他们一一击杀。 最好的敌人,永远是死了的人。 既然随手救下了婉容,那就好事做到底,看那个霍庆云也不是精细之辈,未必能想到杀人灭口,就不要留后患了。 封舟扫了婉容和霍庆云一眼,说道:“先告辞了!”,然后不等婉容和霍庆云答应,整个人一步踏出,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了围墙前,再下一秒,人已经消失不见。 “这家伙....” 霍庆云看的目瞪口呆,震惊不已。惊的是封舟的身手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庆云,你认识这位先生吗?”婉容问道,她语气平淡,内心却是忐忑不安。 “启禀娘娘,此人是私立南开大学的客座教授,同时还是内家拳宗师的关门弟子,文武双全,前段时间就打败了属下族兄霍庆飞,威震津门卫。” 霍庆云叹道。 他倒是没有多想,也没有注意到他的“主母”眼神当中的异样。 “这么厉害?”婉容捂住小嘴,射出夺目的光彩。 …… 而此时,封舟已经追着那个忍者杀手跑到了几百米外。那个忍者杀手虽然断了手腕,可是长久修炼忍术,忍耐力惊人,虽然疼的浑身冒汗,却咬牙坚持,直到奔出二里之外,方才停下脚步,左手抓住断臂手腕,喘着粗气。同时向四周望去,看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你不跑了?” 一个悠闲的声音突然从他背后传来。 杀手猛的转身,就见封舟如同散步般悠然而来,不由得瞪大双眼,一脸震恐。 自己的速度乃是激发身体极限,竭尽全力所为,寻常的武夫早就被他甩出老远了。 这可是他这么快就追过来!仿佛就一直贴在他身后似的。 明明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竟然恐怖如斯! 正文 第63章 谁拦着,谁死? 杀手手臂断折,凭着过人的隐忍和超一流的忍术技能全力逃脱,就是想着赶快找到一家医院,挽回一条性命。 对于一个忍者来说,这两里路已经是疼痛忍受的极限,所以需要他全力奔跑,不可懈怠。 但就算如此,他右臂断折,疼的浑身是汗,唯有咬紧牙关硬撑着,但已经耗尽了全身力气。 但是对于封舟来说,这不过是日常几步路的距离而已,都不用他用多快的速度。 “这里是法租界,你若是杀我,法国人不会放过你的!” 那个忍者面色震恐,急忙说道。 “拿洋鬼子来威胁我?” 封舟不屑一笑,忽然踏步上前,那个忍者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脖子一紧,身子悬空,四肢无力下垂,竟然半点也挣扎不得。 “你奉命抓婉容,为何要袭击我?” 封舟将那个忍者举在半空,冷声问道。 他对溥仪和婉容被迁移到东北的事情,并不怎么在意。 毕竟伪满洲国是关东军建立,爱新觉罗-溥仪这位“康德帝”只是日本人手中傀儡,没有溥仪当伪皇帝,也会有末代恭亲王溥伟当。 这不是目前的封舟所能阻挡的,再说,这种政治上的尔虞我诈,他虽然明白,却不想参与。 但是他不能忍受的是,一群扮演国民政府杀手的日本忍者,本来是以苦肉计迷惑婉容,被揭穿以后不想着赶快逃离,居然还有胆刺杀他,封舟当然不许别人威胁到他,所以一定要问个清楚。 “阁下……阻拦……我们,还……还揭破……我们,上面有令,……谁拦着,谁死……” 那个忍者艰难的说道。 说完这些,他突然叫道:“我的师父,乃是日国剑圣河田江广,你若杀我,毕将死无葬身之地!” 河田江广? 没听说过! 封舟理也不理,接着问:“指使你的,可是川岛芳子?” 封舟淡淡的问道。 “是……是……” “很好,既然你这么痛快的回答,那我便给你一个痛快!” 封舟说完,右手一使劲,只听“咔嚓”一声,便将那个忍者的脖颈折断。 然后随手一挥,将尸体扔到旁边的草丛当中,大步离开。 至于善后工作,这里是法租界,由法国人操心吧。 …… 封舟返回原地,发现婉容和护卫霍庆云已经走了,也没有在意。 他抬头看看黑色的天空,想起了自己在哥谭市的经历,嘴角不由得一笑。 川岛芳子既然来到津门,那么此时此刻,她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溥仪的家里。 很显然,今天婉容受了袭击,一定会担惊受怕,小皇帝溥仪也会跟着心惊胆战,这时候川岛芳子适时出现,将大日本帝国“诚心诚意地要帮助“满洲”人民建立自己的新国家”的意愿告诉溥仪,就能加深溥仪去东北的决心。 既然川岛芳子的行踪在他判断之中,那他当然会去一趟溥仪的住地,将这个川岛芳子随手除掉就是。 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而溥仪所住的地方,大半个津门人都知道,他住在静园。 静园,位于津门日租界宫岛路70号,建于民国十年,占地广大。静园初名乾园,为北洋政府驻日公使陆宗舆宅邸,两年前,末代皇帝溥仪携皇后婉容、淑妃文绣搬到此地居住,更名“静园”,寓意“静观变化,静待时机”。当然是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够龙飞九天,继续他荒唐的皇帝生涯,因此他待在静园,蛰伏待机,图谋复辟满清帝国。 静园门口,婉容下车,看着里面辉煌的灯光,不由得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深深地长舒了一口气。 她目光扫过门口,忽然一顿,眼中竟然流露出惊恐的神色。 那里停着两辆车。 其中一辆车她认识,车主正是他们皇族之人,也是一个精神日本人,川岛芳子,汉名金碧辉,满清皇族爱新觉罗-显玗。 也就是派人刚才袭击她的那群人的幕后主使。 “她竟然还来!” 婉容心中升起的不是愤怒,而是恐慌! 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娘娘!” 霍庆云连忙轻声喊道。 “庆云。”婉容定了定神,轻声道:“是金碧辉的车。” 霍庆云一眼扫过,顿时了然,连忙低声道:“娘娘,这里毕竟是日租界,人在屋檐下,你得忍耐。” “忍耐?” 婉容心底一沉,不由得升起一种悲凉。 是啊,自从她嫁给溥仪那天开始,最大的心理感触就是忍耐。 在紫禁城里如同监禁,她要忍耐。 在津门好不容易开心了一段时日,又要被迫从张园搬到静园,她要忍耐。 前段时日淑妃文绣“刀妃革命”,要和溥仪离婚,结果溥仪把怒气全都撒自己身上,自己也只能忍耐。 如今被一个精神日本人派人欺负了,回头见到她却不能表露出来,还得忍耐。 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阵阵悲苦之情,涌动在婉容脑海之中,几乎要将她淹没。 “娘娘。” 霍庆云又一次轻声叫道。 “我没事!” 婉容眼神忽然闪过一丝犀利,语气坚定起来。 霍庆云长舒一口气。 他自然不知道皇后心里,一个俊俏的身影一闪而过。 婉容定定神,走进了静园的大门。 …… “皇上,东北是我们满人的龙兴之地,张氏父子窃据东北二十年,将那里弄得乌烟瘴气,关东军发动兵变,是因为他们的政权和利益得不到保证,所以才发动事变,关东军司令本庄繁中将阁下亲口答应我,他们诚心诚意帮助我们复国,因为只有我们才能有效的统治东北。只有您这位大清国皇帝,才能让东北三千万父老乡亲安居乐业。” 客厅之内,一个女子正在侃侃而谈,她穿着一件毛料风衣,踩着长筒皮靴。头发剪得很短,配合俊俏的脸型和五官,活脱脱就是个美男子。 此人正是川岛芳子。 而坐在她对面的,则是一个戴着圆形眼镜的瘦削年轻人。 听到川岛芳子的话,年轻人眼中射出热切的光芒,一双手微微颤抖,几乎掩饰不住。 他就是大清废帝爱新觉罗-溥仪。 自从被冯玉祥赶出紫禁城,移居到津门寓居,他便无时无刻不想着重新回到皇帝的宝座上去。 几乎本能的反应,就是点头答应川岛芳子的要求,在她的安排下奔赴东北,实现他复辟满清,登基为帝的愿望。 但他立刻反应过来,硬生生的遏制住点头的冲动。 他又不是傻子,这么多年的折腾,已经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来到津门之后,他处心积虑,先后和郭松龄、吴佩孚、张雨亭联络过,皇姑屯事变的时候也和关东军积极往来,但随着世事变化,希望越来越渺茫,直到现在,日本人发动九一八事变,然后请他去东北做皇帝,这一切仿佛突然天上掉馅饼一样。 所谓吃一点长一智,面对反复无常的关东军,他当然会犹豫一下。尤其是他知道日本内阁对关东军的擅自行动非常不满意,国联也会派人调查东北情况,若是现在兴冲冲的去了,到时候时局在发生变化,那他溥仪就丢人现眼,沦为笑柄了。 因此面对巨大的诱惑,他不敢也不愿意立刻答应。 “显玗,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溥仪言不由衷的说道。 正文 第64章 杀贼 “皇后回来了!” 随着外面太监的声音传进来,婉容大踏步走进客厅,看到溥仪之后,面色淡淡的道:“我回来了。” 两人正在打冷战,溥仪也没给她好脸色,只是道:“显玗从东北过来了。” 川岛芳子仔细盯着婉容,展颜笑道:“皇嫂,我来了,你一向可好?” “嗯,好得很,我有点累了,去休息了,显玗多陪陪你皇兄。” 婉容淡淡的点点头,直接离开了。 溥仪看着婉容离开,冷哼一声,对站在一侧的霍庆云道:“庆云,发生了什么事?” 霍庆云舔舔嘴唇,低头道:“回陛下,我们刚才遭到金陵一方蓝衣社的攻击。若非有高人相救,也幸好那里靠近租界,他们不敢用枪,否则只怕今日有危险。” “什么?蓝衣社?他们竟然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溥仪勃然大怒,同时眼神当中却是无限的震恐。 他只是一个下台的前皇帝而已,虽然笼络了霍殿阁、霍庆云这样的武夫做护卫,但本身几乎没有任何势力,南方的金陵国民政府真要是派杀手杀他,他恐怕真的只有束手待毙的份。 “可是,蓝衣社不是政治团体吗?什么时候干起暗杀的勾当?” 溥仪又道。 “皇上不用担心,这里是日租界,金陵一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里闹事。” 川岛芳子说道,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 “不过霍先生,你说你们有高人相救,不只是何方高人?”她看向霍庆云说道。 “对啊对啊,庆云,是谁出手相救,朕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溥仪也回过神来,急忙问道。 对于人才,他是十分的急切。 霍庆云虽然是武夫,但是他不是傻子,相反非常的识时务。 这年头练武的不吃香,所谓忠义豪杰,也只不过是对恩主而言。谁待他们好,他们就给谁卖力,忠心耿耿不惜性命,助纣为虐也不觉得哪里有错。 至于武人的底线,大概就是不当汉奸吧。 像霍殿阁、霍庆云叔侄那样的超级高手,溥仪也只需礼贤下士一番,再洒出大把银子,便能得到其誓死效忠。 但霍庆云和他叔叔不同的是,他在哪个时代都能生存下去,而且活的很好,最大的原因就是识时务。 川岛芳子在场,他当然不能说得清楚,只得含混说道:“对方自称封舟,武功高明,与我联手,蓝衣社的人见势不妙,就退了。” “封舟?这个名字我听过。”溥仪微微皱眉,突然叫道:“莫非是在京津泰晤士报和字林西报写‘大国崛起’系列的那个人?” 霍庆云一怔。 他本以为只是说个名字,却没想到堂堂皇帝居然听说过。 他听说封舟在南开当教授,却不知道他还发表什么文章。 真没想到身手如此凌厉的武夫,还能在洋人的报纸上发表文章,真了不起! “什么大国崛起?” 川岛芳子一向在东北活动,没怎么看这两份报纸,因此对于封舟并不熟悉。 不过她随即将这个问题抛到一边,说道:“这次运气好,有高人相助,只怕下次……” “皇上,金陵那边不仅仅有一个蓝衣社,听说也是派系林立,特务众多,万一有狂妄之徒心血来潮,想着用皇上的龙体作为进位之阶,那可就危险了,不如就依着臣妹的意思,早点动身去东北如何?” “这……”溥仪闭上了嘴巴,但是眼神却不断地晃动,显然内心在激烈的挣扎。 “皇上,这样吧,去东北可以从长计议。皇嫂受了惊吓,你还是去陪陪她吧,我先告辞了。” 川岛芳子知道欲速则不达,只能先行告退。 …… 离开静园,川岛芳子坐上汽车返回住所。 她住在日租界一家叫做常盘旅馆的酒店,那里其实是日本关东军特务机关在津门的据点,川岛芳子奉关东局特务机关长土肥原贤二的命令来津,手中带了一批精锐人手。 车子缓缓开进常盘旅馆,川岛芳子开门下车,走进一间房间,招来众手下问道:“那几个吓唬婉容的忍者回来了没有?” “回禀川岛小姐,他们没有回来,已经安排人去找了,但是没有动静。” “什么,没有回来?”川岛芳子本能的一惊。 这可是甲贺流的忍者啊,虽说只不过是忍者当中的寻常之辈,但是用来吓唬人最合适了。 不错,川岛芳子派出忍者去袭击婉容,本质上不是杀她或者抓她,而是吓唬她。 当然,其实是通过吓唬婉容进而吓唬溥仪,让他产生津门非久留之地的想法,逼迫他同意去东北。 “他们没有回来,难道遇到了什么麻烦?要知道,婉容可是已经平安返回静园了。” 川岛芳子难以相信。 “川岛小姐,彰德路靠近法租界,酒吧众多,人流密集,找几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一个手下说道。 “哼!” 川岛芳子冷哼一声,接着道:“那也要找!另外,有一个叫封舟的人,此人最近有些名气,立刻给我打探一下他的情报,越详细越好!” “是!”手下答道。 就在此时,突然一道声音传来。 “川岛芳子真是机敏,这么快就想到我的身上。” “什么人?”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拔出手枪,东张西望。 但是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们这些人,那里还有其他人?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突然间“轰”的一声,房门直接被撞开,开裂成七八块,以闪电般的速度向房间内激-射而去。。 “嗖嗖嗖。” 那几个门板碎块犹如劲弩一般,带起嗖嗖的锐利破风声,直接射中了几个手下的眉心。 “啪嗒!” 那几个人竟然瞬间倒地,眉心间鲜血长流,显然已经死去。 “这……这……这?” 众人齐齐色变。 还没看见敌人呢,这边已经倒下好几个人了,什么样的武林高手有这般威风? 难道是妖孽? 尤其是川岛芳子,更是脸色大变。 她刚才刚刚提到封舟,便有人以封舟的名义打上门来,出手就杀了好几个人,这也太邪乎了吧? 但无论如何,敌人是冲着她来的。 “难道是张汉卿派人报仇来了?他有那么大胆子?” 川岛芳子心思急转。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房间内的其他人都是刀头舔血的人物,立刻举起手枪,向房门方向猛烈射击。 “砰砰砰!” 枪声阵阵。 子弹的速度远远大于人体的反应速度,不管什么样的武林高手,也快不过子弹,只要他出现在门口,一颗子弹便能取得他的性命。 可是随着枪声阵阵,房间门口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赶快打电话给津门驻屯军。” 川岛芳子趴在桌子底下,颤声叫道。 话音刚落,又是“轰”的一声巨响,一侧的墙壁突然炸裂开来,无数的砖块犹如雨点一般向房间内砸去。 “啊……” “啊……” 惨叫声顿时响起。 而封舟已经跃入房间之中,三拳两脚,将残余几人手中武器踢掉,随手掠过一把手枪,对着这些人连连开枪。 “砰砰砰!” 几声惨叫,剩余的人全部倒地而亡。 除了川岛芳子之外,整个常盘旅店已经没有其他活着的日本特务了。 正文 第65章 杀死川岛芳子 原来封舟抵达静园之后,便潜进川岛芳子的一辆车下,暗中跟随她回到常盘旅馆,待川岛芳子召集骨干人员开会的时候,他便施展轻功和重手法,将外面的人一一击杀。 他先是以重拳轰开房门,将那些断块砸向里面的人,随即急闪进了隔壁房间,然后再以重拳打碎墙壁,将打碎的砖块水泥以漫天花雨的办法砸向里面的人,趁着他们狼狈不堪的时候夺过一把手枪,将他们一一击杀。 说的很容易,但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拳头狠,速度快,采用声东打西的方式,不断引开众人的注意力,才能将他们一一击杀。 这里面,但凡有一个家伙的武功与他接近,就能反应过来向他射击。 但是很显然,以封舟的武功和思维,早就远在他们之上,因此他们只有毙命的份。 川岛芳子早早躲进桌子底下,因此逃过一劫,但是一个磨盘大的墙壁混凝土块,砸碎了办公桌,将她的一条腿给压住了。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啊!” 封舟把玩着手枪,看着拼命挣扎的川岛芳子,开口说道。 川岛芳子一生悲苦,六岁就被送到日本浪人川岛浪速门下抚养,灌输日本****思想,十七岁那年被养父强暴,从此之后性格变得乖张不骜。 但是无论如何,这也不是她从事间谍生涯,危害华夏的借口,从她逃离婚姻,投奔关东军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为华夏的敌人! 川岛芳子看到封舟的眼光,顿时脸色一阵灰白。 “你是封舟?你杀了我,日本人不会放过你的!”她嘶哑着嗓子,颤声叫道。 “日本人?” 封舟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你真以为田中隆吉和土肥原贤二有多重视你?你不过是他们眼里的一只狗而已。” 封舟手里拿着枪,一步一步来到川岛芳子面前,俯瞰这个男装女谍,东方女魔。 前世自己阅读历史书籍,在憎恨外敌的同时,也对那些对敌人卑躬屈膝,却扬起屠刀欺凌同胞的汉奸败类深恶痛绝,恨不得穿过历史,将他们一一斩杀。 如今三世为人,也明白了一些道理,知道以他的见识,对历史上一些人物的善恶忠奸难以下定论。但是对于川岛芳子这样的恶魔,无论她有过多么传奇的经历,但她屈身事敌,卖国求荣,劣迹斑斑,罪恶累累,乃是成色十足的汉奸女子,这一盖棺论定早已板上钉钉,谁也无法更改它。 如今来到这个世界,成为一个有着卓越武力的高手,自然要快意恩仇,斩断遗憾。 这一切,就从斩杀川岛芳子开始。 “你不能杀我,关东军不会放过你的!” 见到封舟淡漠的双眼,川岛芳子悚然一惊,知道对方杀意已决,顿时叫道:“你杀了我,杀了那么多日本人,就不怕关东军的报复吗?到时候兵祸连天,不知多少中国人死去,你对得起他们吗?” “是吗?日本鬼子会因为你一个女间谍而改变战略方针?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封舟一边冷笑着,一边将手枪枪口按在川岛芳子的额头,近距离看着她,冷笑道:“制造皇姑屯事件,你也算历史名人了,有什么遗言,那就说出来吧。” “我……我……” 川岛芳子一脸惊恐,语无伦次,一时间涕泪横流,口中哭叫道:“封大侠,封大侠,饶了我吧,我以后做牛做马,做你的女人,做你的奴隶,我知道很多关东军的情报,全都告诉你……” “砰!” 枪声响起。 大汉奸爱新觉罗-显玗,效忠日本的女间谍川岛芳子。 死! 封舟将满是脑浆的尸体一脚踢开,然后全身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肮脏的东西沾到自己身上,方才满意的点点头。 死到临头,还做着无畏的幻想,以为她自己真的有什么用处呢。 其实不过是一个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 所以封舟懒得再听她废话,一枪结果了这个人的性命。 杀死川岛芳子之后,看着满地的尸体,封舟丝毫不在意,就仿佛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随手找到一盒火柴,轻轻点着,将窗帘、纸张等房间内的东西,全部点着。 常盘旅店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没有人会来救火,只需要半个小时,大火就会燃起来,那时候日租界的管事和军队赶来,那就只能辨认焦尸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施施然离开,浑然不当一回事。 川岛芳子秘密来津,但阻挡不了有心人的注意,已经有报纸登出,说她秘密来津,最大的目的就是要说服溥仪去东北。 津门的保安队其实也做了相应的准备,但是川岛芳子一直活跃在日租界,给保安队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进去抓人。 所以明知道川岛芳子是津门市长张学铭的杀父仇人,他也只能干瞪着眼。 然而忽然之间,整个津门震动了。 一夜之间,风头正盛,不可一世的男装女谍川岛芳子,和她的一干手下,被烧死在所居住的常盘旅馆,旅馆内的所有人员几乎都被烧死,等“津门日本租界局”和驻守海光寺的日本津门驻屯军赶到的时候,大火已经烧到尾声,里面的尸体也都成了焦炭,难以辨认。 “大胆!什么人敢害死我们日本人,一定要向津门政府做最严厉的交涉!” 这是日本方面的叫嚣。 …… “什么,显玗死了?谁干的?难道是担心朕要北狩,所以杀死显玗,是为了警告朕?” 溥仪在静园里疯狂大叫,一脸震恐。 婉容坐在那里,面无表情,脑海中却闪现出封舟的身影。 “会不会是他出手,为我出气?这是不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呢?” 当然,这种无聊的小女儿想法,只是在婉容脑海中一闪而过而已。 …… “抓紧时间调查一下,到底是谁下的手。” 津门市市长、津门警察局局长张学铭下令道。 “是!”属下领命,随即小心翼翼的道:“长官,找到他,要大力表彰他吗?” “你傻啊!当然是把他悄悄送走,否则日本人发起疯来,指名道姓要杀他?到时候谁能保下他?”张学铭摇头叹到,却是一脸的无奈。 有人帮他报了父仇,他却不敢大力表彰,这个津门市长,当得真窝囊。 “这人为我报了父仇,也算英雄好汉,可是太冲动了,杀了一个川岛芳子,只会招来更多的日本特务,津门从此多事了。” 张学铭心中叹息道。 …… 当这个消息在私立南开大学宣传的时候,封舟正在武术社团教授功夫。 “封教授,你听说了吗?有人大闹日租界,杀死了大汉奸金碧辉和一干日本浪人,日本人只能气急败坏,却无能为力。” 有学生兴奋地说道。 “哦,这是好事。” 封舟淡淡的说道。 “封教授,你也是武林中人,知道是谁能一出手就能杀死这么多日本人的吗?” “是啊,封教授,听说日本忍者很厉害,一个闪身就不见了,能打败他们的一定是一个绝世高手!”另一个学生插话道。 “呵呵。”封舟淡淡的摇摇头:“杀死一群武林高手,只需要一个经过训练的神枪手就行。” 他看向众人:“武术是用来强身健体,让大家更加耳聪目明的,真要抵御日寇,还得依靠强大的国力和训练有素的军队,而不是靠什么武夫。” 正文 第66章 局势变化 奉天,伪市政府官邸。 “什么,川岛芳子死了?”伪市长土肥原贤二皱眉道。 “是的,市长阁下,刚刚接到的消息,川岛芳子和他的一干手下,全部玉碎,他们所住的常盘旅馆,被大火焚烧干净。” 伪市长秘书恭恭敬敬的说道。 这个秘书不是日本人,而是华夏人,也就是一个铁杆汉奸。 关东军占领奉天城以后,第一任伪市长不是别人,正是大间谍头子土肥原贤二。 由于九一八事变是关东军私自动手,并没有日本内阁和陆军部的命令文件。所以不管对于华夏还是日本来说,土肥原贤二这个“奉天市长”,都属于非法的伪市长。 东北军的银库,被关东军缴获充当军资。这就导致土肥原贤二上任后,根本没钱运转市政机关,这家伙居然以个人名义贷款,用自己借来的钱给汉奸官员发工资。 这笔钱很多,而且不能报销,土肥原贤二只能用自己的工资慢慢偿还,因此他全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租住在两间简陋的小房子里。 对于日本而言,土肥原贤二绝对算大公无私。 “哼!我就知道川岛芳子那种飞扬跋扈的性格,不足以成大事!”土肥原贤二冷冷说道。 对于日本人来说,川岛芳子无论多么为帝国效力,他终归到底只是一个华夏人,最多只是一个棋子,不过是一个华夏汉奸而已。 能为大日本帝国做事当然好, 做不了,导致死了,那就是无能! 当然,川岛芳子本身的性格实在是太恶劣,即使在他市长办公室里,她也敢把两条腿搁在办公桌上。 所以土肥原贤二很不喜欢她。 “不过,带溥仪来到东北,建立满洲国是关东军的既定方针,不容有失!川岛芳子死了,这件事我会亲自处理。” 他喃喃自语。 “查一下,到底是张汉卿动的手,还是张西卿动的手?”他说道。 “会有人去查的!” 这次回答的不是那个汉奸秘书,而是另一个人。 是一个面目普通,身材中等,放在人堆里根本找不见的人,虽然相貌寻常,但是他的眼神却时不时的扫过一道寒光。 而那个汉奸秘书则弓着身子站在一侧,大气不敢喘。 “你下去吧。”土肥原贤二挥挥手让汉奸秘书离开。 待秘书走后,土肥原贤二长身而起,走到窗前,眺望远方,忽然道:“按照计划,我本来要到津门去,亲自主持津门事变,但如今川岛芳子被杀,说明津门存在不知名的势力,我需要你们的支持。” 那个男子慢慢抬起头来,笑道:“土肥原君,黑龙会全力支持你的满蒙主张,你放心,黑龙会将派出最优秀的武士随你前往津门。” …… 发生在日租界常盘旅馆的大火、川岛芳子一行人被烧成焦炭的消息一时震动津门,但几天之后余波就开始消散,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他们可能连川岛芳子是谁都未必听说过。哪怕知道也只是随口应一声: “川岛芳子啊,不就是那个男装女间谍嘛,她死了啊。” 津门是北方最繁华的城市,人口近二百万,川岛芳子的影响力很大,更是炸死张雨亭的幕后凶手之一,在东北军当中有一定的名气,但是和整个津门,整个河北省相比,那就无比渺小了。普通人关心的是他们的衣食住行、亲人朋友,国家大事离他们尚且无比遥远,何况是区区的一个日本女间谍。 但是对某些人来说,这个消息就太惊悚了。这可是背后拥有关东军支持的川岛芳子啊!更可怕的是,日本租界管理局和津门驻屯军向市政府和保安队发出最严厉的抗议,但都被张学铭为首的津门市政府挡了回去。 当然,这是政界在互相扯皮,普通人依旧为自己的衣食住行而奔波。 封舟这一天没有去指导学员训练,而是来到了津门火车站。 受九一八影响,加上封舟的日常灌输,宫宝森终于决定离开奉天,全家迁往关内。 这个决定是很不容易下的。 一方面是因为故土难离,宫宝森自小在东北长大成家立业,从感情上不愿意离开东北。 二来北方武林颇为封闭,大家都在各自的圈子里划食,不愿意去别的地盘讨生活,尤其是宫宝森,他是北方武林的龙头,现在离开东北,很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他宫宝森的名望只怕要降低。 但这一切都在和封舟的探讨中解除了疑虑。 封舟告诉他,根据两年前华夏报纸披露的《田中奏折》上称,日本对满蒙一带,是要进行殖民地统治的,就像对朝鲜那样,把普通的华夏人当奴隶一样压榨,最后恐怕连大米都不让他们吃。 到那时候,肯定会有的大批的仁人志士起来反抗,但在这之前,会有更多的人去选择做汉奸。 最后一句点醒了宫宝森。 他老了,可以用这个借口拒绝日本人的招揽,但是他的手下却正当年,尤其是马三,今年不过三十岁,如果不跟着日本人效力,他将来的武林龙头的地位根本做不长——因为他在日本人的地盘里。 所以,考虑许久之后,他终于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带领手下迁到关内。 第一站便是津门。 师门搬迁,封舟自然要到火车站去接。 宫宝森在北方武林的名气极大,听到他举家入关,早就有不少武林中人前来迎接。 “宫大哥,你终于来了,兄弟我可是等了许久了。” 一个脑门微秃、头发灰白,胡须却是极黑的老头迎上前来,拱手笑道。 “山傲,如今你可是意气风发啊,天津武行联盟的盟主,我在东北也听说过了,每次听到的功绩,我都要饮酒相贺。” 宫宝森微微笑道。 “哈哈哈,宫大哥过奖,过奖,我郑山傲也只能在这一亩三分地里竖起一点虚名,比不得宫大哥的赫赫威名。宫大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中州武馆馆长邹榕,女中豪杰,也是天津武行响当当的人物。” 随着郑山傲的介绍,一个风华正茂的俏丽妇人走上前来,冲着宫宝森微微拱手,笑道:“打从先夫在的时候,就久闻宫老爷子的大名了,当真是如雷贯耳,今日可算见到真颜了。” 宫宝森也笑道:“我也听说邹馆长的大名,女中豪杰,巾帼英雄。” 邹馆长笑道:“宫老爷子,津门武行在郑老爷子主持下,在登瀛楼备好酒宴,请宫老爷子……” “不着急,不着急。” 宫宝森突然打断话道:“我下一步是去北平,会在津门待几天,这吃饭的事情先不着急。” 他顿了顿,又道:“这一路舟马劳顿,年轻人都累得不轻,我会在津门歇上几天,到时候有的是时间。不过眼下,我要带孩子们好好休息。到时候宫某会一一拜访津门武林的诸位。” 郑山傲和邹蓉对视一眼,眼神当中仿佛松了一口气,连忙呵呵笑着答应了。 这边宫宝森又和津门的其他老朋友打过招呼,包括开医院的张云樵,封舟才来到宫宝森身边。 “师父,弟子迎接来迟了。” 他向宫宝森施礼。 “不迟,不迟,来的正好,为师算是了解到津门的局势。”宫宝森淡淡说道。 旁边的马三、宫二、老姜等人都是一脸疑惑。 正文 第67章 野望 面对弟子们的疑虑,宫宝森闭口不语,直到住进了旅馆,安置下来,大家聚在一间房间聊天,提起此事,方才说道:“自清末以来,津门成为北方港口大城,外国大力士屡次来华挑战,常在津门设置擂台,又有霍元甲、韩慕侠等人击败洋人的事迹,因此津门武风很盛,武行也跟着繁荣起来。” “这不是很好吗?”马三疑惑的问道。 “是啊,武风越盛,学武的越多,武馆的人应该就会越大度,爹在津门也就有了事情做啊?”宫二也疑惑的问道。 “呵呵,你们还是不知道世道艰难啊!” 宫宝森摇摇头,转头看向封舟:“你已经到津门好几个月了,有什么看法?” 封舟淡淡的笑道:“津门武馆十九家,二十年来,只出名师,从未出过名徒。因为他们的武馆,根本不教真东西,早就已经暮气沉沉。因此最怕的是猛龙过江,影响他们的利益。” “简单说就是他们不教真功夫,还怕别人教。更怕的是名气比他们大,影响力比他们深得人在津门开馆授徒。” 封舟这句话说出,房间内所有人都震惊了。 老姜只是惊讶,但是马三和宫二,则震惊的简直无以复加。 马三虽然奉师命,多次往来津门,也和武馆的高手比过拳脚,但是一向走马观火,没有深入的思考过这些问题。 他自幼跟随宫宝森,得到他倾囊相授,实在不理解这当师父的,怎么会不教真东西,那不是误人子弟吗? 宫二更是如此,她自小就见到宫宝森对每一个弟子都倾囊相授,认真指点,虽然真正领悟道高深功夫的寥寥无几,但那些人只是限于武学天赋而已。 “因为武馆本来就是为了满足政客、商人的目的,顺应时代形势出现的毫无根据的产物,学员们一起练武,违反千古的传艺规矩,一授众知,也就没有哪个一身武艺的名师会把真东西在那里教。” 封舟淡淡的说道。 宫宝森微微颔首。 “既然开设武馆有这等弊端,那为什么津门的武馆这么红火,按理说它就不应该出现才是啊!” 宫二疑惑的问道。 “津门是海运大港,贸易繁忙,物资丰富,流通渠道四通八达,历来都是政商眼中的把柄,如今这个时代,军政商人支持的各项运动都是有人支持,有人骂,褒贬不一,唯有支持武术,强身护体,利国健民,向来无人反对。” “所以政客捐助武馆,为的是依仗武行的名望成就政绩,商家捐助武馆,是为了借武行的影响扩大名声,生造出的武馆繁荣也来自于此。” 封舟叹道。 听了封舟的话语,马三和宫二都相顾无语。 世道人心,竟然如此复杂。 不过两个人的想法却是不同的。 在宫二看来,封舟来到津门仅仅两个月,就对津门武行了解的这么透彻,果然是有大智慧的人,不由得欣喜自己的眼光。 但是在马三看来,却是内心感到一阵阵寒意。 津门武馆如此繁华,他马三当然有开馆授徒,扬名天下的想法。 哪里想到津门的局势,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他扫了一眼自己的师弟,突然感觉到两人在眼力方面的巨大差距。 他已经三十多岁,多次往来津门,竟然没有看出津门武馆繁荣背后的暮气沉沉,而自己的师弟只是在津门待了两个月,就已经发现了这些问题。 “难道他生就一双慧眼。”马三心中想道。 随即他看了一眼师父,说道:“师父,我们离开东北,路过津门,这津门武馆请我们去登瀛楼吃饭,师父为何不去。” “那是因为我们是强龙,他们以为我们来到津门,是抢饭食的,所以那登瀛楼啊,其实是鸿门宴,我若是去了,几十年的交情,也就只剩下那一顿饭了。”宫宝森叹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一旦牵扯到切身利益,哪怕是生死之交,也顾不得了! “哼!师父乃是真佛,他们都敢藏心思,胆子不小!” 马三冷哼一声。 “师兄有所不知,这段时日以来,我曾经调查过武行,发现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知名人物,为了垄断武行,不许外人插手,就变得极重规矩。” 封舟笑道。 马三的那句话,显露出他对武馆的繁荣和利益已经看在眼里,有向往之意,他便提醒了一句。。 “规矩?都有哪些规矩?” 马三果然问道。 他这句话一出,宫宝森的眼神瞬间睁开,偶露精光,随即黯淡下去。 这东北的基业已经放弃了,但马三心高气高,他这个宫家的接班人,自然要有一份事业要做,他想插手武馆,也是情理之中,自己老了,若是全力阻拦他,只怕会被自家徒弟记恨。 “你要说具体的规矩,那可真是繁琐,一天一夜都说不完。值得一说的是,老人们用重重规矩,布下天罗地网,在这样的规矩里面,新人很难出头,新的武馆也很难生存下去。” “比如说,要开一家武馆,就得先收个本地人当徒弟,等他练出功夫来就去踢馆,踢赢八家武馆,然后让津门武馆的高手把他击败,赶出津门,永不回来,你这个当师父的才会被他们看重,方能开建新的武馆,但是自从津门武行成立以来,从来没有人踢赢过五家武馆。” 封舟淡淡的说道。 他仿佛说的是故事,又像是异闻,总之不想再说身边的故事。 “若是踢赢了八家武馆呢?”马三兀自不信。 “早在你踢赢八家武馆之前,津门武行的人就会聚在一起,找到师父,向他提出质问,你说十八九个成名宗师高手一起动手,师父会怎么样?以郑山傲和邹蓉两个人的心计,暗地里施展手段,你说会怎样?若是他们沟通军阀,以军人对付师父,你说会怎样?” 封舟淡淡的说道。 “沟通军阀?”马三一脸疑惑。 他们这些武行的人要是有这本事,那还开什么武馆啊? “不错,比如津门武行头牌郑山傲,他的一个弟子就是齐鲁省主席韩复渠警卫部队的副官,邹榕的一个内弟,在北平政务委员会宋哲元门下当官,其余各家馆长,也是功夫了得,都有亲友为军阀效力,这密密麻麻的关系网,压制着津门武行,大师兄,试问你如何能打开局面?” 此言一出,马三的脸色果然变得苍白。 论武功,他自信不弱于人,但是论人心,论关系网,他们这些过江龙,怎么抵抗得住津门武行十九家编制的天罗地网? “难怪以师父北方武林第一人的地位,也不能在津门久待,原来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啊!”马三心中想到,不由得开口叹道:“看来这武馆难开啊!” “大师兄,你说的不对!” 封舟突然道。 此言一出,满屋皆静。 “什么?”马三不由得问道。 津门的武行密不透风,抱团排外,连马三都为之震惊,心生退意,这封舟还要迎难而上? “津门武馆暮气沉沉,不教真东西,已经是误人子弟,传到后世,我辈武人的名声都被他们破坏了,师傅一辈子的呕心沥血,当初建立中华武士会的雄图壮志,也被这群只关注眼前利益的家伙毁了,这种情景,我是看不下去的!” 封舟长身而起,走到窗前,遥望着繁华的津门市面,说道:“所以我想向师父请缨,在津门建立武馆,待时机成熟,重开中华武士会,将真正的拳术广传民间,彻底涤荡津门武行的死气沉沉,为将来的中日之战,积累一些民间力量!”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众人都在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封舟,深深地感受到他的气魄雄大。 正文 第68章 海光寺宴会 津门地处华北平原。 而抗战时期的敌后根据地,主要地区便是华北平原。 历史上的卢沟桥事变之后,面对国破家亡,日寇侵略,无数的仁人志士走上抗战之路,更有无数的健儿放下手中的钢笔、斧头和镰刀,扛起大刀长矛,穿梭在华北平原的青纱帐里,与日寇展开殊死搏斗。 在这个局面下,如果他们当中有人学会封舟教授的杀敌拳术,这打击日寇的效率便会高一点。 这就是封舟的愿望。 封舟希望大战来临之前,借助津门武行这个平台,广传拳法,尤其是传授一些一击毙命的刀法枪术,让更多的人学会,这里面哪怕只有三五个去了根据地的青纱帐里,也算封舟的心血有了回报。 当然,这种事情说出来,只会让宫宝森等人震恐,还是别吓住他们了。 而马三可以做武馆的馆主,一门心思教拳,即使抗战爆发,也可以随他迁往大后方,避免做了汉奸,宫家自相残杀的结局,也算是极好的。 如果一个武馆的馆主都束缚不了马三的性子,日后他依旧铁了心去当汉奸,那没说的,杀了他便是。 此时封舟回过头来,微笑着说道:“我打算打破津门武行的桎梏,强行开设武馆,由大师兄担任馆长,我为客座拳师,广收弟子,真传拳术,让津门武行重新焕发生机,大师兄,你觉得如何?” “你开武馆……让我当馆长?” 马三吃惊地说道,他用力地咽了一口唾液,只觉得口干舌燥。 宫宝森闭上眼睛,一言不发,只是那眼皮一直在跳。 他已经决意再退一步,将大弟子马三推到前台。 但东北基业已经失去,没了收入来源,没有了错落有致的人脉支持,大弟子想要昂然立于武林之巅,谈何容易? 要说北方武林一脉,最让人眼红的行业,当然是津门武馆,有政界的投资,有商家的赞助,这日子过得可谓是红红火火。 可是按照封舟刚才所说,要在津门建一个武馆,谈何容易? 以宫宝森北方武林第一人的威望,都不敢触碰津门武行的铜墙铁壁,这个关门弟子却想涤荡暮气,新开武馆,以备日后重建武士会,真传拳术,将津门武馆的那些尔虞我诈,魑魅魍魉,一扫而空。 这才是大志向、大气魄、大手笔! 此事若成,他们八卦掌宫家一脉,这北方武林龙头的位置必然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宫二看了看封舟,又看了看宫宝森,再看一眼马三,插口道:“我也可以担任客座教头。” 马三一惊,抬头看向封舟,却见封舟一双温和如玉的眼神,此时竟然变得深沉如海,让他心中也不由得一震。 “你开创武馆,让我担任馆主?” 马三咬了咬牙,又问了一句。 他当然心动,可是在这之前也要问清楚。 否则自己不管是坐享其成,还是成为傀儡馆主,他的心里都会压下一座大山。 “我在私立南开大学文学院担任客座教授,同时还主持南开武士健身会,教授同学们习武健身,此外还给《京津泰晤士报》、《字林西报》撰稿,另外我答应英国的报纸,有一两本英语小说需要创作,这武馆的日常经营自然由大师兄处理,因此由你担任馆长,最为合适。” 这一些话说的众人默然无语。 封舟创建武馆,却不担任馆主的理由,竟然是因为他担任教授,还给大报纸写文章,没时间处理那些武馆琐事。 若是别的武人说这样的话,别人只会以为他矫情,可是在场所有人却明白,他说的是真的。 马三听了,心里也是实在是无语,可是对于经营武馆的渴望,综归是战胜了一切,他犹豫再三,终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如果师父没有意见,我答应你。” 宫宝森笑道:“你们师兄弟团结和谐,我自然没有意见。” 封舟呵呵一笑:“既然师父已经答应,那请师父坐镇北平,静观风云,我便放开手脚行事。不过眼下还需要等上一段时日。” “为什么?” “过段时日,待津门日租界的风波过去之后,我就会准备中华武士会的创建事宜。” 封舟微微笑道。 宫宝森和马三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封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华灯初上,整个津门万家灯火。 此时坐落在日租界海光寺的日本驻屯兵军营,更是灯火辉明,如同白昼般,人声鼎沸。这座平时只用来驻军的兵营,自辛丑条约建立以来,已经有三十年时间,估计都未有今日这般热闹。 “宫城阁下,您也来啦。” “香椎浩平司令官阁下的请柬,谁敢不到?再说我们都是寓居华国的皇国臣民,为了帝国的利益,该来还是要来的。” “哈哈,宫城阁下说的有道理。不过话说回来了,自津门驻屯军在海光寺建成以来,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开这种宴会了。上一次,我依稀记得,南次郎司令阁下升任中将的时候吧。” 众多日本宾客,一边递上请柬,一边小声交头接耳。 日租界海光寺是日本驻屯军司令部和宪兵司令部的所在地,是日本在津门除了总领事馆之外的最高权力机构,已经有近三十年的历史,现在的驻屯军司令香椎浩平跺跺脚,整个津门都要抖三抖。 因为,能够震慑人的,永远是荷枪实弹的军队。 自从日本驻屯军成立以来,为大日本帝国谋取了无数利益,从华国身上咬下了无数的血肉,在让日本强大的同时,也让在津的日本商人、投机客、浪人们赚的盆满钵满。 宴会厅外,诸多日本宾客,一边端着酒杯三三两两的凑成小圈子,议论道: “宫城君,你打听到,香椎浩平司令官阁下这次举办酒会,所为何事吗?” “这个不太清楚,据说和满洲那边来人有关,如今帝国关东军已经占领了满洲,他们的人自然水涨船高,如今派人来到津门,香椎浩平司令官阁下当然得卖面子,帮他出面操办。” “不会吧,香椎浩平司令官阁下可是少将,放眼支那,地位比他高的凤毛麟角,谁能让他给这么大面子?” “这我就不晓得了,只知道那个人,背景深厚,有关东军的背景,也有黑龙会的支持……” 在日本宾客眼中,关东军也好,黑龙会也好,都不过是帝国下属的单位,为皇国效力的机构而已。 但是两者放在一起被人提起的时候。许多人则瞳孔一缩。纷纷想到了这几天,从满洲传来的某些传闻。 “莫非是那个原津门特务机关长土肥原阁下?他可是交了好运,一跃而升为奉天市长,当真是水涨船高啊!可没听说他和黑龙会有关系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他前段时间回国述职,结交了一位黑龙会的高手,据说那人的地位不在头山满阁下之下,和关东军更是渊源深厚,地位极高,由他支持,土肥原阁下自然腰杆粗了不少。” “这么说今日是土肥原阁下衣锦还乡了?。”有人低声道。 “我也听说了,土肥原阁下为帝国立下许多汗马功劳。这次大张旗鼓的抵津,只怕没什么秘密行动。”另一人点头道。 “羽田君,这可不是大张旗鼓,你没看今天来的,都是忠心于帝国的臣民,没有一个亲华派,更没有那些住在租界的中国人。这足以说明这不是一个对外的聚会。至于他来津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前段时日的川岛芳子被杀之事,更是为了溥仪的事情。”另一个人胸有成竹道。 能在津门这个地方扎根的日本商人、名流,不是妓院的老板,就是烟馆的经营者,都是消息灵通之辈。 大家一边议论着,忽然有人惊呼道: “租界领事赤木先生,副领事木暮先生、警察总署署长水户先生,总务部部长福田阁下等十几个高官都来了。等等,站在他们前面那个人是土肥原阁下?” 众人望过去,也尽皆骇然。 正文 第69章 大势已成 只见在众多日本驻津门领事局的高官拥簇下,土肥原贤二大步流星走来。 他一身素衣,身材微胖,鼻子下方有一块醒目的“卫生胡”,眼神当中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质,被众多大人物围在中间,宛若众星捧月。 此外,他还有一种独特的气质,既可以隐蔽在所有人当中,无人注意到他;又可以光耀众人,以一身之光芒,遮盖在场的所有人。 “不愧是奉天市的市长,果然气质出众啊!” 一个骨瘦如柴的日本老板点头赞道。 他经营一家大烟馆,每天看到的人都是骨瘦如柴,面黄肌瘦,所以见到土肥原贤二身材宽大,不由得产生钦佩之心。 “相比于当年的津门特务机关长,土肥原阁下的威仪更重了!” 想到这里,他深深地点点头。 果然是居移气,养移体,不愧是帝国优秀的官员。 “诸位,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站在土肥原贤二旁边的租界领事赤木丰田,挺身而出,满脸荣幸的道:“这位,想必大家都熟悉,以前的津门特务机关长,现在的关东军治下奉天市市长,土肥原贤二阁下。” 这位名震津门的日租界领事先生,官位仅次于总领事的官员,此时竟然甘居土肥原贤二之下。 见到这一幕的日本富商、老板们,心中齐齐一震,打量着土肥原贤二的目光,越发显得谨慎低顺。 “土肥原阁下不过是奉天市市长,这个市长还是关东军设立的,为何现在有这么大威风?” “是啊,租界高官都甘为承托,他现在真的是龙啸九天了。” “几年前,土肥原阁下只是坂西利八郎的学生,没想到短短数年,他已经成为参天大树了。” 诸多宾客们,相互交头接耳,小声说着。 当初土肥原贤二担任津门特务机关长的时候,只是一个有名气特务而已,更多的人将他视为坂西利八郎的学生,真正在意他的人寥寥无几。 谁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如今见到他的威势,再想想他的经历,众人心底越发畏惧。 “这租界众高官,据说因为川岛芳子之死,始终查不出结果,又和津门张学铭的对峙当中占不到上风,内部有些不平稳,所以请土肥原阁下过来,看来是要稳定津门局势啊!” 有一些和上层关系比较近的,做出一些猜测。 他们这些老板自然知道,因为川岛芳子和一些日本特务被杀,常盘旅馆被焚烧殆尽,整个津门日租界局势有些不稳,所有的津门高官都有些人心惶惶。 但此时此刻,他们哪里还有前段时日的忧愁?一个个脸上脸上愁眉尽扫,一副副心平气和的样子。 “诸君,土肥原贤二此来,就是为了稳定津门局势,合力对抗华夏的咄咄逼人,为了最大限度保卫我们的胜利果实,为了大日本帝国的核心利益,更是为了让帝国在津门的影响力更加稳固,使我大日本帝国在世界上的地位,更加显著。” 土肥原贤二当仁不让,意气挥洒的道。 “什么?” 他此言一出,顿时全场轰动起来。 众人目瞪口呆。 要知道土肥原贤二是一个特务,他虽然舌灿莲花,嘴上说的是让大家团结起来,扩大日本在津门的影响力,但是在场的不是傻瓜,谁不明白他话语当中没有说出的意思? 这是要把津门变成第二个奉天,将华北变成第二个满洲啊。 在场的日本人都是因为日本侵华而得到利益的商人、老板,自然对侵略扩大化举双手赞成。 但是! 商人们也是有政治意识的。 他们都和华北驻屯军和日租界领事馆搞好关系,才有的今日的风光,土肥原贤二虽然曾经当过津门特务机关长,但毕竟已经是过去式,现在他可是代表关东军的利益。 华北的事情,应该由华北的日本势力处理,凭什么由关东军来做? “土肥原阁下说得在理,可是至少得津门总领事级别的来牵头处理才行吧?阁下是奉天市长,这津门的事情,怕是够不着吧?”台下有人冷嘲热讽道。 “土肥原阁下的话,很有道理,租界领事馆是赞成的。”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不错,津门驻屯军全力支持土肥原阁下的主张!”又一个声音在门口传来。 众人转头一看,就见一个满脸笑容、气度非凡的中年男子,和一个一身戎装,高瘦枯立的军官并排,排众而来。 日本驻津门总领事安西义光、津门驻屯军司令香椎浩平! 这两位可是主管津门的大人物,此时竟然联袂到场,并且对土肥原贤二握手施礼,两人一左一右,将土肥原贤二围在当中,竟然似乎以他为首的样子。 见到这一幕,无数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是两位统领津门的领袖啊,一文一武,跺跺脚整个津门都要抖三抖,此刻以土肥原阁下为首,难道下一个九一八,就在眼前?” 有人双手颤抖着说道。 他不是害怕,而是喜悦之极。 想想吧,满洲的关东军一个军事冒险,仅仅用了短短一个来月,就占领了整个东北。 从此以后,满洲铁路株式会社的商品畅通东北,帝国的意志横行于白山黑水,昭和天皇的鹤音响彻于东三省的大街小巷。 在此基础上,满洲的日本商人依托关东军的支持,想必会挣得盆满钵满。 对于这点,津门的富商和老板可都看在眼里。 要知道华北和满洲一样,都是东北军的地盘,他们的胆气不会比满洲的东北军多一点,只怕帝国军队一旦开炮,他们就会屁滚尿流,争相溃逃。 眼瞅着有机会可以得到满洲商人的机遇,他们怎么会不欣喜若狂? 本来有些人还觉得土肥原贤二只是代表关东军的利益,但是如今有安西义光、香椎浩平两人的背书,众人心中大定,越琢磨,越觉得前途光明。 “土肥原阁下一棋落子,全盘掌握,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整个日租界的皇国臣民都会听你指挥。”赤木丰田在旁边抚掌长笑道。 土肥原贤二坐在那,淡淡笑而不语。 “关东军在满洲一战而定,军事行动畅通无阻,离不开特务部门的数年如一日的收集情报、招揽人手,如今满洲大局已定,下一步便是津门,我等不但可以为皇国效忠,个人更可以步步高升,在场的商人也可以得到利益,这是皆大欢喜的局面,所以土肥原阁下此来,正当其时。” 安西义光呵呵笑道。 其他人,包括香椎浩平在内,全部点头称是。 正文 第70章 山雨欲来 “不瞒诸君,在我来到津门之前,计划便已经安排好,接下来只需要诸位通力合作,以东北军的无能和胆怯,我们必定马到成功!” 土肥原贤二平静的说着。 众人越听,越发感觉土肥原贤二智谋深远,深不可测。 “唯一可滤的就是,川岛芳子之死...”总务部部长赤木丰田有些犹豫的道。 在众高官眼里,川岛芳子只是效忠帝国的中国人而已,颇能上蹿下跳,闹腾一些事情,但也仅此而已。 但她和她的手下却是死在津门日租界,当时正执行关东军的命令,准备骗溥仪去满洲当傀儡皇帝。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一群人被杀死在常盘旅馆,是哟哟对尸体被焚烧城焦炭,这显然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说明有一个强大的力量在关注着这件事,然后将川岛芳子他们一击而杀。 这个强大的力量组织严密,行动迅速,武力高强,枪法出众,能在短时间内杀死十几个拥有枪支的忍者组织,证明对方不是一般组织。 以日租界的力量和能耐和人脉,查询了许久,却一点线索也没有找到,更无法判定凶手到底是何方人士。 可以判断的是,这个组织既不属于那帮做梦都想着复国的高丽复国势力,也不是金陵政府的那帮软骨头。 赤党的红队也只是活跃在沪上,专杀叛徒,更不会贸然来津。 那么极有可能是一些不知名势力在浑水摸鱼。 要知道,彼时的华夏,虽然已经名义上处在金陵民国政府的统治下,可是军阀林立,各路势力盘根错节的情况并没有被消除,更有许多前北洋军阀隐居在津门做寓公。 偌大的华夏有太多的势力,他们基于各种需求,不愿意溥仪去满洲当皇帝,因此出手杀掉川岛芳子,虽说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因此要找到幕后黑手,可以说是大海捞针。 “无妨!我有黑龙会河田君的支持,若是那个团体再次出现,必然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土肥原贤二一脸平静的说道。 黑龙会河田君? 所有人心神一颤,不少人更是闭上了嘴巴。 黑龙会有很多高手,他们的会长头山满就是一个一流剑道高手,手下的剑客和浪人更是不计其数。 但是能把黑龙会和河田君两个词并在一起说的,只有一个人。 黑龙会剑道大师,河田江广。 日本唯一一个能够击败持田盛二、植芝盛平两位“昭和剑圣”的大日本第一高手——被天皇钦封为“日国剑圣”的黑龙会总教头。 武术界风云变幻,剑道宗师代代辈出,忍术高手更是源源不断,但没有人认为自己能是这位河田江广的对手。日国的剑道大师们都认为,他是站在这颗星球之巅最强大的几个人之一。 他的威名也许只是在日国武术界流传,但是“黑龙会河田君”的名气却在在华的日本人当中口口相传。 因为他不仅武功高深无比,他手中的势力更是高手如云,更有许多军中退役之人,精通枪法,杀人如麻。 一旦行动,那些小小组织只会被轻易碾压。 “那是那是!” 众人点头。 有黑龙会势力的支持,任何跳梁小丑过来,必死无疑! 难怪这个土肥原贤二能坐稳奉天市市长的职务,原来是有这位黑龙会河田君的支持啊! 有安田义光、香椎浩平两位实权派的支持,有土肥原贤二这位大特务的妙语连珠,许下的巨大画饼,再加上背后有黑龙会河田君的支持,这个只有在日本人内部的宴会,最终取得圆满成功。 很快一个以在津日本人为经纬的网络展开,他们大肆掏钱,四处招揽土匪、流氓、兵痞、抽大烟的,安排日本军官训练。 土肥原做事一向谨慎保密,但这次却大张旗鼓。 尤其是安排各地日本人搜寻土匪、流氓、兵痞,根本挡不住有心人的耳目,也不是所有人都都会贪心那几角钱和饭食。 …… 就在日租界建成鼎沸之势的时候,私立南开大学,封舟开始讲“大国崛起之法国篇”,台下不但坐满了学生,更有许多慕名而来的教授,甚至张校长也亲临聆听。 不仅如此,更有许多报社的记者在台下疯狂的做着笔记。 这段时间以来,封舟的影响力节节升高,很多租界的洋人向他发来请帖,邀请他参加沙龙聚会。 很多出版社也找到他,请求出版封舟的作品。 还有许多大师给封舟写信,和他探讨大英帝国崛起的种种原因。 一句话,封教授的影响力已经与日俱增,渐渐成为国内顶级的学术大师。 讲完课之后,封舟和诸位打过招呼之后,便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谁知道刚刚坐下,就有人敲门。 他的助理陈志远进来说道:“封教授,教务处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有两个练家子找你,想问问您是见还不是不见。” “练家子,找我?” 封舟微微一怔,随即摇头一笑。 随着他影响力的提高,他文武双全的大名已经传遍津门,因此有练家子前来寻找他也没什么奇怪。 封舟呵呵一笑,说道:“那就请他们过来吧。” 陈志远点头答应,不一会带来两个年轻人。 封舟抬头一看,不由得笑了。这两人他认识,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 正是当初在奉天打的两个六合拳高手,又在绮梦酒吧吓跑的那俩兄弟,沧州六和拳的王雷、王雪。 老实说,他俩武功不弱,在这个年龄段很有功底,至少仁义武馆的那个少馆主王飞扬,就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否则也不会没事带着他俩在身边当跟班。 只是现在看起来,他俩的境遇很不好, 衣服破损,身体瘦弱,脸色微黄,看样子好几天没有吃顿饱饭了。 封舟笑道:“刘助理,这两人我认识,你先退下吧。” 刘志远点点头,转身离开,随手把门关上了。 “你二位……” “噗通” 封舟话还没说完,王雷和王雪便一下子跪倒在地。 “封大侠,封教授,我二人愿意拜在你的门下,求您收留。” 说完,两人便跪地磕头,脑袋将地板砸的砰砰响。 不一会,脑门便全是血。 “好了!”封舟清喝了一下,等两人停住磕头,方才问道:“你二人不是在仁义武馆当跟班吗?怎么跑我这里来?” 王雷道:“封大侠,自从前几天酒吧相遇之后,我兄弟二人在您积威之下,狼狈而逃,事后王飞扬很生气,不但将我们赶走,还找人把我们打了一顿,我们兄弟衣食无着,想到您是名满津门的大家,所以厚着脸皮投奔您了,求你老人家发发慈悲,把我兄弟俩手留下吧。” “呵呵。”封舟摇摇头,笑道:“我在学校里有助理,在家里有仆役,要你们俩跟班干什么?你们起来吧,我送点盘缠,你们另找高明去吧。” 听见封舟要赶他俩走,两人急了,又连连磕头,王雷道:“封大侠,封教授,求您老人家行行好,我们兄弟实在走投无路了。您就收留我们吧,我们当您的跟班,只求有个温饱。对了!我们还有大事禀告。” 王雷说着说着,突然加大了音量:“封教授,日本人正在四处招揽流氓地痞,要在津门闹大乱子。” “嗯?王雷,你把事情详细说一下。”封舟沉声说道。 “是,我们这几天在太古码头大窝伙小房子里住。靠给船上卸货,一天能赚两角钱。昨天有人让我们给日本人充当便衣队。由日本军官每天加紧训练,每天给大洋2角。后来询问了周围的人,发现他们都是地痞流氓,当时我们就想,他们训练这么苦,又找的不是好人,这日本人一定是要闹大乱子,所以我们就找了一个机会逃出来……” 正文 第71章 目标:土肥原贤二 “接下来你们就想到找我了?”封舟问道。 “是的,我们兄弟在津门举目无亲,生活没了着落,更不愿意给日本人当汉奸,所以想来想去,只认识您这位文武双全的大英雄,就硬着头皮来投奔您了。” 王雷条理清晰地说着。 看得出来,这个人虽然是个武夫,但是头脑清楚,思维敏捷,知道来投奔封舟这等豪杰,必须拿出一定的诚意来。 这个消息,足以算最大的诚意了。 想想吧,若是日本人在津门闹起事来,整个津门会有什么后果? 历史上的“津门事变”,虽然很快便被镇压,但是却造成交通断绝,商铺闭门,大批难民流离失所,许多无辜民众在混乱中致死。 最终日本人不胜而胜,土肥原贤二成功的将溥仪带到东北,也成功地迫使中国军队撤出天津。此后,日本人又策划了“察东事件”、“河北事件”、“张北事件”等一连串的阴谋事件。直至提出“华北自治”和“七七卢沟桥事变”,一步步实现其侵略中国的野心。 “我决不允许土肥原贤二活着离开津门!” 封舟心里暗暗下了决心,随后对王雷、王雪道:“你二人虽然走过错路,但是既然有一份爱国之心,那我便收留你们……” …… 两天后,深夜。 海光寺,津门驻屯军兵营。 在一座贵宾室内,军中高层、领事馆高层和土肥原贤二等人齐聚于此,正在激烈的讨论着。 “综上所述,常盘旅店焚烧案的线索实在太少,根本无法找到凶手的身份,我们领事馆多次向津门市政府提出抗议,但是都被他们堵回去了,毕竟他们市长和警察署长都是张学铭。”一个副官毕恭毕敬的讲述着。 听了这话,众人相视一眼,不由得一阵冷笑。 这张学铭倒是有点骨气,居然在这个时候还硬顶着。 “那么华夏那边有什么进展吗?”土肥原贤二淡淡的问道。 “根据我们内应反馈回来的消息,华国那边也没有进展,据一个靠近张学铭的人说,张学铭加强了保安,同时指示警察局早点破案,可见他们也是一头雾水。” 副官十分恭敬。 “土肥原阁下,你认为是什么人干的?”一个领事向土肥原贤二问道。 毕竟对方是特务,擅长分析情报,想必会有所得。 “我以为,杀川岛芳子的那批人,组织严密,行动迅速,有好几种人选,前几种无外乎金陵的常凯申部下,桂省的李德邻手下,或者东北军的激进派,他们这些军阀,手中难免有一些华国的军中精英。” “那除此之外呢?” 有人问道。 以上回答,也在众人的脑海中想到过。 毕竟川岛芳子已经被杀了好几天了,幕后凶手的种种可能性大家都推演过,这个结论和土肥原贤二说的别无二致。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北方的红色帝国出手!” 土肥原贤二语出惊人。 “什么?” “红色帝国?” “是苏联人出手?” 贵宾室里面立刻响起了阵阵惊呼声。 “红色帝国,这怎么可能?” 有人惊呼道。 只有安西光义、香椎浩平两人面色如常,微微颌首。 他们的地位高,接触的机密多,难免想的和别人不一样。 “不错,红色帝国现在一心发展经济,自然是期盼边境安宁,如今关东军占领满洲,和他们隔江对望,他们自然有所担心,只有发生中日大战,他们的边疆才会安宁,因此刺杀川岛芳子,挑起中日纷争,正符合他们的切身利益。” 土肥原贤二侃侃而谈。 众人认真想了想,无不点头称是。 连安西光义、香椎浩平也眼中露出赞赏之意。 只有一位中年男子闭目跪坐,对众人的谈话充耳不闻,却无人敢于轻视。 男子低着头,一把武士刀横在他膝盖上。隐隐间有一股独特的气质,令人不敢不敬。因为他是黑龙会总教头,黑龙会河田君,河田江广。 “不管是谁杀的川岛芳子,我们顺势而为,全力训练那些流氓地痞,于8日袭击华国机关,趁机获取最大利益。” 土肥原贤二意气风发的说道。 他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贵宾室内众人正惊惑时,门口突然有个卫兵冲进来: “司令官阁下,有人在军营门口制造爆炸。” “混蛋,什么人这么大胆?” 香椎浩平勃然大怒,厉声喝道。 这可是驻屯军的兵营,是数千武装到牙齿的日本军人驻扎的所在,更是香椎浩平一手掌控的地盘,居然有人捣乱,制造事件,当真是不能忍耐! “宪兵队立刻集合,调查此事,一定要早点将凶徒捉拿归案。” 他下令道。 “是!” 卫兵匆匆而去。 香椎浩平正要往外走,忽然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土肥原贤二。 后者也长身而起,脸色微变。 “这是敌人的声东击西之计,他的目标是这里!” 安西光义也沉声说道。 “不错!” 香椎浩平点点头,立刻高声下令:“来人,立刻调集卫兵,守住这间贵宾室,不过是谁要靠近,一律枪杀!” “嗨!”门外响起副官的声音。 不怪众人小题大做,实在是因为川岛芳子的前车之鉴,川岛芳子一行都是经验丰富的特务,一个个身手灵敏,枪法高明,却全都丧生在凶手手中,可见敌人定然身手不凡,配合得当,因此绝不能麻痹大意。 如今正值深夜,敌暗我明,贸然进攻,很有可能遭到损伤。 “看来,有高手上门啊!” 一直盘坐于地不说话的河田江广,此时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到门口静静站立,他手掌极稳,紧紧的握着手中那把武士刀。 传说他出手如电,快愈子弹,只要敌人出现,不等他扣动扳机,就有可能丧生在河田江广的刀下。 “有河田君在,什么高手都只做等闲。”贵宾室的大人物们,从震撼中惊醒过来,互相看一眼,都安安稳稳的坐下。 外面有数千驻屯军,贵宾室外有全副武装的卫兵,室内还有天下无敌的日国剑圣,还有什么好怕的? …… 封舟当然不会贸然出击,他是武功高手,但不是兰博,更不是超人,可以无视数千士兵的子弹。 此时的他一身黑衣蒙面,只有眼睛和嘴巴露在外面,如同当初在哥谭市的列车上与拉斯-阿-古战斗时的打扮。 当初在哥谭的时候,他曾经在华旅游,也去过海光寺观光,对里面的建筑可谓了若指掌。 再加上凭借从蝙蝠侠那里学会的隐身法,以及在宫宝森那里学到的八卦游身术,整个人轻灵如羽,纵然整个海光寺军营被灯光照的如白昼一般,纵然有值班的士兵来回巡逻,封舟也依旧在里面潜行无阻,很快来到那间贵宾室外面。 正文 第72章 杀尽胡儿方罢手 “从爆炸开始,整个军营,只有这里兵力集结最迅速,保卫最严密,很显然,土肥原贤二和香椎浩平就在里面,若是杀了他们,就能为未来津门事变发生时遭受灾难的津门市民报仇,也能为泉城惨案遭受屈辱的蔡公时报仇。” 他此趟之行,早就做好了周密的准备,当下掏出一些忍者专用的火麟弹,向门口投掷而去。 “轰!” 贵宾室门口猛然响起了爆炸声,门口的卫兵立刻端起枪向爆炸区射击。 “砰砰砰……” 而封舟早就施展忍术轻功,移到侧壁处,直接向着墙壁一拳轰击而去。 海光寺房屋的主体结构是木制的,这一点即使日军占领期间也未改变。 “轰!” 枪声大作的声音当中,封舟一拳打碎了贵宾室的侧墙,冲了进去。 他不等控制好身体惯性,已经掏出一把匕首,随手一挥,已经切断了一个人的脖颈动脉。 “噗嗤!” 那人血流如注,顿时倒地而亡。 封舟出手如电,连续挥动,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已经有三人死在他的匕首之下。 “什么人?” “有刺客!” “抓住他!” 知道这时,才有人反应过来,疯狂的张口大叫。 在座的相对于普通人来说,不是领事馆高官,就是驻屯军高层,一向高高在上,此时骤然遇到刺杀,也不禁心中骇然,疯狂大叫。 他们在贵宾室谈话,外面保卫严密,身上自然不需要配枪,因为他们压根没有想到,会有人能够冲过层层包围,闯进这个贵宾室来刺杀他们。 一时间,有人吓得大声尖叫,有人吓得手足无措,也有人连滚带爬,拼命向远处躲去。 纵然统军大将香椎浩平,也只能连连后退,大声喊外面的护卫。 可是外面枪声阵阵,等卫兵们发现贵宾室的不对劲,再冲进来,至少要十秒钟之后,这短短时日,足够封舟大开杀戒了。 只有土肥原贤二厉声叫道:“河田君!” “哐当!” 河田江广似慢实快的拔出长刀,猛然向封舟击去。 刹那间,一道如同银芒般的匹练刀光斩了出来,刀芒如同贯日长虹般,在众人的视网膜中只留下一片雪白。而距离河田江广比较近的几个日军高层,更觉得冷冽的刀气铺面而来,把他们脸盘割得生疼。 “不愧是黑龙会河田君啊,我国最顶尖的剑道强者。” 众人心中赞叹道。 “哼!杀手小儿,在河田君刀下,你会碎尸万段!” 土肥原贤二目光如同兀鹫般,死死地盯着封舟,心中大叫道。 河田江广的这一刀乃是蓄势而发,可谓是势若奔雷,迅若闪电,实在是太锋锐了,在众人看来,这个蒙面杀手下一刻,就会被一刀枭首。 “好快刀!” 封舟心中惊呼。 但他身形更快。 一瞬间,封舟不退反进,脚下猛然一蹬,一股极强极烈的力道沛然而出,直接将地面踩了一个粉碎。 而他的身子犹如炮弹一般,轰的一下子,撞进了河田江广的怀中。 轰! 要知道封舟以内家拳与人类巅峰身体素质相结合,速度和力量之强大,世间无人能当,河田江广甚至连反应过来的机会都没有,就感到一股沛莫能当的力量撞到他的胸口。 河田江广一声惨叫,整个人顿时就倒飞出去,手中武士刀这一劈之势力道正猛,擦的一响,竟将自己右腿砍了下来。 “噗嗤!” 河田江广凌空倒飞数丈,直直的撞到墙壁上,方才跌落在地。 他口吐鲜血,右腿被自己砍断,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右手抬起,指着封舟,一句话还未说出,脑袋一歪,身子便一动不动。 日国剑圣,黑龙会河田君,土肥原贤二最为倚重的武道高手,河田江广。 一招别秒! 其他人一下子震惊了。 所有人几乎呆若木鸡,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这可是大日本帝国武功最高的存在啊,竟然一个回合就被击杀了? 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怎么可能。”土肥原贤二呐呐着说道。 他是贵宾室众人当中,最了解河田江广实力的人,知道他的武士刀之快,已经超越子弹,什么杀手刺客,在他手中完全不堪一击。 可是一招未尽,就被这个蒙面人击杀! 那么这个蒙面人,会有多么可怕? 这样的人物,简直像恶魔一样,现代都市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存在?而大日本帝国怎么偏偏又招惹到了这种人。 众人处于震惊之中,封舟却不敢大意。 因为从他闯进,杀人,再到反击河田江广,不过短短的三秒钟而已。 但此时外面的枪声已经停了。 封舟知道,接下来几秒钟之内,卫兵们就会撞开贵宾室的大门。 时不我待。 他飞身扑去,一把捡起那把武士刀,随手一挥,将离他最近的军装高个一刀枭首。 那人面上震惊之色还没消散,就已经被封舟杀了。 而封舟毫不停手,一口气将贵宾室的众人杀的精光,而那个土肥原贤二,更是被封舟从头顶到下身,直接劈成两半。 他见过历史上的照片,也看过这个时代的报纸,对这个大特务并不陌生。 这一趟也是专为杀他而来。 但此时此刻,封舟丝毫没有多看重他一眼。 再厉害的大特务,未来的师团长,陆军大将,懂点武士的刀术,在封舟的眼里,也不过刀下亡魂而已。 他的时间很急迫,没有功夫和这个有名的大特务说话。 更不用说其他的领事、军官。 就在此时,“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 一大群卫兵涌了进来,看到一身夜行衣的封舟后,纷纷开枪。 封舟早就做好准备,直接将身旁一个最为宽大的尸体当做盾牌,随后大步前冲,几步来到卫兵旁边,手中武士刀快速劈斩,在两个呼吸之间便砍掉了十几个卫兵的脑袋。 “今日为国除一群大害,当真是痛快!” 他并不恋战,不进反退,直接从他刚才打开的墙洞当中逃出,身形一闪,便消失在黑暗当中。 海光寺里面房屋众多,即使按照兵营建造,也是房屋幢幢,是躲藏的好地方。 其实已经是深夜,除了值班的士兵和宪兵,加上司令官的卫队之外,其他士兵都已经休息了。 而封舟第一次制造动静是在军营门口,还不足以引发轰动,而他潜进军营之后,一直隐藏行踪,没有被人发觉,直到闯进贵宾室,大开杀戒,方才引得卫兵枪击。 从他进贵宾室到躲入其他房间,也不过短短一两分钟时间而已,此时他又杀尽军中高层和卫兵,短时间内日本军营会陷入混乱,群龙无首,更不可能有效的组织力量捉拿他。 而封舟每进一屋,便挥舞武士刀杀人放火,一连创了十五间房间,杀了五六十人,后面燃起熊熊大火之后,才有一群士兵包抄过来向他射击。 虽然封舟又找了一个身形庞大的家伙当人盾,但枪声如林,猛然肩头一热,已经被一发子弹射中。 “好家伙!” 他钢牙一咬,身形爆退。 其实这是他的声东击西战术,他将众人吸引过来,自己却又以迅捷无比的身法穿过火海,从早就注意到的防守薄弱处跃出,几步窜上墙头,纵身跃下,消失在黑夜当中。 正文 第73章 津门震动 “嘿!” “嗯!” “哼!” “舟哥,你疼吗?” “还好!很酸爽。” 封舟侧身躺在宫若梅的床上,钢牙紧咬,双目圆瞪,任宫若梅施展护士手段。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 他从日租界出来之后,便去了宫家一行人住的旅馆,敲响了宫若梅的房门。 宫二姑娘已经十八岁,又有武技傍身,咋一听他的声音,听他深夜来寻自己,一颗心怦怦乱跳,黑暗中只觉双颊发烧,开始的时候竟然不敢开门。 所幸两人都是理智的人,深信双方人品,封舟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伤势,宫二大骇,方才打开房门,招呼他进去。 宫若梅她心疼的看着情郎,见他剑眉薄唇,额头上尽是汗水,若非看见他肩头枪伤,兀自不信他刚才去了一趟海光寺,杀了津门驻屯军的高层,以及那个大特务土肥原贤二。 “你忍耐一些,我马上就把子弹拔出来。”她柔声道。 “好!” 封舟说道。 其实子弹打中他的肩膀,开始的时候急于逃命,尚无感觉,但此时跑到宫若梅的房间,全身肌肉放松,鲜血流出,终于感到无穷的疼痛。 但他咬紧牙关,竭尽全力不发生一声哼。 宫若梅早就有意报考南开大学医科,平时家中伤痛,也是她包扎的,随身带着一些急救设备,因此面对子弹,倒也不是束手无策。 她拿出一个酒精灯,点燃之后,用酒精棉将手中的小镊子擦了一遍,仔细看了一眼封舟的伤口,然后将小镊子缓缓伸进肩膀的弹孔。 这仓促之际,自然没有麻醉药的,这小镊子夹取子弹的过程,疼痛酸楚之感,简直难以言表,封舟也只是抓紧床单,口中哼了几声,便不再说话。 “嘶!” 一颗子弹在宫二的小镊子下,缓缓取出,封舟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此时肩膀伤口肌肉放松,鲜血直流,宫二不敢怠慢,连忙将家传伤药取出,抚在伤口上,再用纱布包了起来。 “呼……” 宫二忙完了这一切,封舟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挣扎着起身。 “你干嘛?” 宫二一把按住他。 “我回房间,否则引起他人注意。” 封舟笑道。 为了今晚的行动,他今天在这里订了房间。 “好。”宫二回话。 可是看到封舟挣扎着起身,走了几步之后,再也忍耐不住,一把从后面抱住封舟,小声道:“现在外面的世道早变了,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了。” 封舟抓住宫二的柔夷,感受着她的柔软,咧嘴一笑:“我知道,热兵器横行,本来就没有个人武力的舞台了,但是不杀土肥原,我心不平。好在我有惊无险,活着从兵营逃生。” “那你以后……” 不等宫二说完,封舟已经转过身,轻轻地掩住了她的唇,笑道:“两国大战注定不可避免,但是身为华夏儿女,能杀几个日本高官,拖延一下他们的行动,也是一件好事。” “不过我答应你,今后我不会贸然行动。” 说完,封舟轻轻地分开宫二的双臂,离开了她的房间,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便扑进了柔软的大床上,酣然入睡。 而宫若梅依偎在她自己床上,笑容满面,偏偏又泪流满面。 …… 就在封舟酣睡之时,津门街头已经闹成一团。 “卖报,卖报!最新消息,日本津门驻屯军司令部被不明狂徒袭击,香椎浩平司令官及大批军官,日租界总领事安西光义及大批领事被杀,关东军奉天市市长土肥原贤二被杀,整个海光寺军营被烧成灰烬。” “大消息,大消息,日租界日本军营遭受恐袭,死伤大批高官,有七八十个士兵被杀。” “日本关东军治下土肥原贤二秘密抵达津门,被杀死在驻屯军司令部,据传他要在津门制造混乱。” “号外,号外!土肥原贤二与香椎浩平司令欲联手制造津门事变,挟持溥仪,如今遭遇屠杀,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有知情者说大闹海光寺的是一个忍者!” “华夏不知名武术家横空出世,斩杀日租界高层!” 一大早,津门街头就有一名名斜挎着背包的报童站在街头吆喝,吸引力了一大批人。 和之前川岛芳子一样,土肥原贤二做事一向缜密,不过这次事件的策划依旧走漏了风声。实际上,从土肥原贤二一到天津,就引起了华夏方面的注意。 当时天津有一份《益世报》,在1931年11月3日这一天的报纸上,报道了土肥原已经于11月2日从奉天秘密抵达了津门,而且连他居住在深津旅馆都做了详细的说明。11月4日,该报记者又证实,土肥原确实已经到达天津数天,行踪诡秘,很少有人知道他每天都做些什么。 而昨晚海光寺大火,军营当中枪声大作,随后又大批日本军人持枪出击,搜捕整个日租界,一度还想进入华夏辖区搜捕。 所幸因为川岛芳子事件,中日双方还在处于事实上的对峙状态,保安队一直对日租界严密监控,见到日本军人要闹事,自然都挡住。 而日本这边做主的军官被杀,群龙无首,也不敢闹的过分,这边的华夏保安队的领头人解方又是一个强硬派,因此双方的对峙没有升级。 但事情闹得这么大,自然不能瞒住有心人的眼睛。 一向嗅觉灵敏的记者们,趁机把报道报出了,在津门街头引发轰动。 而津门有九家外国租界,他们在华夏的地面上跑马圈地,但我国政府却没有执法权! 明明是华夏的土地,但一切却都是洋人说了算! 这种屈辱,让每一个有血性的人,都难以忍受。 如今听说日本租界出了大事,军营被烧,一大群高官被杀,还死了一个颇有名气的大特务,很多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虽然这件事不是他们干的,甚至也未必是中国人干的,但只要是敌对国家出现这种问题,大家都感到高兴。 大街上的行人听到报童的吆喝声,无不又惊又喜。 “给我来一份报纸!” “给我也来一份!” “胡老四,你又不认字,要报纸干什么?” “你管我呢!我心里乐意行吧?” “说得好!我也乐意,给我一份!” “给我两份,我要看一份,珍藏一份!” 很快报纸被一售而空。 津门市政府,市长办公室。 张学铭激动的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一旁四个军人戎装竖立。 “干得好!干得好!” 他一边走一边叫着。 良久,他忽然顿住脚步,开口道:“解方,你是警察局特务总队队长,昨夜你也在第一线,到底是什么人动的手,你可有察觉?” “报告长官!”警察局特务总队队长解方忙道:“卑职无能,只是派人堵住日军出日租界的路口,不让他们进入市区闹事,结果双方闹了半宿,折腾了半夜,虽然将事情了解了一个大概,但是还是无法知道是谁下的手。” “不管是谁,将日寇的阴谋扼杀在萌芽状态!解了我的心腹大患,立刻给我大哥发电报,给他汇报当前发生的事情!你们也好好干,过了这一阵,我想打个提议,给你们授勋!” “是!”解方等人大声应诺。 正文 第74章 余波 海光寺一案,不仅仅是津门的市政府,整个华夏,包括金陵的国民政府、北平的东北军高层,东北的关东军,以及日本本土高层,全都震动,所有人都在讨论众多日本高官被杀事件,更有无数的人讨论土肥原贤二为何会出现在津门。 大家都不是傻子,他的目的所有人都能猜的差不离,无非是制造事端,然后浑水摸鱼,趁机劫持溥仪去东北担任傀儡皇帝。 一时之间,溥仪门前车水马龙,无数的记者前去拜访、访问,让这位前清废帝焦头烂额。 当然,以溥仪的性格,只会对这个问题避而不谈,但是去东北的急切心情,只怕丝毫未减。 因为前几天,末代恭亲王溥伟在日本人的支持下,去了奉天的满清祖陵祭祖。 因为土肥原贤二的事情,他若是去不了东北,只怕那个傀儡皇帝的位置,就由溥伟担任了。 在他焦头烂额之际,自然不知道他的皇后婉容,借出去买买买之际,悄悄地找到了封舟。 “封教授,你文武双全,又有名望,我求你帮我摆脱苦海,我不想去东北,我不想当那个傀儡皇后。”婉容对封舟深深地鞠躬,语气中尽是哀求之色。 封舟连忙将她扶起来,请她坐下,笑道:“宛容女士,你若是想留下,其实有一万种办法。” “只要你能帮我,哪怕我登报纸声明,和溥仪离婚也行。” “不,这种事情要秘密行事,不会引起任何风波最好!”封舟胸有成竹的说道。 与此同时,这件事也影响到了全世界。 英国卫报在报道中写道:“日前,华夏津门日租界发生重大事件,日本领事馆、津门驻屯军的高层俱被杀死,引起华日双方军事对峙,不过截止到目前,津门还算平安,大家喜欢的《哈利波特》作者封舟先生目前十分安全。” 法国报纸也对此事展开报道:“据悉,这场由不知名歹徒制造的惨案渐渐平息,中日双方都没有深究的意思,因此津门街头渐渐平安,发表《哈利波特》,深层次讲述‘大国崛起-法国篇’的著名学者封舟先生日前参加了法租界的沙龙聚会,对津门的安定持乐观态度。” 国外列强对这种事情自然不会有好的评语,但他们对远在东方的事情并不怎么上心,想比这件事的影响,他们甚至更加关注一个知名学者的安全。 不过这些报纸报道倒是说的不错,随着时间的进展,海光寺一案渐渐的平息下来。 主要原因是双方都不想扩大事端。 华夏这边自然不必多说。 日本这边损失了太多人,但是他们的战略意图却被全世界翻来覆去的念叨,第二个“九一八事变”失去了发生的外部条件,再加上他们需要给津门日租界补充军官和领事,这些人还需要一个熟悉时间。 最主要的是,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始作俑者一身忍者打扮,又在军营当中穿行自如,还用了忍者所用的火麟弹,很有可能是一个隐藏在日军内部的忍者。 众所周知,忍者是大日本帝国独有的特产,没有一个忍术教官教过其他国家的人学习忍术,所有这件事很有可能是日本内部人干的。 时至今日,日本内部也是矛盾重重,海军派和陆军派、皇道派和统制派,军部和文官体系,再加上日本高层对穷苦百姓的疯狂压榨,诞生了向往红色帝国的赤色组织,他们的关系可谓是错综复杂,难以描述。 万一是哪个派系的激进派官员脑子一抽,派出一流忍者破坏关东军的“津门事变”,阻止溥仪去满洲做傀儡皇帝呢? 因此在这种诡异的形势下,华日双方也诡异的停止了对峙。 不过这一切都是政治层面上的事情,已经与封舟无关。 他的气血实在强大,只过了一天,伤势便已痊愈,接下来将身边的事情放一放,便开始在津门建设武馆而忙碌。 到时候武馆建成以后,将婉容秘密潜藏在这里,和宫二搭个伴也行。 对于不想被幽禁,不想被日本人控制的前清皇后,封舟是有同情心的,但绝对没有其他心思,在他心里,宫二是他的唯一。 …… 按照当时世俗,要开武馆,先要踢馆。 因为一个武师来到津门开武馆,人家凭什么信他是名师而不是野路子?当然是和名师交手当中慢慢获取名声,而只有和知名武馆的知名拳师交手,战而胜之,才能比较迅速的建立起高手的名气来。 但这就产生了一个矛盾,打赢了足够多的武馆,建立起高手的名气,那么就会得罪足够多的武行同仁。 津门武行的忍耐极限,是打赢八家武馆,可是自从清末以来,就没有踢赢五家武馆的高手。 不是因为那些踢馆的功夫不够高,最大的原因就是等他们踢到四五家的时候,自己忽然遇到各种各样的盘外招,不得不退出。 曾经有一个使子午鸳鸯钺的高手,想在津门开馆授徒,结果没踢到第四家,就忽然从高台上跌落,一条腿受了伤,再也难以踢馆。 最后只能自己经营一家小铺子,教两个徒弟。满腔壮志,付之东流。 这里面的弯弯绕,可见一斑。 但是不踢馆就开馆收徒,同样会被武行暗地里压制。 收不到徒弟,招不了学生。 没有学生,也就没有人气,当然就得不到政界的支持和商家的赞助。 哪怕开馆的馆主武艺再高,一旦被武行联合压制,也只能很快走向关门大吉。 这就是在津门开武馆的死循环。 电影《师父》当中,武行的龙头老大郑山傲面对咏春拳高手陈识的开馆请求,给他支招,但时间上“要等三年”,哪怕是陈识等不了三年,他也“只能等!”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武行里面的种种规矩。 但封舟压根不在乎,他也不准备拜访什么郑山傲,更不准备见什么邹榕。 我自开我的武馆,你们这群鬼迷心窍的家伙算什么东西,还需要你们同意? 他和马三兴致勃勃,在彰德路靠近法租界的地方找到一家大院,三座院落,有三十多间房,足够建一个武馆了。 这座院子作价两千银元,对于经常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哈利波特》已经出版,有大笔版税的封舟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有了院落,然后装修几天,一座上好的武馆便建成了,到时候只等黄道吉日,便可开张。 …… 深巷之中,一栋古朴的小楼里,三楼一间大堂内,十几人聚集在一起,正义愤填膺地痛斥着。 “真是太过分了!大家都是武林一脉,所谓同气连枝,彼此照应,几十年来一向如此,往常他宫宝森招呼一声,我们津门武行都踊跃响应,现在他俩徒弟在津门开武馆,却一个招呼都不打,当真是欺人太甚!”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怒声说道。 “对!要是宫宝森在我面前,我非得质问他不可,问问他是否把老兄弟放在眼里。”一个头发黑白夹杂的家伙说道。 “据我所知,宫宝森已经有退意,所以让他两个弟子放手施为,一个人跑到北平养老去了。”一个面容苍老,但头发胡子还是黑色的老头说道。 “哼,这还用说,他的武馆要是开起来了,那么这武馆自然是宫家的,可要是开不起来,那也和他无关,是两个弟子不会做人!左右没他的不是!” “真是一个老狐狸!不过他那个弟子也是猪油蒙了心,居然想从大家伙嘴里抢食,这不是狂妄吗?” ……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津门武馆十九家的馆长,各个都是老江湖,老名师,每一个都不凡的造诣。 但他们每一个都是心里发苦。 他们年纪已老,昔日的雄心壮志早就消磨的一干二净,一心只想着捞钱享受,此番宫家弟子建造武馆,他们便感到新人的咄咄逼人。 这些老头子,几乎每个人都被家里的小孩子拿着《京津泰晤士报》问过,问津门是不是有个练习八卦掌的南开教授封舟,还问他的师父是不是北方武林第一人宫宝森。 本来宫宝森远在奉天,弟子封舟又在南开当教授,业余写英国小说,即使教拳也不过是学校里的学生社团,没什么利益冲突。 他们当初还兴致勃勃的给儿孙和徒弟讲述自己与宫宝森的交情,还把他的武功吹到天上去,无形中也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在儿孙和武馆弟子的仰慕中感受天伦之乐。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正文 第75章 武馆风波 东北沦陷,身为北方武林龙头的宫家迁到关内,老爷子虽然现在已经去了北平,但他两个弟子却留在津门开武馆。 这就等于在抢津门武行的饭碗! 要知道那个宫家弟子封舟不只是南开大学的教授,还在英国人的报纸上连载着这部他们都看过的《哈利波特》,可谓是妇孺皆知。 如今开武馆,连英国人的报纸上都争相报道,更不用说华人的报纸,什么《大公报》、《益世报》、《津门商报》、《庸报》全都跟进报道,搞的整个津门老百姓都知道宫家弟子要在津门开武馆,广传拳术,广收弟子,其劲头不亚于传播武当剑术的武林督军李景林。 李景林好不容易被大家伙借助军阀的实力将他排挤到泉城,本以为能消停一段时日,没想到这宫家又来啄食了。 往常开武馆需要他们武行同意,是因为拳师初来津门,人生地不熟,不踢馆就没法扬名。 可现在不一样了,人家这家新武馆,乃是《哈利波特》序言所说的北方武林第一人宫宝森的弟子所开,作者封舟是客座教头,馆长是宫宝森的大弟子马三。 论名气,论正宗,人家不用武馆宣传,单单通过这些报纸书刊,便已经响彻津门卫,完全可以不虚他们这些武行十九家。 说到武功,先不用说隐藏在背后的宫宝森,单就他的大徒弟马三,年前曾经来过津门,和一干武师的真传弟子交手,可谓是战无不胜。 而那个封舟封教授,传说中也是击败八极拳高手霍庆飞和罗海全的少年宗师,八极宗师霍殿阁和霍庆云等人竟然不敢上门回敬,足以可见封舟的武功。 “哼!他宫宝森的弟子教授的是正宗的八卦掌,难道我们风华武馆教授的不是正宗八卦掌吗?” 风华武馆的馆主韩铁峰怒声说道,一旁的云扬武馆馆主郭云开连连点头。 他两家一个教授八卦掌,一个教授形意拳,两家和宫家还很有渊源,如今报纸上连篇累牍的说宫家传授的形意、八卦乃是正宗,那他两家传授的岂不是西贝货? 这几天,许多人看他两家的眼神都有了变化,仿佛在看冒牌货似的。 “那不正好,你老韩关了武馆,跟着他宫家混不正好,说不定家里孙女高兴呢,到时候收个乘龙快婿……” “你刘老三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说你怎么了?” “我打你个卖黄豆芽的!!” “怎么,还没傍上,就想着翻脸不认人了?!” “……” 众人乱糟糟闹成一团,混乱中,郑山傲闭目不言,中州武馆的邹榕本来一脸微笑,此刻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突然伸手抓起一个茶杯,猛地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邹榕,你要干什么?”有人问她。 邹榕站了起来,环视一周,缓缓开口:“从前朝成为洋务运动的基地开始,津门就成为武术之都,各地小拳种入津门搏名,风气一直未衰。” “邹榕,他们可不是小拳种入津搏名,是强龙过江。”另一个人插话道。 邹榕淡淡微笑:“是小拳种也好,是过江龙也罢,他们的势力根基终究落到了日本人手里,在津门这一亩三分地,他们实际上势单力薄,就算比拼起来,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你是要我们一起出手,把他们赶出津门?”另一个老头插话道。 其他人都是一震,不由得面面相觑,沉吟起来。 不管怎么说,在座的诸位都是武林名宿,在北方武林享有盛名,早些年都承受过中华武士会以及宫宝森的恩惠,如今要反戈一击,大家联合起来对付他的弟子。 以大欺小,以多欺少不说,这事传出去只怕会被人笑话津门武行无情无义。 因此听到邹榕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所有人不由得踌躇起来。 要知道这“赶出津门”四个简单地字眼,背后却是种种见不得人的血雨腥风,下作手段。大家虽然为了垄断武行利益,以往的所作所为也都上不了台面,但是因为以前的敌人名气小,势力弱,挡不住大家的算计。 但现在他们对付的可是北方武林第一人的弟子。 一旦那些下作手段施展起来,那就是和宫宝森撕破了脸,再无回旋余地,津门武行只怕会被天下人指指点点,名声大臭,也不利于大家收取政界和商界的赞助。 “当然不是。”邹榕微笑着说道:“宫大哥虽然处于半隐退的状态,可依旧是咱们北方武林之首,两个年轻人不懂事,我们怎么能斩尽杀绝呢。” “但是我们武馆繁荣,是因为承载强国强种的寄托,所以才有政界投资,商家赞助,才有红红火火的武馆兴隆,若是这宫家重开武士会,广传拳术,那么大批的赞助就落到了宫家武馆当中,我们这些在座的只怕要喝西北风了!” 这番话一出,众人都心有戚戚焉,沉默下来,那几个闹得最凶的,也不由沉思着坐了下来,满脸忧虑。 大家伙凭什么要聚在这里商议? 还不是因为看到这种后果,生怕红红火火的好日子转瞬即逝,不能继续享受着生造出来的繁华。 如今的华夏,表面上是统一的国家,但实际上依旧是各路军阀林立,你方唱罢我登场,津门城也动不动“城头变幻大王旗”,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政界和商家会取消赞助,军界什么时候会插手掌控武行。 只要是明眼人就会知道,这几乎是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阻挡。 所以这好日子能过一天,就要过一天,决不能允许其他武馆跑到这里,在他们的饭碗里抢食。 天津武馆十九家,已经足够多了。 若是这东北来的强龙开了武馆,招了学生,接下来的就是各家武馆没落,日薄西山。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大家都是过惯了了好日子的,谁愿意重新回到以前那种苦日子去? “既然如此,那么依你邹馆长的意思,该当如何处理?” 有人问道。 “虽说武行被军界吞并,乃是大势所趋,可是既然还没有到来,我们倒不妨请军界的人来帮忙。” 邹榕顿了顿,环视一周,看了看众人反应,这才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居于主座,一直未发话的郑山傲,道:“郑大哥,令徒在齐鲁韩主席手下当差,不如请他帮个忙?” 郑山傲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的茶杯,直到所有人都看过来,这才慢悠悠开口道:“我只担心到时候前门去虎,后门进狼,他们军界顺势把我们武行给吞并了,那我岂不是成了武行的千古罪人?” “郑大哥,您的人品我们谁不知道?再说您担任了武行头牌三十年,若是凭您的身手,能够降服宫家弟子的话,那当然最好了。” 邹榕缓缓的将了一军。 郑山傲再次无语,其他人也沉默下来,全都看向郑山傲,等待他的答复。 不知道等了多久,郑山傲长舒了一口气,最终慢悠悠的开口道:“武术的前途,当在军界,既然大家伙看得起我,那我就舍下老脸,求我徒弟一回。” 正文 第76章 密谋 大家商议许久,最终聚会散去,邹榕站在窗户前,看着众多武馆馆长一个个离开的背影,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直到看到一个老者,方才收敛了微笑,眼中射出了冷冷的冰意。 那个老头,正是郑山傲。 她风情万种的回过神来,端起手中的茶杯,提高声音道:“他们走了!” 话音刚落,客厅旁边的一扇门被推开,里面走出一个面容英挺的戎装军人。 “邹馆长智珠在握,三言两语就已经搞定了一切,难怪津门武行中都称你为‘女诸葛’,果然名不虚传。” 军人淡淡的说道。 “林副官言重了,先夫走得早,武馆操持不易,难免要多费点心思。” 邹榕伸手请军人坐下,提过一个茶壶,重新沏了一壶茶,等了片刻,为这位林副官倒了一杯茶,茶水滚落之际,顿时茶香四溢。 林副官端起茶杯,还未入口,便已经感觉茶香沁脾,饮了一口,更是感觉口齿留香。 “好茶!” 他不禁赞道。 “这是极品雨前龙井,我也是费了好大劲才得到的。”邹榕微微笑道。 “嗯。”林副官喝了一杯之后,便将茶杯放下,腰背挺直,虽然坐着,上半身却也如标枪一般竖立。 “郑大哥刚才说过,武术的前途在军界,林副官怎么看?”邹榕问道。 “若是中日国战爆发,武行子弟入军界乃是大势所趋,但是现在津门属于东北军范围,韩主席虽然兼任山东督军,却无意将势力伸进津门。”林副官淡淡的道。 “即是如此,那林副官此番来津,只有那一个目的了?” 邹榕问道。 “哼,不错!”林副官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冷笑道:“当初我诚心诚意拜郑山傲为师,他却对我敷衍了事,不传我真功夫,若非如此,我为何蹉跎至今,只做了一个副官?这一次,我必将他挂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贻笑后世。” “唉。” 邹榕忽然叹道:“在郑大哥之前,津门武行的头牌乃是先夫,后来才轮到郑大哥。当初先夫为了夺回头牌,处心积虑寻找战胜郑大哥的武技,所以先夫的揉刀快手乃是津门第一,但是郑大哥一声令下,全津门的武馆都流行揉刀快手,先夫纵然是津门第一,要想战胜各路强手去挑战郑大哥,却也只能蹉跎岁月,因此先夫最后郁郁而终。” 她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和她毫不相干的事情。 但是林副官也是心思深沉之辈,怎么会听不出邹榕藏在心底的怨恨? “难怪邹馆主主动找到我,不过除掉了老贼,你们中州武馆就能成为津门武行的头面了吗?我可是听说宫家传人武功不俗。” 林副官单刀直入的问道。 “我打听过了,宫家的弟子当中,马三有勇无谋,可以智取,这个封舟却是文武双全,他不但在南开大学担任教授,还有小说在报纸上连载,据说在学校里开武术社团,还打败了前来挑衅的八极拳高手。” “所以这种人,必须用力击杀。” 邹榕继续倒茶。 “不错,我也听说过此人的名声,他写的‘大国崛起’系列在洋人报纸上发表,连韩主席看了都连声称赞。说他是不得了的人才,但此人在津门名望太大,一旦杀了他,舆论汹汹,对你我都是个麻烦。” 林副官皱眉道。 “何须杀他。”邹榕微笑着摆摆手,“我们毕竟是武行,不是政客黑帮。开馆之前,设一个局,把他赶出津门城,让他活着,有伤无残便是。” “我手中有的是军中精锐,伤他不难,但是此事传出去,韩主席说不定要拿我开刀,必须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林副官淡淡的说道。 “理由我已经给你找好了,你的师父亲自邀请你出马,这样天下人只会觉得这是津门武行内部纷争,而我们武行其余十八家,也会觉得武行头牌不能容人,那么郑大哥也就在津门待不住。 “好一个一箭双雕。” 林副官点头赞道,随即身后披风一抖,整个人已经昂然而立。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他大踏步走向门口,手伸向把手的时候忽然一顿,转头道:“他毕竟是我师父。” “郑大哥会安享晚年。”邹榕微笑着说道。 “那就好!”林副官开门离去。 邹榕一脸微笑的坐在那里,面色却犹如风云变幻,不断变化,最后展颜一笑,端起手中凉茶,轻轻饮下。 …… 十二月八日,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武馆定在今日下午开张。 这一天上午,封舟在教室里讲了一节课。 他已经讲到大国崛起的德国篇。 德国在一百年前还处于分裂状态,曾经同时存在三百多个大大小小的邦国,使用六千多种不同种类的货币,国内几个小时的车程要经过十个邦国,办十次手续,换十次货币,交十次关税,关税总额甚至超过了货物价值。 德国的历史跟晚清同样屈辱,拿破仑入侵德国时,普鲁士被迫割让一半国土,支付1.5亿法郎的战争赔款,连代表着民族精神的和平女神像都被拿破仑拆走运回法国。 可就是这样一个国家,在铁血宰相俾斯麦的运筹帷幄之下,居然神奇的统一了,而且还跻身世界列强。它甚至已经全面超越英国,成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经济强国! “……一战德国战败,经济崩溃,民生凋敝,但他的工业基础还在,教育体系还在,也有无数的英才愿意为德国再次强大而奋斗终生,只要安心发展,他是有机会重新崛起于西欧列国之林的。好了,今天讲到这里,下一节课我会讲俄国崛起种种原因,现在下课!”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封舟带着教材走出教室,照例和慕名而来的教授、记者们寒暄。 “封教授,听说你们师门武馆下午开馆,我可要恭喜了。” “同喜同喜,王教授,明日可一定要去捧场啊!” “好好好,一定一定。” …… 好不容易摆脱众人之后,封舟早已经饥肠辘辘,便到学校附近的一家叫做“广惠聚”的饭馆吃饭。 走到门口,见一辆吉普军车停在那里,也没在意,信步走进,一眼便看见靠窗的座前,坐着一位军人。 这军人背对着他,上半身如标枪一般竖立,即使吃饭的时候也未曾弯腰,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军中精英。 没想到这广惠聚的饭馆这么香,把军人都引来了。 封舟坐下,点了几个酒菜,等着上桌的时候,无意中听到隔壁座位有几个人在讨论《大国崛起》。 “这餐馆离着南开不远,听说校长张伯苓先生最近请到了一个奇人做教授,他的《大国崛起》包罗万象,历史、政治、经济、文化、地理、科技无不涉猎,你们说这位封先生该有多渊博的学识,才能写出这等巨著啊?” “那还用问?封教授当然是经世致用的大学者。” “听说租界的洋人,都对《大国崛起》赞叹不已。那些洋鬼子举办的沙龙、舞会什么的,以能请到封先生为荣。” “哪天封教授能写下《大国崛起之中国篇》就好了。” “呵呵,且看这国家日匪侵凌、百姓贫弱,可有一点大国的样子?” “算了,算了,你没看那边有军爷在吗,还是莫谈国事,喝酒喝酒。” 正文 第77章 一脚踢飞 封舟摇摇头,也不在意,自顾自吃完饭,扫了一眼仿佛一动未动的那个军人,便离开了饭馆。 冬日午时的街头有些萧条,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大风吹过,卷起的几片纸页。 封舟忽然顿住脚步。 与此同时,街旁猛地有四个身影爆起,向他扑来。 此时南开大学的外面,广惠聚饭馆的门口,街上无人,随着封舟脚步停顿,四道黑影猛然暴起。 这四个人没有持枪,也没有持兵刃,但是这一暴起发难,配合得利,竟然同时出手,从四个不同方位杀来,几乎可以在一瞬间将人擒拿住。 这四个人出身军中,虽然没有经历过战事,但是训练刻苦,配合得利,军中比武较量,极少落败。 凭他们在军中的伙食、训练,以及强健的体格,联合围捕一个普通少年,简直是易如反掌。 哪怕对方是名师弟子,遇到他们骤然发难,只怕也无反抗之力。 封舟微微一笑,竟然一动未动,任凭他们飞来,扑倒自己身上。 两人扳肩,两人摔腿,各自同时使力,纵然是外国洋人大力士,此时此刻只怕也会被摔倒。 但下一刻,让他们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站在那的目标竟然丝毫未动,任凭他们使出浑身力气,竟然也无妨扳动分毫。 “嘿!”四人不服,再次一同使劲,浑身青筋暴起,几乎将搬山的力气都要使出来。 但是封舟双腿却像灌了铁一般,仿佛重若千斤,依旧丝毫搬不动。 “这怎么可能?”四个人一下子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只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彻底的颠覆了认知。 不仅是他们,周围的人也惊呆了。 虽说街上人少,但旁边饭馆的人却有不少,突然发生街头斗殴之事,所有人都是吓了一跳,但更多的人却停住脚步,目不眨眼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很快街头便聚拢了一大帮人。 “这四个人挂在那人身上,是在叠罗汉吗?” “不是,这四个人想擒拿那人,看样子动不了!” “太可怕了,他四个壮汉,竟然搬不动一个少年?” “这是千斤坠的功夫吧?” “你不懂吧,这是内家拳的站桩功夫,这一站,怕不是有几千斤的力气。任谁也摇动不了,当真是了得!” 随着周围的议论声,这四个突袭者此时眼红耳赤,脸红脖子粗,几乎要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可是却依旧无法扳动封舟分毫。 想把他架起来,却觉得对方如同生根的大树一般,竟然也架不起来。 而封舟面色如常,仿佛浑不在意,似乎根本没有将这四个人放在眼里。 一时间,这四个人进退不得,只能在哪里硬顶,眼神当中带着无尽的震惊。 正在此时,广惠聚饭馆当中,那个军人大踏步走出,几步来到封舟身前,身后一个仆役打扮的年轻人手持鞘中短刀,紧随其后,看他行走间虎虎生风,显然是军人无疑。 “好功夫,我是韩主席韩督军麾下副官林希文,我这四个人都搬不动你封教授,当真是名不虚传!” 军人缓缓说道。 封舟淡淡一笑:“我若早点把他们放倒,只怕你已经吓破了胆,不敢现身。” 他话音刚落,双臂猛然一晃,一声断喝:“吒!” 轰! 四个身躯矫健的家伙,竟然直接被弹飞,在半空中倒飞出五六丈远,轰然砸在地上,动弹不得。 “好!” 四周轰然震动。 到了此时,许多人已经认出了封舟。 “这不是封教授吗?” “封教授威武,这是八卦掌吗?” “或许是形意拳!” “封教授文武双全!” 封舟没有挥拳,也没有踢腿,只不过身子一抖,竟然将四条大汉弹飞四五米远,还让对方无法起身。 这是何等了得的功夫? 这是何等强横的力量? 周围的观众心中充满着震撼,各个长大了嘴巴,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当然也有许多人欢呼雀跃。 “什么?” 看到这一幕,林希文也不由得双目一凛,心底竟然生出了阵阵寒意,心中仿佛又一万头羊驼横冲而过:“他竟然这么厉害?这邹榕怎么没告诉我?” “他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只怕我不是对手!” 他虽然是郑山傲的弟子,也在军中日夜训练,体格和武功比寻常的军中精锐要强一些,但是毕竟没有得过武道真传,论起真实功夫根本不入宗师之眼,只怕自己一动手,就会被对方一招制敌。 直到这个时候,他林希文才发现,自己与封舟的差距实在太近了。 “怎么办?” 他一时之间愣在当场,心中泪流满面。 不过林希文毕竟是军中精英,韩复渠手下卫队信重的副官,哪怕处于这个境地,反而激起了他的拼搏之心。 只见林希文收敛心神,淡淡说道:“你这一震,内家拳已经到了宗师境界,那我就领教领教你的兵器如何?我不信你手中兵刃也到了大宗师水准。” 封舟心中暗笑,这家伙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死心,以为自己是那个不知道江湖深浅的耿良辰吗? 他淡淡的笑道:“你既然想试试,那就来吧。”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当中,有不少人是南开的师生,许多人看到林希文的军装打扮时,都不由得心中惴惴。 “那个军人气势上很厉害啊!” “是啊,不知道功夫怎么样?” “你没听说吗?他是山东省政府主席韩复榘麾下军人,来势汹汹啊!” “看他身子挺得这么直,看样子是军中高手啊!只怕封教授不是对手。” “是啊,封教授再厉害,毕竟是文人,体力和身体素质怕撑不过几个回合吧?” “那可怎么办,封教授岂不是危险了?”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师生们看着封舟面对的是一身戎装的林希文,一个个忧心忡忡。 此时林希文仔细看了一眼封舟,一摆手势,身后的士兵立刻将手中的短刀扔给封舟。 封舟慢吞吞的接过短刃,右手握住把手,轻轻地拔出刀刃…… 林希文一个踏步上前,一手按住封舟的右手,另一只手隐藏在披风当中,猛然刺出。 林希文这一手,彻彻底底的展现出一个杀伐果断的军中精锐的能耐。 不消说,他隐藏在披风的那只手里面,藏着一把匕首。 “这等刺杀手段,果然是军中高手。” 封舟不屑地摇头轻笑一声,被按住的右手仿佛完全不受影响,轻松拔出短刀,划过虚空,一刀过林希文的披风。 “刺啦!” 仿佛刀切豆腐一般,封舟手中的短刀准确的砍断了隐藏在披风里面的匕首。 然后再林希文惊骇莫名的眼神当中,飞起一脚,正中他的胸膛。 他出脚虽然不够迅捷,毕竟封舟顾忌这是光天化日,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徒遭杀孽,所以只用了三分的力。林希文虽然是军中精英,但哪能承受得住他的一脚? 顿时整个人就倒飞出去,凌空飞了四五米,轰然砸在了地上。 “咳咳。”林希文一屁股摔在地上,猛地咳嗽两声,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已经全身无力,胸口更是麻成了一片。 全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目瞪口呆。 谁也没有想到,面对出场气势十足,一身军中精英打扮的林希文,封舟竟然赢的那么轻松,轻易的一脚就把之前看起来酷炫狂拽吊炸天的林希文踢飞了。 “林副官!” 旁边的那个士兵惊叫一声,一脸不敢置信。 正文 第78章 如丧考妣 在电影《师父》当中,林希文并没有杀耿良辰的想法,他只是和邹榕达成协议,对连踢八家武馆的耿良辰予以惩戒,以显示军人插手武行的意思。 而眼前林希文同样出手,也只是打算一刀捅伤封舟,将他赶出津门,给他机会让他自己寻医治伤,不要回到津门。 要知道封舟此时乃是知名学者,贸然杀之绝对会引起舆论哗然,林希文的顶头上司韩复榘一定会被千夫所指。 老韩大怒之下,林希文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但若是击伤封舟,然后迅速甩锅给郑山傲,那么老郑在津门武行的名声和前途也就毁于一旦,说不定会锒铛入狱,最差也得远走重洋,被迫去巴西种可可。 而林希文到时候再趁机表态,借助这个机会插手武行,将一干武行弟子引荐给韩复榘,那么韩主席说不定会高看林希文一眼,给他升官发财。 这一切,林希文早就盘算好,对于刺杀封舟的方案也排练了了许多次,直到有十成把握才出手。 哪知道看人挑担不吃力,自己挑担压断肩。 他本以为封舟身手虽好,但毕竟年轻,能有什么实力?所以先派四个精锐手下突袭,最好直接将他擒获,然后塞进军车,就算此人功夫了得,击败自己手下,那么当时候自己以军人身份出场,痛下杀手,也可以搞定。 纵然是一个宗师高手,在他连环攻势之下,被杀被伤被擒,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谁知道这一出手,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非但四个手下像丢沙包一样直接被震飞,自己也是不堪一击。 “啪嗒。” 封舟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几步走到林希文身前,看着他面如死灰的样子,淡淡笑道:“先不说你练得功夫不到家,身体训练手段更是落后,否则不可能被我一脚踢这么远。” “武行的惩戒,当真可笑!” 林希文充耳不闻,眼中死灰一片。 他年纪不大,便做了一省主席麾下卫队的副官,乃是何等高傲的人,若非对付封舟,平时根本不屑和二十岁以下的人比武,哪知道今天却被眼前的年轻人当众击败,而且如同轻描淡写一般。一时间觉得信心遭受无比冲击。 封舟转身离开,语气平静的道:“今日你若是用枪,此刻就是一个死人了!” 说完,便大步离去。 直到他走的不见了身影,那个卫兵方才战战兢兢地走到林希文身边,小心的将他扶起,颤声道:“林副官,你没事吧,我扶你上车。” 林副官一声不发,任由他扶上车,其他那四个人此时也挪了过来,钻进车里。 车子一路飞驰。 “林副官,我们还去宫家的武馆吗?” “不,回鲁!” 林希文语气森然。 其中一人小心的看了他一眼,恨声道:“林副官,这个封舟实在可恶,要不我们调过来几个手枪队的弟兄……” “啪!” 不等他说完,林希文忽然扬手,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冷声道:“他可是名闻天下的大学者,杀了他,连韩主席都保不住你!” “是是是!”几个手下顿时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 林希文一巴掌扇过之后,心中的寒意却更加深刻。他深深地感觉到,只有亲身与封舟交手的人,才知道他的深不可测。 自己看似和他过了一招,但是林希文却是知道,对方非但没有全力以赴,甚至带有戏谑的意思,单凭他一脚踢来,那沛然无敌的力道就无人能够抵御。自己被踹飞数米,身体却是没有受伤,便可以知道对方对于力量的控制,已经到了多么可怕的地步。 和他相比,他林希文简直就是面对成年巨汉的八岁幼童一般。 “我若是用枪,只怕手指扣动扳机的时间,也比不过他全力一击的速度吧。” 想到这里,林希文更是冷汗直流。 所幸自己的惨败,让他认清了两人之间巨大的差距,果断抽身,缩回鲁地。 “哼!郑山傲、邹榕,你们小瞧宗师高手,一味地玩弄手段,岂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们那点蝇营狗苟,算得了什么?” “等我返回鲁地,继续往上爬,待统领一军的时候,再返回津门,不管是武行还是封舟,一举而灭之,方解我心头之恨!” 林希文心中发着狠。 他自知以自己的资质,再苦练二十年,也未必达到封舟目前的水平,心中也就绝了用个人武力报仇的想法,打算自己统领军队之后,再来强势碾压。 军用吉普车一路开到他们所住的旅馆,等他们下车后却发现,此处竟然已经被大批的军人占领。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军人?” 正疑惑的时候,一个军官走了过来,老远就叫道:“希文。” 林希文一看,原来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楚大平,连忙上前敬礼:“长官好!” 楚大平回礼之后,便与林希文握手,低声道:“督军来了,正等着你呢。” “督军来了?”林希文一怔,连忙挺直身体,道:“希文听从督军之令。” 心里却是一阵疑惑:“津门是东北军的地盘,督军远在鲁地,这手怎么伸的过来?” 疑惑归疑惑,督军要见他,林希文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整理军容,随楚大平大步进入一个房间。 房间内有好几个人,其中一人中山装穿戴,坐在沙发上,其余众人都身穿军装,在他身侧肃然而立。 “标下手枪卫队副官林希文,见过督军!” 中山装头顶微秃,虎目狮鼻,阔口大耳,隐隐然有一方雄主之相,正是林希文口中的山东督军韩复榘。 其实韩复榘现在的职务是山东省政府主席,乃是军政齐抓的地方诸侯,政府官员见了他,要喊一声“韩主席。”但林希文和上司楚大平都是跟随韩复榘的老人,因此以当初军中的最高职务相称,也显示他们是韩主席的心腹。 “希文啊,我记得你是老津门人,师从督司武馆的郑山傲,可有此事?” 林希文心中一阵,一股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却不敢怠慢,连忙肃然道:“报告督军,正是如此,希文拜督司武馆郑山傲为师,学得一身本领,师父待我恩重如山,希文一向不敢忘记,此次请假来津,就是想回来看看师父。” “嗯,有此孝心,很好。” 韩复榘淡淡的道:“津门是海运大港,市面繁华,各地拳师入津扬名,所以武馆昌盛,我听说南开的知名学者封教授也开了一家武馆,就在今天开业,可有此事?” “这……” 一刹那间,林希文感觉如芒刺背,瞬间整个背部出了一层冷汗,轻轻地咽了一口唾液,大声道:“报告督军,希文出身武行,但是已经投身军界,一向以督军马首是瞻,不太关心武行的事情,所以不太清楚。” “不知道也无妨,你出身武行,正好陪我去一趟,给封教授贺喜。” 韩复榘淡淡的说道。 “什么?”林希文目瞪口呆。 堂堂鲁地一省的政府主席,麾下三个军五个师的山东督军,居然要亲身光临一个武馆的开业典礼? 这封舟的影响力,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一想到刚刚得罪了此人,此刻却要陪着督军去给人家贺喜,林希文便感到如丧考妣。 正文 第79章 开馆典礼(上) 彰德路,宫家武馆。 门口数千响的鞭炮,正噼里啪啦响个不停,马三身穿民国马褂,站在门口,脸色淡然。 津门武行十九家的馆长们都来了,甚至还有一些有名的商家过来,但马三却知道,他们不是因着自己的面子而来,而是因为武行的面子而来。 确切的说,就是身旁的武行头牌,督司武馆的馆主郑山傲。 大家因他的面子而来。 虽然马三在津门也有几个朋友,但在人多势众的武行众人当中,实在是微不足道。 马三和师弟强行开武馆,得罪了武行众人,但他们他们现在却来捧场,看似不计前嫌,显得他们津门武行能容人,但里面的暗流涌动却让他很不自在。 津门武行十九家,加上那些名师弟子,有名商家,凑一起七八十人,比宫家武馆人多的多,一旦发生冲突,马三只怕立刻身陷不测之地。 正想着,中州武馆的馆主邹榕英姿飒爽的走了过来,笑着说道:“郑大哥,马馆主,时间差不多了,我看可以举行仪式了,这就安排人上门板吧。” 按理说这是宫家武馆,理应由宫家武馆的馆长马三做主,但邹榕说话的时候,却是面向郑山傲,有意无意的把马三排除之外,似乎要掌握今天的主动权。 马三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急什么,我师弟还没过来呢。” “哦,对了,原来还有封教授没来呢,我听说最近教育部要检查南开,据说要把私立大学提升到国立,因此大家很忙,或许封教授未必赶得及……” “邹馆长说笑了,我已经到了。” 邹榕话音未落,便被人打断,一个年轻英俊的少年昂然入内,对郑山傲和邹蓉抱拳行礼:“我们宫家武馆开张,我这个做客座教头的怎能不来,见过郑馆长,见过邹馆长,二位来的倒是挺早。” 郑山傲和邹蓉神情一震,看封舟面色如常,浑若无事的样子,不由得对视一眼,都看到了从对方眼睛深处透出的震惊。 林希文出手失败了,还是压根没动手? 若是没机会动手也就罢了,若是出手失败,那岂不是说明封舟的而武力十分强大? 可是这怎么可能?他不过十八九岁,就算功夫再高,能抵得上军人的凌厉一击? 不过这两人都是老狐狸,瞬间恢复过来,邹榕微笑着应道:“封教授风采斐然,令人欣赏。” 郑山傲哈哈笑道:“是你们年轻后生挑起大梁的时候了。” 邹榕呵呵笑道:“刚才马馆长说还差封教头,如今人已经到齐了,大家一起进去吧。” 话音刚落,又来了一位,在司仪的高声介绍下,赫然是金城银行的总经理周作民,他哈哈笑道:“听闻马馆长和封教授的宫家武馆开业,周某特来庆贺。” 马三和封舟连忙拱手相迎。 听说眼前之人乃是津门赫赫有名的金融家、银行家周作民先生,郑山傲和邹榕吓了一跳,不由得面面相觑,心神微震。 他俩虽然是武行的头牌人物,但是在津门的地位怎么能和银行家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不说别的,这位周先生一现身,就会把武行们请的商家名流给比了下去。 他们到时候想反客为主,冲宫家武馆发难,只怕得不到别的行业支持。 要知道,武行的收入来源,一向是军阀拨款和商家赞助,开馆收徒所收的学费与之相比不过是毛毛雨。 但民国期间,动乱频频,军阀有钱就想着扩军备战,商家有钱就想着买地屯钱,真正落到武馆的不过九牛一毛。 但武馆的人坐井观天,却以为这些已经是金山银海。 可是津门武行十九家的一年收入,怎么能和封舟的作品《哈利波特》出版的版税相比? 要知道他的作品畅销国内和英语国家,便是其他国家也一书难求,其火爆程度,不在张恨水的《金粉世家》之下。 张恨水一本书的版税收入可以在北平买一座王府,而封舟在金城银行的存款,可以买一条彰德路。 因此对于金城银行来说,封舟就是大主顾,金大腿,他周作民当然会牢牢抱住。 所以宫家武馆开门,金城银行的总经理周作民便亲自来捧场。 仿佛是信号一般,周作民刚刚进来,又来了十几家银行、保险业、证券机构的经理过来,他们每一个都是津门赫赫有名,跺一跺津门都要抖三抖,每一个都是让郑山傲和邹榕仰望的大人物。 “这这这……” 郑山傲和邹榕完全愣住了。 不仅是他俩,津门武行十九家的其他十七家武馆的馆主们也都震惊了。 他们本来计划的很好,待开业典礼开始之后,找个机会,利用人多势众的优势压制宫家武馆,甚至废掉马三的武功,让他没法传授武功。 到那个时候,大弟子马三武功被废,关门弟子封舟被军人击伤,师兄弟被双双逐出津门,宫家武馆转眼就会关门。 就算宫宝森从北平赶来,也已经无济于事了。 可是谁能想到,满以为门可罗雀的开馆仪式,竟然来了这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人物,不是银行家,就是金融家。 在这些人面前,他们纵然一个个功夫高明,拳脚狠辣,有哪里敢出头? 金融家们来了之后,门口一度很安静。 就在郑山傲和邹榕以为不会再来人的时候,忽然门口的司仪突然激动的喊道:“中华民国津门直辖市市长、警察总署署长张学铭阁下,到!”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纷纷把目光投向大门。 郑山傲和邹榕则面色发苦,心中震撼。 打错算盘了,打错算盘了。 他们一直以为对方从东北而来,主事人宫宝森又跑到北平,宫家在津门就是没牙的老虎,可以任他们联手揉搓,可是哪里想到,人家的背景竟然强到这个地步。 那可是张学铭啊! 东北军统帅张汉卿的胞弟,粉碎日租界暴乱的铁腕人物,他们津门百姓的父母官啊! 他居然屈尊参加宫家武馆的开业典礼? 这宫家武馆,到底有多大的背景啊! 不只是武行的十九家馆长,马三也是又惊又喜,对封舟说道:“师弟,你居然认识张市长,连我也瞒着啊。” 封舟面色淡然,道:“我不认识他,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 两人说着,一起迎了上去,马三拱手道:“张市长百忙之中,抽空参加鄙人师兄弟的开业典礼,真是不胜惶恐。” 封舟也是微微拱手,道:“欢迎张市长光临,宫家武馆蓬荜生辉。” “恭喜马馆主。”张学铭微笑着冲马三颔首点头,随即轻轻握手。 然后紧紧地握住封舟的手,大笑道:“久闻封教授大名,您的“大国崛起”系列我可是认真拜读啊,听闻宫家武馆今日开业,我大哥还专门打电话过来,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今日一定早点到场相贺。大哥说了,先生才学渊博如海,乃是当世大贤。” 封舟呵呵笑道:“多谢少帅厚爱,愧不敢当。” 马三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张市长慕名而来,是因为师弟在文坛上的名声啊。 郑山傲和邹榕看到张学铭和宫家弟子有说有笑,那个羡慕嫉妒恨啊,当下郑山傲便自发的上前说道:“草民郑山傲见过张市长。” 邹榕也失去了方寸,上前恭敬道:“草民邹榕见过张市长。” 她语气柔顺,不俗不媚,平时的风姿飒爽尽数收拢,一副循规蹈矩的小妇人形象。 张市长乐道:“这都民国了,没有草民,只有公民。” “是是是。”郑山傲急忙改口道:“公民郑山傲见过张市长。” 邹榕也跟着道:“公民邹榕见过张市长。” “嗯。”张学铭应了一声,态度有些冷淡。 两人忐忑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继续搭话。 封舟微微一笑,介绍道:“张市长,这两位是我们津门武行的头牌人物,这位是督司武馆的馆长郑山傲先生,这位是中州武馆的馆长邹榕女士。” 张市长点点头,抱拳道:“原来是两位武学宗师,失礼了。” 说完便直接进去找地方坐下,只等着仪式开始。 郑山傲和邹榕对视一眼,再看看张学铭身边一群便装男子,忍不住一起叹了一口气。 他们明白,有这尊大佛在这里,他们只怕没机会动手了。 就算以后,也得看封舟和张市长的交情。 甚至他们以后还得看宫家武馆的脸色了。 正文 第80章 开馆典礼(下) 张学铭一进场坐下,就有无数人过来与之说话,什么商家老板,银行家,金融家等等。 他一边敷衍,一边心中震撼:“据我所知,这馆长马三只是一介武夫,能够引来这么多津门上层人物过来贺礼,一定是封舟的缘故,他的影响力看来不止在文坛啊,难怪大哥让我早点过来给他捧场!” 张学铭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他来的比较早。 此时距离典礼的时间还早,马三和封舟也就接着等待。 只见一个带着圆形眼镜的瘦弱青年,带着他摩登女郎打扮的妻子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身材健硕的中年人。 马三正觉着那个中年感觉眼熟,却听封舟说道:“那个护卫是霍庆云。” 霍庆云? 八极拳宗师? 溥仪的保镖? 马三身形一震,果然那护卫走到司仪身前,低声说了几句,就见司仪瞪了瞪眼睛,赶忙叫道:“爱新觉罗-溥仪先生,携妻子郭布罗-婉容女士前来相贺。” 真的是前朝皇帝! 马三不敢怠慢,连忙抱拳道:“感谢溥仪先生携夫人,前来参加鄙人开馆典礼。” 溥仪腰杆挺得笔直,左臂由婉容挽着,十分矜持的笑道:“马馆主,封教授,恭喜了。” 说完便昂然入内,护卫霍庆云扔了一个礼盒放在桌子上,然后冲马三、封舟拱手,一言不发,走了进去。 “师弟,你怎么和霍庆云认识的?” 马三低声问道。 封舟淡淡的道:“师兄,牵扯到前朝皇室秘闻,还是不要问了。” 马三心中微微一惊,不敢再问。 看来婉容和霍庆云都是有脑子的,在遇到封舟帮助,击败冒充蓝衣社的日本忍者之后,幕后主使川岛芳子就死了,几天后大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以及日租界高层都被诛杀,他俩只要不是傻子,怎么会联想不到这件事和封舟有关? 但是他们不敢告诉任何人,包括溥仪和霍殿阁,如今却找了一个借口参加开馆典礼,足以说明他俩智商在线。 既然他们不说,封舟自然不会说。 更何况日后他已经答应婉容,要找机会帮助她脱离苦海呢,现在更不能打草惊蛇。 很快又有一个中年人,衣着普通,带着他的老婆过来,马三没当回事,却见封舟几步迎了过去,笑到:“张校长,张夫人,你们来啦,欢迎。” 张校长? 师弟所在的大学校长,张伯苓先生? 马三肃然起敬。 自宋朝扬文抑武以来,武人面对文人总觉得矮了半截,马三身为江湖武夫,面对大教育家张伯苓先生更是觉得高山仰止,连忙拱手施礼道:“张先生和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张伯苓夫妇走进去之后,很快又有张邺、崔鹏等人,一干的南开教授、讲师,马三也记不住这么多名字,只是一一抱拳施礼。 突然又来了一个衣着寒酸的中年公子哥,头上的帽子倒是挺新的。他直接把摘下帽子扔礼桌上,说道:“我身上的钱用完了,这顶帽子就当庆贺礼物吧。” 马三心中鄙视不已,这尼玛来打秋风混吃混喝的啊。 但是司仪却认是他,一边冲那人弯腰,一边大声道:“津门青帮袁克文前来相贺!” 袁克文? 那不是袁世凯的公子吗? 马三纵然是一心扑在武林的拳师,也听说过“南有杜月笙,北有袁寒云”的天津青帮帮主袁克文,顿时吃惊不已,连忙拜见:“感谢袁公子大驾光临。” “咳咳咳……”袁克文只顾着咳嗽,都懒得看马三一眼,大摇大摆地往里走。 马三正郁闷着呢,又听到司仪高喊:“《大公报》总编胡政之来贺。” “《益世报》总编刘豁轩来贺。” “《京津泰晤士报》主编伍德海来贺。” “《字林西报》主编杰拉德来贺。” …… 听着一连串报社杂志的主编到场,马三的脑子直接不够用了。 心中只是对师弟的人脉震惊不已。 他心里只有惊喜交加。 但郑山傲、邹榕,以及其他武馆的馆长们却是心中震撼的无以复加。 他们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武馆开业,封舟若是被林希文处理掉的话,那么宫家武馆只剩下一个马三,津门武馆十九家,有的是人手对付他。 可是现在,不但是封舟没事,这来贺的嘉宾更是顶到天上去了,先不提众商家围着的张市长,只需列出袁大总统的公子、各大报社的主编,里面甚至包括洋人主编,还有金城银行的周总经理等金融界人士,就直接把武行给镇住了。 他们的出现,完全出乎了郑山傲、邹榕所料。 一个接一个的名人,一个比一个气场足的大人物,直接把武馆的馆长们震得战战兢兢,话都不敢多说,更别提什么其他念头。 以前光知道封舟文武双全,名气极大,可是没想到他的名气和影响力,竟然达到这个地步。 郑山傲和邹榕甚至摇头苦笑,面对有这些大人物捧场的武馆,他们若是动手,只怕自己会被碾压的粉身碎骨吧。 然而震撼还没结束,只听司仪继续叫道:“津门英租界总领事汉弗莱爵士,法租界总领事萨科奇先生前来相贺!” 英租界总领事,法租界总领事? 马三纵然再是一个武夫,也知道英租界总领事是什么人物。 那可是洋人里面的大人物,居然也看在师弟的面子上,亲自来参加开馆典礼,这让马三激动万分。 其实今天的很多宾客,封舟只是象征性的出请柬,来不来纯看对方的心情。 而袁克文袁公子纯粹是来凑热闹,这位公子爷本来今年夏天就该死去,但不知道为什么挨到了今天,还能强撑着身子过来,当真令人惊奇。 而英租界总领事和法租界总领事结伴到场,完全是因为封舟在“大国崛起”上卓越的描述,因而生出了对封舟的兴趣,所以这次不请自来。 封舟跟这两位,事实上连面都没见过。 但别人不知道啊,一看英法两国的领事齐聚武馆开业典礼的现场,都对封舟的影响力感到震惊。 听说过的,或没听说过的的大人物、名人们相继出现,到最后郑山傲和邹榕他们已经感到麻木。郑山傲甚至偷偷叹道:“只怕张少帅带着老婆现身,我也不会感到意外了。” 可是—— 司仪突然激动地喊道:“山东政府主席,齐鲁督军韩复榘先生,副官楚大平、林希文前来相贺。” 轰…… 全场再次震动,这次连张学铭都坐不住了,站起身来。 只见大门口,龙行虎步的走进一位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只见他虎目狮鼻,阔口大耳,腰板挺直,正是报纸上经常出现的大人物,山东省政府主席,齐鲁督军韩复榘。 这可是民国政坛的大人物,除了那几个军阀大佬之外,没有人比他的地位更高,连张学铭市长在它面前都得矮一头。 这么一尊大佛,光临典礼,只他一人,便能压得全场敬服。 “难怪大哥让我早点来,原来是这个家伙过来了啊!”连张学铭心中震撼。 “韩主席,你怎么来了?” 马三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面色变得凝重而又恭敬。 面对执掌一省之地、统帅数万大军的顶级政坛大人物,即使马三武功高深,也不禁心头沉重,似乎喘不过气来。 别说津门了,就算是整个北方,除了张少帅和阎老西,还有谁能够超过他? “马馆主。” 韩复榘不愧是一方大佬,早就做好了情报工作,对于马三和封舟的相貌早就记在心上。 所以只是微微点头,迅速跳过他。 但马三依旧很激动。 这可是大人物啊,居然认得他。 但很快,他就忘记激动了,而是嘴巴微张,仿佛见到不可思议的事情。 只见韩复榘伸出手来,大笑道:“封教授,我一直想见你,缘铿一面,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了。” 封舟与他握手,淡然道:“韩主席客气了。” 马三愣住了。 大步走来的张学铭愣住了。 各大报社的主编愣住了。 津门武行的众馆主直接惊呆了。 郑山傲和邹榕对视一眼,全都看到了对方彼此内心深处的恐慌、惊惧和绝望。 连他们作为依仗的人物林希文,也不过是韩复榘旁边的背景板,他们还有什么手段对付宫家武馆? “他竟然这么强,连督军都与他折节下交,我竟然还想着对付他。” 林希文更是目瞪口呆,不禁遍体生寒。 正文 第81章 挑战群雄 有司仪引导全场,典礼终于开始。 本来按照津门开馆的规矩,应该请行业里的头面人物主持,也就是说,宫家武馆开馆,主持人应该由郑山傲或者邹榕担任。 但马三和封舟知道他们背后搞鬼,所以压根就没有搭理他们。而身为馆主,马三当然不能亲自上,因此这主持人之位,非封舟莫属了。 封舟踏步上前,站在麦克风前说:“感谢诸位参加我宫家武馆的开业典礼,对此我代表我大师兄马三,也就是宫家武馆的馆主,并以我个人的名义,向各位莅临武馆的宾朋致以崇高的谢意。” “八卦门传到我师父宫宝森手中,合并了形意拳,建立了中华武士会,曾经联合了太极、炮锤、通背、燕青等十几个门派加入,一度辉煌鼎盛。” “如今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民国历史风云变幻,津门渐渐成了北方武林之都,为了将师门绝学发扬光大,广传拳术,让更多的年轻人练习真正的形意拳和八卦掌,我师兄马三与我联合,在津门组建了这家宫家武馆,目的就是广收弟子,广传拳术,让更多的青年接触到武术,接触到拳术。目的是强身健体,耳聪目明,将来国战之时,也能加入军中为国效力。” “我听说津门武行有个规矩,若是新开一家武馆,首先要踢馆,踢赢八家武馆才能开新馆。” “承蒙诸位厚爱,我们宫家武馆开的着急,没有照这规矩走。” “但是我和师兄商议许久,总觉得这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宫家武馆也不能破了规矩。” “为了维护津门武行的规矩,保护这一璀璨的武行文化,趁着今天我们宫家武馆开业典礼,各路宾朋莅临之际,我封舟愿意在此,向津门武行十九家武馆发起挑战,也算给诸位嘉宾一个娱性表演,我想在座的各位都不会反对吧!” 随着封舟的讲话,场面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津门武行的诸馆长。 而馆长们也开始脸色变幻,或青或白,或黑或紫,不一而论,但是没有一个是好脸色。 尤其是郑山傲和邹榕。 他们已经深深地意识到,场上的局势不但早已经脱离了控制,而且对方不按套路出牌啊! 这个时候讲什么规矩,谈什么踢馆,这不是明摆着要和众多武馆高手比武较量吗? 他这么有恃无恐,只怕这里面有什么阴谋诡计。 而此时此刻,尤其是南开大学消息灵通之辈,知道封舟中午的时候遭遇袭击,想来定然是武行动的手脚。 这封舟这么做,是在向武行十九家武馆报仇啊! “好!我赞同!” 安静的大厅之中,一个人突然高声叫道。 众人向受话的人望去,只见他衣着寒酸,咳嗽连连,斜斜倚在沙发上,一副病态公子哥模样。 正是津门青帮帮主袁克文。 “对,以武会友,封教授有气度!” “封教授,打一场。” “支持封教授挑战津门武行!” …… 一干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年轻人高声叫道。 郑山傲和邹榕对视一眼,邹榕款款站起,俏声笑道:“封教授,规矩是人定的,也可以因人而破,如今全津门的名流齐聚于此,庆贺宫家武馆开张,封教授却要打打杀杀,这好像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今天是武馆开业,不比比拳脚,难道要比吟诗作对吗?” 袁克文叫道。 “袁公子说得对。” 一个声音淡淡的道,整个大厅顿时安静下来。 说话的是市长张学铭,他身旁坐着的乃是山东省政府主席韩复榘。 这两位真正的实权派人物坐一起,其他人根本不敢坐得近。 因此这两位无论哪一个说话,其他人都不敢发话,生怕冲撞了他两位。 张学铭见众人安静下来,呵呵笑道:“武馆开业,大家都很高兴,封教授愿意以拳会友,与津门武行切磋,以全武行的规矩,这有什么不好的?诸位武馆的名师也莫要推辞了,难不成你们武行的老人们,不愿意遵守你们自己定的规矩不成?” “哈哈哈,张市长此言有理,韩某是支持的。封教授是当世大贤,今日兴致高,愿意按武行的规矩来,我是赞同的。” 韩复榘也在一旁道。 这两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一发话,哪里还有馆主们拒绝的道理余地? 武行众人顿时面面相觑,心中胆寒不止。 很明显,这里是宫家武馆,又有这么多封舟交好的大人物坐镇,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俱在封舟身上。 他们的气势一开始就落了下风。 而偏偏封舟是以武馆教头的名义挑战,又有那么多大人物坐镇,他们脸皮再厚,也不敢用手下弟子来战,只能亲自上手了。 赢了还好说,若是输了,那就是在天下人面前落败,这是对他们武馆最沉重的打击,以后还怎么在津门武行混? 可是此时此刻,他们有反对的理由吗? “呵呵,大家不用担心。” 封舟微微笑道:“津门十九家武馆,每一家都有名师坐镇,我在这里,向各家武馆的名师挑战。” 他伸出一根手指,继续道:“大家可以选出八家,不管哪家名师能赢我一场,每家武馆奉送一万银元,算是封舟不懂事的赔礼。” 此言一出,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从来利益夺人心,又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本来馆主们害怕丢了颜面,但此语一出,竟都有些跃跃欲试。 十九家武馆,选出最强的八家,轮战封舟,只要能赢一场,在场每家武馆都能得一万银元! 有这一万银元,前面输几场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消耗掉封舟的体力,让后面的高手打赢他。那么各家武馆就能舒舒服服过很久了! 要知道,政界拨款,商家赞助再多,平分到每家武馆的,最多也就每年几千银元。 这一下子就是一两年的收入啊! 顿时,各家馆主各个如释重负,喜笑颜开地议论起来,原本凝重的气氛荡然无存! 他们全然没有想到封舟能够一口气打赢八家武馆。 别开玩笑了! 要知道津门武馆风行踢馆以来,就没有人能够打赢过五家,这还是不分时间岁月。 电影《师父》里面,耿良辰打赢八家武馆,花了一年时间。 而每一个津门武馆的名师都是千锤百炼的武林宗师,要击败一人,那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一口气打赢两家,只怕是人类巅峰的体力, 就算如此,打赢三家之后,怕是走路都难了。、 这个封舟却想着一口气连战八家? 这真是太过狂妄,太过嚣张,太不把大家放在眼里了。 连郑山傲都露出意动的神色,再也没有刚才的慌乱之情了。 在场十九家武馆当中,只有邹榕眉头微微皱起。 自从她丈夫去世之后,她维持中州武馆昌盛不衰,不是凭借手中功夫,实则是凭借心计、手腕和口才,在津门武行当中纵横往来。 众人支持她,她才是武馆的出头人。 若是拦住大家发财的路子,那她转眼就会被武行抛弃。 她本能的想反对,但是扫过一眼众人之后,知道不能反对,只好笑道:“封教授大气,但是您只是一个人,若是输了,能拿出十九万银元来吗?” 他话音刚落,金城银行的总经理周作民站起来笑道:“邹馆长不用担心,金城银行愿意为封教授作保。” “嗡……” 全场哗然,众人都吃惊的看着封舟,暗暗钦佩他的人脉。 能让大银行家给他背书,这封舟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 但他们哪里想到,这边周作民坐下之后,脸上立刻笑开了怀,周围的银行家、金融家也都用羡慕的眼光看向他暗恨自己没有抢先一步出头,被这周作民抢了风头。 以封舟的身家,十九万银元算得了什么,抱住他的大腿才是关键啊。 能够第一时间站起来支持封舟,日后和他合作才能继续良好的进行下去啊,周作民今天这一番话,日后的金融收益岂是区区十九万银元所能比拟的? 真是羡慕他啊! 正文 第82章 一拳惊艳 封舟之所以选择在开馆典礼上挑战八家武馆,其实就是想用自己的身手,彻底斩断武行十九家武馆的痴心妄想。 他为了广传拳术,不惜将馆长的位置让出,由大师兄马三担任,就是希望他不要步《一代宗师》里面做汉奸的后尘。 今日上午遇到林希文的袭击,他当然明白这是武行向他伸出的黑手,目的是想把宫家武馆扼杀在萌芽状态,以免阻碍他们发财。 再说他决心真传拳术,广收弟子,这一定会触动整个行业的利益,他们早晚会做出种种反应,还不如在今天一次性将他们打的心神皆寒!再也不敢对他有什么想法。 同时,针对上午的暗算,他一定要恨恨的报复回去。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用拳头恨恨的揍他们一顿更解恨的呢? 封舟开建宫家武馆,目的就是布武天下,为敌后抗战的根据地健儿们提供一些杀敌武术,为抗战大业尽一份心意,也算是他回报了学艺有成的恩德,让内家拳能够真正的有用武之地。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封舟需要磨练自己的内家拳功底,让自己早点达到精通暗劲的地步。 毕竟练武不能闭门造车,需要和高手多多比武较量,才能取长补多,去杂存精,让自己的武学有所进益。 天下学问到了最后,那就是殊途同归,武学也是如此,不管是哪个武侠和世界,武功到了最后,无非是力量、招式和速度的综合比较,封舟就是想和众多高手比武较量之下,找出一条直通大道的路来。 所以他需要和这些武馆的馆主比武较量一番。 毕竟他们不教真功夫,但是他们本身有真功夫,每一个也算是宗师水准, 实话实说,民国的拳师们并不都是类似津门武行的名师们这种固步自封的老顽固,反而是武学成就越大的人,越希望拳师们摒弃门户之见,坦诚交流,共同进步。 几乎所有的武学宗师们,都是身兼数家之长,他们很清楚地知道,固步自封,武学是永远没有出路的。 但是像宫宝森那样促成“北拳南传”、“五虎下江南”,以民族大义战胜了传统武林门户之见的武学宗师,却是屈指可数,大部分宗师为了生计,渐渐变成像郑山傲这样连自家弟子都不教真传的拳师。 这样的人已经把武术当成了一门生意,根本不在乎一个拳种失传、断了传承会怎样,更不在乎民族大义之下国人精通技击之道的好处。 此时,几个仆役按照主家的指点,将客厅中央整理出来,武行的那十九家武馆的馆主们聚在一起,商量出场顺序,而一旁观战的各界人士,则在旁边兴高采烈的讨论着。 爱新觉罗-溥仪按着妻子婉容的手,风度翩翩尽显贵族之态,他背靠椅子,回头问护卫霍庆云:“庆云,依你之见,封教授的武功,和那些武馆名师相比如何?” 霍庆云沉思片刻,说道:“封教授的武功,重力量和速度,津门武馆的那些名师年纪已近大了,单打独斗的话没有一个是他对手。” “哦,那么说封教授是稳赢了?”溥仪兴致勃勃的问道。 霍庆云道:“那倒不是,封教授仗着自己身强力壮,前三关轻而易举便可战而胜之,但是过了三关之后,力量消耗太大,以后的关口如何过那就要看他的武学修为了。” …… “至少能过前三关!”韩复榘笑嘻嘻的对张学铭道:“我当年跟随冯老总学过武,虽然没有多大成就,但是这双招子还是可以的。” “韩主席目光如炬,想来是不会错过。”张学铭微笑着说道。 观众里面懂武术的不多,但武馆众人却是心知肚明的,他们知道封舟年轻力壮,拼力量拼速度大家伙不是他的对手,只能以招数纠缠,希望每一个交手的人能多多消耗封舟的体力。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谁都相当最后的那只黄雀,没有人愿意当开头的炮灰。 因此当封舟站在客厅中央空处的时候,他们还迟迟没有选出人选。 封舟知道这帮老狐狸在玩焦敌之计,心中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只是面色如常,负手而立,缓缓运转体内精气。 一直等了小半个时辰,连观众们都有点焦躁的时候,第一个对手姗姗来迟,踏上了客厅中央。 封舟的第一个对手,英华武馆馆主,燕青拳宗师赵玉科。 “你们终于选好了。” 封舟微微一笑:“赵馆主,出招吧。不然你没机会出手。” “哼!狂妄!” 赵玉科明知道封舟是在激怒他,但是看着对面不到二十岁的面孔,却一副宗师架势,哪一个一身真功夫的高手名家都会生出一丝怒气。 他从二十多年前建立英华武馆,每日打熬身体,勤加练习,一身武功在津门也是赫赫有名,不是滥竽充数之辈。 便是武行头牌郑山傲,前任头牌邹榕亡夫韩馆长,也不敢小瞧他。 可是现在一起拿您的这个对手,表情神态,分明是没把自己当成对手。 尤其是封舟一动不动,负手而立的样子,更是让赵玉科火冒三丈。 “那老夫不客气了!” 他大吼一声,怒目圆睁,健步如飞,猛然向封舟冲了过来! 人还未到,劲气先来。劲风激荡,拳风赫赫。 “燕青拳招式轻灵敏捷,灵活多变,讲究腰腿功,脚下厚实,博杂精深,刚柔相济。虽然不是内家拳,却也是最注重精气神的,以赵老弟的实力,至少能耗上封舟小半个时辰。”郑山傲微微笑道。 “没错,消耗掉小半个时辰,就算他封舟打赢了,也没有体力打下一局。” 一旁的众名师连连点头。 郑山傲是武行头牌,他说的话,当然大有道理。 眼见赵玉科一拳打来,封舟淡淡一笑:“好拳法,但是人不行!” 话语未毕,左臂一挡,竟然轻而易举的将赵玉科的拳头荡开,随即中宮直进,右手一拳瞬间击中赵玉科的胸膛。 “啊!” 赵玉科一声惨叫,直接被打飞数丈,重重的摔落在武馆众人面前,只感觉胸膛一阵发麻,几乎没有了知觉,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什么?” “怎么可能?” “竟然这么快?” 众馆长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郑山傲更是忍不住站起身来,瞪大了双眼,长大了嘴巴。 这才多久? 双方连一招都没有交完手吧? 这燕青拳宗师赵玉科就被打飞了? 封舟的招式简单,出手迅捷,可以说一招制敌。 一拳打飞赵玉科,这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拥有的力量? 尤其是封舟轻而易举的样子,仿佛根本就没有将英华武馆的赵玉科放在眼里似的。 正文 第83章 徒手败敌 “好!” “漂亮!” 像溥仪、袁克文、伍德海、杰拉德这样经常参加文艺沙龙的,他们不懂拳法,只能像普通观众那样大声叫好, 而懂得武功的,则心中震撼,目瞪口呆。 霍庆云瞪大了眼睛,握紧了拳头,心中在想:“若是我出场,要想击败这位燕青拳名师,需要几招?” 他左思右想,总感觉自己要想拿下他,至少要十招之后。 可是封舟仅仅一招,就轻描淡写的击败了对手,这期间的差距,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厉害!厉害!” 韩复榘摇头叹气:“我还以为怎么着也得过上几招,却没想到仅仅一招,还是这么的轻描淡写,出于意料,出乎意料啊!” 只有马三感觉扬眉吐气,哈哈大笑,心中畅快之极。 封舟击败赵玉科之后,重新负手而立,面色淡然,仿佛刚才的一拳,只是随手打飞了一只苍蝇一样。 “一招!看到了吗?封教授一招就打败了第一个高手!” “这——这怎么可能?不是说津门武行名师荟萃,高手众多吗?怎么这么不堪一击?” 其余观众情绪激动地议论纷纷,都觉得大开眼界。 不懂的人看个热闹,只觉得封舟一招打败赵玉科简直凌厉潇洒! 懂的人,却各个震惊莫名,赵玉科坐镇英华武馆多年,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许多挑战者,在他面前一招都走不过。 可就是这么一位拳术高手,津门名师,面对封舟却一招败北! 封舟得有多厉害? 众馆主喧哗阵阵,最后走出一人,其人短发马褂,约莫五六十岁,手里拿着一把大铡刀。 封舟知道,这把刀叫做八卦斩身刀,刀面极宽,能像盾牌一样护住身体,攻守皆宜,擅长者腿腰功夫强大,下盘极稳。 这种武器适合战场搏杀,不太适合单人较量。 但真正精通的人,若是处在宽阔的地方,也可以以重压人,如同传说中的“重剑无锋,大巧不工”那样。 “这位想必是华泰武馆馆主陈三刀赵馆长吧,请出招。” 封舟淡淡的说道。 “我手中拿的是斩身刀,请亮兵器吧。” 陈三刀郑重的说道。 “我一双拳头,足以镇压万般兵器,赵馆长请出招。” 封舟依旧负手而立,丝毫没有把陈三刀放在眼里。 陈三刀冷哼一声,缓缓举起八卦斩身刀。 他知道对方徒手武功高明,一招制敌,自己用拳脚,只怕下场和赵玉科差不多,所以选择了他的得意兵器。 他双手捧刀,快步前冲,猛然向封舟砍去,这一招势若奔雷,气度如虹,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陈三刀的厚重气势。 封舟后退一步,避开对方的第一刀,随即绕身斜穿,施展八卦游身步,转到陈三刀身侧,轰然一拳,击在陈三刀的刀身之上。 轰的一声,刀身狂震,陈三刀连退几步,双手虎口发麻,几乎要裂开,抓不动手中大刀。 所幸他也是练的八卦掌,内家拳修炼的极深,连忙深吸一口气,将精气神提上来,双手抓紧斩身刀,全神贯注的盯着封舟,心中大骇。 “这小子的力气怎么这么巨大?一拳打在刀身上,要是力气再大一些,自己只怕也要飞出去不可。” 封舟却是心中暗叫可惜。 他战斗经验十分丰富,可是内家拳的修为上,经验就不如老狐狸了。 不过他现在已经明白过来,自己刚才那一拳若是再加一分力气,就可以直接让陈三刀虎口开裂,直接丧失战斗力。 之后对方一定会十分谨慎,全力和他游斗,不和他正面对垒,那么下一步很难击中他了。 果然陈三刀已经回过神来,弓身弯腰,脚步错落有致,不和封舟正面对抗。 “陈老弟做得好!”郑山傲猛地一拍椅子扶手,大声赞道。 几个名师也都点头称是。 一人道:“那封舟力量再足,身法再快,毕竟限于年龄,怎么和陈老弟相比,这般比较,便是耗上半个时辰,又有何妨?” 听了他这话,众馆长,包括邹榕在内,全部明白过来,一起露出笑容。 或许比真功夫,陈三刀比不过封舟。 但是陈三刀凭借经验,全力游斗,凭借斩身刀的优势,拖上半个时辰,只怕封舟就走不动道了。 “他这么游斗,这是耗师弟的体力啊。”马三皱眉。 “敌进我退,这老头深得兵法之妙啊。”韩复榘连连点头。 他话音刚落,封舟忽然纵身跃起,飞至陈三刀背后,一拳向他击去。 陈三刀急忙回身挡刀,那只刚抽身一半,封舟一拳已经收回,踏足八卦游身步,转到陈三刀左侧,弯腰飞起一脚,踢向对方右腿。 还没等对方回手,封舟再次转身,跃到对方背后,再次一拳轰击。 这一连串动作,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封舟连续换了三个方位,三次出击,全部是避实击虚。 而陈三刀练得是八卦步,本来最重下盘训练,又是双手提着厚重宽大的斩身刀,更加的行动不够迅捷。 封舟这三下纵横,直接把陈三刀绕的头晕眼花,失去了重心。封舟毫不留情,飞起一脚,直接踢在斩身刀上,随即跟上一拳,重重的打在陈三刀胳膊上。 “啊!” “咣当!” 随着陈三刀一声惨喉,手中的八卦斩身刀也摔落在地。 而他的双手虎口直接震裂,鲜血直流。 自己也被封舟一拳击飞,同样倒在众馆长身前。 这一兔起鹊落,几乎是转瞬之间。 “这么快?” “有半柱香时间吗?” “没想到这八卦斩身刀这么大牌面,竟然不堪一击。” “这封教授赤手空拳,把这么大家伙打到,就用了这么短时间?” “封教授的武功,真的太高了!” “果然宫家武馆,练得才是真功夫吧。” “都说津门武馆十九家,每家都有名师坐镇,我看这名师也不咋地啊!” 随着这议论声四起,十九家武馆的馆主们脸色一阵白一阵黑。 他们万万没想到,封舟的武功,竟然高出他们一大截,不论是力量、速度,还是招式,都在他们之上,对敌经验也不落下风。 尤其是他们这边一个个年纪偏大,而封舟不足二十岁的样子,这叫人怎么相信他们武馆的名师有真功夫? “用长兵刃!”郑山傲一拍扶手,目光转向两人。 长风武馆的正副馆主,使长兵刃的孪生兄弟。 二郎刀刘伯言,关王刀刘仲卿。 两人点点头,各自抬起自身武器,大踏步走上前去。 郑山傲恨声道:“长兵刃距离远,我看他怎么用八卦游身步……” “铛啷啷……” 两杆兵器落地,两个人也直接飞了回来。 “这……” 郑山傲又傻眼了! 正文 第84章 规矩 全场寂静无声。 谁也没有想到,封舟对付八卦斩身刀的时候这么费劲,对付两杆长兵器的时候却如砍瓜切菜一般。 以至于郑山傲这位武行头牌的话语还没说完,封舟就已经把两位名师打飞了。 他那里知道,以封舟气血澎湃的暗劲水平,人类巅峰的身体素质,多年的战斗经验,击败这些拳师完全不在话下,他所考虑的,只是怎么用一半的功力打倒他们而已。 “都说津门是北方武术之都,武馆尽出名师,现在看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什么名师?我看就像街头卖大力丸的,遇到真功夫,三两下就被打倒了。” “津门武行兴盛了几十年,怎么遇到名家弟子这么不堪一击?” “武馆教授武功,可以扬我国威,可是眼下这帮名师这么弱,还怎么扬我国威?” “我们往年赞助武馆,是希望他们广传武功,强身健体,利国利民,百姓支持,可是他们连一个二十岁的封教授都打不过,这让我们如何支持?” “哼!我们往年的赞助,只怕是打了水漂。” 众多商家议论纷纷,一个个语气不善,看向众多武馆馆长的眼神,仿佛在看敌人。 他们都是外行人,平时总是看这些宗师打别人,以为他们功力深厚,堪称宗师,那么传授的弟子一定有真本事的。 没想到遇到真正武学宗师的关门弟子,这些名师拿着兵器上前,都坚持不了几个回合,这让人怎么看得起? “哎!” 韩复榘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韩主席为何叹气?”张学铭很知趣的笑问道。 “从我当兵开始起,就听说津门武馆众多,练武成风,号称武术之都,每家武馆都有名师坐镇,各个都是修为不凡的宗师高手,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在封教授面前不堪一击!” 韩复榘说着,突然回过头,瞅了副官林希文一眼。 心中想道:‘这林希文不会也是一个西贝货吧?’ 要是他没学到真功夫,那我老韩手下卫队学的那些拳脚,岂不成了样子货? 林希文瞬间汗出如浆,心寒不已。 他投奔韩复榘,被提拔成为韩主席卫队的副官,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他出身武行,练就一身的功夫。 现在看这武馆的所谓名师都是假宗师,那在韩主席眼里,他林希文是不是有真功夫?那他韩主席以后哈辉看重林希文? “督军!”林希文连忙小声道:“家师郑山傲是津门武行头牌,一身功夫出类拔萃,三十年来从来没有坠了威风。” “嗯。”韩复榘点头,心中却在想:“我本想邀请封教授做我的参议,现在看来,最好让我几个手下拜他为师,多少学点真功夫,可不能都是一群银样镴枪头,省的这林希文在这里误人子弟!” 观众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一旁武馆的众馆主们也坐不住了。 再这样下去,别说封舟要连踢八家,只怕他再赢一场,津门武馆的名声就会被他踩到地下了。 几乎是眨眼间,燕青拳宗师赵玉科、八卦斩身刀宗师陈三刀、二郎刀、关王刀的高手刘家兄弟,轻而易举的被封舟打倒,封舟与之交手,就像成年人打小孩子一般,虐他们武馆名师如同虐鸡,众馆主们只觉得一股兔死狐悲之意涌上心头,一时间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他们之前本以为众多宗师名师和封舟较量,以车轮战的办法和他打磨盘,哪怕是打不过他,也能耗尽他的体能,谁能想到他的功夫竟然高到这个地步了!居然这么快就打赢三关,连滴汗都没流出。 再这样下去,众武馆的里子和面子,可就被糟蹋的干干净净。 “郑大哥,现在必须你出马了!”一个馆主道。 “是啊,只有郑大哥出马,才能为我们挽回一丝颜面。” “郑大哥,你出马吧。” 众多馆主一脸热切,把希望都放在他们的武行头牌郑山傲身上。 而邹榕坐在一侧,没有一个人看向她。 此时此刻,在唯有真功夫比拼的时刻,只会用头脑和嘴皮子的中州武馆馆长,直接被遗忘在角落。 郑山傲双手紧紧握住扶手,一张脸几乎要拧出水来。 他有自知之明。 封舟连败三家,几乎如摧枯拉朽一般,简直无一合之将,气势正在顶峰。 前三位的身手,郑山傲是知道的,实话实说,即使和他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他们可都是津门武行货真价实的名师,眼下居然连耗一耗封舟体力都做不到。 而他却老了,气血早已开始衰败,所能依仗的,只是一生的武学经验,可是面对封舟这等拥有骄人战绩的高手,他没有丝毫把握。 他怕了! 因为自从他看到自己的徒弟跟在韩主席的身后,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己的徒弟出手了,但是失败了。 以封舟文武双全的本事,聪明绝顶的头脑,定然明白林希文的背后主使人是他郑山傲。 那么如果自己出场,下场绝对没有前面那三家好,说不定会输得更惨。 到时候,自己在津门的名声、地位,只怕会瞬间化为乌有。 可是面对众馆长的期盼,他能拒绝吗?他敢拒绝吗?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想到这里,他长出一口气,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台上,拱手道:“督司武馆,郑山傲。” “我听说郑馆长练的是三皇炮捶拳,传自祖上?” 封舟淡淡的说道。 随即摇摇头,不等郑山傲回话,便话锋一转,道:“我听说津门武行有个规矩,要挑战津门武行头牌,要一关一关闯过去才行,这才第四关,郑先生怎么就这么出来了,这不是坏了规矩吗?” 郑山傲怔了怔,竟不知如何回答,良久才勉强道:“比武本来是两个人的事,不是给被人看的,规矩存在于行业当中,也可以废除于高人之中。” 封舟笑笑:“实力不行的,就得被你们的规矩束缚,实力太强的,你们就不敢提规矩,真是好本事!” 郑山傲道:“封先生,津门武行诸位名师虽不如你,但是各家武功不得轻辱。” “呵呵!好正义好高尚。”封舟拍拍掌:“津门武馆十九家,有近二三十年的辉煌,却没听说出过什么后起之秀,我们宫家绝学,加上我就有三位能继承衣钵的,轻辱还是厚辱,还是自己所为。” 他一脸不屑的看着郑山傲:“我今日辱了你,不知可有人为你复仇?” 他说完,亮出双手,道:“郑馆长,出招吧!” 正文 第85章 武行低头 三皇炮捶拳属于北方拳种,封舟还是比较了解的。宫宝森身为一代宗师,北方各路拳法都十分精通,曾经给他细细讲解三皇炮捶拳的特点。 三皇炮捶拳传承悠久,以完整统一周身的功力与灵巧多变之技法相结合,套路结构简练,朴实无华。动作沉稳、刚健,充实有力,形象生动。 强调“以气为主,以理当先。上步有情理,脚下有圈劲”。沉稳刚劲,内力充实;快猛巧捷,飘忽轻灵。发力气劲合一,刚柔相济,气势勇猛。常以利斧破硬柴的劲力表现出勇往直前所向无敌的气势, 作为津门武行的头牌,封舟对郑山傲表现出足够的重视,知道他能跻身武行头牌,绝不会是单凭手腕和心计就能成的,没有过硬的身手,也压不住这么多老人。 其实以前面三位名师的武功,若是沉下心来和他交手,未必会在三招两式之下落败,他们“速败”,未尝不是有心人在里面弄手脚,比如一直玩弄心计的邹馆长。 但是他们可以落败,郑山傲却不能。 他是津门武行的头牌,背上的胆子和名声太重,让他不敢有半分大意,只能全力以赴。 封舟和郑山傲交上手,立刻发现师父宫宝森施展的三皇炮捶拳与郑山傲的不同。 宫宝森的三皇炮捶拳,气度森严,稳重如山,一招一式古朴大气。而郑山傲的三皇炮捶拳,则是如深街小巷,九曲十八折,极尽变化。 他招式很快,但是施展起来却仿佛能毫无声息,肩膀一动,拳头便已经到了该到的位置。封舟出手格挡,必定受对方暗劲冲击,让人产生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很难发挥出力量的优势。而且郑山傲每一招都是一触即收,从不贪功,让封舟无从下手。 好在封舟的形意拳、八卦掌功夫已融会贯通,倒也不过分依仗年少体壮的优势。 他将宫家六十四手施展开来,脚踩八方,掰扣蹚挪,双掌纷飞,拧裹钻翻。 他全力腾挪移动,奔腾如电,拳脚纷飞之时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每出一招,就仿佛兴之所至,灵机一动,让人难以琢磨。 一时间,场中拳脚相撞的声音犹如雨打屋檐般密集紧促,不绝于耳,难得郑山傲各种吃喝玩乐的不良嗜好,却依旧有如此充沛的体能,被封舟拳脚击中也不后退,更没有气喘,津门武馆头牌,果然名不虚传! 两人越打越快,到了最后,观众们已经很少人能看清他们的身影了,几乎只看见道道残影。 “精彩!”袁克文心情激荡下,不由大声喝彩。 说完,意犹未尽,冷哼一声:“刚才那几个,是真刀真拳的打吗?只怕是闹着玩的吧。” 他周围的人听了,纷纷点头称是。 津门名师的武功有高有低,但绝不可能差距太大,不可能有人不经打,也不可能有人高出别人一大截。应该处于一个相对平衡的差距才对。 这样势均力敌的比武才称得上酣畅淋漓,精彩痛快!之前的那三关,完全是封舟一路碾压而来,不但不好看,而且胜得太轻松,有种大人欺负小孩的感觉。 霍庆云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封舟的武功已经高出天际了呢,原来是其他人出工不出力啊!” 他是久经江湖的练家子,武林经验十分丰富,转眼便明白刚才那几家武馆的小心思。 看来郑山傲担任头牌太久,不仅挡年轻人的道,也挡同行名师的道啊! 不过随他们胡乱折腾,眼下的这场比武才算得上精彩!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不懂拳的人,只看出了两人打得精彩,身形往来腾挪,说不出的飘逸好看,让人目不暇接。 但懂的人才知道,这两个人才是真正的比武,真正的对垒。 刚才三家武馆出手,几乎是求速败。 了解武行内幕的人都心中冷笑:“看来刚才那些人是做戏呢,看样子是想让郑山傲出头对垒啊。死到临头还想着自家人内讧,完全不顾武行的声誉,真是老寿星上吊——活的不耐烦了。” 但真正懂拳的人,如霍庆云和马三,却被郑山傲的孤注一掷惊住了。 他们看得出来,郑山傲是在搏命,是在透支体力和精气神,一旦稍微大意或者差上一招半式,立刻就会付出血的代价! 而封舟却是好整以暇,虽然看似每一招都狠辣狂攻,但每一招却都留有后手,完全是游刃有余。 所谓力不可久,刚不可守,一旦郑山傲的体力到了关隘,只要有一点撑不住,只怕立刻会被封舟的铁拳击中,身受重伤。 像袁克文虽然是青帮帮主,但他只是个名誉上的帮主,本身对于武功只是一个半吊子,看不出其中凶险,只是觉得精彩好看,方才大声叫好,其余和他一样叫好的也都是如此。 此时封舟气血越来越盛,对于八卦掌和暗劲的理解越来越深,因而速度越来越快,手臂挥动间,拳风腿影当中竟然发出凌厉无比的风声,让人听了有一种大恐惧。 劲气激荡之下,人的身体就会发热,汗如雨下。 此时的郑山傲,已经如同浸泡在水里一般,汗珠挥洒下来,几乎如雨珠一般洒向四周。。 但封舟却是脸色如常,脸上一滴汗也没有。 原来和高手较量,能极大地促进他对于内家拳的理解和掌握,他本来就突破了暗劲,对于暗劲的掌握却不怎么精熟。 即使精通宫家六十四手之后,也对于暗劲的使用不如宫宝森、马三和宫二。 但这么长时间的磨炼,使得他早就到了关隘,此刻竟然如长江大河一般,一通而过,顺潮而下。 暗劲大成! 砰砰砰砰! 封舟气势忽然大盛,全身骨节犹如军营大鼓一般,密集响个不停,举手投足之间,仿佛空气都能被他引动。 轰! 他一拳击出,罡风如雷! 要知道,真正的高手对决,所谓的势均力敌从来都是表象,一旦一方起势,瞬间就会大占上风,无往不胜。 而他一拳击出,便是一堵墙也可以打得粉碎,区区郑山傲,算得了什么! 而郑山傲气力已衰,汗出如浆,一身精气已经难以为继,不得一强撑一口气,高举双臂,全力一挡! “轰!” 仿佛是金铁相撞,又仿佛是台风过境。 在郑山傲全力抵挡,却哪里挡住封舟如大山又如罡风的一击?瞬间身体腾空而起,犹如断线风筝般向后飞退,直接飞出三丈远,落入众武馆名家的人群之中,被他们全力扶住。 郑山傲挣扎而起,只觉得五脏如焚,喉咙一甜,实在忍将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方才舒服些。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体内倒是没什么感觉,心中大慰。 他现在已经明白,对方其实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若是真的用暗劲一击,自己下半辈子就只能躺床上渡过了,什么武馆头牌,什么白俄女人,一切都会变成镜中花,水中月。 “好功夫!”郑山傲长叹一声,拱手道:“恭喜封教授暗劲大成,也谢谢封教授手下留情。” “郑馆主客气。”封舟面色如常,脸上无喜无悲,仿佛混不在意。 “暗劲大成?”满场哗然。 要知道自宗师孙禄堂提出明劲、暗劲、化劲的武学概念以来,精通暗劲的宗师屈指可数,连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尚云祥都处于明劲巅峰,未能精通暗劲,更不用提暗劲大成。 没有想到,封舟区区不到二十的年龄,竟然已经暗劲大成,只怕三十岁之前便可入化劲,成为宗师之上的武道宗师。 “现在该轮到哪家武馆名师了?” 封舟站在场地中央,眼睛环视众馆主,一脸淡然。 众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也没有一个人敢于露面。 众多的名师,全都被封舟的武功所震慑了。 良久,方才有一人道:“连郑大哥都不是对手,我等还有何话可说!” “我等技不如人,愿意认输。” “对,我等认输。不敢再战了。” 随着众馆主纷纷低头,郑山傲长舒一口气,也不管角落里的邹榕脸色苍白,上前一步,苦涩的说道:“我等愿意服输。” 民国二十年,十二月八日,封舟一人大战津门武行,连败四人之后,武馆众人自知不敌,低头服输。 封舟,大胜! 正文 第86章 名传天下 “竟然赢得这么顺利!”张学铭惊叹道。 “不错,确实赢得十分顺利!”韩复榘面目凝重,缓缓点头。 韩复榘雄心勃勃,不甘心只是做一个地方省主席,为了巩固地盘,发展实力,他立誓“变鲁为齐”,因而需要大量的人才。 他这段时日以来他一直阅读封舟发表在《京津泰晤士报》和《字林西报》上的“大国崛起”系列,对封舟的才华十分钦佩,便生出招揽之心,此次抵津,就是为了三顾茅庐而来。 想想德皇威廉一世得到一个俾斯麦,就能完成统一大业,横扫欧陆,他威廉一世在法国凡尔赛宫加冕,这等豪情壮志,当然令人赞叹。 若是韩复渠也能得到如俾斯麦那样的外交高手,在三个鸡蛋上跳舞,说不定能让他韩复榘百尺竿头,更上一步,由省主席升为国府主席呢。 他虽然知道封舟文武双全,却以为封舟文采大于武略,毕竟在常人看来,武功之道,不过是下乘。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封舟竟然在武馆开业典礼上,当着无数嘉宾面前挑战津门武行,而且一鼓作气,连胜四场,不但酣畅淋漓,气势如虹,而且全场都是压着对方打,没有一个人对他有反击之能,当真是一代宗师! “文武双全,文武双全,这是千里之才啊!”一时间,韩复榘想到了祖逖、辛弃疾、王阳明,更加坚定了他的求贤之心。 而在场的其他武者,比如林希文,比如霍庆云,比如武行的其他馆长,都用无比钦佩的目光看向站在场地中央的那个弱冠少年。 他们知道,从今日起,一个武林传说冉冉升起。 封舟,当世最年轻的少年宗师,几十年一遇的暗劲大成的高手! “单拳破八掌,一力压武行!” “今日之后,封舟这个名字,将威震武林!” 霍庆云目光如注,一字一句的道出。 这位八极门高手,作为武林当中的宗师强者,为这场车轮大战,定下了最后的音调。 众人心中戚戚然。 即使大师兄马三,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对师弟的表现,却是深深的钦佩。 一些不该有的想法,也顿时烟消云散。 一个多月前,封舟在私立南开大学的武术社团,虽然击败八极门高手,但这事没有传多远,便被质疑的人嗤之以鼻。 但是今天,封舟以连胜四场,逼得武行众人低头服输,向武林宣告,一位少年宗师高手横空出世,凡是练武之人,面对这种高手,都应当心存敬畏,礼让三分。 “有意思,十分有意思。” 南开大学的校长张伯苓微微颌首,面带笑容。 “听说练武功到了这个地步,被称作‘宗师’,那么我们南开岂不是有个‘宗师教授’?呵呵呵……” 张邺心道:“张校长这句话,是不是想出什么募捐的高招了?” 崔鹏心道:“感觉张校长看向封自横的眼光,像看广告模特啊。” …… 津门武行的规矩,要想在北方武术之都开设新武馆,必须打赢八家武馆才行。 但封舟与大师兄马三强开武馆,在开业典礼之上,封舟强行挑战武行众人,并以一己之力,连败四人,在与郑山傲交战之中暗劲大成,彻底震慑武行众人。 众馆主胆寒之下,低头认输,不敢在和封舟交战。 封舟一战震慑津门! 这个消息几乎如飓风一般横扫了整个北方武林,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向南方武林传播。 作为北方武术之都,津门在华夏武术界地位极高,津门武馆的名师,自然也是名震华夏的武学宗师,随着民国十八年的武林大会,以及“五虎下江南”,也一度享誉南方武林。 而封舟不满二十岁,便横挑整个津门武行,一口气击败四家武馆,震慑的其他武馆名师不敢应战,实在太让人震撼了。 借助报刊的传播,这个消息第二天便传遍津门,十天内各地报纸争相报道。 北平、保定、沧州,邢台、菏泽、桂平、佛山,一连串的武术之乡,几乎所有的练武人都为之颤动。 他们深深地记住了一个名字。 封舟! 一代宗师宫宝森的关门弟子,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宗师,文武双全的南开教授,一身武功已经暗劲大成,已经是当时武林的最强者之一,无人反驳。 这场比武结束,接下来就是吃饭时间。 马三早就在登瀛楼订了餐位,邀请众人参加。 登瀛楼不远,大家自然欣然而至。 当然也有许多人没有去,比如邹榕和几个关系较近的武馆馆主。 但津门武行的大部分馆主都去了,包括郑山傲。 尽管输给一个弱冠少年,有损郑山傲的名声和地位,但他的曾经武行头牌的招牌,却没有遭到多大打击。 毕竟封舟武学深湛,乃是宫宝森的关门大弟子,武功高明乃是理所应当。而他郑山傲是和封舟交手的众人当中,坚持最久的,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他过往武行头牌的名声。 所以为了招牌和今后生计,他也必须去参加这次酒宴。 一场酒宴宾主皆欢。 马三展示出他身为宫家接班人的头脑和手段,不但酒量深如大海,而且言语之中尽显头人本色,不动声色间拉拢了一匹武馆的投诚。 此时郑山傲已经想明白了,要想体面的退休,必须抱紧宫家武馆的大腿,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有可能遭受到邹榕的算计! 只怕下一次,就没有封舟这样下手有分寸的高手了。 …… 宴会结束之后,韩复榘留下,和封舟走进一间书房,笑道:“封教授,看了你的《大国崛起》,也听说了你的《哈利波特》,本来以为你是一个文弱书生,却没有想到你武功如此高明,当真是文武双全,周郎在世啊。” “韩主席过奖。”封舟笑道:“我们武人练武,蹿高伏低,如履平地,纵不过丈余,剑不及三尺,能以武犯禁,血流五步而已。而韩主席修的是王者剑,振臂所及,千里之外兵戈如潮,军令所至,左右一省之地千万人性命生死、喜怒哀乐。” “哈哈哈……” 被封舟一阵吹捧,韩复榘不由得哈哈大笑,心情十分舒畅,对封舟的看法更加深了一步。 “不瞒封教授,我这趟抵津,是求贤来了。” 韩复榘正色道:“封教授的《大国崛起》包罗万象,历史、政治、经济、文化、地理、科技无不涉猎,看了法国篇,我才搞懂法国闹了一百多年的革命到底怎么回事,看了德国篇明白了俾斯麦怎么统一的德意志。好几次看的过了饭点,我就就这你的宏文吃的饭。” “韩主席客气,您在山东搞清乡,是真真正正的剿灭土匪恶霸,山东百姓受益无穷,这是英雄所为。”花花轿子人人抬,这一点封舟也不落下风。 “好了好了!咱俩就不要互相吹捧了,你是大文化人,论口才我老韩甘拜下风。说正题,说正题。”韩复榘笑道:“鄙人受中央委派,主政山东,深感责任重大,力有不及,闻先生当世贤名,故恳请先生助我,变鲁为齐。先生放心,我必然言听计从,肝胆相照……” 正文 第87章 时间流逝 韩复榘求贤若渴,以一省主席之尊,亲赴宫家武馆开业典礼,只求封舟出山辅佐他成就大业。 讲道理,论民国军阀,封舟哪怕是辅佐李德邻,辅佐常凯申,或者辅佐阎老西也不会去辅佐他韩复榘。 至少他知道以上几位大佬好歹还能风光二十年啊,而老韩主政山东八年后,因抗战不利,得罪领袖,最终遭到处决。 也就是说,这位最多只能风光七年。 但韩复榘这般屈尊,这般求贤若渴,封舟心中也颇为感动。 人心都是肉长的,人家都是一方诸侯了,还这么礼贤下士,封舟岂能无动于衷?怎么也得表示一下。 论起才能,他还真不是理政之才,可是他有超越历史的眼光啊! 婉拒再三之后,封舟笑道: “韩主席,所谓知易行难,若是做您身边参议,我还能指点江山,在韩主席面前班门弄斧几次,但是要论实际行动,那我只会教授学生拳脚了。” “哈哈哈,封先生能来,我老韩已经感激不尽了。” 韩复榘握住封舟双手,大力摇晃,哈哈大笑。 最终,双方达成协议。 封舟每个月在山东待上十天半个月,剩下时间返回津门。 在山东期间,他可以翻阅各种书籍,与知名学者、能臣干吏,甚至乡下老农交流,也可以和武林同道,比如燕子门、子午门的拳师们交流。 为了方便他行动,韩复榘答应,在省城给他建一座武馆,邀请各家各派的拳师前来较量,献艺、传授武学。 得到封舟的投效,韩复榘十分满意,又和张学铭一番交流之后,才从容离开,返回山东。 封舟明白,韩复榘过来请他出山,名义上是钦佩他的才华,实际上不过是借助他的名气和声望,表现出一番礼贤下士的态度罢了。 否则说到最后,也不可能只给封舟一个政府参议的职位而已。 但他这趟“千金市马骨”,使得他求贤若渴的大名迅速传遍大江南北,很快又有不少英才投到他麾下效力。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而封舟与师兄开设武馆的盛况,也被记者们透露出去,《大公报》甚至列出了嘉宾名单:“封先生与师兄合开的武馆,可谓武术界和文化界之盛事……所来宾者,不仅有山东省政府主席韩复榘和津门市长张学铭,金城银行周作民等十几位金融界人士也有出席,外宾有英法两国租界总领事夫妇,京津泰晤士报主编伍德海、字林西报主编杰拉德……整个津门文化界以张校长为首,几乎倾囊而出,更不用说前清皇帝溥仪、袁大总统公子袁克文……” 报纸连篇累牍,罗列了一大群津门名人,可是津门武行十九家武馆的馆长们,却只是一笔带过,连名字都没提。 即使提到封舟单拳敌八手,一力压武行,也只是说本来按照规矩,应该由封舟连战八家武馆,可是只打了四家,其他武馆便自知不敌,低头认输。 就这么简单几笔扫过。 封教授文武双全之名,彻底享誉津门。 自此之后,津门武行的话语权被宫家武馆彻底掌握,无论招收学徒,还是分配利润,那十九家武馆都得仰宫家武馆之鼻息。 其他武馆倒也罢了,九州武馆因为没有名师坐镇,馆长邹榕又能折腾,如今风水轮流转,很快挤压的九州武馆没了生存空间。邹榕只能黯然离开津门。 而宫家武馆之所以以“宫家”为名,就是因为宫宝森当年成立中华武士会,联合了十几家门派的宗师,广传拳术,促成北拳南传。 而封舟和马三建立的这家宫家武馆,也和津门武行的那些武馆有本质上的不同,因为在这里,不在乎拳术外泄,也不在乎弟子根基和心性,只要一心来学拳的,便会教真东西,而不是津门武行那些华而不实的套路。 封舟的两个跟班王雷、王雪两人,经过封舟的一番调教之后,也终于出师,可以担任六合拳的启蒙教练。 封舟一炮打响之后,李尧臣、王子平、韩慕侠等人由宫宝森写信,亲自邀请出山,加入了宫家武馆,无私公开门派秘籍绝学,向求学者倾囊相授。 对于封舟和马三此举,国内外媒体一片赞誉,“强国强种”的概念,已彻底在民众心中扎了根。 而他馆长马三,也由一个仅仅在武术界厮混的拳师,一跃成为全国知名的武术教育家。 对于自己突然地名声鹊起,马三由开始的不知所措,很快调整心态,到最后泰然处之,但心中对师弟更加钦佩,几乎言听计从。 宫家武馆第一批招收的学员就有一千二百人,这还是十里挑一的结果。 封舟和马三、李尧臣、王子平、韩慕侠等武学宗师一起研究交流,不但碰撞出新拳法的火花,创建“百家拳”,还简化了武学套路。 他们结合大刀长矛,创出一系列适合各种身高的刀法和矛法,注重搏击,招式简练直接,杀伤力极高,特别适合军中搏杀,而且集内家外家之所长,见效极快,便是普通庄稼汉,练上两三个月,也能上手。 一年以后,宫家武馆改名中华武士会,宫宝森重新出山,又联合了太极、炮锤、通背、燕青等门派,加上北上的咏春拳陈识,广招学徒,广传拳术,一时间各大军阀纷纷对此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一时间,中华国术馆里的拳师教习成了香饽饽,不管是中央军还是晋绥军,或者是西北军,都不惜重金聘请他们去军中传授。 从民国二十年到民国二十六年,封舟往返于津、鲁两地,传播拳法和军中杀伐之术,前后教授弟子共一万三千四百人。 等抗战爆发之后,这一万多人当中,有千余人奔赴中原各大根据地,不但传播刀法矛术,而且带动游击队和群众,利用简陋的武器与日寇交战,造成敌人大量伤亡。 这段时日,封舟也没闲着,在完成“大国崛起”系列之后,他于民国二十二年短暂的去了一趟英国,在牛津大学做了一个学术交流之后,便返回华夏,但是将他抄袭的威廉-戈尔丁《蝇王》、《继承者》、《蝎子王》散步作品发表出来,由英国的出版社发表出版。 《蝇王》是英国现代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威廉·戈尔丁创作的长篇小说。故事发生于未来一群儿童在撤退途中因飞机失事被困在一座荒岛上,起先尚能和睦相处,后来由于恶的本性的膨胀起来,便互相残杀,发生悲剧性的结果。 将抽象的哲理命题具体化,让读者通过阅读引人入胜的故事和激动人心的争斗场面来加以体悟,人物、场景、故事、意象等都深具象征意义。《蝇王》是一本重要的哲理小说,借小孩的天真来探讨人性的恶这一严肃主题。 当然,为了贴近现实,封舟将作品改动了一下背景。 因为非常符合英国的社会现实,此书一出,立刻在西方市场引起轰动,一时间封舟的影响力更上一层楼。 回国之后,按照宫宝森的意思,他与宫二订婚,并打算在宫二大学毕业两年后完婚。 正文 第88章 金楼风云1 时光冉冉,岁月如梭。 转眼已经到了民国二十五年,宫宝森已经六十岁了,正式步入花甲之年。 他已经老了,很快就挥不动拳头了,一心想着退出江湖,等封舟与宫二结婚生子之后,便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 于是在津门举办引退仪式之后,应南方老哥们老同志邀请,前往佛山,再办一次引退仪式。 而此时,两广为对抗国民政府,密谋联省自治,南北分家,两广事变一触即发。 在这个背景下,宫宝森携带马三、宫二、封舟三大弟子,以及其他追随他多年的兄弟,来到佛山,以他和两大弟子在北方的名望,被粤省视为强龙压境。 而宫宝森旁观了叶问一人击败十几人的壮举之后,便希望在隐退仪式上和他搭手的,就是叶问。 “如果说津门是北方武林之都,那么佛山就是南方武林之都,叶问能在这里面脱颖而出,可见他有真本事。” 精武会的会馆里,一间豪华客房,宫宝森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静静地说着。 他的眼光深邃,仿佛可以看穿岁月。 封舟站在他的背后,笑道:“常听说南拳有洪、查、蔡、李、莫,但是最负盛名的却是咏春叶问,他是咏春拳宗师陈华顺的弟子。和陈识一个祖师爷。也曾经跟着梁赞在香江学过三年拳,可以说是咏春拳的大成者。” “哦。”马三笑着说道:“师弟,你这个文学大师,在北方练拳之余,还研究南拳高手来着?这些只怕陈识都不清楚吧。” 陈识在民国二十二年从南洋抵达津门,先是在中华武士会传授咏春拳,教出名气之后,又在中华武士会的帮助下开馆收徒,逐渐成为津门名师,被称为“南拳宗师”,常与北拳高手切磋,闯下很大名声。 这次宫宝森南下办隐退仪式,处于种种顾虑,陈识没有一同南下,他打算待这场风波结束之后,便结束北方扬名,回归佛山。 “叶问从小家中富贵,身体底子根基深厚,又随陈华顺、梁赞两位咏春高手练习,一身武功已经大成,任何一个学武之辈,都想和他交手切磋,大师兄难道不想?” 封舟笑问道。 “不错。”马三点点头,丝毫不避讳。 自从成为宫家武馆的馆主,又成为中华武士会的副会长,未来的会长,在北方武林众前辈、宗师眼中,马三早已经成为身兼形意、八卦的大宗师。 其本人的心境也早已经脱胎换骨,早就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神情,再也不是昔日吴下阿蒙,此时听到封舟的话语,只是淡淡一笑:“我们与他交手,任何时候都可以,但是这个时候,怕是打扰老爷子隐退仪式。” “呵呵,你倒是会说话。” 宫宝森微笑着转过身来,说道:“马三,北方与我搭手的是你,到了南边还不满足?” “武无止境,不进则退,怎么会满足呢。”马三微笑着答道:“不过,我们又不是南边死守规矩的老顽固,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允许年轻人出头,师父想把名声让给他,他若是有能力担起来,那就担着呗。” 如今的马三,眼界和格局已经大大不同,早就不是原先不知天高地厚,对于华夏和日本的对比一点不懂的时候。 老爷子南下办隐退仪式,表面上是为了提携新人,实际上还是用武林中人的一片热忱,希望南北一体,不分你我。 马三对此十分清楚,所以对老爷子打算让叶问扬名的举动并无异议。 高风亮节,提携后辈,也是宗师风范,马三心知肚明。 “你的刀,已经隐在你的刀鞘之中,此番回去之后,你就是中华武士会的会长了。” 大弟子的格局和见识进境如斯,宫宝森十分欣慰。 他又看向封舟:“你大师兄已经收敛了他的刀,你还打算和叶问交手吗?” 封舟没有说话,反而转身看向宫二。 这几年来,宫二学业有成,爱情事业都很顺利,在父亲和男友的宠爱下,那股子“只能进,不能退”的倔强脾气非但没有消磨,反而更加深厚。 “北方的那些叔伯们不赞成这场比武,可是没一个敢说,因为他们所谓的规矩早就被大师兄和封舟直接给破解了,我们在南方,自然也不能拦着叶问出头。可是我们宫家没有败绩,爹和我们都在这里,他凭什么出头?” “呵呵。” 宫宝森转过身去,继续遥望窗外的瓢泼大雨:“你的脾气啊,就是爹年轻的时候,眼睛里只有胜负,没有人情世故,和封舟去了一趟英国,也没有多大改变。” “人要往远看,过了山,眼界就开阔了。但凡一个人见不得人好,见不得人高明,是没有容人之心。咱们宫家的门槛高,但是不出小人。” 宫二低下头,默然无语。 但是封舟却是知道,她心里依旧不服气。 其实封舟对叶问是一种不屑。 因为一个人能不能出头,历史大势当然很重要,但是最关键的却是他本身的造诣和格局。 无论是历史上还是《一代宗师》里面,叶问自从在金楼“掰饼”战胜宫宝森之后,接下来就是一步一擂台,凭一口气点一盏灯,有灯就有人,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但叶问似乎全然忘记了他是南派武林第一人的身份,随遇而安,随波逐流,没有为国家、民族、乃至佛山,做出一丁点贡献。 直到临近花甲之年逃到香江,生活无继,才重开武馆开馆收徒。 如果不是收了那个李振藩,那么咏春拳只怕会默默地流淌在香江的武术长河之中,不为人知。 不过他眼下不打算改变什么。 到时候自己赶赴香江,开创香江武术新格局,让咏春拳重新大发异彩便是。 就在此时,有人来请他们师徒几人,一起登上金楼,开办隐退仪式。 金楼,坐落在佛山的鹰嘴沙,本名共和楼,因为里面满堂贴金,所以人们唤他金楼。 陈济棠时代,勉强算得上是是太平年景,英雄好汉练就一身武功,无处挥洒多余的汗水和精力,便常在金楼买醉。 因此常有“风尘之中,必有性情中人”之说。 正文 第89章 金楼风云2 在封舟眼里,所谓的金楼“性情中人”,不过就是身家豪富的土财主们,在买光了能买的所有土地之后,便把钱财用在各种精致豪奢的生活享受上,抗日战争尚未爆发,“黄金十年”的盛事还在继续,又因为“清党”杀光了一切求变的进步人士,闲来没事捣弄各种稀罕玩意的士绅们自然还在做着纸醉金迷的美梦。 练拳,不过是为了打压泥腿子,或者是闲着无事用来消遣的。 所谓的精武会,又有几个泥腿子能学到拳了? 众人走上主厅,叶问早就在一旁等候。 在场的所有人都凑在窗户外仔细盯着宫宝森和叶问对峙交手,连马三、宫二等人都关心则乱,不由得凑过去看。封舟却找了一个椅子,安然坐下,甚至眯起眼睛养神,对里面的情况完全不屑一顾。 既然已经遵从“人情世故”,那么宫宝森和叶问的“掰饼”,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以宫宝森的眼力界,他这么欣赏叶问的武功,难道叶问能不能掰开他手里的饼,老爷子心里没点数吗? 而宫宝森其实关注的是,叶问的心胸和格局如何? 这个掰饼的困难在于,饼在老爷子手中,必须二人向不同的方向用力,饼才会掰开。如果,无论叶问向哪个方向用力,老爷子都顺着叶问的方向,饼就永远不会被掰开。 而在这之前,老爷子先讲了一个故事,南北不分则饼就不能分,分了饼就等于分了华夏。这样一来,分也不是,不分也不是。老爷子所说的师兄当时就因为解不开这个难题,就让南方来的这个先生当了武士会的第一任会长。 叶问在与老爷子的较量中,不仅掰开了饼,而且解决了这个饼分则国分的难题。叶问说,在您的眼中饼是武林,是华夏,在我的眼中,饼是世界。 叶问把量的整体做了改变,这样一来,饼分仅仅代表是否完美完善,便不存在分裂分割的困难。这是一种眼界的体现。从哲学思维上来讲,是一种阶级思想内核的体现,老爷的思想就带有小农或者小民族资产阶级的思想局限性,而叶问的思想是一种全面的资产阶级思想。 叶问家资巨富,妻子是前清洋务大臣张荫培的后人,父亲曾在香江经营好大产业,耳濡目染之下,他的思想境界自然超脱一般人的小农思维。 以叶问的武功,他有足够的能力掰开饼。 以叶问的眼界,他也能解答宫宝森的难题。 既然如此,两人交手场景,还需要看吗? 果然片刻之后,客厅内外顿时传来阵阵叫好之声,两人一番唇枪舌战之后,叶问掰开了宫宝森手中的饼。 “封舟,你怎么不看比武?”比武过后,宫二立刻注意到了封舟,便过来问道。 “不需要看,这一切已经在我脑海之中。”封舟笑道。 “哦?” 宫二不解。 “老爷子见过叶问的武功,知道他的能力,只要他完美回答了老爷子的问题,那饼掰开掰不开,其实意义已经不大。” 封舟道。 “怎样讲?”宫二继续问道。 “老爷子以为,这个饼代表我们华夏,但是叶问则以为,这个饼就是一个世界。” 封舟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站起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老爷子今日将名声让给叶问,我们宫家却依旧由一位位宗师继往开来,我倒是希望,叶问也能教出几个宗师弟子,而不是让咏春拳只是在他一人手里扬名。” “哼!说到咏春拳,这叶问能超得过陈识?” 马三走过来问道。 在封舟润物细无声的熏陶之下,马三的心性早已经圆满,也没把这场胜负放在眼里,但是并不代表他就表示很欣喜。 听到两人对话,忍不住过来说道。 陈识是咏春大家,在津门大名鼎鼎,在中华武士会教拳之际,马三、封舟都曾经与陈识搭手切磋。 马三和陈识不分胜负。 封舟却只用了一只手,就在十五招之内让陈识认输。 听到马三的问话,封舟闭目沉思片刻,笑道:“陈识的武功犹如夏日骤雨,铺天盖地,气势汹汹。而叶问的武功犹秋雨绵绵,连延不绝,润物细无声。两相比较,终归是不分高下,旗鼓相当。” “呵呵,原来如此。”马三面色如常,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这么说来,这个叶问的武功,最多和自己不相上下。 其实在封舟心里,抛出主角光环,他大师兄马三的武功,应该高出叶问的。 两人的各自师传武功都练得精熟,可以算不分伯仲。 马三的优势在于,他主持宫家武馆和中华武士会期间,和李尧臣、王子平、韩慕侠、陈识等武学宗师一起研究交流,聚集在一起交流着各路拳种不同的理念,自然会碰撞出新思想的火花,其对武学的见识、造诣和见解,可以说远远比在南方小圈子里闭门造车的叶问高出不少。 此时金楼上下轰动,众多的南方“性情中人”全部欢呼鼓掌,庆祝叶问战胜了北方强龙,为南方武林扬眉吐气,也让佛山的众多高手也悄悄地长舒一口气。 宫宝森带着手下离开金楼,坐上黄包车,赶赴火车站之前,留下了封舟和宫二。 “晚上的局,按北方的规矩,是赢的人请客,你俩就代表我去,我和你们大师兄就直接回北方了。” 宫宝森说完,也不等封舟和宫二回话,便坐上黄包车,带领手下呼啸而去。 “我们宫家人办事,没丢过人,你说是吗,舟哥?”宫二微笑着看向黄包车的背影,对着身旁的人说。 “老爷子不等我们回话,就上车离开,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让我们找回场子。” 封舟呵呵一笑,转身看向老姜:“老姜,你觉得呢?” “封少爷,姑娘,这事不妥吧。” 老姜是个老实人,本能的感到不妥。 叶问刚刚赢了老爷子,现在您二位要找回场子,会不会被人说输不起? 正文 第90章 金楼风云3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叶问得了名声,他就应该知道前面一步一擂台,步步有回响,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封舟笑着,轻轻地揽住宫二的秀肩,返回住所。 他要写一封信,请叶问赴宴。 而宫二面色自然,一脸从容。 她从心里就认同封舟的做法。 宫家人输了,宫家有人找回来。 这不是输不起,而是骄傲、自信和实力。 其实,宫二一度跃跃欲试,想自己上场。 但是想到自己已经和封舟订婚,便没有争取。 她又没有退出武林,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在这个时候和男朋友争? …… 下午,金楼外的一家茶馆。 众多佛山武林一脉齐聚,中间围着叶问。 概因叶问收到了宫家弟子的请帖,约他今晚金楼赴宴。 茶馆中,精通形意拳的账房先生说道:“北方武林皆传,宫宝森一身武艺,大徒弟马三得了他的刚劲,又从刚劲当中悟出柔劲;女儿得到他的柔劲,据说达到暗劲大成。这两人都得到宫家六十四手的真传,但真正出类拔萃的,却是关门弟子封舟!” “北方同道传言,封舟文武双全,文能提笔写小说,一部《哈利波特》名传全世界,版税可以买下整座津门城;一部《大国崛起》,发行时全国上下洛阳纸贵,山东省主席韩复榘求贤若渴,三顾茅庐,请他做了参议。英国的大学请他前去做学术交流,所到之处众人鼓掌欢迎,为我国人大大涨了志气,据说连金陵的常委员长都想请他做个顾问。” “我听说了,都说他是家,经世致用的大学问家。” 叶问微微笑道。 “不错!这武的一方面那就更加了不得了。”账房先生叹息道:“传说他少年之时在米国受过训练,身体强悍无比,拜在宫宝森门下之后,凭站桩练出暗劲,后来在津门开武馆,完全无视津门武行的规矩,在开业典礼上,一人连败四家武馆,其余武馆吓得直接不敢出头,集体点头认输。再后来,宫家武馆改名中华武士会,他与李尧臣、王子平、韩慕侠、陈识这些宗师高手较量,完全是游刃有余。” “陈识?”叶问终于皱起眉头来。 “对,陈识,也就是梁奇先生的真传弟子,咏春陈识,应该和你一个辈分。” 账房先生叹道。 “不错,小的时候我也见过陈师兄,听师父说他天分很高,可惜家道中落,他便去了南洋。没想到现在却在津门。” 叶问说的师父,是他在香江时候的师父梁赞。 “陈识已经在津门开宗立派,名扬北方,一人成就南拳北传,是我辈楷模啊!”金楼老板灯叔叹道。 其他人没有接话。 咏春拳在津门打出局面,说明人家北方人虚怀若谷。 可是这边人家仅仅过来办隐退仪式,佛山武林就如临大敌。 这两相对比,许多人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这封舟和宫二小姐已经订婚,预计两三年后就会成婚,他两人在金楼摆下霸王宴,就是让你非出来不可啊。”账房先生说道,不动声色之间将话题挽回。fo “别小看他们俩年轻,还有一个是女子。武行四大忌,和尚、道士、女人、小孩。若是今晚出手的是封舟,那他今年二十四岁,若是宫家二小姐,那就是一个年轻的女的,不管是谁出马,都准没好事。” 灯叔说道。 “人家摆了这么大场面,怎能不去捧个场?”叶问淡淡说着,神情当中胸有成竹,尽显儒雅风范。 “说得对!”金楼看门的铁桥勇说道:“宫宝森号称北方无敌,大家伙都敬服,可是那个封舟年纪轻轻,只是打赢了几个开武馆的,有什么了不起。” “对啊!”琴师润也是不服气:“几年前听过封舟震慑津门武馆的消息,后来一打听,原来那天什么韩复榘、张学铭、张伯苓,还有金城银行的总经理都去给他捧场,这么多大人物在场,武馆的人不是傻子,敢赢吗?” “还有这种事?” 有人问道。 “这还有假。这封舟的文笔没的说,写的《大国崛起》将列强崛起的原因分析的清清楚楚,韩复榘亲自登门,请他做了参议,如今山东土匪已清,吏治呈新,被称为模范省,说不定就是封舟的一部分功劳。你说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在学术上有这么大成就,哪有时间练习武术?” “说的有道理,李尧臣、王子平、韩慕侠、陈识和他交手切磋,我看让着他的可能性占了一大半。” 叶问站起身来,向众人拱手道:“来的都是客,既然宫家弟子诚心邀请,叶问自然会去,到时候请各位前辈在一旁观瞧。” “所谓过手如过山,一步一重天,叶某侥幸赢了宫前辈,下面的弟子们心有不服,也在所难免,诸位不必为我忧虑。叶某自信,这功夫就两个字,一横一竖,赢得,就站着,输了,就躺下,就这么简单。” 他昂首而言,尽显宗师风范。 佛山武行的众多“性情中人”看着他,心中升起一丝钦佩之情。 这个新的宗师,是在他们亲眼见证下然冉冉升起的,他刚刚击败了北方无敌宫宝森,只要击败那个名气更加响亮的宫家弟子封舟,一个横扫南北的无敌高手就要在佛山出现,在座诸人都感觉无比骄傲。 …… 夜,戌时。 佛山金楼。 一张精致的圆桌,白累着各种精致的美食。 周围围了一圈金楼姑娘,各个打扮的花枝招展。 宫二一身淡雅素衣,不施粉黛,脸上没有半点多余的表情,在一群莺莺燕燕的环绕当中,如同寒冬腊月傲然开放的腊梅,淡香而骄傲。 而封舟就坐在她身旁,穿着普通的中山装,一身气息尽数收敛,仿佛就像一个透明人一般,就算有人看到他,也会飞快的移开目光,从而忽视他。 当叶问踏进花厅的时候,发现满厅的注意力都在宫二身上。 但他本能的看向封舟。 普通,平静,仿佛就是宫二的影子,浑身的气息半点不显。 难道他是一个寻常文弱书生? 还是返璞归真? 目光越过宫二,死死地盯着封舟,叶问忽然笑了。 “久闻封教授文武双全,才华盖世,今日一见,却气息尽敛,不动声色,当真令人佩服。” 他完全无视宫二,令后者柳眉微微一竖,正欲说话,封舟却伸手过来,按住了她。 “叶先生,我在等人,但不是等你。” “哦?封教授在等谁。” “等那个值得我重视的那个人来。” 正文 第91章 金楼风云4 封舟说这,指着桌子上的那碗蛇羹,笑道:“自从来到佛山,我就没有遇到一个对手,直到喝了这碗蛇羹。” “这碗蛇羹火候恰到好处,功力掌控自如,妙在巅毫,非大英雄大豪杰不能为之。相信有他在,可以让你如见高山。” 封舟侃侃而谈。 “一碗蛇羹?”叶问眉头微皱,不由得顺着封舟的手指看向蛇羹,轻轻地吸了吸鼻子,笑道:“羹香扑鼻,的确是难得的美味。” “你闻到的不是羹香,而是佐香。从蛇羹端上来到现在,这蛇羹的香味始终不曾泄漏半分,全都藏在羹里,是故唯有吃到口中,才能品得其中美质。美味在口舌之间绽放,世间百味却在心里升起。你说此人以功力入厨艺,难道他自身武功不是世间顶峰?” “嗯。” 一时之间,叶问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为好。 封舟也不理他,转身对金楼老板灯叔道:“不知主人家,可否请做这位蛇羹的前辈前来一坐?” 灯叔怔了怔,便吩咐人去喊。 宫二听他说的这么玄乎,不由得升起了好奇心。封舟会意,便拿起汤勺给她舀了一碗。 宫二细细品味,送入口中,才品了一口,便觉一时之间,一种蛇香羹味在舌尖绽放,同时心里竟然升起各种奇怪的感觉,既有她想得到的,也有她想不到的,诸般滋味糅合一处,却又层次分明,无有不谐,变化之神奇,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几乎舌头快要化掉了。 她哪里知道,封舟其实是故弄玄虚,她能品道世间百味,不过是心理作用而已。 等她头脑恢复过来,正见一个面容苍老、衣着简朴的老人走了进来,一脸疑惑,看到她和封舟的时候,表情怔了怔,随即恢复老农模样。 “几位……”老人不解的说道。 他当然就是八卦门的老前辈,宫宝森的师兄——关东之鬼丁连山。 他本以为宫宝森走后,有人也发现了他的踪迹,但是走进花厅之后,扫了众人一眼,却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不由得有点疑惑。 “老人家请坐。” 封舟站起来,亲自给老人搬了座位,请他坐下,然后问道:“老人家,我品了你的蛇羹,只觉得这厨艺已经入了化境,我便坚信,老人家的武功,已经到了极深的地步,所以请您见证一下,我们宫家弟子与咏春拳宗师叶先生的高低。” “我只会做蛇羹,不会……”丁连山心中疑惑未解,急忙推脱道。 “前辈且慢推脱,我师父宫先生曾经讲过一个故事,咸丰年间,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来到肃王府,向拜读一下祖师董海川的拳法书籍,祖师爷不认识他,自然不允许。” 封舟微笑着讲起了故事。 丁连山一愣,心想:“我们八卦门有这个故事吗?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叶问、宫二,以及周围围观的金楼众人也都一脸疑惑,不知道眼前的封舟为何讲起故事来了。 封舟不理他们,自顾自的说道:“那老者也不恼,转而到了校场上,就在旁边瞧着肃王府的教习们教授武学,过不片刻自己却下场中演练起那门武功来,竟比教习演练的还要纯熟!” “后来才知道此老就是唐鉴先生,唐先生乃是当世大儒,理学宗师,他要看董祖师爷的八卦拳著作,祖师爷自然不敢拒绝,便将自己写的《八卦拳谱》奉上,没想到唐先生一边看着一边演练,竟是演练得分毫不差。他读了一个时辰,便成了八卦掌的宗师,进肃王府时还是一位颤颤巍巍的老人家,出门时却精神矍铄,切磋中更是一连击败了两位王府教习!和祖师爷教授半个时辰,不分胜负。” 众人听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 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一个时辰精通了八卦掌? 你在说《蜀山剑侠传》吧。 这怎么可能? 封舟继续道:“开始听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也不信,但是后来我就明白了,所谓大道殊途同归,唐先生一生钻研理学,已经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殿堂境界,一法既通,万法皆通。” “老先生炖的蛇羹,也是如此,明明只有鲜香美味,却吃出世间百味,你若品鉴武功,天下间什么武功不在你的双目之中?” 封舟缓缓说完,整个花厅之内无人言语。 而丁连山听得他的话,眼神慢慢凌厉起来,整个人的气质突然变了。 在众人注视下,他有一个畏畏缩缩的下等人,忽然间腰杆挺直,气度非凡,眉宇间一副宗师气派,坐在椅子上看向大家,竟然如同俯视苍穹一般。 他竟然真的是一位武学大宗师? 所有人全都看向丁连山,眼中充满了疑惑、惊讶和奇怪,不一而论。 这老人家做的蛇羹汤,的确是金楼一绝,要说他是殿堂级厨师,也有人欣赏几分,但是若说他是由做蛇羹而成武学宗师,那谁也不敢相信。 只怕他本来就是一个武学大宗师,为了躲避灾祸而隐避厨房。 账房先生心道:“俗话说,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世,大隐隐于朝,我躲到金楼当账房先生多年,自然也会有人躲在厨房几十年,说不定他真的是一个大宗师。” 金楼三姐想起自己早年用八卦掌拆过的无数祠堂,如今却沦落在此,不由得心有戚戚焉。 封舟冲丁连山拱手道:“那就请先生见证,我宫家弟子和佛山咏春叶问之间,谁能胜得一筹。” 丁连山一怔,心里瞬间明白过来。 自己这个师侄,早就认出了他。 所以请他来这里做个鉴定,其实在告诉他,八卦门后继有人,宫家六十四手后继有人。 一瞬间,他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不过他硬生生忍住了。 点头道:“既然封先生请我,我自然不会推辞。” 封舟微微一笑,又向叶问一拱手:“叶先生,可知道陈识陈先生?” “陈师兄是我师伯梁奇先生的弟子,与我一个师祖,我自然认识。”叶问答道。 “我在北边和陈先生,只用了一只手。为了表达对咏春拳的尊重,和你交手,我自然也只用一只手,叶先生请全力出手。” 正文 第92章 金楼风云5 封舟此言一出,整座金楼之内,全场哗然。 “一只手?” “太狂妄了吧!” “叶问乃是当世宗师,我们佛山第一,连这位封先生的师父宫宝森都不是对手,但他尽然如此狂妄。” “年轻人想找回场子可以理解,但是如此任性,不怕丢尽脸面?” “封舟太狂妄了,只怕她连他师父宫宝森都没有放在眼里。” …… 花厅之内,冷嘲热讽连绵不断。 封舟却是充耳不闻。只是静静地看着叶问。 叶问笑了。 “封教授,久闻你文武双全,而且武学造诣极深,在下不才,也对自己的武功颇为自信。曾想过,武术到了你我的境界,已经到达顶峰,日后什么时候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却是未知之数。但是今天封教授说只凭一只手和我交手,莫非以为你的武功远在我之上,这话只怕是有点夸张了吧。”叶问笑道。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武学之道,本应踩在前人的肩膀上更进一步,这样才能将自身武学发扬光大。叶先生难道没有胜过陈华顺前辈的决心?”封舟道。 叶问笑道:“师父指点我武功的时候,就是告诫我一定要谦虚,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很好!那咱们今日就看看,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叶先生放心,若是你能逼我用双手和你交战,算你赢!” 封舟说完,轻轻一笑,意兴阑珊道:“出手吧,我还赶时间。” “太狂妄。” 叶问心中说道,眼睛一眯,瞳中精芒四射:“既然封教授这般信誓旦旦,那么我就得罪了!” 封舟将左手背于身后,身子站定,两脚不丁不八,瞬间渊停岳滞,一派宗师气象。 他微微笑道:“叶先生,我要出手了,第一招,就是形意拳当中的‘中宮直进’!” 说完,身子一晃,猛然一拳击去。 一拳之间,风雷大震,仿佛无形的罡气猛然炸起,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感觉向叶问袭来。zhonggongzh 叶问眉头一皱,面色狂变,双手一展,曲肘掌心向上一摊,手肘顶在肋部,小臂如档把飞速一摇,使出了浑身力气,想着把封舟的攻势化解掉。 但是封舟这一拳的力量何等强大,他已经使出了咏春拳最精妙的寸劲和小念头,竟然丝毫挡不住对方的攻势,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猛然撞来,直接破开了他的双手防御,狠狠地装在他的胸口。 叶问忍不住一声闷哼,身子凌空飞起,划过七八米的距离,撞塌两扇窗户,重重的落在楼梯口。 “叶问!” “叶先生!” “问哥!” 一连串的喊声响起,佛山众人跑到叶问身边,将他扶起来,却见他面色如常,身体无碍,方才舒了一口气。 但是众人随即心下骇然,能一拳将叶问打这么远,还不让他受伤,这等对力量的掌控程度,远远超过了现场所有人。 没想到宫宝森的关门弟子,竟然强到这个地步! 一拳打完之后,封舟轻轻一声长叹,转身对丁连山拱拱手,随即对宫二道:“若梅,我们走吧。” 宫二点点头,道:“好。” 两人也不在乎被打飞的叶问,手挽手,轻轻地走向楼梯。 丁连山则视若未见,内心震撼。 别人看不出来,只觉得封舟力大无穷,一拳打飞叶问,只有丁连山一生苦练形意、八卦,明劲、暗劲皆已登堂入室,他怎么能看不出,封舟能击飞叶问而不伤他,说明他的明劲和暗劲已经达到巅峰,所谓刚柔相济,已经达到至高境界。 周围的人看着他俩,不由得让开了道路,一个个的只敢在两人走过之后才敢抬头。 封舟却连看他们一眼的心情都欠奉。 佛山的武林中人,大都出身豪强,祖上富贵连绵,说不定有当官的。 如今华夏民生凋敝,满目疮痍,贫寒百姓几乎没有饱腹之食,裹体之衣,日寇步步紧逼,军阀兀自内讧,k他们这些武人却在金楼醉生梦死,一心只有小小的武林。 这个国家坠落到这个地步,归根到底是统治阶层不担责任的后果,而统治阶层,就是出身他们富贵之家。 宫宝森来佛山办隐退仪式,是想着推出新人,促进武学进展,也盼着南北统一,但这帮佛山武林却一个个的打着小算盘。 当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封舟用这一拳,只是在告诉佛山武林。 固步自封,不过是走入死胡同而已。 看着封舟二人旁若无人的样子,有人小声气愤道:“不就仗着自己有把力气吗?就不把我们两广武林一脉放在眼里了!” “叶先生刚刚战胜了宫先生,这个徒弟就急不可耐的跳出来,当真是小肚鸡肠!” “叶先生,你不用在意,我看封舟那一拳中宮直进,全凭力气,哪里有半分八卦掌、形意拳的影子?要是他这样的都算高手,我看大家也别学武功了,全去码头扛沙包好了。那样岂不是功夫最高?” “兄弟听说,清朝康熙年间平定三藩之乱中,西北叛将王辅臣麾下就有一个小兵,身高九尺,手持大砍刀,战场表现很勇武,清军统帅图海被其勇力所吸引,派出数千骑兵围困他,结果小兵突围而出,逃跑了。后来王辅臣投降之后,那个小兵还是小兵,也没有成为猛将。可见只有一把力气,算得了什么?” “是啊,叶先生和宫先生一张饼论世界,这才是武术家的涵养。” 众人议论纷纷,封舟充耳不闻,他和宫二走到楼梯口,正要往下走,忽然一群士兵冲上金楼,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越众而出,急急问道:“听说封舟封先生在此摆宴请客,现在可在?” “这位先生是?” 封舟眉头微皱,淡淡问道。 那个中年人仔细看了一眼封舟,忽然上前,一部握住封舟双手,大笑道:“封先生,封教授,恭喜你,恭喜你啊!” “哦?” “鄙人张庆飞,处理两广事变的特使,金陵发来电报,说根据瑞典驻华公使的消息,你因为《蝇王》获得了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这真是我们华国最大的荣耀啊!常委员长在电报里说了,封先生实乃国士无双!”(诺贝尔奖应该在10月份公布,小说提前到六月了,大家不要介意。) 此言一出,全场震怖。 那些刚才小声指责的人,也不禁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宫二则美目圆蹬,看向封舟的眼神充满了钦佩和骄傲。 封舟先是震惊不已,一会又变的黯然起来。 他知道,此生是没机会报失利之仇了。 整个金楼,一片哗然。 封舟却是微微一笑,语气淡淡:“常委员长客气了。” …… 民国二十五年,封舟凭作品《蝇王》获第三十六届诺贝尔文学奖,消息传来,举国震动。 他的文武双全,被世人津津乐道,败在他手下的津门武行、佛山叶问也成为最大的背景板。 封舟和宫二返回北方之后,先是受到常凯申接见,然后再宫宝森和宫二的期盼下,与宫若梅成婚。 两人随即赴欧洲,一路游玩,随便去瑞典领奖。 民国二十六年,抗战爆发,封舟和宫宝森、马三、宫二等人一起,与南开大学一起搬到昆明,成立西南联合大学,在大后方教学、授拳,宣传抗战。 民国三十四年,抗战胜利,宫宝森找到丁连山,要返回奉天,被封舟所阻,八卦门搬到香江。 二十世纪中叶,朝鲜战争爆发,港英政府对大陆实行禁运。封舟秘密为新中国走私运输物资长达26年之久,被中央领导称赞为“共党的亲密战友”。 而封舟在香江重建中华武士会,广收门徒,将形意拳、八卦掌传遍天下。 直到有一天,封舟坐在海边,望着潮起潮落,忽然间哈哈大笑…… 正文 第93章 小僧是少林寺的和尚 却说封舟七十高龄,孤身坐在海边,仰望浮云,远眺海潮,忽然间若有所悟,猛然间豁然贯通,领悟了武功当中由外而内,内力滋生的道理,忍不住仰天长笑。 谁知道这一笑之间,眼前白光闪动,景物急速变幻,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一片荒山野岭之中。 “怎么回事?我这是怎么了?” 他念头生出,忽然想起自己刚到民国时候的情景,连忙低头查验自身,果然发现自己细皮嫩肉,皮肤光泽,毫无刚才的粗糙,体内精力无比充沛,而且气血如虹,丹田之中内力滋生,游走全身,周身内息绵绵流转,并无半点阻滞,精神健旺。比几十年前在津门传武的时候还要厉害。 他找了一个小水洼照了照,发现就是自己十七八岁的样子,英气勃勃,便微微松了一口气。 “看来我又一次恢复到少年时期,但是一身修为不但丝毫未减,且更加了得,然后到了一个新的世界,只是周围都是荒山野岭,我得查一查这里是何年何月,身处何地。”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正是自己七十多岁,坐在海边享受人生时候穿的衣服,一身唐装。 虽说这身唐装乃是最上等的衣料做成,但是毕竟是老年装,自己一个少年穿在身上,总有些不伦不类。 “算了,翻过山头找到一处人家,就想办法换身应景的衣服吧。”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手上的一枚玉扳指摘下来放到怀里。 周围到处都是古木悬崖,时不时看见一只只苍鹰凌空飞过,还传来阵阵鸟鸣之声,脚下是点点萤光明野径,偏依腐草。茅荆夹路,极不好走。 但封舟内力游走全身,体力无穷无尽,自然不将眼前困境放在心上,抬头看看太阳,辨明方位,径直向北方走去。 因为不熟悉地理环境,加上一路翻山越岭,走的极慢,到了晚间找了一个败落的山神庙睡了一宿,看庙内山神漆落,灰尘积了两寸厚,木桌已经腐朽不堪,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所建,但却知道已经有十来年没有人来了。 在山神庙里对付了一夜,第二天又抓了一只獐子炙烤了吃了果腹,然后继续往北走。 走到午时,山势渐缓,很快一个山村就已经出现在视线里。 从远处望去,这个村子远处便是平原,有一条山路蜿蜒曲折,穿村而过,一边通向远方,一边通向山里。 他进了山村,迎面看见一个老婆婆正在她家门口晒太阳,他连忙上前打了一个招呼:“老婆婆。” 老婆婆抬头看了封舟一眼,怔了怔,不由得揉揉眼,再次看了一眼封舟。 “这位小师父,有什么事啊?” “小师父?”封舟怔了怔,心中一道闪电经过,仔细看了一眼老婆婆的穿戴打扮,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顿时心中了然。 他连忙双手合十,做了一个僧人动作,向老太太躬身行礼,说道:“不瞒老婆婆,小僧是少林寺的和尚封……丰通,奉师命云游四海,却不想在这里迷了路,好几天走不出这座大山,所幸遇到了您,敢问老婆婆,这里是什么地方?” “哦,原来是少林寺的高僧啊,这里是沂蒙山,占地可不小,容易迷路。” 看来老婆婆也不是愚昧无知的山民,居然知道少林寺的大名。 他又套了几句,知道现在是乾隆年间,清军入关已经有百余年,所有的普通人都得剃光前脑,然后在后脑勺留长辫子,俗称“阴阳头”。所以老婆婆见他一头短发,第一个想法就是以为他是一个剃度的小和尚。 当年清军入关,征服整个中国,为了彻底奴役汉族,摧残汉人的民族自尊心,维护满清王朝的统治,便依仗军队,强行颁发“剃发令”,规定清军所到之处,无论官民,限十日内尽行剃头,削发垂辫,不从者斩。其执行口号是: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他们一方面通过科举制瓦解地主阶层的反抗心态,收拢里面最优秀的人才。一方面通过剃头令镇压可能存在的不满,再加上接连出现顺治、康熙、雍正、乾隆这几个政治手腕极其高明的帝王,不断推行什么文字狱、闭关锁国,出巡享乐,重用一些纯臣打击贪腐,在各地建立满城,全力提拔满足当中的优秀子弟,进而牢牢地掌控着整个天下,在这一百二十多年的时间里,虽然不断的有各式各样的百姓起义,但是很快都被镇压下去,因此在乾隆年间,他们的统治力倒还算稳固。 所以在如今的华夏地面上,只要是汉人,就得留着满人一样的发型,因此老婆婆见到封舟短发,就下意识的以为他是小和尚,这出门在外久了,头发就长出来了。 封舟正思绪飘飞之际,老婆婆见他蓬头垢面,衣衫有些不伦不类,不由的发了善心,对封舟道:“小师父,我看一个人走在这世面上,挺辛苦的,不如到我家里喝口水吧?” 封舟当然是求之不得,跟着老婆婆进了庭院后,发现她家里只有一个儿媳妇与一个十三四岁的孙子,还有一个一岁大的小女孩。儿媳妇见有客人进了院子,急忙烧水沏茶,生活做饭,不一会儿,一顿香喷喷的山野饭菜就上了桌。 吃饭的时候得知,老婆婆夫家姓张,丈夫早亡,儿子在河南直隶州一个镖局做事,每年倒是能挣不少银子,因此家业富裕些。 镖局虽然是正经职业,但是这世道不稳,因此走南闯北,其实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为了保佑儿子出镖平安,因此老婆婆信了佛,不但每日上香跪拜,还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些善事,保佑儿子一路平安。 这也是封舟能吃到这顿饭的原因。 一顿饭吃过,封舟身上已经变得暖烘烘的,他随身身无余物,便将怀中的玉扳指取出来,递给老太太:“大娘,多谢您的款待,小僧云游四海,身无余物,这个是在徐州为一富人家念经的时候所赠,请大娘收下。” 山东人好客,老太太又是信佛的善人,说什么也不肯要封舟的玉扳指,按她说的,不过一顿饭而已,算不了什么,若是拿了玉扳指,岂不是对观音菩萨不敬? 封舟笑道:“大娘,我云游四海,身上的衣裳也丢失在山里了,大娘家要是有成年男人的衣服,不如就给我一身,这玉扳指就算是衣服和饭钱了。” 张家老太太摆摆手,坚决的将封舟的手推回去,笑道:“不过一件衣服而已,我儿子有几件旧衣服,你先凑合着穿,明天我让我孙子小虎带你去镇上裁缝铺里,做几件僧袍。你这个玉扳指,怕是一百个僧袍都能做得。” “僧袍!” 封舟心里暗骂了自己几句,面上却是不显,嘴上则表达着感激。 第二天老婆婆去把她孙子小虎叫来,让他带着封舟去镇上裁缝店里做两件衣裳,别让人家看着封舟面生就宰人。 小虎自然满口答应,两人一早动身,走到日上三竿才来到一座小镇,这里距离平原已经很近了。 进了小镇,封舟先找到一家当铺,将自己的玉扳指给当了,换了五十两银子。当票上写着“破旧玉扳指共重三两二钱,押金五十两。” 明明是全新的东西到了当铺里,也会变得又破又旧。 天下的当铺都是这规矩,封舟也见怪不怪,但玉扳指居然也有“破旧”的,就未免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他给自己买了两件衣服,又送给邻居小孩一身,还换了一些散碎银两,然后买了一些肉食,准备送给张家老太太。 小虎是个热心肠,一开始说什么也不收封舟送的衣服,直到封舟作势要扔,他才兴高采烈的收了衣服,千恩万谢。 两人一路上说笑着返回小山村,当他们刚拐过最后一个山脚的时候,忽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只见不远处,往常平静的山村,此时却是是浓烟滚滚一片狼籍…… 耳边不断传来哭喊声,惨叫声,甚至依稀能听见肆无忌惮的嚣张狂笑。 “不好,村子里有危险!”封舟只一瞬间将小虎夹在腋下,飞身前奔,犹如一道猎豹在山岭间疾驰。 正文 第94章 挥刀杀贼 此时此刻,那座小山村已经成为地狱景象。 村落各处都有尸体倒伏于地,有老人,有孩子,还有手脚麻利的中年人,他们一个个都是满脸惊恐,死状十分凄惨,每一个都是衣衫寻常,穷人打扮。 但此时已经都是死人,所有的尸体都是血流满地,殷红的鲜血甚至将周围地面染成触目惊心的褐红之色。 四五十个满目凶光,手持钢刀的悍匪穿梭于每个村民家里,不断地搜刮着山民积攒的财货,偶尔搜到散碎银两,便发出猖狂的笑声,随后点起一把火将这家的庭院烧起来。 此时此刻,从村子通往山里深处的那条路上,已经挤满了逃难的村民,其中大部分都是妇人和孩子,然后夹杂着几个年轻的壮年,拿着锄头在后面顶着。 但即使他们身体再强壮,毕竟天性纯善,只怕一生都没有遇到过抢劫杀人放火的山贼,因此一个个吓得惊慌失措,惶恐万分。 而孩子们的哭叫声,妇人的喝叫省,以及成年人的惶恐的叫骂声,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人心烦气躁,恐惧绝望。 “杀光,烧光,抢光!”一个头领模样的土匪站在高处,手里扬着一把钢刀,嘴上疯狂的大叫,刺激着手下们个个眼睛通红,嗷嗷直叫。 “干了这一票,我们山寨就立起招牌了!以后跟着我,有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他大声叫着,猛然把手中钢刀一挥,指向逃难的村民,叫道:“胡大钟,胡二,胡三,把那群逃跑的给我杀了,一个也不能留!” “是!” “好嘞!” “杀死他们!” 三个身体魁梧,满脸横肉的悍匪高声领命,却不急不慢的坠在慌乱的逃难村民背后,仿佛轻悠悠的举起钢刀,一刀劈下的时候确实狠辣无比,每一刀落下伴随着一声惨叫,一时间鲜血飞溅,不断地有残肢断臂摔落在地,也不断的有人面带绝望恐慌的眼神跌落在地,不甘的死去。 而那三个悍匪,却是不断地发出阵阵怪笑声,显示出杀人者的内心充满残暴的狂躁。 这三个悍匪经验丰富,不肯快步追击,而是在后面制造杀戮,这样就让前头逃窜的村民百姓更加恐惧,以至于不少人两股战战,甚至还有人瘫软在地,周围的亲人怎么拉也拉不动。 奔逃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正是老婆婆的儿媳妇,她怀里抱着两三岁的小女孩,拼命地往前跑着。 怀里的孩子倒是睡得香甜,但妇女则吓得脸色惨白泪流满面,气喘吁吁,发髻早就散乱不堪,两腿无力,几乎下一步就会栽倒。 但是怀里抱着孩子,刺激着她,让她咬牙坚持。 但此时此刻,身后那些村民临死前的凄惨叫声越来越近,那三个悍匪的怪叫声也越来越大,仿佛就在背后,这种巨大的恐惧终于让她的心弦绷断,脚下一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砰!” 妇女脚下一软,身体失控,一头撞在路边一块凸起的石头上,锋锐的石头尖一下子扎进了脑袋,可怜的妇女连哼都哼一声,就已经鲜血淋漓,瞳孔睁大,生机渐渐消散。 但她直到死去,手里依旧抱着她的孩子,让她稳稳当当的躺在妈妈的怀里。 这是一个母亲给孩子最后的保障。 “戛戛,这小娘们倒是死的早了,没让兄弟们享用一番。” “这小娘们倒是水灵灵的,听说是飞马镖局的趟子手张龙的娘们。他老娘就是被我砍死的。” “飞马镖局的趟子手又如何?就算他们总镖头来了,我们往山里一躲,他能奈何得了我们?” 此时这三个悍匪已经杀光了逃难的村民,站在失去的妇女身边,正在畅快的大声叫道。 所幸少妇怀中幼儿呼睡正酣,根本不知道她的妈妈已然离逝,缩在母亲怀抱与草丛之间睡得十分香甜。 她若是醒了,哇哇大哭,只怕三个悍匪会随手一刀,砍死了事。 “贼子受死!” 忽然一记霹雳般的声音响起,把三个悍匪吓了一跳。 “听声音不像大人,只怕也就十七八岁!” “哈哈,乳臭未干的小子,走,回去看看!” “对对对,看看是什么样的小家伙,赶得上就一刀砍了!” 三个悍匪大笑着,把钢刀抗在肩上,大踏步向村里走去。 此时封舟已经冲入村子里,他看也不看停在村子门口的十几匹骡子,直接冲着一个扛着财货的山匪一拳轰去。 那山匪肩上扛着布匹,左手提着两只鸡,右手虽然拿着一把刀,但却是倒提着的,等到发现封舟一拳打来的时候,连反应都来不及。 “什么……” 他叫声未落,便被封舟一拳打中鼻梁,将他的鼻子直接打进脑袋里面,惨叫声还没来得及发出,便已经一命呜呼,整个身子也飞出老远。 而封舟早就夺过他手中的那把钢刀,将小虎放下,嘱咐他躲起来,自己则继续向前飞奔,到了一个匪徒面前,手中钢刀一挥,一颗脑袋便飞上半空。 杀了这个匪徒之后,他手持钢刀在村子里来回游走不定,见到一个匪徒便是一刀。 他内力兹生,身法奇快,用的又是八卦刀,每出一刀便砍下一个山匪的脑袋,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他便砍下了十来个人的脑袋。 又砍下两人的脑袋之后,这群山匪已经反应过来,随着站在高处的那个山匪头领连声呼啸,匪徒们已经聚拢在一起,准备对付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 那个山匪头领虽然见封舟身手了得,刀法犀利,但是仗着这边人多,自己手上也有造诣,心里也不害怕。 那头领提这把钢刀,指着封舟笑骂道:“哪里来的小娃娃,奶都没断,敢来爷爷这里消遣。活的不耐烦了!” “哈哈,这小子眉清目秀了,老子就喜欢这调调!” “这小娃娃乳臭未干,倒是有几分胆气,不如加入我们飞虎寨吧,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封舟冷笑一声,道:“不杀光你们这群山贼,誓不罢休!” 他话音未落,已经疾步上前,一刀向头领砍去,刀势凌厉,犹如平地生雷。 山匪头领仗着自己有点功夫,急忙挥刀相迎,哪知道两刀相磕,一股大力撞来,这山匪头领只觉得虎口一麻,手臂发震,胸口发闷,脚下蹬蹬蹬连退几步,差点栽倒在地。不由得“哎呦!”叫了一声,心中大骇。 但封舟却没继续进攻,而是一刀横扫,直接砍掉另一个山匪的脑袋。 “嗤”那山匪的一腔血从脖颈中喷出,高达一尺多高。 其余山匪见了,脸色大变,眼中露出骇然的神色,不由的退了几步。 但封舟好不停息,又接连砍了两个山匪之后,再次回身,同样一刀劈向那个首领。 首领此时已经回过气来,咬着牙,提着劲,同样一刀挥击相迎。 “铛”一声震响,山匪头领再次虎口一麻,手臂发震,胸口发闷,又一次止不住蹬蹬蹬连退几步,然后一屁股摔在地上。 而封舟依旧没有继续攻击,反而回身反冲,手中钢刀连连挥击,一口气又砍下三五个山匪的脑袋。 其实以他武功,杀那个山匪头领易如反掌,他是存心与这个山匪头领闷斗,每一刀砍去,让他浑身难受,然后趁势砍杀其他匪徒,其目的就是将这一伙山匪全部歼灭。 万一伤了这山匪头领,余下的乌合之众一哄而散,四散逃走,那就不易追杀了。 此时五十多个山匪仅剩下七八人,而那三个追杀逃难村民的三个悍匪已经返回,见状一声大喝,纵身前来,到了封舟面前,忽然一人跃起,两外两人则从不同方位砍来,各个刀势凌厉,配合默契,仿佛一瞬间刀光如网,将封舟笼罩住。 此时山匪头领也反应过来,一声呼啸,扭头就跑。 “胡家三兄弟这一刀势最为凌厉,寻常武夫也会被困住片刻,更何况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只要他们缠上片刻,我就能趁机逃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山匪头领跑出去五六步的时候,背后风声呼啸而来,啪嗒三声,三个脑袋落在他的脚下。 那山匪头领一眼看去,瞬间心中升起一丝寒意,整个人如坠冰窟。 那三个人头,赫然是胡家兄弟的脑袋。 “我……” 他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忽然寒光一闪,眼前景物变幻,自己犹如飞鸟一般,看见整个村子满目疮痍,烟火滚滚,而他的那帮手下全部倒在地上,各个脑袋搬家,只有那个突然冒出的少年,正冷冷的看着他。 “奇怪,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天上……” 这是他最后的思维…… 当山贼头领的脑袋从半空跌落的时候,其他几个匪徒已经全部被封舟杀死,封舟连看他们一眼的心情都欠奉,径直转身去查看村子里是否还有活人。 可是越看心里越堵。 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到处都是村民死不瞑目的身形,这些可恶的山贼已经失去了人性,彻底沦落为禽兽,肆无忌惮的杀人放火,整个村子几乎毁于一旦。 而此时一些躲得深的村民陆陆续续的从躲藏处爬出来,一边泪流满面,一边搜寻着自己亲人的身影。 正文 第95章 千里之行 “娘……” 耳边传来虎子的哭叫声,封舟循声追去,正看见通往山里的小道上,小虎抱着他的母亲放声大哭。 他刚才已经找到老婆婆的尸首,如今又看到她儿媳妇的尸首,饶是封舟见惯了风云,也不禁潸然泪下。 “哇……妈妈……” 就当他浮想联翩心绪翻飞之际,尸首怀中忽然传来一阵响亮之极的婴孩啼哭,让封舟心头一震。 小虎也停止哭泣,从妈妈的怀里抱过妹妹,可是妹妹很不乐意被哥哥抱在怀里,顿时张开嘴巴嚎哭,努力扭转身躯,冲着已经倒在地上的妈妈不断地大哭大叫。 “妈妈抱,妈妈抱,哇……” “妹妹……”小虎看着可怜的妹妹,又看到死去的妈妈,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哎……” 饶是封舟心性如钢,也不禁眼圈一红…… 好不容易将一岁大的孩子哄睡,又将小虎安抚好,封舟便带着兄妹俩返回村子,此时已经有四五十个幸存的村民聚拢在一起,在一个老头的指挥下掩埋尸体。 那些尸体有当兵的也有村里的,此刻已经被分成两块,自己村里他们准备找地方埋掉,而那些山匪的尸体则准备一把火烧掉。 村中幸存村民见到杨易进村,停下手头的事情,齐刷刷的跪倒在地,感谢封舟的救命之恩。 指挥众人掩埋尸体的小老头就是这个村子里的村正,见到封舟后,一路小跑过来,对封舟叩头道:“要不是小师父搭救,我们这村子只怕得死绝了!” 封舟将他扶起来之后,问道:“这些匪徒是哪里的?” 村正回答道:“听说一个多月前,天蒙山那边来了一伙强人,抢了好几个村子,虽然也打家劫舍,但好在还算有克制,几乎不杀人,大家也都抱着侥幸,但是今天这伙盗匪到了村子里,二话不说,进来就是烧杀抢掠……” 说到这里,哽咽道:“可怜小老儿一家五口,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村正说到这里,泣不成声:“可怜我那五岁的孙子,竟被他们一刀穿透了肚子,实在是惨不忍睹啊!” 老头放声大哭! 他大哭起来,那几十个幸存的村民想到自家的亲人悲惨的下场,也都纷纷大哭起来。 这哭声连绵,小虎也忍不住哭泣出声。 所幸他知道怀里抱着妹妹,不敢大声哭泣。 看着老头大哭,封舟不由得想起了上个世界,他曾参与敌后战场,亲眼见过日寇肆虐后的场景,也看过武术失去亲人之后的百姓悲苦,心想虽然相跨两个世界,他们的悲惨又何其相似? 都是平民百姓,释然一个是军队杀戮,一个是匪徒肆虐,但都是一样死了亲人,一样的被放火烧家。 虽然他在自己的世界因病去世,但心里的热血豪情却丝毫未减,因此无论是进入蝙蝠侠世界还是进入民国世界,他都站在正义的一方,无论是杀稻草人、小丑还是杀川岛芳子、土肥原贤二都是出手果断,毫不留情,可见他心中有一种奇迹强烈的正义之心,一经触发,便毫不留情出手杀人。 好不容易安抚住村正及乡亲们,封舟心中已经恢复平静,只觉得杀人之后心头略有通畅,愤懑不平有所缓解,心中想到:“哥谭市也好,民国时期也好,那是热兵器横行的世界,我虽然有武功,可是依旧束手束脚,而这个世界火器威力弱小,正是我辈武人昂扬之时。我正好可以横行天下,除暴安良。” 想到这里,他便打算离开这里,远行江湖。 一回头看见小虎抱着妹妹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一酸,两条腿竟然迈不开。 这兄妹俩年纪不大,奶奶和娘亲被杀,纵然家里的财货能重新拿回来,只怕这日子也不好过。 封舟来到这个世上,是小虎的奶奶给了他温暖,于情于理,他也得把他兄妹俩安置好。 要知道即使村里的人看在乡里乡亲的面上,能够抚养二人成长,但毕竟人心隔肚皮,时间久了,恐怕不好说了,最妥当的办法,便是将他二人送到父亲那里。 他想到这里,便对村正说道:“小虎和他妹妹没了奶奶和娘亲,我便送他俩去他父亲那里。” 村正哪里想到这些,听到封舟这般说,瞅了小虎一眼,叹道:“小师父说的是,这俩孩子的父亲叫张扬,在河南直隶州飞马镖局做事,把他俩送到那里,那真是妥当。” “那么老人家给我写封信吧。” 封舟说道。 拿到了老人家写的证明信,又和村正商议,拿到了一辆盗匪的骡车。那村正自然不会不允。 休息了一晚,封舟先把自己跌脑袋剃光,然后让小虎和妹妹坐进了骡车,自己坐在车夫的位置上赶车行走。 他从未赶过大车,一开始这骡子还不听指挥,但是他何等聪慧,很快便已经了解了骡子的习性,大车赶得有模有样。 小虎自然叫张虎,他的妹妹叫做张燕,母亲貌美,这兄妹俩自然也颇为清秀,到了兖州一带的时候,封舟给他俩买了几套衣衫,把两人换得焕然一新。这对孩儿洗沐换衣之后,男的英俊,女的秀美,封舟也不禁大声喝彩。 河南直隶州便是河南陈州,坐落在蒙山以西,河南的东部,从蒙山去陈州,需要经过兖州、曹州和归德府。 其实乾隆政治手腕了得,满汉诸臣在他统治下不敢造次,因此满清的统治力还算铁桶一般稳固。 但乾隆毕竟没有乃父钢铁一般的心肠,又偏爱奢侈享受,上行下效,文武百官奢靡成风。 当官的喜欢享受,自然要从下面的地主富商手里讨要,而地主和富商自然要把这些负担转嫁到穷苦百姓身上,再加上土地兼并越来越重,广大百姓也越来越穷。 但所幸这几年没有天灾,虽然横暴残虐,和往年无甚分别,但老百姓总算还有口饭吃。 所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他一个光头模样,带着两个孩子,驾着一辆骡车,穿州过府,路上遇到不少打他们注意的。 但封舟三世为人,心性经验无与伦比,那些小小伎俩怎么能奈何得了他?虽然顾忌两个孩子在场,他没有痛下杀手,但是却也让他们好好地吃了一顿苦头。而且在第二日到了城里安顿下来之后,他又趁着夜里施展轻功,返回原地,直接将那些黑店屠杀一空。 路上走了二十多天,终于赶到河南直隶州的治所怀宁城,向人打听着来到飞马镖局。 飞马镖局坐落在淮宁城西门大街,占地算不上大,但是也算宽阔,看样子在淮宁城算得上大商家。门口石坛上竖着一根两丈高的旗杆,杆顶大旗飘扬,黄底黑丝线绣着一匹插翅飞马,旗子随风招展,颇有气势。 黑色大门,门上两个大铜环擦得晶光雪亮,四名壮汉垂手在大门外站立,门口上方悬着一块黑漆大匾,写着“见义勇为”四个金字,下面落款是陈州府的知州某人。 看到这场景,封舟也不由地点点头,难怪马行空武功这么渣,却能托运几十万两银子的镖银,这上下打点的功夫可不是一般武林高手能做到的。 正文 第96章 飞马镖局 “小师父高义,马行空佩服!” 飞马镖局的大堂内,马行空听到封舟年仅十七八岁,却千里送行的壮举,不由得满脸动容,深深感动,站起身来向封舟拱手施礼。 他的弟子徐峥和女儿马春花也是一脸钦佩,跟在马行空后面施礼。 多年的儒家思想熏陶,古人格外讲究‘仁义礼智信’。 不管他们自己做不做得到,但凡遇到了这样的仁人义士,起码的尊敬是少不了的,这关乎他们做人的底线。 徐铮浓眉大眼,二十多岁,神情粗豪,脸上生满紫色小疮,相貌虽然有点丑陋,但步履轻健,精神饱满,却也英气勃勃。 马春花十七八岁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 而张虎和张燕的父亲,也就是飞马镖局的趟子手张扬,怀里抱着张燕,手里领着张虎,一脸涕泪,则直接跪下,给封舟磕头,哽咽道:“大师为我老娘和妻子报仇,又千里送我孩儿,大仁大义,张扬感激不尽。” 封舟上前将张扬扶起,然后又虚扶马行空道:“马总镖头,张大哥,你们客气了,我本来奉师命行走江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也是我辈武人应有之举。” “不过,有件事我得说明一下,我这个光头,可不是因为出家做和尚,而是因为练了武功,头发便没有了,我名字叫做封舟,出身金顶门。”封舟说道。 他又不是真的和尚,这一路行来没少被人称为“师父”,心里十分不爽,此时听到马行空等人又把他当出家人看待,便忍不住纠正过来,同时心里想了一个理由。 此言一出,马行空和马春花不由得脸上露出了笑容。 “金顶门,没听说过啊。” 徐铮便忍不住叫道。 他是马行空的徒弟,性格鲁莽,人心耿直,虽然跟着师父走了几趟镖,但是对于江湖上的门道依旧是一窍不通,他往常听师父说起江湖逸闻,什么少林武当峨眉派,什么“宁碰阎王,莫碰老王”之类的听了不少,却没听过什么金顶门,便张口说了出来。 马行空回头瞪了他一眼,转过身来笑道:“小徒无知,先生说笑了。” 连马行空这老江湖也没听过金顶门的名字,看来这个门派确实已经消失在历史当中了。封舟心中大慰,笑道:“没什么,我们金顶门是云南小拳种,每代两三人,练到绝顶的时候,头发就没了,马总镖头和徐兄没有听过实属正常。”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 马行空连忙借助大笑掩饰住了尴尬,这时候他女儿马春花走上前来,说道:“爹,酒宴已经备好,我看封大哥长途跋涉,只怕也累得不轻……”说完偷偷的瞟了封舟一眼,面色微微泛红。 封舟虽然是光头,但是身材挺拔,面容英俊,他历经四世,身上便不自觉地有一种华贵气息,十七八岁的少女对他有好感实属正常。 马行空和张扬没看见,封舟看见了没在意。但是徐铮不乐意了。 徐铮从小看着马春花长大,师父膝下无子又只有自己一个徒儿,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己未过门的媳妇,见她这么看一个年轻男子,心里不由得泛起了酸意,忍不住哼了一声。 但马行空没有打理他,直接热情的招呼封舟入席。 封舟自然不会推辞,便接受了邀请入席吃饭。 以徐铮和马春花在镖局的地位,自然也能上的席面,酒宴中马春花多次偷看封舟,徐铮越见越怒。 但这毕竟是马春花看人家,人家可没看他师妹,徐铮也不好发作,不过转念一想,举起一只酒杯,笑道:“封少侠,我来敬你一杯。” 封舟笑道:“徐兄客气,这个少侠不敢当。” “哪里哪里,这个……我虽然没有听过金顶门的名头,但是凭你千里跋涉的义举,想必你的功夫很好,不知可否切磋一番,封兄弟放心,我们点到为止。”徐铮大大咧咧的说道,言语之间“少侠”也变成了“兄弟”。 “铮儿闭嘴!” 马行空听了不禁一怒,瞪了徐铮一眼。 这孩子简直是个混不吝,怎么刚见面就想着和人家比武? 他马行空没听过金顶门的名头,又见封舟虽然骨骼健壮,但太阳穴平平,显然没有练过什么高明功夫,而且年纪不大,就算从小练武,又能高明到哪里去? 但是大丈夫行于世间,被人尊重,难道只是凭借武功高强吗? 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即使武功低弱,也能受到人们的敬仰。 封少侠千里跋涉,将他们镖局趟子手的遗孤送到这里来,这就是大仁大义的举动,怎么徐铮这孩子却想着和人家动手? 你徐铮比他大好几岁,又从小被他马行空指点武功,本身造诣依然不凡,但是性子却是粗粗豪,不谙小节,要是下手没个分寸,真要是把人家给伤了的话,飞马镖局岂不是被人指点? 他马行空的脸往哪里搁? “师父,我就是佩服封兄弟的侠义之举,所以没和他闹什么虚文,我想和他过过手脚,若是有什么不到的地方,正好让师父你指点指点,也不枉了今日结交一场。” 马行空听他说话全然没有一个心眼,更是气的想出手锤他,封舟哈哈笑道:“我也听闻飞马镖局生意兴隆,马总镖头人称‘百胜神拳’,也是名传天下。” “那是,咱们飞马镖局的名头谁不知道,我师父‘百胜神拳’但凡混江湖哪个不伸大拇指?”徐铮便顺着他的话头吹起牛来:“这两年我随师父出镖,一路上的山贼水匪见到俺们飞马镖局的旗子立刻都跑的远远地!” 呵呵,只怕苗人凤就不知道,陈家洛也不知道,哪个擅长施毒的石万嗔就不知道,你敢说他们不混江湖吗? 封舟淡淡笑道:“不错,飞马镖局有如此红火局面想,想必徐兄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吧?” “那当然!”徐铮立刻拍着胸脯说道,:去年我们再湖北,有一伙山贼拦路……” “铮儿!”马行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总算将他的话憋回肚子里去,随即对封舟笑道:“封少侠见笑了,在你这等义举面前,小徒这点水准算不了什么。” “马总镖头哪里的话,徐兄英气勃勃,畅行江湖,我是十分佩服的。” 这句话倒是有一半是真的,封舟来到这个世界,若不是要护送两个幼童,早就策马扬鞭,纵横江湖了。 “哎,咱们走镖的跑江湖靠的就是面子,哪能真的一路刀枪打过去,就算浑身是铁又能打几颗钉?”马行空摇头叹道。 “师父,江湖这么大,不长眼的山匪强盗也很多,我觉得封兄弟是个可造之材,不如我俩切磋一下,也让师父指点指点。” 徐铮又一次提起了这个话头。 这下马行空气的直接无语了。 老夫费那么劲转移话题,就是不想这位封少侠丢了颜面,你倒好,还一个劲的要比武较量,难道为师教你一身武功,就是让你持强凌弱不成? “徐兄武功高明。”封舟淡淡的说到。 虽说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武力值如何,但是无论如何,徐铮也不可能一拳将人打出几丈远,所以哪怕不用内力,封舟也能轻易击败徐铮,便是他师父“百胜神拳”马行空和他一起上,也敌不过封舟三招两式。 但封舟怎么说也是做过哥谭显贵、民国名人的,一点气量还是有的,自然不会将徐铮的疯话放在眼里。 徐铮平素对师父佩服得五体投地,以为当世之间,说到武功,极少有人能强得过百胜神拳马老镖头了,因此总以为他们师徒是当时武林第一流的高手,所以这回想方设法想和封舟动手,只怕大半原因是瞅着马春花老往自己身上瞥,所以吃醋的缘故。 他封舟何等人物,岂会和一个混小子一般见识? 正文 第97章 混小子 混小子徐铮在师父的严厉眼神下,总算闭上了嘴巴。 一场酒宴在马行空和张扬的一应一和之下,倒也尽兴。 吃过饭,天色已晚,马行空当然不能让封舟此时离开,便在镖局内安排了一间客房,请封舟住下,封舟想了想,便不再推辞。 其实一般情况下,江湖朋友路过睢宁,前来拜访马行空的时候,马总镖头都是在当地最好的酒楼安排席面,到了晚上就安排他们住在城里最好的客栈当中,那客栈附近有赌坊、有烟花场所,江湖朋友们玩的尽兴,一切都记在飞马镖局的账上。 但是像封舟这样的正正经经的江湖少侠,他马行空也不把他当那些绿林好汉看待,这种千里送幼童的义士,马行空也是好生相敬,因而把人安排到他的飞马镖局客房内住下。 老实说,马行空的武功在江湖上排不上号,但是经营镖局的本事却不是盖的,这么多年以来,这飞马镖局也积攒下不少家业,封舟走进房间,见这座客房收拾的干净整洁,墙上还挂着一副山水画什么的,颇有几分雅致。 难得整个镖局都是武夫,竟然收拾的这么有几分韵味。 “师妹,你这是要去哪儿?” 话说徐铮洗漱完毕,正准备到院子里练练拳脚,却见马春花提着一壶热水走出房门,向封舟所住的客房走去。 “我……我给封少侠送点水去。”想起封舟那英俊潇洒的样子,马春花的脸有些发烧。 徐铮见她脸若朝霞,心中情动,心头当下一股无名之火冒了出来,心中满是醋意,“这天都黑了,你一个姑娘家的去大男人房里总是不好,还是我送去吧!” 马春花柳眉一挑,“你笨手笨脚的,做的了什么事儿,还是我去吧!” 徐铮从小看着马春花长大,师父膝下无子又只有自己一个徒儿,早就把马春花当成了自己还没过门的媳妇,听到这话心头火起,不禁疾言厉色地追问起来:“师妹你是不是看上那光头小子了!” 这师哥对自己又素来依顺容让,想不到自从封少侠来了之后,他就这么强横霸道起来,本来马春花只是念着封舟的高义,心生仰慕之心,再加上镖局里面都是男人,不会照顾人,所以马春花想送一些热水过去。 其实她要是这么解释,徐铮自无话说。但她赌气偏偏不说,反而犟道:“我爱看上谁就看上谁,你管得着么?” “我我我是你师兄,当然管得着啦!”徐铮叫道,气的脸红脖子粗。 马春花平时在家被马行空和徐铮宠坏了,哪受得了这个气,赌气之下也不送水了,怒道:“不去就不去!” 说完摔门而出;走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平日里爹爹虽然没说话,但是看他的意思等再过几年就要把自己嫁给这个师兄,心想难道我要跟这个蛮不讲理的粗鲁汉子过一辈子么?想着想着泪水就留下来,不由得坐在那里低声哭泣。 徐铮也是犯了牛脾气,他看到马春花自己跑到院子里抹眼泪,心中也是越想越气,最后想到:“都是那个光头小子的错!趁着师父睡了,我去把他揍一顿,哪怕明天被师父训一顿,也顾不得了。” 想到这里,他扎紧衣服,大踏步走向客人居住的小院,来到封舟的房间门前,轻轻地敲了几下房门。 “封舟,开门。” 他低声喝道。 “门没锁,进来就是。” 封舟淡淡的应道。 听了这话,徐铮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见封舟坐在那里,也不说话,只是狠狠地瞪着他。 封舟瞥了他一眼,对他的情绪已经有所了然。 这个徐铮就是一个混小子,已经二十多岁了做事还是鲁莽,不过倒也懂得一点礼貌,知道进别人房间之前要敲门。 徐铮气鼓鼓的过来,一进门也不说话,就这么瞪着他,显然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因为自己的师妹给他甩脸子,他就找自己的来发泄来了。 我又不是商宝震,更不是福康安,就算你想找麻烦,也轮不到自己身上啊! 封舟虽然心中闪过对徐铮的判断,但其实丝毫没有在意,他当然知道酒宴之上马春花时不时的看他,也知道徐铮的怒气所为何来,但他打算过了今晚就告辞离开,因此根本不会将这点事情放在心上。 他不惹事,却没想到混小子徐铮反而惹到他头上来了。 “徐兄找我何事?若是无事的话,还请徐兄离开,我要休息了。” 封舟淡淡的道。 “封舟,你好!我想和你比武。” 他两手叉腰,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我不想。” 封舟依旧语气淡淡。 和这混小子折腾,赢他一百个也不光彩。 “哼!我师父也不许我打你,你要是有本事,就悄悄地和我打一场,敢不敢?”徐铮大大咧咧的说道。 “这是你们飞马镖局的待客之道?” 封舟继续语气平静。 “这……” 徐铮噎住了。 他本来不善言辞,此刻竟然说不出话来。 本来封舟远来是客,也没怎么着,是他师妹多看了人家两眼,人家封舟可没瞎折腾,他却大大咧咧的半夜闯进来,叫着要和封舟比武,这事就算说出去也是他徐铮的不对。 但这个想法只是在他脑海里一转,随即被气血上头的徐铮抛之脑后,他瞪着眼,叉着腰,冷声喝道:“那又怎样?今天我非揍你这个光头小子不可!” 封舟微微皱眉,看着徐铮的眼神有些寒意。这混小子从吃饭的时候就开始接二连三找事,真以为他是当世一流高手,所向无敌? 徐铮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怕了,心中更是得意,心道:“若是他不敢和我打,那也要吓吓他,省得他不知天高地厚。” 想到这里,口中叫道:“看你是初出茅庐的家伙,那我就告诉你,我师父马行空江湖上人称‘神拳无敌’,我得了他老人家三分真传,要是知道害怕……” 他话还没有说完,忽然门口传来一声厉喝:“铮儿!” 正文 第98章 朱曲镇见闻 却是马行空站在门口,狠狠地瞪着徐铮。 原来他还没睡着,就已经看见徐铮向客房这边走去,便急忙换了衣服,跟了过来,总算喝止了徐铮。 他将徐铮撵走,对封舟道:“封少侠,我这徒儿被我宠坏了,不懂道理,您多包涵。” 既然马行空已经赶走了徐铮,封舟自然也不会和一个混小子一般见识,淡淡的笑道:“无妨,徐兄脾气直,也是性情中人。” 马行空又说了几句好话,这才离开客房,来到徐铮的房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你这混小子,人家不远千里送孩子过来,你不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也得看在老张的面子上啊,怎么想着动手打人啊?师父时常教你的东西,是让你持强凌弱吗?” “师父,我……,我……” 他虽然憨直,却也不好意思说师妹老是瞅他,只得僵着眉头道:“我看他不顺眼,明明自己没头发,非得说是金顶门的独门武功,练到绝顶就秃头。天下间哪有这样的武功?我看他分明是觉得自己武功低,吹牛皮!” 马行空更是气乐了:“不长进的东西!人家吹牛皮又怎么了?人家长不出头发,找个借口掩饰一下,碍着你徐大侠什么事了?要是你日后行走江湖,遇到外号叫什么‘追风侠’、‘草上飞’的,你觉得言过其词,是不是也要管教一下?” 说到这里,马行空不由得微微叹气,干镖局这一行全靠人际关系,自己也是经营多年才和沿途道上的好汉处好了关系,路过他们地盘的时候送上银子,他们来自己的地方了陪着吃吃喝喝,再找上几个红姑娘送过去,临走之时还不忘送上一笔路费。 这种事情那是徐铮这混小子能干的了的!别说让他陪着江湖朋友吃喝玩乐了,今天镖局来了一个千里送行的英侠少年,他都想揍人家一顿,你还指望他带江湖朋友去堂子里玩? 虽然以马行空的江湖经验,自然明白自己徒儿为啥看封舟不顺眼,无非是儿女情长的事情。 只是这封舟虽然年轻英俊,有侠义心肠,但出身什么名不见经传的金顶门,想来武功也高不了哪里去,比不上自己的徒弟,更配不上自家女儿。。 但若是因为这种事徐铮把人家打一顿,一旦传出去,飞马镖局的名声可就要毁了。 算了,金顶门也不是什么名门大派,明日奉上一些金银,将他送走就是。免得年轻人争风吃醋,让飞马镖局丢了名声。 马行空一边训斥着徐铮,一边心里盘算着。 不过马行空想到虽然周到,但是依旧打错了算盘。 受到总镖头弟子的屡屡挑衅,封舟哪里会在飞马镖局久待? 第二天吃过早饭,没等马行空开口,封舟便已经提出告辞之意。 “多谢马总镖头款待,在下要云游江湖,这就告辞。”封舟语气平淡,但态度却十分坚决。 马行空知道昨晚的事情,心道:“看来封少侠知道自己武功不及铮儿,所以今日一早便要告辞。” 徐铮心道:“这下师妹就不会胡思乱想了,走了最好。哼!算你小子识相!” 马春花脑子乱了半夜,听到封舟要走的消息,心中也不以为意。 她知道自己和这位云南金顶门的少侠不是一路人,父亲也不会将自己嫁给她,多想无益。 飞马镖局的三个当家的都没有挽留之意,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多说。 那趟子手张扬也只是镖局的一个干活的伙计,没有什么发言权,即使心中对封舟千恩万谢,也没多一句话。 不过马行空倒是也没有吝啬,见封舟的骡车早已经破旧不堪,便送了一匹健马,奉上五十两银子。 这是干镖局这一行的规矩,封舟自然不会推辞,他又不想学子贡让金,因此大大方方的接了马匹和银两,道了一声谢纵马疾走,很快离开了淮宁城,向北而去。 他一路向北,到了傍晚便来到一个朱曲镇的地方,进城后找了一家酒店,拴好马匹,进了大厅后要了几个小菜,一壶清茶,自斟自饮的同时,眼中扫视大厅众人。 他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的第二天,便带着两个孩童赶路,直到现在精神才松弛下来,于是便在那里打量了一下这个世界的人们。 只见饭店里稀稀拉拉的坐落几个人,每个人都穿的上着短衫、短袄,头戴毡帽、斗笠。下面穿宽裤腰长裤,系腿带。 当然,所有人都是阴阳头,后脑勺留着一条鞭子,只有封舟身穿锦袍,光着脑袋。 清朝时期,除了和尚道士,其他男人都得留辫子,但有人天生秃顶,那也没有办法留辫子不是? 有不愿意惹事的,就带个瓜皮帽,买一条假辫子固定在脑袋上,然后戴一顶瓜皮帽,遮掩一下。 但是穷老百姓,连一日三餐都顾不上,哪有钱去买辫子?因此也只好光着脑袋。 对于这一点,官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然没有刚开国那会凶残。 说到根,这就是封建统治的缘故,所谓皇权不下乡,县城以下,都是地主豪强的天下,只要他们懒得搭理,就没人在乎你这个光头为何长不出辫子。 吃过饭,他便对掌柜的喊道:“给我开一间上房,再打盆热水洗洗脚!” 店小二将房间收拾好之后,封舟倒头便睡,再睁眼时,已经到了第二日天明。 他翻身起床,吃过早餐,走出酒店,在城中逛了逛。 正在街上光着,忽然看见前面围了一大群人,还有哭声从里面传来,他眉头一皱,便走上前去。 “魏老爷,你就行行好吧。呜呜呜……,你就放过我们杏儿吧。”人群之中,一个妇人跪在地上,抱着她的女儿,正在跪求一个华服壮汉。 妇人约莫四五十岁,身体消瘦,脸上刻着深深地皱纹,一双手也如树皮一般,显然是一个常年干粗活的妇女,他的女儿看样子年龄幼小,只会在那里低声哭泣。 两人穿的衣裳都打着补丁,而被他们跪求的壮汉却是一身锦衣,体格健壮,封舟注意到他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一个练家子。 正文 第99章 路不平 “哼,你挺大岁数了,怎么不讲道理啊!”壮汉魏老爷语气平和道:“欠债的我要是都放了生路,我就不剩下死路了?” 他背着手,俯瞰这对抱着女儿一起哭泣的妇人道:“你放心,我给那边说好了,见人就给钱,二两银子,不少了。你换了我的钱,还能剩下半两银子呢,这不好事吗?” 封舟扫了一眼人群,见除了魏老爷身边有两个外,还有七八个壮汉两手插胸,脸色漠然,身上的衣服大同小异,显然都是一伙的。 “这极有可能是一个当地豪强借高利贷,驴打滚,然后逼人卖女的惨剧。” 封舟心中闪过这个念头,不过他却没有立即发作,而是静观其变。 “魏老爷。”妇人哭泣道:“钱我一定还上,但我女儿坚决不卖。” “你拿啥还啊,你要有钱我还在这里嚼舌头?”魏老爷冷哼一声,对着自己的一个手下扫了一下颜色:“来运!” 那个叫做来运的壮汉立刻伏下身躯,一把抓住杏儿的胳膊上,冷声道:“走走走。” 妇人母女连忙拼命挣扎:“不要啊,不要啊!” 他又向围观的人群跪拜叫道:“父老乡亲们,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求你们给魏老爷求个情,我女儿才十三岁啊,求你们了。” 人群中众人脸色漠然,一个个低头不语,连句话都不说。显然都是畏惧魏老爷的势力。 来运一声狞笑,说道:“我说,孩他娘,我给你说,你闺女妙就妙在岁数上在,这岁数值钱啊!她要是去了翠红院啊,穿红戴绿吃啥有啥,你就念佛吧你……” 妇人用愤恨的眼光看着来运,可来运视而不见,继续道:“要是有哪家老爷娶了她当小姨太,你下半辈子就享福了,走!” 来运说完,那里还理会妇人哭喊,直接一脚将妇人踹到,将那十三岁的小姑娘杏儿一把拉起,就要往外走。 “且慢!” 人群中忽然站出一个人来,挡住来运。对魏老爷道:“quem魏老爷,在下听说你是咱们朱曲镇的头号人家,大家都指望着照顾镇子呢,怎么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人家闺女往窑子里送呢?” “哎,臭小子,你哪来的?你敢和我们魏老爷叫板,你不想活了?” 来运喝道,然后仗着自己壮实,向前一推,打算直接把这家伙推一边去。 “慢着!” 魏老爷拦住了来运,走到这人面前,歪着头瞅了两眼,然后轻轻地点点头,道:“这位先生看着面生啊?外地来的?” “在下王云,汝州人,途经此地,看到魏老爷做事不妥,特来劝和一声。在下有二两银子,就当我提这对可怜的母女还上这笔债吧。” 王云一边说着,一边奉上二两银子。 看他态度谦和,手里又拿着银子,来运便看向他家主人:“魏老爷,你看……” 魏老爷上前两步,接过那二两银子,手里掂了掂,一脸微笑,口中说道:“二两银子,倒是侠义……” 话音未落,他忽地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王云脸上。 “啪!” 王云躲闪不及,直接被一巴掌扇倒在地,霎时间脸上肿了一大半。 “娘的!外地来的家伙,敢拿着二两银子寒颤我,以为有钱就敢给我叫板!你算什么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死命的踹去,王云先是反应不及,又中了暗算,此刻躺在地上头脑发晕,无力反抗,接连被踹了好几脚,不由得连连吐血,惨叫不已。 “敢在朱曲镇上揭我的威风!给我狠狠地揍一顿,扔到乱坟岗上去。” 魏老爷冷声喝道。 “是!”立刻有几个壮汉应声出来,上前拳打脚踢,逮住王云好一番痛打。 周围的群众都吓得低头不语,更没有敢露头的了。 “难怪没人敢出面,原来这姓魏的脾气暴虐,动辄杀人害命,却无人敢管啊!” 封舟叹道。 中原王朝最大的特点就是皇权不下乡,地方的土豪就是当地的土皇帝,若是这个土皇帝家里有人在朝中当官,身上在有些无力,那就更加畅行无阻,随意行事了。 “把杏儿给我拉翠红院里去,这寡妇再敢拦着,一块拉到乱坟岗上去!” 魏老爷冷冷喝道。 来运应了一声,立刻过去拉杏儿,突然,一只手拦在了来运的前面。 大家惊讶看去。 就见封舟站在杏儿身前,一手插袋,一手拦人,还转头对魏老爷说: “魏老爷是吧,得饶人处且饶人,给我个面子,这事到此为止吧。” 此言一出,全场一下子静了下来。 “哦,你是哪里来的东西,要我给你面子?”魏老爷阴恻恻的道。 他心中怒火升腾,先是有人敢欠债不还,还不想让她女儿进火坑,接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外向小子拿着二两银子寒颤他,如今又有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说要给他面子,看来我魏老爷说话不顶用了,随便来个人都欺负上门了。 “我是什么人?”封舟歪了歪头,思考一会答道: “我是你惹不起的人!” 他这回答一出,周围的人全都哗然,所有人都用一种仿佛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他。 谁不知道魏老爷不仅喜怒无常,而且狠辣霸道?就在刚刚还收拾了一个外乡人,现在又冒出一个混小子来招惹他,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哈哈哈哈”魏老爷怒极反笑。“我惹不起?这朱曲镇还有我惹不起的人?” “今天不把你剁碎了喂狼,我就不姓魏!” 魏老爷一边笑,一边指着封舟,一字一句的道。 他话音刚落,封舟身旁的来运仿佛收到什么信号,手里提着一根木棍,猛然向封舟后脑勺砸去! 这根木棍是硬木做得,有一个成年人胳膊那么粗,一棍子砸到脑袋上,只怕当场就能开瓢! 人群众人见到这一棍的风势无不色变,一个个吓得偏头闭眼,仿佛拿棍子是砸向自己似的。 眼看拿棍子就要打中封舟,就要血溅当场。 哪知道封舟伸手一托,就抓住了那根木棍。 正文 第100章 我来铲 来运的脸色顿时变了。 他是魏老爷的心腹,仗着魏家的势力,手里也有好几条人命,光天化日之下敲人闷棍也办过几回。 他本来十分健壮,这一棍子,势大力沉,便是一头野猪,也能打的开瓢。没想到却被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给单手拦住了。 他退了两步,甩了甩手,感觉到自己好像一棍子砸在大青石上面,虎口发麻,震得生疼,不由得暗暗心惊。 “练家子啊?难怪还敢站出来!” 来运冷哼道。 魏老爷站在旁边,扫过一眼,淡淡的道:“来运,麻溜点,别墨迹!” “是!魏老爷!” 来运大声道,上下打量一下封舟,然后掏出一把匕首,狞笑道:“小子,你既然敢在这里跳出来,那就找死吧!” 最后一个字刚刚吐出,便猛然扑上前来,手里拿着那把匕首,狠狠地刺向封舟。 果然是一个合格的土豪打手,下手就是突然,狠辣! 而且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辣! “不自量力!” 封舟一声冷哼,飞起一脚将他踹飞。 在围观人群不可思议的表情当中,来运直接被踹飞十几丈远,在半空就喷出一片血雾,然后重重摔倒在地,吓得围观人群一阵惊叫。 魏老爷顿时脸色微变。 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敢在他面前打他的手下,那就是不给他魏老爷面子。 更何况,这个打人的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光头少年。 “有两下子啊!” 魏老爷也会武功,本来没有把封舟放在眼里,但是此时此刻不由得慎重起来。 因为他知道眼前的小家伙能一脚将人踹出去那么远,功夫一定厉害的很。 但无论如何,自己的手下被人这么打,让他心中怒极,只觉得自己十几年来大老爷的尊严被人挑衅了。他此时只想不惜一切代价报复回去。 他冲自己的手下们猛的挥手:“还不给我一起上,砍死他!” 人群中的那群壮汉立刻高声领命,大步迈出来,各自手持短棍,匕首,向封舟扑去。 他们人多势众,又一向蛮横惯了,大庭广众之下打人杀人也是常有,根本没有把眼前的封舟放在眼里。 再能打?你能一个打十几个不成? 围观人群见到这架势,早就吓得多的远远的,一个个面色发白,瑟瑟发抖,只有封舟一人站在那里,直面十几个拿刀砍人的大汉。 “来得好!” 封舟冷哼一声,忽然身形一动,就如同猎豹一般冲入人群中。 他已经恢复了当初人类巅峰的身躯,内家拳造诣精深无比,又滋生内力,身上力量何止千斤?一拳击去,寻常大汉非死即残。 ‘砰砰砰’ ’几乎是转眼间,这些打手便被他打倒在地,一个个抱着手或脚在那里大声惨嚎。 他们要么断了胳膊,要么断了腿,那里身子骨再壮,以后也成了废人,没有欺负别人的本钱了。 这是封舟对他们的惩罚。 对付这种欺负老实人的狗腿子,打死他们不是上策,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的他们以后生活不能自理,被往常被他们欺负的人收拾,使得他们生活艰难,那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 而整个大街上,除了惨嚎的这十几个人之外,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 仿佛是黑夜一般的安静。 四周看热闹的众人全都一脸目瞪口呆,仿佛一群木塑的佛像,也有人恐慌无比,却没有一个敢于开口说话,更没有人敢叫出声的。 对于围观群众来说,他们每日面对的就是魏老爷和他的那些打手的威压下讨生活,对他们的恐惧早就深入骨髓。 但就是这帮大汉,顷刻间被封舟打断手脚,倒地惨嚎,这种心灵的震撼,使得所有人现场围观之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太弱了!” 封舟转身,几步走到魏老爷身边,冷冷的说道,眼神带着一丝戏虐。 魏老爷不由得索索发抖,嘴角哆哆嗦嗦,口中连道:“这位……这位少侠,这……这是误……误会……”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忽然猛地暴起,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匕首,猛然向封舟的咽喉刺去,口中叫道:“去死吧!” 哪知道匕首行到半空,忽然顿住,再也不能前进分毫,不由得脸色狂变。 轻轻一扭,匕首落地,封舟抓住他的手腕,冷冷一笑,然后一挥,直接将他整个身子甩起来,狠狠地砸在地上。 “砰” 魏老爷庞大的身躯重重的摔在地上,直接甩了一个七荤八素。 “咳咳咳……” 魏老爷就感觉自己好像被一辆寄吃的健马拦腰撞到一样,五脏六肺都移动了。 噗嗤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封舟看他,淡淡的道:“你不是很嚣张吗?” 他眼光犹如万载寒冰,深深看了魏老爷一眼,“一个土霸王,也敢挑衅我,这就是代价!” 魏老爷被他一眼看来,身子犹如冰水浇头,脑袋瞬间清醒过来,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双眼露出恐惧之情:“这位少侠,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对于挑衅我的人,我的反击一向很凌厉!” 说着,他一手且住魏老爷的脖颈,将他提在半空,双脚离地:“别人欠你二两银子,你就要卖他女儿,你今天欠我一万两银子,该怎么还?” 魏老爷心道:“我什么时候欠你一万两银子了?” 但此时脖颈被人掐住,呼吸困难,自己又被人举在半空,挣扎不得,知道自己那点功夫,万万不是对手,连连哑声道:“好汉,我还银子,我还银子,饶我一命!” “哼,我不用你还银子,我只要你的命!” 封舟淡淡的说道,随即手腕一扭,只听“咔嚓”一声,便扭断了魏老爷的脖颈,随手将他扔倒在地。 “我杀你,如杀一狗尔。” 那魏老爷见封舟将他摔倒在地,又将他举在半空,以为只是羞辱自己一番,却没想到对方眼神一变,便卡断了自己脖颈。 他脑袋一歪,连句话都没说,便倒在地上死去。 此时跪在地上的母女,直接吓呆了,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连句话都说出来。 封舟却理都没理她俩,直接抓过一个被打断胳膊的壮汉,命他带路,去魏家。 这当街逼人卖女的魏老爷已死,但他的家族一定是镇上一霸,封舟可不会轻易放过。 宜将剩余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虽说灭了一个魏家,几年之后,肯定还有张家、李家、赵家冒出来,依旧会剥削百姓,但有了自己这一出,当地的老百姓起码过上好几年太平日子。 魏家宅地白墙黑瓦,一连五进,占地极广,气象宏伟。不用想,也知道这么大的宅地,是建立在无数穷苦百姓的累累白骨之上的。 魏老爷当街逼人卖女,其实是业余爱好罢了,如同前明的废物王爷们当街杀人取乐一样。但他们有这些“雅兴”的背后,却是因为已经积累起庞大的产业。 他闯入之后,接到消息的魏家子弟纷纷向他打来,被他三拳两脚,通通打翻在地,身手好点的,直接被他打断手脚,半死不活。 做完这些事后,封舟打开魏家大门,敲响锣鼓,号召朱曲镇的乡民进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正文 第101章 大雨商家堡 封舟虽然彻底摧垮了魏家,但是也没有把事情做绝。 在他坐镇之下,魏家女眷没有受到侵犯,反而在封舟的安排下,留了一些金银,也饶了几个没有恶行的魏家子弟,让他们搬出魏府。 但是那座魏府却是象征着镇压百姓的“巴士底狱”,封舟无论如何也看不惯,说什么也要焚之一空。 封舟只杀该杀之人,绝不牵连无辜,但也不打算给魏家起复的可能。 虽说没了魏家,还会有张家、李家、赵家崛起的可能,但这三五年内,朱曲镇百姓能过上人的日子。 他骑马离开之后,只觉得念头通达,心中畅快,忍不住仰天长啸。 心中却已经打定了主意:自己孤身一人,没有聚拢人心的本事,没有推翻满清的能力,也改变不了这个人吃人的社会体系,更没有救助亿兆百姓脱离苦海的本事,但却能杀掉导致亿兆百姓陷入苦海之人!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男儿仗剑天涯,管他人不敢管之不平事,杀他人不敢惹之该杀人,拔剑试问天下,有何不可为? 当日,河南许州朱曲镇恶霸魏氏因当街逼人卖女被诛,魏家宅地化为灰烬,当地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数日后,河南怀庆府内黄河段,一向猖獗的水匪一百五十多人,被封舟诛杀殆尽,尸体尽数喂了鱼鳖。 半个月后,横行陆安府的太行山四十大盗,以及他们的幕后之主,当地乡绅张庆宝全都被砍了脑袋,悬挂于陆安城门,上书“土霸山匪,犹如此例”八个血字。当地百姓焚香祷告。 十几天后,河北大名府知府贪赃枉法,素有恶名,封舟趁天色将黑,府内还未到下衙之时,单人匹马杀进府衙,将所有官吏屠杀一空。 而后短短时日,山匪、乡绅、恶霸、贪官、污吏,又有几十人命丧其手。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朝廷也下了海捕文书,要见他捉拿归案。 因为他来去无踪,杀人的时候换上黑衣,夺过敌人兵器杀敌,可谓是神出鬼没,因此在各地的公告当中,他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比如京城刑部的文书称他是麻匪,因为据传他满脸麻子。 河南巡抚衙门的告示却说他身高八尺,骑着枣红大马,手持方天画戟。 山西陆安府的悬捕令却是说他是红花会的章驼子,武艺高强,手持长棍,却是驼背。 所有的文书都没有提到他是光头。 这一点连封舟都觉得奇怪。 虽然明知道这个时代地方上是小吏当国,但他们办事这么不靠谱,把自己刻画得如此千奇百怪,也实在大大出了封舟意料之外。 这一日他听闻鲁北一带有一个江洋大盗出没,武功高强,他便骑马前去追杀,不曾想露了痕迹,被那个江洋大盗提前发觉逃匿起来。 但封舟铁了心的要杀他,硬是费了一个多月时光,终于找到他的秘密巢穴,上门挑战,结果一招就夺过他的宝刀,将其斩杀。 他骑马行在路上,心道:“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两三个月,接触到的练武之人,都弱的令人发指,因此也不知道自己的武功与当世高手相比如何,更不知道自己的这身内力能否是当世第一流,有机会得找苗人凤、袁士霄、天虹这些绝顶高手较量较量。” 正想着,忽然天色急变,乌云上涌,眼看就要下起了倾盆大雨。 他这一路光顾着追杀那江洋大盗,连所在何地都没有来得及问,此时看荒野之内,视线所及,倒是有一个坞堡,便快马加鞭,赶到那里。 他刚刚赶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大叫:“公道之极,公道之极,我早说你田相公是天下第一等慷慨的大英雄。” 紧接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子叫道:“姓田的,你当我们是死人还是活人?” 他眉头微皱,闪身进去,正看见一个女子挥刀向服饰华贵的英俊男子砍去。 那男子武功高明,一招别夺过少女手中钢刀,一手抓住她的手腕,作势砍向她的脖颈。 两个少年双双抢出,一个飞镖,一个飞脚,向那男子攻去。 但男子的武功显然远在他二人之上,手一挥一带,将少女和飞腿的少年摔倒在地,而那只飞镖也被那少年承受了。 众人见他戏耍二人,如弄婴儿,全都吓呆了,哪里还敢上前? 而封舟一眼看出,那摔倒的少年少女正是飞马镖局的徐铮和马春花,再向厅中看去,只见马行空被两个人扶着,他面色苍白,嘴角带血,显然受了重伤。 那英俊男子道:“阎兄,你把镖银就照适才我说的那么分了,套一辆大车给我,我们两口子身有急事,须得冒雨赶路。” 一个衣服华贵,面相猥琐的人面色大喜,连声答应。 此时马行空看着他们,心中升起一阵阵的疼意,知道自己已经到了身败名裂,一世辛苦付做流水的地步了。 徐铮腿上中了金镖,又被英俊男子重拳击中,失声大叫,心中无比苦涩。 而马春花则直接泪流满面。 众镖师、趟子手们也是脸上震恐不已。 就在此时,忽然旁边一个声音传来:“田归农,阎基,你们可真狂妄!” “谁?” 阎基止住笑声,不悦的看去。 就见一个清秀的光头少年站在厅门口,目光淡然。 “你是谁?”阎基皱着眉头道。 自己和田相公搭手,又惑住了三个武官,可以说大获全胜,飞马镖局的全数挂彩,这么一个光头小子还敢这般发话,难道有什么依仗? “封先生。”马春花一脸惊喜的叫道,但是随即黯然下来。 飞马镖局覆亡在即,就是重新遇到封舟,又能怎样呢?他才十七八岁,武功能有多高?就算能打赢阎基,又怎么是那个姓田的对手? “封少侠,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还是离开吧。” 马行空叹道。 阎基听到马行空父女的话语,眼睛转了转嘿嘿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马总镖头上门女婿啊,长得倒是比那小子强多了,嘿嘿……” 心中却是大定。 他刚刚开山立柜,虽然狂妄,但依旧本能的小心,不敢小觑任何人,但是既然是马行空的上门女婿,那就没什么大不了。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马行空都不是他的对手,那么这个眼前突然冒出的光头少年只怕更不是他的对手。 “马总镖头放心,收拾田归农和阎基两个小丑,不费太大事。” 封舟笑道,一脸轻松。 他刚才站在厅门口,看到了田归农的出手。便知道此人的武功在他眼里实在不值一提。 但是马行空却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连自己都不是阎基的对手,而那田归农的武功更是远在众人之上,刚才自己两个孩子出手,却在人家眼里和小丑一样,在这样巨大的差距下,你一个光头小子有什么用?你连我徒弟徐铮都不敢交手,岂能和阎基、田归农那样的大高手对敌?真以为你们云南金顶门的武功很厉害吗? 少年英雄,行侠仗义是好的,可是也不能不自量力啊! 但他心里又存了侥幸的心理,只盼着这光头少年真的很厉害,能够击败田归农等人。 人落水的时候,哪怕是一根稻草,也要拼命抓住。 “哦?收拾我不费劲?还瞧不上田相公,好大的口气啊!”阎基冷笑道。 正文 第102章 你是什么东西? 阎基本来就是小人得志,此刻听了一个光头少年的侮辱,当即忍不住怒火升腾,看着封舟,冷笑道:“只怕你这个光头小子,没这个本事。” 封舟看着他,脸色平静,淡淡的道:“胡一刀的武功算得上当世第一流,但是你这个泼皮只练了入门武功,能有什么了不起。” 此言一出,满厅大惊,阎基的脸色直接变了。 阎基本来是沧州的乡下跌打医生,也跟着乡下武师学过七八年的功夫,趁着胡一刀中毒而死的混乱时候,偷取了胡家拳经刀谱的前两页,苦练十多年,才敢行走江湖。 结果第一次出手,就将“百胜神拳”马行空打的大败,自然是志得意满。 但是却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光头少年竟然一句话就揭穿了他的武功来历,这让他如何不惊? 他不禁喝道:“你小子到底是谁?” 封舟却不理会,转头看向田归农:“你们田家的祖传武功,和苗家剑不相上下,也算不错了,但是你田归农练得什么玩意?跟苗人凤比起来提鞋都不陪,你在这个世界走这一趟,就是只会勾引妇女吗?” 这话说出来,不只是田归农脸色变了,他身旁的妇人,也就是苗人凤的妻子南兰,也脸色狂变,眼圈一下子红了。 “你找死!”田归农脸色猛地一变,心中大震,眼中杀机大盛。 阎基眼见这么一个光头小子,不但说出了他的武功来历,还将田归农的武功批驳的一无是处,不由得羞恼交加,大叫道:“臭小子,不将你脑袋拧下来,老子就不姓阎!” 这两人同时露出杀机,飞马镖局诸人都吓得脸色惨白。 马行空心中忍不住大叫:“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还跳出来找死!还揭了人家的短,真是不知道死是怎么写的啊!” 徐铮更是看的目瞪口呆,他看封舟不顺眼,是因为对方年轻英俊,却没想到他还很狂妄。 只见封舟面色平静,淡淡的道:“我本来打算试试苗人凤的身手如何,但是看到你这王八蛋在此,我就知道苗人凤家事难宁,打赢他也没什么意思,推本朔源,那就宰了你俩,才能平息我的遗憾!” 说着,他猛然一跺脚。 花厅的地面是方砖砌成的,砖缝之间用的是糯米汤,粘性极强,可是封舟一踏脚,脚下五尺的地方立刻飞出一块方砖。 原来他刚才脚下内力运转,直接震断了砖缝之间的粘液,余劲将一块方砖震得飞起三尺高。 他一脚踢在方砖之上,那块砖立刻如同飞射的劲弩,向阎基劲射而来,这一势何其凌厉,便是一堵城墙都能硬生生砸个窟窿。 “轰!” 方砖直接击在阎基脸上,直接将他脑袋炸得爆裂开来,余势未歇,直接击穿墙壁,飞入大雨之中。 阎基,死! 一旁的田归农惊在当场。 整个花厅这一刻静如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阎基那屹立不动的无头身躯。 “这这这,这是人是仙?” 徐铮嘴张的都合不拢,尽管全身各处伤口疼痛不已,他却完全不在意,颤抖着道。 他刚才和阎基交过手,知道自己万万不是对手,但心中并不服气,总觉得自己若是勤加苦练,说不定有朝一日能够超过他。 可封舟这一脚飞石,直接打爆了阎基的脑袋,那就不是大家能够想象的了的,很多人心中浮起和徐铮一样的念头。 “这不是仙术,这是内功啊。”马行空死死盯着阎基的无头尸首,半晌才呢喃着道:“我也算老江湖了,也听过那些飞来飞去的高人,却没有想到,我一直看不上眼的金顶门弟子封舟,竟然有这般神威,我能亲眼见到这等神功,真是死而无憾啊。” “蹬蹬蹬。”田归农脸色狂变,忍不住连退几步,随即左手握住腰间长剑剑柄,铮的一声,长剑出手,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 他声音虽厉,但却带着一丝颤抖,显然心中惧怕不已。 武功高强的他见过不少,但是武功高强,偏偏一语说出她目前处境的家伙,他是第一次遇见。 “归农。” 南兰在他身后唤道。 田归农强自镇定,竭力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没事。” 他看着封舟,面色极具变幻,手腕一抖,铮的一声,利剑归鞘,语气已经缓和下来:“既然你知道我的事情,那么实不相瞒,我夫妇二人只是路过此地避雨,和这群盗匪不是一路人,刚才见到镖银,一时利欲熏心,得罪了飞马镖局诸位英雄,现在我二人立即告辞,不知小英雄能否让一条生路?” “见势不妙,这装乌龟的本事倒是挺强的,苗人凤不敢杀你,你以为我不敢吗?” 封舟冷笑一声,慢慢走向田归农。 他的步履缓慢,但田归农心中却感到巨大的压力。 他不由得连退几步,一双手微微发抖。 因为他怕了。 虽然他畏惧苗人凤,但是因为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依旧拐走了苗人凤的夫人,是因为潜意识的以为,他能将苗人凤耍弄在股掌之中。 也就是说,在他内心深处,知道苗人凤不会杀他,因此有恃无恐。 但眼前这个少年不但武功高的可怕,更视人命如草芥,看他一脚飞砖踢死阎基的神态,只怕他不知道杀过多少人了。 面对这等高手,他自然不会有那点侥幸的想法。 “这位……这位少侠,有……有……有话……好……好……好……” 恐惧之下,“好”后面的“商量”两个字无论如何也无法吐出。 “我不杀人,只杀禽兽!”封舟冷哼一声,就要动手出击。 “且慢!” 田归农身后的南兰突然叫道,然后从田归农身后转出来,站在田归农身边前,等着封舟,冷冷的道:“你若杀他,就先杀我!” “娘子!”田归农脸上一喜,随即浮现出视死如归的样子,淡然道:“我既然撞在他手里,死便死了,能和你做一时夫妻,也是上天的造化。” 往常他这么说,南兰必然充满柔情蜜意,与他默默对视到地老天荒,可是此时此刻,她却不敢回头,盯着封舟道:“你既然知道我,那就杀了我吧。” “倒也有点勇气,可是你选错了人!” 封舟面色带着淡淡鄙意,看着南兰道:“我知道有一天晚上,宾客侮辱了主人,妻子侮辱了丈夫,母亲侮辱了女儿……” 他这般说着,美妇脸色如常,半点没变,但后面说道“母亲侮辱了女儿”的时候,她的脸色大变,一双美丽的眼睛瞬间充满了泪水。 “你居然还知道流泪。”封舟冷笑一声,忽地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脖颈,将她抛出丈余,一把抓向田归农。 危急时刻,田归农大叫一声:“阿兰!” 身子却急向后退,同时左手拔出利剑,连施几招,希望能挡住封舟片刻。 但封舟历经四世,对敌经验无比丰富,早就料到田归农的反应,当即冷笑一声,疾步前冲,双掌连环,一掌拍打长剑的剑脊,一掌攻向田归农的胸口。 “当啷”一声,剑断两截,而田归农也被封舟抓住脖颈,直接提了起来。 封舟伸手提起他的脖子,淡淡道:“你拐了苗人凤的老婆,不想着赶快跑路,倒是有闲心和盗匪分赃,你们天龙门就是这样的玩意吗?留你们这群狗杂种,活在世上祸害普通百姓吗?” 田归农此时被他掐的呼吸困难,脸色紫红,脑子里轰轰作响,哪里有精力说话。 “归农!” 南兰爬起身来,见田归农已经落入敌手,不由得惊呼一声,走过来跪倒在地:“这位大侠,是我不好,是我做了错事,不关归农的事,你饶了他吧,一切罪孽让我来承受。” 封舟冷笑道:“你说饶我就饶?你是什么东西?” 正文 第103章 田归农胆寒 就在此时,猛听到一人嗓子低沉,嘿嘿嘿三下冷笑。 这三声冷笑传进厅来,南兰登时便如听见了世上最可怕的声音一般,身子一僵,差点软倒在地。 而田归农本来呼吸困难,几欲要死,听到这三声冷笑,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向大厅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又高又瘦的大汉,左手抱着一个包裹,大踏步进厅,顾盼之间,双目如电。 他看了一眼大厅,几步走到火堆之旁坐下,打开包裹,原来里面是个两岁大的女孩。那大汉怕冷坏了孩子,抱着她在火边烤火。那女孩正自沉沉睡熟,圆圆的眼旁却挂着两颗泪珠。 马春花、徐铮和商宝震三人扶着马行空起来,见眼前情景,都是震惊无比。 马春花道:“爹,你伤处还好么?这…这人是谁?” 马行空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他是…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金面佛苗人凤。” 这“苗人凤”三个字一出,其他人都脸色大变。 大厅之上,飞马镖局的镖头和趟子手集在东首,那几个战战兢兢,脸色苍白的强盗集在西首,三名侍卫与商宝震站在椅子之后,各人目光都瞧着封舟、苗人凤、田归农与南兰四人。 苗人凤看田归农被一个少年抓着脖颈,提在半空,兀自挣扎不得,而南兰则跪趴在少年脚下,面色苍白,也是一怔。 但他本来不是能言善辩之人,平时也总是板着一张脸,沉默寡言,不苟言笑,此刻见到这种场景,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幸他女儿的母亲无事,他也就没有说什么。 此时田归农渐渐两眼突出,舌头都要伸出来了,手脚挣扎的动作越来越缓,眼见就不能活了, 就在此时,角落里坐着的一位脸有刀疤的独臂怪汉突然站起身来,几步走到封舟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这位英雄,这位田相公虽然贪心,但所幸没有酿成大祸,罪不该死,求你饶他一命吧。” 他搞这一出,满厅皆是一怔,谁也没想到田归农临死之际,居然有一个独臂怪客救他。 连他身边那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都是一怔,失声叫道:“平四叔!” 封舟一怔,手劲略略一松,上下打量了一眼独臂怪客,开口问道:“阁下可是沧州平阿四?” 他心中已经明白这人的意思,这平阿四想留田归农一条性命,让他恩人之子胡斐将来亲自报仇雪恨。 在平阿四眼里,胡一刀虽然死在苗人凤手中,但他却知道苗人凤是侠义之辈,和胡一刀是结义兄弟,而田归农和阎基更是脱不了干系,如今阎基已死,苗人凤又是当世大侠,胡斐将来要报仇,这个田归农是万万不能忘记的。 因此平阿四跪求封舟,就是因为他不愿意田归农死在别人手中。 但是他听到封舟张口叫出他的名字,不由得一震,但是口中却道:“正是!” 众人心想:“刚才那妇人哭求,封舟都不理会,你一个乡下小民,哪怕磕一百个头,他又怎么会将你放在眼里?” 哪知道封舟点头道:“善良忠心,有恩必报!你虽然不会武功,却也是当世大侠,这个面子我给你!不过他有没有命活下去,还得看他懂不懂事。” 封舟说罢,哈哈大笑,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难道这个不起眼的独臂怪客,难道被他田归农施恩过? 却见封舟随手一挥,将田归农扔到地上。 “咳咳咳!”田归农跪在地上,拼命咳嗽,看向封舟的眼神,就如同兔子见到猛虎。当见到封舟向他迈了一步,瞳孔一缩,再也不顾风度,竟然趴在地上连滚带爬,拼命想逃。 “在我面前,你还想跑?” 封舟淡淡的道,脚下一动,那柄断剑猛地跳起,跃到半空,随即剑尖朝下,狠狠的贯穿了田归农的衣服,钉在地板上。 苗人凤眼睛一跳,目光扫出一道寒光,随即恢复如常。 田归农本就胆寒,此刻更是吓了一跳,居然跪爬在那里,不敢动了。 他是江湖好手,天龙门北宗掌门,江湖经验丰富,本来也极有胆色,否则也不会为了闯王宝藏而勾引苗夫人了。 但此时他一路逃跑,一直担心被苗人凤追上来将他杀了,结果在这里遇到封舟,三招两式之下就被擒获,更是把他举在半空掐住脖颈,险些把他扼死,而他最惧怕的苗人凤就在一旁引而不发,如今又被封舟威压,更是心神剧裂,锐气大挫,胆气都被吓破了。 他跪在地上,忽然转过身子,拼命向封舟磕头:“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再也不敢冒犯了,再也不敢冒犯了!” 这一下,不只是厅中其他人,连苗人凤和南兰也震惊了,都转过头来,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田归农。 你也是江湖上成名的高手,就这么跪地磕头?你的脸皮呢?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封舟踏前一步道: “我杀你如杀鸡,你信否?” “信!信!我信!”田归农颤声连连。 封舟再进一步,喝道: “我毁你利剑,坏你武功,你服不服?” “我服!我服!我当然服气!”田归农捣头如蒜。 “那我问你,我折你辱你,让你跪地求饶,你服不服?” “我心服口服,心服口服!”田归农头都磕出血,凄凉哀叫。 封舟踏前一步,厉声喝道:“既然你心服口服,那我问你,你诱拐南兰,真实的原因是什么?” “我……我为了……为了闯王秘密。”田归农越说越是低声。 “滚吧!再让我见到你,必定让你死的比现在还惨!” 封舟俯瞰跪地的田归农,就如同看着蝼蚁一般。 “是是是!” 田归农连头都不敢抬,使劲一扯,把衣服从那柄断剑当中扯出来,然后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南兰,连滚带爬就逃窜而去。 南兰目瞪口呆,一脸不可置信。 那个刚刚离他远去,看都不看他一眼的男人,真的是在她耳边温雅斯文,会哄她,会说笑,会调情,保证一辈子盯着她看的男人吗?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与他山盟海誓。 可是只是在死神面前转了一圈,他就变了。 他竟然说诱拐自己是为了闯王宝藏? 闯王宝藏她当然知道,那是价值如山,富可敌国的财富,那秘密就在她头上插着的黄金凤头钗里面。 她本来打算在和田归农感情升华的时候告诉他的。 可是他现在却跑了,而且他跑的时候竟然看都不看她一眼! 竟然看都不看她一眼!!! 田归农,你是个畜生!!!! 就在此时,苗人凤怀中幼女忽然嘤的一声醒来,哭道:“爸爸,妈呢?我要妈。”苗人凤还未回答,那女孩一转头,见到呆呆而坐的南兰,张开双臂,大叫:“妈妈,妈妈,兰兰找你!”欢然喜跃,要那南兰来抱。 南兰突然“哇”的一声,掩面而哭,却没有去抱女儿,而是站起身来,冲进大雨奔了出去,她跑的方向,却是和田归农的方向完全相反。 苗人凤脸色一变,看了封舟一眼,似乎充满着感激,但是随即站起身来,用油布细心地妥贴地裹好了女儿,放在自己胸前,然后快步冲进大雨,向南兰追去。 “出手如电,举重若轻,以大神通吓破敌胆,这是大宗师高手啊!”良久,马行空颤抖着说道。 此刻他对封舟的武功再也没有半点怀疑。 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不仅有侠义心肠,而且还是一个武功高强,神龙见尾不见首的武学宗师。 如果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事,他早就嗤之以鼻了:“世间的武学宗师怎么可能有十七八岁的,便是苗人凤、王维扬那等当世第一,也是三十岁左右才名扬天下的,那还是当世练武奇才。吹牛也不是这样吹的啊!” 而徐铮这时候仿佛从震撼中苏醒过来,他几步冲了过来,冲封舟拱手道:“封……封大侠,之前我有眼无珠,小觑了你,今天你恩将仇报,我给你赔罪了。” 封舟扫了他一眼,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一开始就知道徐铮是个混小子,但是对师父尊敬,对师妹呵护,原著当中还甘心做了接盘侠。 这样的可怜人,封舟自然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只可惜苗人凤现在带着孩子追老婆,确实不方便和他比武较量。”封舟心中想着,眼角转过厅角,扫过平阿四身边那个十三四岁的孩童胡斐,心道:“既然不能和苗人凤交手,那么不如指点一下胡斐的武功,顺便见识一下胡家刀法到底有何精妙之处……” 正文 第104章 威风凛凛 封舟背着手,看向西首那群盗匪。 这群盗匪全凭阎基领头,本身没有一个武功好手,再加上他们一直跟着阎基打家劫舍,如今没有了主心骨,一个个都吓得背脊发凉,两腿颤颤。 他们的头领阎基身手凌厉,将马行空等人打的身受重伤,但这样的存在,在这个光头少年面前,却是不堪一击,脑袋被打成了西瓜开瓢,死在眼前。而他们只是一群武功平平的凡夫俗子,哪敢与这等高手抗衡。 “大……大侠,饶……饶命啊。” 一个大汉扑通跪倒,连声叫道。 有样学样,其他人见到有人跪下,立刻纷纷跪下,磕头求饶。 封舟理也不理他们,反而看向那三个侍卫,冷声道:“三位官老爷,遇见土匪挡道,是不是应该出手杀了他们,以正王法?” 王法? 你小子刚才杀死阎基的时候,可没讲什么王法。 但是三个侍卫既然能在京城混,这眼力界是极其灵活的,眼见着光头少年武功高强,气势非凡,来历古怪,哪里还敢说个“不”字? 他们三人互视一眼,口中唯唯诺诺。 “三位官老爷若是惧怕盗匪,只怕这盗匪会蹬鼻子上脸,杀官造反,酿成大祸,那就可悲可叹了。” 封舟语气平淡,目光一道寒光闪过,这三个护卫顿时打了一个寒战。 “看来他是想把我们拖下水,让我们杀了盗匪,不给飞马镖局留后遗症。” “杀个盗匪没什么,若是激怒了这个古怪少年,只怕下场不妙。” “那我们赶快杀了这伙盗匪,早点离开这里罢了。” 三个侍卫小声商议了几句,猛地拔出手中钢刀,冲到那群盗匪面前,手起刀落,砍瓜切菜一般杀了他们。 这群盗匪一来已经胆寒,二来跪在地上苦苦求饶,万万没有想到这三个侍卫说动手就动手,还没来得及抵抗,便一一被斩杀,倒地而亡。 “为国为民!不愧是当朝武官,三位官老爷的济世仗义,斩杀盗匪,真是青天在上,正气凛然。” 封舟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阎基的无头尸首面前,翻检了几下,从他怀中找出一个油纸小包,打开一开,里面有一块佛像玉佩,还有两张焦黄的纸张,瞧了两眼,满意的点点头,顺手把玉佩放在怀里,然后对缩回角落,此时却瞪大双眼的平阿四道:“平兄,你身有残疾,不会半点武功,但今日却显侠骨柔情,我便送你一件东西。” 平阿四怎么会不知道封舟的真意,闻言大喜,立刻拉着十三四岁的孩童走了过来,就要跪下磕头。 封舟一把将二人拉起道:“平兄乃是当世奇男子,任谁见了都会竖然起敬。” 他又看了一眼那个孩子,笑道:“小兄弟,世道艰难,人心叵测,不是谁都像你叔叔这般仁义!你可要好好听他的话。我送你一句话。” 这十三四岁的孩童当然就是胡一刀的遗孤胡斐,他今年十三岁,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知道封舟杀阎基,还纸张,乃是大大的侠义之举,小小心灵十分钦佩,便有样学样,拱手道:“不知道大侠有何指教?” 封舟看了看胡斐,想到他的经历,忽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想,最后笑到:“学会珍惜。” “学会珍惜?” 胡斐砸吧砸吧嘴唇,又眨了眨眼睛,全然不懂。 但他知道这位大侠赠言,必有深意,此时年纪小,不懂里面的道理,将来一定会懂得。 他认真的拱了拱手,将这四个字牢牢记在心里。 封舟点点头,又转身看向那三个侍卫。 三个侍卫此时已经杀了那些盗匪,见到封舟看来,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一人强笑道:“这位大侠,如今大雨已停,我三人着急赶路,就此别过。” 飞马镖局众人见外面大雨依旧,但三人依旧不敢在封舟面前待上片刻,显然对封舟是心有忌惮,不敢多待。 “好走不送!”封舟似笑非笑的说道。 三个侍卫如蒙大赦,扭头就走。 刚才还狂妄无比的盗匪魁首阎基直接被打爆了脑袋,手下人人胆寒。 刚才还风流潇洒的田相公落荒而逃,连他娘子都顾不上了。 刚才还目中无人的三个侍卫宁可冒着大雨离开,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片刻。 飞马镖局众人见到此情此景,心情一时五味杂陈。 当初封舟千里送子,大家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徐铮要和他比武交手,马行空也只是简单训斥了事,那些老成的镖师趟子手更是把他当成只会争风吃醋的少年一样看待。 结果在他们最危急之时,封舟突然出现,杀阎基,吓田归农,慑侍卫,当真是傲绝当场,定人生死,在场诸人却没一个敢说出半个字反对。 “这是真正的武林大豪。” 马行空双手抓着太师椅,心中震撼。 他曾经和商家堡的主人商剑鸣交过手,被后者打的重伤,养伤三年有余才得康复,可是十个商剑鸣加在一起,也没有封舟一半的风采。 那种睥睨天下、视人命如草芥的气魄,恐怕只有真正掌控强大力量的人才会具备。 马春花此时一双美眸圆瞪,不可思议的看着封舟。 一炷香之前,阎基嚣张,田归农狂妄,飞马镖局几乎陷入危急时刻。一炷香之后,阎基被杀,田归农跪地求饶,狼狈逃窜,三个朝廷武官更是冒着大雨也要离开,不敢久待。 封舟一人傲立,压得武林高手俯首。 “我原以为你只是一个高义少年,没想到,你竟然是当世人杰。” 看着场中背负双手的少年,和刚才那个神威无敌的封舟重叠在了一起,马春花发自内心的惊撼。 难怪他当初说走就走,丝毫没有把徐铮的冷嘲热讽放在眼里。 原来他有通天之能啊!这样的封舟,在马春花眼中,却比戏台上封侯拜相的才子还充满吸引力。 “当初师兄不懂事,折辱他,我为何不据理力争?那是要是交好他,我们飞马镖局……” 想到这里,马春花脸色涨得通红,内心却有丝丝悔恨之心。 “春花,扶我过去。” 马行空说道。 “啊?是!” 马春花一怔,回过神来,连忙扶着马行空走到封舟面前。 “当初老夫瞎了眼,没有看出先生竟然是神龙。今日多亏先生救命之恩,小老儿一生心血没有付之东流,此等大恩大德,请受小老儿一拜。” 马行空说着,在女儿的搀扶下,跪拜下去。 马春花也随父亲跪倒,柔声道:“封大哥救命之恩,奴家没齿难忘。” 封舟道:“这算什么,举手之劳而已。”随手一挥,真气流转,两人也如徐峥一样,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彼此对视一眼,心中更是惊讶万分。 马行空叹道:“说起来不怕先生笑话,小老儿走镖多年,‘百胜神拳’的名声也响了半辈子,到头来却折在一个市井流氓的盗贼手中,更没想到救我们的是恩公这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人。” 封舟见他雄心壮志有消逝之意,便随口道:“马总镖头也不必挂怀,这市井流氓有过一番奇遇,偷到一门绝世武功的入门招数,才有这般手段,马总镖头的‘百胜神拳’之名,并未受到折损。” 正文 第105章 商家堡 突然后堂咳嗽一声,走出一个老妇,身穿青布棉袄,下系黑裙,脊梁微驼,两鬓全白,顶心的头发却是一片漆黑。商宝震虽被田归农打倒,受伤不重,抢上去叫道:“妈,这里的事已经平息了,请回去休息吧。” 原来这老妇正是商宝震的母亲。 商老太扫了众人一眼,小声吩咐商宝震,让他安排人处理尸首,打扫花厅。 然后看向封舟:“多谢先生,若非如此,商家堡可是遭了大劫了。” 封舟笑道:“老夫人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辈本色。而且贵堡练的是八卦掌,不巧在下也是师传八卦掌,算是武林同脉,这个谢就不用多说了。” 徐铮和马春花年纪小,江湖阅历浅薄,听了倒没怎么。马行空却是一怔,心道:“你不是说自己出身金顶门吗?怎么说自己练的八卦掌?” 原来乾隆年间,八卦门的正宗在京城,掌门人是京城真元镖局的总镖头“威震河朔”王维扬,天底下学八卦掌的都是他的徒子徒孙,连商家堡的老堡主商剑鸣也是他的弟子。 可是封舟之前却说自己出身云南金顶门。 这云南和京城相距何止千里,却练得同一门派的武功,这倒是奇了。 果然商老太怔了怔,说道:“先夫的师父是威震河朔王维扬王老爷子,却不知先生的师父是哪位?” 封舟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他不想多说,商老太也没有多问,转头对商宝震道:“震儿,跟我进来!” 商宝震点头,两人径自进了内堂。 封舟看向两人背影,对马行空道:“马总镖头,你看商老太步履蹒跚,是不是以为她不会武功?” 马行空一怔,便点了点头。 他看商老太老态龙钟,脊梁微驼,以为她真的不会武功。 封舟笑道:“当年商老太年轻的时候,便随商剑鸣行走江湖,可谓一对神仙眷侣,直到后来因为怀了孩子才待在家里,你说她听没听过你马总镖头的名字?” 马行空心中一震,忙道:“那么说她知道我当年和他亡夫交过手?” “你说呢?”封舟道。 马行空脸色极具变幻,但是很快便定下神来,对封舟拱手道:“封先生两次救我,马行空深深感激。” “一句话的事罢了。”封舟摆摆手,并不在意。 客厅里已经恢复平静,唯有徐铮心中又惊又俱。 惊得是封舟武功高强,救他们镖局于水深火热之中。惧的是,自己之前这么对她,他会不会记恨在心啊? 自己虽然刚才圪塔磕头,可是看他毫不在意的样子,当真令他忐忑不安。 徐铮在哪里胡思乱想,封舟自然不予理会,他刚才对马行空说这句话,只是不想让马行空留在这里,最后被烧死在烈火厅中不说,自己的女儿也被福康安引诱,最后和徐铮两人,先后死去。 这马行空也不算坏人,既然和封舟有缘,那便推他一把,不要让他陷在商家堡这个火坑当中便是。 很快商宝震走了出来,说道:“家母请马老镖头内堂奉茶。” 内堂叙话,商老太劝马行空留在商家堡养伤。但马行空也是老江湖又是时先入为主,立刻明白商老太背后深意,哪里还敢在商家堡久待,说什么也不敢留下。 最后商老太劝说无法,只得任他们在雨停之后离开。 马行空知道自己伤重,没有几个月恢复不了,这一趟走镖,怕是不好走了。 于是离开商家堡之后,他便去附近镖局邀同行相助,分担大部分利润,一同押镖,途中慢慢养伤。 马春花虽然想多留几日,和封舟一起多待一段时日,但形势比人强,却也无可奈何。 其实花厅之中田归农、阎基和马行空一帮人拼斗之时,商老太躲在暗处观看,她也是武林中人,一眼便看出田归农的武功高深,远在她儿子商宝震之上。即使那个泼皮阎基,自己全力比拼,也未必能胜。 但封舟一出场,无论是阎基还是田归农,都是不堪一击,心中便想:“这封舟不到二十,便已经练成这等神功,若是他能指点震儿,我儿武功岂不是突飞猛进?再说他也是出身八卦门,指点起来事半功倍。哎!剑鸣若是还活着,自然有他指点。别人武功再高,我又何必关注?” 打定主意,便请来封舟道:“封先生,老身听你说也是出身八卦门,故而斗胆,想请你住上一段时间,指点我儿武功,不知先生是否愿意屈就?” 封舟沉思片刻,便点头道:“自无不可,不过我有个请求。” 商老太大喜,忙道:“先生但说无妨。” “我本来打算掐死田归农,却被那个独臂青年跪求饶恕,这等侠义风范,我是十分欣赏的,我看他叔侄俩衣服破旧,面黄肌瘦,看样子没吃几顿饱饭,若是老夫人不嫌弃,就请他俩留下如何?” 商老太自然也见到平阿四的举动,也对他的侠义风范十分欣赏,便道:“也好。” 于是找到独臂青年平阿四问道:“两位要上何处?路上盘缠可够用了?” 独臂人平阿四道:“小人叔侄流落江湖,四海为家,说不上往哪里去。” 商老太向那孩童细细打量,沉吟半晌,道:“两位若不厌弃,就在这儿帮忙干些活儿。咱们庄子大,也不争多两口人吃饭。” 那独臂人心中另有打算,一听大喜,当即上前拜谢。商老太问起姓名,平阿四自称名平四,那孩童是他侄儿,叫作平斐。 封舟自然知道平斐是胡斐的化名,他当然不会拆穿。 当晚商宝震安排房间,封舟住进了一个豪华客房,平家叔侄也被安排到一间好房子里。 吃过饭后,平阿四和胡斐回屋,两人关上门窗,平阿四脸上满是喜色,低声道:“小爷,你过世的爹娘保佑,这两张拳经终于回到你的手上,真是老天爷有眼。“ 胡斐道:“平四叔,你千万别再叫我小爷,一个不慎给人听见了,平白地惹人疑心。” 平四连声称是,从怀中掏出那油纸小包,双手恭恭敬敬地递给胡斐。他倒不是对这孩子如此恭敬,却是想起了恩公胡一刀。 胡斐问道:“平四叔,你认得封先生吗?他怎么知道这拳经在阎基手上,还把这两页纸给你?” 平阿四沉吟道:“或许他是你爹之前的朋友……不对,他才多大?或许他是你爹朋友的后人。想恩公慷慨豪迈,仁义无双,自然会结识几个同心同德的朋友。” 胡斐道:“难怪他还我拳经,还赠我一句话。可是为何不与我相认呢?” 平阿四笑道:“他家长辈既然与恩公情谊非常,那么自然不愿意看到你现在的情景,因此夺回拳经还给我们,就是想让你好好练武,早点重振恩公雄风。我看商老太留我们住下,说不定也是他的意思。” 胡斐沉吟一会,道:“既然他不愿意说破,想必有他的深意,我把这个情记在心里便是,日后好好报答他。我一定好好的学。” 于是封舟和这叔侄俩在商家堡定居下来,平阿四在菜园中挑粪种菜,胡斐却在练武厅里扫地抹枪,他俩不再像以往那样颠破流离,吃了上顿没下顿,再加上活计都不算太累,胡斐便有了足够的时间偷偷练拳。 正文 第106章 授拳 深夜,商家堡西首的一间房内。 桌上一灯如豆,商宝震和母亲商老太各执钢刀,盘旋来去地激斗,原来母子俩正在习练刀法。 商老太太出手狠辣,刀法精妙,商宝震一路八卦刀使将出来,也是虎虎生风。 两人交手一百多回合之后,各使八卦游身刀法,满室游走,刀中夹掌,掌中夹刀,越打越快,打到第六十四招“收势”,二人向后跃开,母子俩依足了规矩,各自举刀致敬,这才垂下刀来。 商老太不动声色,在青灯之下脸泛绿光。商宝震也是气定神闲。 “震儿,这几个月来,你进步实在很快,想必再苦练七八年后,就能找胡一刀、苗人凤报仇雪恨了!”商老太点头道。 “是!娘亲,孩儿这几个月来稍有进益,多亏了封老师指点。” “不错,封老师年纪轻轻,却侠义心肠,你虽然没有拜他为师,他却尽心尽力的指点你,你要记在心里,日后好好报答人家。” 商老太难得的露出笑容。 商宝震点头答应。 商宝震也没有拜封舟为师。一来两人年纪相差不大,而封舟比商宝震更显小些。二来商老太有这么一股傲气,八卦刀商剑鸣家传绝艺,怎能去投外人师父? 但封舟倒是没有藏私,在八卦掌方面,封舟对他是都倾囊相授。 倒不是他看重商宝震是个可造之材,而是想通过商宝震了解这个世上的八卦掌。 在上个世界,八卦掌是由董海川创建。 但在这个世界上,八卦门却是传承久远,却一直算不上名门大派,直到三十年前,武林大豪王维扬继承八卦门掌门,创立镇远镖局,凭借八卦掌、八卦刀的功夫,威震天下,创下了赫赫威名,八卦门才成为武林名门。 商宝震的父亲商剑鸣,是王维扬的弟子,所以他的功夫也算家传。 但在封舟看来,王家的八卦掌的拳法虽然精妙,但是却不能和董海川创建的八卦掌相提并论。 他开始不解,后来一琢磨,便既明白。 想来自王维扬去世之后,八卦门没有美质良材,不能推陈出新,便逐渐没落下来。 直到数十年后董海川横空出世,他走南闯北,游吴越,过江皖,走巴蜀,足迹遍及大江南北。拜访各地高人隐士及武林高手。常与人比手,验证所学。后来在八卦掌传人盘山道长的传授下,自己又钻研八年,融合各家所长,推陈出新,继往开来,方才重新创出八卦掌。 由此可见,任何拳法和学问一样,必须增长见识,学习各家所长,绝不能闭门造车,才能让武功随学问一样,与日俱进,而不是日渐停滞。 有了封舟在武功上的指点,这数月以来,商宝震进步十分明显,由开始的和娘亲交手之后的气喘吁吁,到如今只是气定神闲。 连商老太都暗暗称奇:“这封老师年纪虽小,对武学的掌握很理解却深,如果不是他指点得法,震儿的武学进益绝不会这么快!说不定只需要再练十年,震儿就能找胡一刀、苗人凤报仇。剑鸣九泉之下,定然十分欣慰。” 想到亡夫,商老太心中感到阵阵奇怪:“封老师教授的八卦掌拳理,只怕有许多剑鸣也不知道吧?哼!定然是王维扬当年授艺的时候没有尽心。如果他倾囊相授,那马行空怎能伤的了他?胡一刀又怎么能杀得了他?” …… 此时此刻,商家堡外数里野树林中。 封舟傲立当中,将一路拳法施展出来。 只见拳风浩荡,催人肝胆,旁边一株大树被拳风所激,树叶扑簌簌下落不停,未及落地,已被拳风绞碎, 他这套拳法威势当真惊人之极。旁边的胡斐瞪大了双眼,嘴巴长大的可以塞进一个大苹果。 他今年不过十三岁,哪怕极尽想像,又怎么能想到拳术到了至高境界的神威? 因此见到封舟的武功,震惊不已。 “封大哥,你的武功只怕已经出神入化了!”胡斐叹道。 封舟微笑道:“上层武功之间,功法无强弱,功力有高低,修为有深浅。你胡家拳法和刀法都是当世顶尖的武功,你只要打下根基,按照拳理和刀术苦练,数年之后,便可成为天下少有的高手,但是若想绝顶天下,还要和高手切磋过招才行。” 胡斐点头称是。 封舟在商家堡住下,表面上是顺水推舟,答应指点商宝震武功,但他实际上是深夜指点胡斐武学进益。 原来胡斐半夜起来练武,能瞒过其他人在,怎么能瞒过封舟,他在树林中现身,指出胡斐练拳的缺点,果然让胡斐十分钦佩,继而请他指点。 胡斐是相当“正宗”的侠士。他非但“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而且还能“不为美色所动,不为哀恳所动,不为面子所动”。 这种品格才是我辈男儿的典范,封舟当初读书之时便十分喜欢胡斐的这一品格,如今在他少年落魄之时相遇,不但出手相助,还指点他武功。 若是错过,封舟会觉得自己念头不通达。 胡斐叹道:“封大哥的武功这么高,内功这么深,不知何年何月我才能达到你这地步?” 我苦练两世,前后有五六十年的时间,才练到这个地步,你猜区区十几岁,想都不要想? 封舟心中暗道,但口中却道:“我从小气力极大,故而扬长避短,喜欢以重手法和人对敌,但你不用。” “你年纪幼小,功力大成之前无论内力还是功力都处于弱势,因此要稳重并进,要明白最根本的拳理,练起来才能事半功倍。” “拳理?我家的拳谱当中有啊,我早背的滚瓜乱熟了。”胡斐疑惑道。 “我说的不是你胡家拳法的拳理,而是普天下所有武功的拳理。”封舟淡淡的说道。 “原来如此,还请封大哥指教。”胡斐恍然大悟,连忙认真拱手,聚精会神。 “许多拳理简单明了,但是许多人却参悟不透,师父解说不出,自己苦思不明,但若是点破那一层窗户纸,没打架便会豁然开朗,恍然大悟。” “我先教你几句口诀,你记好了。攻守术法最难通,上下随合妙无穷。陷敌深入乱环内,四两能拨千斤动。手脚齐进竖找横,掌中乱环落不空。欲知环中法何在,发落点对即成功。” 胡斐道:“其中含义,还请封大哥指点。” 封舟道:“拳法攻守之间,便是说拳招虽有定型,变化却存乎其人。招式虽然固定,却有高低、进退、出入、攻守之别。临敌之际,须得以大克小、以斜克正、以无形克有形,每一招发出,均须暗蓄环劲。” 他一面说,一面施展八卦掌手法用以说明,又道:“我以攻守之间,掌握主动,推得敌人进我掌控范围之内,那时欲其左则左,欲其右则右。然后以我精锐,攻敌弱处。务须以我竖力,击敌横侧。天下所有拳法胜负之数,在于找对发点,击准落点……” 听了封舟的讲解,胡斐只觉得豁然开朗,许多藏在心中的疑惑,连自家拳谱上也没有说明,一经封舟讲述,顿时豁然而通。只喜的抓耳挠腮。 正文 第107章 先杀狗 自此之后,胡斐对于拳理的理解又深了几分,除了限于年龄,他的身高和气力不足,论武功已经不再是吴下阿蒙。 这天晚上,堡外野树林。 “封大哥,我有个事想给你说。”胡斐忽然道。 “哦,但说无妨。”封舟淡淡的道。 “商家堡收留了我和平四叔,我心中感激。但是我也努力干活,没有白吃他家的饭。”胡斐愤愤说道。 “可是商宝震每日练武,都要往写着我爹爹胡一刀名字的木牌上发射飞镖,他们不敢去找真人动手,却将人家的名字写在牌上出气,这才是卑鄙行径,鬼祟勾当!” 胡斐越说越气:“我打算把木牌上我爹的名字划去,写上商剑鸣的名字,那商宝震一个飞镖,就射中他爹爹了!” 他说到这里,抬头看向封舟,却见他面色淡然,无喜无悲,忙道:“封大哥,你怎么看?” “你小子胆子倒是挺大,难道你不知道我对商宝震也有授业之情?你居然敢在我面前说!”封舟不禁感到好笑。 “这个……”胡斐哑然无语。 封舟叹了一口气:“江湖传闻,这商剑鸣被你爹胡一刀用苗家剑枭首,商家上下自然引以为耻,商宝震从小练武,要报仇雪恨,每日向写着你爹胡一刀名字的木牌发射飞镖,有什么奇怪?” “你爹被人杀死,你要苦练武功,长大之后为你爹报仇。人家商宝震也要苦练武功,练成以后为他爹报仇,这有什么奇怪?”封舟淡淡的道。 “什么,我爹杀了他爹?”胡斐微微一愣,随即傲然道:“我爹是辽东大侠,杀的都是土豪劣绅,他杀了商剑鸣,一定是因为商剑鸣作恶多端,多行不义。他商宝震要想报仇,到时候找我便是!” 封舟怔了一下,随即叹道:“想不到你这孩子,倒是有骨气,不过就算你刮了名字有什么用?只要商家想着报仇,大不了再刻几次就是。” “胡兄弟,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苦练本领,等长大后再像你爹那样,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侠。那个牌子刻着你爹的名字,不过说明他们恐惧你爹而已。” 封舟这一番话,说到了胡斐心里。 因为封舟是指点他武功的人,虽说没有师徒名分,但却有师徒之实。 胡斐点点头,道:“封大哥,我听你的。明日我便和平四叔离开这里,去沧州乡下。” “果然是有骨气的孩子!你爹胡一刀泉下有知,必定深感欣慰。”封舟鼓掌大笑:“等你离开之后,我也会离开。” “封大哥要去哪里?”胡斐忙问道。 “路由不坦,吾克之!”封舟淡淡的道。 胡斐想到那日他在花厅当中威风凛凛的模样,不由得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赶快长大,也能行侠仗义,扶危济困。 第二日,平阿四和胡斐告辞离开。 又过了几天,封舟对商宝震道:“我对八卦门的武学精义全部传授给你,已经没有什么可传了,剩下的就是你刻苦练习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这就告辞。” 商宝震苦苦挽留,见封舟去意已决,只得奉上黄金二百两,送出二里之外。 封舟离开商家堡,一路西行,这一日来到汴梁府外,正在乡间小道上走着,忽然前方有两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见封舟骑马而行,急道:“快跑!快跑!上官家的疯狗们来了!” 封舟见他们两个慌慌张张,神色焦急不堪,便飞身下马拦住他们道:“怎么,几个狗子都把你们吓成这样?” 这两个人都是农夫打扮,面貌黢黑,身上衣服已经破破烂烂不成样子,身上几道抓痕正往外不断流血,想来是被狗抓伤的,此际一脸的焦急恐惧之色。 这两人见封舟非但不跑,反而将他们两个拦住,其中一个中年汉子跺脚道:“这位小师父,看你穿戴,应该是大庙的和尚。你不知道上官家的狗多厉害,这些疯狗可不管你是和尚还是道士,一拥而上,便是二十个人也会被它们咬死的!快逃!快逃!” 封舟道:“哦,是上官家的疯狗啊。他们家的疯狗难道咬杀了好多人么?” 那中年汉子见封舟无动于衷,仍旧站立路中,急道:“它们咬死的狗何止几十人,方圆百里之内全都怕死了!” 农夫见他依旧无动于衷,又听到后面狗吠渐近,急忙说道:“你要不跑,下一个便是你!” 那年轻的叫道:“方大叔,咱们快点跑,这小师父不知厉害,待会有他受的。” 两人实在怕得很,见封舟站立不动,也不理会他,听着狗吠渐近,再跑已然来不及,当即冲到路旁大树下,飞快的爬了上去。 封舟却是一乐:“这段时日心计琢磨八卦掌的拳理,竟然忘了除暴安良,如今有地主恶霸以害民为乐,与朱曲镇的魏家相似,说什么也要收拾他们一番。” 他正思索间,前面已经奔来一群恶犬,个个长得高大凶恶,目露凶光,嘴里呜呜有声,向封舟这面跑来。 封舟见这些恶犬皮毛光滑,筋骨强健,不由得大喜,心道:“我记得当初赔师父去佛山办隐退仪式,除了和叶问交手,最难忘的就是吃到当地客家五香狗肉煲,我还琢磨了做法来着,这些狗各个肥大壮硕,身体健康,正好饱食一顿。” 便在这时,几条恶犬已经到了封舟面前,呜呜低鸣几声,齐齐将封舟围了起来。 封舟见这些恶犬分散合围,竟然颇有章法,哈哈大笑: “一群疯狗居然懂得排兵布阵,难道是朱武连环庄的遗传不成?不管你们里面有没有什么定西将军,灭北将军,终归是下汤锅,上烤架的命。” 说完,飞身上前,挥掌连击,只听“啪啪啪”几声脆响,围在他前面的几个恶犬已经被他拍死。有几个大狗跃到半空,凌空下击,被封舟一脚飞踢,直接踢死。 就在此时,马蹄声响,前面跑来几匹马,马上有人,有男有女。 为首一人容貌年轻,衣饰华贵,腰挺背直,豪健剽悍。而他身后显然都是下人,吆喝不停,为自家主子壮威。 为首的男子到了封舟面前,鞭子一扬,勒马呵斥道:“和尚好大胆,为何伤我庄内爱犬?” 封舟问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训斥我?” 男子一怔,还未答话,后面的下人已经呵斥道:“哪里来的野和尚,胆敢和我家公子顶嘴!” “臭和尚,嘴巴放干净点!” “哪里来的疯和尚,和我上官家作对在,很是活的不耐烦了!” 封舟冷哼一声:“随意放狗害人,在我眼里不过是猪狗之辈,死有余辜!” 说着飞身上前,一把将那公子抓下马来,左手抓住他的咽喉,随后一捏,已经将他脖颈掐断。 正文 第108章 再杀人 封舟教授商宝震和胡斐数月,系统的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一流拳法,对照自己的武功,对于拳理的理解又加深了几分,武功自然更上一层楼,行动之间如龙如虎,章法气度已经达到当时顶尖水平,杀一个乡下恶霸少年简直是易如反掌。 因而他从出手到杀人,几乎眨眼间的事情,无论是这个恶霸公子还是他身后的下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封舟满意的点点头,心道:“数月不杀人,这身本领却却有长进。” 此时众下人方才反应过来,一个个吓得心惊胆战,尖叫不已。 也有两个蛮横之辈,一胖一瘦,见着光头和尚一言不合便杀了自家公子,回到家里主人定然饶不了她们,当即大吼一声,须发皆张,抽出手中钢刀,纵马而来,恶狠狠的劈向封舟。 封舟冷笑一声,飞身上前,劈手夺过胖子的钢刀,反身横劈,将瘦子的钢刀劈成两半。 同时飞起一脚,正踢在断开的刀刃上。刀刃直接倒转,插入那瘦子胸口。 “噗通。” 那瘦子摔下马来,歪头死去。 与此同时,封舟已经抓住胖子,一甩手将他拽下马,随手一挥,那胖子的脑袋直接撞到路边树干上,头破血流,倒地死去。 其他下人见到封舟如此狠辣,一下子吓得肝胆俱裂,有的两股战战,直接从马上跌落下来。 有的有点胆气,拨马就逃。 也有的滚下马来,撒腿开溜。 封舟对此毫不在意。 他深知那些下人打手凶狠,对普通乡民是耀武扬威,动辄断腿杀人,其实是狗仗人势,只要把他主家打垮,他们这些下人立刻如同被打断脊梁的狗一般,呜呼哀哉。 他只是快步前冲,抓住离他最近的下人,伸出钢刀架在他的脖颈上,冷笑道:“往哪儿跑?” 那下人见他连杀三人,早就胆寒,当即吓得连连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你给我带路,去你们上官家住址,我便饶你。” 那下人本来以为必死,听到这少年和尚要找他去主人庄园,心中一颤,随即心中大喜:“公子被杀,我等定然会被老爷责罚,说不定会被打死,如今这恶贼要自投罗网,那就再好也没有了。” 想到这里,便止住颤抖,头前带路,带着封舟到了上官家的庄园。 …… 就在封舟赶往上官家庄园的时候,上官家的庄园大厅,两个老者正在畅快人生。 “文二弟,你说的没错,尤家的那两个姑娘,滋味确实不错,老夫昨夜小登科,至今回味无穷。” 说话的是一个老者,他身上的大褂上光滑晶亮,满是烟油,手中拿着一个大烟袋,烟筒甚是奇特,装烟的窝儿几乎有拳头大小。 “哈哈哈,我就知道上官兄好这一口,所以出手把她爹娘给杀了,你该怎么谢我?” 说话的是一个高瘦的汉子,他衣衫褴褛,满脸酒气,虽然坐在客厅上,手里拿着的却不是茶杯,而是酒杯。 这两人正是汴梁一带的武林高手,老者是玄指门掌门人上官铁生,高瘦的汉子却是“醉八仙”门派的掌门人文醉翁。 两人一个好烟,一个好酒,两人意气相投,时常做些纵(jian)情(yin)纵(辱)性(掠)的事情。 偏偏他俩在汴梁府武功最高,势力最大,又一向结交官府,因此无人能制,因此他二人“烟酒二仙”的称谓响彻汴梁一带。 “你帮我杀了尤家两女的爹娘,剩了我一个麻烦,哥哥我当然感激不尽,那今晚就让她俩伺候文二弟好了。”上官铁生哈哈笑道,仿佛在说些平常的事情,丝毫没有因为摧残了一个家庭而感到有半分不适。 两旁垂手站着的几个仆人,都低头而立,不敢有半分异动。 因为所有人对这两人,都充满了畏惧。 就在此时,有人奔进来跪倒禀告道:“不好了,老爷,有个恶人把乾少爷给杀了,如今正向这里奔来。” “什么?” 上官铁生一怔,随即勃然大怒。 上官乾是他爱妾所生,因此自小骄横跋扈,动辄杀人,为此专门养了几十只猛犬,经常将它们饿极了放出了,撕咬过路的百姓。 上官铁生坐镇汴梁,横行四野,凭借的就是一身硬功夫来镇压刁民反抗,因此对上官乾放狗害人深表赞同,他觉得那些泥腿子越怕他,越畏惧他,他上官铁生越觉得开心。 此刻听闻居然有人敢于反抗,还杀了他的儿子,这让他如何不怒?当即喝道:“文二弟稍坐,哥哥去去就来。” 他大踏步奔到庄门,正看见一人骑着马过来,手里提着一把钢刀,刀尖上不断地滴着血,眼睛一寒,高声叫道:“那位朋友来和我玄指门为难?” 上官铁生内力深厚,脚步快捷,这一声呵斥,声震庄园,话语刚落,他人已经走到了封舟面前。 封舟见他年纪虽大,但身材高大,极为壮实。眼中精光四射,显然功力不俗,更何况手里还拿着那个大烟斗,更是夺人眼球,心中想了想,便道:“你是何人?” 上官铁生哑然道:“你来我庄闹事,竟然不知我是何人?” 封舟道:“我不认得你。便不能闹事了么?” 山管铁生怒极而笑:“好好好,我便是玄指门掌门人上官铁生,现在你知道了么?” 封舟点头道:“如此最好,也不怕杀错人了!” “哼,好狂妄的光头小子!就是你杀我爱子?我必将你碎尸万段,方解我心头之恨!” 他一边说着,一边吸着手中的旱烟筒,但见他说话,不见白烟出。 可是斗然间一张口,一道白烟犹如长龙,直冲封舟脸庞。 封舟轻轻一挥手,掌风过处,那股白烟立刻散开,但是仍有一丝白烟被他吸了进去,顿时感到头脑中微微发晕。 他内力深厚,瞬间将丝丝毒气排出,恢复如常。 但是心中不由得一震:“这老儿的烟斗中竟能喷出毒雾,自己却丝毫无损,有点邪门。” 他心中虽然这般想,但依旧动也不动,其实内心深处根本没有上官铁生放在眼里。 原来上官铁生所吸的烟草之中,混有极猛烈的迷药,他一来平时吸惯,二来口鼻之中另有解药。此时见封舟状况,以为他已经中毒,当真是不胜之喜,心道:“一个无知小儿,以为会点武功就敢来我这里扬威,今日必定将他斩杀八块喂狗。” 说着,左手前推,一掌劈向封舟胸膛,右手拿着的大烟馆却急点封舟太阳穴。 其实他手中那支旱烟管乃镔铁打就,可以当作了点穴橛使,用来打人身三十六大穴。他是玄指门的掌门,武功自然有独到之处,此刻被他施展出来,威力极为了得。 但封舟一身武功非同小可,内力更是深湛无比眼见对方左手掌,右手烟管已经同时袭到,身子不动,右手猛然一挥,直接扫中上官铁生的左掌,顺势打中他的旱烟管。 只听“咔嚓”一声,上官铁生的左臂和那根旱烟管同时折断,更有一股内力沿着上官铁生的手臂筋脉,一路向上直接冲断了他的心脉。 上官铁生浑身巨震,只是一瞬间,右臂接连爆响,关节处轰然炸开,鲜血噗噗外射。他大叫一声,身子接连晃了几次,口中连喷血,倒地而亡。 正文 第109章 挥枪杀敌 “什么,老爷被那光头杀了?” “掌门人被那恶僧杀了!” 庄内的人都傻了。 晃晃悠悠出来的文醉翁更是目瞪口呆,手中的酒杯落地也不自知:“上官大哥武功高明,一杆旱烟管打遍天下无敌手,怎么会如此轻易被杀?” 所幸他只是装醉,不知真的醉。心神虽然大震,可是头脑依旧灵敏,知道此时贸然上前,只会被随手杀死的份,便深深地看了封舟一眼,扭头就跑。 偌大庄园,到处是建筑,封舟自然不会注意一个逃跑的酒鬼,即使注意到也不会在意。他杀了上官铁生之后,将庄内男女老幼尽数赶到庭院之中,又叫人喊来刚才为躲避狗群而爬到树上的两个农夫。 两个农夫本来战战兢兢,可是一路上看到上官乾、上官铁生和两个恶奴的尸体,又见到上官家众人在封舟的威慑下聚在庭院内不敢反抗,一味哭泣,心中不解,看向封舟的眼神充满了疑惑,但是更多的却是恐惧。 封舟说道:“上官家作恶多端,上官铁生已经被我诛杀,家人被我押在这里,但我不是强盗恶贼,不能滥杀无辜,这些人,到底哪位该杀,哪位不该杀,须得你们附近这些住户来指明一下,我若是杀错了人,奸人逃出一命,以后又会欺压你们!” 两个农夫唯唯诺诺,眼睛从院内武家中人中扫过,见他们不复往日高高在上的神情,反而一脸的恐惧之色,显然对面前这位小和尚极为惧怕。 两位农夫对视一眼,脸上表情急剧变化,最后那个中年人道:“大师在上,请受小人一拜。” 说完跪地磕头。 那年轻人也跪地磕头,望向封舟的眼神充满钦佩敬意。 封舟嘴角抽了抽,但是随即恢复如常。 他被人当作和尚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却依旧不能习惯成自然。 那中年人接着道:“不瞒大师,这上官家手下势力很大,为虎作伥的事情做了许多,小老儿一时也说不清楚,不如将附近的乡亲们一起喊过来,好为大师一一说明。” 封舟道:“如此甚好,快去快回!” 两位农夫对封舟又叩了两个响头之后,这才跑出上官家。 这上官铁生依仗自己武功,一向横行霸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在江湖上的名声臭不可闻,对待自己佃户乡民更是残暴,早就积攒的民怨沸腾。 因此不长时间,周围的乡民纷纷涌来,大家看着往常飞扬跋扈,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上官家人,一个个的索索发抖,心中都升起阵阵快意。 他干脆在大院做起来临时县太爷,让乡民将上官家所作的恶事一一陈述,将作恶之人从院子里提出来,该杀的绝不手软,立时杀掉。 该废的也当场废掉,但是对于没有恶行的上官家人,封舟也绝不为难他们。只是让他们拿出一些钱财补偿了一下受害的乡民,将侵吞的田产还给附近的农家,至于这上官家大院自然要焚烧一空的。 经此一事,这上官家的败落已是必然。 所谓上行下效,掌门人都是无耻卑鄙的家伙,下面的门人自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封舟要知情者一一写下玄指门其他人的姓名和相貌特征写出来,待处理完这批人之后,再四处追杀其他人,定要把玄指门彻底灭亡。 他四世为人,先后在哥谭和香江做过顶级富豪,见惯了人生百态,经验十分丰富,只用了半天,便将上官家与乡民的恩怨处理完毕,众乡民感恩戴德,人人心服口服,每一个向封舟磕头感谢,领着各自的赔偿金离开。 到了下午,忽然院子门口一阵鼎沸,一群官兵手持武器冲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家伙头前带路,见到封舟之后,便指着他回头叫道:“千总大人,就是这个恶贼杀我上官家的,还请千总大人为我家报仇。” 原来那人是上官铁生的儿子上官易,因为见机的快,逃了出去,跑到城里告状。 上官家隶属汴梁府祥福县,县衙上下和地方绿营早就被他家喂饱了,因此听说有人在上官家杀人放火,当然同仇敌忾,很快就有一个千总率领一营士兵前来捉拿。 而那些正在跪着的上官家人见了绿营士卒前来,一个个喜形于色,都想:“任你武功再高,打的我们无力还手,遇到几百朝廷兵马,还不是要束手就擒?” 那千总骑在马上,见封舟只有一人,又见院子里一大片断头尸首,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冷笑:“大胆狂徒,光天化日敢杀人放火,罪在不赦,兄弟们,将他拿下,参将大人重重有赏,给我上!” 说罢一挥手,几百士卒便呼喊着,各自挺着兵器上前。 自己却在后面坐在马上,右手按住刀把,一脸自得。 在他想来,几百士卒对付一个光头小子实在是易如反掌,根本不需要他堂堂千总上场,自己只需要在关键时候,飞身上前,一刀出手,将这光头小子擒下最好。 封舟冷笑一声:“就凭绿营吃皇粮的废物,也敢在我面前撒泼?” 说罢飞身上前,一拳打飞一个士卒,顺势夺了他手中长枪,随机一枪横扫,瞬间结果了三五个士卒的性命。 这些绿营士卒有几百人,虽然见封舟身手了得,出手连杀几个兄弟,但他们仗着人多,也不害怕,远处坐镇的千总骂道:“你这光头小子倒是挺厉害,兄弟们,给我杀了他,上官老爷家会好好犒赏咱们!”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上官铁生凭借一身武功做下种种恶事,积累下好大产业,平时也将各路衙门喂得饱饱的,绿营官兵们听到千总叫喊,一个个的眼睛都红了。 封舟再杀十余人,见他们不但没有吓住,反而一个个的疯狂起来,不由的暗暗纳闷。 他眉头微皱,便打算擒贼先擒王,荡起手中长枪,飞身冲向那个千总。 可是身边数百人围困,想要依靠八卦游身步之类的轻功杀出重围谈何容易?只得在这群官兵之间奋勇冲杀。 他连杀四十多人,手中的长枪枪尖不由得钝了,他只得再夺一把,继续杀敌。 他虽然冲不破人群,但毕竟功力深厚,筋骨强横,内力悠长深湛,几乎没有力竭之虞,在加上从来没有经历过类似沙场征战的机会,因此毫不畏惧,放手大杀。 “这秃驴手上功夫狠辣。” “点子扎手!” “堵住他,堵住他!” “多砍两刀,把这个光头堕了喂狗!” “杀死这驴-日的!” 任凭这群官兵大呼小叫,百般辱骂,封舟只是不理。他快速游走,在人群当中闪来杀去,枪出不停。 官兵们初时还大呼小叫用弓箭射他,用长矛捅他,到了最后惊惧之下,却是分成十几个人聚拢一起,摆成军阵,长矛向外,喊着号子向他杀去。 这种作战方式,仿佛一个人面对一堵会移动的墙,墙壁上长枪如林,又像刺猬一般,根本难以破解。 那千总也洋洋得意,大叫道:“兄弟们干得好,就用这法子,给我挫死他!” 封舟却不以为意,他连退几步,猛然迎着官兵冲去,在众人大喜之下,忽然纵身跳起,直接越过长枪,落到人群当中,依旧横枪杀人。 正文 第110章 轰传天下 直到这个时刻,众人才感到惊惧。 此人仿佛就是一个杀人机器,性子狠辣,丝毫不把人命放在眼里,渐渐有人害怕起来,不知道是谁忽然叫出声来:“鬼啊!这是鬼啊!” 伴随着这惨叫声,封舟又连杀数人,终于有更多的士卒感到了恐惧。 虽说上官家钱多如山,但是也得有命才能拿到不是?眼见这个光头小子手舞长枪,杀人盈野,仿佛征战沙场的嗜血猛将一般,各个心里开始胆寒。 到了最后,终于不知道谁发一声喊,不少官兵把手中武器一扔,扭头就跑。 也有的挥起自己手中武器,拼命砍向挡路的同伴,生怕自己逃得太慢被这个杀神给追上了。 “什么?” 那千总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置信。 几百个官兵,竟然被一个光头小子给杀了近百,其余俱都被杀怕,四散而逃? 这,真是杀神下凡? 千总深吸一口气,见封舟扭头看来,一下子心胆俱裂,立刻扭转马首,就要夺路而逃。 可是他刚转过身,便感到心口一凉。 低头一看,一根尖头已经钝的打卷的长枪从胸前露出半截。 “我死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千总便一头栽倒下来。 封舟走到千总尸首面前,一脚将他踢飞,拍了拍那匹马,叹道:“真是一片好马,可惜之前被这个庸才给骑了,当真是暴殄天物。” 那匹马仿佛精通人性,听到他这么说,忽然间仰天长啸,一阵马鸣。 “你这畜生,难道还懂得人话?若是如此,那便跟我吧!” 封舟哈哈大笑,回头看去。 全场死一般的安静。 上官家的人见到他这班威风凛凛,连杀百人都不眨眼,俨然天神下凡,一个个吓得心惊胆战,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噗通!” “噗通!” “噗通!” …… 不知是谁起了头,一个个的尽数跪下,低下头去,半句话不敢多说。 封舟哈哈大笑:“案子已经审判完,我说过不杀你们,便是不杀你们!给你们半个时辰收拾东西,时间一到,我就放火。” 半个时辰之后,在上官庄园的冲天大火之中,封舟骑着那匹马,离开了这里。 几百丈之外的一棵大树上,一个满身酒气的家伙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他竭力控制自己手臂,要把酒倒进酒杯,可是手臂不停发抖,竟然倒不进去。 正是上官铁生的好友,“醉八仙”的掌门人文醉翁。 他两眼发直,口中喃喃道:“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封舟在汴梁府大开杀戒,还杀了官兵,知道自己眼下处于危险地带,处处敌国,更通过与官兵交战了解了自己的极限,知道自己最多只能和数百官兵厮杀,遇上大队人马依旧不敌。 而即使这几百人马,若不是千总操练不精,一上来就围堵他,最终形成添油战术,这几百官兵他未必杀的透。 因此他纵马南行,带着一条最为肥大的死狗,连夜离开汴梁府。 直到许州地界,才在野地里美食了一顿狗肉。 一路上心想:“我记得自满清平定中原之后,虽然边关战事从未停歇,可是八旗和绿营的士兵战斗力急剧堕落,日常操练也沦为笑谈,所以我今日能够杀败他们,可是为什么农民起义却屡次被轻易扑灭,难以形成气候呢?”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好几个月,也了解到什么白莲教马朝柱、天理教王伦就在前几年发起农民起义,可是没过数月,就被镇压下去,可是依照今天的清军战斗力而言,实在难以理解马朝柱、王伦的手下战斗力能弱到什么地步。 想到这里,他又想到今天见到的上官铁生,心中豁然开朗:“理学和地主恶霸结合,一方面欺压百姓,一方面结交官府,成为事实上的土皇帝,而成为当地霸主的更有很多是练家子,像上官铁生这样的还是一个武林门派的掌门人。马朝柱、王伦他们一旦发动起义,立刻会影响到土皇帝们的利益,他们当然会和官府一起,联合镇压泥腿子们起来造反。” “这些人武力不高,但是架不住人多势众,他们彼此结交同好,形成一条条锁链,将老百姓牢牢地捆绑起来,纵然有一两个像苗人凤那样身手的,又能杀的了多少人?” 所以要想推翻这个人吃人的社会,就得斩断那一条条锁链,而要做到这些,就得有顶级的武功、庞大的势力,一个巨大的新型利益团体不可? 可是自己如今内力深厚,筋骨强健,一身武功足可以傲视天下,但现在杀了一百官兵,就已经力到极限,更不用说还得组建势力,发展新的利益集团,难怪刘邦、朱元璋两个农民起义出身的皇帝能力高超,这都是优胜劣汰的选择啊! “上个世界,我处在民国年间,虽然看不惯汉奸横行,列强紧逼,但我知道当时有无数的仁人志士正在前仆后继的改天换地,因此前途是美好的。” “但是这个世界,我如何才能打碎枷锁,斩断锁链呢?” 封舟纵马漫步荒野,苦苦思索。 他却不知,自己已经轰传天下。 八个月以前,他虽然也到处是杀土豪雷神,甚至杀官诛吏,却没有形成多大影响,各地的巡捕文书更是千奇百怪,按图索骥根本无法找到他。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独身一人击杀“玄指门”掌门人上官铁生,化身官府审判上官家的罪行,最后面对数百绿营官兵更是大杀特杀,将他们吓得落荒而逃,统兵的千总也直接被他诛杀。 那一日大战之后,天下震惊。 纵然六七年前红花会曾经大闹紫禁城,让皇帝很没面子,毕竟他们是一群人。而封舟却是独身一人,以一人之力杀数百绿营士卒,自己毫发无伤,纵观华夏千古,也只听过项羽、冉闵、杨再兴等寥寥数人而已。 有人说他是被逐出少林寺的和尚,因此留着光头。也有人说他是武当派的高足,把头发剃光是为了不连累道士们。 因封舟在上官家大院自称姓封,便有好事者称之威“狂侠封霸王”。 如今这“封霸王”的名讳和相貌已经轰传天下,官府也对此高度重视,悬赏五千两银子捉拿于他,死活勿论。 封舟对此一概不知,因此他在外面露面的时候便遭到江湖好手的追杀。 为了五千两银子,许多人见到他便红了眼睛,各种武器、暗器,近战、远战、马战、水站络绎不绝,一时间封舟都顾不得诛杀贪官污吏,尽忙着和大批高手死战了。 饶是他武功高深,内力深厚,面对接连不断的追杀也感到顶不住,十三天内,他杀掉数百好手,自己也身受重伤,中了十五种淬毒的暗器,最终进入神农架一带疗伤。 正文 第111章 毒手药王 “现在看来,我的内功还不够高,否则若是有郭靖、乔峰的内力修为,任他千百人齐上,各种淬毒的暗器齐使,又能奈我何?” 封舟站在神农架的一处山顶,望着蓝天白云,心中想道。 其实以他内力修为和筋骨之强,已经是世所罕有,否则不可能短短数日内身体恢复如初,便是卒毒的暗器击中他,毒气入体,也被他以内力相逼迫,排出体外。 但他犹不自足,只因觉得自己若是足够强了,便是千军万马也是闯得,最好直接闯进京城,将紫禁城屠戮一空,大小王府诛杀殆尽才可。 当然这种事也得细细思考,不能强为,一旦京城这个中央机构没了,天下可就大乱了。 他居高临下,看着景色秀美的山林,心道:“我的内功是由外而内,若要练得精深,还需要研究经脉内息变化之道,当今天下,武林高手如过江之鲫,但内家高手又有几个及得上我?真正了解经脉内息变化之道的,还得是那些神医,而神医当中,当属毒手药王为首。不如去寻毒手药王,向他请教一番,此人侠骨仁心,定然不会不允。” 想到就做,封舟当即下定决心去找毒手药王。 这毒手药王住在洞庭湖白马寺附近,好像是一个僧人,收了四个徒弟,前三个倒也罢了,他最下的弟子程灵素却是令人印象深刻,整部书中,也只有这个程灵素能入他眼睛。 程灵素机敏聪慧,料事如神,长相虽然不美,可是,她出场之后,热血仗义的胡斐、飞扬洒脱的袁紫衣、顶天立地的苗人凤,都相形失色。 就算为了这个女孩,他也要去洞庭湖白马寺走一趟。 想到这里,他便一路南行,这一日抵达洞庭湖畔,在路边小店歇息之时问清楚了白马寺镇的方向,第二日一早就到了镇上;出了镇子一路向北,约莫行了一里多地,转了几个弯,正看见离大路数十丈处有个大花圃。一个身穿青布衫子的女童正蹲在地上整理花草,瘦弱的胳膊手握小锄头看起来煞是吃力。 不过小姑娘倒是坚强,硬是咬着牙关撑了下去。花圃之后有三间茅舍,放眼远望,四下别无人烟。 封舟坐在马上,看了一会儿,见女童依旧在认真的整理花草,丝毫没有关注外界的动作,不由得暗暗点头,不愧是程灵素,竟然有这么强大的的定力。 他翻身下马,对小姑娘拱手施礼:“请问程姑娘,敢问一嗔大师可是住在这里?” 那女童抬起头来,向着封舟一瞧,一双眼睛明亮之极。眼珠黑得像漆,这么一抬头,登时精光四射,竟是亮的异同寻常,她除了一双眼睛外,容貌却是平平,肌肤枯黄,脸有菜色,似乎终年吃不饱饭似的,头发也是又黄又稀,双肩如削,身材瘦小,显是穷村贫女,自幼便少了滋养。女童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来,冷冷的道,“这里没有什么一嗔大师!” 她竟然没有问我为什么知道她姓程,这不按套路来啊! 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强大的自控力,当真恐怖如斯。 难怪能被毒手药王收为关门弟子,潜心培养。 嗯,她既然说没有一嗔大师,那么想必毒手药王已经改名为微嗔大师了。 想到这里,他便冲茅舍拱手道:“后学末进封舟拜见毒手药王微嗔大师。” 他声音也不怎么大,但是却穿的极远,便是百丈之外的人听见,也仿佛在耳边说话似的。 而近在咫尺的程灵素和茅舍的一嗔大师,听到封舟的话语,也仿佛有人靠在耳边说话一样。 但程灵素好像没有听到似的,依旧低下头去整理花草,但听茅舍的柴门吱呀一声想,从里面走出个胡子白透了的老僧。 这老僧面色慈眉善目,目光炯炯,眉目之间竟有一种悲天悯人的神色,但眼角和眉心之间却又极深的皱纹。 “拜见就拜见,吵什么?”老僧冷哼一声,快走两步到女童身边蹲下,“乖孩儿,他吓到你没有啊?” “师父,我没事。”女童道,语气平淡。 看样子这弟子的定力比师父强多了,这毒手药王都由一嗔改名微嗔了,怎么脾气还这么古怪? “呵呵,乖徒儿没事就好,师父这就打发了他。” 老僧看样子十分疼爱这位小姑娘,一言一语很是关心。 封舟扫过老僧的手,见他左手好像少了两根手指,便确定他确实就是毒手药王了,再次上前拱手道:“封舟见过毒手药王微嗔大师。” 毒手药王冷哼一声:“封舟,没听说过,老衲今天脾气好,不想和你计较,快些走吧。” 他扫过封舟,目光钉在他光头上,忽然神色一顿,拉住小姑娘向后退了两步,说道:“老衲听说中原出了一个高手,残暴狠毒,数百官兵都捉拿不得,近百高手被斩杀殆尽,光头,姓封,莫非就是阁下?” 他这才认真盯了封舟两眼,见他身材英挺,面如冠玉,虽然不甚高大,但给人一种撑天支地一般的气势,英气勃勃,双眼亮如寒星,当真是少年英豪,纵然是毒手药王,心里也不禁喝一声彩:“好一个丰神俊朗的英才!” 封舟微微笑道:“药王前辈不出门,却知天下事,晚辈佩服。但我既然独身一人,和数百绿营士兵交战,前辈就应该能想到我的为人。” “药王前辈宅心仁厚,救死扶伤,乃是天下第一等仁人志士!但是你既然医治百病,想来也曾走遍天下,当知这是一个什么世道,路见不平,便是官兵当道也要勇往直前,晚辈自信无愧当地百姓。” 听了封舟的话,毒手药王嘴里嘀咕了一句:“不就是反清复明吗?有什么了不起。”但是脸上终究缓和下来。 他淡淡的道:“这么说,老夫所听传言有误?阁下来到老衲这里,有何贵干?” 封舟弯腰笑道:“后学末进封舟拜见药王前辈,我对大师仰慕已久,今天得见尊颜,实在是了结了平生大愿。” 封舟这句话虽然有所夸张,毕竟原书当中,胡斐拜见毒手药王的时候,他已经驾鹤西去了,何谈仰慕之说。 但封舟也不是无的放矢,他所欣赏的乃是程灵素,程灵素就在眼前,但他一个大男人对女童这般说实在有些不妥,所以用在药王身上,也算恰当。 毒手药王哪知道封舟的心思,不过见封舟对自己如此恭敬,不是传说中的残暴无礼,心中便舒服许多,又听他语气至诚,对自己的仰慕之情竟然不似说谎,心中隐隐有些自得。 毕竟他现在是微嗔而不是无嗔,被人吹捧之下难免有些得意,心道:“不管他这小子是不是残暴无礼,他既然有如此功力,却依旧对我如此恭敬,倒是没那么讨厌。” 这么一想,看向封舟的眼神便顺眼许多。 “那么阁下来我这里,就是为了见我一面?既然见了,那请回吧。” 他话语依旧生硬,但是语气却温和了许多。 封舟笑道:“药王前辈,我素闻你的大名,江湖上都说你施毒的计策天下无双,但我却知道你最得意的却是你的医术,我却知道有一种可以预防天花的办法。” 此言一出,毒手药王立刻瞪大了双眼,猛地扑了过来,喝问:“你当真有预防天花的法子?” 毒手药王虽然外号中有“毒手”二字,但是从不滥杀无辜,死于他手下的都是为非作歹、劣迹斑斑之人,更兼得宅心仁厚,有济世救人的博大胸怀,所以一听到预防天花的法子便立刻凝神细听。 封舟微微一笑:“世间天花害人无数,但是却有一个问题,但凡养牛之人,家里却能避开天花瘟疫。” 毒手药王一生治病救人,只是思索片刻便点点头:“不错,记得二十一岁那年,洞庭湖东段天花肆虐,十几个村子都死绝了,但是却有十几家养牛之家安然无恙,莫非牛身上有治疗天花的东西?” “我在泰西游历,见识过当地用牛预防天花的法子。”封舟淡淡说道,随即闭口不言。 毒手药王提起了兴趣,正如令狐冲遇到好酒,便是乞丐也要与他共饮,当即哈哈大笑:“我观封少侠英风锐气,丰神俊朗,当真是天下少有的英杰,里面请,里面请。” 封舟呵呵一笑,便跟着毒手药王进了茅屋,在桌边坐下,程灵素不等师父吩咐就去取下炉子上烧着的小壶冲了两杯茶端过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中有着淡淡的药香,不由得赞了一句,“好茶好茶!” “呵呵,封少侠不怕老衲在茶里下药么?”毒手药王笑呵呵的问道。 封舟淡淡的说道:“不瞒药王前辈,我前段时间,一口气中了十五种毒,但现在却还好好的。” “哦?这么说你能解毒?”毒手药王目光炯炯。 “解毒不敢说,但晚辈修练内功有成,前段时间中毒,我便日夜运功抵抗,不知不觉间便将毒气排出。” “啊?内功深厚,竟至于斯?”毒手药王微微一怔,眼神当中似乎不信,手动了动,但随即强行忍住。 封舟却不理他,而是冲程灵素拱手道:“姑娘刚才沏的茶汤色澄红透亮,气味幽香如兰,口感饱满纯正,圆润如诗,回味甘醇,齿颊留芳,韵味十足,顿觉如梦似幻,仿佛天上人间,真乃茶中极品,在下能饮此茶,感激不尽。” 程灵素抿嘴一笑,说道:“封大哥客气了。” 她声音清凉,一笑之下,脸色如春花初绽,自有一股妩媚风致,颇觉俏丽。 正文 第112章 男戴观音女戴佛 “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姓程,叫做程灵素,灵素还不给封少侠行礼?”毒手药王话音刚落,程灵素便向封舟福了一福:“拜见封大侠。” 她不等封舟说话,又道:“封大侠刚才喊我‘程姑娘’,又称我师父是微嗔,看来封大侠消息灵通的很。” “即来拜见毒手药王前辈,怎么能不做写功课?”封舟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接着道:“程姑娘的名字出自《灵枢》、《素问》,足以可见药王在医学上的造诣。”封舟说着,从怀中掏出佛像玉佩,正是当初从阎基的尸首怀里掏出来的,和胡家刀谱前两页放一块的,轻轻地递了过去:“初次相见,没有备什么礼物,所谓男戴观音女戴佛,这块佛像玉佩不成敬意,还请姑娘收下。” “哈哈哈,封少侠一片心意,灵素就收下吧。”毒手药王哈哈大笑,程灵素也大大方方的道谢收下,屋内的气氛也很快缓和起来。 想想这老和尚一言不合就和苗人凤干架的火爆脾气,现在却变得这么随和,不用想是小姑娘程灵素改变了他的性格,难怪能改名微嗔。 不过微嗔毕竟不是无嗔,若是一言不合,估计还得打起来。 “封少侠,你刚才说你知道用牛预防天花的法子,可否细细讲来?”毒手药王回到正题,盯着封舟问道。 “不瞒药王,在下出身云南金顶门,十二岁那年便走茶马古道一路向西,去过泰西、大食诸国,后来发现泰西某国一个医生发明了用牛痘预防天花的办法,在下遂去拜访……” 其实在这个时代,西方的医学已经开始出现向科学化发展的萌芽,某些杰出医学家逐渐摒弃了依靠迷信、经验为基础的古老、肤浅的医学体系,开始将实验观察和数据分析体系引入到医学研究当中,牛痘的产生便是基于这个背景。 不过那个发明牛痘的英国医生爱德华-詹纳现在才刚刚十七岁,还在学堂里读书,没有走上医生的道路呢,不过到了如今,就断他重新走上医生之路,哪怕发明了牛痘,这个祖师爷的位置也得让毒手药王来坐了。 他从医之后,发现挤牛奶的少女不会得天花。所以他从一个年轻的挤牛奶的姑娘牛痘肿块中抽出一些液体,后放入一个天花病人手臂内,六周后,病人康复,从此不再得天花。 这个故事是当初宫二告诉封舟的,她不但告诉了这些,还说过许多西医的发展历程的小故事,比如什么血液循环理论、血型匹配理论、细菌说之类的西医故事。 封舟便按照当初宫二所说的故事,添油加醋讲给毒手药王和程灵素听。他说话风趣,讲的故事条理分明,又妙趣横生,毒手药王和程灵素也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很长时间。 到了后来,毒手药王叹道:“老衲成名几十年来,那些武林中人前来拜访我,要么是找我要毒药,要么找我要解药,只有你找我是为了和我谈论医学,让我找到解决天花的办法,老夫决定好好钻研一番,定然在有生之年,让天花不在危害人间。” “这天花已经肆虐天下苍生数千年,要想解决它,谈何容易?药王前辈何须着急?”封舟淡淡的道。 “不得不急,老衲深感时日无多,所以更要抓紧时间,找到消灭天花的法门,这样天下百姓也能早点解除痛苦。”毒手药王说道。 “师父。”程灵素在一旁拉着他的衣袖,柔声叫道。 说着转头看向程灵素:“老衲一生,收了四个徒弟,前三个闹得不像话,只有灵素乖徒甚合我意,为了不让他们欺负你,老衲也要好好活着。” “大师宅心仁厚,只怕华佗也比不过。”封舟叹道,随即心中一动,又道:“晚辈听到大师的菩萨心肠,感慨万千,自信当今天下,哀民生者无过于大师,遂想到有一首词的下阙,送与大师。” 他开口念道:“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好词!”毒手药王叹道。 自古以来,能写医书的文化水平都不低,毒手药王更是其中翘楚,封舟话一出口,他便知道这是一首千古绝唱,猛地一拍桌子,大叫道:“义无反顾,激昂奋进!前面四个三字短句笔力雄悍,似铜板铁琶,促节铿锵;如黄钟大吕,巨声镗琅,犹如向天花发起的战斗檄文,畅快!畅快!” 他顿了顿,看向封舟:“封少侠,这首词虽然只有下半阙,但老衲只怕也得加倍努力,方能做到受之无愧。对了,这首词可是你创造的?” 他目光炯炯,仿佛在看一件无价之宝。 他心中想到:“这首词虽然只有半阕,可是气魄雄大,高屋建瓴,风格雄浑至伟,至大至刚,单论诗词,只怕苏轼、辛弃疾也做不出这等伟作,若是论气魄,只怕当今皇帝也自惭形秽!若这首词是眼前这个少年所做,那他定然非池中物,必有一日遇到风云,化为九天之龙。” 封舟轻轻地摇摇头:“当然不是。” 毒手药王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这首词若是传出去,只怕会立刻招来文字狱,真龙潜伏世间,自然不能为他招来祸端。” 想到这里,他哈哈大笑:“封少侠送我半首词,老衲感激不尽,又传我天花预防之法,老衲更是无以为报,当真是惭愧之极。” 封舟淡淡笑道:“宝剑赠英雄,良方送神医,您是在世华佗,这法子也只有您能研究出来,我不过是借花献佛好了。” “不过,晚辈时常练功,对于十二常经脉和奇经八脉研究颇深,想在前辈面前班门弄斧一番。” 毒手药王一听,心中了然:“原来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啊。此人送我天花预防的法门,以及那首词的下半阙,却只是想和我探讨一下经脉的学问。” 转念一想,自师父去世之后,天底下对于经脉研究之深得,除了我还能有谁? 毒手药王想到这里,心中更是得意。 而封舟因为修练内家拳,所以专门系统的了解了人体周身穴道,各处穴位他倒是知之甚详。和这位当世神医相较,自是肤浅之极,但所言既涉及医理,正是投合毒手药王所好。毒手药王顿时滔滔不绝的讲论。 要知道毒手药王一肚子药理学问,平时只和程灵素交谈,极少和他人说得这么细,此刻有人上门,诚心诚意的向他学习,这又不涉及施毒,他自然无所不讲,倒也颇畅所怀。 正文 第113章 苗人凤 毒手药王微嗔所学极多,琴棋书画,医卜星象,全都有所涉猎,当然他在医学方面造诣更深罢了。 而封舟经历了四个世界,两次做到人中龙凤的位置,精通数国语言,见识阅历也非常人所及。 因此两人谈论起来,天南地北无所不谈,而毒手药王也在经脉内息上面无所不谈,几乎是封舟想知道什么,他便讲什么,而且讲的十分精细,便是他以往教那三个不成器的徒弟,也没有讲的这么仔细。 而封舟便在附近建了一间茅草房,住了下来。他白天和程灵素一起,帮毒手药王侍弄花草,收拾庭院,空闲时刻便与他谈论经脉知识。 毒手药王一生行医,治病救人因人而异,穷人家送一一把大米,两个鸡蛋他也欣然,富贵人家奉上千金他也毫不客气,一辈子倒是没受过穷苦,但如今年纪渐大,不能远行,没有了富贵人家上门,这日子渐渐经营惨淡起来。 这程灵素是附近一户人家的女孩,那家人因穷困病饿而死,只剩下程灵素一人,毒手药王怜她孤弱,收她为徒,但他本身不善经营,又不会照顾孩子,因此小姑娘长得面黄肌瘦,极为瘦弱。 于是封舟每隔一段时间,便赴洞庭湖畔沼泽野地寻找野兽,时常打些獐子、野兔之类的做了肉食吃,他还捉过麋鹿、云豹、华南虎这类野兽,剥皮拆骨卖到城里店铺,换取的银子便买了食物。 忽忽两年过去,封舟从毒手药王口中学到了经脉所有知识,自身内力也是飞跃式增长。 而这一年来程灵素因为时常吃到肉食,营养充足,无论是皮肤还是发质都有了极大地改善,脸色也渐渐白皙红润起来,若非限于年龄,俨然是一个娇花照水的美人胚子。 这天吃过早饭,封舟对毒手药王道:“梁园虽好,终非久留之地,今天天清气爽,正适合远行,晚辈打算重新踏足江湖了,这就和药王前辈告辞了。” 毒手药王见留他不住,便起身相送,叹道:“说起来,这天底下无不散的宴席,小兄弟若要远行,老衲唯有洒泪相送。” 封舟哈哈一笑,又对程灵素道:“程姑娘,我在此叨扰两年,承你照顾,真是十分感激。” 其实封舟在此居住两年,打猎卖钱,俨然居家猎户的男人,养活着一家三口,程灵素神彩养成,再也不是乡下贫女,要多亏了封舟照顾。 但程灵素没有多提,只是微微一笑:“封大哥远行,一路保重。”毫无儿女情长之态。 封舟踏步出门,飞身上马,纵马而行,朗声说道:“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 其时艳阳高照,清风拂面,飞鸟划破天空,传来阵阵雁鸣,程灵素望着封舟的背影,不知为何,泪珠夺眶而出。 心中闪过一首诗:“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 毒手药王扫过一眼,知道事关儿女情长,心中微微叹息,却不知道如何劝解,便摇摇脑袋,回屋整理书籍。 …… 封舟离开白马寺镇,一路南行,打听着到达湘潭,先是去韶山转了一圈,凭吊了上古领袖大舜,随即一路打听,约莫傍晚时分,找到一处山村,来到一处孤零零的小院前。 他翻身下马,看着这座孤零零的小院,微微运转内力,立刻感受到房屋内有一种若有如无的气息流转。 里面有三个人,其中一人呼吸悠长,内力深厚,显然是一位当世大高手。 那人除了苗人凤之外,还能有谁? “‘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苗人凤’苗大侠在家吗?晚辈封舟特来拜访。” 话音刚落,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位脸色蜡黄、面露病容、高高瘦瘦的汉子走了出来,手掌大如蒲扇、根根见骨,一看就知道武艺不凡,他双手抱拳淡淡的行了个礼,“这位兄弟内力深厚,苗人凤平生仅见,有失远迎,还请海涵。” 这话声并不十分响亮,封舟听在耳中只觉又是苍凉,又是醇厚。 苗人凤瞅了封舟一眼,依稀好像见过,仔细一想,不由得一惊:“阁下是封舟?可是商家堡相遇之人?” “不错,正是在下。” “阁下闻名遐迩,听闻去年在汴梁杀人过百,闯下好大的威风。”苗人凤淡淡的道,言语当中仿佛并没有将封舟横行汴梁的事情当回事。 其实苗人凤心中是对封舟微有好感的,当初在商家堡,要不是封舟大显神威,吓得田归农露出真面目,才让南兰回心转意。 但这毕竟是他的隐秘之事,哪怕是当事人面前,他也不愿意多说。 封舟哈哈大笑:“天下间恶人当道,我唯恐杀不够,以苗大侠之为人见地,想必不会如他人一般吧?” 大约两年前,苗人凤在商家堡遇见封舟,见他转瞬之间便将田归农掐住脖颈,武功的确高明,但是他苗人凤也没放在眼里。 可是今日听他说话,人远在院门外,但声音却近在耳边,显然功力已经更上一层楼,他心中不由得暗暗惊讶:“不到两年时间,他竟然已经成达到这个地步!” 待他走到封舟面前,看清楚了眼前之人的模样后,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只见封舟身姿挺拔,给人一种撑天支地一般的气势,一股子英气扑面而来。 见到苗人凤过来后,封舟微微一笑:“今日重见苗大侠尊颜,幸何如哉。” 苗人凤哼了一声,淡淡的说道:“天色已晚,阁下来此,所为何事?” 他见封舟气度斐然,英气勃勃,便是当年的辽东大侠胡一刀也未必比得过,他一向高傲,此时却收起了性子,对封舟语气平和。 封舟道:“一年前我扫荡中原,结果被官府围追堵截,只得隐居练功,此次出关,途经湘潭,当然要见识见识苗家剑法,否则岂非终身遗憾?” “哦?”苗人凤神色一动:“你待怎样?” 封舟哈哈大笑:“在下初出江湖之时,便有与苗大侠一战的想法,惜乎商家堡之时,苗大侠家事在身。今日路过湘潭,说什么也要和阁下一战。” 说完身子一晃,竟不转身,便即反弹而出,犹如一溜轻烟,便飘到十几丈之外,笑道:“若在院子当中比武,只怕影响苗大侠家人安息,不如在此比武。” 苗人凤见他一晃之间,身子已经飞出十几丈外,轻功之佳,实是从所未见,何况他是倒退反弹,那更是匪夷所思,不由得赞道:“好轻功!” 苗人凤踏步上前,他看着封舟摆开拳势,身形架子说不出的好看,再次赞道:“神韵不凡,这是山西姬氏的形意拳?” 封舟点头称是,见他负手而立,身上长剑也没有拿在手中,知道他性子高傲,加自己用拳,自然也拉不下脸用兵器与自己对决,不由得哈哈大笑:“苗大侠非要用拳脚对战,那也无妨!” 话音未落,身子前冲,一拳挥出。 苗人凤见他说打就打,身法极快,一拳所及,竟然如同海潮奔涌,摧山崩城,拳风如雷,铺天盖地,顿时大叫一声:“好拳法!” 正文 第114章 金顶门 但苗人凤天赋武功,也非同小可,苗家剑法无敌于天下,一身拳脚也是当世无双,见封舟一拳打来,便凝神挥击一拳,势道威猛无比,霸道十足。 他苗家功夫讲究如山之岳,如海之渊,刚猛无比,拳势要求以拙带巧,而封舟的形意拳则是奉岳飞为祖师,脱胎于沙场枪法,亦是大开大合,两种霸道绝伦的拳法一撞,顿时“轰”的一声。 拳声大震,罡风大作。 轰鸣声响当中,苗人凤双脚贴着地,向后平平飞出十丈方才定住身形。 而封舟双脚立足原地,上半身却晃动不休,然后两脚陷入地面,好长一会才凝立不动。 “痛快!” 封舟哈哈大笑。 刚才两拳相撞,封舟体内犹如大河决口,喷涌而出,内力之深,连他也暗暗吃惊。 他一拳轰退苗人凤之后,竟然自己也几乎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的汹涌澎湃,便用身体摇晃化解这股冲击的反噬。 等他身体恢复如初,苗人凤也已经飞身过来,眨眼间已经临到封舟身前,一拳击来,叫道:“拳势刚猛,只怕姬家也没人练到这个地步!” 封舟握拳挡住苗人凤的右掌,左脚横撩,说道:“形意拳奉岳飞为祖师,脱枪为拳,讲究钻、劈、横、炮、崩!” 他每念出形意拳的拳意,就轰出一记拳势,大开大合,气势恢宏。 “不错!确实有征战沙场之劲头。”苗人凤身子急转,躲开封舟的攻势:“你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只怕整个形意派都没有一个达到你这个地步的,你到底出身何门何派?谁家子弟?” 封舟笑道:“我的来历不说也罢,今天只论拳脚!” 苗人凤道:“好!” 他不再大意,展开家传掌法与封舟打斗在一起。 封舟见他拳势刚猛,犹如刀削斧凿一般,招式进展,内力深厚,一招一式施展出来,攻守兼备,凌厉非常,不由得开口赞道:“人都说苗人凤剑法天下无敌,却不知你拳脚不遑多让!” 其实他若是武林成名前辈,这般说起来也无妨,可分明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年,居然点评起苗人凤的武功来,偏偏他拳脚内力,不在苗人凤之下,甚至犹有过之,这让心高气傲的苗人凤心情极为不爽。 但对方既然已经开口,他也不愿处于下风,便哼道:“你的武功也算不错!只是太过拙朴,倒是适合征战沙场。” 其实天下武功,只要能击倒对方,那边是好功夫,苗家武功本来只是江湖中的知名武功,并不算绝顶好功夫,但是在苗人凤手中,却发挥出当世第一流的水准,因此苗人凤说一句反驳的话,常人听了也觉得是真理。 封舟道:“苗大侠想见识别的拳法,那也无妨,恰好在下略懂八卦掌!” 他说着,拳势一变,由势大力沉变得灵活多变,竟然毫无滞涨之感。 八卦掌取法于刀术,变化繁复,招式精妙,“威震河朔”王维扬将他发扬光大,但一百多年后,由董海川将它变成当世绝学。 宫宝森传承自董海川,又兼并了形意拳,从而推衍出宫家六十四手,其招其势无双无对,横霸天下。 而封舟在此基础上更是有外入内,生成内力,环环不息,圆转如意,施展出来更是繁花似锦,令人眼花缭乱。 苗人凤暗暗心惊:“这小子年岁不大,两套拳法竟然精神如斯,只怕王维扬也达不到这个程度!” 苗人凤本来是惊才绝艳之辈,二十多岁武功便登堂入室,胜过田、范等世交同龄高手,在武林当中也创下好大名头,为了激胡一刀入关,更是自称“打遍天下无敌手”。 虽然他称自己不敢当此名头,但也是仅在胡一刀面前这般说而已。 对于年龄小功力深这种事情,苗人凤倒是能接受的,可纵然是绝世天才,终究学艺时间有限,二十岁的年纪,一套形意拳连到这等地步倒也罢了,居然八卦掌也达到绝顶宗师的水准,思之令人震惊。 若是说他形意拳、八卦掌兼通也就罢了,偏偏他内力深湛,无穷无尽,实在已经超出想象的范畴。 又斗了几合,苗人凤连退几步,跳出战圈,问道:“封少侠,你师父是谁,出身何门何派?” 封舟道:“云南金顶门。” “金顶门?没听……”苗人凤说到这里忽然一顿,惊道:“可是当年跟随吴三桂的辽东金顶门?难怪你没有头发,你们门派不是早在三藩之乱的时候便覆亡了吗?” 原来辽东金顶门当年人多势众,也曾经称霸江湖,后来跟随吴三桂征战,一直到三藩之乱,被满清政府彻底剿灭。 相传金顶门武功有独到之处,武功练到绝顶,满脸油光,头上一丝头发也没有。 千百年来,武林世家门派潮涨潮落,无数的家族门派崛起,又有无数的门派家族覆亡,苗人凤祖上乃是闯王四大护卫,因为闯军和关宁军征战频频,所以他们对金顶门有些熟悉,再给后人的笔记当中说过这些,但此时距离三藩之乱已经有百年,这些记忆早就随风飘散,若非今日听封舟提起,苗人凤根本想不起来。 只是看封舟虽然确实没有头发,但面如冠玉,并无“满脸油光”的样子,想必是年代久远,传言有误。 “苗大侠果然博闻强识,金顶门早已成了昨日黄花,苗大侠却居然听说过。” “呵呵。” 百年前的恩仇,早就随风飘去,苗人凤自然不会视封舟为敌,他拔出背后利剑,说道:“我看你马上有一柄刀,苗某要见识一番。” 其实封舟马上的那把刀是当初在鲁北追杀江洋大盗所夺的那把宝刀,封舟自持武功高强,极少使用,但今日和苗人凤交手,虽然自信空手对战苗家剑也不会落于下风,但处于对苗人凤的尊重,边点点头道:“既然我用的八卦掌,自然会用八卦刀。” 说着,他脚下一跺,三丈外的那匹马上,一柄宝刀猛然跳起,在空中便向封舟射来,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牵引一般。 “好内功!”苗人凤忍不住暗赞。 封舟接刀在手,两人又是一番激斗,待到天光大亮之时,双方这才罢手。 一场比斗下来,封舟身心俱爽,感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从未有今日这般打的畅快。 早晨吃饭之时,苗人凤赞道:“封兄弟,你是天纵奇才。苗某平生所见,只怕我那义兄胡一刀大侠也不是你的对手,天下也没有人敢说能稳稳胜你。” 正文 第115章 天下风云出我辈 封舟哈哈大笑:“如今我与苗大侠交战一夜,大为畅快,更得苗大侠如此推崇,夫复何求!” 他说着这话,已经长身而起,对苗人凤拱手道:“今番与苗大侠交手,平生之愿已如愿以偿,这就告辞!” 苗人凤一惊:“你这便走了吗?”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封舟大声说着,转身便出了苗家小院,飞身上马,扬长而去。 苗人凤见他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当真是顺意畅快,江湖豪侠,心中便升起一丝羡慕。 不过旋即将此事放下,淡笑回屋。 他的妻子,他的女儿就在房子里,这里是他的家,为这她俩,苗人凤也不会再去浪迹江湖。 封舟行在马上,心中自得意满。 他刚来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杀人不过第二招,本以为一人一马,足可以横行天下,但是没想到在豫鄂交界的地方被官府和大批武林高手追杀,纵然杀了百余人,自己也受伤严重,只得脱围而走。 他蛰伏两年,甫一出道便和苗人凤交手,用了吴成五成功力便能和全力出手的苗人凤战成平手,试问天下还有谁能挡得住他? 打定主意之后,他开始由南至北闯荡起来。 他体内真气流转,如河水滔滔,筋骨之强,如虎如豹,便是那几百人全副武装重新过来与他交手,各种歹毒暗器全部向他撒来,他也丝毫不惧。 他本身就是一个热血之人,最是见不惯官贪匪横,土霸横行,一旦见了,决不轻饶。 因此他从湘潭一路北上,过鄂豫皖鲁一带,连杀近百个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地主恶霸,外加几十伙江洋大盗,图灭了七家土匪窝。 他依旧一直留着光头,众人见了,立刻想起两年前的封霸王,这名声一下子重新响了起来。 这江湖之大,武林豪侠犹如过江之鲫,层出不穷,也有大着胆子杀官斩吏的豪杰,但他们都是趁着黑夜暗中下手。 而封舟在往日作风上则更进一步,大白天的便直闯府衙,白日行凶,杀完之后,还将杀人缘由写在一张大字报贴在城内显眼处。 这般猖狂的行为,嚣张的态度,当真是令人震撼无比,顿时惹得天下瞩目。 官府重新集结力量,派得力军队,招揽武林好手前来围剿他,却被他杀的大败。 甚至有一次,一只参加过清缅之战的绿营精兵一千多人,由一名百战参将率领,参与围剿封舟,却被封舟杀了六百人,其余尽数溃逃。 此战封舟共换了四匹马,夺了三件兵器,血战半个时辰,直接将清兵杀的胆寒,再也不敢冒犯他。 但他们不敢和封舟为难,封舟却不会放过他们,他好不停息,四处游荡,到处追杀盗匪,斩杀贪官污吏。 而在杀官戮贼的过程中,他终于发现杀伐之中,长兵器最适合砍杀,因此便打造了一把镔铁长枪。 这一日他听闻苏鲁皖交界之地,有一伙流民被称作捻匪,他们入则为民,出则为匪,仗着武功高强,四处抢劫勒索过往客商,大怒之下纵马前去,擒杀了近百个捻匪之后,剿灭了这伙盗匪。 这群捻匪武功寻常,但有一人擅长使刀,刀术精妙,颇有可取之处,正是名闻天下的五虎断门刀。 看到五虎断门刀,他突然想起了佛山五虎派掌门人凤天南,心想:“这厮横行佛山,欺压百姓,让他多活一天,都是罪恶。” 想到这里,便径自离开中原,一路南行,向广东奔去。 不一日,便到了佛山镇。 这佛山镇,自古以来就与朱仙、景德、汉口并称天下四大镇,端的是民丰物阜,市廛繁华。 封舟在一座三开间门面的精致酒楼前停下,门匾上“英雄楼”三个大字,金光闪闪。 此时一个妇女正披头散发地坐在对街地下,抬头望天,口中喃喃的自言自语,不知说些什么。 封舟眉头一皱,心道:“不会这么巧吧?难道我正赶上了这场惨案,这妇女莫非就是钟四嫂?” 忽然汪汪汪几声犬吠传来,一个十二三岁,衣衫褴褛的男孩,惊恐往这边跑来。跑到英雄楼下,一个不慎,被东西绊倒,摔在地上。几条恶犬立刻就要扑上去,男孩惊恐地喊了一声:“妈妈!” 那妇女突然听到男孩的呼唤,终究还认得自己儿子,立刻跑过去,犹如护崽的母鸡般,挡在男孩身前。那几条恶犬极通人性,见到妇女摆出不要命的架势,竟不敢上前咬人。 众家丁大声吆喝,催促恶犬。只听得呜呜几声,两头凶狼般的大犬跃起身来,向卧在地上的男孩咬去。 封舟当真是睚眦俱裂,手指同时抖了两下,嗖嗖两声,两颗石子射了出去,正扑向妇女的两条恶犬呜呜嚎了一下,登时毙命。 他不等那些家丁做出反应,已经纵马上前,定要把这帮家丁给打成生活不能自理。 封舟当年读这部飞狐,每每读及此处,总是愤怒难平。 年纪小时看书,只恼恨凤天南一家,待到胡斐出手相助,甚至还为他喝彩。但后来年纪大时再读,非但恼怒南霸天凤天南,更恼恨胡斐太过忠厚,行事迂腐。 这凤天南原本就是佛山一霸,跟巡检衙门沆瀣一气,无人敢惹。他新娶一房七姨太,嫌原来居所不够大,想要扩展庭院,恰巧后院正是钟阿四的菜园。 可钟阿四是一老实巴交的农民,就靠这一点儿土地生存,怎肯卖? 凤天南一气之下,谎称自家几只鹅丢了,恰巧又在钟阿四家菜园发现了鹅毛,就诬陷钟阿四一家偷了鹅。钟小三才五岁,吐词不清,把“吃螺”说成了“吃鹅”,凤天南勾结佛山巡抚衙门,立即抓了钟阿四,严刑拷打。 钟四嫂想不出救丈夫的办法,一气之下,竟在北帝庙前,生生剖开小儿子的肚子,里面全是螺肉。钟小三立刻死去,钟四嫂本人也疯了。 可凤天南还不摆手,又说不是钟小三吃的,定是钟小二吃的,竟要生生逼死钟阿四一家,不得到菜园誓不罢休! 胡斐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狠狠教训了凤天南一顿,却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钟阿四一家被乱刀砍死。没帮到忙,反而害了钟阿四一家三口。 那几个家丁看恶犬被杀,顿时勃然大怒,一齐大怒喊道:“哪个不长眼的竟敢到佛山镇……” 话音未落,封舟已经纵马上前,长枪挥击,五六个家丁和那几头恶犬的身体顿时爆裂开来,一命呜呼。 正文 第116章 佛山英雄楼 胡斐此时已经出现在英雄楼上,他从胖瘦两位客商那里了解到钟家的冤屈。 当两个恶犬扑向钟小二的时候,胡斐还在迟疑,他要看钟四嫂母子是否在演戏。他早年受过算计,决定插手出头前,定要查清事情来龙去脉,不冤枉一个好人,也决不放过一个坏人。 但是见到封舟出手,却是微微一震,一股既敬佩又惭愧的感觉不禁涌上心头。 封舟翻身下马,来到钟四嫂和钟小二身边。 这钟四嫂杀了自己儿子,虽然母亲天性救了钟小二,但是心智已失,兀自拍掌疯笑。 但封舟在毒手药王身边两年,日日与他高谈阔论,对于医理经脉的精通,当世已经少有人及,他手中长枪一抖,连点钟四嫂手少阴心经的九处穴位,极泉、青灵、少海、灵道、通里、阴郄、神门、少府、少冲一一扫过。 要知道手少阴心经乃是人体十二经脉之首,连接心脏与大脑,可治心疯。 这九处穴位一点,钟四嫂呻吟一声,当即呕吐处一口黑血,清醒过来。 他看着被咬的破破烂烂的钟小二,想到被自己杀死的小三,当即悲从心来,失声大哭。 封舟从怀中拿出一块五十两的金子,塞到钟四嫂手中,温言道:“钟四嫂,你全家被恶霸欺凌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现在跟我去这英雄楼,我给你声张正义。” 钟四嫂看着手里的五十两金子,又看了封舟一眼,连忙点了点头,带着钟小二使劲的给封舟磕头,然后站起来,跟在他后面往英雄楼走去。 整个英雄楼内外,此时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震惊不已。 也有不少人站在街边,好奇的看向封舟的一举一动。 “这是从哪里来的愣小子,敢杀凤老爷的家丁,不怕报复吗?” “杀人犯法,得罪的何止是凤老爷,还有佛山的巡检衙门啊!” “说不定是个大侠也不一定。” “强龙难压地头蛇,他能有多大神通,敢触凤老爷的霉头?” 不少人低声议论道。 英雄酒楼的掌柜乃是凤天南的远方族弟,名字叫做凤七,武功是没有什么,为人却极是机灵,这时已站在酒楼门口,瞧出封舟武功甚是了得,当即抢上两步,抱拳说道:“原来今日英雄驾到,恕凤某有眼不识泰山……” 一句话尚未说完,已经被封舟掐着脖子扔了出去…… 这英雄酒楼又两层楼高,起脊挑檐,几有五六丈的高度,这风七被封舟扔出之后,在半空中越飞越高,顷刻间高出酒楼,越过斜脊,一溜惊叫声中,向另一侧下落,只听“咚”的一声,狠狠摔落在地,却是手脚俱断,躺在地上大声惨嚎。 封舟一向只诛首恶,却将首恶的狗腿子腿脚俱断,让他们身不如死,日后即使痊愈也大不如前,只会被别人欺负。 封舟抬头看了一眼“英雄楼”的招牌,手中长枪一挥,那巨大的招牌顿时四分五裂,跌落下来。 要知道那招牌距离地面约有三丈距离,封舟手中长枪一点,距离招牌还有一丈多远,却是真气发出,撞碎招牌。 “嗡……” 围观众人见他露了这么一手,顿时哗声大作。 酒楼里所有酒客俱都散尽,店内伙计见他出手很辣,也是吓得不敢出头,空空荡荡的酒楼中的酒桌之上,还有不少吃了没几口的酒菜。 封舟挨着大门坐下,让钟四嫂母子坐在另一张桌子上,他手持长枪,点了一个店内伙计。 那伙计浑身一震,两股战战,却不敢逃,磨磨蹭蹭的来到封舟面前,点头哈腰道:“客……客官,您老……有……有什么吩咐?” “一炷香之内,两张桌子摆满酒食。” 封舟淡淡说道。 那伙计点头如捣蒜,如蒙大赦,口中连连答应,飞也似的向厨房跑了。 “封大哥,果然是你。” 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 封舟侧身看去,却是胡斐。 胡斐如今已经长大,虽然衣衫褴褛,却是藏不住的英气勃勃。 “你刚才已经在这酒楼上了?”封舟淡淡的问道。 “是。” “那我问你,这钟四嫂母子被人欺凌,你为何不管?” 封舟双目如电,看向胡斐。 胡斐吓了一跳,心中升起一丝羞愧,只得小声道:“我担心两人演戏……” “面对富人恶霸欺压,穷人就算演戏,难道就该被恶犬撕咬吗?” 封舟淡淡的说道,语气也不严厉。 “我……” 胡斐哑口无言。 此时酒菜已经摆了上来,那边钟小二早就饿坏了,却不敢吃,直到等钟四嫂含泪点头了,他才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那接下来怎么做?”胡斐见封舟安静的吃着饭菜,不由得问道。 “拆英雄酒楼,毁英雄当铺,烧英雄赌馆,焚凤家宅院,诛杀凤氏一族,灭五虎派。” 封舟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胡斐吓了一跳,不知觉有一股热血奔涌,不由得大声道:“封大哥,我随你做!” 这几年闯荡江湖,封舟的大名时不时灌入他耳中,不是听说光头怪侠剿灭了山匪,就是说封霸王杀了贪官污吏,当真是令人畅快。 自己也做过不少行侠仗义的事情,但是和封舟相比,那就小巫见大巫了。 封舟安安稳稳的吃着饭,静静地等待着。 他和胡斐不一样。 胡斐衣衫褴褛,一看就是乡下穷小子。 但封舟却是华袍骏马,头戴锦帽,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名门大高手。 他当街诛杀凤天南的家丁,打残凤七,又进了英雄楼吃饭,摆明了是在等风天南出面。 这凤天南是五虎派的掌门,又是佛山大财主,眼中看不见穷小子,但是对于富贵人家却会在意,就算他不出现,也会让他儿子出面。 封舟安安静静的吃饭,滴酒未沾,封舟却是连喝三壶美酒,却丝毫未醉。 刚刚还是热闹的大街,此时已经变得静悄悄的毫无声息,正午的阳光照射在长街之上,平添三分诡异之气。 这街上明明到处都是人,却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正文 第117章 生性暴躁爱杀人 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七八个大汉胯下骏马,慢慢的向酒楼走来。 当先一个身穿蓝绸长衫,面容俊秀的青年还没有下马,就拱手冲封舟高声叫道:“可是贵人当面,小可凤一鸣未曾远迎,还请……” 他话音未落,封舟忽然纵身飞出酒楼,眨眼间便已经来到凤一鸣马前,一把抓住他的脖颈,如抓小鸡一般,直接扯回酒楼,随手将他扔到地上,抓起两根筷子,猛然一掷。 “啊……” 凤一鸣放声惨叫。 原来是两根竹筷,直接刺穿了他的双掌合谷穴,插入地板之内,将他两只手,牢牢地钉在那里。 要知道合谷穴属于手阳明大肠经,推动天部层次的气血运动,向天部层次输送水湿云气。如今被筷子贯穿,稍一动弹,便痛彻入骨,难以忍受。 因此哪怕凤一鸣从小练武,身子骨极为强健,此刻也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哀嚎不已。 这一下兔起鹊落,几乎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在场的除了胡斐之外,没有一个看的清楚。 只看见仿佛白光一闪,凤一鸣便从马上消失,出现在酒楼那里,趴地惨叫。 凤一鸣带来的壮汉们本来站在凤一鸣身后,没有动弹,哪里想到凤一鸣只说了半句话,便被扯进酒楼之中,随即传来他的惨嚎之声。 众大汉见状大怒,心想你虽然了得,但是好汉架不住人多,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前,堆也堆死你。 “杀了他!” 一群大汉嚎叫着,冲进酒楼。 胡斐见封舟刚才动手,当真是目眩神迷,钦佩无比,此时见大汉闯进来,便道:“让小弟来!” 说完抓出一把筷子,撒了出去。 只听蓬蓬声响,七八个大汉齐齐被打中穴道,呛啷啷的一阵响,兵刃撒了一地。酒楼门前门后,躺满了大汉。 封舟点头道:“不错,大有长进!但是还差得远。” 胡斐一愣,心中想道:“我这一招天女散花,每一个筷子都击中目标,无一落网,为何封大哥还不满意?” 口中忙道:“正要请封大哥指点。” 封舟轻轻一拍桌子,旁边桌子上的竹筒一抖,里面的筷子全部飞起,落入封舟手中。 封舟道:“我一路诛贼,向来杀首恶,断那些恶奴手脚,绝不怜悯!” 说着,手腕一抖,一把筷子如利箭一般射出。 那些大汉本来躺在地上惨嚎,动弹不得,此时见筷子如利箭一般射来,自然也躲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筷子射穿手脚,筷子上附着的气劲,直接炸裂他们的手或脚,血流满地,场面恐怖不已。 整个英雄楼内外,顿时死一般的安静。 连趴在地上的凤一鸣,也瞪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是凤天南的独子,待人接物,说话办事都极有条理,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霸道的主,一时间连惨嚎都忘了。 而酒楼内外看热闹的众人大部分都是穷汉,十个中倒有七八个吃过凤家的亏,见今日有人上门寻事,实在说不出的痛快,都要留下来瞧瞧热闹。 但是见到封舟如此狠辣,出手既出人命,也不禁骇然变色。 “封大哥,你杀他们就是,何必断他们手脚?” 胡斐宅心仁厚,虽觉那些大汉甚是可恶,就是杀了他们是应该,但见封舟出手很辣,不杀而断他们手脚,不由得气从心边起,皱眉问道。 “妇人之仁!”封舟冷声道:“你对他们仁慈,他们只会觉得你软弱!对付敌人,就要比他更狠更毒辣,把他们杀怕了,他们才会感到惧怕,才不敢作恶!” 他冷声道:“凤一鸣在我手中,不虞凤天南不把人送来!” 胡斐一怔,忙问道:“送谁过来?” 随即恍然大悟道:“对,把钟阿四送来。” 封舟看了胡斐一眼,笑道:“你倒是聪明。” 随即又低头对凤一鸣道:“我给凤天南一顿饭时间,如若不来,你的耳朵就别要了!” 凤一鸣惨叫道:“这位好汉,家父对朋友从来不敢失利,不知到底有何得罪之处,还请说与在下。” 封舟却是理也不理他,只是夹菜吃饭。 很快一顿饭时间过去了,但是街面上却十分安静。 胡斐心道:“看来这凤天南倒是沉得住气,不知道封大哥如何应对。” 封舟吃完最后一口饭,慢慢的放下碗,淡淡的道:“看来这凤天南并没有把儿子放在心上。” 说完,他对胡斐道:“胡兄弟,帮我一个忙。” “封大哥请说!” “你把这钟四嫂和钟小二送到北帝庙里,你给我看好了,不要他们有任何闪失。” 胡斐忙道:“封大哥放心,胡斐定不负命。” 封舟点了点头,轻轻一跺脚。 那将凤一鸣双掌钉在地板上的两根筷子猛然弹起来,“当啷”一声落在地板上。 凤一鸣只觉一股剧痛从手上传来,还没有来得及惨叫,封舟已经掐住他的脖颈,直接把他拖了出去。 封舟拖着凤一鸣,如同拖一个死物,走到自己马前,抽出那把宝刀,一道寒光闪过,凤一鸣的左耳已经被他削掉。 “啊……”凤一鸣高声惨嚎。 虽然他也是练武之人,可是自小娇生惯养,极少吃苦,但今日不是被两根筷子贯穿双手,就是直接被砍掉左耳,二十多年来,从未吃过这么大苦头。 但封舟却不肯就此放过他,找了一根绳子,将他捆住,然后自己纵身上马,一挥鞭子,胯下健马一声斯鸣,四蹄纷飞。 健马狂奔,那根一头在封舟手中,一头捆着凤一鸣的绳索顿时绷直,凤一鸣顿时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摔倒在地,被拉扯着拽去,地上跌跌撞撞,身上到处都是血,左耳处更是鲜血喷洒,整个人挣扎扭动,可还是抵不过马匹的拖拽,就那么上了街,撒了一路的鲜血。 街边两侧顿时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在震惊万分,不敢相信,难以自抑的从心底升起巨大的恐惧之情。 这些人便是在极度的想象之中,也不曾想到过如此霹雳雷霆一般的暴虐手段,会发生在凤老爷的公子身上。 无论是凤一鸣还是死在英雄楼外面的那些大汉,都是谁身手高明之辈,一个个在粤东一带都是威风八面的人物,若是武功不高,凤天南也不会将他们收为手下。 但就是这些在佛山镇上吆三喝四的高手们,却在顷刻间被封舟全部射杀,而他们的少主凤一鸣,直接被一匹健马拖拽着前行。 这种前所未有的事情,彻底震撼了他们。 许多人面面相觑,眼中流露的,不知道是喜还是惧。 正文 第118章 威震北帝庙 直到马匹拖拽着凤一鸣走后好长时间,惊呼声惊呼声方才从大街左右响起。 “天啊,这简直就是一个魔王转世!” “此人武功太高,手段太狠,这还是人吗?” “只怕凤老爷这次估计有难了!” “世间怎么有如此恐怖之人?” …… 北帝庙建筑甚是雄伟,院中有一个小池塘,两旁有石蛇石龟,昂然扬首。 封舟在庙前下马,手腕一抖,便将凤一鸣拉扯到身边,看他浑身血肉,衣服残破,被拽的半死不活,便满意的点点头,随手将绳索抖碎,将他扯了进去。 但见北帝神像前,兀自血迹未干,显然是钟四嫂剖解钟小三留下的,封舟看着那血印石,眼睛闪过一丝怒火,一脚踹在凤一鸣小腿关节,咔嚓一下,竟生生将凤一鸣左腿踹骨折了。 凤一鸣本来是一条硬汉,但今日被封舟百般折磨,雄心壮志早就小莫的一干二净,半点英雄气概也无,左腿骨折,顿时惨嚎不断。 片刻间,北帝庙已围满了佛山镇居民。见到此景,纵然凤家在佛山作威作福,他们也兀自咋舌惊叹:这外地少年,下手实在狠辣,上来竟是二话不说,便打折凤一鸣的腿。 片刻之后,胡斐带着钟四嫂母子来到北帝庙,看到那块血印石,也是一股怒气直冲脑门。 封舟也不说话,一脚踩在凤一鸣身上,持枪而立,冷冷的看着人群。 众人见他这般模样,一个个的不敢多说。 忽然背后风声飒然,左右有人双双来袭。封舟冷然一笑,手中长枪一抖,劲气炸出,直接将偷袭的两人炸出数丈开外,七窍流血而死。 围观人群顿时发出一声惊呼,顿时一人高声怒吼,又扑了上来。 胡斐见他身材粗壮,脚步沉重,手持钢刀,来势威猛,心想:“这人功夫倒也不弱。” 他正想上前接手,却见封舟看也不看,长枪顺势一扫,只听“铛”一声狂鸣,镔铁长枪打在大汉刀上,那大汉如遭雷击,哼都没有哼出一声,倒飞出去十几丈远,半空中已经口吐鲜血,重重摔落在地,挣扎片刻,便不再动弹。 众人以为他是摔死的,但胡斐眼神何等锐利,早已经看出:“此人肥水牯般的身躯,武功也是不弱,却被封大哥一招给震得五脏俱碎,半空中便死了。” 封舟收回长枪,却不停手,直接倒转枪头,一枪扎进凤一鸣的右腿当中。 “啊……” 北帝庙顿时传出凤一鸣响彻天际的惨叫嘶吼。 众人无不哗然。 正乱间,一个五十来岁,身着古铜色缎袍的中年男子走进北帝庙,他双手一推,左右两边七八个人立刻倒向两边。瞧这威势也知,他就是南霸天凤天南了。 凤天南本来正陪着京里来的两名侍卫在府内饮宴,听得下人一连串的来报,有人杀家丁,闹酒楼。一直到听到儿子遭擒,被拖拽到北帝庙中,这才匆匆赶来。 他一进来,就看到自己好几个手下被重手法震死,紧接着又儿子一腿骨折,一腿被长枪刺透,血如泉涌,当即心中骇然之极,不由得仔细看了一眼封舟。 这一眼看去,突然间眼皮子直跳。 只见封舟昂然而立,虽然并没有多么高大,却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感觉,站在那里犹如山岳一般凝重,又如天空一般浩瀚,看向别人的眼神,如同君王在俯视苍穹一般。 饶是凤天南见惯了人命,经历了无数是非,看尽了人命,此刻见到封舟这种群气度,也不禁心中狂震。他忙退两步,从手下弟子手中接过自己那根七尺黄金棍,方才觉得心安。 封舟斜晲一眼,说道:“你就是凤天南?” 凤天南道:“这位少侠,我就是…” “铮”的一声,封舟将长枪拔出,冷声喝道:“去死吧!” “轰!” 一声巨响之后,凤天南手中的那根黄金棍,猛然飞出,撞断了北帝庙外的几棵树之后,方才深深地插进了地面,镀金的全钢把手已经成了曲尺形状。 原来凤天南当年凭一条熟铜棍打遍岭南无敌手,这才手创五虎门,在佛山镇定居,家业大发之后,将熟铜棍改为镀金精钢长棍。 武家所用之棍,以齐眉最为寻常,依身材伸缩,短者五尺不足,长者六尺有余,凤天南这条棍却长达七尺,仗着他膂力过人,使开来两丈之内一团黄光,端的是厉害之极。 但封舟和他交手,只用了一招,便将他的镀金精钢棍打折,其力之深,其劲之精,让一旁观战的胡斐震惊万分。 凤天南的身子在空中连翻了好几个跟斗,踉跄落地,看向封舟一脸惊骇之色,厉声道:“你是何人?” 他此时背后长辫已经直接被震得散开,状若厉鬼,双手虎口鲜血直流。 因为被封舟长枪上所发的气劲所震,整个身子都难以自抑的不住颤抖。 封舟收回长枪,面无表情,淡淡的说道:“我是封舟!” “什么,你是封舟?横扫北地全无敌手的封舟?” 凤天南脸色狂变,大骇道。 他在佛山坐镇,北方武林的消息也从未中断,关于封舟此人的事迹不绝于耳,什么今天杀了几个贪官了,明天杀了几个污吏了,后天又上山剿匪了,等等等等,每次听到有关封舟的消息,都是他杀了什么什么人,似乎此人每天都如割草一般收拾人命。 但封舟一向横行北方,从未来过岭南,因此凤天南也只是把他当段子一样听,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杀神竟然出现在他面前。 他长吸一口气,知道今日已不能善罢,当下拱手施礼:“在下素来爱交朋友,与封大侠素不相识,何苦为一个穷家小子伤了江湖义气?” 封舟冷笑一声,收回长枪,看了凤天南一眼:“能挡住我长枪一击还不死,你‘南霸天’的绰号倒是有资格被人喊出。” 他眼光犹如万载寒冰,深深看了凤天南一眼,“限你一炷香时间,立刻命人把钟阿四放出来,就在这北帝庙前,冲他一家磕头认罪,赔偿黄金一千两。” 正文 第119章 一丘之貉 凤天南乃是佛山大豪,便是整个岭南也是头一位好汉,若是冲着一个穷苦百姓磕头认错,传出去只怕丢尽了脸面。但此时此刻,形势比人强,由不得他不答应,连忙高声吩咐,自有人去巡检衙门。 这凤天南不愧是佛山一霸,早就和巡检衙门熟的不能再熟,很快钟阿四被放了回来。 钟四嫂看丈夫回来,连忙扑过去一家人抱头痛哭。 半响,钟四嫂看向凤天南,口中哈哈大笑,叫道:“凤老爷你大仁大义,北帝爷爷保佑你多福多寿,保佑你金玉满堂,四季发财。我小三子在阎王爷面前告了你一状,阎王爷说你大富大贵,后福无穷哪。” 这一幕实在太过凄惨,不少人撇过头,不愿再看。 钟阿四身上尽是血渍,全是伤口,有的伤口甚至已经化脓,他却毫不在意,铁青着脸,来到凤天南身前,厉声道:“凤老爷,你凭良心说,我家小三子到底有没有偷吃你家的鹅?” 匹夫一怒,未必能伏尸百万,却也可震撼寰宇。 这老实巴交的农民,此刻竟像是一头雄狮,威势凛凛。 凤天南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低下头,咬牙道:“没有!” 钟阿四继续道:“凤老爷,你再凭良心说,你诬陷我家小三子偷吃了你的鹅,让巡检衙门抓我去牢里,是不是为了强占我家几亩菜园?” 凤天南道:“是。” 钟阿四仰天凄厉喊道:“小三子,爹爹无能,今日终于洗刷了你的清白!”吼过之后,又来到封舟身前,不住磕头,“恩人请受我三拜,若不是恩人出手相助,我家小三子一辈子也要背负冤屈了!” 封舟轻轻将他扶起,道:“你放心,有我在,你非但可以洗刷冤屈,也可以在佛山安安稳稳的住下去。” 他看向凤天南,道:“跪下磕头。” 凤天南脸色铁青,当即跪倒在地,对钟阿四道:“是我为了霸占你的菜园,诬蔑你教小孩偷吃我的鹅,都是我的错。” 一边说着,一边砰砰砰的磕头。 连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凤天南阴沉着脸站了起来,不等封舟说话,便一摆手,立刻有家丁抬着一千两黄金过来,放到钟家面前。 “封大侠,凤某已经完成了你的吩咐,这下可放了我儿子了吧。” 他拱手说道,然后弯腰就要将儿子凤一鸣扶起。。 “想得美!” 封舟冷哼一声,长枪一抖,一道寒光闪过,已经削掉了凤天南的耳朵:“你算什么东西,还敢跟我讨价还价!封舟横行天下,什么时候饶过你们这群土豪劣绅?” 凤天南脸色大变,不由得一阵骇然,心中暗道:“糟糕!此人先诛心,再杀人,我怎么忘了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了!” 他捂着耳朵,感受着剧烈的疼痛,脸上闪过一丝凄惨,从手下手中夺过一把钢刀,横在自己脖颈前,道:“尊驾武功高强,在下万万不是敌手。这件事因我而起。与我儿无关,所有惩罚由我凤某一人担当,在下横刀自尽,求封大侠饶了我儿一命如何?” 封舟冷笑一声:“你死了,倒是省我一番手脚,你凤家和你的五虎派,会马上去下面陪你。” 凤天南听了心胆俱裂,长叹一声:“凤某横行岭南三十年,如今伏尸在封大侠眼下,也不枉了。” 说完,真横刀往自己脖子抹去。 说来迟那时快,忽听当的一声,一物击在凤天南刀刃,方向一偏,转了过去,砍在肩头。虽鲜血直流,凤天南倒还是没死成。 凤天南一愣。 封舟定眼一看,那物件竟是一枚小小的指环。凤天南膂力过人,相距又远,但这小小指环一击之下,硬将凤天南长刀转了方向,此人内功实在不弱。 就在此时,忽听庙门外一人高声叫道:“自称‘封舟’的光头小贼,在北帝庙中缩头缩颈,想做那缩头乌龟,算什么英雄好汉?你敢不敢出来跟你大爷斗上三百回合?” 这几句话极是响亮,大殿上人人相顾愕然,听那声音粗鲁重浊,满是无赖地痞的口气 封舟冷笑一声,理也不理,右手一抖,长枪立在身前,看着凤南天,淡淡的道:“死到临头,还玩这种调虎离山的把戏,你凤天南就这么低的格调?” 风南天微微一怔,随即明白,看来是自己的一个弟子情急无法,这还得找地痞无赖在外面谩骂,希望能将封舟骂出去,可是封舟全然不理会,看他凤天南的眼神如看小丑一般。 凤天南咬牙道:“凤某今日落到封大侠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所愿!”封舟冷哼一声,手中长枪一挺,就要前刺。 但听嗖的一声,寒光一闪,数枚丧门钉破孔而出,分别射向封舟诸多要害部位,看样子是逼迫封舟挥手自救,以图救凤南天一命。。 封舟毫不在意,长枪一抖,诸多丧门钉尽数打飞,顺势扫过,只听“咻!”的一声,凤天南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脖腔中的热血直冲屋顶。 一个清脆如黄莺的娇嗔突然响起:“小贼,下手好狠!”。 封舟充耳不闻,顺势反手一击,刺穿了凤一鸣的咽喉, 所有一切皆是瞬间发生,旁人只觉眼花缭乱,哪里看得清眼前发生了什么。 唯有胡斐看得清楚,因此一脸震惊,不敢置信。 他已经看出,那几枚丧门钉射的都是封舟要害部位,可是封舟出手如电,竟然先击落暗器,再杀凤一鸣,毫无滞碍。 此等功力,胡斐远远不及。 此时一个紫衣姑娘自屋顶跃下,顷刻从天井闪身进入庙内。 封舟一眼扫去,见她紫色劲装,身材极其苗条,双眉极细,眼大嘴小,肤色虽微黑,但相貌却极其秀丽。 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胡斐一眼。 却见胡斐也只是扫过一眼,全无在意。 居然没有一见钟情。 一定是这个世界错了。 封舟看向紫衣姑娘,淡淡的问道:“你助纣为虐,妄想阻挡我杀地主恶霸,莫非你和他们也是一丘之貉?” 正文 第120章 轰传天下 紫衣姑娘当然就是袁紫衣,法号圆性的尼姑,红花会的盟友,师父是疑似灭绝师太嫡系传人,身边都是红花会一群中二程度爆表、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朋友,三观已经大有问题。 因此封舟直接质问袁紫衣,她若是有一句答得不对,那就出手杀之。 谁知道这女的向他师父发毒誓的时候,有没有“若是父亲被别人杀死,她要为父报仇”的变态誓言? 袁紫衣微微一怔,不由得张口结舌,无言可对。 想了半天方才说道:“这凤南天既然已经向他们磕头认错,还奉上千两黄金,阁下为何要穷追不舍,定要置人于死地?” 封舟看了一眼袁紫衣,口中淡淡的道:“封舟如何行事,何须向你这个尼姑解释。” 说罢,收起长枪,慢慢向外面走去,留下袁紫衣脸色涨红,愣在当场。 此时北帝庙挤满了人,看到封舟走来,都飞快的为封舟让出道路,所有人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这些人直到封舟走远之后,方才“轰“的一声喧哗起来。 “这位封大侠好威风啊!” “这眼神,这杀气,南霸天也比不了!” “兄弟也听说过威震中原的封大侠,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这次五虎门的好汉们有难了!” …… 袁紫衣听在耳中,心中极不是滋味。 此时胡斐更是心潮起伏,难以自已。 他宅心仁厚,不愿意徒造杀孽,本来见风南天跪地奉金,觉得可以饶了风南天一命,但见封舟决不饶恕,不由得心头狂震。 他本来聪明机变,不是一般无知少年,因此心中明白,封舟这次是要斩草除根,吧凤家和五虎门从佛山抹去,让他们在再也不能危害穷老百姓。 隐隐间,他觉得封舟虽然暴虐爱杀人,但是却是一股碧血豪情,这才是热血男儿的作风。 大丈夫当如是! 想到这里,封舟追出北帝庙,找到自己的马,向封舟追赶而去。 …… 封舟心中很恼火。 这团火源自于哪里,他心中明白。 自己原本就是一个成长于于福利院的孤儿,因为机缘巧合做了两世的富贵之人,但是无论是在哥谭还是在香江,他都为争取贫苦百姓的权益而不懈奋斗。 但在这个世界上,穷苦百姓的权益是无法通过法律和制度争取的。 如同钟阿四他们,若是没有自己,没有胡斐,钟阿四们就是有冤无法伸,只能被人欺辱到死而已,而那些权贵们却一边快意人生,一边狠毒残暴。 他若是遇不见这种事也就罢了。 既然遇见了,那么就等于这些人对他挑衅。 那么他就满足这些人的要求。 这风南天和五虎派已经深深地触犯了他内心的底线。 这种触犯,只能用鲜血做赔偿。 他杀不了一万个两万个凤南天,但是他可以杀十个、一百个凤南天。 只要见一个杀一个,挨个杀,挨个屠戮,总会将这种事情平息一点烈度,就算挽回不了几条人命,但是在和谐土皇帝积累的财富可以补偿许多穷苦百姓的损失。 他本就是一个做事干脆利落,喜欢走近路的之人,懒得和那些强盗头子、土匪恶霸们讲道理,直接杀了便是,反正这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杀的再多,也没有什么坏处。 此时已经打定主意:灭掉凤家,灭掉五虎派。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若是那个叫袁紫衣的尼姑再敢来阻拦,随手杀了便是。 封舟离开北帝庙,随手抓了一个五虎门弟子,令其在前带路,片刻之后,已经抵达凤家大宅。 这是一座白墙黑瓦的超大宅第,门上悬了一面大匾,写着“南海凤第”四个大字,阳光下,金灿灿的。此宅一连五进,占地极广,气象宏伟。 也不知这一连五进的奢华豪宅,地基之底,埋葬了多少个钟小三的累累白骨? 那五虎门弟子在北帝庙已见识到封舟的厉害,瞧着封舟脸色冰冷,心中惧怕,赶忙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不住磕头求饶。 封舟理都没理,长枪一扫,直接砸断了那人的双腿,那弟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看着自己膝盖以下已经离开身体,顿时昏死过去。 他既然是五虎派的弟子,上行下效,平时肯定没少做作威作福,鱼肉乡里的事情,理应受到惩罚。 封舟抬头看了一眼府门,冷笑一声,猛然纵马前冲。 眼看马头就要撞上府门,封舟闷热感长枪一击。 “轰!”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整个大门撞得粉碎。 封舟纵马直冲,长枪所击,见人就杀,见屋就闯。 “你娘的,你是谁?”院内有人冲封舟喝道。 “咻!” “啊!” “敌人扎手!” 院内一阵大乱,间杂马嘶人吼兵刃劈空之声,女人孩童哭叫之声,乱成一团。 片刻之后,慢慢安静下来,血腥气渐渐漫开。 封舟骑着马缓缓从凤宅内走出,走出几十丈之后,倏然回身,将那把宝刀猛然掷出,挂在凤府大门处,写着“南海凤第”四个大字的牌匾,和那把刀一起,轰然爆碎。 所谓其兴也勃焉,其灭也忽焉。 五虎派和这五进的大宅院一样,都是凤天南一手打造,从兴起到如今享誉岭南,也不过二十年时间,当真是兴旺发达,凤天南也日进斗金。 但如今招惹了封舟,转瞬之间便由巅峰跌落到谷底,只怕灭亡之快也是岭南独一家。 待到封舟重新纵马走在佛山镇上之后,他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净街虎,一人一马所到之处,行人纷纷避退,本来热闹的长街瞬间便会安静下来。 连胡斐也呆呆的坐在马上,任由封舟纵马经过他身边,一语不发。 封舟扫过一眼胡斐,见他眼神当中有了几分退缩,不由得笑了一声,也不理会他,径直走了。 胡斐还处在少年豪侠、仗剑江湖的状态,不知道世间人心冷酷,不知道社会最惭愧的现实——事实上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都不懂。 封舟也无意打碎一个少年的江湖豪情。 他还要踏遍整个岭南,将五虎门斩草除根,没时间跟一个少年做思想工作。 …… 五虎派遍布岭南,分别在粤东、粤西、粤北开山立柜,门派的弟子们在各地发了财,都要抽一份给凤天南。 因此封舟在凤天南的书房密室当中,找到了五虎派的详细名单,他用了一个月时间,往返于粤省拳经,将五虎派的弟子们全部诛杀。 虽然也有逃脱之人,但他们也只能背井离乡,远遁千里,再也无法作恶了。 佛山土皇帝,威震广东的五虎派掌门人。“南霸天”凤天南,死了! 这个消息几乎如飓风一般横扫了岭南武林,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向南方武林,乃至整个江湖传播。 作为开宗立派的掌门人、武学宗师,凤天南在岭南武林享有极高的大名,威名远播京城,便是京城的武官们也听说过他的大名。 这样的一个武林大豪,竟然在家乡被人杀死,且死后他全家和所建立的五虎门遭到全灭,实在太让人震撼了。 正文 第121章 鄂尔多 蓉城,两广总督府。 两广总督李侍尧,蓉城将军荣宝低首敛气,静陪末座。 这两人都是乾隆皇帝的心腹重臣,平时都是威福自用,但是面对首座上的年轻人之时,却是大气不敢喘,眼神当中也是深深地敬畏。 只因上首坐着的是九门提督鄂尔多。 他李侍尧和荣宝都是满人里面的大人物,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在朝廷当中很有声望,在乾隆心中也是举足轻重。但他们在乾隆心中的地位,却远远比不过鄂尔多 因为鄂尔多是乾隆皇帝的铁杆心腹。 五年前,乾隆微服巡游,天理教派出教中大批高手刺杀,关键时候鄂尔多挺身而出,连杀天理教七大高手,拯救乾隆于危难之中。 三年前,白莲教派出大批高手潜入圆明园,火烧寝宫,又是鄂尔多将乾隆背出,一口气连杀十三个白莲教高手。 自古功莫大于救驾。 鄂尔多两次救皇帝于危难之中,又是满人当中的少年英才,乾隆自然倚重,遂封鄂尔多为九门提督,统管京城安危,全力侦缉、镇压反清组织。 鄂尔多年少气盛,行事果决,屠戮敌人毫不留情,便是面的王公大臣也不假以颜色,他如今出现在蓉城,两位蓉城的地方大佬自然胆战心惊,生怕牵扯进什么重案大案。 尤其是李侍尧,他是李永芳后人,虽然本事了得,但屡以贪黩坐法,难免有可能被反贼拖下水,因此即使两人官职都是正二品,依旧感觉低了一等。 荣宝和鄂尔多同属满洲镶黄旗,关系多少近一些,此时小心翼翼的问道:“鄂提督不远万里南下蓉城,可是为了天下掌门人大会之事而来?” “天下掌门人大会?” 鄂尔多脸上闪过一丝不屑,说道:“那是兵部尚书福大人为圣上分忧所为,本官未曾参与,此次抵蓉,是为了天地会一事。” “蓉城有个丝绸商人方德,据说和天地会有瓜葛,两位大人可曾听说。” 丝绸商人,方德? 李侍尧和荣宝互相看了一眼,微微松了一口气。 李侍尧说道:“鄂提督有所不知,这方德已经于三日前举家离开蓉城了。至于去向何处,本官未曾过问。” “什么?三天前搬家了?”鄂尔多微微一怔,眼神一下子凌厉起来:“此人关系天地会反贼之事,李总督既然知道他离开,却不知道他去向何处,怎么回事?” 李侍尧叹道:“鄂提督有所不知,粤省最近出现一个江洋大盗叫做封舟,此人武功高强,专杀士绅豪强,灭掉了名震岭南的五虎派,五虎派掌门凤天南被他所杀。” “封舟,凤天南?这两人的名字倒是有些熟悉。” 鄂尔多沉吟道。 “鄂提督久在京城,却耳闻江湖之人,当真是博闻强识,本官佩服,佩服。” 李侍尧轻轻地拍了一句马匹,接着道:“这两个乡野之人,本官本来也不知道,但这半个月以来耳朵都听得起茧了。这凤天南是佛山豪强,赋税倒是从未短缺,也算良民,但这个封舟却是江洋大盗,这两年一直横行中原,到处杀官殴吏,屠戮乡绅,没想到最近来到两广,这一个月以来,已经杀了七位知府,十九位知县,三位都转司,大小吏员共百人……” “且慢!”鄂尔多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不悦道:“李大人,本官问的是丝绸商人方德,和这杀人恶魔封舟有何关系?” 李侍尧叹道:“本官啰嗦了,这封舟杀了凤天南之后,便穷追全广,把凤天南所建立的五虎派所有弟子全部诛杀,而这丝绸商人方德,他府上有人和五虎派大有关系,便被封舟登门给杀了。” “方德有子叫做方世玉,性格轻浮,打抱不平,与封舟交手一招被重伤,这方德只得带着儿子连夜离开蓉城,据说去寻名医救治去了。” “哼!”鄂尔多冷哼道:“这方德倒是因祸得福……不对!” 他轻轻地一拍桌子,冷冷说道:“本官杀了方大洪、胡德帝、马超兴,又杀了天地会十几位高手,这方德听说之下,必定连夜离开。这花名册极有可能落到封舟手中。” “啊?” 李侍尧和荣宝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鄂尔多继续道:“这封舟大肆屠杀两广良民,定然和天地会大有关系,只有把这些对大清忠心之人杀了,天地会的人才好接手。” “那封舟杀人就是,要那名单干什么?”荣宝疑惑的问道。 “他不是按照花名册杀人,而是不杀花名册上的人!” 鄂尔多冷冷说道,随即昂身而起,向北拱了拱手,说道:“两位大人,本官奉皇命要剿灭天地会,所以定要把掌握花名册的封舟捉拿归案,还请二位大人协助!” 李侍尧大喜,忙道:“鄂提督放心,这封舟祸乱两广,本官却力有不逮,难以捉拿归案,天幸陛下派遣鄂提督这等高手前来,本官愿符翼尾,全力追缉封贼!” 荣宝也忙道:“本官也会全力支持。” 鄂尔多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本官手下有三大高手,只要知道封舟所在,定能将他捉拿归案。” 荣宝道:“据下面人来报,此人横行全广,昨日在肇庆府阳春县连杀县衙十九位官吏,但阳春知县正在蓉城交接税务,他若斩草除根,三日内必定重返蓉城。” “那就好,待本官布下天罗地网,定要斩杀此獠,以报君恩。” 鄂尔多自信满满的说道。 “鄂提督,封舟此人武功奇高,非等闲所能击败,这一个月以来,他连番数次击垮千人军队围堵,有五六个千总、近千儿郎死于他的手中,绝对不可小觑!”李侍尧说道。 “哼!绿营士兵早就腐化,堕落不堪,每日只知玩乐,不知训练,一遇杀戮,便争相逃窜,遂让封舟扬名。此次南下,我带来几位御前侍卫,再加上九门提督四大高手,三千劲卒,足可以斩杀封舟此獠!” 鄂尔多哈哈大笑。 正文 第122章 路旁客栈 却说封舟在肇庆府一番杀戮,斩杀贪官污吏多人,另有开山立柜,坐地抢钱的五虎派弟子十几人,便骑着一匹白马,便一路北行。 据说这天下掌门人大会在八月中秋举行,封舟说什么要要去见识一番,此时还有一个月时间,从岭南到京城数千里路,需要抓紧时间才行。 想到这里,他便纵马北上,一路直行,当天下午便已经到达蓉城附近。 路旁有一所客栈,他刚刚落马进店,客栈大堂的纷纷起身,轰然做了鸟兽散。 酒店掌柜哆嗦嗦嗦迎上前来,“封大侠,您老来啦?” 封舟道:“你认得我?” 酒店掌柜道:“您老这个月威名赫赫,整个岭南谁不知道您的大名。” “是吗?” 封舟见他谈吐不凡,眸子里精光不时闪现,竟有一身不俗的功夫,当下拍了拍桌子,笑道:“掌柜的一身功夫,为何还装作害怕模样?你若不做亏心事,害怕我吃了你不成?” 酒店掌柜微微笑道:“在封大侠面前,再怎么问心无愧,也难免有点忐忑不安。若说不怕,那是假话。” 他虽然害怕,但是语气上依旧不卑不亢,显然自负身上有所造诣,再说他眼中并无多少害怕之色,反而有一种淡定从容的感觉。 封舟也不在意,问道:“掌柜的从容待客,却不知你是何方高人?” 掌柜笑道:“我家主上知道封大侠英雄盖世,当世无双,特命小的在此等候,为封大侠敬上一杯水酒。”说着转身抱了一坛酒走到封舟身前,“这是窖藏了十八年的绍兴状元红,小的为封大侠倒上一碗!” 他一抹桌子,酒桌上的两只酒碗忽地跳了起来,端端正正的摆在了酒桌中间,随后拍开泥封,顿时满室酒香,常人闻了便有微醺之感。 封舟认不住叹道:“果然是好酒!” 掌柜的轻轻一笑,将酒坛倾斜,这酒坛怕不有几十斤重,他将酒坛轻轻举起,慢慢倾倒,毫无半点摇晃,堪堪酒水与碗口持平,方才将酒坛放到桌下,这份气力,在平常人眼中已经是极为了不起。 掌柜的说道:“我家主上说过,以封大侠之能,想必一眼就能看出酒中是否有毒,所以让我只管倒酒,封大侠定会畅饮。” “呵呵!”封舟摇头笑道:“倒是知我。” 他在毒手药王身边待了两年,虽然没有专研下毒手段,但是世间各种施毒手段,以及解毒方法俱都在他心中,他自然一眼看出这酒是好酒,且丝毫无毒。 封舟虽不饮酒,却也地这掌柜的主人略有好奇之心,便端起碗来一口饮了。 “好酒!” 封舟赞道,随即看向掌柜的,问道:“我看你倒酒手段,颇有几分禁军的手段,想必掌柜的乃是禁军高手?” 掌柜的微微弯腰,笑道:“封大侠果然慧眼如炬,小的正是出身禁军。” “哦?”封舟说道:“原来是禁军精锐,天子身边的护卫,失敬失敬。” “封大侠客气了”掌柜的微笑道。 “嗯。”封舟道:“如今这十八年的绍兴状元红我已经喝过了,不知这位出身禁军的官爷还有何事?” “我家主人正在里面等候,若是封大侠愿意,请随我入内。” 说完,掌柜的作出一个请的姿势,当先走去,封舟毫不意外,紧跟在后。 两人出了大堂,到了这家客栈的后院,这客栈竟然占地不小,后院仿照江南水乡,到处是水榭歌台,九曲回廊,池塘假山,仿佛到了吴州的知名园林。 掌柜的不言,只是陪着封舟慢悠悠走着。 “封大侠,从你进店到现在,还没有问过小的名讳吧。” 掌柜的突然站定,定定的看向封舟。 他说话的时候,忽然间如渊停岳滞,气势大变,完全恢复了一副武学大高手的气质。 “你若说,我何必问。”封舟淡淡的道。 “哈哈哈,果然是宗师气度。”掌柜的哈哈大笑:“在下赛思阿,九门提督麾下健锐营护军统领,奉九门提督鄂大人之命,向封大侠讨要一件东西。” “赛思阿?没听过。”封舟淡淡的说道。 “你……”赛思阿脸色一怒,随即收敛气息,道:“鄂大人对封大侠好生相敬,他亲口说到,只要封大侠交出那份花名册,并愿意为大清效力,这荣华富贵,高官厚禄是应有尽有。” 封舟面色如常,看向赛思阿的眼神却充满戏谑,如同俯瞰蝼蚁一般。 这时,一个面目普通,但眼睛却精光四射的老者,快步走来,毕恭毕敬对赛思阿道: “统领大人,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赛思阿微微点头,那老者就乖乖的退到他身后。尽管老者看着气度不凡,也是久居上位,执掌杀伐的大人物,但此时在赛思阿面前,却如同奴仆般恭敬。 “封大侠,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性命,在我一念之间。” 赛思阿淡淡说着,眼神当中一片冰冷。 随着他的话语,一阵激烈的脚步声从四周传来,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人。 “唰唰唰。 整个后院的各处,都显露出穿着劲装的男子,这些男子各个气势彪悍,满脸凶意,手中也提到钢刀、利剑之类的兵器。大辫子都盘在脖子上,显然都已经做好了厮杀准备。 “就凭他们?” 封舟不屑一笑。 这些人有近百个,各个气息彪悍,肌肉虬结,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每一个都是武功好手。 封舟一眼看去,发现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不凡的身手,几乎每一个都有马行空的水准。 但仅仅是这些人,想要围攻封舟,简直如同天方夜谭,便是苗人凤在此,也能斩杀这些人,从容而去。 而封舟以五成功力,便可以和苗人凤不相上下,若是手段全部施展出来, “当然当然不止他们,封大侠当世无敌,鄂提督多次提醒,在下又怎么会不安排妥当呢。”赛思阿轻轻拍手。顿时从假山后面,走出五个人。 这五人一僧四俗,各个气息强大,目放精光,身手凌厉。 正文 第123章 庭院杀机 “这位是西域乌什吐尔古寺的克巴大师,这位是兰州百兵门的八臂罗汉柯飞良柯前辈,这位是辽东黑龙门的高手阿里衮,这位是草原那达慕勇士巴特尔,这位是少林派弟子马宁儿。这五人都在九门提督健锐营担任佐领,经常一起合练,擅长合击,五人联手,只怕苗人凤在场,也非对手。” “是吗?”封舟脸色不变,心中一片鄙夷。 别的他不认识,但是八臂罗汉和少林叛徒马宁儿他是听说过的。 这两人合力,最多和洪熙官打成平手,在苗人凤面前根本不是个。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天底下有几个洪熙官,有几个苗人凤? 所以说不愧是中央朝廷,九门提督手下三万人,武官也得有数百,随便拿出五人,就有这般身手,那些号称门中精英无数的名门大派与之相比,只怕要羞愧死了。 但这些依旧不入封舟眼。 “哈哈哈,我就知道这些人未必奈何得了封大侠。”一阵大笑传来,赛思阿笑道:“在下随九门提督鄂大人南下,对封大侠的大名是如雷贯耳,那辽东天龙门北宗的田归农也算好手,却被封大侠一招擒拿,险些掐死,凭我这些手下,显然不放在封大侠眼中。” “哼!” 蒙古高手巴特尔哼了一声,却没反驳。 封舟横行天下,杀官戮吏,斩杀豪强,多次面对官府围捕从容逃脱,这些身手早就被官府打探清楚,九门提督自然有详细备案。 因为他们知道哪怕这五人联手,恐怕也非封舟对手。 “所以我特地在后院的几个制高点,安排下了三位操作鸟枪的好受,三位擅长射箭的神射手,这火器锋锐,乃是暗器所不能比的,只怕封大侠躲不开了。” 赛思阿这时,才把所有底牌悍然掀出来。 底牌一出,顿时把封舟逼到了无限危险的杀局之中。 世间武人功夫再高,也怕神兵利器,更怕火器和箭矢,哪怕是苗人凤、天虹等绝顶高手,面对鸟枪、利箭,只怕也有生死危机。 “你这是什么意思?”封舟微微皱眉,似有惧意。 “封大侠神通太大,只有这种情况下,在下才敢和你一谈。”赛思阿大笑道:“你武功通神,却残暴凶狠,在下也曾经参与过大小金川之战,与大小和卓兄弟的交战,战场杀伐见的多了,却绝没有想到竟然有封大侠这等弑杀之辈。鄂大人说了,只要你交出天地会的花名册,他便愿意向皇帝推荐你,鄂大人愿意做你的下属也是无妨。如何?” 赛思阿抬起头,目光凌厉,紧紧盯着封舟。 “九门提督护卫京城安危,位置何等重要,乾隆会让汉人担任?你这等戏言来坑我?”封舟冷笑道。 “封大侠果然博闻。”赛思阿笑道:“九门提督向来是满人担任,但羽林军、御前侍卫、乃至各地武官,可以任由封大侠挑选,如何?” “你说来说去,只是想留住我吧。”封舟淡淡的道,眼中压根就没把赛思阿的话语放在心里。 “不错!”赛思阿点头道:“我确实想把封大侠留在这里,但是若是你答应这些要求,鄂大人定会遵守诺言,向皇帝推荐你。” “呵呵。”封舟摇头冷笑:“自我行走江湖以来,杀大清朝的官员一百三十四人,吏员一千九百六十人,各地土豪劣绅六千七百三十八人,山匪强盗五千四百二十一人。” 封舟语气平淡的说着:“杀光他们,我只是取了一千四百两银子用作花销,其余全部散给了周围贫民百姓。” “你说我会不会答应你的条件?” 封舟看着赛思阿,一脸似笑非笑。 赛思阿听着这话,眼皮子一阵猛跳,心中竟然升起丝丝寒意。 眼前这个家伙,真的是杀性冲天啊。 而且他杀的,大部分都是大清官吏,以及治下良民。 若是不将他诛杀,任由他杀下去,只怕早晚有一天,他会杀进京城,威胁紫禁城。 到时候,他们这群今日站在这里与封舟对话的武官们,只怕都会被治罪,关入大牢。 所以,他们今日,要么收服他,要么诛杀他。 “杀了此人,夺了天地会名册,皇帝和鄂大人,必定会重重有赏。”赛思阿心中想到。 “恐怕你们这些人不成。”封舟忽的道。 “那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赛思阿面色一寒,冷声道。 “哎。”封舟突然轻叹一声,摇头道。“鄂尔多怎么不亲自来?” “你什么身份?”赛思阿傲然道:“鄂大人身为九门提督,身份高贵,岂会见你。你现在若是跪地投降,鄂大人说不定会拔冗相见。” “不过恐怕到时候,你只能在牢中相见了。”赛思阿脸上带着一丝得色。 这等武林大豪,鄂尔多大人都十分重视的对手,交到他手里,即将圆满完成,赛思阿怎么能不自傲? 不过她心中还有点遗憾,封舟的表现,让他有些大失所望,完全不像一位横扫天下的绝世高手,太不谨慎,太莽撞了。明知道他是禁军高手,却一头撞进陷阱。 “这种人,是怎么冲破重重阻碍,杀戮豪杰的?” 赛思阿心中疑惑。 “难怪你蹉跎岁月,却只能位居鄂尔多之下。”封舟冷笑一声:“你若是明事理,就该明白,你的这些手段,在我眼里,不过是小孩过家家而已。” “封舟,你死到临头了,还敢放肆?” 赛思阿再也压不住心中怒火,冷声道。他没想到这人已经是瓮中之鳖,还敢大言不惭。 “统领大人,让我们会会他,看他到底有何手段!”八臂罗汉柯飞良等人踏前一步,虎视封舟。 这些九门提督麾下高手,虽然知道封舟横扫江湖,但自信五人联手,足可以压制他。 概因九门提督麾下健锐营将士,训练刻苦,配合得当,在征战大小金川的时候也立下大功,杀敌无数,更何况他们是健锐营最出类拔萃者? “不过是蝼蚁一般。” 封舟懒得再说,他身形一动,瞬间踏步前冲,向着这五人冲杀而去,手中长枪一挺,梨花朵朵,灿烂辉煌,带着无穷的劲气,撕裂长空,破空杀来! “砰!” “嗡!” 几乎是一瞬间,六道声音同时在庭院里回荡。 那是三杆鸟枪、三轮利箭同时射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仿佛只有一个声音。 下一瞬间,封舟原先站立的位置,“轰”的一声爆响,竟然炸起了一团烟尘,三根箭矢也狠狠插入地面,兀自晃动不休。 这几乎超过音速的子弹和箭矢,足可以摧毁一个全身披甲的武士。 但封舟早已离开了原地。 正文 第124章 随手拍死 “动手!” 五人同时爆喝一声,各自施展招数,向封舟攻来,这五大高手同时出手,从四面八方各个角度围攻,便是如苗人凤那等当世高手,也得避让三分,然后再徐徐图之。 但封舟毫不在意,长枪一抖,强大的劲气横冲直撞,犹如梨花点点,万木同开,长枪如龙,呼啸而过。 “啊!” 五大高手眼瞳当中只映射出一道白色的华光,然后眼前一黑,便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赛思阿面色大变,不由得连退几步。 在他眼前,封舟一闪而过,手中长枪一抖,枪如神龙,直接刺穿了五大高手的胸膛。 五大高手身体爆开,内脏爆裂,一瞬间便已经死去。 “怎么可能?” 赛思阿脸色苍白,不敢置信,失声大叫。 要知道克巴大师等人,都是九门提督所统领的数万大军当中挑选的高手,乃是禁军中的精锐,每一个都曾单独统领一营,在大小金川之战当中奋勇杀敌,每一人都杀敌数百,立下莫大功勋,积功受到皇帝赏识,编入九门提督麾下。 但就是这样的顶级高手,竟然扛不住封舟铁枪一击,这是何等武道? 赛思阿在自己最崇敬的高手,九门提督鄂尔多身上都未曾见过。要知道鄂尔多虽然武功了得,但也就比这五大高手高出一筹而已。 “统领大人小心!”站在赛思阿背后的老者猛地踏步向前,挡住赛思阿,看向封舟的眼神充满着深深地忌惮。 “此人功力高深,出枪如龙,恐怕苗人凤也不是对手。只怕赛总管、海兰弼也要退避三舍。” 赛总管、海兰弼都是满人当中的绝顶高手,即使鄂尔多贵为九门提督,也知道自己不是二人对手,在众满人心里,便是什么苗人凤、袁士霄之流,也不是这二位的对手。 “我原先不信,一个刚刚二十的少年怎能练成如此高明的武功,现在看来,他竟然真的有如此了得!” 老者叹道。 “竟然如此了得!”赛思阿愣住了。 他虽然是九门提督麾下武官,本身也有点本事,但终归不是浸淫武道的人,虽然知道武林高手的了得,但是对于他们的厉害却是了解不深,认为绝顶高手也就比寻常高手强那么一筹而已,但是却没有想到,绝顶高手竟然如此可怕。 五个在战场厮杀出来的大高手,还未施展本领,就被一枪斩杀。 “健锐营五大高手都拦不住,却不知道还有何人能挡得住他?”老者面容肃然,一脸骇然。 “只盼着那几个神射手能建功勋吧。” 老者期盼着说道。 赛思阿脸上也是一丝期盼。 他们吧希望放在神箭手身上,是因为知道,那几个鸟枪手顶不了大用。 鸟枪虽然杀伤力惊人,但是装填操作起来缓慢,恐怕还么来得及发第二枪,对手已经将他脑袋切下来了。 而赛思阿挑选的神箭手,乃是大小金川之战脱颖而出的神箭手,每个人都能开三石弓,百发百中,即便是在山风凌厉的川西大山之中,也能轻易射杀飞奔的土司士卒。 而这时,封舟掠过这五人,犹如闪电一般,瞬间冲到了一个假山下面。然后猛的一跃,竟然凌空拔起数丈高,落在了假山上面。 “噗嗤!” 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无头男子尸体,从天而落,砸在了水潭中,惊起了巨大的浪花。 “嗖!” 利箭出弦。 另外两个神箭手立刻射出第二箭。 箭如霹雳弦惊! 封舟伸手一抓,便将两道利箭抓在手中,挥手一抛,两根利箭倒射而回。 “轰!” 两根利箭分别射中那两个神射手的脑袋,内劲爆开,直接将两个脑袋炸的粉碎。 三个神射手,转瞬之间,就被封舟诛杀。 赛思阿一脸不可思议。 “一个人的武功,竟然达到这个地步!” 赛思阿眼中带着一丝丝悔意,到了现在,他终于有些明白了。他完全没想到,封舟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神射手射不中他,健锐营高手一触即亡。 庭院中一片死寂。 近百武功好手,有的参加过大小金川之战,有的参与过评定回部之战,可以说时常提刀砍人,看惯生死,此时也双腿有些颤抖,眼露惧色。 没法不惧怕。 因为被他们视作军功的存在,竟然一瞬间接连诛杀五大高手,三个神箭手,三个火枪手。 这十一个人,竟然全无抵抗之力。 这十一个人,无论是武功还是职务,都在他们之上,平时在他们头顶耀武扬威,现在却如一只死狗。 封舟轻松落地,寸声未出。 他几乎在小半柱香时间,斩杀十一个禁军高手,做出了让整个禁军听了都会胆战心惊的动作,却不过顺手而为罢了。 他一身青衣,尘埃不染。 一杆镔铁长枪,也未曾沾染一丝血迹和尘土。 “封大侠!” 赛思阿本来胸有成竹的脸上,此刻一脸惨白,全然没有了刚才的谈笑自若。 封舟面色如常,向他走去。 “封大侠,请退后,有话慢慢说!” 老者颤抖着说道。 封舟置若未闻,继续前行。 “给我杀!” 老者大喝道。 那些持刀护卫面面相觑,虽然一个个高的做好战斗准备,却每一个敢奋勇上前。 但随着老者的怒视,这些人开始战战兢兢地移步上前。 封舟冷笑一声,忽然大枪一扫,劲气迸发。 “啊!七八个持刀大汉几乎同时惨叫一声,身子猛然炸裂开来,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已经死在当场。 他们是走在最前面的持刀者,但是却死得最快! 封舟长枪一扫,所附加的劲气竟然如此强大,一触就死了这么多人。 他放眼望去,冰冷而又摄人心魄的杀气狂涌而来,众多持刀大汉竟然吓得手一松,长刀落地。 “铛、铛、铛……” “噗通、噗通……” 落地声不绝于耳,跪地声也是接连不断。 持刀汉子们纵然征战过大小金川,但满腔的血勇之气也不知道何时丢失的。 此时在封舟眼神一扫之下,胆气被摧毁的一干二净。 “封大侠...”赛思阿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形,颤声说着。 他在九门提督手下执掌大权,自以为城府深,计谋远,但是直面这等武林大高手,依旧感到发自内息的恐惧。 “你这点人手,对我根本没用。”封舟目光淡漠,看着赛思阿如同看着一只蝼蚁。 “以天下之大,敢正面与我硬怼的恐怕只有寥寥数人,但是绝不包括你们九门提督手下这点窝囊废。” 赛思阿菲浑身颤抖,一言都发不出来。 他心中此时已经被悔恨和恐惧充满。 自己精心策划,组织了如此众多的高手,结果一个照面下来,被连杀最强的那十几个人不说,其余众人竟然心胆皆丧。 周围上百个持刀打手,无一人敢言,纷纷丢掉刀枪,跪地求饶。 这是何等风采,何等傲然。 “封大侠,您难道想和我九门提督府全面开战吗?”老者低声道。“您只要放过我们,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九门提督不会再打扰....” “聒噪。” 封舟随手一挥,手中长枪如龙,轰然而至,那老者直接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撞到假山上,骨肉皆碎。 而封舟的长枪,定在赛思阿肩膀上,而他同时站在赛思阿身前,眼神冷漠,如看蝼蚁。 正文 第125章 这才是清廷的大招 “封大侠……” 身为九门提督鄂尔多手下一号心腹,并且简在帝心,赛思阿神经犹如钢铁,哪怕此时众多手下全都吓趴了,他还勉强站得住,勉强维持住笑容,说道。 但实际上,他在封舟强横无匹的武力面前,手腕、心机、以及种种计谋,全都变成了笑话一般。 他手握禁军精锐,可是对方却能谈笑杀人,强横的军人根本根本抵挡不住封舟的凌厉一击,而当封舟的长枪压在赛思阿肩上的时候,他更是半点反抗之力也没有。 “在我踏入这家客栈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里面已经布置成了天罗地网。”封舟平静的说着。 “我本来想看看,以你大清王朝一百多年的底蕴,到底能有多少底牌,就敢来挑衅我,可惜最后让我十分失望。” 封舟失望摇头道:“看来我高估你了!你和那些遛鸟的八旗子弟一个熊样,仗着背景,呈点威风,所能想象的,也就这点区区手段罢了!” 封舟说着,开始缓缓转动手中铁枪。 赛思阿见状,顿时脸色狂变。 刚才封舟铁枪一抖,自己身边武艺高强,办事得力的手下就成了亡魂。 “封大侠,本官出身富察一家,你若杀我,我们富察一门,以及整个九门提督全军上下,都会为我报仇……” “轰!” 封舟长枪一抖,便将赛思阿的脑袋直接轰成西瓜开瓢。 “蝼蚁一般,也敢威胁我。” 封舟一边淡淡的说着,一边抽回长枪,环扫庭院,目如寒冰。 庭院中一片肃静,众人颤栗着跪在地上,无人敢发一声,只剩下一阵阵的牙齿交战的声音。 “这是魔王,大魔王!” 不知道多少人心中在狂叫着。 这些人都是久经战阵,对于杀人从来都不陌生,甚至有人杀人数百,但像封舟那样,出手即杀,无论多高强的高手都被他轻易诛杀,这简直比戏文里面的妖怪魔王还要恐怖。 这一幕深深烙印在他们心中,估计这一生,他们都会对封舟充满恐惧,见封舟如见魔王一般。 发自内心的恐惧和寒意。 事实上,封舟以为自己能在这里见到所谓的九门提督鄂尔多,然后顺便杀死,没想到遇见的竟然是他的手下们,因此当真是有些意兴阑珊。 所以在杀了赛思阿和那几个顶尖好手之后,他便离开这座客栈,甩蹬上马,缓缓离开。 “这赛思阿眼高手低不说,脑子也不怎么样,他若是再蓉城城内布下天罗地网,纵然我能杀尽那些高手,冲出这蓉城,也得多费点手脚。” 从这座客栈往北二十里,便是蓉城,但两者之间,则有一个巨大的露天集市,那里板房林立,占地广阔,人流密集。 这座集市被称作“小十三行”,乃是和蓉城临江处的真正的十三行交易点衍生的一个小集镇。 十三行是乾隆二十二年建立,是大清唯一一座通商口岸管理机构,位于珠江边上,几乎与全世界的国家和地区进行贸易,被称为“金山珠海,天子南库”。 因为十三行的兴盛,衍生了小十三行,它以一片广阔的空地为中心,四周围着近百个不规则分布的板房,各色具备,色彩缤纷,蔚为奇观。 封舟经过时,空地上满是人群,喧哗热闹,有男有女,均着意打扮,颇有节日的气氛。 忽然有人在他身边发出一声大喝,封舟循声看去。 只见一个相貌英俊,就是鼻孔有点大的青年骑在一匹巨大的马上,脑袋后的辫子粗黑油亮,腰束衣袋,绑腿长靴,一双眼睛正虎视封舟。 在这集市上,这个青年说话又这么大声,双目更是凶光直冒,一看就是故意找茬的样子。 封舟心中一动,立刻明白这是一个卒子。 他先出马试探,等会立刻就会有许多人以各种名义上前,与他厮杀。 不消说,这定然是一个陷阱。 没想到刚刚离开那座客栈,就有人迫不及待的赶上门来了。 附近人密货挤,吵得喧嚣震天,所以纵使骑马青年对他大吼大叫,并没有惹人注意。 这家伙手里拿着一把斩马刀,目露凶光,忽然间策马冲前,向封舟劈面砍来。 这一刀犹如霹雳一般,威势十足。 惊呼四起,集市上的人纷纷躲开。 “轰!” 仿佛雷光一闪,那青年的胸膛轰然炸开,整个人也从马上倒飞出几十丈远,跌落在一个木板房顶,鲜血喷溅,脏腑涌出。 封舟长枪缓缓收回,眼睛看向青年刚才所乘的那匹巨马,满意的点点头:“果然是匹好马!” 四周喧哗惊叫声更剧。 只听一人大声叫道:“尔康!” 尔康? 这名字很熟啊! 封舟抬头看去,只见远处山坡上的大房子里冲出几个骑士,爆喝着向封舟扑来。 其中一人喝道:“奸贼休走,竟然敢杀我兄长,文凭福家定然和你势不两立!” 十三行是天子南库,那么小十三行自然也和皇家离不开关系,所以这个偌大的集市,有八旗武士出现十分正常。 尤其是当先一人,面目英俊,骑术了得,手中的马刀却是毫不留情的向封舟斩杀过来。 这是接连找茬了! 封舟眼中杀气陡然升起,猛然一声长啸:“可是御前侍卫福尔泰?” 他这句话是以绝顶内力吼出,只怕唯有佛门至上神功“金刚禅狮子吼”才能与之并肩,对面那一马当先的骑士只觉得一股巨大的铁锤打在身上,连人带马一声惨喉,摔倒在地。 其余的武士,也都被震得骨软筋麻,与胯下坐骑一起喷血昏迷,不省人事。 这一巨大的吼声犹如遮蔽天日的滚滚惊雷,在整个小十三行集市上回荡,刹那间有几百人惨嚎一声,竟然被震晕了过去。 偌大的集市,近万人的大市场,瞬间变得死一般寂静。 便是一根针落地,只怕也会穿的极远。 封舟已经换上那匹巨马,轻轻策动,向面前山坡上的大板房走去。 整个小十三行集市,这座山坡的板房位置最高,占据形胜之地,占据哪里,可以俯瞰整个小十三行集市,一般情况下,那里应该是整个集市的中枢部门。 也是真正的大交易所在。 因此那里会有御前侍卫出现。 说明有掌握实权的权贵在那里。 便在此时,一道傲气的声音从山坡上的大板房当中发出:“封先生,我等你多时了!” 这个声音充满着傲气,带着久居上位,实权在握的自信,仿佛一切都是智珠在握。 封舟长声大笑:“整个小十三行集市,因你一人而变的寂静,莫非是九门提督到了。” 随着他的话语,他一人一马,距离山坡上的板房越来越近,封舟已经听到面前几十个巨大的大房子中传来的细微均匀的呼吸声,细细感应,怕不有两三千人。 只有经历过残酷征战,令行禁止,如臂所指的军人,才会在埋伏当中保持如此安静,没有半点噪音发出。 看得出来,客栈的埋伏只是开胃菜,这里才是正餐的位置所在。 封舟冷笑一声,大枪一抖,狠狠地插入地面,然后猛然一挥!只听“轰!”的一声,无数的的石头、泥块砰然扬出,犹如天女散花一般洒向对面的那几十个房间。 正文 第126章 抓住你的小辫子 “砰!砰!砰!” 封舟大枪一抖,面前的地面直接出现一个大坑。 无数的石块、泥块,如同开花弹一般,带着箭矢一般的速度,直接打穿对面板房,瞬间又从后墙飞出,射入山坡之内,发出轰然巨响。 “啊……” “偷袭……” “好狠……” 只是安静了一小会,一处处的板房当中传来阵阵惊呼声,惨叫声。 下一刻,一间间的板房猛然被推倒,成百上千的八旗武士从里面汹涌冲出,各自手持大刀长矛,向封舟杀来。 一声马鸣,八旗精锐们忽然向两边移开,中间一匹骏马奔驰而出,劲喝如雷道:“军门有命!诛杀此獠!” 此人在飞驰的马上,手持一具铁腕强弓,弯弓搭箭,对准封舟猛然射出。 “嗖嗖嗖!” 只是一瞬间,三只利箭,呈品字形,如电一般,向封舟劲射而来。 箭矢长鸣,如雷轰,如电闪,带着无可匹敌的霸气绝伦,寻常人若是遇到,只怕箭还未临身,机已经被箭气劲风给刮破了身躯了。 封舟却只是轻轻伸手,便将三根箭矢抓在手中,然后随手回掷,三箭竟然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反射回去,便对此人再不关注,而是长枪一抖,刺向已经奔到他面前的那匹骏马。 “噗呲!” 封舟一枪贯穿了那匹骏马的脖颈。 “啊!”那箭手被利箭贯穿身躯,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腾空而起,倒飞出去,在半空血液便从伤口处喷涌而出,还未落地,便已经血尽而亡。 “在我面前竟然还敢玩弓马娴熟,你不死谁死!” 就在刚才的客栈庭院当中,封舟随手干掉了几个神射手,没想到还有人敢对他做出这种攻击方式,看来大庆的当权者们,对封舟还不够了解。 这些冲来的八旗武士眼见箭手被封舟反手掷箭射杀,都是齐齐一愣,随即更加疯狂,拼命嚎叫着向封舟杀来。 “他杀了铁将军之子!” 一个八旗副都统高声嚎叫:“他杀了振国将军阿必达,今日要么全死,要么杀了他!” 阿比达? 听名字也不是姓爱新觉罗啊! 干嘛这么紧张?一副势不两立的样子 当阿必达说出“诛杀此僚”之后,附近近百个板房、帐篷同时被掀开,几千八旗精兵冲出,手持大刀长矛,向封舟冲来。 “不是说八旗擅长骑射吗?怎么不骑马来战?” 封舟心头闪过这一点,却是战意汹涌。 如果他一人面对开国时期的清军八旗精兵的时候,他第一个考虑就是遁走。 毕竟那是一只战斗意志和战斗精神处于上升期的军队,先后击败戚家军、白杆兵、大同铁军、天雄军的精锐之师,他们擅长上马射箭,下马拼杀,同时重视火器,领军将领又都是时代精英,非强军不能胜之。 任何武林高手遇到他们,只有被冲杀成渣的下场。 但面前的八旗精锐距离一百多年前的开国之师,早就堕落不堪了。 如今他们不骑马,只是端着武器近战,即使是百战精兵,其战斗精神也不可同日而语了。 主帐纵马冲出几人,每个人衣袍华贵,只看一眼便知全是技击高手,其中一玉面青年居中而立,眼光如鹰隼一般,斜眼盯着封舟。 只看此人威严气度,就知道他是一个久居上位的人杰。 封舟在永瑸说出“军门有命”四个字时,就已经有了几分猜测,此时见到这青年所穿华袍与其余之人,分外不同,心中更是肯定。 他长枪一抖,被他刺穿脖颈的骏马直接甩了出去,将八旗武士砸倒一大片,无数的武士断臂残腿,高声惨嚎。口中喝道:“想必是九门提督鄂尔多当面?” 华袍青年面如冷玉,眼神却充满了一丝不屑:“封先生,你本欲向皇帝面前推荐你,奈何你杀了和亲王之子,振国将军永瑸,那就唯有一死了!” 封舟闻言大笑:“鄂尔多!” 他长枪一抖,朵朵梨花香飘山坡,无数武士惨叫着倒地,更有无数兵刃飞上半空,然后再惨叫声中,大笑道:“鄂尔多,我听说你奉乾隆之命,剿灭天地会。” 说话间,他再次长枪一抖,纵马驰骋。 一道梨花由下而上,犹如一道直线冲进人群当中,他每一枪刺出,就刺透一个武士的身躯,然后将他挑起,把尸体凌空飞起,向周围冲来的武士砸下,轰然声响中,又砸死了一片。 那些八旗武士被砸到之后,后面汹涌而上的武士收不住脚,直接将那些人踩城肉泥。 鄂尔多侧脸瞥向封舟,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怀中藏有天地会的花名册,证明你就是反贼!” “我是天地会的?”封舟哑然失笑,一枪扫死七八个八旗武士,哈哈大笑:“就凭天地会的那帮无脑之辈,也配让我加入?不过,鄂尔多,你既然派兵埋伏,那就要付出代价!” “大言不惭!”鄂尔多面露冷笑,伸出右臂,接过旁人送过来的一张强弓。 会挽雕弓如满月,松手之后,箭如流星疾雷,向封舟射去。 此时封舟又是一枪挑出,又将一人一马挑的飞起,随机长戟挥动,迎向鄂尔多射来的利箭,空出左臂,轻松抓住那根箭矢。 然后向鄂尔多一掷,箭矢反射而回,速度不减反增。 与此同时,封舟忽然长枪一扫,猛然大吼一声:“杀!” 其声如雷声滚滚,仿佛无形的汹涌波涛,瞬间扫过周围一大片人。 随即轻轻一夹马的身躯,那匹巨马仿佛有灵性一般,四蹄翻飞,犹如一团轻烟直冲山坡,向着鄂尔多杀去。 鄂尔多脸色大变,猛然一声爆喝,身子前移,迎着羽箭,手中长刀倏然下劈,击向这闪电般的利箭。 刀势凌厉,其速如电。 “轰!” 鄂尔多手中大刀刚刚劈中那根羽箭,身子便是陡然一颤,放入被一个无形的大锤击中一般,五脏六腑剧烈震动。 所幸他反应及时,身子一抖,已经从马上翻了下去。 但是那根利箭已经爆裂开来,箭矢碎成几十块,炸向周围的护卫。 “啊……”惨叫声戛然而止,断杆直接将来不及反应的护卫身子射穿,倒地而亡。 当鄂尔多从浑身巨震中恢复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封舟抓着后脑勺的辫子,一把提起,悬在半空。 封舟驻马而立,一手持枪,一手将他高高举起,如提稚童。 “他竟然抓住了军门?” “提督大人被他擒住了!” “难道他是杀神?” 整个山坡响起了一阵喧哗,所有人都用敬畏之极的眼神看向封舟,以及他手中的鄂尔多,每一个人的心中,都久久无法平静。 要知道,鄂尔多可是凭借绝世武功两次救驾于危难之中,又有出色的统兵才能,才被皇帝破格提拔为九门提督的。 鄂尔多的武功有多高,四九城有各种各样的传闻。 有说他一人可以击败所有的御前侍卫。 有人说整个天理教都因为他而损失殆尽。 更有无数人相信,只要鄂提督愿意,他一人便可以征服整个少林。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一招未施,便落入封舟手中,还是以那么屈辱的方式。 封舟此獠,竟恐怖如斯! 正文 第127章 从容离开 “鄂尔多,你落入我手,还有何话可说?”封舟大笑道。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个鄂尔多,以及他的数千八旗武士,居然如此不堪一击,竟然被他如此轻易的冲破阵势,擒获主将。 堂堂九门提督鄂尔多,统领三万禁军的皇帝心腹,难道就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赵括? 难怪后来天地会的陈总舵主,加上苗翠花、方世玉母子,不过几个人,竟然冲破重兵防守,劫法场救人这么顺利,那鄂尔多也被陈、方二人联手诛杀。 其实鄂尔多已经是算无遗策了。 他入仕以来,凭借智慧和武功,年纪轻轻便升为九门提督,可以说一向算无遗策,对敌之际极少会出现谬误,不然他也不会成为乾隆皇帝最为信任的心腹重臣。 凭心而论,他伏击封舟的手段其实极为高明,他手下健锐营统领赛思阿手腕高明,头脑灵活机敏,带领五大高手,以及百余精锐手下设伏那座客栈,就是想集中兵力,斩杀此獠。 当然,若是他能投降,为我所用,那就再好不过了。 就算这些人擒不住他,被他逃了出来,也足以消耗掉他七分力气。 他九门提督麾下的数千精锐,本来是为了攻打天地会巢穴所设,这次用在围剿封舟之上,鄂尔多觉得自己是狮子搏兔,用尽全力。 在此之前,他也曾经和满人当中的高手,比如大内赛总管、骁骑营佐领海兰弼等人商议过,得出结论,他三千精锐一出,便是闻名天下的汉人高手苗人凤、袁士霄面对这些人,也只有逃跑的份。 鄂尔多自大惯了,对于天下武道高手的认知,也只有他、海兰弼、赛总管三人而已,天下武人哪怕功夫再高,比如苗人凤,也最多和他三人堪堪齐平而已。 便是御前侍卫总管白振、去世不久的镇远镖局总镖头王维扬,也不足以让他们发自内心的感到重视。 连这些京城的高手都是这样,就更不用说是从未进过京城的封舟了。 虽然封舟在中原到处杀官杀吏,斩恶霸诛土匪,威名之盛,整个天下学武之人你都有耳闻,但因为这些事太多太密集,也就造成了太玄奇太不可思议,让人无法真正相信。 所以京城的满人大爷们都相信,根本不存在一个斩杀这么多人的封舟,一定是这一个封舟杀人出名了,其他人杀人放火的时候,就冒充封舟的名字,把锅都扣在他一个人身上。 真正和封舟交过手,照过面之人,自然对封舟的厉害感到恐惧,对于没有见识过封舟厉害的人来说,封舟做的事情越多,闹得风波越大,就越发成为了乡巴佬们的夸大其词。 若不是封舟这一个月的时间一直横行两广,诛杀凤天南所在内的所有五虎派弟子,甚至逼迫得天地会嫌疑人方德举家搬迁,这都切切实实的发生在鄂尔多的眼皮子底下,这位九门提督甚至对封舟更加轻视。 先是用五大高手及近百打手在前,再用数千精锐埋伏,可谓是九门提督南下人马倾囊而出。 但谁知道千算万算,却是没有算到封舟竟然如此恐怖,单骑凿穿三千精锐,一根箭矢把鄂尔多震麻了身躯,然后轻易捉拿。 鄂尔多此时面如死灰,眼神当中露出深深地绝望之色,一语不发。 被人单骑闯关,生擒活捉,可以说是一个主将的奇耻大辱,此战过后,无论鄂尔多是死是活,他在整个皇室禁军当中的威压定然丧失殆尽。 再加上他折损的精锐,实力大减,这些年得罪过的那些政敌,会随时反攻倒算,说不定会牵连到他的家人。 别看福康安当年被红花会捉住过,但人家可是统兵大将,平定大小金川之战的重臣,更是皇帝的私生子,他鄂尔多哪怕再是皇帝信任的武官,也不能和人家金贵之躯相比。 “逆贼!” “快放了鄂提督!” “放下鄂提督,让你安全离开!” 所有人尽皆震撼盯着封舟,怎么也想不到,他竟如此了得,这么轻易便擒获鄂尔多! 一时间,数千八旗武士全都愕然,不知如何是好。 鄂尔多冷汗连连,突然大吼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八旗武士绝不投降!” “鄂提督好像是视死如归啊!” 封舟瞥了一眼鄂尔多,对他的心理状态了若指掌,大笑道:“你这数千精锐若是组成军阵,我也只能转身逃命了,可惜你们还是仓促了点。”封舟摇了摇鄂尔多的后脑勺,继续道:“我封舟就算要在数千精锐面前逃命,也要光明正大的离开,鄂提督,委屈你了。” 鄂尔多心中叹息不语。 其实若是再给他多一点时间,他还是有机会组成军阵的。 但是御前侍卫福尔康仗着自己是令妃外甥,狂妄自大,又立功心切,居然以为凭借他一人就能擒杀封舟,结果一招不成反被杀,从而引起了他弟弟福尔泰,也就是另一个御前侍卫的勃然大怒。 进而引发一连串的变动,导致他只能提前发布攻势。 可是事到如今,那福家兄弟以及其他御前侍卫尽皆身死,自己也身陷敌手,还有何话可说? “刷”的一声,封舟将鄂尔多腰间的短刀拔在手中,将锋刃挡在他的脖颈间,大笑道:“禁军的儿郎们,真的不管你们鄂提督的性命了吗?” 见他做出这么一个动作,现场立时一静。 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响起,这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无可奈何的味道:“封大侠,说出你的条件吧。” 鄂尔多是他们的统领,是皇室禁军、整个步军巡捕五营的核心人物,他若是死了,在场的诸位只怕前途未卜。 “倒是出了一个明白人。” 封舟微微一笑,随即大声道:“封某实话实说,没有一口气将你们数千八旗武士诛杀的本事,但是却有诛杀你们九门提督的本事。” “佛家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了减少伤亡,我便与你们化干戈为玉帛,与九门提督步兵五营各自收兵不战,可谓是功德无量!为了表达诚意,我会让鄂提督陪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北方再见。” 众人见他一副悲天怜民的语气,俱都面露古怪之色,想到他刚才杀敌时的勇猛无敌,心道;“这里最没有资格劝人向善的,也就是你了。刚刚杀了这么人,转眼就变得一脸慈悲,难道汉人都这么厚脸皮么?” 也有人心中更是心悸:“他竟然说‘没有一口气诛杀几千人的本事’,这话到底是谦逊还是狂妄,真是说不准了!” 想归想,但不管是谁,也不敢在封舟面前表露出来。 刚才那个接话的人说道:“既然如此,封先生便请离开,只盼你遵守诺言,鄂提督能平安归来!” 听他语气自然,这么快就作出决定,数千精锐并无异议,看样子官职仅在鄂尔多之下。 封舟哈哈大笑:“既然如此,那便告辞了!” 说罢,他一手提枪,一手抓着鄂尔多,从从容容的纵马下坡,一溜烟的向北奔驰,一炷香时间便离开了小十三行集市,消失在数千大军视野之中。 正文 第128章 天下掌门人大会 一望无际的丘陵,天空碧空如洗,团团白云在狂风的吹拂之下,不断变幻形状,封舟正骑着巨马,在这白云之下,丘陵之间,努力奔跑。 他离开小十三行集市半个时辰之后,依诺言放了鄂尔多,自己纵马北上。 要说他从福尔康手里夺取的这匹巨马,当真是一匹千里马,不仅身材高大,而且健步如飞,蓄力长久,奔跑起来十分轻盈。 “鄂尔多枉为九门提督,排兵布阵一塌糊涂,居然被我轻易刺穿军阵,擒拿在手,这等无用之辈,难怪最后被方世玉和陈总舵主斩杀,看来基本上就是一个眼高手低的废物而已。”封舟骑在马上,心中想到。 老实说,这一次是他自己盲目自大,险些陷入敌人千军万马的重重包围,所幸敌人统领鄂尔多是一个无能之辈,方才让他全身而退。 但下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唯有及时脱身才行了。 “想健康,想长生,还需要付出绝大的努力才可,练就不朽的神功,才能不惧生死,任意闯关杀敌。”封舟一边疾驰,一边想到。 他是经南岭,过赣省,一路北上,希望能在中秋节的时候赶到京城,参与一下这个天下掌门人大会。 清朝顺治、康熙、雍正三朝,武林中反清义举此起彼伏,百余年来始终不能平服,但自乾隆中叶以后,武林人士自相残杀之风大盛,顾不到再来反清,使清廷去了一大隐忧。虽然原因多般,但这次天下掌门人大会实是一大主因。后来武林中有识之士出力调解弥缝,仍是难使各家各派泯却仇怨。不明白福康安这个大阴谋之人,还道满清气运方盛,草莽英雄自相攻杀,乃天数使然。 这对于为了在这个世界上安心的活下去,不得已剃光头发的封舟来说,这是一件不能容忍的事情,不将始作俑者给诛除,难解他念头通达。 同时,他感到体内血气汹涌澎湃,内力浩荡如长河,精神振奋,斗志勃发,隐隐然精油突破的迹象。 若是他惊喜爱心俩,找个地方潜心修炼,说不定很快便能突破到新的境界,但如此一来,只怕错过了京城盛会。 他只是犹豫了一秒钟,便决定继续赶路:“以我的武功,还不能做到金銮殿大朝会上斩杀弘历,那就到天下掌门人大会上诛杀他儿子福康安吧,只要诛杀了这小子,参加大会的天下群雄都会被朝廷忌惮,都会被乾隆记恨,就算想投效清廷,也有一层深深的顾虑了。若是这样的话,那我可就为保存几分好人血腥做出一番贡献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到:“红花会做事就是徒好虚名,之前抓住福康安不杀,天下掌门人大会上也有机会抓住福康安,却非要先救人,简直是莫名其妙,中二程度爆表,难怪难成大事。” ……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福康安身为乾隆的私生子,大帅府往日就戒备森严,今日将在府上举办天下掌门人大会,守卫足有平日三倍。 早些时候,接到邀请文书的武林人士,已陆陆续续赶来,好不喧嚣热闹。 胡斐和程灵素借助西岳华拳门的机会,混进了会场。 当初凤天南早就死在佛山,这袁紫衣也被封舟指责助纣为虐,给了胡斐心灵上极大地震撼,所以没有莫名其妙的看上袁紫衣。 而佛山一行,也给了胡斐极大的震撼,后来因缘巧合,为治好苗人凤双目,他去寻找毒手药王,也就与程灵素相见。 胡斐态度和蔼,乐于助人,武功高明,人又长得不错,偏偏没有封舟明明态度和蔼却实际上目空一切的狂傲,让内心充满寂寞的程灵素一见钟情。 因为营养充足的缘故,程灵素早就摆脱乡下贫女的外形,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娇美之感。 胡斐开始怜惜她,后来被她的施毒解毒的本领所震撼,这强烈的反差,也深深地吸引了他。 没有袁紫衣这个外因,两人不由自主的走到了一起。 两人一路北上,机缘巧合,混入到了西岳华拳门的掌门人争斗之中,也顺势进入了这天下掌门人大会的现场。 当然,为了不引起必要的麻烦,两人做了乔装打扮,一个变成了衣着既豪阔,又俗气,脸上淡黄,财主似的男子,另一个则成了腰弯背,满脸皱纹的中年妇人。 时间慢慢过去,数十席已经渐渐坐满。 大会开始,先是四大掌门人入席。 哪四位? 自然是少林掌门大智禅师,武当掌门无青子道长(也就是陆菲青假扮),“三才剑”掌门人汤沛、镶黄旗骁骑营的佐领,辽东黑龙门的掌门人海兰弼。 四大掌门人到后,主会人福康安到来,以二十四个御杯钦点天下二十四大派,想行那“二桃杀三士”之计,众人虽明知是计,怎奈贪欲蒙心,仍积极参与,搏斗厮杀。 大厅内,喧嚣声起,喧嚣声落,陈家洛书童心砚前来捣乱,失手被汤沛点中穴道捉住。蜡烛熄灭,心砚又被人暗中救走。 然后是红花会来捣乱,显露了几手高明的功夫,从容离开之后,又来了手持绝世宝刀的田归农。 这田归农武功只能算中上,但他手持绝世宝刀,战力提高五成,从而大展神威,羞辱五台派的掌门人童怀道,逼迫五郎镖局的总镖头李延豹,然后接连砍断别人的长剑、长刀、五行轮、独胡铜人之类。 他出手之际,也真是不留情面,宝刀一断人兵刃,右手长剑便毁人手足,连败十余人后,旁人见上去不是断手,便是折足,无不身受重伤,虽有自恃武功能胜于他的,但想不出抵挡他宝刀的法门,个个畏惧束手。 汤沛见无人再上来挑战,呵呵笑道:“贤弟,今日一战,你天龙门威震天下,我做哥哥的脸上也有光彩。来来来,我敬你一杯庆功酒!” 田归农得意扬扬的举起酒杯,正要凑到唇边,忽听得嗤的一声,一粒铁菩提向他酒杯飞了过去,想是有人发暗器要打破他的酒杯。田归农视若不见,待那铁菩提飞到身前,伸出手指,嗒的一声轻响,将铁菩提弹出厅门。众人见他露了这手,虽然不直他的为人,却也有人禁不住叫了声:“好!” 那粒铁菩提疾飞而出,厅门中正好走进一个人来。那人见暗器飞向自己胸口,也是伸指一弹,说道:“便这般迎接客人么?” 那铁菩提经他一弹,立时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击伤了一位侍卫,那侍卫甚至中毒。 胡斐和程灵素见了那人还不怎样,一看到他身后二人,却是吃了一惊,原来一个老书生,正是程灵素的大师兄慕容景岳;另一个驼背跛足的女子,却是她三师姊薛鹊。 知客周铁鹪走近前去,向那人一抱拳,说道:“阁下尊姓大名?”那人微微一笑,并不回答。慕容景岳道:“在下慕容景岳,这是拙荆薛鹊。”他顿了一顿,才道:“这位是咱夫妇的师父,石先生,江湖上送他老人家一个外号,叫作‘毒手药王’!” 这“毒手药王”四字一出口,整个大厅顿时轰动。 只听得石先生笑道:“我虽收了几个弟子,可是向来不立什么门派。今日就跟各位前辈学学,也来开宗立派,侥幸捧得一只银鲤杯回家,也好让弟子们风光风光。”缓步走将过去,大模大样的在田归农身旁太师椅中一坐,却哪里是得一只银鲤杯为已足,显是要在八大门派中占一席地。他这么一坐,凭了“毒手药王”数十年来的名声,手弹铁菩提的功力,伤人于指顾间的下毒手法,这一只玉龙杯就算是拿定了,谁也不会动念去跟他挑战,可也没谁动念去跟他说话。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极其雄壮的声音道:“哪来的招摇撞骗之辈,敢来冒充毒手药王!” 这声音也不如此响亮,但清清楚楚的传入了众人耳中,众人一愕之间,全都收声敛气,看向厅外。 正文 第129章 枪杀石万嗔 只见大厅门口,一个手持铁枪的光头青年昂首入内,眼睛扫过众人。双目生电,看得众人都是心中一震。 胡斐和程灵素心中又惊又喜,不约而同低声叫道:“封大哥!” 两人说完相视一笑,心中大定。 他俩想捣乱天下掌门人大会,可是势单力薄,见到封舟出场,便感到有了支柱。 而更多的人看向封舟,心中充满着骇然。 手持铁枪、光头青年,杀气腾腾,一出场就给人无穷的压力。 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一个名字——封舟。 这几年来,封舟横行天下,到处杀匪戮贼,灭掉的武林门派也有十几个,名声响彻天下的同时,也和许多大家族结下恩怨,许多武林中人很不得杀之而后快。 要知道任何时候,大家族之间互相联姻,彼此之间盘根错节,在座的一百多个掌门当中,倒有二三十个和封舟有点恩怨,但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和他拼命。 群雄正自万分错愕,刚才一直稳坐太师椅中的田归农却猛地一跃而起,尖声惊叫:“是你?” 他用一把绝世宝刀击败了十几个高手,在博得福康安大喜的同时,自己也稳享一直玉龙杯,因此正春风得意间,哪里想到,见到封舟的时候却脸色大变,骇然失色,手中的宝刀竟然也不由得落在地上,恍然未知。 封舟扫过田归农一眼,冷冷一笑:“原来你还未死,这胡斐真没用!” 胡斐一怔:“要杀田归农,也是苗大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原来他从岭南归来,见到苗人凤,后与程灵素相识相恋,再到京城参加天下掌门人大会,还没有到沧州乡下见平阿四,因此还不知道田归农和他胡家的恩怨。 封舟说完将目光钉在坐在田归农身边的石先生身上,冷笑一声道:“你就是毒手药王那个不成器的师弟石万嗔?” 石先生当然就是石万嗔,他早就听慕容景岳和薛鹃说过无嗔当年和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光头少年畅谈交流两年有余,互相交流武学和施毒本领,且武功深湛,杀虎猎狼只是等闲,更兼得在江湖上横行,非同小可。但石万嗔重出江湖,自负手段高明,毒技武功不负天下任何人,因此虽然听说过封舟在江湖上的名声,却丝毫未放在心上。 此刻见封舟对他横眉竖眼,便冷冷一笑:“老夫坐在这里,便是毒手药王,你若不服,便来试一试。” “好!试试就试试!” 封舟大步迈出,手腕一抖,顿时铁枪如龙,向石万嗔击去。 他出招之时,人在大厅门口,石万嗔坐在厅内,两者相距几十丈远,但说到便到,长枪抖出之际,两个相距已不过七八丈。 天下武术当中,除非投掷暗器,也绝无一枪可以攻击到两丈以外的。 石万嗔听说过封舟的武功,对他决无半点小觑之心,然见他在几十之外出枪,万料不到他说打就打。殊不料封舟真气充沛,轻功高明,几个踏步便已经到了石万嗔身前,那枪梨花闪闪,竟如咆哮长龙一般,排山倒海一般击来。 只一瞬间,石万嗔便觉得浑身上下气息窒滞,对方长枪未至,但长枪上附加的真气竟如怒潮狂涌,势不可当,向自己身前疾冲。他大惊之下,哪里还有余裕筹思对策,而且也知道自己若是使用拳脚和他对战,只怕一个回合便被大枪捅穿一个透明窟窿,伴随着臂断腕折,说不定全身筋骨尽碎。 百忙当中急忙纵身跃起,越过太师椅,向后飘身急退。 “轰”的一声巨响,那张太师椅已经震得粉碎,而封舟脚步未歇,跟着又是一枪,前招枪风未绝,次招枪风又来,石万嗔不敢正面直撄其锋,右掌斜斜挥出,想趁乱挥洒毒药,哪知道右手与枪风的偏势一触,但觉右臂酸麻,胸中气息登时沉浊,只怕毒烟未曾施展,自己已经先受上了,只得再纵出三丈之外,竖掌当胸,另一只手已经抓了一只金匙,金匙里面已经装上了沾之皆亡的赤蝎粉、孔雀胆,只待趁势反击。 哪想到他刚站住,那枪风已经攻到他面前,直接冲断了他的右臂,贯穿了他的胸膛。 封舟一刺胸膛,立刻收回长枪,看也不看这个石万嗔一眼。 众人看向石万嗔,只见他胸口鲜血喷涌,身子一动不动,两只暴睁的大眼慢慢的失去了光彩,鼻孔七窍缓缓渗出血来,一阵穿堂风吹来,他人也仰面后倒,再也没有爬起。 众人眼角抽动了几下,心中惊骇难言。 这石万嗔刚刚进厅的时候,虽然穿着也一个江湖郎中的衣服,但却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那是何等的意气风范? 尤其是他凭了“毒手药王”数十年来的名声,手弹铁菩提的功力,伤人于指顾间的下毒手法,坐在那张太师椅前,对于一只玉龙杯是志在必得,也无人敢和他上前挑战,可谓是英雄寂寞。 哪里想到转瞬之间,便被封舟一杆铁枪穿透身躯,五脏六腑尽碎,七窍流血,已经魂飞魄散。这种双方角色的急剧扭转,让众人油然升起一种极大的不真实感。 此时田归农直挺挺的站着,一动也不动,双目向前瞪视,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如何。一旁坐着的汤沛心中奇怪,便轻轻一拍田归农道:“贤弟?” 那知他这么一拍,田归农应手而倒,再不起来。汤沛大吃一惊,俯身一看,但见他满脸青紫之色,早已胆裂而死,心中不由得大骇,急忙看向封舟,心道:“田归农竟让被他吓死了,这人果然武略通神,名不虚传,却不知道他若是向我挑战,我该如何抵挡?” 封舟来到大厅之时,厅内各大掌门人立时耸动。这两年来,封舟的威名之盛,当真是响彻中原,威震天下。不少人因为家属被害,对他恨之切齿,却也是闻之落胆,这时见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均想恶战又是势所难免。 如今待见他仅以一杆铁枪,便将那不可一世的毒手药王石万嗔当场击杀,心中更增惊惧,一时厅内群雄面面相觑,肃然无语。 胡斐和程灵素相顾无言,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讶,都感到对方的心怦怦直跳。 胡斐心想:“封大哥的武功远在我十倍以上,难怪灵素提起他,眼中露出钦佩的神色。” 程灵素心道:“这石万嗔冒充我师父名号,只张狂了半刻钟,便被封大哥给斩杀了,他的武功,终归是那么神通广大,阿斐虽然武功不如他,可是他的心与我最近。” 想到这里,不由得甜甜的看了胡斐一眼,心中一片温暖。 却见封舟压根不理睬其他人,直接看向福康安:“你便是当今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平定大小金川的大帅福康安?” 他话音刚落,便有武官呵斥。 “大胆狂贼,胆敢叫出福大帅名讳!” “封舟,你莫以为能横行中原,就敢到京城撒野!” “福大帅何等身份,你直呼其名,不怕诛九族吗?” …… 福康安轻轻举手,止住武官呵斥。 他自讨身处武官重重包围当中,安然无恙,便笑吟吟的说道:“封先生,我也听闻你的大名,当真是如雷贯耳,若是你来参加这天下掌门人大会,当有实力夺取玉龙杯。本官必定敬酒相贺,如何?” “呵呵,大言不惭!”封舟一声冷笑:“一百多个掌门,只拿出二十四个杯子,摆明了是想二桃杀三士,让我汉家豪雄自相残杀,这等无耻小人行径,果然是你福大帅心机叵测!” 他说到这里,扫了一眼厅中众人,眼中一阵鄙夷:“厅中之人虽然都是名利之辈,但也是我汉家英雄,在他们彼此内讧流血之前,我先让你们满人血流如注!” 封舟说完,大枪一抖,便向福康安冲去。 正文 第130章 生擒福康安 “大胆狂徒,竟敢辱骂威胁大帅!” 在福康安身边的几个武官齐声呵斥,“狂徒受死!” 身后几个持弓之人不用福康安吩咐,弯弓搭箭,向封舟射来。 要知道天下掌门人大会,各路豪杰遍布其中,哪怕京城武官对大部分的掌门人武功略有了解,但终究要多多防范一些的。 因此众武官不但身带利刃,而且还携带暗器,精通弓箭的自然也带着弓箭,以备不测。 他们一个个的武功高明,见识广博,但见识到封舟一枪诛杀石万嗔之后,便知道无论是谁,单打独斗都不是封舟的对手,便都减了与封舟硬拼的心思,不约而同的想起了用弓箭射击。 在封舟一声喝骂之后,福康安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起来。 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当面有人当面骂他。 原来福康安的父亲傅恒,是当今乾隆之后孝贤皇后的亲弟。傅恒的妻子是满洲出名的美人,入宫朝见之时给乾隆看中了,两人有了私情,生下的孩子便是福康安。傅恒由于姊姊、妻子、儿子三重关系,深得乾隆的宠幸,出将入相,一共做了二十三年的太平宰相。 而福康安名为宰相之子,实际上却是皇子,他两个哥哥做了驸马,多立功勋,弟弟也是侯爵,而他更是深得皇帝信任,可以说从小到大,便生在豪富权贵之家,再加上参与清缅战争,平定大小金川,正是志得意满,春风得意之时。他父亲傅恒在世之时,也未对他说过一句重话,他母亲见他如此出息,自然也不可能呵斥他。 从小到大,没有人对他假辞颜色,便是当初被红花会劫持,也未曾遭受凌辱。 乐视没有想到,就在这天下掌门人大会之上,当着数百武林豪杰,无数朝廷武官面前,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被一个江湖散人指着鼻子大骂,他福康安心中当然是勃然大怒,无论如何都得有所表示,不然到时候这事情传出去,他福大帅的威严何在? 况且封舟此人十分凶恶霸道,那毒手药王石万嗔毒功闻名天下,都对他毕恭毕敬,却被封舟一枪杀死。辽东天龙门掌门田归农早就与汤沛一起,暗中向他效忠,却直接被封舟吓死。 更何况封舟这两年来横行中原,到处诛杀大清官吏良民,实属罪恶滔天,十恶不赦,如今他闯入进来,若不将他擒杀,他这个福大帅威严何在?大清朝的惶惶天威何在?满洲八旗的威慑力何在? 因此在封舟质问他之时,他根本不屑回答。 十几支箭矢飞到封舟眼前之时,福康安轻声吩咐手下道:“将此人斩杀,以儆效尤!” 他仰天叹道:“只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大高手!” 他说这话的时候,内心已经将封舟当成一个死人。 在现场这么多高手武官的包围下,又有大帅府的高手相助,大会当中更有无数的热衷功名的掌门人相助,便是红花会前来捣乱,也只能一沾即走,区区封舟这么一个江湖莽夫,还能捣出多大的乱子? 虽然看起来这个封舟厉害的邪门,但在福康安眼中,确确实实是一个江湖莽夫。 福康安伸手去端茶杯,以显示自己好整以暇,从容淡定的儒帅姿态,就在低头之际,忽听得劲风压顶,急忙缩颈藏头闪身避让。 “砰!” 一个身影从他头顶飞过,狠狠地撞在地面上,眼见不活了,正是他手下武官殷仲翔。 此时福康安身居高台上座,距离封舟足有十几丈距离,身边武官林立,可殷仲翔竟然被封舟打飞了过来。 福康安骇然抬头。 只见现场当中,兵器的撞击声不间断的响起,封舟人如虎,枪如龙,在众多武官的包围当中中来回奔走,大枪舞动成一树梨花,手下竟然没有一合之将,但凡与他交手之人,不是被抽飞兵器,就是整个人被抽飞,他所过之处,不断有人被抽的飞上了半空。 什么曾铁鸥、王剑杰,安提督,诸多大名鼎鼎的朝中武官,在封舟大枪之下,完全不堪一击,有的甚至连一声吼叫都没来得及交出,便直接被打碎骨骼,倒地而亡。 满洲高手海兰弼武功当属第一流境界,寻常武人根本不是敌他一招,拳势威猛,虎虎生风,哪知道一招被封舟打碎天灵盖,四肢俱碎,死的不能再死! “福康安!” 封舟一口气杀死十七八个朝廷武官,几步越过人群,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福康安靠近:“你们占据汉人江山,吸取民脂民膏还不够,居然还怕我汉人内讧不够惨烈,要让大家流血而死吗?” 纵然还有十几个武官围着封舟厮杀,但在封舟大叫之中,福康安还是身子一颤,仿佛自己身处荒野之中,变身为被猛虎盯上的羊羔,心神皆颤,整个人一阵冰凉。 他手下那群朝廷武官,根本挡不住封舟。 兵器断折,人体乱飞的惨烈场面中,封舟猛然飞跃而起,如同一只飞天鹰隼一般向福康安凌空击去。 “拦住他!” “挡住他!” “保护大帅!” 在这乱糟糟的喧闹声中,忽然听到风声大作,一大把暗器不要钱的向人在半空的封舟击去。什么飞刀、金镖、袖箭、背弩、铁菩提、飞蝗石、铁莲子、金钱镖,各种叫得上名字的暗器是应有尽有。 原来刚才封舟在人群当中,大家不敢向他发射暗器,唯恐击中其他武官,但此时他人在半空,又向福大帅攻去,正是大好时机,那些武官立刻把全身暗器施展出来,向封舟击去。 此外,会场上还有许多会暗器的好手,也期望能在大帅面前露脸,此时也抓住时机,将手中暗器不要钱的一般掷向封舟。 这么多暗器,不求能击杀封舟,但求能阻他一阻,让福大帅有机会逃走。 封舟人在半空,长枪一抖,便将那些暗器尽数反弹而回。 不仅如此,飞刀射向扔飞刀的,金镖反射扔金镖的,飞袖箭的也看到袖箭反射自己,“三才剑”掌门人汤沛也急忙躲闪,生恐自己的飞针击到自己身上。 所有的暗器全都反馈自己的主人,而封舟已经落地,长枪挑飞七八个侍卫,枪尖停在福康安的咽喉处,恰恰挨着皮肤,倒也没有将他割伤。 “你既然做得,难道我就说不得?福康安,你要让我汉家血液流到什么时候?” 见封舟手中长枪随时都能将福康安喉咙击穿,现场陡然安静下来,只有封舟的声音在街面回荡。 “明知道我这两年横行中原,你还搞这么一个狗屁大会,是想挑衅我对不对?那么现在,我接受你的挑衅,你能如何?” 福康安身陷敌手,呆然良久,一瞬间想起十年前被红花会擒住的屈辱。 但是那次和这一次也不一样。 十年前的雍和宫,他身边只有几个侍卫,又处在显眼处,因此被文泰来偷袭擒拿。 但今时今日,他身处重重包围之中,被对方一个人直冲而入而被生擒,这心中的屈辱更甚十年前。 他脸上发青,双眼内充满了惊诧与不信,慢慢开口道:“封先生,你若杀我,今天休想或者离开这里!” “不仅挑衅我,还敢威胁我?” 封舟冷笑一声,一掌切下,立时砍断福康安一根手指! “啊……” 所谓十指连心,福康安只觉得痛彻心扉,不由得惨嚎大叫。 “狂贼!快放了福大帅!” 福康安贴身侍卫秦耐之怒声叫道。 “聒噪!” 封舟冷哼一声,一手扫过桌上的一只茶杯。 那茶杯瞬间飞射过去,一下子击中秦耐之的胸膛,直接将其洞穿,当即死去! 满大厅顿时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封舟,听着他的话语,脸上露出无尽的震惊。 区区一个乡野莽夫,居然劫持福大帅,还肆意杀人! 太狂妄,太嚣张,太蛮横了! 只有胡斐等几个少年高手,则感到一阵心潮澎湃,这种劫持王侯,生杀予夺,傲世天下的气概,实在是太令人钦佩了! 胡斐心中甚至生出一种感觉:大丈夫当如是! 正文 第131章 你算哪根葱? “封大侠,你到底如何,才肯放了福大帅?” 说话的还是一个老者,人称张管家,是大帅府有权势的人物。 在众多武官被杀,其他武官摄于身份不够,不敢刺激封舟的情况下,这张管家踏步上前,柔声说道。 他伺候宰相、国公夫人、公主,以及福大帅惯了,眼力界极好,知道此事只能软,但凡有一点硬,福大帅就会被这个恶贼欺凌。 封舟呵呵一笑,却是理也不理他,只对着福康安道:“福康安,你再哀嚎,我便再折断你一根手指。” 所谓十指连心,福康安断了一根手指,本就痛不欲生,此时听到眼前恶人威胁他要再断一根手指,虽然心中暴怒,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强行忍耐,咬牙不语。 “果然乖巧!” 封舟表扬了一句,扫过那二十三个杯子,不禁为天下人的名利之心感到叹息。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为了争夺第一第二的名刺,多少文人背后算计,多少武人生死搏杀,只为了一个不足轻重的称谓。 他来之前,本来想过打碎那些杯子,后来转念一想,以大清朝之富有,打碎这二十三个杯子,还会有二百三十个杯子出现,只要这满清朝廷起了这个念头,汉人江湖一定会腥风血雨。 所以,打碎不打碎,其实都无所谓。 但这个念头只是在心中一闪,封舟哈哈大笑,长枪一扫,便将他面前桌子上的那些玉龙杯、银凤杯、银鲤杯俱都被砸的粉碎。 他冷笑道:“你能造出二十四个杯子,我就能砸碎二十四个。你若造出两万四千个杯子,我就能砸碎这两万四千个杯子!” 说完举着福康安,大踏步走出大厅,大笑道:“十年前红花会劫持福康安,凡是见过那件事的文官武将,都被各种原因诛杀,在场的武官和江湖侠客,只怕日后难逃灭口了,哈哈哈……” 说吧,忽然飞身而起,带着福康安飞上上了屋檐,但听得“啊哟!”“哼!”“哎!”之声,一路响将过去,终于渐去渐远,隐没无声,那自是守在屋顶的众卫士一路上给他驱退,或是摔下屋来。 大厅中众多武官、掌门全都面面相觑,心惊肉跳。 此时武官和护卫死了几十人,大都是官位高阶之辈,其余武馆侍卫只为偏小,正不知如何处理。 张管家大叫道:“诸位江湖上的各路英雄,还请安坐!王海露。你去通知后院,刘长安,速去宫中禀告,张德全,马上通知府外精兵,追赶抓大帅的贼人封舟!” 有他坐镇,众人立刻想找到主心骨一般,各自英明而去。 但众多的掌门们却坐不住了。 胡斐看封舟抓住福康安,从容离去,这天下掌门人大会,便这样轻易被破坏,不由得心中又惊又钦,小声对程灵素道:“封大哥神功,我在练一百年也比不上啦!” 程灵素握住他的手,悄声道:“他早已脱离我们凡人的神通啦,何必羡慕他呢。不过眼下脱身要紧。” 程灵素莞尔一笑,对胡斐道:“如今在场众人谁不想离开?” 这时在场群雄谁也坐不住,闹哄哄的好不热闹。张管家大叫道:“大家各归原座,不可嘈吵!” 程灵素装了一筒烟,狂喷了几口,跟着又走到厅左厅右,一面喷烟,一面掂起了脚在人丛中瞧热闹。忽然有人叫道:“啊哟,肚子好痛!”他叫声甫歇,四周都有人叫了起来:“啊哟,啊哟!肚痛,肚痛。” 程灵素回到胡斐身边,使个眼色,抱住肚子叫道:“啊唷,好痛,好痛,中了毒啦!” 不等程灵素大叫,便有人在人群当中叫道:“不好,官府要杀人灭口。” 此番前来赴会的江湖豪客之中,原有许多人想到福康安招集天下掌门人聚会,只怕暗中安排下阴谋毒计,要将武林中的好手一网打尽。须知“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历来人主大臣,若不能网罗文武才士以用,便欲加之斧钺而灭,以免为患民间,煽动天下。 这时听到有人大叫:“官府杀人灭口”一个个心惊肉跳,至于福康安被捉,和众卫士群龙无首,众人也选择性的忘了。 当下厅上更加大乱起来,许多人低声互相招呼:“快走快走,官府要毒死咱们。”“要命的快逃!”“快回寓所去服解毒药物。” 程灵素在烟管中装了药物,喷出毒烟,大厅上人人吸进,无一得以幸免。这毒烟倒不是致命之物,但吸进者少不免头疼腹痛,痛上大半个时辰方罢。这一招大是厉害,使群豪以为官府要杀人灭口,大乱之中,众人争相逃命,谁也顾不得其他了。 封舟飞出大帅府,纵身上了那匹巨马,载着他和福康安来到皇城城门,却见城门附近有一人长声唿哨,跟着远处传来叫喝声。 不一会儿。就见四方来人均已奔近,奔来的二十余人之中,半数是身穿血红僧袍的藏僧,余人穿的均是清宫卫士的服色。 原来今日召开天下掌门人大会,这些侍卫便奉命在附近待命,以防意外发生,因此得到消息,率先赶来阻拦封舟,希望能救下福康安。 清宫卫士中一个黑须大汉越众而出,手持长剑,大声说道:“是封先生?久仰你武功盖世,横扫中原,不如你放了福大帅,让我正好领教,你可敢应战?” “你说放就放了?你算哪根葱?”封舟淡淡的道。 黑须大汉冷声道:“在下大内御前侍卫总管德布,不知可有资格和你一战?” “呵呵!” 封舟看向怀中俘虏。道:“福康安,你是不是觉得你是天潢贵胄,我杀不了你?” 福康安忍住剧痛,冷哼道:“封先生,我已落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还有何话可说?” “好!倒是有骨气!”封舟哈哈大笑,忽然飞身下马,冲入那二十多人当中,抢过一根长枪,猛地窜上城墙,双脚连点,一口气向上走了十丈! 他直接用一根长矛,插入福康安胸口,将他钉在城墙上,随即飞身下来,挥舞自己手中大枪,击向德布,大笑道:“那我就来领教领教大内御前侍卫的威风!” 要知道德布乃是乾隆最新提拔的大内御前侍卫,在侍卫大比之中一口气连胜三十八场,被称作“赐穿黄马褂、御前侍卫班领、满洲第一勇士、统领大内十八高手”,剑势严密,招式狠辣。乃是响当当的满洲高手。 他见封舟说上城墙就上城墙,就在大内侍卫面前一枪将天子红人钉在上面,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不由得勃然大怒,仗着自己身穿护身钢甲,便手持利剑斜身前刺,攻向封舟左肋。 “轰!”一声爆响,德布整个身子直接飞上半天,人在半空便口喷鲜血,等他落地之后,胸口断骨清晰可见,眼见不活了。 原来封舟这一枪何等力量?便是护身钢甲也直接被打穿,在加上德布本来就是要以钢甲挡敌,更是胸口破绽全面露出,因此一招之下,就被封舟直接打穿胸膛,死的不能再死。 “不堪一击。”封舟收回长枪,淡淡说道,眼睛却看向其他人。 场中一片死寂,所有的清宫卫士全都目瞪口呆,没有一个人说话,满脸震惊看着封舟。 正文 第132章 红花会 原来这一次大内御前侍卫总管德布所率领的“大内十八高手”倾巢而出。那“大内十八高手”,乃是”四满、五蒙、九藏僧”。乾隆皇帝自十年前与红花会打了一番交道后,从此不信汉人,近身侍卫一个汉人也不用,都是选用满洲、蒙古、西藏的勇士充任。这四满、五蒙、九藏僧,尤为大内侍卫中的精选。 如今封舟将天子红人,朝廷重臣福康安给钉死在七八丈的城墙上,又一招将他们的统领德布给洞穿前胸,剩下的大内十八高手全都一脸震惊,心中升起了阵阵惧意。 本来按照清廷官场习气。大内高手若是败得狼狈,定会竭力隐瞒,使得这件事不会惊动皇亲大官。 但是如今平金川大帅,做过正白旗满洲都统,盛京将军,云贵总督,四川总督,现任太子太保,兵部尚书,总管内务府大臣的福康安福大帅被封舟钉在城墙上,大内侍卫总管德布又被诛杀,那十八个大内高手但凡有一丝退让,即使安然返回,那也会被皇帝和贵人指责,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为今之计,唯有一战而已。 能在皇宫当中安安稳稳担任御前侍卫的,都是手眼通透、心思灵活的人物,知道今天唯有死战,拿下封舟,才有活路。 “封贼,纳命来!” 一个御前侍卫大吼一声,举刀砍将过来。与此同时,另一名侍卫手中一柄铁锤蓦地里斜刺打到,跟着又有两名侍卫上来夹攻,一个持鞭,一个挺着一枝短枪。 这四个侍卫配合犀利,几乎一瞬间便从各个方位攻来,当真是天衣无缝。 这四名侍卫都是满洲人,未入清宫之时,号称“关东四杰”,可以算得上一流高手。但在封舟眼里,这四个人实在是寻常,他长枪一抖,四件兵器同时飞上半空,而那四人也同时惨吼一声,向四个不同的方位倒飞跌落,半空当中便已死去。 红云闪处,九名藏僧已各挺兵刃将封舟团团围住。这九人兵刃各不相同,或使戒刀,或使锡杖,更有些兵刃奇形怪状。眼见这九名藏僧气度凝重,人人一言不发,瞧着这合围之势,步履间既轻且稳,可以算得上是劲敌。九僧错错落落,东站一个,西站一个,似是布成了阵势。 “我没来京城,一些阿猫阿狗居然不把我放在眼里。” 封舟扫了一眼这九个藏僧,长枪一抖,一阵梨花香满路,九位高僧上西天。 那五个蒙古侍卫面面相觑,作声不得,眼神当中透露着无限的惊恐之意。 他们手中并无武器,都是赤手空拳,只因他们乃是蒙古摔跤高手,合技之术更是无双无对,但是面对封舟的时候,那就不够看的了。 迎上去,为有一死,转身逃走,便是全家也都会被诛。 封舟却不会给他们犹豫的时候,轻轻一夹胯下巨马,手中长枪伸出,连点五朵梨花,霎时血花四溅,五个蒙古勇士倒在地上。 只是看他们的眼神,倒有几分解脱。 封舟驻马城门,回首看去,只见朝阳升起,天色大亮,远远听到无数官兵大喊大叫的声音,知道满清朝廷已经反应过来,正在大肆召集兵马,要围杀于他。 他知道清朝在京城驻军不下十万,皇城内部是紫禁城和王公大臣居住的地方,驻守军队都是八旗精锐,他纵然内力深厚,只怕也是越杀越多,到时候脱身是个麻烦,因此便纵马向城门冲去。 城门口早有驻军严阵以待,见他冲来,不约而同便举起长弓向他射箭。 封舟见状,冷冷一笑,连挡都不挡直接碾压而过。那些箭矢轻飘飘的射到他身上,竟然直接被弹开。 原来八旗士卒早已荒废,平时根本就不训练,早就拉不开弓射不动箭,因此特制了箭矢,全部加起来不过一两重,看着能射的远,实则轻飘飘的根本没有杀伤力。 封舟一眼就看出问题,因此连挡都没挡,直接冲过去,让胯下巨马将他们碾压,然后挥动长枪,猛然向紧闭的城门击去。 轰然一声大震,巨大的城门直接被他一枪打成万千碎屑,烟尘滚滚。 封舟纵马冲出,绝尘而去。 …… 城西。 九匹骏马轻步跑来,每匹马上都有一个骑士,各个太阳穴高鼓,现实每个人都有不俗的修为,为首一人面容英俊,自有一种面容尊贵的豪雄气象。 “总舵主!” 忽然远处一声短啸,一匹马疾奔而来。 只见一个白须飘动,相貌古雅的老道纵马而来,奔到九人面前停下,冲首领拱手道:“启禀总舵主,就在刚才,以为豪杰忽然现身,直接毁了天下掌门人大会,剩下的二十三座杯子已经全毁,掳走了福康安。” “什么?福康安被掳走了?” “谁做的,大帅府的武官今日甘谷如此不堪一击?” “不知道是哪一位英雄豪杰所为?” 背后八骑议论纷纷。 “道长辛苦了!” 首领不动声色的说道,随即问道:“福康安不会武功,但是他身边武官、护卫甚多,府内又有各路豪杰,居然被人掳走,不知到底是哪位英雄做的?” 他刚刚说完,身后的一个独臂老道也惊讶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当今世上谁有这般神通?能在千军万马,众目睽睽之下,毁金杯,劫持福康安,这要有多大的本事啊!难道又是一个奔雷手文四弟?” “哈哈,当初小弟劫持福康安是攻其不备,现在大帅府中,武官护卫重重护卫之下,我可劫持不了了。” 原来这些人正是红花会众人,为首男子是陈家洛,独臂道长是无尘,文四弟当然就是奔雷手文泰来,而那个疾驰而来的道士,正是四大掌门人之一的武当无青子道长,当初的“绵里针”陆菲青。 总舵主陈家洛率红花会群雄东来京城,一是为了祭拜去世十年的香香公主,二顺道破坏天下掌门人大会。 结果心砚去捣乱大会,失手被擒。赵半山这等本事,也只抢得一只玉龙杯。西川双侠常氏兄弟轻功绝世,只救了两个人出来。 他们虽然捣乱了天下掌门人大会,但事实上对大会的进展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反而因为抢走一个金杯,成了一些名利之辈的眼中钉。 陆菲青将之后的大会进展一一述说,最后叹道:“……哪知道那个封舟忽然现身,杀死假冒毒手药王的石万嗔,吓死天龙门北宗掌门田归农,然后一口气诛杀二十四个武官,顺势劫走了福康安,当真是威风凛凛,天下无敌。” 正文 第133章 陈家洛,你剪掉辫子吧 “他竟然有这般神通?真是可畏可怖!” 众人瞪大了眼睛,一个个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无尘一向脾气暴躁,闻战则喜,恨不得与天下高手过招,以证明自己宝刀未老,此刻也不禁熄了求战之心,长声叹道:“大丈夫当如是啊!” 奔雷手文泰来也不禁叹道:“前两日方德飞鸽传信,说那个整天吹嘘将我诛杀的九门提督鄂尔多,半个多月前在蓉城部下数千重兵围捕此人,却被他一人凿穿阵势,生擒鄂尔多而走,我当初听闻这个消息,还以为是夸大其词,没想到他竟然又在万千包围之中掳走了福康安,看来他的本事,比传说中还要厉害几分!” 陈家洛也点点头,说道:“没想到,这封舟竟然有项、吕之勇,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非绝世豪雄不可为也。” “只是这福康安太过倒霉了,接二连三被人劫持。” “哈哈哈……” 红花会群雄哄然大笑之声,忽然又是一阵马蹄声响,来的却是红花会的“川西双侠”常伯志,常赫志兄弟俩。 他们过来拱手施礼之后,便道:“那封舟劫持福康安去了皇城城门,直接将他钉死在七八丈高的城墙上,然后一口气杀了御前侍卫总管德布和大内十八高手,一枪打碎城门,绝尘而去。” “什么?” 红花会群雄如听天籁,更是震惊不已。 劫走福康安已经很了不起了。 居然把他钉死在城墙上! 还是钉死在七八长高的城墙上! 这城墙滑不留手,轻功高手上去都是艰难,他却带着一个人,一口气窜上七八长高,将他钉死在上面! 打死大内十八高手,已经显露他独步天下的神功了。 竟然还打碎城门,绝尘而去。 那可是城门啊! 佛朗机炮都不一定打穿的城门啊! 内力高深、轻功绝世,武功高明! 这个封舟,到底还有什么不可思议的神通啊! “痛快!痛快!” 无尘摇头长叹! “大丈夫热血豪情,无以复加也!” 文泰来拍手叹道。 “可惜我当时不便久留,否则多待片刻,说不定能见到封舟神勇之态!” 赵半山也不禁叹道。 红花会其他群雄也随声附和。 就在此时,忽然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可是红花会陈总舵主在此,封舟来拜!” 此言一出,红花会群雄立时闭上嘴巴,顷刻之间,嘈杂喧哗的场景顿时寂然无声。 陈家洛整了一下衣冠,回头看了一眼群雄,便朗声道:“既是封大侠见面,那就有请!” 红花会群雄心中都砰砰而跳,明知封舟杀清官戮清吏,是友非敌,但此人威名实在太大,非等闲视之,众人也不敢麻痹大意,只怕一个不慎,就遭全军覆没。 一片寂静之中,只听得蹄声答答,一人纵马而来,此人身材雄健,手持长枪,头顶光秃,眉宇间有一种霸气长存,他径直催马前来,见到众人后扫过一眼,看到陈家洛之后笑道:“看福康安和你有九分相似,那么你就是红花会陈总舵主了?” 陈家洛连忙拱手答道:“不敢,正是小可。” 他又看向无尘道长,笑道:“独臂老道,眉目疏狂,看样子你就是无尘道长了。” 若是往常,无尘见到别的武林好手,定然会一言不说,就上前交战,先打一场再说,但此刻面对封舟,却半句话没有多说,只是点头道:“正是贫道。” 封舟一一叫出红花会群雄的名字,最后见一妇人身穿翠羽黄衫,便点点头,说道:“翠羽黄衫也加入红花会了。当年黑水营之战,你在内部不稳的情况下调兵遣将,围困清军,虽古之名将,也莫过如此。” 那翠羽黄衫自然就是霍青桐,她行了一个回部礼节,朗声道:“承蒙先生称赞,可是我的族人却已经战死在滚滚黄沙之中。” 封舟点点头,道:“斗争不是请客吃饭,战争从来就是残酷的!想要取得美好生活,就必须付出巨大的代价。” 红花会群雄见他和众人说话的时候十分平淡,唯独和霍青桐说话的时候充满欣赏,还是因为她当年指挥的黑水营之战,心中都不是什么滋味。 很显而易见,眼前这位封舟对红花会的诸位英豪,似乎有点看不上眼。 但此人威名太盛,武功太高,除了没有劫持过乾隆,做过的事情比他们红花会上下加起来还要大,死在它手里的贪官污吏更是不计其数,因此虽然心中对封舟的态度有所不满,但没有一个说出话来,都是收声敛气,一语不发。 陈家洛再次拱手道: “不知封大侠此来,有何指教。” 封舟道:“我听闻红花会一直躲在回僵,以为你们已经吓破了胆子,没想到你们居然还敢来破坏天下掌门人大会,倒也难得。”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扔到陈家洛手中:“陈总舵主闻名天下,红花会弟子遍布天下海内皆知,请你帮个忙,如何?” 陈家洛接过小册子,却见上面写着“武道经书”四个字,想来是一本武功秘籍,不由得有些疑惑。 “我欲杀光天下满人,奈何自己人力有限,想请你帮忙广为宣传,若是有人杀得满人大官,我便为他量身打造一套武功,” “天地会、红花会、白莲教、天理教、各族百姓,还请红花会传遍天下,无论是谁,只要杀了一个满人大官,我必传授绝世武功,不知陈总舵主意下如何?” 封舟笑道。 陈家洛手里拿着小册子,心下好奇,但又不方便此时观看,只是说道:“封大侠杀满传武的事情,我红花会义不容辞,自会为封大侠大力宣扬,只是有多少人会因此而动心,兄弟却是不能保证。” 封舟哈哈笑道:“此事好说,待我杀他一段时间,保证动心之人越来越多!” 陈家洛笑道:“封大侠如今已经威震天下,即便不杀人,又有谁不知道您的厉害?” 封舟点点头,扭转马匹,就要离开。 陈家洛忙道:“封大侠,你这就走吗?” 封舟却不想和这帮中二浪费口舌,座下马四蹄翻飞,声音远远传来,“陈总舵主,我看你们红花会哪里都好,就头上的这根辫子极为不顺眼,你有空还是剪了罢!” 陈家洛本想在与杨易聊上几句,谁知杨易根本不再理会与他,跨马疾行,远远的走了。 此时红日高升,天色大亮,陈家洛看向众兄弟,只见每一个人头顶的辫子都是漆黑油亮,但是不知道为何,却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红花会群雄默然不语。 正文 第134章 乾隆跌倒 此时,皇宫之内,金銮殿内。 乾隆皇帝坐在龙椅之上,脸色阴沉,看向下面的文武群臣,“你们说,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下面文武两排官员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应。 乾隆猛然一拍龙椅扶手,语气当中已经是怒火冲天:“自古以来,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这帮江湖武人,竟然已经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这还是我大清堂堂京都,首善之地吗?” “奴才罪该万死!” 满人大臣齐齐下跪。 “臣等罪该万死!” 汉人大臣也一起下跪。 其实汉人大臣也想喊“奴才罪该万死”的,奈何人家满人根本不允许他们做满人皇帝的奴才,只配做臣。 “罪该万死!你们确实是罪该万死!”乾陵皇帝已经龙颜大怒,站起身来指着文武百官一起喝骂:“这封舟只是区区一人,竟然直闯大帅府,杀了朕的肱骨大臣,还将尸体悬挂在城门之上,这京城的武官无一人能敌,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太子太保,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一等诚谋英勇公阿桂膝行出列,跪拜道:“皇上息怒,非是京城武官不努力,实在是这贼子功夫高深,胆大包天,确实有过人之能,便是九门提督鄂尔多也曾经被他于千军万马当中擒获,实在有万夫不当之勇……” 他话未说完,乾隆大怒:“万夫不当之勇?当初那鳌拜不也是号称万夫不当之勇,还不是被圣祖皇帝派遣几个小太监给擒获了?难道朕手下武将,连几个小太监也不如?你阿桂号称铁将军,就是这么畏敌如虎?” 所谓遣将不如激将,这阿桂本来就是满人当中的武功高手,听了皇帝的话,连连磕头,大声道:“陛下,奴才愿意立下军令状,十日之内,定要将他捉拿归案!斩于阕下!” 乾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面色铁青,脸上流露出各种表情,大声道:“好!不愧是铁将军!朕准奏!” 随即看向众臣:“诸位爱卿,你们也应该知道了,福康安举办天下掌门人大会,就是想给这些江湖草莽一个名分,让他们沐浴在我大清统治之下,结果好好地一场大会,竟然被贼子封舟欺辱,简直是视我大清亿万子民于无物,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我朝中大员,今天是福康安,明天就有可能是你于敏中?” 于敏中乃是政坛不倒翁,从乾隆朝初期就是军机处大臣,便是傅恒的资历也不如他,每一次政治漩涡都站的极稳,此刻听到皇帝拿他说事,立刻屈膝前行,跪拜道:“皇上明见万里,烛照天下,臣以为不光要派朝中大臣督办此案,也应该悬赏天下,让他们江湖草莽也争相擒获此獠,福大人召开大会,这些人还没有来得及离开京城,正好让他们奋勇争先,为国效力,为君分忧。” 他这是典型的借刀杀人,驱狼吞虎之计策,无论成不成,封舟和天下群雄的恩怨可就无穷无尽了。 这个计策在场大臣都能想到,只是天子盛怒之下,有几个敢说话的,这于敏中立刻对奏,将封舟推入天下群雄的对立面,不愧是老狐狸。 乾隆点点头,心中怒意稍减。 就在此时,当值武官匆匆走进殿内,对一旁守候的小太监说了几句,这小太监立刻就要上殿禀告大太监。 乾隆早就看见,立刻喝道:“和珅,有什么话快说!” 那当值武官正是和珅,他听了天子吩咐,不敢怠慢,连忙进殿跪倒,拜道:“陛下,京城各处忽然贴上榜文,里面内容大逆不道,且和今日大闹天下掌门人大会的凶贼有关,奴才不敢擅自做主,只好向皇上禀告。” “呈上来!” 立刻有太监将他手中的榜文呈上来,乾隆打开一开,便看见榜文标题写着“绝满授武令”。 他一见“绝满”两个字,便勃然大怒,直接“刷刷”把榜文撕扯得粉碎,骂道:“无耻!狂妄!混蛋!” “绝满!绝满!他要绝掉谁?是绝我八旗子弟,还是绝朕这个皇帝?” 乾隆站在龙椅之前,须发飘散,张口咆哮:“反贼!逆贼!朕定要诛他九族,方泄朕心头之恨!” “皇上息怒!” 文武百官见天子发了雷霆之怒,一个个吓得心惊胆战,只得跪在那里,一起高喊口号。 这和珅不愧是日后的天字第一号宠臣,最会揣摩皇帝心思,此时大声道:“皇上,那榜文上说:‘封舟偶得天道神功,天下汉人但有杀满认高官者,可得量身亲传。’,奴才看了当真是怒火冲天。” “绝满令!他封舟好毒的心肠,好狠辣的手段,是要让我八旗子弟绝户啊,是要我满清江山毁于一旦啊!朕定要把这狗贼碎尸万段,否则,朕以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皇帝如此愤怒,满朝文武大臣立马齐刷刷的继续喊口号:“陛下息怒!” 左都御史,军机大臣阿斯哈直起身子叫道:“陛下小心龙体,奴才愿意相助忠勇公,擒拿封贼!” “奴才愿意操练兵马,保卫京城安宁!” …… 声音噪杂不清,乱哄哄响成一片。 听到满朝大臣的叫喊声,乾隆恢复了理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是依旧感觉胸闷气涨,忍不住浑身颤抖。 别人以为他盛怒之下控制不住自己身子,但他却是知道,自己其实在害怕。 因为满清八旗人数实在是太少,加上汉军八旗、蒙古八旗,也不过几十万,比起数万万汉人来说,简直可以算是沧海一粟。 他们最惧怕的,便是汉人生有异心,有反抗之念,所以一有风吹草动,便要第一时间扑灭。 所以历代满清皇帝都有尽最大可能发动文字狱,砍掉汉人的脊梁骨,让他们温顺如绵羊,用他们的心血供养满清的血肉。 没想到他在位三十八年时间,国泰民安之际,竟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人物,冲破围堵,悍然诛杀他的私生子福康安,还将他挂在城墙上,这完全是往他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是对他爱新觉罗弘历的最大侮辱! 而且还有这个所谓的绝满令! 这是自古以来,除了五胡乱华时期的武悼天王颁布的杀胡令之外,这是第一次出现。 但他却是知道,一旦此令传遍天下,那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由不得他表面盛怒,内心惊惧。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到,说道:“诸位爱卿,这个封贼猖狂之极,定要将他诛除,否则,朕和诸位大臣寝食难安!” “奴才遵旨!” 底下黑压压的一群大臣跪地叫喊,乾隆不自觉的感觉到一股厌烦,摆摆手道:“退朝吧!” 哪知道刚才惊怒交加,气血上头,这一走路竟然有些不稳,身子一个踉跄竟然从高台上滚了下来,再坐起来时,已经鼻青脸肿,嘴角流血,天子威仪尽失。 文武百官大惊失色,纷纷上前。 “皇上小心龙体!” “都是奴才办事不利,奴才罪该万死!” “微臣惶恐,定要为君分忧!” 乾隆在太监的搀扶之下,缓缓爬起,忽然心口发疼,嗓子发痒,不由得一张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然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正文 第135章 金翅大鹏鸟的传闻 天下掌门人大会以一种戏剧性的结局结尾,但这件事的余波才刚刚开始向外扩散。 尽管九门步兵五营、五城兵马司、顺天府衙门很快把那些榜文揭掉,但根本不可能全部处理完。 毕竟偌大京城,总会有不怕死的将“绝满授武令”偷偷藏起来,再加上还有不少武林人士逗留京城,自然顺手拿掉榜文。这京城百姓几十万,要从这几十万人当中寻找失落的榜文,无异于大海捞针。 所以许多似是而非的风言风语在整个京城,以及直隶流传。 “你听说了吗?那个杀神封舟是大鹏转世啊!” “什么杀神封舟?” “就是横行中原,破坏天下掌门人大会,钉杀福大帅,吓晕皇上的那位武林高手,杀神封舟啊!” “这么厉害?快把详情告诉我。” “原来你还不知道啊,这中原大好江山,原本是我们汉人的,后来被八旗夺了去,佛祖看他们不像话,俱跑钱座下金翅大鹏下凡,反清复明。” “难怪他杀大臣,吓皇帝,原来是这么厉害啊!” 这样的对话,在京城内外、在津门、在保定,整个直隶省的消息灵通圈子都在流传着,便是江南许多消息灵敏的上层人士,也很快听闻到。 相比起大家都不太懂的武功高手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福康安这个天子红人这个身份确实是实打实的,皇帝的肱骨大臣被杀,引起的震惊简直是飓风级别的,那么杀人者的身份,也染上了层层神秘色彩。 “原来是佛祖身边的金翅大鹏转世啊,难怪他这么厉害!” “金翅大鹏上一次转世,是化身岳爷爷,砍杀金贼,这一次转世,却是为了对付……呜……” “小声点,没看见那边有官爷吗?” “这次连陛下的红人都被杀了,连陛下都心惊胆战,这封舟竟然如此恐怖,只怕日后造成的祸端更大!” 许多武林人士暗暗咂舌。 在这个消息的传播下,非但皇宫震动,整个京城更是乱成一团。 封舟劫持福康安,将他钉死在城墙上,然后杀了德布和大内十八高手,打破城门,从容离去,随后不到一个时辰,满大街都贴满了封舟的杀满授武令,一时间无人不知。 本来京城围观百姓就特别多。 更何况天下掌门人大会直接不欢而散,无数的掌门高手悄悄盯着封舟行事,都眼见他杀人破门,无不惊骇震撼。 因此有无数的人看到他这一番行事,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传遍了京都。 一传十,十传百,非但整个京城都已经传遍,便是附近的通州、顺义也都知晓了此事。 普通百姓听了此事只觉得封舟乃是天杀星降世,感到此人胆大包天,不可一世,是个杀神。 但江湖中人更关心的则是,满京城张贴的榜文,到底是不是确有其事,封舟是否真的会传授武功? 封舟这两年威名极大,以他所展现的武功,若是真的能得他量身打造一套武功,那岂不是横行天下,无所匹敌?什么仇人,什么官府,真要是得罪了自己,凭借一身武功,一言不合,擒而杀之,岂不快哉? 特别是有些平日里被官老爷欺负的狠了的,早就动了杀官造反念头之人,更是开始磨刀霍霍,蓄势待发。 古代社会,消息传播极为缓慢。 但是对于个别消息,却是传播得极为迅速。 尤其是大清建国一百多年以后,随着八旗子弟的日甘堕落,汉人势力的缓慢崛起,一些意味深长的消息更是掩埋不住。 短短数日,被说福康安被杀,就是乾隆色厉内荏,在金銮殿上跌倒的消息,更是传播的天下皆知。 明眼人都明白,乾隆是被“绝满授武令”给吓得。 因而封舟所作所为,彻底震撼了天下。 福康安是谁? 他是平金川大帅,做过正白旗满洲都统,盛京将军,云贵总督,四川总督,现任太子太保,兵部尚书,总管内务府大臣。 乾隆是谁? 大清国的主人,亿万臣民的实际统治者,在位三十八年,依旧春秋鼎盛,精力充沛,农家乐诗词满天飞的铁腕君主。 这两人一个被杀,一个跌了一个满脸包。 大清朝在一个早上,丢尽了脸面。 那么封舟所行,就是前无古人的大英雄所为。 随着这段消息的传播,整个武林,真个江湖,乃至整个天下都深深地震动了。 震撼过后,便是无尽的欢呼雀跃。 无论是远在西北的回部,还是天理教、白莲教等教主教众,亦或是天地会等造反组织,亦或是少林、武当、丐帮、槽帮等潜力深厚的门派,都闻之欣喜。 这些武林门派被满清高层压迫的太久了。 当初满清入关,到现在已经有一百多年,从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压迫汉人,这些武力强横的门派也只能低头俯首,但是内心的憋屈,却日益积深。 满洲统治者可以用科举制收拢耕读世家,却无法收服武林门派的心,所以当初红花会横行天下,能够得到各方豪强世家的幕后支持。 而如今封舟横空出世,杀福康安,吓乾隆,并颁布杀满授武令,一下子受到了整个江湖、所有武林中人的关注,更受关注的是他声称“杀一满人大官,则量身打造一套武功”。 以封舟展现出的高深无比的武学境界,强大无匹的破坏力,连京城城门都被他硬生生打碎了,要知道城门可是极其厚重的硬木做成,却比他一枪击毁,种种可怕,可见一斑。 …… “这封舟的武功,可以说已经可怕到极点,不愧是我无生老母身边护法金翅大鹏!”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这封舟出道以来,无往不胜,整个中原门派被他毁了几十家,听说九门提督鄂尔多用两千精兵围堵,都被他冲阵捉将,区区福康安和几十个朝廷武官,自然不在话下……” 天理教内,一群少年弟子聚在一起,热泪的讨论着,其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满脸喜色叫道。这时,突然有个麻脸中年人从旁边路过。见到那中年人,旁边人赶紧用手捂住少年嘴巴,少年也吓得脸色一片苍白。 但没想到,那个麻脸中年人还对他友善的点了点头,就径直离去了。 等独臂人走后,旁边人才放开手,怒斥道: “你疯了,李护法可是最与封舟深仇大恨的,你尽然敢当着他的面说封舟好话!想找死不成?” 少年也耷拉着脑袋,使劲拍胸脯,一阵后怕。 刚才那麻脸中年人是天理教硕果仅存的宗师高手李瓦全,他本名上官万全,出身玄指门,因为玄指门被封舟灭门,改名李瓦全,对封舟可是有深仇大恨。 “可是李护法刚才竟然对我笑了,难道他刚才没听我说话?” 少年摸了摸脑袋,心中疑惑。 他当然不知道,“绝满授武令”的消息一穿出来,李瓦全立刻被教主姚秦请进密室详谈,出门后他的面色就变了。 天地会总舵。 陈总舵主和其他几位会内高层正在商议。 “启禀总舵主,这封舟反清,和我等正是盟友何不请他入会,同举大业?” “张大哥所言极是,总舵主,属下也以为,这个封舟不仅反清,还广传武功,可见他虽有反清之心,却不知如何下手,只好发布杀满传武令,若是能加入我天地会,我们反清复明大业,必定能见到曙光。” “对啊,就算他不加入,若是能为我们量身打造几套绝世武功,也很不错。” 陈总舵主缓缓点头:“天地会吸引天下英雄共创大业,不过也要做两手准备,这样吧,李兄弟,铁血少年团当中你要好好挑选根据上佳之人,若是杀了满人大官,他们就是我们天地会的未来希望!” “总舵主明见万里,属下自当遵从!” 众高层一起拱手施礼,齐声叫道。 …… 以上种种,在中原大地到处上演。 正文 第136章 天下布武 与沸腾的地下野心家想比较,满人高层则一片死寂。 无论是满洲八旗,还是蒙古八旗、汉军八旗的王公大臣和武功好手都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福大帅虽然不通武功,但是身边却是高手云集,竟然被一个江湖草莽散人给劫持诛杀了,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福康安在大清朝廷当中地位,非同小可。 哪怕封舟杀了满洲的诸多武功高手,比如骁骑营佐领海兰弼,比如大内御前侍卫总管德布,也不可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但福康安就不一样了,他身边的护卫哪一个不是成名的高手?麾下的武官那个不是征战沙场的无敌战将? 若是福大帅有那么容易被人劫持,早在平定金川之战的时候,只怕他就被蛮人给杀了。 可是现在他却被钉死在城墙上,连城门都被他打得粉碎,整个满洲八旗都被这个横空出世的无敌高手一脚踩在脚下,满人豪杰武者们怎么能接受。 连他都被诛杀,岂不是证明只要封舟愿意,他想对付哪个王公大臣,就可以杀戮哪个? 是否证明他刺杀皇帝也有可能? 那么整个大清上下,皇宫内外,岂不是寝食难安? “定要诛杀封舟!” “我八旗豪杰这么多,高手辈出,怎么会输给一个江湖草莽?” “福大帅被杀,请铁将军阿桂召集天下高手,绝不能让封舟有一日之安稳,否则即使我八旗子弟之耻,我大清朝之耻!” 许多八旗子弟一边提着鸟笼,一边高声叫嚣。 许多人称他们是“鸟笼侠”! 他们八旗子弟高傲的自尊心,完全不可能接受封舟的肆意妄为。 倒是有一些真正的武功好手都不动声色,甚至沉默不语。 只有武林高手,才知道武林高手的可怕。 别的武林高手,哪怕如苗人凤、少林高僧那样的,甚至红花会群雄,满洲八旗高手们也不虚他们。 打不过可以用弓箭,弓箭不行那就用人数堆,无论如何也能击败他们。 但封舟却是一个例外。 封舟根本不是那么好杀的! 一品御前侍卫福尔康、辽东黑龙门高手阿里衮、掌门人海兰弼、满洲第一勇士德布。 这些高手都是满人当中赫赫有名的武功好手,更不用说还有他们手下那些不计其数的侍卫、武士。 可是面对封舟,基本上就一个回合,就被诛杀。 想要击杀他,除非动用大规模的军队,否则靠武功高手去填的话,大清准备付出多少人的代价?若是高手们都死绝了,谁来保护王公大臣?谁来保护大清皇帝? 就算用军队,数量少了也不行。 九门提督鄂尔多就是一个例子。 他安排禁军高手,然后埋下三千八旗禁军武士,结果直接被封舟凿穿敌阵,生擒活捉。 这一战直接打掉了鄂尔多的骄傲和精神气。 他回到京城,立刻辞掉了九门提督之职,闭门谢客,不再见人。 可是话又说回来,调动军队,岂是那么容易的? 一万人可以对阵几万人,也可以对阵几千人,甚至围剿几百人也可以。 但是要针对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武功盖世,轻功绝顶,就算把他围困在平原之中,也有可能被他遁走。 当然,满洲大爷们正在讨论怎么诛杀封舟的时候,参加过天下掌门人大会的掌门人们则在讨论其他内容。 “封大侠应该是天下第一了吧?” “要我说不只是天下第一,应该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只怕达摩祖师,三丰真人都不是对手!” “那倒不至于,毕竟达摩祖师,三丰真人都已经作古,谁也不能把他们请出来与封大侠交手过招,但是也不能说各方势力当中是否还隐藏着什么怪物。” “说得对,听说雍和宫的几位僧侣有着不凡的神通,高原上的大轮明王和金轮法王手下也有绝顶高手。” “是啊,听说少林寺和武当山上,也有了不起的供奉。” “他们不出来,谁能知道他们有多厉害?” “那些不知名的老怪物若是不出来,那封舟自然可以傲立世间,天下无敌啊!” 许多掌门人八卦之余,心中也不禁暗暗心惊。 封舟行走江湖,好像也没几年,就已经脚踏累累白骨了。 在他面前,“打败天下无敌手”这个称号,简直就是笑话。 在他面前,天池怪侠、峨嵋神尼那些高人前辈,提都不用提。 在他面前,福康安这等尊贵之躯,也不过一具尸体而已。 这等威风霸道,绝世气概,真是让人心向往之。 许多低下教派,不但把封舟列为不能招惹的人物,还故意宣传他的能耐,将他列入本派神话人物。 巧合的是,天理教和白莲教,不约而同都把他列为本教无生老母身旁的护法金刚。 而此时,被称作天下无敌的封舟,正站在在沧州郊外胡一刀夫妇的坟地。 和他一起的,还有苗人凤夫妇和女儿、胡斐和程灵素,以及平阿四。 “事情已经很清楚,胡一刀夫妇和苗人凤大侠惺惺相惜,肝胆相照,互相引为知己,但是田归农为了闯王宝藏,勾结石万嗔,下毒陷害,结果阴差阳错,死的不是苗大侠而是胡大侠,这就造成遗憾了。” 封舟侃侃而谈。 他几句话便将胡苗恩怨说的清楚明白,众人心中脸色渐渐舒展开来。 苗人凤道:“多亏封兄将当年事情详细说明,否则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谁下毒害了胡大哥。” 胡斐站立片刻,猛然转身跪倒在父母坟前,嚎啕大哭。 哭了一会,有转身跪在封舟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响头,道:“封大哥,你当年指导我练武,先后帮我杀了阎基、石万嗔,吓死了田归农,帮我爆了杀父大仇,胡斐感激不尽。” “这不算什么。”封舟坦然受了他的跪拜,淡淡的道:“这几人本来就不是东西,说不定手上有多少人命,杀他们的时候我不在意他们是不是杀了你爹。” 他扫了一眼程灵素,笑道:“你的仇人已死,大仇也算报了,如今亲友团聚,你平四叔也在跟前,不如你和灵素就在这里拜堂成亲吧!” 胡斐和程灵素万料不到封舟竟然来了这么一出,不由得满脸绯红,程灵素更是躲在胡斐身后。 胡斐忙道:“我……我……” 推辞的话说不出来,想答应偏偏又脸嫩。 苗人凤点头道:“英雄豪杰那里讲究什么繁文缛节,封兄说的极是,你俩若是不反对,就在这里拜堂成亲好了。” 平阿四也微笑着点头热泪盈眶。 只有四五岁的苗若兰拍手笑道:“拜堂成亲,我要看新娘子,要看新娘子。” 封舟哈哈大笑,“我略懂看相观人之术,灵素与你乃是天作之合,你两人有夫妻之缘,这一点躲是躲不了的,哈哈哈。” …… 忽忽两年过去。 天下渐乱。 而满人高层则日渐惶恐。 两年之内,有一百四十五位满人大官被杀,而封舟则为一百四十五人量身打造了一套武功。 白莲教、天理教诞生了几十个武林绝顶高手,接住他们的威力,他们掀起了又一轮的反清大风浪,把中原大地搅动的风云大变,如小刀割肉一般,不断消耗着大清的力量。、 终于红花会诸位当家武功大进,成就绝顶神功,突然从西域进击,有霍青桐率领十万大军,攻占长安,占据了川、陕、甘等地,形成割据。 而天地会也从岭南趁势崛起,陈总舵主凭借他的核心力量“铁血少年团”攻城略地,以南进北,占据南方大片江山。 大清渐渐风雨飘摇…… …… 指点了一百四十五个根骨上佳的高手之后,封舟对武道的领悟更近一层,这一日他在华山绝顶之上讲道十日,十日之后,迈步进入云海,在众多武林高手的膜拜中身形渐渐消失。 正文 第137章 诏狱大将军 明世宗嘉靖三年。 晴。 窗外的阳光和树影一起落了进来,疏疏落落的,但是不影响光线。 封舟稳稳当当的坐在书桌前,认真得阅读一本书。 这本书的名字叫做《九阴真经》,都是三年前他亲手从金陵文渊阁取出的,乃是当年编纂《永乐大典》的时候,总监修姚广孝从全真教手中获取,距今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因此书卷已经有些泛黄,个别的地方还有虫蛀。 房间的墙壁和地面总有一些脏兮兮的感觉,和儒生心目中明窗净几、四季花香的书房完全不一样。 但封舟并不以为意,因为他有一种更真实的感觉,生活大概就是那么的现实,没有那么多书墨清香。 在他认真研读武道经书的时候,能有这样的安逸的环境。封舟已经很满足了。 只有在这样的房间里,他才有充裕的时间研读《易筋经》、《武当九阳功》、《九阴真经》三本绝世武功秘籍,而不被人打扰。 这《易筋经》、《武当九阳功》和《九阴真经》的来历是一样的,都是放在金陵文渊阁,和《永乐大典》一起,被人珍重放置,却无人观阅,只能随着岁月流逝。 他现在正在精研《九阴真经》的总纲,要知道这《九阴真经》总纲是以梵文译音写成,当年作者黄裳为免真经落入歹人之手,而加以防备的一种手段。九阴真经总纲精奥无比,能将修真之士所遇的幻象之类转为神通之余,更纠正了道家武学偏重阴柔的流弊。 其实以他对于武学的研究之深,掌握这三本绝世秘籍的武功,也不过用了两年时间,剩下的一年,他其实大部分时间用作研究三百年前的梵文,只有将三百年前的梵文搞懂了,才能彻底弄明白九阴真经的总纲,从而让自己身躯进入天人妙化的境界。 他研读的如此深入,以至于对在外面站了半个时辰的三个人,根本无暇理会。 “大将军安读奇书,注意力如此集中,实在令人钦佩。” 终于,外面一个少年朗声说道,打断了这一段静谧。 封舟微微皱眉,缓缓地叹了一口气,道:“打扰别人读书,是一件很失礼的行为。” “确实是在下打扰了。”少年淡淡的道,但是看他神情,好像没有丝毫过意不去的样子。 封舟缓缓说道:“我不是大将军,我是岳不鸣,没进来的时候,最多只是一个锦衣卫百户。” “先帝驾崩,大将军为免杀身之祸,玩了一招金蝉脱壳,隐居在南镇抚司诏狱当中,这一隐就是三年,若非在下查验案牍库,还真不一定发现这其中的奥妙。” “哦?”封舟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牢房外面的少年。 不错,他此刻就处在一座牢房之内。 这座牢房,乃是锦衣卫南镇抚司的诏狱,专门关押犯事的本卫人员,也就是锦衣卫内部执行家法的地方。 这座牢房建筑坚固,禁卫严密,关在里面的人要想逃出去,简直难如登天。 不过里面的人想要引起外面的注意,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也因为如此,封舟在里面安居三年,将这三本武功秘籍研读通透,神功已成。 他这时候才正眼看向少年。 牢房外,少年面目俊秀,身穿蟒袍,虽然略觉清癯,但神朗气爽,掩不住一股尊贵之态。 他身后站着四人,各个身材高大,太阳穴高高鼓起,身子如标枪一样站立,显然身手不凡。 他们五个人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你年纪轻轻,却身穿蟒袍,出入南司诏狱无禁,想必阁下就是嘉靖三年武进士,实授锦衣卫副千户。当今天子的奶兄弟,陆炳陆文明。” 他此言一出,牢房外五人不由得神情一震。 少年身后的那四个护卫只是心中微微震惊,同时对自家主公心中产生一丝敬意:“不愧是少年英才,便是眼前躲在诏狱内的大将军江彬,也听说过少主大名!” 少年陆炳心中的狂震却是非同小可,背后更是升起了一丝寒意。 他今年十八岁,刚刚行了冠礼,昨日被家中长辈赐了表字文明,今天就被牢中的前任大将军张口呼出,这让他如何不惊? 难道他躲在诏狱,触角却遍及京城? 如同盘踞在网络中央的蜘蛛一般? “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大将军虽然身处牢房,却对京城的事情了若指掌,晚辈陆炳心中佩服。” 良久,陆炳的脸色恢复了正常,看向封舟的眼神充满了敬意,以及深深地忌惮。 “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是因为秀才出身大家族,家族势力盘根错节,是以对天下大势有所了解。而我只是躲在牢房安度余生的锦衣卫罪犯,不是统率大军的大将军。” 封舟淡淡的道。 “呵呵,晚辈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便已经判断出大将军的身份,大将军何必隐瞒?你确实是锦衣卫百户岳不鸣,但岳不鸣也同时是边军统帅,提督东厂和锦衣卫的大将军江彬。”陆炳缓缓说道。 “哦?” 封舟看了一眼陆炳,摇摇头道:“我现在身处狱中,你却是大权在握,掌管南司的锦衣卫千户,天子奶兄弟,想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无话可说。” “这么说,大将军安心住在这里,此间乐,不思蜀了?”陆炳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你说的不错,外界烦扰,天子虽然和文官势同水火,但面对我的时候,却是一个阵营,我若出去,必被天下通缉,只有在这里,我才是最安全的。因此我为何要出去?” 封舟语气轻松,仿佛他真的是蜀汉后主安居洛阳一般,但是不知不觉间,已经以大将军江彬自居了。 “大将军还是承认自己身份了,可是你恶贯满盈,罪恶滔天,天下人恨不得焚你血肉,而你却安隐南司诏狱,岂不是为天下耻?”陆炳淡淡的道。 “呵呵,当年我随先帝打赢应州之战,杀鞑靼三万余人,阵斩小王子,获封外四家军大将军,使得先帝地位稳固,压制文臣。所以文官势力恨我入骨,先帝驾崩以后,我若是起兵进京,哪里有当今天子和杨廷和的是是非非,可我却不做反抗,直接隐到这里,你可知道为什么?” 封舟坐在椅子上,气势忽然大变,仿佛坐在帅帐的大将军一般,其凛然之威,令陆炳和身后四大护卫也不由得退了一步。 “大将军好威风!” 陆炳咽了一口唾液,艰难的张口说道,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心中压力沉重之极。 “呵呵。” 封舟淡淡一笑,没有继续说话,一双虎目静静地看着陆炳,仿佛在等着他的回答。 他相信,以陆炳未来成为三公加三孤的手腕和智商,能够回答他这个问题的。 “大将军不愿意带兵进京,是因为不想做董卓,更不想生灵涂炭;但也不想坐以待毙,便找了一个替身,自己隐在这里。可是大将军为何不远走高飞,进江湖之远?到时候天高海阔,谁又能找到你?” “哈哈哈!陆炳啊陆炳!我在诏狱住了三年,就是为了今日啊!”封舟大笑着站起身来,走到牢门前。 虽然隔着两层手臂粗的钢铁栅栏,陆炳依旧感到阵阵寒意。 他是知道对面那个人的武力的。 据说当年应州之战,先帝正德亲自督战,大将军江彬率少量精骑以弓箭护体,轻骑突击,搅乱敌人阵势,随后先帝令大军突进,一战斩杀敌军三万人,生擒鞑靼统帅小王子,其余鞑靼士卒尽降。 此战不仅彻底打垮了北方强敌,而且让先帝正德在朝中的地位彻底稳固下来,文官势力根本无力和皇权对抗。 只可惜正德玩心太重,南巡之时落水生病,不久驾崩。江彬也被朝野定位佞臣,直接被擒拿斩杀。 但是刚刚掌管南镇抚司的陆炳,在整理案牍库的时候发现了其中奥秘,发现当初被杀的大将军江彬,其实真实的身份却是刚刚锦衣卫百户岳不鸣。 而那个锦衣卫百户岳不鸣,正好也在三年前因为违背军纪关入南司诏狱,关押至今。 但是等陆炳来到这所诏狱的时候才发现,这座诏狱竟然隐隐然以他为核心,便是主管诏狱的主官,也对他俯首帖耳。 本来诏狱环境是“水火不入,疫疠之气充斥囹圄”,但是这位大将军的单间牢房,却干净爽利,光线充足,生活起居舒适安逸。 这哪里是坐牢?分明是度假! 所谓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鼾睡?陆炳自然不愿意自己主管的地盘,成为他人手中玩物,同时为皇帝安危、朝廷安稳考虑,无论如何也要将此人处理掉。 他此次来到这里,牢房门外只有他们五个人,可是诏狱外却有锦衣卫二十八星宿,各个配备强弓硬弩,手持绣春刀,严阵以待。 可是等他走到牢房门口,才发现对面的前任大将军江彬,绝对不是一个轻易对付的人物…… 正文 第138章 神拳无敌 “大将军说在这里待了三年,是为了今日,乃是何意?”陆炳面色如常,淡淡的问道。 “若是在你查询档案之前,我便派人火烧案牍库,你以为能查出我的行踪吗?”封舟看着眼前的陆炳,脸上似笑非笑。 “什么?”陆炳脸上一惊,不由得退了两步。 自己的所作所为,竟然都在他眼中? 知道自己要去查询档案。 还知道自己查阅案牍库之后,就一定能发现隐藏在诏狱之中的秘密。 洞察人心,竟至于斯。 “这……不可能。”陆炳嘶哑着嗓子,一脸不可思议。 “如果我所料不错,栅栏外面是五个人,但是牢房外面至少还有埋伏吧。”封舟没有理会陆炳的诧异,继续问道。 “不错!大将军武功绝伦,当年更是生擒鞑靼小王子,若是轻视于你,只怕自讨苦吃。” 陆炳老老实实的承认。 “那你觉得就这些人,就能对付得了我?”封舟说道。 “大将军武功绝伦,可是也不要小看天下人。”陆炳道。 “天下人?就你身后的这几人?”封舟这才正眼看了一下陆炳身后的四个护卫。 “太阳穴高高鼓起,骨肉粗大,手指都是粗茧,看样子都是练家子。陆千户就是想让他们取我性命?”封舟淡淡的道,脸上毫不在意。 “大将军慧眼如炬,他们都是少林高手,上阵杀敌力有不逮,但近身搏击,取人头颅,却非寻常所能及。”陆炳说着,缓缓后退。 同时心中暗暗钦佩:“心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为上将军。江彬临死之际依旧保持镇定,看来果然不凡!但是很可惜,今日便是他葬身之时。” 他退出几步之后,牢房的两层钢铁栅栏,忽然开了。 四个身形高大的少林派高手,昂然入内。 “就凭你们几个,还想对付我?只怕还得回去修炼十年。”封舟站在牢房中央,语气十分平静。 “江彬,你已经是阶下囚,休要狂妄!” 四大高手齐齐呵斥。 “既知我名,还不通报姓名。”封舟笑道。 “好,那就让你临死之前,知道我等的威名。”其中一人冷哼道:“某家赵国平,修炼的是铁臂功。” “某家刘国治,修炼的是罗汉功。” “某家花国海,修炼的是降龙伏象功。” “某家张国立,修炼的是大摔碑手。” “若是方正大师在此,倒与我有一战之力,你们四只小虾,不值一提。”封舟淡淡的道。 “呵呵,江大将军,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质疑我们四兄弟了!” 赵国平冷笑着说道。 “上一个质疑我们的是杨廷和门下走狗秦正,此人出身青海派,被我们当场扭断头颅,杨阁老也只能告老还乡了!” 刘国治寒声说着。 少林派四大高手,是今上当年赴京的时候,专门派陆炳的父亲陆云去少林寺请的。 他们为少年天子,为天子亲随处理一些事情,可谓是战功赫赫,流传出了许多传说。 “几只半血的小老鼠罢了。”封舟脸上无喜无悲,眼中一片淡漠: “少林派高手众多,但是你们四个显然不够格!” “大将军,你在战场上所向无敌,但在这居室之中,就没有你驰骋沙场的威风了!若是斩下你的头颅,日后我等衣锦还乡,少林寺的师长们,也会对我们钦佩有加!” 华国海冷冷笑道,双眼看着封舟,闪耀着嗜血的光芒。 在普通的锦衣卫和边军士卒眼里,封舟是威武无敌的大将军,但在少林四大高手眼里,封舟却是让他们的功勋薄。 击败封舟,不但可以在主公面前更进一步,还可以名扬天下。 “大将军,得罪了!”张国平直接说道。 话音刚落,四个身材高大的少林派高手,气势大变,一般的江湖高手,单单面对他们,便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他们四人武功高强,乃是少林派的第一流高手。少林派的第一流高手,自然也是武林中的第一流高手,无论是内力、拳脚还是速度,都是常人难及。 但封舟似乎毫无感觉。 “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他淡淡的道。 “对付你,我一人足以!”赵国平冷哼一声,排众而出。他的身材在四大少林派高手中,最为高大,身形手长,从来不愿多说,只靠拳头打平世间。 他每一脚踩在地面上,都带起轰隆的震动声,就如同大象般。露出外面的皮肤,呈一片古铜色,如同上古战神蚩尤在世。 “轰!” 他一拳轰来,如同一座大山砸向封舟,似乎只是一拳,便可以将他眼中的大将军江彬大成肉酱。 能够打死江彬这样的无敌大将军,他赵国平必将青史留名,即使在少林派当中,也会光耀千古。 想到这里,他嘴角闪现出一丝狞笑。 但封舟只是伸出一只手,便挡住了赵国平凌天一击。 带着飓风雷音的拳风,瞬间消失殆尽。 “什么?怎么可能?” 赵国平脸上狂变。 他苦练铁臂功二十八年,曾经当街抵挡住一匹重达千斤的狂奔烈马,铁拳所击,纵然是一头大象也能被击飞。 可是现在一拳打在封舟的手上,如中棉花,澎湃无比的力量,瞬间消弭无形。 赵国平是四人当中的最强战力,他这一拳又千斤神力,竟然连封舟的随手一封都打不破,? 见到这一幕。其他三人都是目光一凝,面现珍重。 而牢房外的陆炳,虽然在各种战报、典籍、案牍当中了解过大将军江彬的实力,但这一次直面,才真正体会到,他有多强。 “大家武林一脉,各有传承。我可以饶你们一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封舟冷然道。 “杀!” 赵国平一声怒吼,再次一拳轰来。 他这一拳几乎毁天彻地,这一击之威,气势之强,远非之前能比,几有天雷一击的威势。便是其他三人都为之骇然。 “赵师兄的铁臂功,不愧是我派第一至刚武功。” 其他三人眼中露出钦佩之色。 难怪赵国平当年力败寺内十大武僧,成为寺内俗家弟子第一人。。 “不过如此!” 封舟冷哼一声,眼中杀气沸腾。 “今日就让你们少林派四大高手,都成昨日黄花!” 正文 第139章 拳镇少林 在陆炳震撼的目光中,封舟轻轻一挥,右臂扫过,宛如横贯日月的彗星般,带着无匹凌厉的拳势,轻易划开对方的攻势。 “轰隆!” 两掌相击,顿时爆发出宛如雷暴般的声音。赵国平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狠狠地撞来,根本无力抵御,不由得闷哼一声,直接被撞飞出去,人在半空便已经口吐鲜血。 只听“砰”的一声,他的身躯重重的撞在牢房的墙壁上,滑落在地,嘴角鲜血不断溢出,体内五脏如遭受火焚,痛苦难当,显然已经身受重伤。 “哦?”封舟微微奇怪。 他刚才使用了三成真气,对方竟然只是重伤,却不致命! 这少林派的武功,果然有不凡之处,不是一味的刚猛,还有护体之效! “再来!”封舟大手一挥,身形忽动,一拳便向倒在地上的赵国平攻去,他这一拳气势如虹,招式霸道厚重,若是击中对方,便是十个赵国平,凭着现在的伤势,也会被轰成肉渣。 “赵师兄支撑不住了,救他!” 刘国治叫道。 他猛然一跺脚,飞身扑了过去,双掌如莲花一般,摆成一个古怪的法印,带着无比深重的气势,向着封舟攻去。 正是少林罗汉功。 他要半渡而击,攻敌所必须救,以保证能救赵国平一命。 “砰!” 封舟回身一拳,便将刘国治给打了一个跟斗。 后者和赵国平一样,也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撞来,也是同样的惨吼一声,身子不由得倒飞而去,狠狠地撞到石壁上,也是口中不断溢出鲜血,体内肺腑犹如火烧一般,心中不禁骇然。 “我施展的少林七十二绝技的‘少林罗汉功’,竟然挡不住这位大将军江彬一拳,他修为到底何等的了得?难怪可以大破鞑靼士卒,阵擒小王子,果然是无敌威猛大将军!” 不过他这一半渡而击,围魏救赵,也终于给他人争取到了时间。 花国海、张国立两人一左一右,各自施展神通,向封舟攻去。 华国海气势磅礴,浑身肌肉虬结,几乎爆裂开来,仿佛降服龙象的罗汉一般。正是少林神功“降龙伏象功” 而张国立斜身怪拳,双掌施展了一个古怪的状态,乃是少林绝技“大摔碑手” 一时间,罡风大作,凌厉的劲风铺天盖地,几乎要把人的皮肤都要催破,将封舟牢牢锁住。 单单这两人配合展现的无敌气概,就足以让乾隆时期的“大内十八高手”羞愧的要自杀。 这强大的罡气,甚至波及到外面,饶是陆炳智慧无双,自小苦练内功有成,也不禁连续退了两步。 “真是不堪一击!” 封舟轻轻摇头,身形不动,两只手舒展开来,似慢实快,迎上两人攻击。 “砰!” “砰!”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发出。 封舟的两拳,一往无前,轻易破开了花国海和张国立的诡异招式,准确的击中两人的胸膛。 一刹那间,两股无可匹敌的力量撞到他们身上,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犹如山岳撞来一般,两人同时一声惨吼,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后飞去。 他俩和赵国平、刘国治一样,全都摔在石墙上,滑落在地。 而封舟,只不过每人给了一拳而已。 一击之威,竟至于斯。 栅栏轻轻打开,陆炳迈步进来,脸色却是一片苍白。 “你要出手?”封舟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未来的三公三孤, “大将军,之前我低估了你的神通,我的这几个手下在战斗中败给了你,是实力使然,但他是职责所在。”陆炳恭敬的躬身行礼,用真诚的语气道。 “罪责在我,我只是请求你放过他们。” “很好!”封舟看着陆炳,忽然陈凡意兴阑珊的挥挥手。 “你和他们都走吧。我也会离开,从此不回京城便是。” 这陆炳乃是天下智人,几十年后严世蕃掌握了皇帝心理,傲世一切,却认为陆炳和他一般厉害。 论手腕,论头脑,论钻营,陆炳才是锦衣卫最佳领导者。 他既然向他投降,那便是彻底的投降了。 封舟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再说今日一战,陆炳和他手下铩羽而遁。根据大明官场习气。他们败得如此狼狈,封舟既未惊动皇亲大官,他们回去定是极力隐瞒,无人肯说在锦衣卫诏狱之内,隐者一个君臣大敌。 从此封舟可以天高海阔,遨游天下了。 陆炳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犹豫片刻道:“可是锦衣卫南司诏狱一人无故消失,万一消息泄漏……” 封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来你依旧贼心不死,也罢,你们出去吧。” 陆炳一脸疑惑,但是等他带着四个护卫离开那间牢房的时候,他就明白了。 只见封舟振起了双臂,一连串爆竹般的声音从他身体里响起。 然后就是“轰”的一声大震。 这间用石块造的牢房,忽然像是遇到了天崩地裂,对面墙壁猛烈震动,一块块几百斤重的粗石,瞬间崩飞出去。 砂石尘土飞扬间,封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全场死寂。 无论是陆炳和四大护卫,还是躲在暗处的锦衣卫二十八星宿,全都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所有的不服、愤懑瞬间都消逝不见。 那个安居诏狱三年的前任边军统帅,居然一拳打碎了牢房墙壁,从容离去。 原来,他的武功神功,根本不是大家所想象的。 可笑众人还以为他只是一个战场杀伐无敌的猛将,却不知道他杀武林高手也是易如反掌。 刚才不杀,只是不想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而已。 “他有这般神通武力,当初便是率军入京,行那董卓之事,天下谁又能阻挡得住他?” “他却宁可金蝉脱壳,隐入诏狱,这是何等的高风亮节?” “他若是真要弑君,行尔朱荣之旧事,纵然百万精兵在我,又有谁能拦住他?” “我若是还要对派人追杀他,那才是视陛下安危于不顾,视朝廷安危于不顾。” 想到这里,陆炳的心中,对封舟起了深深地敬意。 正文 第140章 到华山 当陆炳战战兢兢地考虑如何隐瞒消息,如何处理善后事宜的时候,封舟已经骑着一匹骏马,离开京城,向南疾驰而去。 回想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十年时间,十年经历,恍若隔世,又仿佛一切都在昨天。种种神奇玄妙,不一而论。 当日他在华山绝顶传道十日,最后忽然心潮涌动,不由得踏足云海,随即身边景物大变,等他清醒之时,发现已处于中原边关,周围的汉人百姓也不再是留辫子的被奴役者。原来他转世到了明朝时期。 时正德十一年,大同游击江彬因贿赂钱宁,得到正德皇帝信重,提拔为外四家军统领,却在赴任路上杀良冒功,结果被封舟撞到,遂将江彬及其亲卫全部诛杀。 他惊讶的发现,这未来的正德佞臣江彬,竟然长得和他一模一样,他便灵机一动,自己扮做江彬,单身上任。 历史上的应州之战,大明军队虽然击退鞑靼军队,且让对方数年不敢南下,但却没有对敌人以实质性的杀伤。 而封舟化身江彬之后,参与的应州大战彻底起了变化。 封舟先是以弓箭护身,率精骑强突,连斩鞑靼将领十八员,戮鞑靼士卒近千,致使敌军阵势大乱。 之后明军全线突击,打破敌军,斩杀士卒三万,俘虏仅两万,生擒鞑靼小王子伯颜,鞑靼精锐尽失。 这几年,北方草原分裂成鞑靼和瓦剌,彼此征战,内战连连,以至于竟无力南下。 封舟积功授封平远候,升官为五军都督府右都督,掌管五军大营,统领外四家军,协助正德压制文臣。 但实际上,封舟对政治毫无兴趣,他也知道根据明朝制度,此起彼伏的文官体系一定会把他弄下台,是以不厌其烦。 正德十二年春,一次狩猎途中,他偶然遇到岳不鸣,发现此人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细细询问之下,发现岳不鸣出身江湖门派华山派,是现任掌门岳不群的弟弟,此人武功平平,又和恒山定闲师太传出一段情愫,以至于世俗不容,只好远遁江湖,不幸被魔教追杀。 这一次被封舟救下后,两人便达成协议。 岳不鸣由封舟安排进入锦衣卫,必要时李代桃僵,代替封舟去死,而封舟则可以安安稳稳的以江彬部下、百户岳不鸣的身份进入锦衣卫南司诏狱,不受打扰的研读武道经书。 而作为此事的回报,封舟答应他,待他武功大成之后,以华山岳不鸣的身份,让华山派重新鼎立武林之巅。 而这三本武道经书,乃是永乐年间,为编纂《永乐大典》,总监修姚广孝向天下征求藏书,借机将这三本无上武道经书索来。 只是岁月流逝,这三本经书安放在金陵文渊阁当中,不见天日,被世人所遗忘。 而封舟统御锦衣卫期间,通过清理厂卫的案牍库,发现了这三份武道经书,。 以他的手腕和能力,自然可以在南镇抚司诏狱当中高枕无忧,不被打扰。 正德十六年,天子驾崩,文官体系立即向封舟发起进攻,封舟便来了一招金超脱壳,隐身诏狱,研读经书。 直到今日,他通过在案牍库的线索,让新任锦衣卫副千户陆炳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从从容容的离开,而永无后顾之忧。 以他的武功能耐,自然可以无惧朝廷的追杀,但让他们知难而退,岂不更好? 封舟不愿意制造杀戮,是因为当今天子嘉靖皇帝在位前二十年,英明苛察,严以驭官、宽以治民、整顿朝纲、减轻赋役,重振国政,开创了嘉靖中兴的局面,为隆庆新政与张居正改革、嘉隆万大改革奠定了基础。 为了天下和万民考虑,封舟还是不给大明朝廷添麻烦了。 他还是好好地在大明江湖这滩浅水湾里畅快的玩一玩吧。 五岳剑派、日月神教、少林、武当! 我来了! …… 华山玉女峰。 山势险峻,树木清幽,鸟鸣嘤嘤,流水淙淙,四五座粉墙大屋依着山坡或高或低的构筑。 掌门人岳不群和夫人宁中则站在一处平台前,监督着门下几十个弟子正在操练武功。 众弟子的武学进程,其实都在岳不群心中,再加上大弟子令狐冲和二弟子劳德诺很有师兄风范,指导师弟们练武很是上心,因此岳不群便如儒生一般,安坐平台,手里拿着一本《论语》在品读。 其实书上的内容他早已倒背如流,因此眼神透过书本,看着蓝天白云,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师兄,你怎么了?”宁中则见岳不群叹气,便过来轻声问道。 “咱们华山派人才凋零啊!” 岳不群轻声道:“不虞受伤严重,年纪轻轻便常年卧病在床,不同天资不够,早早去山下镖局做了镖师;不逊去世的早,不鸣……,哎,流浪江湖,流浪江湖……” 说到这里,他语气有些哽咽,竟然续不下去。 宁中则叹了一口气,道:“不鸣天资不高,纵然留在华山,也无力帮助我们,不过他吉人天相,即使这么多年杳无音信,也会好好的活下去。说不定哪天想通了,他就回来了。” “但愿如此,只是他武功不高,江湖险恶,就怕他招惹是非啊,他若是隐居起来,我倒是满足了。zhe” 岳不群有些意兴阑珊。 “师兄,你怎么了?当年师父将华山派掌门之位传给你,曾说甚么话来?”宁中则低声道。 岳不群道:“恩师要我发扬光大华山一派的门户。” 宁中则道:“是啊!你既然已经担任华山派掌门,就应该迎难而上。我们华山派现在中衰弱小,但依旧自成门户,即使在江湖之中,也是数得着的名门正派,有这个底蕴在,几十年后,未必不能重新鼎立江湖。” 岳不群展颜笑道:“不愧是华山宁女侠,豪气尤胜须眉,愚夫受教了。” 宁中则见他已经恢复心态,不由得展颜一笑,正要继续和丈夫谈笑几句,忽然看见岳不群脸色大变,眼睛当中露出震惊的神色。 她连忙顺着丈夫的眼神看过去,却见一人慢慢从山路上走来,他身材挺拔,面白无须,腰板如标枪一般挺立,约莫三十二三岁,赫然是岳不群的同胞弟弟岳不鸣。 “不鸣。”宁中则失声叫道。 岳不群手中的《论语》早已落地,他却恍然未觉,只是死死地盯着岳不鸣。 令狐冲身为大师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就注意到师父和师娘的神情,见状连忙看去,不由得一怔。 他今年二十五岁,自小加入华山派,自然知道师父有一个弟弟叫岳不鸣,因天资不高,一直隐居江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来华山了。 小时候见过这位师叔,但时间久了,几乎淡忘了。 但他依旧却一眼看出,来人正是师叔岳不鸣。 他是大弟子,向来由他出面应付来客,这岳不鸣虽然也是华山派之人,但这么多年没有现身,所以令狐冲当仁不让,便大踏步走了过去,躬身行礼:“令狐冲拜见师叔。” 封舟扫了一眼冲他躬身行礼的令狐冲,见他礼节端正,面色方正,丝毫没有轻浮油滑的态度,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冲儿,这么多年没见,你倒是记得我。” 说话间,一股轻柔的真气拂过,便将令狐冲轻轻托起。 令狐冲心中一怔,只觉得一股柔和但不可抵御的力量将他轻轻扶起,一瞬之间浑身暖洋洋的,不由得又惊又喜:“师叔七八年不见,武功进境如斯,当真了得!” 这时候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走了过来,和令狐冲一样躬身行礼,道:“劳德诺拜见师叔。” “德诺客气了,快起来吧。”这一次,封舟丝毫没有动用真气。 封舟冲两人点点头,便大踏步来到平台前,冲岳不群拱手,微微笑道:“大哥,我回来了。” 然后转首向宁中则笑道:“大嫂,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宁中则眼中泛出泪花,她却没有去擦拭,笑道:“你大哥时常挂念你,刚才还念叨你来了。” “哼!”岳不群冷哼一声:“离开华山十几年,你连封信都不回,你还记得回来?” “大哥,所谓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同样道理,若没有取得成功,即便是还乡了,也没什么意思不是?”封舟淡淡的道。 “哦?”岳不群一怔,“这么说,你是富贵还乡了?” 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怒意。 华山派作为武林名门正派,虽然不想魔教和强盗那样开山立柜,拦路抢劫,但也有自己的生意和产业,否则怎么有足够的金钱屹立江湖? 别的不说,至少华山脚下附近的商行、镖局、店铺、酒楼,或多或少都有一点股份。 别的不说,每年几万两银子还是有的。 根本用不着他岳不鸣出去赚取什么富贵,因为华山派不缺这个。 华山派缺的是人才,是持有高端武力的人才。 自二十多年前两宗内讧,华山中衰,一直到现在,华山上不字辈的居然只有两人,华山派几乎沦落为小门小户,在五岳联盟当中排名倒数。 可是眼前这个岳不鸣,他岳掌门的亲弟弟,却在这个时候隐姓埋名,跑去刨什么金钱珠宝,简直是不务正业! 却见封舟从怀中拿出一块佩玉,笑道:“这块美玉是稀世之珍,上面有‘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八个篆文,送给大哥当之无愧。”说着便将佩玉送了过去。 岳不群见他果然一副土财主走亲戚的样子,当真是气上心头,便伸手挡开,口中冷哼道:“不敢,岳某还不缺……咦!” 原来他于刹那之间,发现岳不鸣通过佩玉向他传来一股内力,这股力道雄强无比,不仅精纯醇正,而且泊泊然、绵绵然,直是无止无歇、无穷无尽,他心中大惊,忙向封舟脸上看去,只见他目光中不露光华,却隐隐然有一层温润晶莹之意,显得内功已到绝顶之境,生平所遇人物,只有少林方丈方正大师才有这等修为,此外便是恩师在世,或者嵩山派掌门左冷禅,也无这等造诣。 他心中大喜:“原来不鸣隐居十年,竟然练成了这等修为,原来这就他所说的富贵还乡啊,我华山中兴有望!” 又想:“他为何要用这种手段告诉我,难道是因为他知道华山派有叛徒。” 想到这里,他轻轻一拂袖子,转身走进自己所在居室,轻声道:“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封舟呵呵一笑,随后进了房间,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一顿,转头对宁中则道:“大嫂,你在门外站着,好好盯着弟子们练武。” 宁中则只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轻轻地点点头。 正文 第141章 都是伪君子 《笑傲江湖》里面的华山派,可以说是一个很憋屈的门派,居然在鼎盛时期搞内讧,以至于最后气宗上位的时候,只剩下小猫两三只,以至于堂堂掌门人岳不群,面对邪魔歪道木高峰调侃其女的时候,都只能笑脸应对。 他岳不群当然能战胜木高峰,可是天下之大,高手辈出,若是轻易结仇,岂不是为华山派埋下祸端? 若是华山势力强大,高手辈出,哪个邪魔歪道敢当着华山掌门的面说些不伦不类的话语? 可就算岳不群放下身段,谦和结交各路豪杰,勉强得了一个“君子剑”的称号,还被许多人讥讽为“伪君子”。 但是若说一个人,从幼年时便虚伪歹毒,一装就装了三四十年,连他青梅竹马的同门师妹、做了近二十年枕边人的宁中则都毫无察觉,这怎么可能? 常言道,说一句谎话容易,难的是说一辈子谎话。他怎么可能从小瞒过同门、师父、妻子、徒儿、江湖同道,在没打起辟邪剑谱主意之前他这么难为自己干嘛? 原著中岳不群虽说最后偷走了令狐冲怀里的辟邪剑谱,但是他未必便是天生小人,《笑傲江湖》里面装腔作势的武林中人难道还少了么? 华山剑气二宗昔年决战,他不过是个少年人,华山元气大伤。岳不群做了掌门时,手下却只有师妹一人,外要应付武林中的同道,以免弱了华山的名头,内里还要防备剑宗的人卷土重来,那是多大的责任和压力? 面对形形色色的武林中人,若不是他机警善变会做人,华山派怕早已亡了。等他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华山的威名和‘君子剑’的威望的时候,左冷禅又塞了个几十岁的家伙带师学艺当内奸,岳不群发现真相为了自保却不敢声张,心里也够堵得上了。 而本来被寄予厚望的大弟子令狐冲,除了喝酒惹事外对华山派没有任何帮助,反而任性胡为给华山派惹下一堆麻烦,最无聊的,只是因为听不惯青城四秀的名号就出手打人。 令狐冲甚至还不知轻重的结交一群魔教的仆从帮派中人。岳不群除了把他踢出华山派还有什么选择吗?难道等着左冷禅借题发挥,派人来扫平华山,岳不群来做第二个刘正风? 说起这个“伪君子”的称号,当真是可笑,整个江湖之大,大大小小门派帮会上百个,除了泰山派掌门天门之外,哪个门派的当家不是心机重重? 像少林方丈方证大师,神色慈和,慈悲为怀,是被世人普遍认可的得道高僧。可是他为了少林一脉继续稳居江湖之顶,做的事情还少吗? 任盈盈杀了少林弟子,他不敢杀,只能软禁。 为了让任我行和向问天能继续与东方不败为难,能继续与左冷禅为难,便主动求败。 这向问天和余沧海讨论福威镖局的是非,老和尚以为是“无谓的争执”。 这一切都证明,方证大师为了自家门派永远强大,也是煞费苦心,同时对小门小户的灭亡,根本不放在心上。 这和岳不群所谓的“伪君子”作为,有什么两样? 凭什么没人敢说方证大师是伪君子? 还不是因为方证背后是少林派,岳不群背后却只是小小的华山派? 所以得道大师与伪君子之间的区别,仅仅在于势力的大小而已。 整个江湖,哪里有半个侠客?有的只是一个个披着侠义伪装的“江湖人”而已。 《笑傲江湖》结局之时,华山派掌门人身败名裂,背负了阴谋家的骂名,连带着整个华山派也跟着受损,弟子几乎死伤殆尽,五岳剑派个个元气大伤。 林家满门被灭,青城派大模大样的在衡阳城里晃。也没见那个正道门派给林家出头,来他个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替天行道。因为给林家主持公道没有好处。为了一个已经被灭门的林家去得罪人多势众的青城派对自己的门派没有任何好处。在笑傲江湖的世界里面各大门派都是无利不起早的。 到了最后,最大的得益者自然是少林和武当这两个门派。原本一个在正道武林中快速崛起,快要和少林武当势力接近的五岳剑派分崩离析。日月神教也因为东方不败和任我行的权力斗争,反复经历了几次大清洗,高手和中层骨干折损无数,实力也是大不如前了。少林和武当在武林中的两极格局再也无人能够撼动。 从这一点来说,方证和冲虚的表面谦和,背地各种顺水推舟,不对正道衰落施以援手,是不是伪君子所为? 当然,华山派的是是非非,整个江湖的是是非非,本来和封舟没有多大关系。 只是当初岳不鸣以他的身份和名义去死,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和环境研读武道经书,成就无上巅峰。如今自己龙入大海,自然要履行当初诺言,实现岳不鸣的梦想,为了让华山派重回巅峰时刻,全力以赴。 男儿行事,当然要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畅行江湖,畅的是直指本心,是自在逍遥,不是清心寡欲,以德报怨。 大丈夫行于世间,当快意恩仇,荡尽江湖不平之气,否则,和一只咸鱼有什么区别。 这一切,只为念头通达而已。 …… “这……这是……这是无上武功秘籍啊,你……你从哪里得来的?” 当岳不群看到封舟从怀中取出的三本武功秘籍的时候,不禁满脸骇然,吓了一跳。 待看到三本武功秘籍的名字时,更是脸色惨白,心神大震。 “不鸣,你怎敢窃取少林和武当的武功秘籍?这……这可是大罪啊!” 岳不群惊叫道。 《九阴真经》的封皮有全真教的印章,这也就罢了。 全真派早就沦落为纯粹的道教门派了,昔日武林第一门派的光辉,早就在当年佛道辩论大会上被打断了根基,苟延残喘一二百年。 从他们手中盗取经书,便是岳不群也懒得质问。 但是《易筋经》和《武当九阳功》可就大大的不同了。 《易筋经》不用说,是少林无上典籍。 《武当九阳功》名不见经传,但有“武当”和“九阳”两个词,难道差了? 这两家当今江湖上最强大的门派,敢偷他们的武功秘籍,那就是和江湖上最强大的武林门派为敌,基本上相当于江湖公敌,一旦惹得他们大怒,整个华山派覆灭只在顷刻之间。 这不鸣虽然学武天赋不高,但是怎么能偷这两家门派武功秘籍,这可是滔天大祸啊! 想到这里,岳不群急的汗出如浆。 正文 第142章 华山派最伟大的弟子 岳不群是武功高手,内功深湛,即使是炎炎夏日,烈日当头,他也不会流一滴汗。 但此时此刻,他竟然汗流浃背,可见他心理压力之大。 “呵呵,大哥,不用担心,这三本武道经书,是我从金陵文渊阁里面,以光明正大的名义拿到的。”封舟笑嘻嘻的说道。 “金陵文渊阁?”岳不群怔了怔,“那不是收藏《永乐大典》的地方吗?” 岳不群既然被称为“君子剑”,对于儒家经典书籍有所涉猎,自然对于国朝一百多年前的修书大事有所了解。 “不错,当年永乐皇帝令姚广孝为总监修,收集天下藏书,不仅是轰动文坛的大事,也是轰动武林的大事,许多武林义士都甘心献上自家武学传承以报效朝廷,而姚广孝便以次为借口,强令少林、武当和全真教献上本派最高秘籍,这些武林秘籍,便收藏在金陵文渊阁,与《永乐大典》一起被妥善保管。”封舟笑嘻嘻的说道。 岳不群低头看了一眼这三本书,只见书页泛黄,边上时不时有几个小小虫洞,确实是“妥善保管”。 “我在十年前偶然间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便隐藏来历身份,进入锦衣卫,从一个小旗做到百户,并在正德十五年随驾至金陵,然后以五千两银子,求锦衣卫指挥使江彬开了一份公文,进入金陵文渊阁,历时七天,找到了这三本书籍。” “几个月前,因“大礼议”之争,京城爆发左顺门案,我便抓住时机,辞了这锦衣卫的差使,回到华山。”封舟笑嘻嘻的说道。,同时拿出了那份公文抄件,以及取书证明。 当然,所谓的公文文件,以及取书证明,都是他以“大将军江彬”的身份做的,合理合法。有了这等手续,哪怕以后少林武当和全真派将官司打到御前,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岳不群听着封舟半真半假的讲述,两眼发直,目瞪口呆,半响说不出话来。 他的胞弟花费十多年时间,步步为营,只是为了以正大光明的手段,获得这三本秘籍,传承华山,这是何等的弥天大勇?何等的深沉心计,何等的自我牺牲? 岳不群仔细翻看了这三本经书,以他的武功造诣,很快就能确认,这三本武功秘籍都是货真价实的无上神功,心中不由得跌宕起伏。 “不鸣,你得到这三本秘籍,是为了将它们带回华山,以壮大我华山武功?让我华山更加强大?” 岳不群直到现在,依旧心情震荡,不敢相信,忍不住问道。 自己的弟弟从小练武资质不高,长大后行走江湖,连个名堂都没有闯出来,却没想到居然能够忍辱负重,步步为营,用十几年时间得到这三本武功秘籍,之后安然脱身,就为了将这三本武道经书带回华山? 这是大智大勇!这是大担当!这是大智慧! 这是华山派数百年来最伟大的弟子! “不鸣,你做的好……”岳不群心中感动万分,竟不由得有些哽咽。 “大哥,华山式微,你和嫂子坚守十几年,还收了这么多弟子,我们华山中兴在望。这才是真正的大担当,而我这十年来作为锦衣卫,可以鲜衣怒马,欺软怕硬,风光处处,论起来比大哥处处小心谨慎,连个劳德诺都不敢处理,要好多了。” 此言一出,岳不群顿时面色一变:“什么,这劳德诺是内奸,你竟……竟……竟也知道?” 劳德诺是岳不群的二弟子,但他实际上却是左冷禅的三弟子,被他派来潜伏在华山派当中,做一根钉子,必要时候发做出来,以便左冷禅图谋华山派。 这件事瞒过了所有人,但却没有瞒过岳不群。 只是岳不群小心谨慎,摄于嵩山派势大,也只能装作不知,只能顺势而为,不断派遣劳德诺外出做事,趁这个时间悉心教导手下几个弟子武功。 “江湖各大门派,包括魔教在内,在朝廷当中都有关系,可是他们却不知道,锦衣卫也在他们门派当中埋伏了棋子,所以我自然知道一些左冷禅的秘密。” “什么,锦衣卫在各大门派都安插了棋子?”岳不群忍不住惊问。 封舟看了他一眼,笑道:“大哥,华山派如今式微,根本不需要安插棋子,而且当今锦衣卫指挥使不再是江彬,他们也没什么心思关注江湖了,最多稍稍重视一下少林武当。” 岳不群默然。 他知道岳不鸣的话是没错的。 若是华山派处于“拳出少林,剑出华山”时期,朝廷自然会开率安排两个棋子关注一下,但是就目前的华山派状态,他们才懒得理会一个小猫两三只的门派呢。 “大哥,这三本经书放在这里,只需要两年,兄嫂就可以跻身当世顶级高手行列,到时候别说他左冷禅,便是少林方证,魔教东方不败,也可以一较长短,所以我们得有计划,如何能让华山派尽快崛起,恢复几十年前的鼎盛风光。”封舟问道。 想岳不群自从接手掌门之日起,就朝思暮想,中兴华山派,各种思路想了许多,却没有一条能在短短数年完成的。 “不鸣,你有什么办法?” “商家要发财,不过开源节流而已。我们要发展壮大,也只是内强根基,多培弟子八个字罢了。” “如今大哥有着三本经,可以和嫂子一起苦练,期间传授冲儿《紫霞秘籍》,一两年后,找个机会支走劳德诺,再传给梁发、施戴子,再把剑宗那几个余孽找回来,以武力压服他们,让他们好好的在华山当个长老,到时候我们华山至少有七八个一流高手,再干掉几个大恶人,把他们关在华山监狱之中,如此,华山派必定威震江湖了。” “剑宗余孽?”岳不群只觉得有点可笑:“只怕他们身陷魔障,不肯回来。” “只要他们自认为自己还是华山派的人,就应该回来,咱们不把他们拉拢回来,难道还等着左冷禅去拉拢他们不成?” 封舟说的简单之极:“若是他们不服气,那就打得他们服气为止!” 岳不群低声叹息一声,想到弟弟的内功之深湛,在考虑自己若是练上几年,只怕也能超过他,到时候振兴华山,名震江湖,大丈夫快意人生,岂不快哉? 想到这里,他便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说的华山监狱,那是什么?我们华山哪有什么监狱,再说了,真要是关押几个大恶人,只怕三山五岳的牛鬼蛇神就会来到华山,滋扰不得安宁。到时候该当如何?” 正文 第143章 绛唇渐轻巧 “大哥,我当锦衣卫之时,有泰西国家前来朝贡,我和他们下属交流过,在遥远的泰西,有一座因为关押邪派高手而出名的监狱,名字叫做阿卡姆,翻译成我们中国话,就是人杰地灵的意思。” “这一点启发了我,若是我们也建一个阿卡姆监狱,江湖上的为非作歹之辈,一旦被我们捉住,就废掉他们的武功,关押道着阿卡姆监狱,让他们在方寸空间内受尽虐待而死,岂不快哉。” 封舟嘿嘿笑道。 岳不群却是心里震了一下,心道:“我这兄弟,在锦衣卫待了这么多年,看样子手中也关押了不少人,因此要把这个作风带到这里来。也罢,只要他关押的是邪魔外道,那就随他去。” 就在此时,封舟问道:“大哥,你想着怎么将我华山派发扬光大?” 岳不群呵呵一笑,手缕胡须,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开口道:“……” 封舟和岳不群,一直讨论到夕阳下山,方才意犹未尽的结束话题。 吃过晚饭,安排好封舟的住宿,岳不群便返回房间 将房门关好之后,又把门闩插牢。岳不群走回宁中则身边,忽然伸出双手一把抓住妻子的双肩。宁中则被丈夫的举动弄得娇躯一颤,芳心历时大乱。虽然也是生过孩子的妇人了,居然也俏脸发红,不由得垂下了头。 岳不群望着妻子成熟妩媚的脸庞,想起自己刚刚担任华山掌门时,那时候师妹还是个小姑娘呢,当初她的脸庞上还充满了稚气。 从那时候开始,他与师妹小心提防,如履薄冰,生怕那些武林中人,趁华山衰弱而趁火打劫,也怕自己与师妹两人承担不起振兴华山的重任,这一转眼,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这些年战战兢兢,不知费尽了多少心思、凡事忍让,事事周全,到处广交朋友,华山派的名气才没有一落千丈。 如今自己那个胞弟历经艰难,竟然从朝廷藏书阁当中,正大光明的获得三本武功绝学,只要练成里面的神功,华山派就可以扬眉吐气,再也不受别派的窝囊气了。华山派,终于有机会可以重新崛起了…… 想到这里,岳不群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一把将宁中则搂在怀中,感慨万千地对她道:“师妹,我们忍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机会了,啊……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因为过于激动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宁中则已很久没有被师兄抱在怀中,这一抱竟然脸红心跳,好像回到了十七八岁和师兄刚刚成亲时的情景,听着师兄说什么‘我们忍了这么久’,脸上更是红得厉害,心中又羞又喜,心中嗔道:“什么忍不忍的,我几时让你忍过,便是当年怀灵珊的时候,我也是用嘴……” 待听他念出“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宁中则更是羞不可抑。更是想起了洞房那天,师兄一时手颤,竟没有解开自己的衣衫,等到后来,发现自己那里有些稀疏,便用了这两句诗来形容,当真是好羞人、好回味无穷的好诗呀。 宁中则满脸红晕地抬起头来,含情脉脉地望着丈夫,轻声道:“师兄,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只要师兄高兴就好,无论师兄要做什么,师妹……师妹都听你的……!” 岳不群心中畅快,又紧紧地抱了一下妻子,笑着放开她走到桌旁坐下,喜不自胜地道:“我当然开心啦,师妹,你可知不鸣带来了什……师妹?你怎么啦?” 他奇怪地看着宁中则红嗵嗵的脸蛋儿,身手摸了摸师妹的额头,只觉得滚烫如火,忙道:“师妹,你病了?” 宁中则忙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刚刚见你高兴的忘形,师妹也为你高兴而已!”心里却暗暗叹了一口气。 此时岳不群心中有事,否则以他的精明岂能看不出妻子的言不由衷,这时却未注意那么多,喜滋滋地道:“今天不鸣回来,带回来三本武功秘籍,都是江湖上的绝顶神功……”岳不群把今天的事向妻子娓娓道来。听的宁中则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的更大了。 岳不群一把拉住她,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信,当时我也是不信,可是武功秘籍却是真的,上面有姚广孝的印信也是真的。”说着,他便将那三本武功秘籍拿出。 宁中则呆呆的翻看着三本武道经书,一双美目射出的却是无尽的震撼神色。半响方才醒悟过来,说道:“师兄,此事干系重大,除了你我和不鸣之外,暂时不能让外人知道,哪怕是珊儿和冲儿也不行。” “师妹说的是,这一点我早就和不鸣商量过了,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让外人知道此事,我们华山一派怕马上就会万劫不复。” 宁中则听到丈夫如此说,知道他早已心里有数,不由得看着岳不群道:“师兄果然沉得住气。当初师父将掌门交给你,果然是慧眼如炬,这些年你苦心经营,真是苦了你了……” .岳不群望着师妹崇敬的目光,想起这几年师兄妹二人独自支撑华山门户、相濡以沫的艰难时光,一时激动,伸手一拉,将师妹拉进怀里,只过了一会,便绛唇渐轻巧,云步转虚徐…… .…… 一年后 相传,沉香“劈山救母”时,巨斧砍下,山峰开裂,一半留在陕西华阴县,即名闻天下的西岳华山,另一半飞越五百华里,落到山西绛县境内,则成为今日之东华山,故西岳华山东仞,华山西壁均为万丈悬崖,遥遥相对。 东华山半山腰,一块地势平坦之处,坐落着几间砖房。 砖房面前的空地上,有三个五六十岁的老者,其中一人正在练剑。 他身材不高,但手持长剑却是华山派样式,一张黄焦焦的面皮,满脸戾气。 只见他左手捏个剑诀,右手长剑挺出,剑走龙蛇,白光如虹,一套华山剑法展了开来。 日光下长剑闪烁生辉,舞到后来,但见一团白光滚来滚去。 其他两个老者也是本门弟子,和他一脉相传,自二十五年前隐居,无一日不在苦练剑法,饶是如此,对于这个老者的剑法、身法还是瞧不清楚,只觉凝重处如山岳巍峙,轻灵处如柔风无迹。 剑忽地飞出,嗤的一声,插入了山峰边一株大松树中,剑刃直没至柄。 这两个老者知道松树质地致密,适才见师父舞剑之时,剑身不住颤动,可见剑刃刚中带柔,哪知这一掷之下,一柄长剑的剑身全部没入,不觉惊奇得张大了嘴,合不拢来。心中深深地震撼。 一人上前拱手道:“封师兄剑术盖世,实乃世间第一流高手,我华山剑宗若是重新夺回失去的荣耀,全在封师兄这炳利剑上。” 另一人道:“封师兄剑法超群,深得我华山剑宗之神韵,他日夺回华山掌门之位,必定能重振华山剑派。” 被称作封师兄的老人手缕胡须,哈哈大笑,最后说道:“两位师弟,那岳不群虽然入了魔道,可也不能小觑,我们还得联络五岳剑派其他人,尤其是嵩山左盟主,只有得到他们支持,我们就能以狮子搏兔,将那岳不群推下华山派掌门之位……” “说得好!”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耳边。 三个老人脸色忽变,心中大惊,急忙四处转头,寻找声音来源。 “什么人,出来!”封不平大声喝道,声音夹杂着内力,犹如雷音隆隆,远远地传了出去。 “什……么……人……出……来。”回隆隆的回声传来,两个身材高大,挺拔玉立的中年人并肩而行,出现在三个老者的视野当中。 三个老者顿时目光一凝。 正文 第144章 你不服,那就打到你服气 其中一人是青衫书生,轻袍缓带,颏下五柳长须,面如冠玉,一脸正气。 另一人面白无须,英俊挺拔,一双眼睛犹如寒星一般。 正是华山派掌门岳不群,和顶了他弟弟岳不鸣的身份的封舟。 三个老者和岳不群有二十三年没见面,但他是气宗掌门,他们三人怎么会忘记他的面貌?因此一眼便看出来了。 “岳师兄,你来这里干什么?” 岳不群淡淡一笑,并没有说话,一旁的封舟哈哈笑道:“封师兄,你的剑法不错,但是没有内力作为根基,根本伤不了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近那棵大松树,伸出右手,凌空一抓,一股气流激动插入大松树上的长剑,那件猛然一震,竟然自行从大松树上弹出,跃到了他手中。。 三个老人见状,登时便怔住了,被称作“封师兄”的老者不由得失声道:“这……这是……” 封舟哈哈大笑:“不错,这正是我华山派失传百年的武功‘鹰蛇生死搏’起手式,封师兄,这门华山神功横行于世的时候,还没有气剑两宗分歧,可是若无深厚的内力,无论如何也练不成,你说它是不是邪魔歪道?” 封不平冷哼一声,默然不语。 他三个老者都想:“此人看年龄,最多三十二三岁,怎么会有如此高深的内功?看他和岳不群长相相近莫非是他的胞弟岳不鸣?” 原来这三个老者正是华山剑宗弟子,分别叫做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他们三人自从二十三年前华山玉女峰剑气对决一败涂地后归隐,但他三人不甘失败,决心苦练武功,以图能够有朝一日能够夺回剑宗在华山掌门的位置。 只不过这三人分别隐居,极少往来。但如今封不平剑术大成,内外兼修,雄心勃勃,想凭借一身武功夺回华山派掌门之后,还想夺取五岳剑派盟主之位,因此四处联络剑宗旧部,终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在这东华山之上,找到了成不忧、丛不弃两位师弟。 三人武学理念相同,封不平展露一身武功之后,便轻易俘获了两位师弟的认同,却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华山气宗掌门人岳不群和他的胞弟岳不鸣来到这里。 而且一出手就显露了极其高明的内功,是三人远远所不及,当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岳师兄,你兄弟二人来到这里,是想对我们剑宗弟子赶尽杀绝吗?” 封不平喝道。 岳不群微微摇头:“封师弟,冤冤相报何时了,气剑相争,本来是上一辈师长理念之争,以至于自相残杀,华山中衰,到了现在,封师弟还要纠结气剑之争,是想眼睁睁的看着我华山覆亡不成。” “哼!别说的那么悲天悯人,你若是将华山掌门的位置拱手相让,我等便随你回归华山一脉。” 成不忧大声道:“不错,岳师兄,我们剑宗和你们气宗弟子也是无冤无仇,我和你更是没什么瓜葛,但事关华山道统,纵然你们今日不来,我们也要随封师兄走上华山。你霸占华山派掌门之位,却教众弟子练气不练剑,以致我华山派声名日衰,你终究卸不了重责。” 丛不弃也道:“不错,我等既是华山弟子,终不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再说,当年‘气宗’排挤‘剑宗’,所使的手段实在不明不白,殊不光明正大,我‘剑宗’弟子没一个服气。我们已隐忍了二十三年,今日该得好好算一算这笔帐了。” “有气概!”封舟微微一笑,对岳不群道:“从表面上看,他们剑宗和我们华山派水火不相容啊!” “事关理念之争,也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岳不群脸色淡然,丝毫没有将眼前纷争放在心上。 若是一年前,他与三位剑宗弟子相遇,或许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但一年后,他修行《九阴真经》,武功造诣突飞猛进,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别说这三个剑宗弟子,便是三十个齐上,也不是他的对手。 更何况他身边的胞弟岳不鸣,武功胜他十倍,却一心助他练武,为他解答真经当中的疑虑,完全一门心事在华山派发扬壮大之上。 他二人横行江湖,便是遇见东方不败又如何?何况几个剑宗余孽? 因此面对这三个老者的咄咄逼人,只觉得清风拂面。 封舟道:“你说你们不服气,却不知道怎么才肯服气?” 成不忧心道:“他气宗弟子,内功有所造诣也是有的,将封师兄的利剑虚空拔出,说不定便是什么真气运行的窍门而已,轮到剑法,怎敌我剑宗弟子?我便以剑论道,让他二人战败下山,然后我们一鼓作气,杀到华山,这华山掌门的位置,未必由封师兄才有资格担任!” 想到这里,成不忧道:“哪有这么许多噜唆的?你们气宗只需让出掌门位置,离开华山玉女峰,我便服气,可敢答应?”他说了“我便服气”这四个字后,刷的一声,已然拔剑在手,待说那“可”字时便刺出一剑,说“敢”字时刺出一剑,说“答”字时刺出一剑,说到最后一个“应”字时又刺出一剑,“可敢答应”四个字一口气说出,便已连刺了四剑。 这四剑出招固然捷迅无伦,四剑连刺更是四下凄厉之极的不同招式,极尽变幻之能事。第一剑穿过岳不群左肩上衣衫,第二剑穿过他右肩衣衫,第三剑刺他左臂之旁的衣衫,第四剑刺他右胁旁衣衫。四剑均是前后一通而过,在他衣衫上刺了八个窟窿,剑刃都是从岳不群身旁贴肉掠过,相去不过半寸,却没伤到他丝毫肌肤,这四剑招式之妙,出手之快,拿捏之准,势道之烈,无一不是第一流高手的风范。 “不错!不错!”封舟鼓掌大笑:“你这剑招很不错,以一化四,其实还是一招,若是你来做我华山派传功长老,我华山弟子必定剑术大进。” 他说着,仿佛随手一挥,手中利剑便如一道白光般飞出,犹如流星一般,“唰”的一声,整个剑身便没入封不平的腰间剑鞘当中。 剑宗三人,立时脸色大变,竟然不由自主的连退三步。 岳不群不避不让,坦然受了成不忧四剑,自是胸有成竹,只须成不忧一有加害之意,他便有克制之道。在这间不容发的瞬息之间,他竟能随时出手护身克敌,则武功远比成不忧为高,自可想而知。他虽未出手,但慑人之威,与出手致胜已殊无二致。 而封舟随手一挥,便将封不平的长剑掷道他的剑鞘之中,这其中眼力、腕力、运气功夫更是妙在巅毫。他若是想杀封不平,此刻对方便已经是尸体了。 “封师兄,成师兄,丛师兄,这气剑之争,其实很是无聊,师长们陷入魔障,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导致华山中衰,要我说,不如搁置争议,共同发展,你们就在华山云台峰建一个华山别院,平时自负盈亏,遇到大事一起进退,如何?” 岳不群淡淡的笑道。 成不忧、丛不弃默然不语,眼睛便看向封不平。 平心而论,岳不群的主意相当不错。 二十多年过去了,有恩怨的人早就入了黄土,活着的人之间的是非,也仅仅是气剑之争而已。 岳不群以气宗弟子居掌门之位,愿意让他们开一个华山别院,已经是一个极大地让步了,这足以体现了掌门人的胸襟。 成不忧和丛不弃两人武功见识不高,这二十年来也受尽了颠破流离之苦,隐隐间觉得岳不群的话大有道理。 但封不平却不甘心。 他隐居乡下,苦练剑法,却胸怀大志,所凭持的便是在深山隐居十五年而创制出来的一百零八式“狂风剑法”。 结果自己一招未施,便被封舟展现出的手段所压制住,心中恼火之极。 连封舟这一关都过不了,还有何脸面取代岳不群? 想到这里,他冷哼道:“你们尽搞些眼花缭乱的卑鄙手段,就想收服我剑宗,真是痴心妄想!” “呵呵。”封舟脸色忽然大变,一脸冷笑的看着他:“封不平,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这般痴心妄想,看来你是不服气了?” “不错,我便是不服!”封不平道。 封舟踏步向前,一脸似笑非笑,看着封不平:“既然你不服气,那我就打到你服气为止!” 正文 第145章 狗屁的气剑之争 封舟走到封不平面前,看着他焦黄的面皮,居高临下的瞪着他:“自广宁子郝大通祖师建立华山派以来,到元朝末年成为江湖六大派,那时候哪里有什么气剑之争?” “那时候我们华山派拳脚兵器,哪一个不是领袖武林群伦?鹰蛇生死搏,反两仪刀法,这些武功属于气宗还是剑宗?” “大明洪武年间,以华山派为首响应朝廷号召,组织成立五岳联盟,力抗魔教,执掌五岳盟主百多年。那时候哪有什么气剑之争?” “永乐五次北伐,我华山派弟子也多次踊跃参与,为国戍边,建立无数功勋,为华山历代弟子所敬仰,这些国之英灵,你说是剑宗还是气宗?” “那个时候,华山派有人练剑,有人练气,有人练刀,有人练棍,哪有什么只练剑练气的?” “只有到了这几十年,一群狂的没边的华山弟子,不去探索外边广阔的天地,反而纠结于什么气宗剑宗,以至于师兄弟互相猜疑,最终于二十多年前酿成大祸。” “二十多位江湖一流高手,两百多位前途无量的不字辈弟子,一夜之间杀得干干净净,血流成河!”封舟的声音高亢凄厉。 他每吼一句,便往前一步。 封不平双目通红,一开始还与他顶牛,不甘后退。 但封舟的气势何等凌厉,何等强大? 仿佛海潮奔涌,又仿佛山崩地裂。 区区封不平怎能扛得住。 很快便心中生怯,步步后退。 “现在华山派经历大劫,人才凋零,连我岳不鸣都一度颓废,自我流放。但我大哥岳不群却苦心孤诣,坚守华山,终于让华山派有崛起的希望!” “你们三个当初隐退,还不是因为看着华山派朝不保夕,心灰意冷?如今见我华山派蒸蒸日上,就想着四处联络,夺取华山掌门之位,这种捞现成的作为,当真令人齿冷,你们早干嘛去了?” “什么气剑之争?狗屁!狗屁的气宗、剑宗!归根到底,你们不就是想要华山派的荣耀吗?”封舟一边踏步向前,一边喝骂道。 唾沫星子溅了封不平一脸,可是他却不敢擦拭半分,只得步步后退。 他在封舟的的威势之下,心神大颤,魂为之夺,几乎处于崩溃边缘,根本挡不住封舟的步步紧逼,自己连连后退,一不小心,踩到一处小坑,身子一晃,便即摔倒。 “呔!”封舟趁机一声大喝,运用《九阴真经》当中的移魂大法:“封师兄内力深厚,剑术超群,两位师兄也是神精气足,气剑双修,到底是气宗还是剑宗?” 封不平坐在地上,愣怔了片刻,忽然泪流满面,张嘴大哭起来: “哇……呜呜呜……” 成不忧和丛不弃两人大惊,急忙过来,将封不平扶起来,叫道:“封师兄,封师兄!” “呜呜呜……什么狗屁的气宗,什么狗屁的剑宗!我们是华山弟子,我们是华山弟子,分什么气宗剑宗?呜呜呜……,这么多年来,师父师叔还有我们,到底挣得什么啊?呜呜呜……” 成不忧和丛不弃听着他的嚎啕大哭,起初还想劝和几句,但是听着听着,也突然大哭起来。 他们是亲身经历华山气剑之争的,感受过二十几年前华山派上下的诡异气氛,他们的师父师叔,他们的师兄师弟,都葬身在这次大难之中。 剩下的他们几个也把自己当成了孤魂野鬼,除了岳不群之外,几乎全都自我放逐。 如今岳不群兄弟前来,主张放弃气剑之争,邀请他们回归华山,重建华山大家庭。 可是他们一开始居然却嘴硬,不甘服输,结果在封舟的厉声呵斥和无上威压之下,再加上移魂大法的巧妙运用,直接击穿了封不平他的坚硬心防,让他心中生出了无尽的悔恨。 封不平是剑宗弟子当中武功第一人,无论手腕还是志向,都在成不忧和丛不弃之上。震慑住了封不平,收伏其他两人也是水到渠成。 在封舟威慑封不平,以至于后者大哭,带动成不忧、丛不弃也跟着嚎哭的时候,岳不群负手而立,面色如常,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却不知他此时心潮澎湃,浮想联翩。 岳不群一直坚定地以为,自己是一个气宗弟子,自己的目标也是振兴华山派,让华山气宗成为华山派的唯一。他成为华山掌门之后,最大的恐惧不是担心什么魔教来攻,其他门派来逼迫,而是担心剑宗弟子卷土重来。 直到这一年来,他修炼了三门无上神功,眼界也从一座小小的华山派玉女峰,开阔到整个天下。 他才知道,原来世间真正的绝世武功,乃是圆通定慧,体用双修,即静而动,虽撄而宁,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像分,阴阳之侯烈,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章。 但他站在武学巅峰的时候,才深深的意识到,所谓的气剑之争,不过是一个残酷的笑话罢了。 师门长辈纠结于气剑之争,或许是权力之争,或许是理念之争,但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没有大宗师大高手坐镇,无法对武学理念做出最终裁决,导致杀伐自有心生。 在现在的岳不群看来,依旧纠结于气剑之争,那是井底之蛙罢了。 他看向封舟,内心充满了钦佩和感激。 因为他知道,自己超脱气剑之争,其实是自己这位胞弟的功劳。 没有他带来的三本武学经书,纵然被人说干了黄河,只怕他也不会改变想法。 这见识和阅历,果然是随着武功越高越进步啊。 …… 封不平足足嚎哭了一顿饭功夫,方才停了下来。 他站起身子,擦干眼泪,意味深长看了岳不群和封舟一眼,伸手道:“岳师兄和岳师弟还请入内,坐下说话。” 仿佛他是这里的主人似的。 但成不忧和丛不弃却没有觉得任何不妥。 岳不群拱拱手道:“正要与封师兄详谈。” 众人进了房内,各自坐好。成不忧作为主人,请岳不群坐了右首上座,封舟坐了下座,让封不平和丛不弃在下首作陪,自己沏了几杯茶,放在诸位面前。 论口才,岳不群也不是盖的,当下侃侃而谈,将华山上的情景简单地说了一下。 其实这一年来,岳不群苦练武功之余,对于华山派的管理和经营范围也没有放松。 这一年多来,岳不群除了指点宁中则专修九阴真经之外。还借故支开劳德诺两次,将紫霞神功传给令狐冲、梁发和施戴子,待他们功力稳固,便考虑指导几名弟子操练“天罡北斗阵”。 至于那三本武功秘籍,鉴于华山派依旧危若累卵,为了保密,暂时没有传授。 即便如此,令狐冲、梁发、施戴子三人武功大进,尤其是令狐冲,他天赋和悟性本就上佳,修炼紫霞神功后更是勇猛精进,如今已不亚于一般的门派掌门帮主。。 不过这些事情自然不会给封不平三人说的,他只是将华山派由他坐镇,加上宁中则和岳不鸣辅佐,众弟子修为大进,华山派不但已经重新立足于玉女峰,更是开始重新收拢陕西关中一带的势力。 华山派在鼎盛时期,就掌控着整个陕西的商路、绿林和几乎所有地下势力,什么帮派、镖局,要想把手伸进陕西一带,都得华山派的点头。 但华山派中衰之后,立刻将这些放手。但岳不群依旧掌握着渭南一带的商路。 如今势力上升,便开始逐步收拢关中一带。 “华山现在有多少人手?银钱是否充足?”封不平问道,这些才是一个门派的根本,只有真正关心华山派的才会直接就问,否则管理的再好,实力不强,迟早也被人打垮。 他哪里知道,封舟带到华山的,可不止三本武功秘籍,更有价值几十万两银子的银票,这一年来,他带着几个师侄多次下山,往返于陕西各大城市,重新梳理商路、店铺、镖局,使得华山财源广进,关中一带各门各派早就俯首听命,更有二百多资质上佳的少年拜入华山门下。 从某一点来说,单单陕西南部而言,华山派已经恢复了昔日霸主地位,根基稳固。 正因为武功大进,华山鼎盛,岳不群才有时间有精力,和封舟一起来到东华山,请三位剑宗弟子回山,彰显华山掌门岳不群的胸襟和武功。 正文 第146章 收服剑宗 华山派蒸蒸日上,掌门人气宗岳不群和胞弟岳不鸣,不但展现出高超绝顶的武功,广阔的胸襟,而且愿意放弃气剑之争,只要封不平三人回到华山,就可以搁置争议,共同发展。 这一很有诚意的美好建议,深深地打动了封不平的心。 他暗暗想到:“以岳不群兄弟二人展现出来的武功和修为,只需要十年,说不定华山派就能回到昔日鼎盛之境,我们现在回到华山,还能对华山派的崛起贡献力量,若是十年后再回华山,只怕就会显得无足轻重,所谓从龙当趁早。” 想到这里,封不平抬起头,坚定道:“掌门既然有这大度,不以我师兄弟三人粗鄙,封某三人愿回华山,愿做华山一小卒,为我华山派重新崛起贡献力量!” 成不忧急道:“师兄……” 封不平伸手止住,诚恳道:“师弟,以前之事不要再提起,是否回去,你们自作决定。但我封不平是一定要回华山的,就算是死也要埋葬在华山派陵园。” 成不忧丛不弃忙道:“师兄既回华山,师弟肯定跟随。” 三人刚才一番嚎啕大哭,哭走了满腔愤懑,哭散了满脸戾气,满腔雄心壮志,不知不觉之间消失殆尽,一种狐死首丘,叶落归根的念头在心头升起,无可抑制。 岳不群大喜,只要三人能回到华山,事情就好办了,慢慢筹划,总能让三人死心塌地为华山做事。 封舟也暗暗点头。 连三个不懂事的剑宗弟子都乖乖的回到华山了,那个隐居后山,只会整天长吁短叹的老头子也该收心了,难道你以长辈之尊,眼光见识还不如后辈? 那你和泰山派那几个玉字辈的老不死,有何区别? 封不平见两位师弟已经同意,不由得大喜道:“这就好,我们师兄弟一起回华山。” 成不忧大声应诺,说着就要起来收拾东西。 岳不群呵呵笑道:“三位师兄,不着急。我们来拜访三位,你总不能让我们饿着肚子回去吧,这可不是我们华山派的待客之道。” 封不平一拍脑袋,哈哈大笑:“掌门说的是,是我心急了,我们明日再走,成师弟,今日可要叨扰,今晚要和大家好好喝一杯。” 成不忧笑嘻嘻的点头答应了。 大家重新坐下,成不忧自去准备,封不平又详细问了华山情况,听说华山现在银钱充足,陕西西安府一带各帮派已经俯首听命,都喜上心头, 说的兴起,封不平道:“二十多年未和掌门、岳师弟相见,不曾想两人武功已经进境如斯,不如切磋一下,如何?” 丛不弃刚才见封舟出手,知道他的功力远在自己身上,那么他大哥岳不群的武功可想而知了,但是是否超过封师兄,却不一定了,于是连声附和。 要知道气宗弟子内功高,剑宗弟子招数妙,他们三人比不过人家的内力不奇怪,但总能在招数上稍胜一筹。 连正在做饭的成不忧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得凑了过来,连声附和。 封舟从旁观瞧,知道封不平已经步入当世一流好手,气剑双修,英华内敛,武功不弱,即使在五岳剑派当中,也属于顶阶,实在是一个非常好的高级打手。 成不忧则处于二流顶峰,丛不弃则相对差点,但已经距离一流不远。 虽然自一出场,封舟便处处显威,轻松压制三人的气势,但岳不群才是华山派的掌门,自己早晚要离开华山,总不能让岳不群成为弟宝男,便默然不语。 岳不群自然也想在他们面前显示一下绝顶高手的气势,便微笑着点头答应。 当下封不平和岳不群又来到场中央,各持一把长剑,隔三丈对立,而成不忧、丛不弃和封舟在一旁观看。 丛不弃距离封舟比较近,便问道:“你觉得两人哪个武功最高?” 封舟淡淡一笑:“说道咱们掌门武功,只怕只有少林方证大师和魔教东方不败才能和他对垒。” 丛不弃冷哼一声,说道:“封师兄的武功,二十多年前便在华山派当中出类拔萃,如今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岳……掌门练气虽强,但是武功可不是只比内功!” 他见封舟显露一手,只怕岳不群内功更深,言语当中,已经知道封不平的武功不及对手,只盼能在招数上扳回一局。 封舟轻轻一笑,没有答话。 只见平地之上,岳不群和封不平都摆出苍松迎客的招式。 封不平内心深处已经隐隐承认了岳不群的掌门资格,自己身为华山弟子,怎能让掌门人先出招?当下手中利剑一振,一招金雁横空使出,长剑划破天空,疾如飞雁,直接击向岳不群头顶三处大穴。其剑之快,其招之妙,尽得剑宗神韵。 岳不群微微一笑,一招古木森森使出,剑尖吞吐不定,化解了封不平的攻势,其中剑气纵横,剑势凌厉,蕴含反击之威,仿佛一瞬间就能攻到封不平眼前。 封不平见岳不群剑术之强,远在自己想象之外,不由得低喝一声,剑势一变,华山剑宗各式剑法一一使来,剑光纵横,变幻莫测,围着岳不群刹那间连攻数百剑,当真是剑光滚滚,上下纵跃。仿佛暴风骤雨一般。 岳不群面带微笑,双脚固定不动,左手下垂,指尖贴在衣角,右手一柄剑似慢实快,只是以寻常的华山剑法,把身前遮挡的泼水不进,只听到叮叮当当连绵不绝,将封不平的数百招攻势尽数封在外围。 成不忧、丛不弃何曾见过这般剑法,心荡神驰之下,不由得大声喝好。 可是他们虽然大声叫好,心中却渐渐低沉下去。 封不平全力施展,剑气纵横,尽显剑宗弟子之独到神韵,可是他无论怎么进攻,终究攻不进岳不群身前。 要知道岳不群使用的,乃是华山派最为寻常的剑法。 能以华山派最基础的剑法,轻松化解封不平的全力进攻,这足以说明岳不群的内功之精深,根本不是封不平所能及的。 封舟面色淡淡,看场中二人比武,直如小孩打架一般,他知道无论怎么比较,剑宗三老的武功都差他们一大截,如果不是因为岳不群是掌门之尊,要让他们亲身感受到华山派术剑双修,体用同进的奥妙,早在第一回合就分出胜负了。 此时场中封不平见久战不下,身形一变,使出自己新创的狂风快剑,向岳不群杀去。 只见他斜行而前,长剑横削直击,迅捷无比,未到五六招,剑势中已发出隐隐风声。出剑越来越快,风声也是渐响。 这套“狂风快剑”,是封不平在中条山隐居十五年而创制出来的得意剑法,剑招一剑快似一剑,所激起的风声也越来越强。 这套“狂风快剑”果然威力奇大,剑锋上所发出的一股劲气渐渐扩展,一旁的成不忧、丛不弃只觉寒气逼人,脸上、手上被疾风刮得隐隐生疼,不由自主的后退, 但这点寒气遇到封舟,却是半点影响也无,他昂然而立,依旧站在两人三丈远的距离。 其实封不平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岳不群的对手,但他也不愿意被岳不群看轻,所以到了这个时候,便将自己的全部实力施展出来,一时间场地犹如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般。 岳不群赞道:“好剑法!”剑势一变,使出华山养吾剑法,浩然大气,一招一式清清楚楚,身随剑走,劲布周身,堂堂正正接下了封不平的狂风快剑。 这养吾剑法也是华山派的剑法之一,一般华山弟子二十多岁的时候,功力有成,便可以修炼这等剑法,可以说是华山派的普通剑法之一。 封不平自然认得这套剑法,二十岁的时候便已经将它练得精熟,按道理说对方下接下来无论如何变化招式,他都能了若指掌,可是他使完一遍狂风快剑后,却依然没能取得上风。 他长叹一声,跳出圈外,双眼复杂,道:“掌门,这是养吾剑法?” 岳不群微微一笑:“正是养吾剑法。” 封不平叹道:“我自创剑法,本以为可以和当世群雄一较短长,哪知道和掌门一套华山派寻常剑法比起来,却连门都不入。” 岳不群笑道:“封师兄客气了,我华山派剑法,每一招每一式都有妙用,在这个剑意心法上自创的剑法更是如此,但功法各有精妙,功力却有高深,不群侥幸,胜的一招半式,毕竟同门比武,互有胜负,实属正常。” 封不平深深钦佩,道:“掌门天纵奇才,见识高远,人又谦逊平和,难怪华山能在这二十多年来重新崛起,此是掌门之功,请受不平一拜。” 说完,反手握剑,对岳不群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礼。 岳不群连忙上前一步,把住封不平双臂,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这是我们华山派弟子全体努力的结果,封师兄回到华山,师弟我可就轻松多了,有了师兄助力,我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试问江湖之中,谁还敢轻视华山?” 封不平听了心中更觉满意,哈哈大笑起来,与岳不群把臂同行,一起回到大厅。 封舟在旁边看了,低声暗叹一声,心道这华山掌门的位置,果然还是得岳不群来做。 当初自己不过是个边军将领,便是见到内阁首辅杨廷和也不曾低头,若是让这么对待封不平,他可做不到。 当晚,众人回忆少年时在山上练功情景,悼念故去的师长,畅想华山未来,说说笑笑,哭哭闹闹,轮番灌酒,一起醉倒在地。 第二天,封不平三人,带上家眷,一起离开东华山,进入黄河换乘华山弟子早准备好的大船,逆流而上。 这一年来,华山派的统治力飞速镇长,这次迎接剑宗三老回山,早在风陵渡上安排妥当,因此,当他们进入华山势力范围之时,便衣食无忧,起居良备,令众人毫无旅途劳顿,轻轻松松回到了华山。 到得华山,宁中则率众弟子下玉女峰迎接,三人在山门前拜倒大哭,离家二十三载,现在再次回到华山,当真是悲喜交加,又见山上之人如此礼遇,三人忐忑之下顿时放下,便安居住下。 正文 第147章 剑出华山 虽然收伏了剑宗三弟子,将他们带回华山,并给与了适当的安排,但封舟并不想趁热打铁,鼓动岳不群将隐居后山的风清扬也请回玉女峰来。 一来这老家伙辈分太大,又是一个剑宗余孽,他一来的话,剑宗就四个元老了,若是这封不平又起了夺掌门的心思,难道华山派还要搞清洗不成。 二来华山派目前只是起势,毕竟还没有横霸陕西,更不用说还未横霸江湖,岳不群和他封舟的威望还没有建立起来,光靠武功和嘴炮压制四个剑宗余孽,其实并不长久。 无论什么时候,只有莫大的功勋才能震慑人心。 最现成的例子就是正德皇帝。 他一上台就赶走了两个内阁大佬,多次下诏赈灾免赋,重用人才,大事上从不怠慢。 但他在百官心目中的地位,却依旧是是个荒废朝政,谈玩耍乐的顽童皇帝,不断地有人劝谏,就差有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昏君了。 直到他打赢应州之战,生擒小王子,在京城搞了一个阅兵式之后,那些文官才被他的赫赫武功所震慑,不敢再瞎传他的笑话。 那内阁首辅杨廷和才真正的敬服这个皇帝。 可惜正德皇帝又沉浸在玩乐当中,没有继续他超汉迈唐的功绩事业,只是文官对他的不满又再次泛滥起来。 封舟也对他日渐失望,以至于他落水伤身,也不愿意出手相救。 所以封舟觉得,在他和岳不群还没有为华山派建立无上功勋之前,还是让风清扬在后山喝西北风最好。 那么什么是莫大的功勋呢?当然是以高深的武功,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展现华山的威名了。 这其中最好的试金石,当然是魔教了。 如今的华山派,已经是兵强马壮,顶级高手有封舟和岳不群两人,一流高手有宁中则、封不平,令狐冲三人,二流顶阶高手有成不忧、丛不弃,二流低阶有梁发、施戴子,此外劳德诺、高根明、陆大有等一批剑术不错的弟子。 论高端战力,华山派已经不弱于江湖中任何一个门派,甚至因为有他和岳不群两个大杀器,更是处于不败之地。 再说,如果以令狐冲的天赋和悟性,日后得到后山那位老头的青睐,授之独孤九剑,那么华山的战力,只会更加恐怖。 是到了重振雄风的时候了。 这一日,华山玉女峰,有所不为轩。 华山派不字辈的几人坐在那里,商谈事宜。 “大哥,通仙谷的阿卡姆监狱已经落成,无论是石壁还是铁锁都用的上等材料制成,无论是把什么武林高手关进去,他们都难以逃脱。”封舟微笑着向岳不群说道。 “嗯。”岳不群微笑着点头。 “阿卡姆监狱?那是什么?”成不忧好奇的问道。 “阿卡姆这个名字来自于泰西诸国,意思是人才济济,华山派的阿卡姆监狱,当然要关押江湖上的邪魔歪道,这叫立之以威!我们华山派属于名门正派,所谓行侠仗义,不但要显名门手段,也要行霹雳手段。”封舟语气平静地解释道。 封不平和丛不弃看了一眼成不忧,三人一起点头。 但心里却是一阵迷茫。 虽然理解封舟话语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的意思,但是为何要建什么阿卡姆监狱,却还是有些疑惑不解。 “既然卡姆监狱已经建成,那我们是不是就该整理陕西地区的地下势力,扩建我们的势力,梳理我们的网络了?”宁中则在一旁兴奋地道。 她虽然年过四旬,但是慷慨豪迈,不亚于男儿,对于征战江湖依旧豪情不减,尤其是如今功力大进,女儿又逐渐长大,故而静极思动,想出战一番。 “嫂子说的是,我们陕西幅员辽阔,依附魔教陕西分坛的帮派有五六十个,如果我们挑了魔教陕西分坛,这些帮派的利益可由华山接手,还有贩盐……”封舟道。 “那些黄赌毒都是下流勾当,我们华山派怎能经营这些?”宁中则打断道,语气当中颇有不满。 岳不群微笑不语,封不平三人则露出一丝不以为意的表情,但随即便克制住。 封舟也是一怔,竟然觉得好有道理,不愿意反驳。 但是要想强大华山派,却是不能洁身自好的。 “大嫂,这些勾当虽然是下三滥,但是自三皇五帝以来,却一直存在,根本除之不绝,以朝廷之强,只怕也没有什么办法,由我们支持的帮派进行管理,总好过魔教支持的帮派进行管理,毕竟双方的底线还是差距的,对从事这些行当的人来说,也是一种仁慈。”封舟笑道。 “这办法不错!我们将魔教驱逐,然后将这些生意交给对我们俯首听命的帮会,有我们监督那些帮会是否老实,不就行了。”封不平在一旁说道。 “那也可以。”宁中则想了想,点头道。 她虽然一腔热血,却也知道世道浑浊,便不强求。 “别的可以安排那些帮会做,贩盐先不谈,华山先不做这出头鸟,以免受到魔教的激烈反应。”岳不群统一了大家的思路,但是却否决了对魔教贩盐生意动手的建议,那是魔教的命根子,谁动了他,魔教就会和谁拼命。 “清理那些帮派,就有不鸣和不弃带几个弟子去处理。”岳不群道。“还有各地的城狐社鼠,也趁这个机会清理一遍,各地都扶个聪明点的人起来管理,对小民来说也是桩功德,也更加方便我们华山对陕西的管控。”岳不群说到这里,转头对成不忧道:“这件事就交给成师兄,你看如何?” 成不忧大喜,忙道:“谨遵掌门吩咐。” 宁中则迟疑一下,道:“师兄,不鸣和丛师弟他们,对上的可是魔教……”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不过,这次的目标只是将魔教大部分势力赶出陕西,能不杀人就不杀人。” 众人暗暗点点头,不再说这事,封不平又道:“掌门,岳师弟和丛师弟是不是单薄了点,我去帮他们,多少有个照应。” 岳不群笑着摇头,道:“眼下华山派弟子渐多,事务繁多,需要封师兄帮我处理门内事物,就不要擅自下山了。” 封不平有些失望,但随即一想,华山派日渐强盛,门内日常事务也不少,他坐镇中枢,协助掌门处理琐事,不比外面打打杀杀要差。想到这里,心里便平和下来。 正文 第148章 魔教分舵 长安,日月神教陕西分舵。 明月高悬,灯火通明,大厅内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每个人脚步匆匆,神情严肃。 青旗旗主王诚则独坐内堂,拿着一本小说集,静静地看着。 每年端午节之前,各地分舵旗主都要赶往黑木崖,向教主汇报一年的工作情况,同时向总堂上交各种收入,再由总舵重新分派任务。 当然,有的人还得跪求教主赐予一年的三尸脑神丹解药。 因此临近旗主王诚出发之时,分舵众弟子自然要尽快清理出各种事务详细情况,汇报给旗主,由他到黑木崖汇报。 大厅内的繁忙并没有打扰到王诚平静的心情,事实上他心情十分愉悦。 教主东方不败最近不太爱管事,渐渐将教内事务交给神教总管杨莲亭手中,而这杨总管看模样高大威武,满脸虬髯,实际上却是一个只认金钱的贪婪小人,王诚早就暗地里打通了门路,给他送了一万两银子,以及十几块罕见古玉。 这杨莲亭拿钱办事,倒也爽快,已经答应他,待端午节过后,便可以提拔他进入总舵,担任长老之职。 因此分舵内的弟子在为一年一度的述职报告而努力核算,而他这个主事人却能好整以暇。 “总算可以摆脱陕西这个大漩涡了。”王诚暗暗想到。 对于日月神教来说,这二十年来,陕西分舵是一个最有油水、最安稳的地方,概因华山派实力衰弱,无力压制整个陕西地盘。陕西分舵各任旗主不断扩张势力,已基本能和其他省份一样统辖黑道,收取各种利益。 但这一年来,日月神教陕西分舵却感到莫大的压力,掌管的各地帮会不断遭到打击,时不时有帮主坛主的脑袋被割下,挂在神教陕西分舵的门口,神教的势力也被迫不断退缩。 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十个八个可就令人担忧了。 不用说,这肯定是华山派干的。 这一百多年来,陕西的地下势力,一直有华山派掌握,直到二十多年前华山中衰,才有神教陕西分舵大发展的机会。 就算到一年前,华山派也只是岳不群经营的夫妻店,门下弟子三十来人,根本不足轻重,压不住场面,势力只能萎缩在华山脚下。 谁能想到仅仅一年时间,他们便突然大张旗鼓的攻略陕西地下势力? 他们目前没有把目标对准神教陕西分舵,很有可能是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因此没有和神教在陕西的主要力量正面硬钢。 但随着华山派的不断发展,这个日子迟早要来。 陕西分舵不是没有想过反击,事实上他们对华山派的试探一直没有停歇过,就王诚自己安排进入华山的探子,就不下三批人次,其中还有一位一流高手,武功不弱于他,但结果都一样,所有人都无声无息消失了,像似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这些人一样。 说明华山派的隐藏实力,绝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因此王诚升为旗主的第一件事,就是不断向黑木崖送金送银,期望自己能进高层,脱离陕西这个大漩涡。 至于他高升到黑木崖之后,陕西分舵会遇到什么样的局面,那就和王诚没有关系了。 他高升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他王诚只想升官发财。 正思量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王诚侧头看去,皱眉道:“何事?” 负责凤翔方面的香主周文龙急步进入大堂,一脸奇怪道:“坛主,凤翔方面传来消息,铁枪会被大刀帮攻击,会长童凯没了首级,十几个精干被杀,铁枪会已经没了。” “铁枪会没了?这大刀帮敢这么狂妄?”王诚勃然大怒。 他对华山派有所忌惮,因此渭南一带不敢涉足,但凤翔在长安以西,铁枪会是陕西分舵的附属帮派,每年孝敬上万两银子,乃是陕西分舵的核心下属,如今被端,这当然让他怒火冲天! 区区一个大刀帮,竟然捋神教虎须! 该灭! 这铁枪会是凤翔府的一个大帮会,设计赌场、青楼、高利贷生意,当年就是走王诚的路子投靠的神教,给他进贡不少。 “这童凯武功不弱,手下精锐更是敢打敢拼,因此屹立凤翔已有五年,竟然一朝被灭,看来这大刀帮一定谋划良久!” 周文龙分析道。 “神教面前,区区阴谋诡计算得了什么?”王诚冷哼道。 “旗主,这事我们一定要尽快处理。” 周文龙道:“这铁枪会是我们的内围帮派,一朝被灭,我们必须派个人过去主持此事,否则会被别人笑话我们护不住下面的弟兄们!” 他是王诚的铁杆心腹,王诚自然要答应,点头道:“说的是,就让……” 话还没说完,又一阵脚步声传来,王诚抬头看去,负责汉中巩昌平凉府的几个香主一起急步走进,都是一脸着急。 王诚心中一跳,一种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不等别人说话,便道:“一个个的说。” 汉中香主赵宇:“旗主,汉中黑虎堂遭到攻击……” 巩昌香主陈璲:“旗主,巩昌白马帮已经覆灭……” 平凉香主马大海:“旗主,平凉府的贺兰门精锐被杀,只有门主张彤逃出一劫。” “什么!”王诚惊叫一声,然后看了周文龙一眼。 几乎同一时间,陕西分舵的好几个下属帮派遭到攻击,这里面一定有一个大大的阴谋。 就如同这一年来,不断的有下属帮会首领的人头挂在陕西分舵门口一样。 “华山派!”王诚咬牙切齿,高声叫道。 “立刻召集神教的弟兄们,调查长安府内外,将华山派的几个狗崽子给我找出来。” 王诚下令道。 “是!旗主!”几位香主大声应道。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的,大家也想明白过来了。 整个陕西地盘,有能力对付日月神教陕西分舵的下属帮会的,只有华山派一家而已。 华山派虽然衰弱多年,但是毕竟底蕴深厚,这一年来不断地挑衅陕西分舵下属帮会,如今更是一鼓作气挑了好几个帮会,下一步定然培置自己的势力插手相关行当利益。 那么此时此刻,他们在长安一定有眼线,用来盯着神教的陕西分舵,神教要反击,首先就要抓住这些人,否则就有可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这个道理本来理所应当,刚才大家都是因为一时情急没有想到,此刻经王诚提醒,立刻反应过来。 “王旗主果然睿智,立刻想到问题关键所在,不过只怕晚了。” 一个平淡的声音传来,进入所有分舵教众的耳中,仿佛远在天边,又仿佛近在耳边。 一刹那间,整个分舵全部安静下来。 人人脸色一变。 正文 第149章 华山来人 王诚和手下几个香主更是神情一震。 那声音虽然在耳边响起,但分明是在院门外发出的。 什么人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功力,竟然能隔着这么远就听到他的说的话。 “什么人装神弄鬼,快点出来!” 王诚的心腹,负责凤翔府的香主周文龙喝道。 一个声音长笑道:“这就来!” “轰隆隆!” 那人说话声音刚落,院墙顿时发出一阵阵轰隆隆之声,几丈宽的院墙,轰然倒塌。 烟尘渐渐飘散,两个人并肩而入。 神教众人涌出门口,簇拥着王诚站在房门台阶处,向外望去,只见皎洁的月光下,墙外一览无余,却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墙怎么倒得?”汉中香主赵宇面色苍白,不由得问道。 “放了一些炸药,它便倒了!”来者笑嘻嘻的说道。 此人身材挺拔,长身玉立,面若冠玉,约莫三十二三岁,两手空空。 他身旁那人年纪大些,个头不高,双目明亮,腰间带着一把利剑。 “你们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闯我神教陕西分舵!”周文龙踏前一步,怒声喝道。 整个陕西分舵的大院,有一二百位神教弟子,更有一流高手王诚坐镇,若是对面只有两个人的话,那就太狂妄了。 “华山岳不鸣。”封舟淡淡的道。 “华山丛不弃。”丛不弃冷声一声。 “果然是你们华山派的人。”周文龙冷哼一声,心中升起了阵阵杀意。 虽然不敢贸然进攻华山玉女峰,但是陕西分舵却一直百般打听华山派的明面势力。 据悉,华山派的不字辈一共有六人,分别是气宗的岳不群、岳不鸣和宁中则,剑宗的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三人。 之前华山派只有岳不群和宁中则两人留守,两年前他弟弟岳不鸣突然回归。 然后到了半年前,岳不群将剑宗三人请回华山。 江湖传闻,华山岳不群武功高明,剑术惊人,时常行走江湖的正道十大高手当中,他位列第五。 但华山派的其他人物,却是名声不显。 “这一年来,你们华山派屡次袭击我陕西分舵弟子,暗中伤人,当真卑鄙无耻,如今你们区区两人,就敢打上门来,那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般狂妄自大,胆大包天,今日要你们来得走不得!” 周文龙怒声喝道。 赵宇、陈璲、马大海三人也一起喝道:“没错,今日要你们来得走不得!” 王诚站在门前台阶,更是用审查猎物的眼神看向二人。 “我本欲向总舵发布求援信号,却没想到他们就来了两个人,当真不把我们神教放在眼里!” “这次若不杀他掉他们,怎么彰显我们神教的威慑!” “否则,即便将来担任神教长老,心情又如何安稳?” 想到这里,王诚慢慢走下台阶,看向封舟和丛不弃,语气淡淡的道:“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今日,这里将是你们的埋骨所在。” 他外表豪迈,但此时一言,却杀气腾腾,眼中精芒更胜。 一刹那之间,整个大院都寂静一片。众多神教弟子眼神如火。死死地瞪着华山两人,如盯死人。 只待旗主一声令下,大家便一拥而上,将两人千刀万剐。 仿佛只有封舟和丛不弃二人,直面日月神教数百人的怒火。 “这么说,你们要杀我们了?”封舟眼睛微眯,一脸淡然。 “岳大侠,丛大侠,两位侠名远播,若是放下仇怨,加入我神教,我们可以不计前嫌,让你二人做我神教管事弟子,若是东方教主有闲暇,可以将你们提拔为华山分舵的香主,也未可知呢。” 赵宇忽然道,语气端正,但眼神却充满戏谑。 “自无不可!”周文龙摆出一副赞同的样子。 两人一唱一和,归根到底不过是看着自己人多,想耍弄一下眼前两人,反正敌人自投罗网,已经是瓮中之鳖,纵然内功深湛,武功高深,又有什么担心的? “管事弟子,华山分舵的香主?”封舟笑嘻嘻的摇摇头,“即便是东方不败跪在地上,求我担任你们魔教教主之位,我也不会正眼相看。” 封舟说的是心里话。 当一个名门正派的弟子有一个大大的好处,就是无论杀了多少魔教子弟,那些掌握江湖话语权的名门正派都会高唱赞歌。 偏偏,魔教之所以被称为魔教,就是因为以邪教蛊惑下层,横征暴敛,拦路抢劫,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当真是罄竹难书。 一些人总拿着几个魔教上层慷慨豪迈来洗白他们,却不知道没有底层百姓的血汗钱,他们哪来的金钱去慷慨豪迈? 事实上,名门正派的家伙们好歹注重脸面,做的都是正经生意,而魔教之人仗着他们教徒众多,高手辈出,出手总是横行无忌。 更不用说,他们行事残忍,惹人生厌。 即使在原著当中,没有过多描述他们对底层百姓的欺凌,可是也有他们很多无耻行径: 江西于老拳师一家二十三口被魔教擒住了,活活的钉在大树之上,连三岁孩儿也是不免,于老拳师的两个儿子呻吟了三日三夜才死。 济南府龙凤刀掌门人赵登魁娶儿媳妇,宾客满堂之际,魔教中人闯将进来,将新婚夫妇的首级双双割下,放在筵前,说是贺礼。 汉阳郝老英雄做七十大寿,各路好汉齐来祝寿,不料寿堂下被魔教埋了炸药,点燃药引,突然爆炸,英雄好汉炸死炸伤不计其数,泰山派的纪师兄便在这一役中断送了一条膀子。 还有一年前嵩山派的孙师兄,他双手双足齐被截断,两眼也给挖出,不住大叫:“魔教害我,定要报仇,魔教害我,定要报仇!”那时嵩山派已有人到来接应,但他伤得这么重,如何又能再治? 也许魔教当中有几个好人,或者慷慨豪迈,或者重情重义,但是魔教这个团体必须应该被消灭。 “大胆,竟然敢直呼教主姓名!” “狂妄至极!” 王诚闻言一怒,脸色气的通红。 其他人也是眼神通红,怒气冲天。 “罢罢,你既然冥顽不灵,胆敢侮辱我神教教主,就不要怪我们出手无情了。”王诚摇头道。“你既然自来送死,我只能将你擒杀,以正我神教之威!” “你想和我动手?现在吗?”封舟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丛不弃也是嘿嘿一声冷笑,踏步向前,只听“铮”的一声,腰间利剑拔出,顿时一道寒光闪出,明月照耀之下,宛若一汪春水,显示出剑品不凡。 正文 第150章 丛不弃之威(恭祝大家除夕快乐) 而他站在那里,如渊停岳滞,一派宗师气相。 “剑宗高手!” 众魔教弟子眼光一凛,心中升起满满的忌惮。 而王诚和几位香主则想到,二十多年前,华山派分气宗和剑宗的时候,剑宗弟子就苦练剑法,每一个成名弟子,都是剑术高手,招数千奇百变,杀气凌厉。 而这个老者身形如松,眼光锐利,显示出他不凡的内功造诣。 有这个地步,那自然是气势非凡,一身武功非同小可。 内外兼修是一个武者的至高追求,毕竟这个江湖上绝顶高手就那么几个,内外兼修的高手更是可遇不可求,这个丛不弃一亮相,单单那气势就已经凌然大部分人之上。 整个日月神教陕西分舵,只怕只有王诚出手,才能击败这个剑宗高手。 像周文龙、赵宇、陈璲等分地香主,武功虽然不弱,但是面对眼前这个剑宗高手,只怕力有不逮。 “不错,我丛师兄隐居二十年,就是为了苦练华山剑法,一招出手,威震天下,你们魔教倒霉,偏偏就遇上了我丛师兄。” 封舟语气平淡,看向魔教中人的眼神充满不屑一顾。 “难怪你们敢区区两人,就敢欺上门来,原来有剑术宗师为依仗啊!”王诚不以为意,反而哈哈大笑:“我神教弟子众多,高手辈出,要击败一个华山剑宗高手,易如反掌!” “哦?”封舟不以为意,他知道眼前这个叫王诚的分舵旗主武功高深,更记得任我行在梅庄收服长老的时候,就有一个叫王诚的,说不定就是眼前这个家伙。 只是他想拿下丛不弃,只怕要在两百招以上,到那个时候,日月神教的众人大概都已经死了。 至于怎么死的,当然是封舟出手,将他们杀死的。 就在此时,后院传来一个声音:“王兄弟说的是我吧。” 话语刚落,众人眼前一花,庭院当中已经站着一个虎背熊腰之人。 他身材高大,体格雄健,目露精光,浑身铁青色,肌肉如虬龙鼓起,仿佛上古战神一般。 “这位是我神教飞天尊者孙庆阳,乃是总舵散人尊者,一生都在精研华山剑法,二位多亲近亲近。”王诚哈哈大笑。 精研华山派剑法,目的当然是找到华山剑法的破绽,从而战而胜之。 “原来是孙尊者!” 魔教弟子当中有人惊呼出来。 魔教总舵高手云集,但是能被称为尊者的,显然在武功上有独到之处。 “孙尊者什么时候来到我们分舵的?” “不知道啊!” “我听说孙尊者是我神教散人当中第一高手,他来到这里,两个华山弟子死定了!” “有他在,这两个华山派的家伙必死无疑,纵然岳不群前来报复,我们也有恃无恐了。” 日月神教众弟子或兴高采烈,或精神振奋。 有孙尊者和王旗主,再加上陕西分舵的诸位高手,封舟和丛不弃上天入地,也插翅难飞。 “你就是岳不群的弟弟岳不鸣?”孙庆阳冷声喝道:“这一年来,华山派屡次杀我神教陕西分舵的弟兄,如今更是杀进我陕西分舵,今日我不杀你,如何向我神教数万弟子交待!” “交待?什么交待?”封舟封舟面色不变道。 “杀人者偿命!”孙庆阳斩钉截铁道。 “你们魔教弟子杀了那多人?为何不偿命?”封舟反问道。 “嘿嘿,我神教弟子何等身份,怎么能与那些蝼蚁相比。”孙庆阳义正言辞道。 “有道理,所以你们在我眼中,也如蝼蚁一般。”封舟轻叹一声,一时意兴阑珊,再不想多言。 丛不弃冷哼一声,踏前几步,利剑在手,斜眼看向孙庆阳。口中道:“我倒要看看,你这个魔教散人,有何本领要我们交待!” 话音刚落,他已经飞身向前,一招“古木森森”,快剑如电,一剑扫向孙庆阳。 丛不弃本就是剑宗英才,二十多年来从未放弃练剑,还认真修炼了华山心法,回到华山之后,又认真观阅了华山派包括紫霞神功在内的华山九功,历经半年,进境又精进一步,这一剑挥出,力道十足,招式凌厉,犹如闪电一般。 众人见了,都尽皆失色,连王诚都脸色微变。只有孙庆阳不惊反喜,叫道:“来得好!” 只见他雷震挡猛然一挥,反手击来,以挡击剑,要砸断丛不弃手中利剑。 哪知道丛不弃一声冷哼,瞬间将利剑搭在雷震挡上,顺势一滑,只听“逞”的一声,利剑便向孙庆阳右手划去。 若是对方不撤雷震挡,他右手手指都会被切去。 好一个魔教散人,情急之下急忙向后击退,手中雷震挡急急扭转,格开丛不弃的长剑。 但丛不弃已经占据优势,手中长剑连连挥击,攻势连连,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快捷和迅疾,不离孙庆阳身前几处重穴。 孙庆阳虎吼连连,左躲右闪,妄图甩开距离,好让自己的雷震挡能够施展开,但丛不弃内功不弱,始终不曾放弃优势,死死地压制着对方。 “这怎么可能?” 魔教众弟子手足发凉。 他们本以为教中高手,应该能够压制丛不弃,却没想到一上来就处于下风,只能狼狈躲闪,无力反击。 “他就是这么精研我华山剑法的?” 封舟指着在四处躲闪的魔教散人孙庆阳,对王诚笑道。 王诚虽然高人风范,面色如常,但此刻看到他请来的教内好友被丛不弃压着打,虽然还能支撑几招,但显然被对方压得死死的,也不由的脸色一阵难看。 “哼!岳不鸣,你高兴的太早!” 王诚大喝一声,突然大声道:“弟兄们,到这时候,还不一起上!” 周文龙、赵宇、陈璲、马大海四人立刻虎吼一声,各自手持武器,猛然扑上。 他四人武功不弱,身手了得,这一出手,立刻大占上风。 “哈哈,岳不鸣,你的师兄命在旦夕,你还有何话可说?” 王诚哈哈大笑。 哪知道话音刚落,丛不弃却突然哈哈大笑:“区区几个无能之辈,能奈我何?”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周文龙一声惨叫,右臂已断。 紧接着,赵宇手腕被削,陈璲被踢中腰间,马大海直接被对方左手击中重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散人孙庆阳虽然趁机拉开距离,但丛不弃剑术非同小可,依旧斩掉了他的一根手指,使得对方爆退数十丈,再也不敢向前。 王诚和其他人目瞪口呆,不能自已。 刚才丛不弃大战孙庆阳,虽然大占上风,却未伤害对方分毫,怎么自己这边上了几个人,反而己方立刻输的惨重? 这怎么可能? 正文 第151章 不过如此(恭祝大家除夕快乐) “哈哈哈,岳师弟,这招飞天遁地连环剑果然大有妙处,一击出手,敌人无所遁形。”丛不弃哈哈大笑。 封舟笑道:“那是丛师兄剑术超群,功力深厚,否则岂能成功?” “哈哈哈……” 两人哈哈大笑。 原来封舟和丛不弃下山之时,他好为人师的毛病又发作了,便根据丛不弃的功力,为他量身打造了七招剑法,可以再面对敌人围攻的时候瞬间施展开来,斩杀敌人。 民国时期,他曾经教授了一万三千四百名弟子,“我大清”时期,他为一百四十五人量身打造了武功。 因此为丛不弃切身打造几招威力巨大的剑招,经验丰富得很。 丛不弃一经施展,果然大占上风,什么魔教散人,什么魔教香主,瞬间便被他杀的重伤。 仅仅一炷香时间,魔教总舵散人孙庆阳,陕西分舵四香主,这一个个名闻江湖的武功好手,伤的伤,逃的逃。 众人呆若木鸡。 所有人都没料到,最后的结果是这个。 “王诚,我们华山剑法,最擅长对战敌人的围攻了。”封舟站在一旁,面色悠然。 王大舵主脸色铁青,双拳紧握,却不敢有丝毫妄动。 只因他刚才站的最为靠前,此刻却很尴尬的发现,自己正处于岳不鸣和丛不弃的夹击范围之内。 “岳师弟,对付这等魔教恶徒,还多说什么,杀了便是!” 丛不弃叫道,便飞身扑了过去。 他刚才施展飞天遁地连环剑,一口气击败五大高手,正是意气风发去,气势最盛的时候,因此根本没有将眼前的王诚放在眼里,便要过去将他斩杀。 “罢了罢了,就当生死一战了。” 王诚惨笑一声,全身肌肉鼓起,脚下猛的一运劲,就要还击。 这时,突然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华山剑法,不过如此!” 只见丛不弃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黄面白衣之人忽然出现,双手一抖,手中武器便搭住了丛不弃手中利剑,然后双手一挥,只听“咔嚓”一声,那柄利剑便断裂开来。 丛不弃拳脚虽然不错,但他最为得意的却依旧是华山剑法,最精妙的是飞天遁地连环剑,此刻利剑被偷袭致断,一身威力便没了七成,当下恼羞成怒,左掌疾翻,击向对方胸膛。 哪知道对方只是轻飘飘的出了一掌。 这一掌后发先至,反而先穿过了丛不弃双臂,印在了他的胸膛处。 “砰!” 丛不弃惨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 但他只是飞出一丈远,便被封舟接住,而封舟出手如电,伸手在他胸口连点几处大穴,同时内力输入,只是一个周天,便让丛不弃内伤痊愈。 “哇。” 丛不弃开始眩晕欲死,五内俱焚,但是吐出一口黑血,只觉得精神立刻恢复过来了。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知道刚才被对方一掌击成重伤,但封舟迅速出手,便将他的伤势痊愈,不禁暗暗钦佩封舟的深厚内功。 但是没想到,对方也是识货人,见此情景,不由得“咦”了一声。 “内力不错,华山气功,果然有独到之处。” “贾堂主!” 王诚面色一肃,眼中带着劫后余生的狂热神情,拱手施礼。 “原来是我教青龙堂的贾堂主啊!” “黄面尊者贾堂主,当真了得!” “任那丛不弃剑法了得,又怎么是我神教高手的对手!” 众弟子议论纷纷。 所有人都知道,来着乃是神教青龙堂堂主贾布,乃是日月神教当中有数的高手,人称“黄面尊者”,武功高深无比,教内地位更是尊贵非常。 封舟面色如常,双目如电,看向来人:“你能利用奇门兵刃断我丛师兄利剑,还顺手一掌将他击成重伤,显然武功、见识和阅历都很了得,不愧是魔教的青龙堂堂主,果然名不虚传。” 贾布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封舟,反而负手而立,看向王诚:“王兄弟,这件事你想差了。” “贾堂主!”王诚额上顿时冒出冷汗,卑躬屈膝脸上也露出难堪的神色。 “敌人攻势连连,不断剪除我分舵羽翼,很显然目标就是长安分舵,你却未加防备,还是教主从你的日常汇报当中,发现华山派进攻在即的迹象,才命我昼伏夜出,潜在此处,静待华山派上门。” 贾布傲然道。 “啊!原来是教主指点,王诚感激教主高屋建瓴,感激贾堂主援助。”王诚连连恭声道。 “静待华山派上门?好大的口气。”封舟不屑说道。 “神教高层对话,哪来的蝼蚁插嘴!” 贾布手中轻轻一挥,一丛黑针如雨般散出,击向封舟和丛不弃。 “当当当。” 一柄断剑赫然伸出,连连挥击,将那些黑针尽数击落。 正是丛不弃出手,用手中短剑将黑针击落。 但那丛黑针却附有贾布的深厚内力,饶是丛不弃剑术惊人,将黑针一一击落,却也因为伤势初愈,内力不济,不由得连退几步,方才站稳脚跟。 没想到贾布的内功经如此深厚,单凭一丛黑针的内力就可以击伤丛不弃。 “华山丛不弃,你的武功确实不错,内功剑术都是当世翘楚。”贾布淡淡道:“但是,你们不该招惹我神教!” “没有见过我教高手……” 他话还未说完,恼羞成怒的丛不弃早就飞身跃起,手中断剑忽然一掷,在丛不弃的飞速前纵当中,又附带着他的内劲,速度更是凌厉,闪电般击向贾布。 “……你永远不知道我神教的恐惧!” 贾布徐徐道来,忽然双手一晃,已经多了一对判官笔,轻轻一点,便将那柄断剑倒转方向,以更快的速度击向丛不弃。 丛不弃大骇之下,急忙扭身躲闪,好不容易躲过自己飞剑,贾布的判官笔已经抽来。 “砰”丛不弃左肩中笔,身子再次倒飞。 当然,封舟再一次接住了他。 “这就是宗师高手的实力啊!” “不愧是贾堂主!” 神教众弟子心中震撼,双目无不射出惊喜的神色。 刚才丛不弃突然大发神威,一招重伤五人,威风凛凛,无人不怕,可以说是难得的高手,纵然旗主王诚,也深深地感受到压力。 但是青龙堂贾堂主却如飞将军从天将,展现出的实力远在丛不弃之上,若非封舟两次相助,只怕当场重伤,难逃一死。 但就算封舟两次相救,丛不弃也感到左肩疼痛无比,只怕肩胛骨都已断裂,短时间内动不了武了。 “现在,你们明白我神教的威力,以及华山派的可笑了吧。”贾布收回判官笔,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头看向封舟。 他当然知道,眼前的封舟武功更在丛不弃之上,要想击败他,只怕得费点力气才行。 不仅仅是他,日月神教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向封舟身上。 王诚恢复淡定从容,其他执事弟子也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孙庆阳看向贾布的神情,充满了无尽的敬畏。 华山派高手确实厉害,敢以区区二人,进入数百人的分舵大院,那丛不弃更是一剑如电,重伤了五个好手。 但是现在,神教大高手已经出现,如果华山派没有同等高手率大批人马前来,谁能救得他俩? 而华山派当中,大高手只怕只有岳不群一人,但他只怕要坐镇华山玉女峰,不敢轻易下山。 更何况,就算岳不群在场,没有足够的人手,也根本救不出其他人,反而自己有可能陷入其中。 “岳不鸣,丛不弃,你们二人本来也是江湖一流好手,只可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王诚呵呵笑道。 在众人看来,这两个华山派弟子已经是瓮中之鳖,此时只有唯死而已,没想到封舟却缓缓摇头道:“青龙堂贾布,我看也不过如此而已。”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正文 第152章 暴打贾布(恭祝大家除夕快乐,新年大吉) “青龙堂贾布,我看也不过如此而已。” 封舟语气淡然。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不过在场的日月神教众人,全都没有说话,但是看向封舟的目光,如同看到一位死人一般。 明明武功不济,却要强装高手,死到临头还敢这般嚣张。这才是真正的大言不惭。 没想到,华山君子剑的弟弟,却是一个色厉内荏的家伙。 果然,贾布脸色微微一变,皱眉道:“你在找死!” 他昂然而立,一刹那间犹如山峰一般,气势威严无比,不知何时,那一对判官笔重新出现他手中,仿佛周身云气环绕,气度非凡。 他挥手一击,手中判官笔犹如飞云流水,似长虹贯日。 刚才大家亲眼见他轻松出手便击败丛不弃,都不费吹灰之力,何况眼下只有三十出头的封舟?只怕这一击之下,就能将封舟开膛破肚。 “贾堂主动怒了,根本不在乎江湖上的风平浪静了。” “本来是华山派挑衅在先,贾堂主反击,也是理所应当。” “是啊,刚才华山派这两人耀武扬威,狂的没边,可是贾堂主一出,哪里有他们好日子过!” 众弟子欢欣鼓舞,一个个神采飞扬。 王诚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这一年来华山派屡屡挑衅,以至于连他王诚都误判了形势,现在贾堂主神威盖世,就是他们华山派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神教的威严,必须用血洗刷。 且见封舟面色如常,踏前一步,抬起右手,轻轻握住拳头,然后猛的一拳打出。 这一拳,看似轻飘飘无力,就像一个华山派弟子绝望的反击罢了。 但两根判官笔带着诡异的角度接触到他拳头的一刹那,猛然发出“砰”的一声震响,直直的判官笔顿时弯成直角,贾布更是觉得双手一震,虎口开裂,竟然抓不动双笔。 两根判官笔脱离掌控,猛然跳了起来,犹如瀑布倒流,海浪反转,向着贾布撞来。 “怎么可能?” 贾布惊呼一声,再也没法保持淡定从容,他身形如电,向后急退,双手连连拍出数掌,才将两根判官笔打飞。 可是还没等他松口气,一个拳头砸了过来。 “不好!这拳头太猛!” 贾布也是高手,反应神速,护体真气充盈而出,同时再次向后急退。 他以比冲上去的速度更快的向后退。但他退的速度再快,也不如那个拳头快。 “砰!”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封舟一拳硬生生砸到贾布的身上。贾布当场如破败的沙包一般,被砸的横着飞了出去,撞破墙壁,摔倒了大厅之内。 满场死寂,所有人都呆立当场,不知所措。 王诚更是把眼睛都瞪了出来,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一旁的孙庆阳目瞪口呆,手中勉力拿着的雷震挡,更是“啪嗒”一声落在地上,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 丛不弃更是震惊无比,看向封舟的眼神如看神魔。 他知道封舟内力深厚无比,也知道他对于剑法的理解深不可测,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封舟武功之高,竟至于斯。 那魔教贾布武功何等高强,竟然被他一拳打的狼狈如斯! 那么封舟的武功,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 墙壁处,烟尘腾起,大厅内,高手落地,正愤然起身。 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封舟昂然而立,看向贾布的神情如看蝼蚁:“能在我三成功力之下还没死的,也算个人物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堂堂日月神教青龙堂堂主贾布,竟然被一拳打飞。 而且这个出拳的,不是少林方丈,也不是武当掌门,更不是什么名满江湖的大侠。 只是华山君子剑的胞弟,名不见经不传的华山派弟子岳不鸣。 一个华山派普通不字辈弟子,最多凭借身份担任华山派的长老,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惊人业绩的家伙,竟然有这般神通? 神教陕西分舵旗主王诚不由得“啪啪”两声,连退几步,一脸不敢相信。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主持陕西分舵的这一年,原来早就在此人的拳威之下,若是对方真想杀他,不过是指掌之间,只是对方不屑于顾罢了。 他少年加入日月神教,二十七岁内功大成,到今年四十岁,已经有资格跻身总舵长老之职,自以为已经了不起,整个陕西只有岳不群值得他高看一眼。 但是却没想到,人家华山派只是出了一个长老,就把地位武功远在他之上的神教高手贾布给一拳轰飞,那他王诚那点本事,简直不值一提。 “岳不鸣!” 贾布昂身而起,一把扯掉身上破烂不堪的外袍,露出里面的软甲,眼中冰寒一片,心中又是骇然又是愤怒。 武功和地位到了他这等境界,已经不是寻常高手所能面对。 若是输给方证、冲虚等名家高人,那也就罢了,哪怕是输给岳不群,他也有话说。 但是却被一个无名之辈给打飞,简直是他一辈子的耻辱。 虽然他自己仗着护体软甲在身而有所轻敌,但依旧让他恼火万分,恨不得将封舟碎尸万段。 “你看来还不服气啊,那我就打到你服为止。”封舟面带微笑,眼神却充满一阵鄙夷。 “你找死!”贾布大吼一声,飞身跃起,瞬间飞过大厅,挥动双拳,气如长虹,向封舟攻去。 他身穿软甲,不惧被击,所以这一拳凝聚了全身真气,当真是气贯长虹,如雷轰电闪一般,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攻到封舟身边。 “砰!” 两人第二次交手,拳头一触即分,贾布感觉一股如山的力量猛然向他撞来,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身体,再次倒飞而去。 “好大的力量!”贾布心中满满的寒意,双手微微颤抖,那是被对方的巨力所震慑。 “传闻华山九功,紫霞第一。他脸上没有紫色,为何却又这般无法抵御的巨大力道?”贾布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所知道的世间硬功高手,最有名的当属前锦衣卫指挥使、边军统帅江彬,传闻此人可以一拳打死熊虎,应州之战更是阵斩上千敌军,生擒鞑靼小王子,可谓是威风凛凛,凭的就是硬桥硬马的硬功神通。 日月神教的硬功高手,和他相比只能算烛光对比太阳。 但此时此刻,已经不容他多想,因为对方一拳之威,将他打飞,致使他的身躯再次被打飞,狠狠地撞到一棵大树上。 “砰!” 大树剧烈摇晃,树叶铺天盖地,如大雨一般落下。 而贾布的体内五脏如焚,更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口吐出鲜血。 家传护体软甲,竟然化解不了他的巨力! “这是什么武技!” 贾布心中大骇,脸上一片铁青。 他本以为自己之前一拳之败,是轻敌所致,但这次正面交手,却碾碎了他一切信心。 只见贾布身前护体软甲已经碎裂开来,现出无数道裂痕,甚至皮肤上面都隐约有血珠渗透出来,封舟一拳之威,竟然将他的护体软甲打碎。 封舟退后一步,看了一眼贾布身上的软甲,长叹一声:“我本来以为能多打你几拳,没想到你的护甲这么不经打!” “什么?” 许多人咽了一口气,深感震惊。 贾布听了,几欲吐血。 对方暴打自己,还掀起自己身上的软甲不中用。 一种羞愤之极的感觉涌上心头。 但他攻不到对方身前,对方一拳却打碎自己护体软甲,贾布真的很无奈。 “逃!”他想到这里,便施展浑身解数,勉力支撑,且战且退。希望能找到机会,夺路而逃。 但他只坚持了不到一炷香时间。 “终于抓住你了。” 一片尘烟中,一个平淡的声音传来,只见封舟右手忽的探出,凌空变幻,化繁为简,一把抓住了贾布的大腿。 “糟了!” 众人心中一沉。 正文 第153章 威震魔教(新春快乐) 只见封舟一手抓住贾布的左腿,然后凌空一甩就把他当空抛了出去。贾布如同沙包一般被打飞,轰的打中院子当中的一处假山,凌乱稳固的山石被他硬生生砸的满地打滚。 “噗!” 哪怕贾布拼命运转护体真气,但也扛不住这样的攻击。直接被震的内脏移位,浑身骨头震动,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而此时,封舟已经人影一闪,到了他身边,飞起一脚,直接将贾布踢飞,后者在地上翻滚几丈远,如同死狗一般躺在众人身前。 “我说过要打到你服气为止,现在你服气了吗?” 封舟站在贾布身边,悠然自得,仿佛刚才打的贾布狼奔猪突,倒霉不堪的不是他似的。 全场寂静,所有人默然不语,只有封舟的声音在大院当中回荡。 王诚及他的手下,数百多人,没有一个敢说话。 刚才那个击败丛不弃,傲然当立的神教青龙堂堂主,此刻已经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谁还敢直面华山派高手的锋芒? “我服了!” 贾布勉强抬起头,眼中露出无限的怨毒和愤恨,却只能对封舟低头俯首。 这个华山派高手的恐怖,已经超出贾布的想象。便是再来一次,他只会败的更快。 此时贾布心中,心中对封舟的怨恨无以复加。 “只要逃过此劫,我一定要禀报教主,请他亲自出手,将这厮碎尸万段。” 贾布低垂眼皮,很好的掩饰眼中的怨恨。他打定主意,先向封舟认输。那怕是跟着他去华山派也在所不惜,日后有机会,定然反戈一击。 “你虽然厉害,却怎是东方教主和向右使的对手?” 贾布心中冷笑。 日月神教高手辈出,才智之辈应有尽有,更别说教众有数万人之多,要想弄死一个人,不要太容易。 “贾堂主!” 诸多神教弟子惨叫一声,却不得低头垂泪,连贾堂主这等武学高手都只能俯首称臣,其他人能如何? 只怕一涌而上,也未必能伤的了人家分毫吧。 “既然你服了,那就去华山做客吧。” 说着他伏下身躯,轻轻一拍贾布的肩膀。 贾布根本无力躲闪,只觉得一股真气冲进经脉,导致全身经脉逆行,那封舟竟然要废去自己一身修为?不由得脸色大骇,张口欲要叫出来,哪知道一股气流冲进咽喉,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瞬间,贾布全身骨骼格格乱响,脸色也迅速灰白下去,一炷香时间,他的身子竟然佝偻下来。 “你废掉了他的内功?” 王诚不由得一声大骇,厉声叫道。 神教众弟子立刻明白过来,不由得睚眦欲裂,大家都俯首陈臣了,封舟竟然还当着众人面,废掉贾布武功。 一个武林高手,没有了武功,也就等于没了九成的命,这比杀了他还侮辱人。 王诚更是豁然踏前一步,双手攥拳,仿佛欲出手。 “放心,你跑不了!” 封舟面色一冷,身形微晃,便已经欺到王诚身前,一拳打出,正中对方胸膛。 “砰!”王诚惨吼一声,身子倒飞出去,还未落在地上,全身骨骼格格乱响,整个人的气机也消失大半。。 一个一流高手,竟然一拳就被封舟打碎经脉,废除武功! 全场死寂。 众人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所有的愤怒瞬间都消逝不见。眼前这人可不是寻常武林高手。而是力压高手,杀伐无数的华山岳不鸣! 连贾布、王诚这等大高手,他都说废就废了,那么他对付其他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只有孙庆阳武功稍高。似乎能够稳住神教教众的场面,但是心中也是深深恐惧。 他没想到封舟竟然会这么狠辣,任谁面对陕西分舵几百人时,要么聚众攻击,要么分化拉拢,怎么着也不可能独身面对。 可是眼前这个华山派长老,却毫不犹豫的废了贾布和王诚,这是何等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既然服气了,就是我华山派的客人了,我派热情好客,早就为贾堂主和王旗主备好住所,保证宾至如归。”封舟淡淡的说道。 丛不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想道那座阿卡姆监狱,不由得想到:“人才济济阿卡姆,原来是这个意思,他要将那些歪门邪道废除武功,关押进去,大概只有如此,华山派才有威压武林的威慑力。” 这时,众人中一位中年人颤声道: “岳大侠,你已经废掉我教贾堂主和王旗主,难道准备要将我们赶尽杀绝不成?” 众人悚然而惊。 赶尽杀绝这等事,虽然常在江湖上发生,但极少出现在大型组织上,即使二十多年前,华山派最为鼎盛之时,也很少大规模处理魔教分舵,因为这种杀戮的惨剧一旦发生,那就不好收场了。 “怎么处理你们这群人,我派掌门说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你们三日内退出陕西,那便既往不咎。” “若是你们还想着报仇的话,那我不仅有待客之道,还有霹雳手段。” 他目光淡漠,凡是接触到他眼睛的人,都不由得打个寒颤。 可是还没有完。 他轻轻地一拍手。 “啪啪。” 这个声音十分清脆,也不是很大,但是却轻松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当中,甚至仿佛能传到云端。 “隆隆!”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忽然响起来,被推到的院墙外,很快涌进来一群劲装壮汉,各个身材高大,手持强弓,每张弓都搭着一根箭矢,箭尖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粗粗看去,差不多有数百人之多。 在这个距离,无差别射去,只怕当场会死伤一大片。 更何况他们身后还有近百个手持钢刀的厮杀汉。 有人一眼认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以前被神教分舵压制的江湖势力,如今却聚拢在一起,对他们耀武扬威。 而且他们竟然早就埋伏好了! 只待封舟和丛不弃单身赴会,将他们的高手引出来废杀之后,在一涌而出,行此威慑手段。 只怕封舟一声令下,这群神教弟子便能成为尸体。 “我教弟子全都对华山派心服口服,三日之内必定离开,此生绝不再踏入陕西一步。” 那人缓缓低下头颅。 “于管事。” 一个神教弟子悲声叫道,其他弟子也是一片悲凄。 这个被称作于管事的中年人,是日月神教陕西分舵的常务管事,在分舵当中待了十几年,地位极高,贾布、王诚被封舟俘虏后,就以他为尊。此时他既然代表魔教陕西分舵俯首称臣,那其他人自然只能从命。 那些手持利箭的江湖汉子见状,不由得心生感慨,一个个的心神激荡。 对于活跃在陕西的小帮小派的江湖汉子来说,曾几何时,魔教陕西分舵仿佛一座大山一样横亘在他们头上,每月都要上交足够的贡奉,他们才能好好地活下去。 但是现在,在华山派高手的带动下,他们轻而易举的搅碎了魔教的势力,华山派高手甚至将魔教的高手给废了武功,这说明华山派是何等的厉害! 更何况,华山派已经答应他们,一旦驱逐魔教,日后追随华山派,他们不但可以占据那些肥的流油的产业,上交给华山派的供奉也可以比魔教少一成。 单单少交一成,足够这群江湖厮杀汉们愿意誓死跟随华山派了。 “诸位还有不服的吗?”封舟环视左右。 所有人都低头俯首,不敢看他。 “令狐冲,陆大有。”他轻轻呼道。 两个青年立刻快步迈出,正是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和六弟子陆大有,两人对封舟抱剑拱手:“师叔,弟子在!” “你二人率领众弟兄,监督魔教众人,限他们今晚离开长安,三日内离开陕西!” “是!”两人一起应道。 陆大有倒也罢了,他和令狐冲关系最好,一向唯大师兄马首是瞻。 令狐冲则觉得心情激荡。 他是华山派大师兄,自己也一向以大师兄严格要求自己,做师弟师妹们的好榜样。 但直到今日他才发现,原来担任华山派大师兄,还有更多的事务要参与。 比如以华山派大师兄的身份,率领陕西一带的江湖汉子们打击魔教分舵的教徒们。 这在他十几年的大师兄生涯当中,可是第一次。 这一切,都是师父的胞弟,离山十多年的师叔岳不鸣做到的。 “有岳师叔和师父在,我们华山派终将名震天下!”令狐冲心中发出感慨。不由得生出无限豪情 正文 第154章 各方反应(春节愉快) 封舟把后续的事务交给令狐冲处理,一方面是锻炼华山派大师兄的领导力和处理复杂事务的能力,提高他在江湖上的威望和名声。另一个方面,则是他和丛不弃得带着贾布和王诚两个魔教长老级别的俘虏返回华山,将他们投入阿卡姆监狱当中。 华山派目前势力弱小,名声不响,想要重振华山派,不但要培养高手,还要掌握话语权。 阿卡姆监狱存在的意义,便是争强华山派在江湖上的话语权和威慑力。 当一个个江湖上名头响亮、作恶多端的江湖恶人一个又一个的被关入华山派的监狱当中,华山派便会逐渐成为惩恶扬善、除暴安良的代言人,进而成为正义的代言人。 到那个时候,华山派的一流高手源源不断的产生,华山派的阿卡姆监狱关押着一个又一个的恶人,华山派横霸武林的形象必将深入每一个人心中。 …… 一个月后。嵩山,峻极禅院。 左冷禅站在院子里,背着手在看一丛月季花。 他看的十分的仔细,仿佛要从那丛月季花当中看出什么来。 汤英鹗和陆柏站在他身后,已经有一炷香时间,但是他们的大师兄似乎完全沉浸在赏花当中。 良久,左冷禅突然道:“魔教可有反扑?” “啊?”汤英鹗和陆柏微微一怔,由前者答道:“魔教势力退出陕西之后,无论是总舵还是各地分舵,都是十分的风平浪静,完全没有反扑的迹象。” “那你们觉得岳不群有让魔教忌惮的实力吗?” 左冷禅眼睛盯着月季,口中问道。 “这个……”汤英鹗斟酌回答:“自从一年半以前,岳不群的那个弟弟岳不鸣返回华山,这个岳不群便只下了一次华山,还是半年前将隐居中条山的剑宗封不平等人请回华山,消弥了气剑之争,之后便绝足不下玉女峰。” “但华山派却在陕西不断扩展势力,以至到现在将魔教驱逐出陕西,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左冷禅道。 “是。”汤英鹗点头,陆柏也点头。 “岳不鸣此人,你们看见过?”左冷禅又问。 汤英鹗摇摇头。 陆柏却道:“我在十五年前见过,武功寻常,见识也没强到哪里去,似乎有些浑浑噩噩。所以也就没把他放在心上。” “十五年前,差不多有十五六岁?”左冷禅笑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十五年过去,更要刮目相看了。” “那师兄的意思是?” 左冷禅轻轻叹道:“华山虽然中衰,但一向潜力巨大,就像那个紫霞神功,一开始不起眼,一旦发作便铺天盖地,势不可挡。你们想想,一个本来不成气候的不字辈弟子,过了十五六年,便令人刮目相看,率领华山派弟子和江湖势力驱逐魔教的陕西分舵,还囚禁了魔教的两个长老级别的家伙,这可非同小可啊。” 他说完,终于转过身来,对汤英鹗道:“我记得白板煞星就在陕南天柱山,传讯给他师徒俩,让他去一趟华阴,摸摸这个岳不鸣有什么斤两!” “师兄是觉得华山派起势的关键是这个岳不鸣?”汤英鹗问道。 “没错。”左冷禅点点头。 “谨遵掌门师兄之令!”汤英鹗点头,转身欲行。 “且慢。”左冷禅又叫住了他。“记住,是试探一下岳不鸣有什么斤两,而不是试探华山派。” “明白。” 汤英鹗走后,左冷禅看向陆柏:“衡山刘正风的情况,调查的怎么样了……” …… 黑木崖,一处极其隐蔽的花园里面,立着一个极其静雅的小舍。 里面两人正依偎在一起,都是一脸的柔情蜜意。 其中一人喉结粗大,约莫四五十岁,却剃光了胡须,涂上了脂粉,身上的衣衫样式男不男,女不女,颜色妖艳,即便是穿在十八九岁的大姑娘身上,也是太过娇艳,太过刺眼。 但他却甘之若饴,一脸幸福,爱恋无限的看着把他依偎在怀里的大汉。 那大汉不到三十岁年纪,也是一身薄衫,身形魁梧,满脸虬髯,形貌极为雄健威武,额头也是满足后的汗滴。 四五十岁的中年“伪娘”手里拿着一块绿绸手帕,轻轻地给三十岁大汉擦拭脸上汗水,柔笑道:“莲弟,你可真棒。” 他声音尖锐,嗓子却粗,似是男子,又似女子,说得嗲声嗲气,显然是女子声调,但声音却明明是男人。 莲弟微笑道:“和教主在一起,实乃人生至乐事,”说完又紧紧地抱住了怀中“伪娘”,脸上露出欣赏之极的表情。 这两人,正是日月神教的教主东方不败和“她”的男人,日月神教的教主总管杨莲亭。 东方不败苦练《葵花宝典》,不惜自宫练气,以至于练到后来,不爱女人,只爱杨莲亭这个须眉男人。为此不惜躲在这座小花园,每日只和杨莲亭见面,和他一起温存。 “告诉你一件事,那贾布回不来了。”杨莲亭粗着嗓子说道。 “你说青龙堂堂主贾布?他可是死了?可是得罪了莲弟,那便死了好了。”东方不败笑嘻嘻的说道,语气十分温柔。 “那倒不是,自那日我给你说过陕西分舵旗主王诚的事情,你便觉察到华山派的用意,派贾布坐镇陕西分舵,可惜晚了一步,被华山派高手擒拿,废掉武功,关入华山牢狱之中。陕西分舵也被华山派驱逐出关中一带。”杨莲亭叹道。 “哦?华山派还有高手能杀得了贾布?这岳不群的武功竟然如此高明,倒是出我意料之外啊。” 东方不败换了一个姿势,媚笑道。 言语当中,似乎没把岳不群当回事。 “据下面人汇报,出手的不是华山派掌门岳不群,而是他的胞弟岳不鸣,此人三十出头,一身武功却非同小可,三招两式便击败贾布,打破了他的护身软甲,废掉了他的武功。”杨莲亭道。 “哦?”东方不败眉头微微竖起:“这贾布的护身软甲乃是家传,能够化解真气巨力,竟然被对方一拳打破,这小子很厉害啊!不过再厉害也没有我莲弟厉害。”说着,东方不败伸头,在杨莲亭脸上轻轻一点,感受到他满脸落腮胡子,心中升起了一丝甜蜜。 杨莲亭道:“说正事!接下来怎么办?我们安排人杀回去吗,还是以待时机?” “不着急。那嵩山左冷禅雄心勃勃,意欲合并其他四岳,华山派岳不鸣崛起,需要提高警惕的不是我们,是左冷禅。这家伙一定会安排人手,试探岳不鸣的深浅。” “就算左冷禅不试探,还有少林方证、武当冲虚两人,也会把注意力放在华山身上的。”东方不败侃侃而谈,杨莲亭仔细听着,心中十分钦佩。 这样的消息不仅在嵩山派和黑木崖流传,少林、武当,以及众多武林门派,都传着以下对话: “你听说了吗?华山派又出了一位大高手?” “你是说岳不群的胞弟岳不鸣?这消息老早就听说过,岳不群收伏华山剑宗,他出力甚多。” “你这消息已经老掉牙了,就在半个月前,魔教青龙堂堂主贾布,陕西分舵旗主王诚,被他废了武功,关入华山阿卡姆监狱,其他魔教弟子,尽数被赶出陕西。如今陕西地下势力,尽归华山派掌握。” “什么,魔教青龙堂堂主贾布?这可是一流高手啊,竟然被废掉武功?还有你说的什么阿什么监狱?” “阿卡姆监狱,听说这阿卡姆是泰西话,意思是人才济济。” “呵呵,这贾布和王诚,确实算是人才。” “你关注的挺奇怪的,难道你不关注谁出手击败的贾布和王诚吗?” “难道不是君子剑岳不群?而是他胞弟岳不鸣?” “不错,正是华山岳不鸣!” 仿佛一夜之间,华山岳不鸣的大名,便传遍江湖,人人闻之震撼, 正文 第155章 有人捋虎须 华山玉女峰。 大约两年前,华山派的驻地,还只是四五间粉色的大屋,住着三十多人。 但是现在,早就改造成一栋栋院落了。 不仅华山派的不字辈,连岳不群和宁中则的亲传弟子,也都有单独的房间。 更有典藏阁、练武堂、太华堂等许多专用房间,无不体现出华山派的蒸蒸日上。 “启禀掌门,大刀帮已经收拢了铁枪会,主动提出愿意多交三成贡奉,并献上铁枪会的武功秘籍。” “安之前规划好的上交就可,至于铁枪会的武功秘籍?我们它何用?” “汉中白虎堂堂主张白药奉上三枚千年人参,两枚千年何首乌。” “他倒是有心。” “清风镖局愿意多交一千两银子,求取今年的过路旗。” “他们倒是自觉,不过我们华山派这点信义还是有的。” 劳德诺一件件的将山西各门各派送上来的礼单读出来,由岳不群处理。 这段时间以来,在华山派的领导下,那些各州府的地下势力,成功驱逐了魔教势力,占据了许多肥美产业。饮水思源,又亲眼看到华山派的强大武力,再加上没有人愿意进人才济济阿卡姆,当然忙不迭、诚惶诚恐的送礼致敬。 而宁中则和封不平、令狐冲等人坐在一旁,听着这些信息,感受到的是华山派的赫赫神威,心中激荡之极。 封舟也坐在一旁倾听,心中却十分淡然。 他经历的多了,自然没有把这点事情放在眼里。 封不平插话道:“这些帮主掌门打得什么主意,怎么瞒得过我们?不过是看华山势大,不敢随便呲牙罢了。若是我们华山式微,也许第一个对华山派生意动手的,就有可能在这些人里面。” “封师兄不必担心,只要我们华山一直保持这样的发展,这些人绝对会老老实实,指东不会打西,当然,前提还是得有东西喂着,不能断了他们的财路,否则魔教分舵的今天就是华山派的明天。”宁中则说道。 成不忧、丛不弃听了,暗暗点头。 封不平扫过他二人一眼,脸色淡淡,却也没有说话。 岳不群呵呵笑道:“封师兄,对这些江湖帮派,自然要一手大棒一手萝卜,听话的给根萝卜吃,不听话的就要挥动大棒,恩威并施,才会敬服。但我们永远不能完全信任他们,对他们永远是用之疑之,不断掺些沙子,让他们相互疑虑,互不信任,最后只能依附在华山这颗大树才能生存。” 他身为掌门,这些话果然是高屋建瓴,便是封不平也只有不住点头。 岳不群转头看向封舟:“不鸣,你怎么不说话。” 封舟呵呵笑道:“以武力镇压,以利益诱惑,这些帮派自然会对我们俯首帖耳。但是我们也要注意到其他势力,他们一定会警惕我们,甚至会来试探我们……” 他说到这里,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房门外响起高根明焦急的声音:“师父,弟子高根明求见。” “进来!” 岳不群淡淡的道。 高根明大踏步进了太华堂,“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师父,求你救救我爹,他被人掳走了!” “什么?” 太华堂众人一起变色,纷纷看向封舟。 知道敌人会来试探华山派的底线,却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 封舟话还没有说完,敌人就已经欺上门了,简直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这些魑魅魍魉这么快就跳出来了!”宁中则那个轻轻一拍桌子,昂身站起,说道:“根明,站起来,把事情详细说一说。” “是。”高根明站起身来。 原来高根明的父亲高思廉是华阴丰豫楼的掌柜,而丰豫楼是华阴六家商铺的总号,历来就是华山派的产业。而高思廉更是华山派的老人,他父亲高清原便曾在华山派学艺,只是天资不高,被安排到商号管理这几家店铺,这高思廉担任掌柜已经有二十年之久,一直循规蹈矩,从未出过差错。 身为掌柜,自然免不了应酬,昨晚他与人在酒楼饮酒, 就在昨天晚饭时候,有人请他喝酒,结果醉酒被人从酒楼里搀扶了出去,再也没有出现。 高家人今早见当家的没回,急忙派人打探,却不见了踪迹,赶快派人上山,第一时间告诉了高根明。 这高根明听说父亲被掳,一时间急坏了,连时常拿在手里的小算盘都顾不上了,就来求见掌门。 听完高根明的述说,封舟淡淡的道:“这一次,是对我们华山派的试探,如果不用雷霆手段反击,敌人就会变本加厉,不断前来。” 他伸手止住了封不平等人,对岳不群拱手道:“十天之内,我会把高兄救出来,将这帮劫匪斩草除根,另外,我会争取找到幕后黑手,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教训。” “您打算给他们什么教训?”岳不群面色如常,淡淡问道。 “如果我在山顶上找到他们,就在山顶上杀了他们,如果在客栈里找到他们,就在客栈里杀了他们,如果实在恭房里找到他们,就把他们溺死在马桶里。” 封舟嘴角一笑,杀气腾腾,雪白的牙齿闪闪发光。 …… 封舟带令狐冲、高根明下山,坐镇华阴,发动他们掌控的各地帮会寻找线索。 不出三天,便有消息传出。 高思廉被十几人劫持,经洛南、商州,进入商洛山的天柱峰。 “商洛山脉天柱峰,这几年一直被一伙强人占据,大当家号金翅大鹏盖世英,是个使护手双沟的好手,二当家号钻云燕子习金戈,是个轻功好手,三当家撼天豹子罗凤池,使一根镔铁棍,手下有百十个喽啰。” 渭南黑龙帮的帮主唐不争介绍道。 作为本地地头蛇,又是华山派的外门弟子,唐不争自然全力打听,很快便得到消息。 “这伙人不劫商旅,不骚扰周边,可谓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们每年在西安附近作案,针对的都是中小地主,绑人后赎金要求也不太高,几百上千的,按肉票家底定。赎金一般在环绕长安的八条河水收取,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他们也守信,见钱放人,有那报官的,则直接撕票了事,毫不拖延,官府中人抓不到他们首尾,见影响不大,也不愿多事。” “没想到这烧杀抢掠的绿林好汉当中,竟然有这等人才,不声张,不做事,低调发财,就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难怪连我们华山派都不清楚这伙山贼的底细。”令狐冲叹道。 这段时日以来,他经历的比之前二十多年都要丰富,连见识都有所提高,不再是连任我行都没听过名字的吴下阿蒙了。 “现在他们直接把人带上天柱峰,也没有喊着交钱,就是明晃晃的告诉我们华山,人是我绑的,有本事你来。”封舟道。 “好胆,看来我们华山这一个月来威震陕西,某些人坐不住了,赶来试我们的底了!若是高叔父有个三长两短,我比将他们碎尸万段!”令狐冲气呼呼道。 “是让有心人好好见识华山的宝剑有多厉害。” 打听好消息,封舟便带着令狐冲、高根明,以及其他十几位华山弟子,跨上骏马,向商洛山脉疾驰而去。 正文 第156章 白板煞星 当封舟一行人经过商州县城的时候,城门口茶摊上,两个麻衣汉子目送封舟等人南去,不禁微微一笑。 “师兄,师父真是神机妙算,居然算的华山派出马的正是那岳不鸣。” “这有何难?岳不鸣刚刚带着华山派下一代弟子,率领陕西帮会驱逐了魔教分舵,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这次出了劫案,当然是相当于扇了他一巴掌,这家伙恼羞成怒,当然要亲自出手。” “哈哈哈,原来是个沉不住气的家伙。” “那是自然,想他自十几岁隐居,到三十岁才出江湖,一出手就驱逐了魔教分舵,当然会意气风发,能沉得住气才怪。” “呵呵,难怪师父把他引到天柱峰,这叫请君入瓮啊!” “没错,离开华山势力范围,深山老林当中,还有什么依仗?” “我可是听说,这岳不鸣武功高明无比,连魔教的长老都不是对手。” “呵呵!江湖传闻,自然要夸大其词,他要这么厉害,那东方不败还能安坐黑木崖?” “师兄高见!” “少拍马屁!赶快传信给师父。” 封舟等一路急行,两天就到了山阳,修整了一晚上,进了天柱峰范围。 天柱峰山高林密,沟壑纵横,野兽出没,人迹旱见。商州地头蛇,华拳们赵凤功介绍道:“那伙山贼的山寨在鸡冠峰,一路上只有小道通行,分三个时辰可以到达。”又转头看看周围,道:“周围定有他们的眼线。” “管他什么眼线,杀光他们山寨,什么眼线都是空谈。”封舟毫不在意。 不过一个多时辰,众人来到那座山寨,只见寨门紧逼,一伙人正站在木墙顶部,严阵以待。 “什么人,但敢闯我山寨,还不报上名来,我等不杀无名之辈。”上面一个大汉喝道。 令狐冲踏前一步,大声道:“华山派在此,你等立即开门迎接,否则鸡犬不留!” “华山派,好大的威风!咱们天柱峰是小小山寨,不敢高攀,请华山派诸位大侠回去吧!”那大汉高声叫道,神态之间 众弟子不禁勃然大怒。 在陕西地盘上,居然有毛贼小看华山派! 大家一起看向封舟。 封舟手一挥,“杀进去!” 众弟子“锵”的拔出配剑,向山寨冲去。 “放箭!”稀稀落落十几只箭射了下来,令狐冲挥剑,轻松拨开箭矢,大吼一声:“掷枪!” 后面的高根明一声大吼,手中早就准备好一根标枪,狠狠地向城墙插去。 后面的几个弟子也是同时发出一声吼,将早就准备好的标枪投掷过去。 “砰砰砰!” 七八根标枪狠狠地插进城墙缝中,令狐冲长身而起,飞身跃上城墙,脚踩枪身,连点两下,便已经飞上墙头。 令狐冲于一年半前修练紫霞神功,日日修练,功力大进。 他本来就是天资卓越,悟性高超之人,练了紫霞神功之后更是如虎添翼,他一脚踏上城墙,手中长剑一挥,剑光闪闪,犹如流星雨一般洒向天柱峰的强人,一瞬间已经施展了七八招剑法,杀死了七八个强人。 山贼本来就是因为利益围拢在一起的团伙,毫无纪律性和组织性可言,顺风仗一拥而上,逆风局一哄而散,此刻死了七八人,一帮人顿时吓傻了,扭头就跑。 他身后的高根明等人也随着他飞身而上城墙,而令狐冲也大喝一声,飞身扑向那个大汉。 那大汉手持一个镔铁棍,当头向令狐冲砸去,令狐冲冷笑一声,手中长剑迎身挥击。 华山剑法,至轻至灵,但令狐冲依仗自己内功深厚,剑法高明,纯心要和此人硬碰硬,以威慑人。 令狐冲乃是华山派的大师兄,武功基础十分扎实,此时长剑寒芒吞吐,电闪星飞,一招“白虹贯日”推送而上。那大汉猛觉手下一轻,镔铁棍已被令狐冲的手中利剑削断,跟着半个头颅也被利剑削下。 “三大王!” “三大王!” 几个喽啰见状,心中更是胆寒,其他人跑的更快了。 高根明率其他师弟往下冲,令狐冲则一剑劈断门栅,将寨门打开,请封舟进去。 封舟大踏步走了进去,去见两个大汉背靠背,正和高根明等七八个弟子战成一团,其余弟子将天柱峰喽啰们杀的抱头鼠窜,恨不得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那两个大汉都是身材高大的关中大汉,一个手持护手双沟,招式威猛凌厉,一个手持分水峨嵋刺,进退趋避,别具一格。 这两个人武功造诣不凡,比那个使铁棍的要强上一截,因此七八个华山弟子,竟然战不倒他们。 封舟见高根明等人无恙,便让令狐冲阅阵,自己帅其他众人向里面杀去,同时搜寻高根明父亲被关押的位置。 他刚过中门,心中一紧,长剑挥出,扫向几个弟子前面。 于此同时,几声尖啸响起,旋即消声,几颗飞蝗石碎成粉末,落在众人脚下。 二十丈外,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缓步而出,他一张脸是白色的,整张脸扁平的可怕,几乎看不见鼻子,但是一双眼睛透露着凶狠残忍的气息。 “啪啪。”他伸手拍了拍。 几个人簇拥着五花大绑的高思廉走了出来,其中一人手持匕首,抵在高思廉的咽喉上。 “岳大侠,在下久闻你大名了。” 封舟伸手止住了众人的躁动,笑道:“可是白板煞星当面?” “岳大侠果然博闻广知。” 白板煞星哈哈大笑:“在下请高先生上山,只是想与岳大侠较量较量。” “你这奸邪恶徒,也配和我师叔比武?”一个弟子大喝道。 “哈哈……”白板煞星哈哈大笑,忽然扬起右手,猛地一挥。 “啪!”的一声,狠狠地打在高思廉的脸上,后者的脸颊顿时高高鼓起来,嘴角流出一丝鲜血。 “你!”此时高根明已经杀了大当家和二当家,冲了过来,见父亲被这人打的脸部高高肿起,眼睛都红了,当真是又惊又怒。 若非投鼠忌器,他早就合身扑上了。 他不由得骂道:“你这狗畜生……” 白板煞星冷冷一笑,举起手来,拍的一声,又打了高思廉一记耳光,说道:“你生的儿子,便只会说脏话吗?” “根明,退下。” 封舟淡淡的喝道。 高根明狠狠地瞪着白板煞星,脚下却不由得退了两步。 封舟看向白板煞星,淡淡的道:“你现在放了他,那是必死无疑,你杀了他,非但必死无疑,而且饱受欺凌,华山派有三千四百五十六种办法让你后悔还活在世上。” “而你若是再打他一巴掌,那么你就会后悔生在这个世界上。”封舟的语气十分平淡,但是声音却十分温和,仿佛带有磁性一般。 白板煞星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笑容诡秘之极,显然不怀好意,但是手却是再也没有抬起。 “岳大侠口口声声要杀我,就不怕我临死之前,拉个垫背的?”说完这话,嘴角又是诡秘的一笑。 “那么你绑架高兄,诱我上山,所为何事?”封舟问道。 “道上规矩,只要让在下心服口服,在下立刻就走,绝无二话。” “既然如此,那我便让你心服口服。” 封舟说完,向前缓步,淡淡的道:“你出手吧。” 正文 第157章 又起波澜 白板煞星嘴角再次露出诡异的笑容,猛地一声大喝,飞身跃起,不知何时,手中已经多了一柄短斧,猛地劈向封舟脖颈。 这一招气势凌厉,招式诡异,足以体现此人的武功非同小可。 但封舟却是身体一晃,已经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封舟已经出现在高思廉身边,身形如电,“咔嚓”声不绝于耳,转眼间那几个山贼便已经栽倒地上,那个手持匕首的家伙,却是双臂折断,倒在地上惨嚎。 那把匕首,已经落入封舟手中。 他挥手一掷,且如流星一般,那把匕首犹如一道闪电飞过,白板煞星刚刚落到封舟所在的位置,急忙转身之际,那把匕首已经插胸而入。 白板煞星难以置信的看着插入胸口的匕首,抬头看看封舟,口中喃喃,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但张口之际,立刻有大量的鲜血涌出,口中半个字也吐不出,一头栽倒在地,死的时候依旧双目圆瞪,仿佛至死也不敢相信。 “凭你这点身手,居然还想和我比武!”封舟冷笑一声,左手伸出,掐断了高思廉身上绳索。 “爹!”高根明疾步冲了过来,抱住他爹高思廉,父子俩放声大哭。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对封舟跪倒行礼:“多谢师叔,多谢师叔。” 高思廉也跟着跪倒感谢,封舟将二人扶起,淡淡一笑:“都是华山派树大招风,引起有心人注意,才致使高兄被人掳走,说起来也是我们的不对。” 高根明道:“师叔,这有心人是谁?弟子决不能任人欺凌。” 令狐冲也上前道:“师叔,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区区一个白板煞星,只怕不敢招惹我们华山派。” 令狐冲小时候拜在华山门下,听师娘吓唬岳灵珊的时候,说过这白板煞星的威名,但也只是听说而已。 当初华山派最为衰弱的时候,这白板煞星都不敢欺上门来,如今华山派势力蒸蒸日上,他居敢来捋虎须,若是背后没有大人物支撑,是绝无可能之事。 封舟冷笑道:“除了嵩……” 话语到此,眼角瞥过高根明,竟然见他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他心神一动,又看向高思廉,见他几乎同时,也是诡异的笑了一下。 “不对!”他心神一动,出手如电,已经点中高氏父子的“少海”、“通里”、“神门”、“少冲”四处穴道,这四处穴道阳气初生的“手少阳心经”,有毒气攻心,有这四处重穴被他输入内力,便能阻止一时片刻,不会被毒气攻心。 随即喝道:“不要碰这家伙的尸体。” 他这番动作与喝声,吓了众人一跳,令狐冲急忙问道:“师叔,怎么了?” 封舟皱眉道:“这白板煞星被人下了奇毒,他刚才打了高兄三巴掌,毒气便传染到高兄身上,眼下根明也中了毒。” “中毒!” 华山派众人听了,心神大震,齐齐退了一步,看向白板煞星和高氏父子的眼神,也充满了恐惧。 于此同时,高氏父子也同时感到一阵眩晕,除了心口附近暖烘烘的之外,其他部位竟然感到阵阵酸软无力,知道自己真的中毒,不由得脸色大变。 这高根学艺多年,内力和剑术都很不错,此刻只觉得心田附近暖洋洋的,知道这是师叔功力通玄,以神通武功护住他父子心脉的缘故,师叔如此神功,那他父子二人必定无恙,心中大定,便悄声安慰父亲。 原来封舟刚才本来想提嵩山左冷禅的名字,但是突然之间想到,这白板煞星既然和嵩山左冷禅关系亲密,那么这厮的武功定然不弱,否则二人差距太大的话,左冷禅未必看得上。 武功太弱的话,五岳并派大会上,他的徒弟“青海一枭”也不可能一招上来便能用诡异招数制住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 可是以白板煞星如此高深的武功,断不可能一招未曾施展,便被封舟杀死,自己还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要知道,这厮可不是井底之蛙。 而他在临死之前发出的诡异笑容,和高氏父子刚才的笑容如出一辙。 这一瞬间,封舟立刻想到了一种毒气,产自云南的彩蝎粉。 这种毒粉与孔雀胆一比三的比例搭配,沾到人的手上,不但能够置人于死地,而且还能传染到接触的人身上。 它能够降低人的感官,弱化人的气血,导致自己武功,只能发挥出三成水平。 而且中毒者会不由自主的发出诡异至极的笑容。 上一世的时候,封舟和毒手药王畅谈了两年时间,对于天底下的各种施毒解毒的法子已经了若指掌,再加上他内力深厚无比,任何毒气沾染到他身上,都会被他的护体真气反弹开,因此在他心中,世间根本没有毒。 “既然白板煞星无意中中毒,那么这个下毒之人说不定还在此处。” 封舟想到这里,扬声道:“大家好好打扫战场,小心有人装死,一定要小心大意。” 无数血淋淋的江湖经验告诉大家,打扫战场的时候,一定要心狠手辣,杀死的要在尸体补上致命一剑,活捉的要在第一时间内补上几处穴道,最好卸掉双臂的关节。 最提高警惕的就是,要假定所有尸体和受伤的人都能随时暴起伤人。 哪知道他话音刚落,前面寨子忽然响起一阵叫骂声。 “放下他……” “敌袭!” “他还没死!” 封舟甫一听到声音,立即飞身而出,犹如闪电一般奔到前面,却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家伙将两名华山弟子点到,手中分水峨嵋刺正要刺向其中一人的咽喉。 一眼看去,正是刚才和施护手双钩的大汉背靠而立,对高根明交战的家伙。 天柱峰的二当家,钻云燕子习金戈。 “住手!”封舟大喝一声,随手从旁边一棵树上摘下一片树叶,飞掷而去。 那片树叶顿时犹如流星一般,越过十几丈距离,闪电般击中那人的手腕。 “哎呦!” “啪嗒!” 那家伙手腕一痛,手中武器分水峨嵋刺落地,他立即飞身而起,向寨门外飞去。 轻功之高,竟然世所罕见。 封舟掠过院子,手中已经捡起那把分水峨嵋刺,向那人掷去。 那柄利器划破天空,如雷轰,如闪电,瞬间已经袭到那人背心。 “砰!” 那柄分水峨嵋刺击中那人背心,但是却崩出一点火花,发出金属般的响声。 那家伙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随即飞身而起,竟然跑的更快了。 “轻功高绝、身手不凡,有几分贾布的武功痕迹,最重要的是身上有护身软甲,莫非是魔教中人?” 他却顾不得追赶。 因为高家父子还在中毒之中。 他回过身来,只见令狐冲等人已经赶了过来。 “师叔,他是什么人?” “此人定然不是天柱峰的‘钻云燕子’习金戈!” “没错,大寨主金翅大鹏盖世英都不是我们之敌,这习金戈自然也不是我们对手。” “他乔装打扮,化装成习金戈,所图非小。” “那还用说,定然是针对我们华山派。” 众弟子议论纷纷,封舟没有一一回复,只是道:“此人是魔教妖孽,和贾布大有牵连,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看向缓缓走来的高氏父子,说道:“眼下当务之急,是给你父子解毒。” “师叔,你能解毒?” “师叔的本事,当真是鬼神莫测。” 封舟止住了其他人拍马屁,口中道:“有二十多年没有回顾施毒解毒的学问了,得仔细想想才行。” “二十多年没接触了?” “还得想想?” 令狐冲等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感情您老人家是仓促上阵啊,到底行不行啊? 高思廉和高根明也是面面相觑,心中泛起了一丝嘀咕。 但封舟充耳不闻,仔细思索片刻之后,忽然反手一掌,切向高思廉左肋下方,紧接着急点高根明右肋中间。 两人身子一颤,同时惨叫一声,身子摇晃,只觉得封舟所击之处,似乎打穿了一个孔,似乎全身鲜血精气,源源不绝的从这孔中流出,霎时之间,全身只觉空荡荡地,似乎皆无所依。 但是两人随即感觉到,刚才那种莫名其妙的痛楚,顷刻间便已消失。 封舟这种解毒之术,并不是以内力助他父子驱逐毒气,而是以自身内力一击,开了一道宣泄毒气的口气。便如有人为毒蛇所咬,便割破伤口,挤出毒液一般。 只是这门功法,必须真气十足,部位准确方可,当世神医当中,只怕“杀人名医”平一指也未必有这般手段。 众人见高氏父子刚才时不时面带诡异的微笑,身子不住发抖,但是被封舟出手一击,神色很快变得舒畅轻松,知道他二人毒气已经解除,心中大为激动。 尤其是令狐冲,他暗暗想到:“师叔离家多年之后回归,不想竟然练成了一套惊天动地的神功,连解毒的本领都这么厉害,想来师叔的神通,已经是深不可测。” 正文 第158章 千里追杀 贾布武功被废之后,关入阿卡姆监狱,心性早就大变,已经不是昔日呼风唤雨,威福自用的魔教青龙堂堂主,因此封舟略用手段,便从他口中敲出来有用的消息。 贾布乃是云南人士,世代魔教中人,其弟贾宁十五年前加入五仙教,如今已经是教中长老之职。 兄弟两人的护体软甲,是他父亲当年从一家武林世家巧取豪夺所得,交给了兄弟俩。 每年端午前夕,魔教的各级管事,以及附属帮派都要到魔教总坛汇报工作,同时领取一年一度的三尸脑神丹解药。 这五仙教教主也在这个时候北上。 贾宁身为五仙教长老,每隔三年便随教主来到中原,和自己的胞兄见见面,说说家常。 只是这次他来,却发现自己的胞兄已经关入了华山牢狱,魔教总坛却无动于衷,因此他铤而走险,借助白板煞星下毒,企图杀封舟于无形当中。 封舟大踏步走出阿卡姆监狱,站在太华堂门口,双目熊熊如火。 “五仙教、贾宁!” 封舟怒火冲天。 一股澎湃无比的杀气在他心中凝聚,内力鼓荡,几乎要将太华堂凝结成冰。 他来到这个世界,从未像现在那样想杀人,想毁灭一个门派。 他上一次动过无穷杀念,还是在应州之战。 上一个世界,他杀官戮贼,毁门灭派,绝山贼灭强盗,杀人如杀鸡,杀人以万计,论起杀性,没有人能超过他。 这个世界来到大明,总算收敛了心中杀性,想借助华山派这个平台,压制世间横霸之事,将恶事控制在一个 华山派是他横霸武林的工具,在华山派崛起的时候,他决不允许被那些魑魅魍魉给破坏,尤其是那些歪门邪道的家伙们。 江湖纷争,杀人放火,便是清官也难以决断。但是那些本身就是邪魔外道的家伙,动辄杀人放火,甚至用什么卑劣无耻的伎俩,那就是他所不能容忍。 华山派弟子行走江湖,若是武功不济被人所杀也就罢了,最烦的就是被他们千奇百怪的施毒手段所制。 因此必须第一时间将这种事扼杀在萌芽状态,就从毁灭五仙教开始。 “掌门,我要外出一段时间。” 他站在太华堂里,对岳不群道:“我要诛杀贾宁,毁灭五仙教,哪怕上穷碧落,下饮黄泉,也绝不会放过这些下毒人一丝一毫。” 岳不群微微一怔,竟不明白封舟为何如此怒气冲天:“上天有好生之德,高思廉已经安全回来,他父子二人所中的毒都有已经当场解除,可以说毫发无伤……” “这岂不是以德报怨?”封舟打断了岳不群的话语,“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五仙教远在云南,却能名震天下,显然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才有今天这个名声。” 其实五仙教是个极为阴险狠辣的教派,“五仙”云云,只是美称,江湖中人背后提起,都称之为五毒教。其实百余年前,这教派的真正名称便叫作五毒教,创教教祖和教中重要人物,都是云贵川湘一带的苗人。后来有几个汉人入了教,说起“五毒”二字不雅,这才改为“五仙”。 这五仙教善于使瘴、使蛊、使毒,与中原“百药门”南北相称。五仙教中教众苗人为多,使毒的心计不及百药门,然而诡异古怪之处,却尤为匪夷所思。江湖中人传言,百药门使毒,虽然使人防不胜防,可是中毒之后,细推其理,终于能恍然大悟。但中了五毒教之毒后,即使下毒者细加解释,往往还是令人难以相信,其诡秘奇特,实非常理所能测度。 “哎!”岳不群叹了一口气,道:“你既然有此决心,那便去吧,只是五仙教高人辈出,下毒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心机叵测更是了不得,你可要小心为上。” 他知道自己做这个胞弟一身精通三家无上神功,五仙教那点施毒手段根本近不得身,但对方是一个教派,自然人多势众,诡计多端,加上有地利手段,因此必须小心为上。 封舟道:“这我自然理会的。” 其实他敢在这个时候离开华山玉女峰,最大的原因就是岳不群和宁中则功力已成,无论是内功、拳脚还是剑术,都已经到到化境,若非手下弟子还在培养当中,单凭他夫妇二人,就可以摧垮“嵩山十三太保”。 既然如此,他自然要快意恩仇,畅行江湖一番,要让整个江湖都要来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变化的开始,就从敢捋虎须的五仙教开始。 …… 当贾宁逃出天柱峰的时候,心中是十分恼火的。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我就可以毒杀岳不鸣!” “这个岳不鸣虽然武功高深,内功深厚,但我要想下毒杀你,你也休想逃过!” “我在高家父子上施展的下毒手段,足够你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吧!这就是我给你的见面礼!等我下一次回来,就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想到这里,忽然背心一阵痛意钻来,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哇!” 看着地上的那摊鲜血,贾宁心中的怒火更胜。 “这厮内力着实深厚,竟然将我打伤,若非我有家传护身软甲,在当场被贯穿胸膛。饶是如此,也让我如此难受!此仇不报,枉为君子!” 他左思右想,将养伤药物服下,口中恨恨道:“实在不行,我先毒死几个华山派弟子?” 这个念头刚起来,就被他按住了。 他已经亮相过,此时华山派肯定上下戒备,草木皆兵,严防他偷袭,他一出现,只怕会陷入对方的天罗地网当中。 他左思右想,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他来到附近镇上休息。 “听说了吗?净水帮的大哥们传来消息了。” “什么消息?” “说是要查询一个叫贾宁的江湖中人,是华山派下达的命令。” “这贾宁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啊,敢得罪华山派?” “谁知道呢?听说是华山岳掌门的胞弟,关中第一高手岳不鸣岳大侠说了,找到贾宁踪迹,赏银五千两。” “五千两!这么多?” “是啊。” “我都心动了!” “何止是你心动?在街面上讨生活的,谁不想挣这笔银子啊,估计很快这个贾宁的外貌特征很快就会发下来,那可以是一堆移动的银子啊!” …… 以上类似的通话比比皆是。 贾宁听了,气血翻腾,怒火冲天,同时心惊胆战,震惊无比。 “岳不鸣此贼,竟然发动底层混混寻找我,当真是用心良苦!” “不行,陕西是华山派地盘,中原湖赣又有五岳联盟,一旦他们发动人多优势,我可是好汉架不住人多,必须先逃为妙。” 想到封舟深厚无比,凌厉无双的武功,贾宁便感到深深的忌惮。 “事不宜迟,我还是尽快南下,返回云南,到那时候,看他岳不鸣能奈我何?” 想到这里,他便匆匆走开。 “哎,张哥,你看那个家伙的背影……” “嘘……小心打草惊蛇!” 封舟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 “一天时间,足够他跑过汉中,进入川蜀之地了。” 封舟站在那座小镇街上,遥望南方,冷哼一声,身后众多江湖汉子,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喘。 他掏出一枚玉牌,交到报信的那人手里:“拿着这枚玉牌,去长安华山商行,换取五千两银子。” 武功高手,虽然能运用轻功疾驰,速度远超飞马,但也要量力而行,任何人不可能做到长时间奔驰如飞,贾宁又怕封舟捉,不敢在大道上行走,因此一直在小道上逃命。 小道崎岖,不能通马,因此贾宁只能步行,他又伤势未复,又长途跋涉,因此身体是痛苦不堪。 “岳不鸣,等我回到五仙教总舵,绝不会让你舒服的活着,我要用世间最诡秘,最残忍的手段毒杀你!” 正文 第159章 西南一路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只是提供消息。 当封舟来到川蜀南部的时候,他已经通过当地江湖汉子和驻守锦官城的锦衣卫,了解到贾宁的大致情况。 贾宁人称“天南一剑”,其实说的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的地下权势,因为他实际上是日月神教派往五仙教的驻教大臣,他父亲贾龙曾经担任过日月神教长老之职务,一度还潜入少林学武。 贾宁担任五仙教长老之后,在云贵一带更是霸道蛮横,一身武功有南北之风,精通无数下毒手段和精妙武功。 因为他一度作恶多端,曾经被南少林屡次追杀,却都被他逃了出去,是五仙教的一流高手,云贵地下势力、高原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土司,都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其人武功高明无比,擅长化装。 整个西南地下势力当中,他的声望排在前三,实力深不可测,武功更是有着各种传说。 封舟甚至查到贾宁当年犯下的滔天血案。 四年前宁王造反,贾宁便曾经为宁王效力,通过下毒手段,害死了不少官吏军队,甚至在安庆杀过上万百姓,就为了削弱对方的抵抗力量。 封舟也回忆起当初平定宁王造反的大儒王守仁上奏的材料当中,说过宁王身边有一施毒高手,人称天南一剑,曾三次和他交手,均被王守仁击败,随后消失踪迹。 “能在王守仁手中逃出生天,看来这家伙果然奸诈异常,说不定天都峰之战当中,他还隐藏了实力。” 心里盘算一番,封舟眼睛微眯。 当天封舟先是飞花摘叶击中贾宁手腕,随即又用利器飞掷,刺他后背,被他仗着软甲护身,硬抗了一击,其中展现的实力,和贾布不相上下。 但是他竟然能和成圣的王阳明交手三次还能全身而退,恐怕这贾宁早具备大宗师大高手的实力,只是他一直只是他一直潜藏着不用。估计是看到下毒也杀不死封舟,干脆逃遁。 “哪怕你在天南有天大的势力,又怎能挡住我杀你的决心。” 封舟冷笑一声,施展轻功,飞驰而过。 以封舟的武学境界、经验、能力,加上大把的洒下银子,贾宁根本无所遁形,他只要在某地待过一个时辰以上,与人接触过,三个时辰之内,封舟必然接触到消息。 这可是他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以及安居诏狱的时候,慢慢经营布置下的关系网,纵然华山派也根本不知晓。 …… 只是过了川蜀,进入云贵后,封舟立刻能感觉到,贾宁的恐怖势力了。 刚到赤水卫三个时辰,封舟就遭遇到一群当地南蛮的围堵,这些土蛮手持利刃,带着毒针,操着叽里呱啦的当地土语,死活要拦在封舟的追击道路上。 一开始,封舟还只是杀掉首脑,击散这批蛮夷。但后来,山里面来袭的土蛮苗夷族越来越多。他们根本不知道封舟的身份和实力,要钱不要命,如同蚂蚁般涌来。 封舟被数次拦住后,终于动了真火,大开杀戒。 顿时,大批大批的土蛮夷族精壮汉子,被封舟成批的屠灭,他甚至直接杀上几家土司,接连诛杀好几个土司家族,彻底震慑了当地土蛮,踩着一条血路,向南方追杀而去。 而此时,他的追杀,已经开始惊动了整个西南武林。 贾宁一开始调集的,都是比较零散的小土司和小部落,只要给他们金银,这些穷怕了的苗人蛮夷,就会嗷嗷的冲向对手。 但随着封舟击溃了一波又一波蛮夷零散武装。 不少土司首领,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封舟简直是就像一个横行无忌的猛象,一口气从赤水司,杀到了普安司,横穿一个贵州省,近千里土地,斩灭了十九批土蛮苗夷组织的番兵。 最少的也有三十多人,最多的四五百人! 一天之内,死伤在封舟手中的,至少有一两千人之多。这些蛮夷土司亚的首领再傻,也知道遇见硬骨头了,纷纷退缩。 但此时贾宁已经逃至云南,进入了他的大本营,开始调动相应势力。 曲靖府,宣威城附近,一座山谷中。 “帮主,没想到五仙教这次大手笔雇我们,就为了对付一个人?” 一个全身都有纹身的夷族汉子,手里拿着一个特大号的强弓,口中说道。 在他旁边,大大小小有十几个精壮汉子,各自操弄着武器。 有的是能吹出毒箭的小管,有的是弯刀,也有的是长长的杆子,一头带着各种东西。 无一例外的是,武器的利刃处,都涂上了毒药。 乌撒帮。 云南一带的一个小小的帮会。 他们不抢劫不放火,不偷盗不坑骗。 但是名声却是极响。 因为他们专杀人,属于杀手组织。 也是西南武林极有名气的杀手组织。 “雇主飞鸽传书,让我们阻拦对手半个时辰,完成后花红一万两银子。”乌撒帮帮主佟应业说道。 他脸上有一道伤口,从耳朵划到嘴角,异常狰狞,所以号称刀疤佟。 “一万两银子!帮主,这么多钱,足够我们三年不用开张了。” “是啊,我们这么多年奔波于江湖之中,还没听过有这么多钱当佣金的,咱们那年平了张知府一家,也不过五千两银子!” “拼了!对方哪怕是大宗师大高手又怎样!” 帮众们纷纷叫道。 也有几人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是面带微笑。 大家把脑袋别在腰带上,不就是为了挣钱嘛! 一万两银子有着足够的诱惑力,别说西南边陲,就算放在大明京城,也有无数的人会抢着做。 这么些钱,几乎能够让司礼监的太监们可以为他们写一份圣旨了。 乌撒帮虽然小,但却是纵横西南,甚至南方一带,甚至和大高手交手过,可以说经验丰富,无论对手有多强,都丝毫不惧。 “砰砰!” 远处忽然传来阵阵的声响。 “是老撒布下的连环陷阱,目标已经进入山区。”帮主佟应业脸色一凝。 其他人也迅速准备好各自武器,各归各位,虎视眈眈。 “老撒是在十万大山最厉害的猎手,布下的陷阱,无论多狡猾的野兽都逃不脱,有这个家伙受的!” 纹身壮汉哈哈大笑。 便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一旦踏入山谷,一旦落入陷阱,若是一招不慎,不死也会脱层皮。 “砰!砰!砰!” 一连串的轰向,如同挂成一线的鞭炮,依次响起,接连传来,而且由远及近,几乎成一道直线,好像瞬间就已经到了众人眼前。 “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同时色变。 乌撒帮在封舟的必经之路上,一共布置了三十五处陷阱,每一处都是机关重重,连环不绝,便是最顶级的猎人,遇到这种连环陷阱,也得步步小心,处处谨慎,全部解开至少要几个小时。 可是封舟就像一头暴龙一般直冲而过,丝毫没有停留。 “便是最狡猾的狼群,也会折损上百头猛狼,畏惧之下四散奔逃啊!” 纹身壮汉不敢置信的呐呐道。 “轰!” 一个爆炸声响起。 他们最后一道陷阱彻底报废。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一个白衣男子凌空虚步,踏步而来,那些陷阱作用而出的各种机关,什么利剑、兽夹、网兜、石块、蜂群,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神态,他一身白衣,如同晶莹的古玉一般,宛若神仙中人。 “这是……” 佟应业眼睛一眯,似乎仿佛见过此人一般。 “唰!” 一道尖锐的呼啸声传来,原来是纹身大汉已经弯弓搭箭,一道三石弓的利箭激射而出。 要知道三石弓射出的箭矢,速度疾如闪电,便是一般的江湖高手都不能抵挡,能射三石弓的箭手,即使在军中,也是总兵的宝贝疙瘩。 然后众人一阵惊呼。 佟应业也猛的瞪大眼睛。 只见白衣人竟然一探手,两根手指急伸,轻松夹住了那根箭矢!如同夹着一页纸般。 正文 第160章 拳打天南 “大巫神在上!” 纹身大汉情不自禁的抬起头,张大嘴巴,一脸不可思议。 这可是三石弓射出的箭矢,射出的利箭可以射穿钢甲,寻常的武林高手也不敢面对,但那人竟然只用了两根手指夹住,这是什么境界?武道巅峰? “不好,他是……” 佟应业见状大惊,猛然张口叫道。 “就是你们,胆敢阻拦我?” 就见白衣人微微抬头,身形一晃,竟然横越过上百米距离,出现在众人面前,伴随着他话的,是一个重逾千斤的拳头。 “砰!” 纹身壮汉只觉得整个身子都镶嵌进了脚下的石头,这也是他最后的思维。 封舟一拳轰下,直接把他连骨带肉,打进了石头当中。 那十几个乌撒帮的帮众,也遇到了和他一样的遭遇。 骨肉皆碎,全部镶嵌进了身边物体的每一个缝隙当中。 佟应业最后到底想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死人无论想说什么,活人都不会在意的。 整个乌撒帮十几个一流杀手,最是擅长逃避隐遁的办法,但在封舟眼前,连逃跑的想法还没有生出,便已经被打成碎肉,无一人是对手。 封舟一击出手后,就身形晃动,继续向远方射去。 至于死掉这些人,他看都没看第二眼。 一群躲在黑暗之中,只凭着暗箭伤人的手段行事的家伙,当被敌人正大光明的欺上门来的时候,武力不足的弱点便被放大开来。 最后以至于全军覆没。 但是小小的乌撒帮只是一个开始,自封舟进入云贵境地之后,一波接一波的小门小帮,听到消息,看到佣金,开始师徒阻拦封舟。 这些帮派分子的实力,比土司手下的奴隶番兵强得多了。 毒针、箭雨、石头、滚木……甚至有些家伙,弄来了军中利器,还有各种军中武器。 便是封舟一不留神,中了一箭,一身白衣竟然也破损了一个洞。 但他内力何等强横,气血何等旺盛,一身体格也处于巅峰状态,纵然那根箭矢击破白衣,也对他身体毫无影响。 “哼。” 封舟恼羞成怒,纵身跃入敌人当中,夺过一根长枪,大手一挥,顿时人群当中闪耀出阵阵梨花,整个帮派近百壮汉,都被他一枪诛杀。 西南地区的小帮小派,能够在这等地盘活下去,无不是狡诈诡变。他们往来机动,杀不胜杀,严重阻碍了封舟的行程,他的速度一度大大降低。 但他进入武定府之后,突然豁然开朗起来, 那些小门小派,居然霎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有一个在他眼前晃荡了。 封舟自然不知道,他这一通连杀,已经在天南的武林当中,掀起轩然大波。 “五仙教到底想干什么?这么多门派几乎一夜之间蒸发了!” “五仙教到底招惹了什么样的存在,结果他们无事,我们天南的武林同道遭到毁灭?” “难道是东方教主御驾亲征,讨伐五仙教?” “也有可能是五岳联盟齐齐南下,攻打我们天南?” “可是五仙教说的只是一个人啊!” “到底是什么人,杀的血流滚滚?” “当真是恐怖如斯!” “不好,据说最新消息,五仙教蝎字门的三十多个高手,全军覆没了!” 什么? 这消息一传来,别说其他武林同道,连整个五仙教都哗然了。 五仙教虽然不是什么庞然大物,可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派,蝎字门的三十个弟子,施毒手段十分了得,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足以消灭一个小门派。 那些名门正派的大侠若是遇上,只怕一个照面就会不知不觉之间中毒身亡。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快就能毁掉我蝎字门三十个弟子?难道是峨眉山的金顶上人亲自下山了?还是青城派出来一个大高手?”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贾宁发布花红悬赏的时候,只是说对方人数较少,却没有点出对方的真实身份,许多人只能猜测。 但是此人一路横冲直闯,杀人无算,更是把五仙教蝎字门三十多个弟子一扫而空,无论对方是什么来头,都要把他击杀,否则五仙教的威风和名头将荡然无存! “所有五仙教弟子,全都聚集在洱海附近,定要把这个狂妄自大,屠戮我教的高手给击杀。” 当这条消息传来时。 整个五仙教都轰动了。 竟然有人敢一口气杀了五仙教三十多个弟子,当这是胆大包天,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不杀此人,我五仙教岂不是为世人笑话?” “尽杀此獠,为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 “可是他到底是谁?” “什么人能够一口气杀我三十个弟子?莫非是少林寺的方证大师,或者是武当派的冲虚道长?” 知道五仙教势力的人,无不目瞪口呆。 “贾长老威福自用,便是教主也常常不给面子。他都要出钱让下面的帮派阻拦此人,甚至不惜发动我教内子弟,这明显是对手太强,让我们送死去啊。对手说不定可能是绝顶高手。绝不能去,否则我教亡矣。” 有智者,连连摇头。 但更多已经被仇恨和万两银子冲昏头脑的,嗷嗷叫着,向洱海附近集结。 一时之间,苍山之下,洱海旁边,五仙教各方势力云集其中,每一个人都有令人惊异的施毒手段,更有人有着卓绝的武功,也有不少人的武功,在教主蓝凤凰之上。 而此时,封舟正优哉游哉的横穿云南。 他一路杀来,也有些疲倦了,正好休息一下。 “我已经穿过寻甸府、武定府、姚安府,马上就进入大理府,这苍山洱海,说什么也要见识一下。” 封舟目光闪耀,看向西方,眼中深湛如大海。 …… 洱海,罗荃半岛。 云南大理有四大美景,号称“风花雪月”,其中洱海月便是其中之一,其迤逦风光,令无数游人流连忘返。 唐宋之时,先后有南诏和段氏建国,人口繁多,经济繁荣,文化昌盛,但是从忽必烈灭亡大理之后,多次屠城,这里便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经历大明数代经营,总算恢复了一点人气。 但此时此刻,洱海边却成为天南武林的焦点所在。 五仙教蛇字门执事。 五仙教蜘蛛堂分堂长老。 五仙教蒙化分堂。 …… 一批又一批的五仙教内势力,有不少连教主都未必指挥动的势力,云集在洱海边,这些势力的集结,甚至惊动了当地官府。但此时官府早就不是唐宋年前的一国之军,根本不敢正面对抗这些施毒高手。 不过半天时间内,竟然有一两千人汇聚到这里。 基本上五仙教内的可战之人,全部到此了。他们各个全副武装,毒术高明,还有许多内功好手坐镇。 五仙教发展已经数百年,势力深厚,人员复杂,很多时候纵然是教主本尊,也很难有效指挥起全教势力。 但贾宁是日月神教派过来掺沙子的,乃是事实上的驻教大臣,因此长袖善舞,和各堂各门都能打好招呼,也能借助金钱和仇恨,暂时拉拢大批人马。 但这次贾宁聚集起人手之后,便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不见了踪迹。 “贾长老去哪里了?” “不知道啊!” “打探到对方到底是何人了吗?” “还没有,只知道对方单枪匹马,只有一人。似从中原一路南下,横穿川贵,我们正在联系之前被击溃的那些势力,探查对方的详细情况。” “奇怪,难道是中原的绝顶高手?” “中原大宗师会这么闲的杀到我天南来?” 五仙教的各级执事,互相交流,拼命打探。 虽然他们这么多人在此,不惧官府,但终究不是傻瓜。 对方一路杀来,横行无忌,什么帮派势力都不能阻挡,此时此刻,教内长老贾宁更是不知踪迹,难免让大家疑惑。 所有人只知道,贾宁长老许下万金,只要杀得此人,便有金钱相送。 正在这时。 前方飞鸽传信,飞信堂的长老亲自举着那张纸条叫道:“蟾蜍堂朱字门的弟子已经遇到对方,对方只有一人,白衣男性,武功高强,无人能挡。” 诸多教内大佬,脸色同时一沉。 “蟾蜍堂朱字门虽然只有五六个人,但每一个都是剑术高手,将蟾蜍上的毒物玩的出神入化,竟然挡不住对方,看来对手的实力实在太恐怖了,甚至超过我们所料!” 地级长老夸落瞳孔一缩道。 “管他是谁!都要将他击杀,哪怕是少林方丈亲临,在我五仙教面前,也得退避三舍。” 天字长老黄平怒哼道。 他和贾宁关系不错,与教主嫡系有所不和,因此遇到这种战事,就想趁机扩大影响,提高威望。 随着汇聚在此的几位同立场的长老命令下达,数千人很快铺展开来。要知道堂堂五仙教,乃是天南第一势力,各分堂各执门的诸多弟子加起来有近万人,虽然眼下只来了一两千人,但是也不可能涌到一起。 但他们都聚集在洱海东岸,阻挡封舟,正因为这里是封舟进入五仙教总舵的必经之地。 此时罗荃半岛,战事一触即发。 正文 第161章 五仙教震恐 “蟾蜍堂火字门弟子全军覆没。” “蛇堂赤练门失去消息。” “蜈蚣堂巨字门十五个高手全灭……” 一道道飞鸽传书,从几十公里之外不断传来。 众教内高层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五仙教内总有高手智者,在三十里外就已经布下道道防线,一层比一层坚固,包括各种武器,有人甚至拿出了军中连弩。 可是从第一个蟾蜍堂朱字门的弟子接触到封舟开始,短短一炷香时间,七八道防线不复存在,教内弟子死伤惨重,甚至飞过来的信鸽,都沾上了鲜血。 敌人仿佛停都没停下脚步,一气冲来,宛如横冲直撞的奔象一般。 甚至都没有人说对方的来历。 “大敌,我教从未遇到过的大敌!” 另一个天字长老刀百虎面容冷峻道。 他出身白族,武功高强,坐镇楚雄多年,威震天南一带,便是教主之尊,也未必能调动他,概因他实力强大,在教内排名前五,无论武功还是势力,都是在场众人最强者。 “无论对方是谁,面对我们的数千人教内弟子,也得退避,这可是两千个全副武装的战士!便是那些土司,也不敢滇边苗人山二十六峒的峒王,也不敢轻举妄动。”黄平双手抱胸,向四周扫视过去。 这么一个抓武力、撬动教主位置的大好时机,他可不能错过。 再说了,若是面对一人,五仙教就要溃散,那岂不是丢人现眼之极? “贾长老自己不出面,却用金钱和权势推动大家出手,对方显然是无敌高手。”刀白虎摇了摇头道。 “真是无敌高手又如何?老教主能杀高手,我等也可以。” 黄平眼中露出杀戮的光芒。 “轰隆。” 一道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 众人齐齐面色肃然望过去。 那是最后一道防线了。赤蝎堂堂主亲自坐镇,在那里布下了雷火霹雳弹,一旦爆炸开来,还能散发出十九种毒气,哪怕是几百头大象,也能一招杀死。 “便是达摩和张三丰齐至,少得身受重伤吧。” 许多人心中期待的想到。 那些绝顶高手虽然强大,可是面对五仙教各种天材地宝,诡秘毒物的时候,还是挡不住,若不是五仙教历代教主服用了日月神教的三尸脑神丹,他们也未必惧怕日月神教。 可是出现在他们所有人面前的,却是一幕震撼眼球的画面。 一个白衣人,在漫天火焰、烟尘当中凌空虚步,毫发无伤,宛如仙人一样。 “竟然……” 见到白衣人的一刹那,无数人瞳孔一缩,都如见鬼魅。 “神威如此!” …… 封舟踏足而来,眼中已经是怒火冲天。 他一路杀戮,发现敌人突然消失,本以为这些人受到教训,全部退缩,不来打扰他,所以想享受一下苍山洱海的无边风光,没想到来到洱海边的时候,却接连受到阻拦。 其实陷阱、箭雨、毒气,他根本无所畏惧,随手可破。 但那些连环弩,火药,还有什么雷火霹雳弹,就有些恐怖了。 若不是封舟有所准备,只怕也会受伤。 尤其是最后一炸,几乎相当于后世的炸药,若非封舟反应神速,及时找了七八个人挡在身前,只怕会当场重伤。 “既然你们找死,就别怪我。” 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 封舟眼中杀意大胜,手中已经多了一根镔铁长枪,犹如战神在世,蚩尤重生。 “他到底是谁?” “恐怖,太恐怖了!” “连雷火霹雳弹都炸不死他,我们怎么抵挡得住?” 阵阵惊呼传来。 整个阵势都开始骚动起来。 他们到底惹得什么样的存在啊?他一路而来,手中所杀的只怕不下两千人吧,还有什么能够挡得住他? “该死的贾宁,他到底得罪的是什么正道人士啊,要知道此人这么厉害,一百万两黄金,本座也不来啊!” 刀白虎脸都紫了。 “贾宁误我!” “一定是贾宁得罪了他,自知不敌就想让我五仙教和他对敌,他是把我们整个五仙教拖下水啊!” “我们立刻退开,不要被拖下水!” 无数有话语权的教内高层大叫道。 “晚了,我们已经激怒此人了。” 望着那道横冲直撞而来,手中长枪洒出一路梨花身影。黄平苦笑一声,心中那点雄心壮志瞬间化为乌有。“准备战斗吧,唯有全力抵挡,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轰轰轰!” 箭雨弩林当中,封舟手持长枪,杀入人群当中。 他一向赤手空拳,此次征战,随手夺过一把镔铁长枪,将内力附着其上,更加锐不可当。 若是站在高空往下看,就会看到封舟入一刀无坚不摧的毒龙钻,狠狠地劈开了整个阵势,一路杀来,势如破竹,无法阻挡。无论是骑马的好汉、还是玩滚地龙的高手。亦或是各种放毒的怪物,在封舟面前,都是随手一枪刺杀的事情。 杀到兴起,陈凡甚至一手持枪,一手拔出从未使用的华山佩剑。 他左手枪,右手剑,一重一轻,却能施展相互匹配的武功,无数教内高手,如同韭菜一般,被封舟挥舞镰刀斩杀,甚至连雄心壮志、武功和势力非同小可的天字长老黄平,也挡不住封舟一枪。 地字长老夸落,更是被他用华山剑法“古木森森”,直接从胸膛划过,上下分裂成两半。 一时之间,洱海沿岸,血流成河,罗荃半岛,伏尸上千。洱海之水为之血红。 消息传出,五仙教总舵为之颤动。 “该死!来者是华山派高手!” “拳出少林,剑出华山,华山派高手辈出,势力强大,连黑木崖的东方教主都不敢直面华山,这贾长老为何敢得罪华山派?” “贾宁居然以金钱和手段,诱骗我教内众多高手围堵华山派高手,致使我教高手堕落,势力大衰,贾宁其心可诛!” “华山派大侠绝对是追杀贾宁而来的,这个贾宁必须死,才能让华山派大侠消去心中怒火!” “那我们五仙教的颜面何在?” “我们五仙教的颜面,早就被贾宁丢到洱海里了!” “杀贾宁,献给华山派大侠,拯救我教安危!” 五仙教总坛,议事大厅,当真是人声鼎沸,议论声几乎要将大厅掀翻。 教主蓝凤凰高居主座,脸色平静如水,静静地看着众人叫嚷,心中却是一丝快意。 她身穿蓝布印白花衫裤,自胸至膝围一条绣花围裙,色彩灿烂,金碧辉煌,耳上垂一对极大的黄金耳环,足有酒杯口大小。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肌肤微黄,双眼极大,黑如点漆。 这容貌在汉人当中,只能算中上,但在五仙教当中,却是第一美人。 她以年少继任教主之位,地位其实并不稳固,被许多教内长老肘折,空有教主之名,却只有前任教主权势的一半。 如今洱海一战,有好几个心怀异志的长老被杀,他们背后的支持者贾宁更是像一只狗一样缩在大厅的角落,任厅内众人呵斥,一言不发,脸色委顿之极。 这正是她收回教主权力的大好时机。 这不知道是何人的华山派大侠,一人横扫云贵之地,所到之处血流成河,无数高手陨命,五仙教内中高层零落近半。 这种情景,必须有人负责! 哪怕他是日月神教派来的,此时此刻,五仙教生死存亡之际,那也顾不得了! 此时厅内众人的鼓噪声渐渐降下来了,大家都把目光看向高居主座的蓝凤凰。 蓝凤凰站起身来,扫视厅内一圈。 众人立刻敛声低头,恭敬服从。 “贾长老,你以私人恩怨,与华山派为敌,却拉我五仙教下水,只是教内高手零落,精英子弟无辜丧命,你却躲在总坛苟活,你可对得起历代教主尊重?可对得起东方教主的期望?可对得起数千教内子弟?可对得起五仙神尊?” 她声音越来越高,大厅之内越来越安静。 所有人都以怒目金刚之态,瞪视贾宁。 正文 第162章 不一样的蓝凤凰 “敌人已经杀上门来,我们却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贾宁,你到现在无话可说吗?” 蓝凤凰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 贾宁一语不发。 “你若是不说话,那么为了我五仙教安危,只有将那你擒下,献给华山派大侠,以保我教传承。” 蓝凤凰说完,伸手一会,喝道:“拿下!” 她声音刚落,立刻就有人扑向贾宁。 五仙教高手,各个武功未必有多强,但是施毒手段层出不穷,贾宁纵然使其中的佼佼者,也不敢以一敌百,只得长叹一声,喝道:“且慢!” 他站起身来,落寞的说道:“我一步行错,遭来毁家灭族大祸,结果家兄之仇未报,安身立命之本也毁之一旦,事到如今,还有何话可说!” “贾长老,敌人已经过了洱海,到达山下,你还有几个时辰可活,不如说给清楚,我们五仙教也不是不讲情义之人。” 蓝凤凰柔声说道。 她话音刚落,忽听的山下一声长啸,啸声如滚滚雷音震得遍山回响。 厅内顿时一静,人人收声敛气,静听那啸声。 贾宁更是身体微微打颤。 五仙教总坛,地处苍山峰顶,峰高百丈,山底小道盘旋,若是想进峰内,须得在几个小山头上盘旋往复几次才行。看似山峰就在眼前,所谓望山跑死马,真要从山外进得五仙教总坛,不经历几个时辰,寻常人绝难办到。 但是此时发出长啸之人竟然是一路直行,一个弯子都不饶,沿途的几个山涧、峡谷,小河、溪流竟然不能阻他丝毫,就这么横冲直撞的滚滚而来。 五仙教高手众多,但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到底得有多高明的轻功才能做到像来人这般穿山过河,犹如平地。尤其是此人一路长啸,声震山林,这么长时间竟然毫不换气,内功之精湛简直是闻所未闻。 众人一边听着着啸声,一边心中胆寒,每个人都在想到:“难怪这么多人都拦不住封舟,此人武功神通如此,便是东方教主只怕也有所不及,五仙教上下,根本挡不住这等高手,这贾宁是猪油蒙了心,竟然敢挑战这等高手,当真该死。” 这啸声持续了半个时辰,随即犹如雷声一般,直进大厅,一声轰向,厅门坍塌,一个白衣人持枪而入,看向大厅众人,如视蝼蚁。 他只是扫了众人一眼,便看到了已经被五花大绑的贾宁,不由得哈哈一笑:“蓝教主大义灭亲,令人赞叹。” 蓝凤凰年纪轻轻便位居教主之位,一向自视甚高,以至于二十七八岁都是云英未嫁之身,只觉得天下男人都不入她眼中。 但是见到封舟,见他身材挺拔,面容俊朗,一人盎然玉立,仿佛擎天白玉柱一般,形如临风玉树,身似古柏苍松。白衣如雪。看向众人的眼神,真如高高在上的帝王俯视治下罪民一般,令她不自觉的感到几分拘束不安,陡然生出自卑之心。 好在她心智坚定,很快回过神来,对封舟拱手行礼:“五仙教蓝凤凰,拜见这位华山派大侠,只是不知道您高姓大名?” 封舟扫过蓝凤凰一眼,见她态度尊崇,姿态谦和,话语当中,哪里像不知道书本话的烂漫苗女。 想想也是,五仙教虽然地处云南,但也时常行走中原,甚至掌握一条从川蜀到天竺的茶马古道,若是教主真的是不学无术之辈,怎么和各地商旅交流。 封舟淡淡一笑:“我是岳不鸣。” “见过岳大侠!” 五仙教众人连忙恭敬施礼,一个比一个恭敬。 这些教内高层,虽然不知道华山派岳不鸣是何等人物,但他们却知道华山派掌门姓岳,人称君子剑岳不群。 要知道五仙教地处云南,这里的苗人多姓苗,所以他们理所当然的以为,华山派的大侠们或许大多姓岳。 封舟懒得理会他们的小动作,径直走到贾宁身边,笑道:“我囚你兄长,你不服是不是?” 贾宁此时身体委顿,面色惨白,四肢身体全部束缚住,毫无反抗之力,此时面对封舟,便是有反抗之力,也无力施展,低声道:“一步走错,步步为错,我贾宁今日命丧此地,却也无话可说。” “到是嘴硬!” 封舟冷冷一笑,手中长枪疾出,直接刺穿贾宁的咽喉,后者一声不吭,眼睛瞪的如铜铃一般,倒地而亡。 贾宁死了! 五仙教长老贾宁死了! 那个号称天南一剑,在天南有莫大影响力的贾宁死了! 几乎所有人,立刻回想起自己杠杆听到洱海之战的心情。 大家都知道,眼前的封舟一路横冲直撞,杀人无算,洱海数千人教众精英,被他一人杀死大半,当真是说杀就杀,半点犹豫也没有,其杀性之重,便是便观整个五仙教,只怕也没有一个及上一半。 无数道目光看向那个面色淡然的少白衣人。然后迅速又低头,不敢直视。 武功高深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人生杀予夺,杀性由心,要杀一个人,纵然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要将他诛杀,这等不达目的就不罢休的势头,实在太可怕了,足以让所有人感到畏惧。如同金銮殿的天子一般,一言杀人,掌控生死。 “武道宗师不可辱,而我华山派,更不可辱!” “辱我者死!” 无上的威严,就是在一次次的杀戮当中建立的,华山派的威严,绝不容人随意挑衅,这个贾宁,应当是最好的例子! 全场死寂,所有人一片默然不语,噤若寒蝉。 只是安静了片刻,蓝凤凰当即跪倒行礼:“岳大侠仁义盖世,行侠千里,诛杀不平,为民除害,行侠仗义,实在是当世英侠!” “岳大侠仁义盖世,行侠千里,诛杀不平,为民除害,行侠仗义,实在是当世英侠!” 五仙教高层齐刷刷跪倒在地,磕头行礼。 封舟微微一怔,看他们恭恭敬敬,都把头磕在地上的模样,心中的怒气怎么也提不出来。 “难怪以东方不败、任我行之了得,也挡不住众人恭维,这马屁神功果然了得!” 他在此扫了众人一眼,突然哈哈一笑:“我已经横扫天南,死在我手里有三四千人,洱海一战,只怕杀死的五仙教教众上千人,教内精英,毁于一旦,纵然这个蓝凤凰有天纵之力,十年之内也只能龟缩大理。” “既然已经杀了贾宁,解我心头怒气,眼前的五仙教又深深畏服,那么只要他们奉上那几件东西,我便饶了他们便是!” 想到这里,封舟淡淡一笑,对蓝凤凰道:“蓝教主,我听说你们五毒教又镇教三宝,可否让我一观?” 蓝凤凰只是愣了片刻,立即反应过来,这个时候,别说他要五仙教的镇教三宝,就算是要她的身子,为了五仙教,那也顾不得了。 当即磕头道:“岳大侠博闻强识,对鄙教了若指掌,所谓宝剑赠英雄,那三宝在鄙教之中,毫无用处,在大侠手中,当能发挥其效,岳大侠文成武德,仁义无双,鄙教之物能在大侠手中,当能烛照天下,造福万民,实乃鄙教之万幸。” “行了!”封舟淡淡的喝止,说道:“既然蓝教主愿意忍痛割爱,那我便收回手中长枪,待拿到三宝之后,我便离开天南,返回中原。” 正文 第163章 桥下进履 所谓五仙教三宝,乃是安放在灵蛇山的毒龙洞中的建文帝留存,分别是金蛇剑、金蛇锥和藏宝图。 当初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建文被迫南逃,辗转于云贵之间,他虽然当皇帝昏弱不堪,但是御下却是极好, 机缘巧合之下,几位高手护卫带着他在五毒教隐居,为了安身立命,几个高手加入了五毒教,还给五毒教改名为五仙教。 想五毒教高层各个手段非凡,岂是寻常几个汉人几个建议,就能改名的,实在是建文帝的段位太大,从气势上就压住了他们,让他们觉得不改名就不上档次,所以他们才一拍脑袋就把名字改了。 只是一百多年过去了,这段秘闻早就遗失在岁月当中,不为人所知,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三宝十分重要,十分宝贵,以至于他们教众之人,都没有资格使用,只能供奉起来。 但这三宝再重要,也没有五仙教的安危重要,听到封舟当众索要宝藏,自然是满口答应,立刻拿出教主令印,名心腹之人前去索取。 五个时辰之后,教众送来三宝,封舟结果金蛇剑,见这剑此剑形状甚是奇特,整柄剑就如是一条蛇盘曲而成,蛇尾勾成剑柄,蛇头则是剑尖,蛇舌伸出分叉,是以剑尖竟有两叉。 那剑金光灿烂,握在手中甚是沉重,看来竟是黄金混和了其他五金所铸,剑身上一道血痕,发出碧油油的暗光,极是诡异。 剑尖两叉既可攒刺,亦可勾锁敌人兵刃,倒拖斜戳,皆可伤敌,比之寻常长剑增添了不少用法。 封舟将宝剑、金蛇锥和藏宝图收入囊中,随手将长枪扔掉,大笑道:“江山不改,绿水长流,希望有超一日,能与蓝教主在中原相见。” 说完,大踏步走出总坛大厅,径直走到断崖,翻身跳下苍山峰顶,几个回落已经消失在雾气之中。 此时的五仙教其他教众方才反应过来,一脸惊骇之色:“教主,华山派神功,果然令人恐怖!” “传闻华山派二百年前便是中原六大派,这么多年来又是高手辈出,中原传闻‘拳出少林,剑出华山’,今日一见,果然恐怖如斯!” 蓝凤凰更是心有余悸,说道:“今日一战,我五仙教损失惨重,但此战乃教中长老贾宁公报私仇,以至于触犯大敌,我等谨慎守成,警告教内弟兄,绝对不要轻易招惹华山派。” “谨遵教主之令!” 众人齐声应诺,声音极为整齐。 封舟下了苍山,买了一匹上好的滇马,骑马离开,心下寻思:“单单云贵之地我,为钱杀人的帮会便如此之多,那么天下之大,这种帮会多的是,为善者少,而作恶者多,既然已经将云贵之地清场,那就索性闹得大一点!”打定主意后,哈哈大笑,沿途多加打探消息,杀官除恶,屠寨灭帮,一路行,一路血。 五月初湘风寨灭。 五月中旬,威震赣江的恶虎沟被一把火烧光,号称七星链的悍匪无一生还。 五月下旬,贵溪自在岭三十六天被砍了脑袋! 六月初,长河帮、排教会、毒龙堂、三莲教,全被封舟挑翻,众多的山大王或者被砍了脑袋挂在城头,或者被断了手脚扔到大路上。 …… 短短两个月,封舟从华山到苍山,再行北上,历经杀伐,饶是一身功夫通天彻地,也是一脸的风霜之色,虽然依旧英风锐气,但心性却是沉稳了许多。 这一路行来,沿途作恶之辈,面对他的金蛇剑,有的跪地求饶,有的拼命逃窜,也有的全力死拼。但是更多的却是埋伏围杀、下毒暗害,什么滚木礌石,连环陷阱,毒烟暗器,美人金珠,各种杀人害人的手段不一而足。 但封舟却全都如履平地,轻松破解,不仅获得有滋有味,而且那些下手之辈尽被诛杀,无一幸免。 这一日到达南昌,正想向人打听附近的作恶的帮派,忽然看见一条街上,尽被烧得一片白地,几十家人家孤苦无依,在瓦砾堆里抱头痛哭。 他心中大怒,连忙上去细细打听,才知道南昌城最大的镖局福威镖局被人捣毁,随即一把火烧得精光,连带着周围邻居也被烧得干净,据说被烧死了几十人,幸存者也无家可归。 封舟这才想到:“福威镖局?青城派余沧海干的!” 他勃然大怒:“我在江湖上诛杀残暴,竟然忘记了余沧海率青城派灭福威镖局的事情,我为实践正义,专造杀戮,却未想到福威镖局灭门这件事。不将余沧海这一系给毁家灭派,难消我心中怒气!” 看看天时,此时已经是四月,他在江湖上偶然得知,衡山派刘正风要举办金盆洗手仪式,邀请天下群雄前去观礼,他心中大喜:“正好两件事一起办。” 要知道刘正风之所以金盆洗手,是因为他和魔教长老曲洋以音乐相交,成为挚友,但所谓正邪不两立,此事自然引来嵩山派左冷禅的关注。 左冷禅一直致力于合并五岳,所以要严厉打击其他四岳的反对势力,第一枪就是对准了这刘正风。 在天下群雄面前以冠冕堂皇的理由诛杀刘正风,既可以彰显嵩山派的威风,也可以威慑其他门派的小心思。 而这金盆洗手仪式上,余沧海作为名门正派的掌门,自然会被刘家以贵宾之礼相待。 先杀余沧海,再诛嵩山派,让整个江湖,知道华山岳不鸣眼里揉不得沙子!也让整个江湖,平静几天。 想清楚这些,他便换了一匹骏马,折向西行,过赣进湘。 过了沙郡,沿大路而行,走到午时,看胯下骏马有些疲惫,便将它栓在一旁,任它吃草,自己漫步走上一座小桥,欣赏乡下美景。 这桥横跨一条小溪,溪水潺潺,鹅卵石密布。 就在此时,马蹄声响,两马并行,一个少年骑马而来,看样子这家伙很有钱,以至于能买两匹马交换乘坐。 这少年眉清目秀,甚是俊美,只是衣衫破损,脸上尽是愤懑焦急之色。 封舟心中一动,拾起地下一粒石子,弹了出去。 他功力何等深厚,正反两股力道同时施展,石子竟然没有半点声音发出,正中少年坐骑的前腿,那马一痛,跪倒在地,另一匹马也被带动摔倒,少年骑术了得,一个翻滚着地,倒也没有受伤。 他不知所措,急忙去拉坐骑站起,但那马一摔之下,右腿已经折断。另一匹马也是嘶鸣不已,显然受伤不轻。 少年大怒,狠狠地踢了两匹马一脚,转眼四顾,看旁边还有一匹马正在吃草,不由得心中大喜。 他赶快来来到桥上,对封舟拱手施礼道:“这位大哥,在下有急事赶路,想重金买你这匹马,还求不吝答应。”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块黄橙橙的金子来。 封舟呵呵一笑,从怀中取出二十四枚金蛇锥,一一排在桥的栏杆上,然后面色如常,看向少年。 少年脸色一红,收回金块,咬了咬牙,噗通跪倒在地,磕头道:“这位大哥,我父母被人掳走,在下心急赶路,以至于连折了两匹马,求你赐我马匹,全我孝心,在下感激不尽。” 就在此时,忽听到“啪嗒”一声,少年愕然抬头,却见封舟右腿一甩,将自己的一只鞋扔到桥下,对少年道:“小子,下去给我捡鞋。” 少年一脸错愕,随即露出恼火之态,但是很快压制下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言不发,竟然真的下了桥,给他捡起了鞋。 封舟坐在桥的栏杆上,翘起脚,说道:“给我穿上。” 若是半年前,少年荣华富贵,鲜衣怒马,遇到这种情况,只怕当下挥拳便打。 但他此时饱受磨难,心性早就大变,当即膝跪于前,小心翼翼地帮封舟穿好鞋。 封舟站起身来,满意的点点头,忽然间仰天大笑。 正文 第164章 好为人师 他也不管那匹马,径直下桥,踏步而行。 一边走,一边口中吟道:“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苍径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 少年呆立片刻,忽然拔足狂奔,冲到封舟身边,双膝一屈,跪倒在地,不住磕头,说道:“求师父收录门墙,弟子林平之定当恪遵教诲,严守门规,决不敢有丝毫违背师命。” 封舟微微一笑,说道:“你不着急救你父母,反而求我收你为徒,只怕本末倒置了吧。” 林平之磕头道:“弟子一见师父,说不出的钦佩仰慕,那是弟子诚心诚意的求恳。若弟子得蒙恩收录,家父家母欢喜都还来不及,决无不允之理。家父家母为恶贼所擒,尚请师父援手相救。” 封舟点点头:“看你情真意切,那就把你的事情详详细细告诉我吧。” 林平之将福威镖局灭门之祸,一一分说明白,直说的最后,泪流满面,语音哽咽。 原来他这次虽然没有杀了余人彦,但福威镖局遭遇大祸之后,他一家三人依旧被擒,但他依旧侥幸从青城派手中逃脱,辗转到此。 封舟面色平静如水,道:“你既是知道你的仇人就是青城派,你也不问问我是什么来历,就敢跪地磕头,把事情一股脑和我说了,若我和那青城派有故,此刻你岂不是坠入陷阱当中,难求脱身了?” 林平之父母被困,一心一意寻求解救父母的办法,此刻遇到一个奇人,才三十多岁就扮演黄石公,他一瞬间也把自己代入张良的角色,认定自己既然马匹脱力,得遇奇人,又是桥下取鞋,又是桥上进履,定然是心诚则灵,让他得遇大贤,所以哪里肯放过。 当下抱住封舟腿角,苦苦哀求道:“弟子林平之诚心诚意,求师父指点武功,救我父母,求师父指点武功,救我父母……” “你学武功是为了救你父母?那么救了你父母之后呢?” 封舟淡淡的问道。 “救了我父母之后呢?”林平之没有疑惑,反而心中大喜。 “此人虽然年纪轻轻,但气魄十足,既然这么肯定能救我父母,那么定然有惊人的身手,我若是错过,那才是大大的傻瓜。” 一个人想着救人,那么他的思维时时刻刻就会考虑救人,遇到的事情和人物也会往救人方面考虑,因此林平之被封舟这么一问,不忧反定,重重的磕了几个头,道:“弟子既然拜了师父,那么日后定要将师父待之如父母,有令必从,绝不违背。” “呵呵。”封舟淡淡一笑:“你起来吧。” 待林平之站起来,他道:“救你父母不难,有三种办法,不知你要哪种?” 林平之听闻救他父母有三种法子,他艰难跋涉几十天,觉得救出父母如水中月镜中花一般,咋听之下,喜不自胜,忙道:“求老师开释!” 封舟道:“刺去东行浙江绍兴,有一代大儒王阳明,开设阳明学院,传授心学,此人学贯天地,才智高绝,上到宁王,下到盗匪,都被他反手覆灭,区区青城派根本不在话下,你若是苦苦哀求他,他当然能手书一封,找那川蜀布政使,有官府办事,余沧海想必会把你父母完好无损的还给你,如果你你父母那时候还活着的话。” 林平之心想:“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官压百姓,但是王阳明在绍兴,离着此地千里,拿到他书信再去找川蜀总督,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想到这里,便道:“师父,绍兴远隔千里,再到川蜀更是跋山涉水,时间上根本来不及。求师父指点明路。” 封舟道:“你能想到这里,也算你不笨。那么还有一条路。你之所以家破人亡,江湖上人人皆知,是因为你家传武功辟邪剑法,威力无穷,而你林家父子却武功低微,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不如将辟邪剑谱送到少林寺,就说天下武功出少林,辟邪剑法物归原主,你也能拜入少林寺门下,学上二三十年,在拉拢一批师兄弟,灭掉青城派,也不是不可能。” 若在以前,能入少林寺学武,实在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现在父母被困,林平之救之心切,哪里还考虑二三十年之后? 他这一路屡经挫折,心智一瞬间已经成为大人,只需要转念一想,就已经明白眼前奇人是在考验他,便再次跪倒在地,重重磕头,道:“师父,弟子愚钝,只求拜你为师,救我父母,还请师父不吝指点。” “也罢,也罢。”封舟仔细看了一眼林平之,忽然身上有拍了拍他肩膀,一股内力输入体内,瞬间在他各处经脉走了一道,只是一刹那,封舟便对林平之的根骨了若指掌。 此人天赋悟性虽然比不上那个令狐冲,却也是难得佳才。 想想原著当中,进入华山派才几个月,便能以“有凤来仪”这一招击败陆大有,练了辟邪剑法没几天就能杀了余沧海和木高峰,若说天赋不高,根本说不过去。 林平之本身就有侠义之心,封舟又有好为人师的癖好,见到这等美质良才,当然想着收他为徒。 “既然你诚心求救,那我便出手就出你父母也无妨。只是你既然拜我为师,那么我自然会为你量身打造一套武功。” 封舟说完这话,心中却想:“不但要传授你武功,还要把你洗脑,让你也做一个除暴安良,行侠仗义的华山派侠客,否则练到最后你回老家开镖局去了,那有什么意思?” 林平之听到他答应救他父母,心中大喜,忙重重的磕了几个头,道:“多谢师父,多谢师父,弟子丁当谨遵师父教诲。” 封舟道:“那好,那我便告诉你,为师叫做岳不鸣,出身华山派,最爱除暴安良,诛杀奸邪。本来即使你不求我,我也会杀了那余沧海,灭了那青城派,既然你求了我,那我便救出你父母,再留余沧海多活三年,如何?” 林平之此时才知自己新拜的师父名讳,感觉依稀好像在哪里听过,却又印象不深,但是既然脑海中有此人印象,那么说不定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而华山派又是名闻江湖的大派,地位远在青城派之上,那么自己的师父,武功定然在余沧海之上,救出自己父母,想必不是难事。 既然拜了师父,眼下又只有一匹马,林平之便请师父上了马,自己牵着缰缓步前行。 此地距离衡山已经不远,走到午时便已经到了衡山城。这一进城,天色便阴沉下来,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林平之问道:“师父,我们是不是找个客店住下?” “不用。我们先那哪家茶馆歇歇,等你消了汗,就去刘府,那边自然会给我们安排住处。” 封舟一边说着,一边下了马,径直走进旁边一家茶馆。 林平之连忙将马拴好,随后跟进去,找了个座头。茶博士泡了壶茶,端上一碟南瓜子、一碟蚕豆。 这茶馆坐满了江湖散客,各自胡吹大气,那个说刘三爷武功高强,却急流勇退,实在令人钦佩。这个说刘三爷金盆洗手是也为了避开师兄弟之争,当真大局为重。总之各种八卦消息满天飞。 忽然间门口伊伊呀呀的响起了胡琴之声,有人唱道:“叹杨家,秉忠心,大宋……扶保……”嗓门拉得长长的,声音甚是苍凉。茶馆众人一齐转头望去,只见一张板桌旁坐了一个身材瘦长的老者,脸色枯槁,披着一件青布长衫,洗得青中泛白,形状甚是落拓,显是个唱戏讨钱的。一个矮胖子喝道:“鬼叫一般,嘈些甚么?打断了老子的话头。”那老者立时放低了琴声,口中仍是哼着:“金沙滩……双龙会……一战败了……”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响起:“莫大先生,刘正风金盆洗手的真正原因,你觉得嵩山左冷禅知道吗?” 此言一出,胡琴之声顿时停止,而整座茶馆也安静下来。 正文 第165章 神功微露 此时茶馆众人,有的看向封舟,有的看向拉胡琴的莫大先生,都是一脸震惊,半句话不敢多说。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小小茶馆,具有隐藏着两个绝世高人! 尤其是刚才那位背地诋毁莫大的那位矮胖子,更是吓得脸色苍白。 封舟又道:“莫大先生,你若不是担心刘正风安危,何苦出现在衡山城?” 说着,手掌轻轻一拍。 悠忽之间,矮胖子那桌上的七只杯子,忽然飞起,如同被人用无形的线绳牵引一般,向拉胡琴的莫大先生飞去。 “这是……” “隔空……” 有几个反应快的叫道。 但他们只是说了几个字,那七只茶杯便已经飞到莫大身边。众人只觉眼前眼前青光一闪,一柄细细的长剑晃向那七只杯子,叮叮叮的响了几下。那七只杯子便又飞回原来那桌子上。 莫大缓缓将长剑从胡琴底部插入,走到封舟桌位面前,叹道:“岳先生这一招隔空击物,力道掌控的妙入毫巅,我竭尽全力,方才化解,华山神功,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是华山派的‘擒龙控鹤功’罢了,算不得什么。”封舟微微一笑,心中却是对莫大有了一丝敬意。 他并未与莫大见过面,但莫大却能认出自己来,可见这位衡山掌门果然有过人之处。 众人看向那桌上的七只杯子,只见那七只茶杯依旧停在原来的位置,只是每一只都被削去了半寸来高的一圈,而那七个瓷圈跌在莫大先生刚才所站的位置。 众人虽然心中惊诧,但封舟所施展的凌空掷物鞥是骇然,待听说这是华山派的“擒龙控鹤功”,更是彼此面面相觑,相顾骇然。 那矮胖子一会看向封舟,一会看向莫大先生,脸色苍白,仿佛魂不守舍一般。 他朋友和他坐在一起,此刻见到封舟和莫大相谈甚欢,对他们根本无暇关注,心想着华山派和衡山派的高人交流,必定不会和自己这等小人物为难,便悄悄地扯着他跑了。 茶馆中众人见到华山岳大侠和衡山莫大先生显露了这一手惊世骇俗的神功,无不心寒,均想适才那矮子称赞刘正风而对莫大先生颇有微词,自己不免随声附和,说不定便此惹祸上身,这胖子都遁了,大家更不敢在此待着,各人纷纷会了茶钱离去,顷刻之间,一座闹哄哄的茶馆登时冷冷清清。除了封舟等三人之外,便是角落里两个人伏在桌上打盹。 这莫大还未开口,却那两人已经起身,走了过来,对封舟躬身行礼: “弟子梁发(英白罗)拜见师叔,拜见莫师伯。” 封舟招手让他们坐下,问梁发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人来了,其他人呢?掌门可来?” 梁发道:“师父带着二师兄、小师妹一起来,大师兄带着我们过来,行到衡阳……” 他简单的说了师门安排,说话间,又有几个年轻人走了进来,正是华山派的二代弟子的施戴子、高根明、陆大有等人,纷纷向封舟和莫大行礼。 封舟自然也将林平之介绍给师侄们,好一番热闹。 待一一介绍完毕之后,封舟才看向莫大:“刚才看一群无知小儿,言语中对莫师兄不敬,故而请师兄现身,震慑一下这群井底之蛙,师兄莫怪。” 莫大苦笑一声:“在岳先生的神功面前,我这一招剑法,是不得不发。只是你刚才所说,我师弟金盆洗手的原因,嵩山左掌门也是知晓的,乃是何意?” 说到最后,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脸色已经十分严肃。 封舟笑道:“此刻茶馆周围几十丈之内,除了我们这些人,不会有隔墙有耳之说,用不着这么小声。” 顿了顿,又道:“那嵩山左冷禅武功高强,手下师兄弟众多,人称‘十三太保’,可以说人才济济,势力鼎盛,因此他野心渐增,意欲吞并四派,联成一个大派,企图和少林、武当两大宗派鼎足而三,分庭抗礼,他左冷禅自然可以成为武林第一人,这件事,莫先生若是装不知道,那就是欺我了。” 他一句话堵死了莫大的推脱之余,莫大震惊之余,心道:“此人武功已经高到这个地步,见识也这般高深,想必是和他兄长唱起谈论分析之故,他都这般见解,真不知他兄长岳不群先生,会使何等雄才,却这般低调。看来华山未来,真是深不可测。” 到了此处,他心中对华山派已经没有半点小觑之心,珍重说道:“那左冷禅野心勃勃,非一日之功,密谋由来已久,虽然深藏不露,我自然早已瞧出了些端倪。” 这次刘师弟金盆洗手,恐怕是他等待已久的良机,他定然会雷霆一击,危及我刘师弟性命,所以我放心不下,便隐在这衡山镇里,只盼着看见嵩山派来人,瞧出他们如何动手。” “江湖传闻,你莫大先生猥琐平庸,似是市井小人,我本来以为是井底之蛙的见解,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封舟冷笑道:“狮子搏兔,亦尽全力,左冷禅若是阻止刘三爷金盆洗手,只会派几个小鱼小虾吗?他嵩山十三太保,随便来上几个,你一个人在暗中,能挡住几人?” “这个……”莫大先生一怔,只觉得对方说的好有道理,竟无言以待。但对方当面说他猥琐平庸,似是市井小人,到底是气愤难平,便道:“不知岳先生又和见教?” “有何见教?当然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你这个衡山掌门,与我华山掌门坐镇,再加上区区在下,以及不甘引颈待戮的刘三爷,我倒想看看,嵩山派到底有什么底气,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冒天下之大不韪!” 封舟说的豪气冲天,莫大却是微微犹豫。 他自知衡山派势力弱,内部又不团结,若是嵩山派携带大势来压,他万万敌不过。可是如今携手华山派,他又心有余悸。 最大的原因,大概就是对方刚才说他“猥琐平庸,似是市井小人”。 但莫大先生是不会承认的。 他沉默片刻,便道:“可是我刘师弟……” 说到这里,随即又闭上了嘴巴。 封舟冷笑道:“我方才说了,这里五十丈之内,没有外人在场,不用担心有外人听去,你那刘师弟和魔教长老曲洋以音乐相交,能瞒得谁去?”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 林平之倒也罢了,以他的阅历见识,还不明白正派魔教的纠葛。 但五岳联盟当中,众弟子们谁不是经常被师长们耳提面命,说什么正邪不两立,遇到魔教,立刻拔剑相向方可。 但现在封舟却直接说刘正风与魔教长老相交,言语当中却不当回事,华山派众弟子当然要脸色大变了。 封舟扫过众人一眼,笑道:“这刘正风都要金盆洗手了,显然要退出江湖,若是那曲洋也因此退出江湖,对大家没有什么影响,那便没什么,若是日后杀人放火,横行霸道,我华山阿卡姆监狱,自然有他俩的位置。” 众弟子知道封舟向来看不惯歪魔邪道的邪恶行为,前段时日率领大家端了魔教分舵,关押了一个总舵堂主,一个分舵旗主,后来更是去了西南,隐隐有传闻说西南的帮派为之一清,大概就是这位师叔所为。 这等嫉恶如仇的门派长老都没把刘正风与魔教长老相交当回事,那么看样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的见解再高,高的过亲手废掉魔教堂主的师叔岳不鸣吗? 想到这里,众人都缓缓点头,眼中的迷茫淡化了不少。 其时雨声如酒豆一般,越下越大。只见一副馄饨担从雨中挑来,到得茶馆屋檐下,歇下来躲雨。卖馄饨的老人笃笃笃敲着竹片,锅中水气热腾腾的上冒。 大家一阵详谈,肚子里不免饿了,见到馄饨担,都脸现喜色。陆大有便问道:“师叔,可来一碗混沌?” 封舟扫过那老人一眼,对莫大先生道:“莫师兄,我不认识卖混沌的何先生,你可认识?” 莫大叹道:“你嘴上说不认识,其实不早就认出来了?”说着转身对那老人道:“何兄,故人相见,不来坐坐吗?” 那卖混沌的正是雁荡山高手何三七,此人自幼以卖馄饨为生,学成武功后,仍是挑着副馄饨担游行江湖,这副馄饨担可是他的标记。他虽一身武功,但自甘淡泊,以小本生意过活,武林中人说起来都是好生相敬。天下市巷中卖馄饨的何止千万,但既卖馄饨而又是武林中人,那自是非何三七不可了。 他听到莫大召唤,微微一笑:“正要打扰。”便走了过来,对封舟道:“久闻华山派岳掌门之弟岳不鸣岳大侠武功盖世,嫉恶如仇,这一路过来,赣省帮派灭了一大半,连个强吃混沌的都没有遇到,此皆岳大侠之功也。” 封舟嘿嘿一笑:“你的生意这么好,不请我们吃一碗吗?” 何三七笑道:“小本经营,概不赊欠,岳先生武功虽高,侠义之心也胜,可是若想让我做赔本买卖,只怕不够厚道,想要吃混沌,现银交付。” 封舟道:“你们生意人真是小气,连几碗混沌都不请。”他转身对莫大说道:“要不我们大家去刘三爷家做客吧,商人小气,这地主一般都挺大方的。” 莫大呵呵一笑:“眼看雨这么大,过去岂不是被淋了?你既然不愿意掏钱,那我掏钱请你吃,如何?” 众人见莫大衣装寒酸,手拿胡琴,只怕比卖混沌的还要穷,让他请客,大家心里也过不去,但是这三人辈分都在他们之上,因此众弟子面面相觑,一脸古怪。 正文 第166章 交出人来 倒不是封舟吝啬,实在是看不惯莫大和何三七淡泊名利的样子。 淡泊名利之人,应该是高官显贵家族之人,看惯了功名利禄带来的种种是非,在家资优渥的情况下,不参与是非名利之争,或者隐居东山,或者躬耕南阳,这才是真正的淡泊名利。 而莫大和何三七两人,明明家中贫穷,却不想着改善家庭生活,非得把自己捯饬的寒酸潦倒的模样,然后因为武功高强被人称为“淡泊名利”,简直是本末倒置。 就算是最愚笨的农夫,被压迫的狠了,也想着起来造反。偏偏这俩人本事这么强,却甘愿穷困。 人类有别于其他动物的本质,就在于人类不断前进,不断劳动,不断创造,而不是把自己捯饬的停顿不前。 当然,即使再看不惯,封舟也得将他们拉进自己阵营当中。 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政治就是团结大多数人,孤立少数人,然后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这也是当了几年边军统帅总结的经验。 于是大雨滂沱之中,九个衣着不错的华山派大侠,理所当然的吃着穷人莫大请的混沌,倒也其乐融融。 刚吃完混沌,街头有两个人张着油纸雨伞,提着灯笼,快步奔来,叫道:“是华山派的群侠吗?” 梁发站了起来,出门应道:“不敢,华山派在此,尊驾是谁?” 那二人奔到临近,只见他们手中所提灯笼上都写着“刘府”两个红字。当先一人道:“听闻华山派令狐师兄在回雁楼击退万里独行田伯光,救出恒山仪琳师妹,自己也深受重伤,知道华山派已经驾临衡山,家师便命在下二人寻华山派诸位师兄,同到敝处。我们兄弟未得众位来到衡山的讯息,不曾出城远迎,恕罪恕罪。”说着便躬身行礼。 “什么,我大师兄身受重伤?他在哪里?” 华山众弟子震惊无比。 梁发说道:“两位是刘三爷的弟子吗?还请高速我们大师兄的情况。” 那人道:“是。在下向大年,这是我师弟米为义,我们也只是听说此事,等赶去回雁楼,却已经不见了令狐师兄,只得一路寻找,所以在这里遇见了诸位师兄,不知是华山派哪位师伯师叔带队。” 梁发道:“带队的是我们岳师叔,此外贵派掌门莫师伯、雁荡山大侠何师伯也在此。” 这刘正风已经有好几年未和莫大见面,底下的弟子们自然也极少见到莫大,所以一开始竟然没有认出是自家掌门,此时乍一听闻掌门在此,当即吓了一跳,连忙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给莫大行礼:“弟子拜见掌门师伯。” 莫大虽然和师弟刘正风不对付,但是也是因为音乐理念和家资差别,和师侄们没有多大关系,因此见到师侄行礼,不由得呵呵一笑:“起来吧。” 向大年又冲何三七行礼道:“何师伯已经驾临衡山,还请同到鄙舎。” 何三七点点头说道:“正要打扰。”将桌上的馄饨碗收拾了,然后对莫大道:“十碗馄饨,十文钱一碗,一共一百文。”说着伸出了左掌。 莫大笑道:“你当我没钱吗?” 何三七笑道:“小本生意,现银交易,至亲好友,赊欠免问。” 莫大摇头苦笑:“你连我这穷酸卖艺的也要讹诈。”当下从怀中取出铜板,给了何三七。 这边向大年已经冲封舟行礼:“这一个多月以来,岳师叔横扫湘赣帮会匪穴,大名传遍四海,晚辈听闻师叔威风,当真如雷贯耳。” 封舟不以为意,道:“好了,客套的话就不用多说了,咱们去你们府上吧,我可是很期盼能见到天下群雄啊!呵呵!” 他站起身来,对林平之道:“平之,待会无论见到谁,你都要记住,你是华山派岳不鸣门下弟子,不需要惧怕任何人。” 林平之一怔,他心中已经明白:“待会进到刘府,说不定就能见到青城派众恶贼,师父是担心我惧怕,特意给我壮胆。” 他一开始拜师封舟,其实是一时间气血上头。但是到了茶馆之中,见到师父神功微露,艺压衡山掌门,吓得一帮江湖散客遁走,尤其是轻轻一拍桌子,竟能操纵隔壁桌上的茶杯,这等想都想不出的惊人技艺,那余沧海肯定是比不上的。 想到这里,林平之不由得信心百倍。 众人来到刘府,此时刘正风得到讯息,又惊又喜。 要知道这一两个月来,华山岳不鸣的大名可是响彻武林,先是带领陕西好汉挑翻了魔教分舵,接着把魔教青龙堂堂主贾布废了武功,关押起来,再后来就是他突然从云贵而出,横扫湘赣一带的山匪黑帮,所过之处,人头滚滚,百姓却是烧香拜佛。 其名声所到之处,已经有万家生佛的传说,武林同道听了,当真是如雷贯耳。 刘正风听闻他亲身驾到,竟没来得及问还有谁一起到,就急忙迎了出来,没见到面就哈哈大笑:“岳师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他一出门,却先看见了自己师哥莫大,心中一怔。,不由得有些尴尬。 他金盆洗手,自然是要脱离衡山派,此时虽然传遍四海,甚至也给嵩山左盟主禀报过此事,但是却没有和本派掌门说过。 此时见到莫大,心中想道:“掌门师兄和岳、何二人一起前来,难道是兴师问罪?” 封舟笑道:“刘师兄,莫师兄此来,不是找你麻烦的,你别胡思乱想,我可以给你保证。” 他是何等人物?既然做了保证,那自然是一言九鼎。 刘正风脸色一红,心里道了一句惭愧,连忙拱手对莫大道:“师哥,小弟失礼了。” “无妨。”莫大笑道。 刘正风又和何三七打了招呼,便带着三人走进大门。 此时泰山派掌门天门道长、恒山定逸师太、青城派掌门余沧海、陕南高手闻先生等十几位名声卓著的前辈高人也都降阶相迎。 封舟和众人打过招呼之后,看见余沧海,冷冷一笑,说道:“刘师兄,我有件事要先说一下。” “哦?岳师弟请讲。”刘正风一怔。 “本来你举行什么金盆洗手仪式,有许多江湖豪客来访,三教九流的都有,其中也有不少作奸犯科之辈。我本来见到这种人,就要一剑诛杀的,但五岳联盟,同气连枝,我可以给你一个面子。” 刘正风呵呵笑道:“多谢。” 封舟摇摇头:“你先别谢。我不杀人,但是事情还是要处理的。” 说罢,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余沧海胸口重穴,将他提了起来。 那余沧海虽然身子矮小,但却是武学宗师,若是光明正大和封舟交手,虽然最后必败,但是也不可能一招被擒,封舟能够一招将他擒下,实则是与偷袭无疑。 众人见封舟一言不合,就将青城派掌门擒拿,钦佩他武功之余,却也是一惊。 天门道人怒道:“岳师弟,你干什么?” 定逸师太也道:“岳师弟,你为何要擒拿余掌门?” 封舟扫了他二人一眼,道:“天门道长是泰山派掌门,定逸师太是佛门神尼,都是名门正派当中德高望重的前辈,怎么为余沧海这等无耻之辈说话,难道你们师长教育你们是非不分了吗?” 说着,也不理会其他人,径直提着余沧海进了大厅。然后随手往地面上一扔。 “砰”的一声,余沧海被狠狠地砸在地上,却是动弹不得。 热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整个大厅二百多人,各家各派的弟子都是各自坐一桌,青城派众弟子来的人多,共占了两张桌子。 他们本来正在说笑,当听到有人重重落地的时候,他们还不在意,可是仔细一瞧,却见被摔在地上的却是自家师父余沧海,不由得脸色大变。 方人智、于人豪等人飞身跃起,几个扑倒余沧海身边,几个拔出宝剑,与封舟对峙。 封舟却是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一个晃身便越过他们,踢开众人,一脚踩在余沧海脸上,冷冷道:“余沧海,你持强临弱,欺压福威镖局,掳走林震南夫妇,为此害死多少无辜之人,没想到报应来了吧!” 他看向那几个青城弟子:“要么交出林震南夫妇,要么毁门灭派!”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轰然震动。 背后赶进大厅的刘正风、天门等二十位武林前辈,也都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同时也恍然大悟。 刘正风是此间主人,怎么能看到有纷争发生?更何况是华山派和青城派两大名门正派的正面冲突,当即走了过来,冲封舟拱手道:“岳师弟,你和余掌门有何冲突,不放看在我的面子上,暂且搁置如何?” 莫大轻轻地咳了一下,走了过来,说道:“师弟,余沧海此人卑鄙无耻,杀人害命,毁人基业,掳走他人父母,这等凶狠奸贼,实在丢尽了青城派和名门正派的脸,有什么好说的!我支持岳师弟,这青城派想让余沧海活命,就赶快把林震南父母交出来!” “师兄。”刘正风一愣。 掌门师兄怎么了,这个时候不想着大事化小,反而推波助澜,这是要往死里得罪青城派的节奏啊! 什么时候,掌门师兄这么行事了? 正文 第167章 主持公道 余沧海此刻趴在地上,半点力气也施展不出,心中羞恼之极,只觉得今日在天下群雄面前大大丢丑,青城派在江湖上要被人指点取笑了。。 但是他穴位被点,浑身动弹不得,被封舟踩在脑袋上,全身酸软无力,根本无力还击,心中只是在想:“这华山岳不鸣,为何提福威镖局出头,莫非是觊辟邪剑法?” 他有心呼喝,但是却喊不出来,一张脸涨的通红。 青城派众多弟子当中,以方人智最为聪明,他和于人豪道:“如今师父被困,我们青城派被人踩到脚下,根本无力抵挡,还是赶快把林震南夫妇带过来吧,这是救师父的唯一出路。” 于人豪点点头,急忙带着几个师兄弟匆匆离开。 此时大厅当中一片安静。 刘正风见不是事,又道:“岳师弟,不如去内堂坐坐,大家也好说个究竟。” 封舟点点头,道:“也好!” 说着对林平之道:“梁发,平之,你两人带着这余沧海,跟着我进内堂。” 梁发点头答应,而林平之此时身形发抖,内心激动地无以复加。 他本以为此生报仇无望,没想到自己却拜了一个大高手为师父,轻松出手便擒拿了余沧海,自己的父母眼看着就可以逃离苦海。 这等由绝望生出希望的感觉,当真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大家穿过一条长廊,来到一座花厅之中。只见上首五张太师椅并列,知道这五张太师椅是为五岳剑派的五位掌门人而设,两旁则有许多座椅。 彼此谦让之后,天门去了上首靠东边的椅子上坐了,莫大坐在天门旁边,其他人在两旁坐下,刘正风则坐在下首主位上。 封舟一挥手,梁发和林平之将余沧海随手扔在地上,便站在封舟身后。 封舟扫了众人一眼。缓缓开口:“这福威镖局被青城派所灭之事,大家想必都知道了吧?这林家惨遭灭门,全家上下百余口被杀个干净、房子被人一把火烧个精光,轰动福建一省。此等惨绝人寰、令人发指的恶行,要不要请当事人再说一遍?诸位大侠意下如何?” 福威镖局坐镇福建,行的是正道生意,做的是白道买卖,结果无冤无仇之下,被青城派余沧海率众给毁局灭门,这件事已经在江湖上传开,人人摇头叹息,说林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青城派一击得手,却也不那么地道。 虽然背地里骂余沧海做事不地道,但是见到余沧海的时候,哪一个吱声了? 说什么武林正义,那青城派杀了人家满门,也不见有什么名门正派出来主持正义,所谓侠义道理,维护的也不过只是自已一个小圈子的利益罢了。 封舟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心神一震,不由得拿眼去看余沧海,他们都是江湖上的前辈,平时也德高望重,但是却从未想到这个问题,更有人已经心中有些惭然:自已整天以维护武林道义自居,为什么今日见到那杀人屠门的余沧海却没有半点维护正义之心?还把他当成武林同道中人?自已真的在维护武林正义? 封舟站起身来,看向上首那五张椅子,冷笑道:“我们五岳剑派结成联盟,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对抗魔教?为什么要对抗魔教,还不是他们害死无辜的武林同道,毒害了毒害了善良的平民百姓,如今这余沧海为了一个所谓的剑谱,就不惜杀了福威镖局上百口人,将整座镖局焚烧一空,还连累了附近百姓,你们说这人是不是魔道恶人?” 一席话说得众人解释哑口无言,而林平之早已泪流满面。 封舟看向天门道长:“我们五岳剑派结成来呢名,是为了对付邪魔外道,那么请问泰山派的掌门天门师兄,这余沧海是不是邪魔歪道?” 天门道长赤红的面皮变得青紫,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 他素来嫉恶如仇,性格刚烈,内心深处对余沧海的所作所为也是极为不满。 但不满归不满,他身为泰山派掌门,和青城派乃是战略合作伙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青城派掌门余沧海是邪魔歪道”这句话的。 “呵呵。”封舟摇摇头,冷笑道:“天门道长爱惜羽毛,我也不和你为难。且等到林氏夫妇过来,让大家体会一下江湖小人物的悲哀,如何?” 这一句话说出,大家更是没有话说。 不过大家已经明白,今天华山岳不鸣摆明了要和余沧海过不去,谁的面子也不给,为此更是直接堵了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的嘴,谁若还是傻呵呵的给余沧海说项,接下来就得面临岳不鸣的锋芒了。 华山岳不鸣的武功有多高,在场的诸位虽然不清楚,但是他灭掉魔教分舵、擒获贾布、横扫湘赣盗匪这些事,大家可是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如今更是亲眼见到他一招生擒余沧海,当真是武功高深,非同小可,谁会没事和他硬怼?更何况是余沧海作恶在先,人家岳不鸣是主持公道,乃是真正的英风豪侠之举。 如同大家不会因为福威镖局的事和余沧海硬怼一样,大家也不会为了余沧海与武功高深无比的华山岳不鸣硬怼。 半个时辰之后,林震南夫妇被放了回来,林平之上前,一家三口痛哭流涕,嚎啕不止。 这林震南虽逢大变,但是到底没失了心智,在林平之解释了情况之后,顿时跪倒在封舟面前,连连磕头。 封舟道:“林总镖头,这里坐着的都是江湖上秉承公义的大侠,各个都是武功高明、急公好义之辈,你将福威镖局惨遭灭门一案细细讲来,我相信大家伙会给你一个公道。” 林震南受了一路委屈,心中的痛苦当真无以复加,立刻当众将余沧海杀死福威镖局上上下下一百多口的恶行娓娓道来,又将他掳走自已夫妇、百般凌辱、逼问辟邪剑谱的事都说了出来。 这些事本就惊心动魄、惨烈无比,林震南将镖局生意做的强爷胜祖,本身口才练得极好,这时满腔激愤,整件事说罢不但泪眼哽咽,旁边的妻儿更是哭绝在地,闻者当中那些衡山定逸师太更是心肠一软,跟着落下泪来。 在场二十多位江湖侠客,人人都是江湖上大有名气之辈,平时更是以正派高人自居,此刻听到这等惨剧,一个个义愤填膺,从他人口中听来几句消息倒还罢了,此刻受害人就活生生站在面前,听到这般残忍无耻的行为,一个个早已鄙视不已,余沧海此番何止声名扫地,在武林中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 待他讲完,封舟道:“林总镖头,江湖上弱肉强食,你被余沧海欺压,最大的原因就是你们家传武功没有练到家,偏偏辟邪剑法在江湖上鼎鼎大名,引起强人觊觎,没有余沧海,还有张沧海,李沧海,只要你家的辟邪剑法还在江湖上有着传说,觊觎你家的势力就不会少。” 他说着,凌空一点,便将余沧海身上穴道解开,同时道:“余沧海,我说的可对?” 余沧海猛地一跃而起,双目赤红,连退几步,拔剑在手,大声叫道:“岳不鸣!” 封舟瞥了他一眼,冷笑道:“余沧海,我今日就是与你为难,就是与你青城派过不去,你若想死,那便上来,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 这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到余沧海身上,让他遍体生寒的同时,头脑也清醒过来。不由得连退几步,却不说话。 他知道自己已经在这二十多位好友面前彻底丢了脸面和声望,这些人看向他都充满鄙视,已经羞与他为伍。他若是性格刚强之辈,只怕当场横剑自刎。 但他既然敢撕下伪善的面具却摧垮福威镖局,那么自身也不是什么刚强之人,拔剑自刎的事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封舟也不看他,转身看向林平之,道:“平之,你当初拜我为师的时候,是要学好武功之后,亲手报仇,此刻余沧海和青城派已经把名声丢进泥沼,短时间内难以挽回,三到五年之内,青城派只会成为过街老鼠。那么接下来你是想继续跟在我身边学艺呢?还是返回福建,继续开始你的福威镖局?” 林平之早就明白,林家没有绝世武功傍身,在江湖上行走,一切都是白搭,所以立刻拱手道:“师父,弟子愿随师父学武,之后再报家仇。” “很好,有骨气,正合我意,那就容余沧海苟活几年。” 他看向余沧海:“余沧海,你走吧,好自为之吧!” 余沧海咋拍手人生最大的挫折和侮辱,在诸多武林同道面前,他和青城派已经丢进了颜面,本来就是气愤难耐,恨不得上前和封舟交手,哪怕被他杀死也就算了。 但他毕竟不愿意死去,心中自我安慰道:“我是青城派掌门,基业传承为先,不能轻易赴死。” 当下狠狠地瞪了封舟一眼,挺剑回鞘,扭头就走。 在场前辈高人都知道他颜面无存,根本在这里待不下去,现在肯定是率领门下弟子离开刘府,zaijianghsuhang返回青城山。 待他走了之后,封舟对林平之和梁发道:“你们先回大厅,平之,好好陪着你父母,待此事一了之后,跟我返回华山便是。” 他又对林震南道:“林总镖头,你放心,华山派上下,不会对你们辟邪剑法有半点觊觎之心,你也不必为了安心,把你辟邪剑法的相关信息告诉我们,我岳不鸣当着二十多位武学宗师说的话,还是管用的。” 林震南虽然不知道在座的二十多位武学宗师都有谁,但他却知道这些人每一个不在余沧海之下,眼前的华山岳不鸣更是深不可测,他既然说了这话,那定然敢一言九鼎。当下没口子的感谢,然后带着妻子儿子慢慢退出内堂。 待他们离开之后,封舟看向刘正风,道:“刘师兄,我刚才听令徒米向大年说,鄙派大弟子令狐冲被田伯光大成重伤,可有此事?” 刘正风还未回答,恒山定逸已经抢先道:“这件事贫尼要先行谢过令狐贤侄了,他为救鄙派弟子仪琳,与那恶贼万里独行田伯光缠斗许久,最后将那田贼击伤,但自己也身受重伤,仪琳回来述说之后,我急忙赶到回雁楼,却没有找到令狐贤侄的踪迹。” 封舟心想:“田伯光武功不亚于余沧海,冲儿能击退他,说明武功已经达到宗师层次,将来再由掌门授予他易筋经,便是不会独孤九剑,又有何妨?” 想到这里,便对定逸拱手道:“师太客气了,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冲儿自幼被鄙派掌门教导,人品武功还算出众,救仪琳师太,那是理所应当,算不得什么,只是他现在何处,却还是一个恼人的事情,难道仪琳师太不知道吗?” 他心中想道:“或许他被掌门给救了,或许他被曲洋祖孙俩给救了。若是后者的话,此刻应该在衡山群玉院当中,那倒不着急了。” 正文 第168章 假圣旨 “令狐贤侄击退田伯光之后,便让小徒仪琳到刘府通报,等我们赶到那里,已经不见了令狐贤侄,也没看见其他人,便以为令狐贤侄已经离开,现在想来,倒是令人忧心。不过好在吉人自有天相,令狐贤侄福星高照,定然逢凶化吉。” 定逸双掌合十,长声说道。 封舟也跟着点头,笑道:“冲儿是我掌门大哥亲手调教,武功更是出类拔萃,想必不会有事。” 他说完这话,便对着刘正风道:“刘师兄,我在南昌听说福威镖局之事,便一路西行,在衡山镇遇到莫师兄,我俩讨论出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想和刘师兄商讨一番……” 刘正风眉毛一凝,深深地看了封舟一眼,点头道:“既然岳师弟和莫师哥与我有话题探讨,那自然最好不过,那边有个静室……” …… 一个时辰之后,封舟和莫大、刘正风等人走出净室,之见封舟面色如常,衡山师兄弟却是面色沉静,眼神露出丝丝火焰。 在场诸位都是人精,自然晓得这华山、衡山的首脑人物谈论的乃是天大的事情,虽然避开了天门、定逸两人,但是两人心中并无其他想法。 对于某些天大的秘密,能不知道,还是不要知道的我为好。 突然外面消息传来,华山派掌门岳不群,率领大弟子令狐冲、二弟子劳德诺,以及小女岳灵珊到场。 要知道岳不群这三年来没怎么下华山玉女峰,但华山派却在江湖上风起云涌,大展雄风,其胞弟岳不鸣更是以雷霆手段,横扫湘赣。 弟弟已经如此,作为兄长的华山派掌门,君子剑岳不群武功有何等高明,那就是更加令人神往了。 刘正风大喜,道:“先是岳师弟,再是岳掌门,我刘府当真是蓬荜生辉啊!” 封舟笑道:“大哥总是谋定后动,既然已经现身,那就是已经成竹在胸。” 刘正风听了,心中更是喜悦,当即拉着封舟一起出门迎接。 两人一起走出大门,封舟便对岳不群道:“大哥,我比你早来一步,就带着弟子们进来了,你可不要见怪。” 他扫过令狐冲一眼,见他步履矫健,似乎已经恢复如初,只是脸色蜡黄,精神略差,看来也受了不小的伤。 岳不群轻笑道:“岳大侠剑扫天南,横掠湘赣,天底下的黑道朋友听到你岳大侠的名字,无不心惊胆战,我怎么敢与你见怪?” 他又对刘正风道:“贤弟,你春秋鼎盛,便想着急流勇退,这等大智大勇,不群是十分钦佩的,这次你容身而退,实在是可喜可贺。” 刘正风大笑道:“能得君子剑一句赞誉,刘正风真是三生有幸!” 三人一起哈哈大笑,然后一起携手走进大门。其他高人也都降阶相迎。 岳不群和各人寒暄几句,他语气谦和,和刚才的岳不鸣的跋扈霸道大大不同,天门、莫大等人见封舟站在岳不群身后,全无刚才模样,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奇异的神情。 仿佛在岳不群面前自己是朋友,在岳不鸣面前,自己却像一个下属一般。 刘府中又有各路宾客陆续到来。这天是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正日,到得巳时二刻,刘正风便返入内堂,由门下弟子招待客人。 将近午时,五六百位远客流水般涌到。什么丐帮副帮主张金鳌、什么郑州六合门夏老拳师、还有川鄂三峡神女峰铁老老、东海海砂帮帮主潘吼、曲江二友神刀白克、神笔卢西思等人先后到来。一时大厅上招呼引见,喧声大作。 依照武林中的地位声望,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该坐首席,只是五岳剑派结盟,天门道人、莫大先生和岳不群、定逸师太等有一半是主人,不便上坐,一众前辈名宿便群相退让,谁也不肯坐首席。 封舟自然懒得理会这些事,径直回到华山派一席当中,挨着林平之和令狐冲一起坐了。 突听两声铳响,鼓乐齐鸣,两队衙役锣鸣开道,到得府前,刘正风告了声罪,快步迎了出去,片刻,陪着一个神情倨傲的官员进了大厅。 在坐江湖人士面面相视,不知为何竟有官府中人到来。 只见那官员往大厅中央一站,一个衙役上前跪下,双手高举,呈上一个托盘,官员拿起托盘中黄色卷轴,朗声道:“圣旨到,刘正风接旨。” 场中之人均一脸怪异,居然在这种场合见识到皇帝的圣旨,一时间怔怔望着。 刘正风双膝一跪,磕了三个响头,道:“草民刘正风听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官员展开圣旨,诵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据湖南省巡抚奏知,衡山县庶民刘正风,急公好义,功在桑梓,弓马娴熟,才堪大用,着实授参将之职,今后报效朝廷,不负朕望,钦此。” 刘正风道:“臣刘正风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双手高举接了圣旨。 官员扶起刘正风道:“恭喜刘将军!” 刘正风拱手道:“谢恩相、巡抚及张大人栽培!” 那张大人笑道:“以后你我同殿为臣,可得相互照应。” 刘正风道:“不敢不敢,下官初入仕途,还需张大人多多指点。”伸手向后一招,一个弟子奉上托盘,刘正风笑道:“些许谢意,望张大人笑纳。” 张大人笑道:“刘将军多礼了。”一旁衙役接了过去,双臂一沉,却差点掉了下来。 张大人满意道:“来人,上酒!” 自有下人奉上酒杯,张大人连敬了刘正风三杯,道:“本官公务繁忙,就不打扰将军了,告辞。”拱拱手,转身离去,刘正风一路陪着送出大门。 岳灵珊从令狐冲那边探过头来,凑近封舟,问道:“二叔,这官员宣旨,你为何一脸不以为意啊,难道刘师叔当官不好吗?” 原来她听不懂这官员念得圣旨什么意思,正无聊间,看见二叔一脸冷笑,便好奇的问道。 封舟微微一笑:“这圣旨是假的。” 他当过好几年的边军统帅、锦衣卫指挥使,见过的圣旨数不胜数,虽然无比厌烦官场规矩,但是却是十分熟悉的。 圣旨本该是十分严密的,这道圣旨却是漏洞百出,山寨的不能再山寨,实授参将竟然连上任地点都没有。 再者,参将是三四品的大官,谁能一下就买到这么大的官? 这圣旨本身就是一个借口,用圣旨来脱离江湖人的注意,刘正风就能名正言顺地逃得无影无踪了。 至于那个宣旨的官员,随行的兵丁八成是雇来的托,哪个官员那么大胆,敢喝的醉醺醺宣旨,这是大不敬之罪。 岳灵珊知道自己这个二叔在锦衣卫里面当过差,他既然说这圣旨是假的,那定然就是假的,连忙问道:“这骗子骗到刘府中来,要不我和大师兄一起去把他抓来,免得刘师叔上当。” 令狐冲一听要和小师妹一起去胡闹,自己也不由得来了精神,连忙看向封舟,眼睛带着期盼。 封舟笑道:“闹什么闹,没看出来在何时唱双簧吗?安静的待着,别多事,且先看看。” 令狐冲和岳灵珊对视一眼,虽不明白什么意思,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刘正风面色如常,回到大厅,请各位宿老入座,大家又是谦让一番,避开主位,分列两侧。 刘正风对着众多江湖豪杰道:“刚才大家已经看到,刘某已经是一名朝廷命官,过去的江湖恩怨,一笔勾销,今后也不过问江湖是非,有违此言,犹如此剑。” 伸手抽出配剑,伸手一扳,“噔”的一声,长剑断成两截,往地下一挥,两截断剑呲的一声没入地下石板,众人一看,均暗赞好内力。 厅外炮竹连响,鼓乐齐鸣,刘家弟子一起涌出,向大年端出一个盛着清水金灿灿的水盆,放在大厅中央,刘正风向周围拱拱手,向金盆走去。 正文 第169章 金盆洗手(1) “且慢!”大门口传来一声暴喝,四个黄衫汉子昂首而入,分边一站,露出身后一人,此人高举一面五色锦旗,盯着刘正风喝道:“奉五岳剑派左盟主令,刘师叔金盆洗手暂且押后。”场中多有江湖人士认得此旗,顿时议论纷纷。 刘正风脸色如常,似乎早有所料,微微笑道:“是史师侄吧!不知左盟主这是何意?” 史登达笑道:“刘师叔,这是左盟主旨意,我只奉命行事,还请刘师叔恕罪。”说完,走到五岳剑派坐处,向众人道:“嵩山派弟子史登达,见过各位师叔!”身后四人也一起行礼。 天门等人正要回礼,忽听莫大说道:“我刘师弟金盆洗手,乃是我衡山派自己的私事,更是刘师弟的自家事,连我这个掌门都无权处理,更与五岳令旗毫不相干,史师侄,你现在回去告诉左盟主,衡山派不会奉令,刘师弟也不会奉令。”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立刻安静下来。 定逸也将劝刘正风不洗手的话语咽了下去。 莫大是衡山派掌门,他这句话摆明了不给左盟主面子,铁了心要给刘正风撑腰。 有消息灵通之辈见了,心中都想:“都说衡山莫大、刘三师兄弟不和,今日一见,只怕传言有误。” 此时刘正风也道:“莫师哥说的极是,我的请帖,早已派人送给左盟主,并说明详情,左盟主早不回复,却到了今日才出手阻止,是要我刘某当着众多江湖豪杰的面,出尔反尔,自食其言,惹人笑话么?” 衡山派两大首脑一番言辞,连史登达都一阵错愕,竟没有搭上话,直到身后一人轻轻地推了他一下,他才道:“刘师叔义薄云天,侠名远播江湖,江湖豪杰却是久仰大名,这中间的误会却不必多虑。” 刘正风道:“凭你也配阻挡我,今天我非洗手不可。” 话音刚落,就听到内院一声娇喝:“你干什么?为何不准我和刘姐姐玩耍?” 一个男声说道:“你给我安安静静坐着,不许乱走动,一会儿,自然放了你。” 女声道:“我要和刘姐姐去捉蜻蜓,又不干你事,刘姐姐也不认识么,你拦住我们干嘛?” 又一个女声道:“我们走罢,不要理会这人。” 男声说道:“好吧,你要去就去吧,刘小姐还请呆在这里。” 刘正风大怒,居然有敢轻薄自己女儿,二弟子米为义快步走到厅后,只见一个黄杉嵩山派弟子正伸手拦住师妹,扬声道:“这位嵩山派的师兄,为何不到大厅就坐。” 那人傲然道:“奉左盟主旨意,看住刘正风家眷,不可走漏一个。”大厅众人一听,均脸色大变,这嵩山派是要干什么? 刘正风大怒,大声道:“你嵩山派来了多少人,都出来吧!” 话音刚落,大厅内外顿时站起数十人,齐声喊道:“嵩山派弟子,见过刘师叔。” 后院转出一行人,刘正风夫人、儿女、弟子全部被推了出来,身后各站着一名嵩山派弟子,用匕首抵住后背。 定逸气愤道:“太……太欺负人了!” 封舟虽然早有所料,但此时见到,依旧怒上心头,猛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冷声道:“刘师兄,你现在就去洗手,嵩山派的王八蛋有一个敢动手,我就把他挫骨扬灰!” 此言霸气之极,众人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和嵩山派对着干,都是一惊,定眼看去,见到是封舟,许多人当即明白:“原来是他!也只有他这种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人,敢和嵩山派叫板!” 此时封舟大踏步走到金盆面前,一语不发,脸上带着冷笑。 大厅众人都知道封舟这一两月的事迹,心中都是震动,无不窃窃私语。 “看来华山派要和衡山派合力共抗嵩山派了!” “华山岳不鸣岳大侠挑魔教分舵,恒扫天南武林,打破湘赣盗匪,昨日更是打跑了余沧海,乃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正义之人,这一下嵩山派骑虎难下了!” 议论纷纷当中,刘正风朗声道:“各位朋友,也都看到了,嵩山派如此威胁于我,我若屈服,岂不让人笑话,今天这金盆洗手还真就洗定了。”说完再次向金盆走去。 史登达伸手一拦,道:“刘师叔且慢!” 刘正风哼了一声,轻轻一个跨步,伸手抓向他门面,史登达双掌推出,刘正风手腕一转,扣住史登达双手,后面两个嵩山派弟子抢出,刘正风把史登达一抡,砸了过去,两人忙伸手去接史登达,一股巨力传来,立足不住,三人在地上滚成一团。 后面一个嵩山派弟子叫道:“刘师叔,你再向前一步,我可把你这公子杀了。” 封舟扫了他一眼,也不说话。 就这一眼,那嵩山弟子如遭重击,身子一颤,手中匕首竟然握不住,只听“当啷”一声,那柄匕首竟然砸落地上,整个大厅都听得一清二楚。 没想到这个嵩山弟子这么脓包,人群当中顿时有人低声笑了出来。嵩山众弟子顿时脸色难堪之极。 刘正风向封舟点点头,双手伸向金盆,突然一阵破空之声传来,一根银针射向金盆, 可是眼看银针就要击中金盆,封舟却只是轻轻伸出两根手指,便夹住那根银针。 刘正风双手浸入水盆,轻轻洗了两下,抬头看着从屋顶跃下三人,轻笑道:“原来是嵩山派费大侠、丁大侠、陆大侠,来了本府,不在厅中喝酒,跑到屋顶日晒雨淋,却是为何?” 费彬道:“奉左盟主之命,不许你金盆洗手!” 刘正风接过向大年递过的毛巾,慢条细理擦拭干净水迹,道:“我已洗手完毕,以后江湖事务再与我无关,费大侠却不用再说了。” 费彬冷冷一笑道:“左盟主未首肯,你这洗手就不算!” 封舟呵呵一笑,手中银针一扬,顿时银针破空之声大作,犹如风雷一般,轰然向费彬射去。 费彬脸色凝重,瞬间抽出手中利剑,猛然挥向那根银针。 他是嵩山派高手,剑法精湛,拔剑、挥击一气呵成,当真是妙在毫巅,可是剑尖一触银针,忽然护身一震,只觉一股沛然无敌的力道从针上撞来,根本不可抵挡,不由得右手一松,身子也急向后飞去。 “师弟!” “师弟!” 托塔手丁勉和仙鹤手陆柏见状,脸色大变,急忙飞身而起,一起抓住费彬。 饶是如此,三人还是后退了两丈远的距离,方才站住脚步,三人不禁骇然,一起想到:“难道此人就是华山岳不鸣,他内功好生深湛,这件事只怕要糟。” 突然大厅一阵喧哗,三人急忙抬头看去,却见封舟手里已经多了一面五色锦旗,旗上缀满了珍珠宝石,一展动处,发出灿烂宝光,正是五岳盟主的令旗。 再看刚才持旗的史登达,早就被点中穴道,一脸惶恐。 原来刚才封舟扬针,击退三大太保,同时夺得史登达手中的五岳令旗,都是在瞬息之间完成,以至于这三大太保何等武功,击挡不住飞针传来的力量,更没有看见五岳令器何时被夺。 封舟手中掂量了几下五岳令旗,转身对岳不群道:“大哥,五岳令旗在我们华山派手中执掌的时候,也是用来欺负武林同道的吗?” 岳不群淡淡的道:“不鸣,五岳令旗在华山期间,自然是为了共抗魔教,从未用来对付过自家兄弟。” “我想我们华山派的前辈也没那么无耻。”封舟笑了笑,又道:“这左冷禅一心想害刘师兄,莫非是因为他和东方不败勾结好了,所以要来害我们五岳联盟,这可如何是好?” 岳不群依旧面色如常:“事关重大,一定要有充足的证据,你可不要乱说啊!” 正文 第170章 金盆洗手(2) 他兄弟俩一唱一和,暗指嵩山派居心不良,一时间群情议论,所有人都看向嵩山派众人,一个个的脸带揶揄之色。 即使是天门道长、定逸师太这样的方正之士,此刻也对嵩山派产生了大大的不满。 大家自然知道左冷禅不可能和东方不败勾结,但是眼下嵩山派要是不讲明道理的话,只怕这个门都走不出去。 但嵩山三大太保也是久经江湖之人,只是一个对视,便已经重新确定了方案。 眼下之局,有衡山掌门莫大在给刘正风站台,又有华山派给他们支撑,泰山派和恒山派也是虎视眈眈,更有满厅群雄一脸不善,嵩山派若是想继续持强压人,只怕会被人砍成肉泥。 也就是说,动手成功的可能性已经降低到零。 但人在江湖,不只是要动拳头,还要会讲道理。 要永远占据主动权,正所谓对方要讲道理,那就和他们动拳头,对方要想动拳头,那最好和他讲道理。 想到这里,费彬踏前一步,说道:“岳师弟,你不知真相,所以出手维护刘正风,其实不过是被刘正风所欺骗罢了,一旦道理讲清楚,相信岳师弟定然能够分得清是非黑白。” 封舟笑道:“这是非黑白,我华山派自然分得清楚,嗯,像这种掳人家眷之事,就肯定是黑的。” 下面的江湖人士都吃吃笑了出来,这种五岳剑派内部不和,既动嘴又动手,当真是精彩之极,不枉大家来一趟。 刘正风拱手道:“谢岳师弟为师弟说句公道话。” 莫大也点头笑道:“岳师弟仁义无双,嫉恶如仇,我是十分佩服的,华山岳掌门领导有方,我是十分佩服。” 岳不群笑道:“莫师兄客气了,华山衡山相交已久,守望相助本来就是理所应当。” “大哥说的对。”封舟呵呵笑道:“我们华山派可做不出吃着人家的酒菜,却对主人家的不幸视而不见之事。” 这一席话说的主桌上的天门、何三七等人是面上无光。 到了这个时候,这帮前辈高人已经没法子还隔岸观火了,一时间他们看向嵩山派的眼神也会充满了种种不善。 费彬冷哼一声,脸色竟有些尴尬,丁勉左右看了看,对刘正风道:“左盟主不许你金盆洗手,是要查清你勾结魔教之事。” 场中之人均一怔,看向嵩山派的眼神更是不喜。 刚才岳不鸣光明正大的诬蔑你们和魔教东方不败勾结,这会你们也说刘正风勾结魔教。 难道你们五岳剑派搞内斗的时候,就只会污蔑人家勾结魔教吗?就不能换个新鲜词吗? 再说,人家刘正风又没疯,有家有业的,干嘛好好的衡山派高手不做,偏要去做人人喊打的魔教教徒。 刘正风一脸从容如意,笑道:“丁师兄这话说的可笑,我勾结魔教干嘛?他是要送我万贯家财,还是要把这魔教教主之位让我?” 丁勉厉声喝道:“你说,你认不认识曲洋?”声音之内蕴含内力,震得整个大厅嗡嗡作响。 刘正风脸色淡淡,抬眼看着丁勉,刚要说话…… 却听到莫大幽幽道:“丁师弟,你用不着这么大声,我们听得见。” 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刘正风身边,看着丁勉说道:“刚才岳掌门说了,勾结魔教之事,事关重大,一定要有充足的证据才行,这句话你应该记得吧?” 丁勉听了怔,竟忘了生气。 要知道这莫大一直行事低调,而且和刘正风极为不和,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坚定地站在刘正风一边。 费彬急道:“莫师兄,我们现在就在审问刘正风,他勾结魔教曲洋。” 莫大哈哈一笑,依旧语气淡然:“你这是在查问吗?我师弟说有,你们自然就把他杀了,他要是敢说没有,你们把他一家都杀了,那他到底要说有还是没有?” 刘正风点点头,叹道:“还是师哥理解我啊,此刻我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了。” 费彬怒道:“刘正风就是在勾结魔教曲洋,我嵩山派岂会冤枉他。” 莫大道:“有证据吗?” 丁勉回过神,道:“这种事情要什么证据?我们武林中人,又不是官府审理命案,还要证据齐全,难道真要他阴谋害了我江湖正道之人,才把他抓拿,到时他逃了怎么办?你莫大先生百般阻扰,却是有何居心?” 封舟哈哈大笑:“原来这事不需要证据啊!”他回头看向岳不群,叫道:“大哥,左冷禅勾结东方不败,阴谋害我正道同仁,大家要不要把他的同党都给杀了。” “莫要诬蔑!”一旁的陆柏说道:“左盟主已经派出令旗,这是何等重要之事,自然是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不错!”丁勉也道:“难道你们华山派信不过左盟主吗?” 封舟冷笑一声:“你拿着左冷禅压我?我还真不信他了,我就是怀疑他勾结东方不败,害我正道同人。” 他一般说着,一边掂量了几下手中五岳令旗,一边往丁勉那边走了几步。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看着对方。 丁勉身形一震,不由得退了一步,脸色涨得通红。 封舟刚才一根飞针,上面附着的内力竟然逼退了三大太保,这等深不可测的武功,着实让丁勉忌惮不已。 岳不群依旧安安静静的坐着,淡淡开口道:“不鸣,不要咄咄逼人。” 他见封舟退了几步,便叹道:“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今天凭着一根五岳令旗,就能拿下刘师弟一家,明天令旗一到,抓了恒山定逸师伯一系,后天令旗一到,我华山上下是不是就要跪地俯首就缚?” 声音平和,整个大厅当中,人人听得清清楚楚,字里行间也露出森森寒意。 话说到这份上,天门、定逸二人要还是不明白,那这么多年的饭算是白吃了,他俩对视一眼,心中已经全然明白,心中升起的一点劝和的念头,全部消失。 嵩山三太保此时心里已经变得冰凉。他们已经明白,岳不群此话一出,今天这事就没法办了。 若是要强行动手,别说泰山、恒山不会相帮,满厅众人都会拿着刀枪和嵩山派拼命,他们哪怕再能打,只怕也不是对手。 有心想讨回一个场子,但是和他们师兄弟接话的人当中,无论是莫大、岳不群,还是刘正风、岳不鸣,都不是好惹的。 尤其是那岳不鸣,内力之深,在他们之上,简直是深不可测。这胞弟都这般厉害,真不知道身为兄长的华山岳掌门,是何等了得! 想到这里,身为这次行动领头人的丁勉深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道理讲不过,打架更不可能赢,这任务已经一败涂地了,在留下来,只不过徒增笑尔。 他有心离开,但是五岳令旗在对方手中,若是不讨回来,那就丢人到家了。 随即钢牙一咬,对封舟拱手行礼:“岳大侠,今日是我们冒犯了,还请赐还令旗。” 封舟却是丝毫面子也不给:“你们掳刘师兄家眷,已经违背了正道侠义,作为惩罚,这旗子会放在华山玉女峰一年,一年之后,你们派人去取。” “呲……” 厅中众人听了,无不深深感到震惊。 这华山岳不鸣,是摆明了车马和嵩山派不对付啊,以至于连这五岳令旗都不还了。 丁勉脸色一白,如遭重击一般,不由得长叹一声,随即摇摇头,转身走出大厅,脚步沉重,背影无限萧索。 费彬怒视封舟一眼,转身跟了出去,陆柏面色淡淡,也是转身走了,嵩山派弟子均感脸上无光,低头向外奔去。 “哈哈哈!”刘正风哈哈大笑,“好!”大厅内外江湖人士瞬间清醒,也哄堂喝彩,一时间刘府上下热闹起来,再也没有刚才嵩山派拿人时的凝重。 刘正风分别冲莫大和岳不群躬身施礼,连身感谢。 莫大道:“你我师兄弟,何用一个谢字?” 岳不群笑道:“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你我两派守望相助,理所应当,理所应当。” 刘正风已完全恢复长袖善舞的能力,朗声道:“今日我虽然金盆洗手,但是有诸位朋友在此,我一生也难忘,今天我刘正风舍命陪君子,不醉不散,上酒席!” 刘府上下顿时沸腾起来,好酒好菜流水般端上,停顿的宴席再次开始。 正文 第171章 夜谈 夏夜,夜虫嘶鸣,时不时有几只萤火虫飞过,平添几点凉夜温馨。 在刘府的一处小院,封舟和他便宜大哥岳不群坐在院子当中,石桌上放着两杯凉茗,清凉香韵,十分宜人。 “这么说,你本打算为福威镖局出头,却无意中发现了嵩山派的秘密?” “不错,事出反常必有妖,左冷禅要派人参加金盆洗手大会,十三太保只来一个人就足以,带三个人必定是有所图谋,我便随手找了一个嵩山弟子,用移魂法让他把目的说出来。” 封舟语气从容,郑重其事。 岳不群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移魂法的厉害,也相信封舟所言。 “哎!”岳不群微微叹息,“若在往常,我们华山派必须低调谦和,绝对不能招惹是非,但现在自然非比寻常,左冷禅雄心勃勃,我们也大可以怼回去。” “不仅要怼回去,他若犯我,我们还可以杀回去!”封舟淡淡道。 岳不群点点头,没有说话,眼神当中也是淡然,似乎浑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已经苦练九阴真经和易筋经两年,内力深不可测,武功更是已经达到化境,除了东方不败和方证等绝顶高手,世间已无让他忌惮之人,到了这么时候,华山派可以说屹立不倒了。 左冷禅雄心勃勃要合并其他四岳,成立一个五岳派,他左冷禅成为五岳派的掌门。 但五岳派并不是五岳联盟的升级,而是嵩山派吞并其他四岳,消灭他们的传承,毁掉他们的宗祠。 这本质上,和青城派毁掉福威镖局,没什么区别。 岳不群自然不会愿意发生这种事,他也做好了和左冷禅一战的准备。 但是考虑到弟子和妻子女儿,这件事来得越晚越好。 这段时间,他还可以好好指点几个弟子的武功,让他们的武功能够飞跃式增长。 “只是说起来,你救了林震南一家,还收了林平之做徒弟,却是为何?”岳不群问道。 “大哥可是顾虑他家的辟邪剑法?”封舟反问道。 岳不群说话不会无的放矢,他当然不会反对救人,也不会反对封舟收徒弟。 实际上,若是没有九阴真经等那三本武功秘籍,岳不群面对嵩山派的步步威逼,估计也会考虑辟邪剑法。 但是现在,在岳不群的眼力,辟邪剑法已经无足轻重。 “不错。”岳不群点头道:“这林震南的祖父林远图,当年林远图以七十二路辟邪剑法开创镖局,当真是打遍黑道无敌手。” “其时白道上英雄见他太过威风,也有去找他比试武艺的,青城派上代掌门长青子便因此而在他辟邪剑法下输了几招。这位长青子前辈和师父是好朋友,曾对他说起过,他自认这是他毕生的奇耻大辱,但自忖敌不过林远图,此仇终于难报。” “师父曾和他拆解辟邪剑法,想助他找出这剑法中的破绽,然而这七十二路剑法看似平平无奇,中间却藏有许多旁人猜测不透的奥妙,突然之间会变得迅速无比。两人钻研了数月,一直没破解的把握。那时我刚入师门,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在旁斟茶侍候,也看得熟了,所以提起辟邪剑法,我便回忆起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封舟静静地听着岳不群回忆往事,心中也暗暗钦佩这个沉默寡言的便宜大哥,没想到却还是一个话痨。 他淡淡一笑,说道:“大哥,当年我在金陵文渊阁,不仅取出了这三本神功秘籍,也看到了关于辟邪剑法的论述,乃是姚广孝亲笔所著,说起来,还和我们华山派大有渊源。” “哦,竟有此事?”岳不群微微错愕。 封舟便将《葵花宝典》与辟邪剑法,与华山派的渊源说了一遍。 原来辟邪剑法和魔教宝典《葵花宝典》同出一系,乃是前朝宦官所著,以特殊法门修炼神功,后来前朝被灭,这部书便流落人间,其中正本落入莆田少林寺内,副本却落入姚广孝手中。 姚广孝其实是出家人,法名道衍,辅佐燕王打赢了靖难之役,进位为帝,自己也加太子太师,被称为“黑衣宰相”。 他主持《永乐大典》期间,不但向少林武当全真教要了镇派武功,还想莆田少林索要《葵花宝典》,但彼时莆田少林寺的方丈红叶禅师早已经将正本《葵花宝典》焚烧,并将焚烧原因详细告诉了姚广孝。 原来建文年间,华山派岳肃和蔡子峰拜访莆田少林寺,盗窥了这本武功秘籍, 匆匆之际,二人一个人读一半,后来回到华山,将书中功夫一加印证,竟全然合不上来。二人武学理念产生分歧。两个师兄弟竟变成了对头冤家,华山派遂分为气宗、剑宗。 后来红叶禅师派弟子渡远禅师上山劝告,没想到渡远禅师看了书之后,动了凡心,留发还俗,自称林远图,娶妻生子,建立福威镖局,以七十二路辟邪剑法横扫黑道无敌手。 当然,华山派得了《葵花宝典》,导致魔教大举进攻,抢走宝典,以至于华山损失惨重,许多精妙剑法失传。 听了封舟缓缓而谈,岳不群连连惊叹,一时间竟心血南宁。 “大哥,莆田少林暴露华山派得了《葵花宝典》,导致魔教大举进攻,我华山派也损失惨重,其心可诛。” 岳不群点点头,叹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少林寺稳坐钓鱼台,坐看风云变幻,倒是打的好算盘啊!” “大哥见解高深,一语中的,确实如此!”封舟哈哈笑道:“少林寺一向打的好算盘,那是因为他千年传承,俗家弟子遍布中原,掌握着话语权呢!” “我们华山派蓬勃发展,但是若是步子迈得太大,也会引起少林的忌惮,到时候他们的打压势所难免。” 岳不群说道。 “大哥,只要我们实力强,武功高,杀伤力大,他们便不会轻易招惹我们。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必将无所遁形。”封舟一脸无所谓。 岳不群点头笑了。 正如今天的金盆洗手仪式上,封舟上来以一根银针,击退了嵩山三太保,让他们心有忌惮,从而带动华山、衡山的战斗力,最终迫使嵩山派无功而返。 “好了,不鸣,天太晚了,早点歇息吧!”岳不群说道。 “好!” …… 华山派今日扬眉吐气,大展神威,自然可以高枕无忧,但衡山城却有许多人辗转反侧,无心睡眠。 除了有心人之外,谁都没有料到,这场大会居然如此的波澜起伏。五岳剑派的各位前辈,甚至刘正风自己,都没有想到,五岳剑派内部大纷争的开始,这么快就来临了。 正文 第172章 各方反响 嵩山三太保的气势汹汹,华山岳不鸣的威武霸气,莫大淡定从容,岳不群的绵里藏针,一针见血,直接将华山、衡山与嵩山派只见的矛盾暴露在世人面前。 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候,这金盆洗手大会上的各方势力暗中纠缠较量,都会是江湖人津津乐道的话题,也会将这件事造成的影响,默默扩散开来。 凭着绝对的实力,在这场角力中大占上风的华山派,已经宣告重新崛起, 而刘正风的一干友好,在替其捏了一把汗之余,也在庆幸没有酿成惨剧。 更有更多各怀心思的人物,在惊叹华山派在这件事中表现出来的态度,从而揣摩五岳剑派内部以后的关系。 而唯一的失败者嵩山派,兴师动众而来,却被狠狠地刷了下面子。威震江湖的嵩山十三太保出动三人,却被封舟一根银针击退,非但无法施展武器的批判,连批判的武器也被人直接怼回。 甚至以后再扣人“勾结魔教”的帽子,只怕也会成为笑柄。 但是更丢人的是,象征五岳盟主权威的五岳令旗,也被封舟夺回,根本不予归还。 嵩山派这几年来名声好不响亮,嵩山派乃五岳剑派之首,嵩山掌门左冷禅更是当今武林中了不起的人物,嵩山十三太保的名声也是名震江湖。 但是这一次,三大太保面对华山岳不鸣却是直接被击退,竟然不敢还手,可见名不符实,亦或是浪得虚名…… 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嵩山派立威不成,更在其他四岳,以及一干一干江湖同道面前丢了人,这名声更是难听。 魔教总舵,黑木崖。 依旧是那处极其隐蔽的花园里面,依旧是那个极其静雅的小舍。 东方不败躺在杨莲亭的怀里,一脸迷离,掀开他莲弟的衣袍,看到那个让他意荡神秘的东西,一张雄口张成樱桃小口一般,形成一个小小的圆形,微微内陷进去…… 杨莲亭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满足和成就感。要知道他身下可是纵横江湖的武林传奇、地位崇高的魔教教主,本就高高在上,享受数万教众的顶礼膜拜,此刻却柔驯无比的俯在自己面前,脸上满布红晕,让他有那种无法形容的征服感,飘飘欲仙的感觉让他全身起了一阵战栗。 风卷轻纱慢,月穿笼灯帘。静谧的室内隐隐传出啾啾之声…… 不知过了多久,杨莲亭一声虎吼,心满意足。 “莲弟……”东方不败漱完口,看着杨莲亭一身汗水,不由得爱恋无限,轻轻地给他擦拭了汗水。 “教主,那曲洋没死,到底和衡山派的刘正风归隐了。”杨莲亭沉默半饷,张口说道。 “哦?他没死啊。”东方不败随口道。 “当初依你之见,将他和刘正风暗通款曲的消息屠戮给左冷禅,哪知道嵩山派竟然这么没用。”杨莲亭恨恨的说道。 “刘正风和师兄莫大不和,嵩山派大军压境的话,没有人替他出头,他怎么逃过一劫的?”东方不败问道。 “是华山派!华山岳不鸣今日横扫天南,挑落湘赣二十多家绿林团伙,据说他在南昌见到青城派挑翻福威镖局,大怒之下要匡扶正义,所以就到了刘正风金盆洗手仪式上,擒住了余沧海,顺道帮刘正风解除了嵩山之围。” 杨莲亭缓缓解释道。 “哦?华山岳不鸣,竟然这么厉害?”东方不败微微惊愕。 杨莲亭道:“是啊,据说当日金盆洗手仪式上,岳不鸣以一根银针,击退了丁勉、陆柏、费彬三人联手,嵩山派心有所忌,最终只能黯然离开。” 岳不鸣横扫天南,打垮五仙教,将南方的匪盗帮派消灭大半。杨莲亭自然也收到了消息,但是这些帮派没有给他杨总管上过供,他杨总管自然不屑理会。 东方不败道:“这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没想到这个岳不鸣竟然有这等身手,倒也难得。” “哼!” “莲弟,你可别生气。” “我倒不是生气什么的,只是气愤曲洋竟然没死!” “那就继续安排人去杀他好了。” “那教主,你说安排谁去杀,能找得到,杀的了曲洋?” “神教上下,有这等武功和头脑的,非光明右使向问天莫属。” “向问天?好,!那就安排他去杀好了” 两人在一张喷的香喷喷的绣床上,轻描淡写,就把教中大事说完。 …… 嵩山,峻极禅院,嵩山派的议事大厅。 嵩山派自帮主左冷禅在内,所有一代门人都是齐聚一堂。 丁勉、陆柏、费彬三人垂头丧气,跪在大厅中央。 丁勉道:“掌门师兄,师弟无能,未能完成重托,还将五岳令旗丢失,愿受惩罚。” 陆柏和费彬一起拱手施礼,道:“兄弟无能,愿受惩罚。” 左冷禅脸色冷峻,扫过众人,心中无喜无悲。 对于嵩山派和左冷禅来说,诛杀刘正风满门,是他们迈向合并五岳的第一步,按照道理来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但是这第一步迈出,非但没有成功,反而引起了其他四岳的而忌惮,象征盟主权威的五岳令旗也失去了,这对于高傲的五岳联盟盟主左冷禅来说,实在是不吝于一个耳光狠狠打在脸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说道:“三位贤弟,起来吧,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胜败乃兵家常事,谁也不保证一路顺风,有胜无败。” 他背着手,在大厅中慢慢行走。 “这么多年来,我成为五岳盟主,众兄弟们也成为‘嵩山十三太保’,各个名声大振,威震江湖,难免有些自得意满。” “长久以来,华山岳不群小心翼翼,轻易不敢得罪人。” “泰山派彼此内讧,面对我们嵩山派根本无力抵抗。” “衡山派实力不断削弱,和我们相比总是不断后退。” “恒山派更是从不反驳我们嵩山派的意见,总是极力配合。” “所以我们嵩山派在江湖上风光无二,江湖上人人敬重。” “但这不是我们骄傲自大的理由!” 左冷禅突然提高丧门,随即低沉下去:“数百年来,江湖上有着‘拳出少林,剑归华山’,华山派底蕴深厚无比,潜力巨大,我们什么时候也不能轻视。” “这个岳不鸣到底是什么情况,武功如何,经历怎样,可有消息传来?” “掌门师兄,则岳不鸣之前到底什么经历,还没有消息传来,只知道他曾经加入过锦衣卫,做过校尉。”汤英鹗说道。 “好,那么加大调查力度,尽早摸清他这十几年来的经历,另外,我记得华山剑宗,并不只是封不平那三人吧?”左冷禅问道。 汤英鹗微微一怔,脸上不禁露出迷茫的神色。 华山气宗和剑宗之争,毕竟距离现在已经有二十四年的时间,很多事很多人都已经消失在记忆的长河里,汤英鹗虽然属于左冷禅的助理,博闻强识,但对于华山剑宗却是了解不多。 这时,三师弟陆柏抬起头来,道:“大师兄,我依稀有些印象,华山剑宗,还有两人,一个叫张不争,一个叫赵不止。” “哦。给我好好讲讲!”左冷禅眉毛一扬,双目之中闪过道道寒光。 正文 第173章 宁氏一剑 华山,太华堂。 令狐冲插科打诨过程中,给大家上演了一场精彩的武学对攻战。 田伯光贪花好色,坏人名节,可以说罪大恶极。 但他横行江湖十几年来,无数人对他恨之入骨,但是到现在却活的好好的。 概因这厮反应快,轻功好,武功高,尤其是一手快刀,几乎可以算作当世第一流水准,即使青城掌门余沧海,一二百招之内也擒不下他。 但令狐冲却分别在山洞和回雁楼两次击败他。 虽然最后没有杀掉他,但是已经可以看出令狐冲的武学造诣,几乎可以进入世间第一流水准。 封舟之所以没有在衡山镇将田伯光诛杀,就是考虑到让令狐冲以华山派武功,亲手将他诛杀。 宁中则听完令狐冲的描述,随手从兵器架上取出一把刀来,交给令狐冲,说道:“你来试验田伯光的快刀,让我看看。” 只见令狐冲脸露微笑,懒洋洋的打个呵欠,双手软软的提起,似乎要伸个懒腰,突然间右腕陡振,接连劈出三刀,当真快似闪电,嗤嗤有声。众弟子都吃了一惊,几名女弟子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林平之则直接目瞪口呆,不能自已。 令狐冲钢刀使了开来,恍似杂乱无章,但在华山六老、梁发、施戴子眼中,数十招尽皆看得清清楚楚,只见每一劈刺、每一砍削,无不既狠且准。倏忽之间,令狐冲收刀而立,向师父、师娘躬身行礼。 封不平点点头:“这田伯光刀法凌厉,快捷非常,难怪能在江湖上活了这么久还没死,果然有独到之处。”他说完瞥了封舟一眼。 概因封舟曾经心血来潮,结合丛不弃的特点,帮他量身打造出一套“飞天遁地连环剑”,使得他面对宗师以下几乎形成秒杀,也让他成为封不平三兄弟当中的最强者。 封不平以自创的“狂风剑法”与丛不弃多次过招,结果每战必败,这让他对封舟的武学造诣心服口服。 难怪人家有资格说“气剑之争都是狗屁”。 此时此刻,他倒是希望封舟能通过令狐冲的演示,推练出几套克制田伯光快刀的剑法来,也让他大开眼界一番。 成不忧、丛不弃也一起点头,封舟站在一旁,微笑不语。 这边岳灵珊也惊呼道:“好快的刀!” 宁中则道:“他这般快刀,恐怕不是师父所传,而是他师父为他量身打造的。”说完看了一眼岳不群。 岳不群含笑道:“师妹所言极是,我听冲儿刚才描述他二人交手经过,本以为他是大别山奚家快刀和相州陈氏快刀的结合,但仔细一琢磨,倒觉得他这套快刀以内力为支撑,练的是足少阳胆经,若非冲儿已经修炼紫霞神功一年有余,只怕未必能将他击退。” 宁中则点头道:“冲儿天赋高、悟性好,和发儿、戴子同练紫霞神功,进境却是最佳,但是他击退田伯光还身受重伤,你二人却要小心大意。”梁发和施戴子点头称是。 她又道:“刚才冲儿所说,他与田伯光交手的时候,第五招你以“萧萧落木”和他家对攻,一招之内刀剑交手不下二十次,到最后他内力不济,方才被你砍中一剑?” 令狐冲道:“正是。” 宁中则点头道:“这般说来,此人内力充裕,却为了掩盖自身武功来历,不得已高边许多,导致内力不济,就算如此,此人催发快刀,乃是以无形为有形入微解构。所以在刀术操控上有独到之秘,我猜这灵感多半是从庖丁解牛中得来,确实妙不可言。” “不错,‘而刀刃若新发于硎。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他的刀快以内力为根基,以无间为导向,故而快若闪电。”岳不群点头笑道。 “什么?”封不平、丛不弃、成不忧三人目瞪口呆。 他三人虽然隐居江湖多年,可是对江湖上的消息也并没有全部遮蔽,田伯光横行江湖多年,当然应该有来历,但是偏偏没有人能够想出来。 但是现在岳不群夫妇就凭令狐冲的一番演示,他夫妇二人竟然已经田伯光分析的近乎通透,那么田伯光的出身来历已经呼之欲出了。 果然岳不群转向劳德诺,问道:“德诺,你入我门之前,已在江湖上闯荡多年,可曾听得武林之中,可有这般擅长刀法的?” 劳德诺躬身道:“启禀师父,弟子曾经听说伏牛派前辈贾罗,曾经创出‘庖丁解牛’刀法,只是他英年早逝,没有将这套刀法发扬光大。” “师父,师娘,你们真厉害!”令狐冲叹道。 众弟子看向岳不群夫妇,眼神当中充满了钦佩。 岳灵珊也扑倒宁中则怀中,嗔道:“娘,你可真厉害!” 她在母亲怀里偏过头,对岳不群道:“爹,既然已经将那田伯光的武功来历推导出来,那么不如想出几招克制他的武功来吧。” 岳不群捋须道:“何须找我,不如问问你娘。” 果然宁中则呵呵一笑,轻轻推开令狐冲道:“对付庖丁解牛刀法,我倒是偶有心得,请掌门师兄,请三位师兄,岳师弟请教。” 他对着岳不群以下,不字辈的五人一起躬身行礼。 封舟回礼之后,笑道:“大嫂,我们拭目以待。” 宁中则侧过身来,从一名女弟子腰间拔出一柄长剑,向令狐冲道:“使快刀!” 令狐冲道:“是!”嗤的一声,长刀一挥,势如闪电,绕过了岳夫人的身子,剑锋向她后腰勾了转来。 宁中则弹身纵出,更不理会令狐冲从后削来的一刀,手中长剑径取令狐冲胸口,也是快捷无伦。 令狐冲也不挡架,反劈一刀,说道:“师娘,这招足够破敌。” 宁中则道:“你能破敌,其他弟子未必能!” 刷刷刷连刺三剑,每一招都是华山剑法,但是每一招都快捷无比,却有清清楚楚,招式准确。 令狐冲同时还了三刀。两人以快打快,尽是进手招数,并无一招挡架防身。瞬息之间,师徒俩已拆了二十余招。 令狐冲每出一刀,就道:“我挡得住!” 宁中则每出一剑,却道:“还不够!” 言下之意,就是令狐冲虽能破敌,但梁发等人却未必能够。 看来宁中则要结合弟子们实力,研究出一套适合弟子们的武功,用来克制田伯光。 宁中则长剑使得兴发,突然间一声清啸,剑锋闪烁不定,围着令狐冲身围疾刺,银光飞舞,众人看得眼都花了。猛地里她一剑挺出,直刺令狐冲心口,当真是捷如闪电,势若奔雷。 令狐冲知觉一股罡气压来,无力躲避,不禁大吃一惊,叫道:“师娘!”其时长剑剑尖已刺破他衣衫。宁中则右手向前疾送,长剑护手已碰到令狐冲的胸膛,眼见这一剑是在他身上对穿而过,直没至柄。岳灵珊惊呼:“娘!” 只听得砰砰砰砰之声不绝,一片片寸来长的断剑分射两边墙壁,尽入其中。 宁中则哈哈一笑,缩回手来,只见她手中的长剑已只剩下一个剑柄。 封舟看向两边墙壁上露出的断剑,不由得暗暗点头,心道:“我这位便宜大嫂的内功,已经臻入化境,单单三成内力,便可以将直劲化为横劲,剧震之下,登时将一柄长剑震得寸寸断折,每一片断剑分射两边墙壁,这其中的内力之深,操控之深,的确已经到了极高的境界。” 令狐冲自讨以自己修为,也可以于一瞬间将直劲转化为横劲,将一柄长剑震得寸寸断折,但必须全力以赴方可,哪像师娘那样举重若轻,断剑尽射两端。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叹道:“师娘心计智巧,厉害无比,我若是会这一招,当时山洞之中便能将田伯光刺杀剑下。” 正文 第175章 授徒 令狐冲依旧上了思过崖。 毕竟他在山洞和回雁楼大战田伯光的时候,口无遮拦,当着仪琳的面说了一堆恒山派的笑话,之后被曲洋送到群玉院养伤,和魔教有了接触,再加上他修行紫霞神功方才一年,正是勇猛精进的时候,发他面壁一年,对他的武功造诣大有好处。 因此封舟自然不会阻拦。 再说岳不群以掌门之尊,教训自己徒弟,他封舟自然懒得管。 …… 玉女峰一处山坡,封舟、林平之对面而立。 “我华山派历史悠久,乃是全真派广宁子郝大通创建,距今已经有数百年历史。” “前朝末年,我华山派和少林、武当、峨眉、昆仑、崆峒一起被称为江湖六大派,后来多次与魔教交锋,损失惨重,以至于从六大派退出,被迫和其他四岳合称‘五岳剑派’,但我华山潜力深厚,只要潜伏三十年,必能龙飞九天。” “要知道我华山派武功,博大精深,乃是无数英雄豪杰,花了无数心血累积而成,一套套的武功家数,都是一点一滴、千锤百炼的积聚起来,决非一朝一夕之功。” “现在我授你武功,虽然也是从基础开始,晚了众弟子十多年时间,但是却希望你后来居上,指引我最擅长因材施教。” “前三个月,我除了教授你华山基础武功之外,还有一套怪拳,这套怪拳乃是扎根基的入门功夫助你固元培根,让你以最快的时间生出气感,对你修练内功大有进益。” 封舟侃侃而谈,准备向林平之传授胡家拳中的入门怪拳。 这套怪拳当然还是从胡斐手中得到的,他当初指点胡斐武功,后来又主持了胡斐和程灵素的婚礼,与胡斐和苗人凤多次交流武学,自然对胡家拳的前两页怪拳十分了解。 当初那跌打医生阎基凭着两页拳经上的寥寥十余招怪招,就能称雄武林,连百胜神拳马老镖头也败在他的手下,作为一套武功的基础入门神功,自然最合适不过了。 当下封舟施展一套怪拳,或伸拳直击,或钩腿反踢,或沉肘擒拿,或劈掌夹腿。总之在武林高手眼里,实在是寻常不过的招式,但是就这十几招怪拳,发力点却大有学问。 林平之按照封舟的指导悉心练拳,十分坚韧,短短一个多时辰,便已经学会了这些招式。 但是要想触摸到这些拳法的精妙之处,却需要三个月的苦练。 封舟道:“你练功累了,那接下来就是学呼吸、坐下、行路、睡觉的法子。” 林平之先是大奇,随即明白:“师父教我内功。”不由得暗暗激动。 封舟道:“你在这块大石头上面睡吧。”林平之依言横卧在大石之上。 封舟道:“有四句话,你要牢牢记住:思定则情忘,体虚则气运,心死则神活,阳盛则阴消。” 林平之念了几遍,记在心中,但不知是甚么意思。封舟道:“睡觉之前,必须脑中空明澄澈,没一丝思虑。然后敛身侧卧,鼻息绵绵,魂不内荡,神不外游。”当下传授了呼吸运气之法、静坐敛虑之术。 林平之依言试行,起初思潮起伏,难以归摄,但依着那道人所授缓吐深纳的呼吸方法做去,良久良久,渐感心定,丹田中却有一股气渐渐暖将上来。 其实这套武功乃是全真教的“金雁功”,也是郝大通创立华山派的基础内家功夫,华山派弟子人人练习。 但他们练习,都是在房中床上,或者在连武厅蒲团上静坐。 只有封舟在传授他一番怪拳之后,以休息的名义让他练习内功,符合九阴真经中“易筋锻骨篇”的要旨:“人徒知枯坐息思为进德之功,殊不知上达之士,圆通定慧,体用双修,即静而动,虽撄而宁”。 因此林平之内外交融,功力渐进,武功进境快捷非常。 如此教授了林平之三个月,三个月后,这林平之渐渐身轻足健。半年之后,本来劲力使不到的地方,现下一伸手就自然而然的用上了巧劲,原来拚了命也来不及做的招术,忽然做得又快又准。 到了此时,封舟才开始传授林平之华山派剑法。 这一日,封舟正教授林平之华山剑法的时候,突然陆大有奔了过来,叫道:“师叔,师父有请。” 吩咐林平之好好练武,自己来到太华堂。 却见岳不群拿着一封书信,对封舟道:“关外万马堂马空群给我写信,邀请我去参加他的万马堂十周年开业庆典,你觉得如何?” 封舟随手接过,见到是一个请帖。 他眉头一皱,道:“万马堂虽然地处关外,但是却和嵩山派关系不错,马空群也和左冷禅曾经携手闯荡江湖,更何况,大哥可知道,关东神刀堂的总管是谁?” 关东有两个门派,一个是神刀堂,一个是万马堂。 这神刀堂堂主白天宇和万马堂堂主马空群乃是结义兄弟。 这两人联手,独霸整个关东武林。 “是谁?”岳不群眉毛一扬。 “张不争。”封舟笑道。 “张不争?”岳不群眉头一皱,忽然莞尔一笑:“原来是想试探我们华山派的功夫来着。” 万马堂的庆典,神刀堂和嵩山派必然参加,到时候一唱一和之下,岳不群说不定会被迫露一手。 虽说嵩山派和万马堂、神刀堂不至于将岳不群留在关东,但是各种手段却不会少了。 封舟冷笑道:“看来嵩山派已经开始针对我们华山动手了,这次关东之行,虽然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但是我们却不能掉以轻心,现在是时候传给一些高深的武功给下面的弟子们了。” 岳不群点点头,说道:“恩,是时候了。” 封舟低声道:“那劳德诺……” 岳不群双眉微阖,冷笑道:“恩!是时候了!” 同样的一句话,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语气。 封舟微微一笑,便没有多说。 毕竟这劳德诺是他岳不群的二弟子,怎么收拾他自然由这个师父说了算。 岳不群虽然外号“君子剑”,但方证、冲虚、左冷禅和任我行却都以为他是伪君子。 倒不是真的看穿没看穿,而是因为将一个门派从中衰逐渐带到略有起色的地步,掌门人又谦和有礼,那当然是心机深沉之辈。 心机深沉的君子,当然是伪君子了。 一直以来,岳不群战战兢兢,连左冷禅把劳德诺派来做他的二弟子这种恶心人的事情,他都能忍到现在,就是生怕有一天敌人来袭。 但是现在,他已经无所畏惧。 他光明正大的将紫霞神功传给令狐冲、梁发、施戴子,然后将传给劳德诺的是华山抱元功。 抱元劲自然也是玄门正宗心法,是自外而内,于拳法中修习内劲。这套神功练成后威力奇大。大成之后,更是无往不利、无坚不摧。 这套内功在华山派诸多内功当中,排名第三。 当然,如今这套内功心法要排名到第六开外了。 一直以来,甚少有弟子练习抱元劲。 最大的原因就是进展缓慢,非苦练十五年以上不能见效,等到那个时候,劳德诺已经六七十了。 所以这套内功心法,即使放在如日中天的嵩山派手中,也如鸡肋一般。 正文 第176章 授徒(2) 岳不群带着妻子宁中则,和华山派长老封不平、成不忧一起出发,留下封舟和丛不弃带领一干弟子留守华山。 而华山派二弟子劳德诺此时正在赶往苏州的路上。 这位嵩山派打进华山派内部的卧底,已经在华山待了十二年时间,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一等一的忍耐力,左冷禅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派他来卧底的。 这十几年来,他忍辱负重,毫无怨言,对“师父”岳不群恭恭敬敬,对师弟们也是宽和有礼,老老实实地练习岳不群传下的华山派基础功法。 这一两年来,岳不群根据几个排名靠前的弟子资质,分别传授高深功法,却传给他最费水磨工夫的抱元劲,他却不敢过分窥视。 他在嵩山派待了十几年,没有学到一点嵩山派功夫,能在做卧底期间学到真功夫,哪怕是最耗时间的水磨工夫,也是值得幸运的事情了。 他虽然对左冷禅忠心耿耿,但是也不是没有私心的傻瓜,自然之道要给自己留一点。 这门抱元劲先留着,等学了紫霞神功之后,再将之送到嵩山吧。 这次苏州之行,是岳不群让他去给苏州养病的钱不虞送一封信,随便采买一些太湖石,送到嵩山左掌门那里。因为左冷禅的寿诞就在两个月后。 计算行程,等他到达嵩山峻极禅院的时候,也确实是两个月以后了。 这次任务虽然时间长,但是可以借这个机会正大光明的回到自己真正的门派嵩山派去,见见师父,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了。 想到这里,劳德诺就觉得心怀舒畅,不由得再次加快了脚程。 …… 华山自然便剩下了封舟和丛不弃两个不字辈的。 丛不弃早就被封舟所折服,由封舟坐镇,不虞任何危险。 所以封舟自然而然的成为此时华山派的最高领导人。 他虽然没有篡权的无聊想法,但是他有好为人师的特点。 往常华山派的一干弟子,都是岳不群夫妇负责教导,他不愿意越俎代庖。 但现在岳不群他们去了关外,为了这些弟子能够进步,封舟自然要当仁不让的指点其武功来了。 此时,华山青珂坪。 青珂坪占地广阔,幽雅可人,松林茂密,十分幽静。 封舟昂然而立,下首立着梁发,施戴子,高跟明,陆大有四人,他们是二代弟子当中,排名最靠前的几位,也是武功最好的几位。 尤其是前三位,练了三个月的‘无双无对,宁氏一剑’,不仅大有心得,而且对于武学的参悟和理解更上一层楼,以他们的武功,真要真刀真枪的和田伯光单打独斗,虽然未必能赢,但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封舟所做的,就是让他们在这个基础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武功之道,说到根本,不过是内力、速度、和招式的融合,这其中,内力为根本,速度和招式为辅助。” 他这话说的浅显易懂,虽然所有的武学秘籍上都不会这么写,但是大部分学武之人却是明白这个道理,因此梁发四人都点了点头,觉得师叔说的大有道理。 “练武和书法类似,寻常武林好手,只会一味的拓印临摹前人碑帖,从来不会用脑子想一想,要知道这真正高明的武功,用脑子思考的时间,永远要大于他们苦练的时间,只有思考的深入了,才能成为真正的武学大家。” “世上所有武功招式的修炼莫不是分成招熟、懂劲、神明三大境界。又所谓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万丈高楼平地起,前人所创的招式能在血与火的搏杀中流传下来,每一招都是经历了千锤百炼。” “所以我们练习武功,先要将这些招式练的纯熟,到了运用招式的时候能做到招式熟极而流,出招成为身体的本能,然后通过不断的修炼和实战,渐渐达到心与意合、气与力合、筋与骨合的境界,在这个基础上,随着修为和对于招式的理解只见深入,渐渐的懂得了各种武功招式运用的至理,所谓心随意动,而神明自动,便是这个道理。” “比如少林派的掌门方证大师,他修炼易筋经,擅长千手如来掌,一声金刚禅狮子吼,可以震晕武林高手。可以说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但是他一开始也要苦练少林长拳,熟习之后,再学罗汉拳,然后学伏虎拳,内功外功有相当根柢了,可以学韦陀掌,等脸上二三十年之后,才开始练名震江湖的什么易筋经、千手如来掌之类的神功,若是没有这几十年的积累,方证大师也不可能出招便能击败敌人。” “总而言之,内功越深湛,招式上所含的力道越大,出招的速度也越快。内力既厚,自然耳聪目明五识敏锐。彼之力方碍我之皮毛,我之意已入彼骨里。方能无往而不胜。” 封舟侃侃而谈,说的都是武功的至理名言,但梁发四人却听得有些傻眼。 在他们听来,师叔说的每个字都听得懂,每个字组成的词语也明白的,但是一旦连起来组成语句和段落,那就完全不明白了。 当然也不是不明白,他们仿佛似乎大概可能懂的一点,但心里思索一下,却似乎全然不懂。 封舟看他们一脸蒙圈的样子,心中微微一笑。 他给这群小子说他们略懂不懂的武学道理,其实就是打算教授“易筋锻骨篇”。 这“易筋锻骨篇”是九阴真经的起初的心法,练成后功力等方面均进展迅速。不但有打坐修炼的静功,也有由外而内的动功。 这有外入内的心法,想比华山派的“混元功”那可是进展迅速之极,封舟当即交给他们一段口诀,然后逐字逐句的讲解给他们听,教他们如法练习。 忽忽十几日过去,四人人练功勇猛精进。 这一日,梁发正练习养吾剑法,挥剑之余,用力一抖,“咔嚓”一声,长剑断为两截。 要知道养吾剑法的剑意取自于《孟子》中的““我善养吾浩然之气”,讲究仁德之气,最为中正平和,内力所及,不可能震断长剑。 梁发怔了怔,又换了一柄利剑,再练养吾剑法,哪知劲力所至,又听到“咔嚓”一声,利剑又断成两截。 梁发顿时呆在当地,作声不得。 那边厢梁发也是大叫着奔来,脸上绽放着惊喜自豪的笑容,原来今天岳灵珊偶有不适,便有陆大有往思过崖给令狐冲送饭吃。 这思过崖地处华山玉女峰的一处危崖之上,从太华堂到思过崖,以陆大有的武功,至少要走半个时辰,哪知道这次身轻如燕,危崖陡坡如履平地,竟然比以前快了两顿饭时间,尤其是下山的时候,全无以往的全心贯注,只觉得轻松如意便下了山,这让他十分惊奇。 梁发和陆大有正惊异间,又见施戴子和高根明奔跑而来,手里各自提着獐子,原来两人偷闲去打野物,拿着几块石子要打獐子,哪知奔了几步,不知不觉间竟早已追在獐子前面,回过身来,顺手就将獐子抓住,身法之快,出手之准,全然出乎他们自己意料之外。 “师叔指点我们武功,没想到进境竟如此迅捷,只怕大师哥还没有下崖,我们便已经超过他。”陆大有大笑道。 “师叔说过,是我们有了根基,内力火候已经到了这个境界,所以才让我们有所进益。”梁发道。 “是啊,大师哥是我派出类拔萃的人物,师父让他闭关一年,正是让他心无旁鹭,进益更快,要想超过他,谈何容易?”施戴子也道。 高根明连连点头。 正在这时,封舟和林平之从旁边走来,见他四人谈笑炎炎,便随口问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梁发四人赶忙向师叔致礼,陆大有嘴巴大,抢先道:“师叔,弟子被杀师叔教导几天,感觉提升迅速,上那思过崖如履平地一般。” “哦。这实属正常,你们基础打的好,自然进步的快。”说到这里,封舟随口问道:“冲儿这几个月进境如何?” 正文 第177章 思过崖 令狐冲上思过崖已经有四个月。 按照正常道理,以令狐冲的天赋和悟性,四个月的面壁思过之时,不致为外物所扰,心有旁骛,会让他的内功修行勇猛精进,远胜在山下修炼四年。 更何况林平之由封舟亲自教导,没有岳灵珊指点捣乱,见异思迁,这令狐冲到然不会有情殇之虞,这练功速度自然突飞猛进。 只听陆大有笑道:“大师哥用功得很,我每日送饭上来,见到他不是在打坐练气,便是勤练剑法。据说攒了不少疑问,要想师父或师叔请教呢。” 封舟扫过陆大有一眼,突然展颜笑道:“很好嘛,冲儿既然有所疑虑,明日我正好上山一趟,给他解惑。” 说完转身离开。 陆大有却是苦笑连连,作声不得。 梁发道:“六猴儿,师叔要去指点大师哥武功,你干嘛苦笑?” 陆大有心道:“我能说大师哥光顾着和小师妹一起玩了,没怎么练武吗?” 口中却道:“没有,没有。” 第二日傍晚,封舟让梁发、高根明指导众弟子练武,自己带着施戴子、陆大有、林平之及岳灵珊四人上了思过崖。 其实令狐冲正在崖上凝目眺望,却见几个人形迅速异常的走上崖来,这几人轻功很高,在危崖峭壁之间行走如履平地,凝目看时,竟是师叔岳不鸣及几个师弟,以及小师妹岳灵珊。 他心中疑惑:“师叔带着小师妹,自然行动如飞,只是不知道四师弟、六师弟和林师弟他们竟然也这般迅捷?” 片刻之间,封舟已经带着几个弟子纵上崖来,自有岳灵珊手中提着饭篮。依照华山派历来相传门规,弟子受罚在思过崖上面壁思过,同门师兄弟除了送饭,不得上崖与之交谈,即是受罚者的徒弟,也不得上崖叩见师父。 如今师叔亲自上得山崖,虽然大出令狐冲意外,但是他依照本门规矩,对着封舟躬身施礼,道:“弟子拜见师叔”。 封舟走了过来,先让岳灵珊招待令狐冲吃饭,待他吃完之后,便伸指过去,搭住他的脉搏,只觉虽然气血充盈,和四个月前差不多,竟然没有什么进步。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恼怒。 为了让令狐冲收敛心神,集中精力练功,他可是把林平之收为徒弟,亲自指点他武功,隔绝了他和岳灵珊相爱的机会。 封舟这样做,当然是希望华山派的下一代能够造诣精深,做好继承华山派事业的发扬光大者。 可是眼下的令狐冲,太过于着重儿女情长,真当自己是来思过崖思过的吗? 这帮江湖人,就是没有一颗居安思危、上进苦修的心,二十多岁了还这么不懂事。 要不是为了实践当初答应真-岳不鸣的诺言,封舟真不愿意搭理这个所谓至情至性的家伙。 他淡淡的道:“冲儿,你在思过崖上这几个月,到底在干甚么?怎地内功毫无长进?” 令狐冲脸色一红,不由得瞥了岳灵珊一眼,俯首道:“是,师叔恕罪。” 岳灵珊道:“二叔,大师兄每日待在这思过崖上,没有爹娘和师叔指点,这武功当然不会进步了,若是大师哥自行修炼就能进步,那还要拜师干嘛?” 封舟摇了摇头,说道:“我查考他的不是武功强弱,而是内力修为,这跟指不指点无关。本门气功与别派不同,只须勤加修习,纵在睡梦中也能不断进步。何况冲儿修练本门气功已逾十年,若是这几个月全心练功,当能进步神速。” 令狐冲颇觉羞愧,低头道:“弟子知错了,今日起便当好好用功。” 他心想:“师父让我闭关,本来是让我刻苦修炼,日益进步,可是我却一心想着和小师妹……,以至于荒废了修炼内功,更何况本门武功,被人破了一个干干净净,纵然学到了如师父一般炉火纯青的剑术,遇到这使棍棒之人,那也是缚手缚脚,绝无抗御的余地,那么这门剑术学下去更有何用?” 封舟停顿片刻,见令狐冲只是一脸羞愧,却没有说发现华山山腹之中十大长老破五岳剑术的事情,心道:“难道他还没有发觉那处所在?” 想到这里,微微运起内功,感受着思过崖的气机。 一瞬之间,整个思过崖的丁点风声尽入耳中。 山洞的风声,五个人的呼吸声,嗯?山洞内还有一个空气对流声,旁边大石后面还有一个极其微弱的呼吸声。 封舟微微一笑,心中已经了然。 他淡淡的道:“冲儿,这半个多月来,我悉心指点了发儿、戴子、根明和大有,他们的内功造诣大有进步,若是你不努力,一年之内,便会有四个师弟超过你了,三年之内。怕是平之也会在你之上。” “是,弟子定当竭尽全力,刻苦练功,不让师弟们看笑话。”令狐冲道。 “很好,师弟们都有进步,你这个大师兄的也不可原地踏步,你将你师娘所授那一招‘无双无对,宁氏一剑’演来瞧瞧。这半年之中,想来也已领略到了七八成,我再加指点,想必对剑术的理解能上一层楼。便是练‘剑客三千人’也是可以。” 令狐冲一怔,心想:“师娘这一剑教了几个师弟,可没传我啊。”但一转念间,已然明白:“那日师娘试演此剑,虽然没正式传我,但凭着我对本门功夫的造诣修为,自该明白剑招中的要旨。师父估计我在这半年之中,琢磨修习,该当学得差不多了。” 他心中翻来覆去的说着:“无双无对,宁氏一剑!无双无对,宁氏一剑!”额头上不自禁渗出汗珠。他初上崖时,确是时时想着这一剑的精妙之处,也曾一再试演,但自从见到后洞石壁上的图形,发觉华山派的任何剑招都能为人所破,那一招“宁氏一剑”更败得惨不可言,自不免对这招剑法失了信心,一句话几次到了口边,却又缩回:“这一招并不管用,会给人家破去的。” 但当着师叔、施戴子和陆大有之面,可不便指摘师娘这招十分自负的剑法。 封舟看着令狐冲的额头,呵呵一笑:“我明白了。冲儿,你是不是觉得那一招‘无双无对,宁氏一剑’不怎么厉害,甚至可以随手可破?” 令狐冲大吃一惊,忙道:“我……不会……没有……”一时情急,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封舟呵呵一笑:“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怕个什么,还用得着支支吾吾?” 说完,对陆大有道:“把你剑鞘给我。” 陆大有一怔,连忙解下腰间剑,拔出剑身,将剑鞘递给封舟。 封舟伸出左手拇指、食指、中指三根手指,握住了剑鞘,对令狐冲点了点,道:“进招吧。” 令狐冲知道自己这位师叔十几年来流浪在外,或有奇遇,内力深厚之极,便是不用剑,也可以横扫天下,数月前便是独闯天南,将大西南的所有帮派盗匪杀了一个天翻地覆,人人跪服,刘正风的金盆洗手仪式上,更是以一根飞针,将嵩山三大太保击退一丈远,端的是无比无对,此时纵然空手与自己对敌,也能在数招之内大占上风,更何况手中有兵器? 当下不敢怠慢,拔出手中宝剑,低声道:“师叔,弟子多有得罪!” 说吧,利剑一挥,只听嗤的一声响,一剑刺向封舟胸口。封舟左手轻轻一挥剑鞘,随手格开,当的一声响,双兵相交,令狐冲左足向后退了一步。 但他毕竟也是华山派杰出弟子,再加上封舟并未使用内功,当即刷刷刷连挥三剑,每一剑都妙在毫巅,趁封舟微微一退,便即左肩微沉,左手剑诀斜引,右肘一缩,跟着便是一招“有凤来仪”,这一招用在此刻,实是恰到好处, 封舟点头称赞,道:“不错!” 不想这个“错”字刚出口,令狐冲这一剑却刺得歪斜无力,不能穿破封舟的剑网而前。 封舟道:“剑术上有点乱啊!” 正文 第178章 战独孤九剑 封舟心中已经明白,令狐冲定然是已经看了山洞的秘密,心有疑虑,故而心意不合。 “倒要看看你此时的心境如何?” 封舟微微一笑,嗤嗤嗤三剑,他左手三根手指,夹着剑鞘,内力运转少许,轻轻挥击,每一招每一式施展的都是精准之极的华山剑法,只逼得令狐冲手忙脚乱。 令狐冲出招慌张,不成章法,随手抵御之际,十招之中倒有两三招不是本门剑术,只是虽然杂乱无章,却还是把封舟的攻势挡住了。 “有意思!”封舟微微一笑,猛地后退两步,叫道:“下一招我使‘有凤来仪’。” 说完,手中剑鞘一挥,剑势飞舞而出,轻盈灵动,正是华山派的基本剑招“有凤来仪”。 令狐冲一听师叔叫“有凤来仪”,知道他自负前辈高人,不会骗人,定然施展那一招,竟然不假思索,拔出剑鞘,对准封舟的剑鞘,姿势异常笨拙,但笨拙之中却含着有余不尽、绵绵无绝之意。“有凤来仪”这一招尽管有五个后着,可是令狐冲这一点击之中,隐隐似乎含有六七种后着,大可对付得了“有凤来仪”的诸种后着。 两个剑鞘瞬间撞在一起,却听到“轰”的一声,令狐冲手中剑鞘顿时碎裂成无数块,封舟的剑鞘一舞,格开令狐冲的右手长剑,轻轻前伸,停在了令狐冲的咽喉前。 “你那一招确实不错,的确能破了有凤来仪这招,但是没用。”封舟轻轻一笑,收回了剑鞘。 令狐冲冷汗涟涟,一刹那间脑海中仿佛闪过一丝电光,却是琢磨不明白。 他心中疑惑至极,连忙问道:“还请师叔解惑。” “这有什么疑惑的?你能想出克制‘有凤来仪’这一招的办法,足以证明这半个月来有所进益,但是可惜,本末倒置了。” “若是平之施展‘有凤来仪’这一招,纵然你用寻常的华山剑法,能不能破?”封舟问道。 令狐冲点头道:“林师弟刚练华山剑法不久,他若施展‘有凤来仪’,弟子当然能破。” “那么你师父施展‘有凤来仪’,你手里又是一根铁棍,能不能破?” 令狐冲想:“师叔内功深厚,师父的内功造诣,自然胜过他。”便道:“纵然我手中有铁棍,又怎能破解我师父的‘有凤来仪’?” “这不就得了!”封舟拍拍令狐冲的肩膀:“内力比你高的,你纵然剑招再巧,气象万千,也不过剑断败北。内力不如你的,就算你用其他招数,也能破解他的‘有凤来仪’!” 令狐冲恍然大悟,叫道:“上乘气功为根基,剑招上倘若附以浑厚内力,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破去了。这道理本也寻常,只是我想得钻入了牛角尖,竟尔忽略了,其实同是一招‘有凤来仪’,在林师弟剑下使出来,又或是在师父剑下使出来,岂能一概而论?就算能破林师弟的‘有凤来仪’,却破不了师父的‘有凤来仪’。” 封舟笑道:“这道理本来就是很浅显的道理,天下间所有的武功招式都有破绽,便是张三丰所创的太极剑,只要找到破解之道,也能击而溃之。但是世间却有几人能做到?” 岳灵珊插话道:“二叔,武当派的太极剑也有破解之道吗?” 封舟笑道:“那当然,一个人若有万斤力气,连招式都不需要,当头一拳砸去,别说太极剑法,办事少林易筋经也能轻易破解。” “二叔,你又来取笑了!”岳灵珊嗔道:“我也知道有万斤力气,能所向无敌,可是这万斤力气哪里来啊?” 封舟微微一笑,道:“这有何难!” 他指着地上那块巨石,说道:“这块石头有多重?” 岳灵珊道:“这么大一块石头,怕不是有几千斤吧?” “那么几千斤的力气砸下去,能不能砸碎它?”封舟继续问。 岳灵珊想了想:“几千斤怕是砸不碎吧,起码得有一万斤!” 封舟点点头,道:“好!”话音刚落,已经踏步向前,几个踏步间,一连串爆竹般的声音从他身体里响起。 只见他一招极其普通的“黑虎掏心”,向那巨石猛击而去。 然后就是“轰”的一声大震。 这块几千斤的石头,忽然像是遇到了天崩地裂,一阵猛烈震动,瞬间布满了一道道花纹,然后几百个石头瞬间崩飞出去,激起了阵阵烟尘。 他竟然一拳,打碎了那块巨石! “什么?”自令狐冲一下,几人全都目瞪口呆,震惊无比。 一拳打碎几千斤重的巨石,这事何等的伟力? 何等的神通? 何等的造诣! 这一拳使出,当真有万斤力气? 一拳之威,恐怖如斯! 但听烟尘之中,封舟朗声传来:“风师叔在这里待了许久,怎么想一走了之!” 语气声中,传来阵阵交手之声。 几位华山弟子微微一怔,立刻拔剑在手,定睛观瞧。 烟尘渐渐散去,只见封舟拳风赫赫,正与一个青袍老人交手。 那青袍老者一脸白须,神气抑郁,脸如金纸,手中一柄长剑,左挡右遮,挥洒如意。 他双脚不动,右手快的几乎看不见,只看见周围剑光闪动。 若是有大高手在旁,或许能看见老者每一剑所击,都是封舟的的招式的破绽所在,虽然双足不动,但是剑势却极尽狠辣。 似乎若是有一丝犹豫不足,他就会被封舟所制。 概因封舟的力量实在太大,若是老者稍有差池,必会被封舟破关而入,击入他周身防御之内。 但饶是如此,封舟依旧游刃有余,连声赞叹:“凤师叔的独孤九剑,果然了得!可惜你内力不足,纵然对破气式感悟至深,也克制不了我!” “风师叔,破掌式可以破尽天下拳脚招式,但是却破不了万斤力气!” “风师叔,听说独孤九剑源自于前朝剑客独孤求败,四十岁之后渐近于无剑胜有剑之境,最大的原因是他内力深厚吧。” “风师叔,我若手里有一把巨斧,一斧劈下,有力量有速度,你怎么用破枪式破解?” …… 封舟谈笑风生,一直打了一顿饭功夫,忽然跳出圈外,飘身后退数丈开外,大笑道:“痛快!痛快!风师叔能挡我用了七成功力一顿饭功夫,尚且不败,也算难得,这独孤九剑在风师叔手中,倒是没有坠了威风!” 他说打就打,说停就停,当真是游刃有余,从容如意。 反观青袍老者,一张金纸的脸上,已经是满脸通红,满脸汗珠,扶着山壁大口喘气。 “倘若老夫年轻三十岁,哪有你得意的份!”老者冷哼一声。 封舟却不以为意,说道:“风师叔年轻三十岁,对于独孤九剑的领悟未必这么深!” 他轻轻一笑,对令狐冲道:“这位是我派前辈风清扬,还不赶快拜见风太师叔。” “风清扬?”令狐冲登时想起石壁上所刻的那“风清扬”三个大字,忍不住一声惊噫。 他知道师叔的武学造诣和见识,远高于己,既然师叔说他是本门前辈风太师叔,那多半就是了,当即带师弟师妹上前磕头道:“弟子拜见风太师叔。” “哼!”风清扬冷冷一哼,道:“免了,老夫已经几十年没有晒过太阳了,后辈小子不拜也罢。” 这句话说得岳灵珊差点惊叫起来,心想:“他说几十年么有晒过太阳了,难道是躺在棺材的老鬼不成。”但是转念一想:“纵然他是鬼,也是我们华山派的前辈高鬼,况且他连二叔都打不过,我怕他何来?” 这时封舟笑道:“风师叔躲在后山不出来,但是暗中却在庇护华山,我却是知道的。这二十多年来,魔教有七次试探华山派,均丧生山谷,向来是风师叔暗中所为,得以让我们华山渡过最虚弱的时光,此等高风亮节,请受晚辈一拜!” 说完,对着风清扬躬身行礼。 “哼!年轻人就是鬼点子多。”风清扬冷哼一声:“你既然感激我,为何还要和我交手?” “风师叔的独孤九剑当年威震江湖,名声太大,可以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不鸣就是想见识见识而已。”封舟笑道。 “老夫老了,不是你的对手,你只需要再战一顿饭功夫,老夫就脱力而死,你和你大哥不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风师叔何必执着?这气剑之争不过是狗屁罢了,连封不平三位师兄都已回山,师叔何必装作看不开?难道独孤九剑不拘一格,随心所性是假的不成?” 正文 第179章 赌约 风清扬当初的性子,也是豪情万丈,视规矩如狗屁,然而当年华山派于剑气内斗时,曾被气宗以计策骗走远去他乡成亲,错过剑气宗对决,以致剑宗落败。其返回华山派之时见大势已去,深感愧疚之后心灰意冷,遂隐居思过崖,立誓从此不再涉足江湖之争。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他本是轻财好施,慷慨任侠之人,对原来岳不群这种道貌岸然一本正经之辈,是一百个看不顺眼。却没有想到自己变得消沉落寞,沉浸在无尽的悔恨自责中,严谨端正的岳不群却是撑起华山中兴的重担,一步一个脚印,把近乎灭派的华山又拉扯了回来,再次屹立在江湖之中。 他风清扬再桀骜不驯,心中也知道岳不群即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为他杀掉不少不怀好意的试探者,否则岳不群和华山派势力最为微弱之时,一个魔教的陕西分舵就可以将之除掉。 此时听着封舟的话语,对以前的气剑之争视之为狗屁,心头也不禁暗暗称赞,只觉得这句话说到了自己心头里去。 当年,自己也曾对各位师叔师兄苦苦相劝,希望两宗能放下成见,和好如初,但是没人理会,最后剑宗之人视己如叛逆,气宗又对自己充满忌惮,两头受气,才有江南之行,否则,气宗施诈,难道剑宗的人都是傻子? 只是没想到,当年这一走竟成永别。 但几十年的积郁,哪里是一句话就能说开的?风清扬心中赞同,口中却是连连冷笑:“气剑之争不过是狗屁吗?那一手一脚教你武功的师傅难道也是狗屁不成?” 封舟一怔,说道:“我师父?当年我拜师学艺的时候,不过六七岁,我那个便宜师父一天到晚光忙着讨论气剑之争了,还不是大哥指导的启蒙武功?我那便宜师父若不是狗屁,我岂不是二十岁就能仗剑江湖了,哪里还用得着蹉跎岁月到现在?我蹉跎了十年,难道不是因为你们老一辈的家伙们不务正业,光想着狗屁之争了?不务正业的老家伙们,说他们一句‘狗屁’还说错了不成?” “再说,我们华山派在二三十年前势力达到顶峰,几十柄利剑,压得魔教不敢越雷池一步,少林武当纷纷收缩势力,其他四岳俯首听命从不敢违抗,那是何等威风?结果一帮狗屁不务正业,自己内讧,导致一个偌大一个门派,一夜之间,轰然倒塌,近乎灭派。要不是我大哥临危受难,战战兢兢地重振华山派,哪有今日风师叔在这里以长辈压我的份?” 风清扬没想到封舟在自己面前说的这么猖狂,言语中似乎对他们这一代的气剑之争很是不屑,脸上微露怒意,旋即又叹了口气,冷笑两声,默默低头不语。 令狐冲听了师叔编排老一辈的不是,一个个的暗暗乍舌,但却一句话不敢多说。 封舟见风清扬不作声,想来他也知道剑气之争的无谓,但是这么多朝夕相处的师兄弟师侄一起身死,却真无法说出其等错误,不似自己这个局外之人,感情没这么深厚,直言指出错误核心。 封舟叹道:“华山派已经没有气剑之争了,并且开始崛起了,师叔也别为那几十年前的事郁郁寡欢想不开了,师叔若是看得起华山派的弟子们,就请出山指点我们一番吧,我虽然自负武功天下无敌,但是说到对华山剑法的精通,整个华山上下,有谁能超过风师叔?” “你既然已经天下无敌,何须让我这个糟老头子来教?” 风清扬在此冷哼一声。 他其实已经在内心深处,认同了封舟的话语,但封舟一句“自负武功天下无敌”,又让他生出不快之心。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一个人的武功练得越高,哪怕他再谦虚平和,骨子里也是极其骄傲的,最不爱听别人说“自负武功天下无敌”。 但他虽然略有不快,但转念恢复正常,甚至还微微叹息一声。 风清扬已经七老八十了,虽然武功愈加老辣,对独孤九剑的理解也愈加深厚,但是毕竟年迈,老不以筋骨为能,纵然剑术无敌,真枪实战也比不过封舟了。 封舟叹道:“不瞒师叔,我和大哥、大嫂的武功虽跨入一流,但许多东西都是自己慢慢摸索,也不知是否对错,万一走错了方向,或许就无可挽回。” 虽说封舟和岳不群夫妇共享了三本武林秘籍,但这三本神功秘籍,都是在作者的武学基础上推导的,很多武学道理、诀窍,作者以为是水到渠成,显而易见,但在其他武学后进眼中,却是晦涩难懂。 封舟的武学有此成就,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内功天成,又有和毒手药王的医学交流,相辅相成,再加上用了三年时间研读三本武学经书,相互对照,才达到这个地步。时间上算,只怕练了七十年时间,和风清扬的年纪差不多,因此有此成就。 但岳不群和宁中则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多亏了华山派前人的日记心得,再加上三本武学经书,相互对照,摸索着前进,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后续的修炼,每行进一步,就要经过大量的摸索试验,反映在岳不群夫妇的修炼上,就是觉得进步越来越慢,但却毫无办法。 长此以往,势必会阻碍令狐冲等一干弟子从第一流迈入超一流。 归根到底,封舟是希望风清扬能以本门长辈之尊,入住太华堂,也就从根本上解决了气剑之争的纷扰,也能将多年的武学心得传授给华山派的众人,最好能将独孤九剑传授下来。 以令狐冲的资质和悟性,若是在内功有成的基础上得传独孤九剑,不但可以将之发扬光大,而且势必能以利于武学之巅。 那么在今后四五十年之内,华山派就会屹立于江湖之巅,不怕任何风吹浪打了。 自己也就完成了对岳不鸣的承诺。 “原来如此。”风清扬点点头,但是对刚才封舟以万斤神力,将自己的独孤九剑克制的毫无办法,到底是心绪难平,道:“老夫剑术虽强,却不是你的对手,如何厚颜指点你们武功,这件事休要再提。” 他说到这里,一眼扫过令狐冲,忽然心中一喜,指着他道:“老夫之所以输给你,是因为年老筋衰,但这小子内力远不及你,待我教他几招剑法,你二人印证一番,瞧瞧你是否有资格‘自负武功天下无敌’!” 封舟心中大喜,他刚才扯半天,就是希望这老头子能放下心中积郁,开放心怀,得享天伦之乐之余,也可以将独孤九剑传下来。 同时封舟内心深处,也希望能和独孤九剑大成之后的令狐冲较量一番,以证自己武道。 至于自己能否学独孤九剑,封舟却是没那个想法。 无他,他的武学理念便是“以力为尊”,这武学到了一定的成就,见招拆招,抓住破绽击而倒之乃是殊途同归的道理,不必再调整自己的心态强学独孤九剑。 所以风清扬一发话,封舟便拍掌笑道:“有趣!有趣!冲儿是你的徒孙,是我的师侄,虽然悟性上佳,但是内功不如我,剑法不如你,若是得你指点,能和我斗得有来有往,那我这个‘自负武功天下无敌’就无颜自居了,但是若我三拳两脚,将他击败,风师叔可要答应出山,入住太华堂了。” “哼!那是当然!”风清扬冷哼一声,心中却是一片暖意。 封舟对令狐冲道:“冲儿,还不感谢你风太师叔,要传你天下第一剑法了。” 一直装透明的令狐冲不禁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 他自然已经认出这个所谓的风太师叔就是当初的鄂青袍老者,却没想到这位太师叔和师叔一番打斗,一番交谈之后,便要传授自己剑法,不由得又惊又喜。 武林中人接受前辈高人的指点也是常有的事,何况是本门前辈高人?令狐冲当然求之不得,施戴子、陆大有和岳灵珊两人也是大为羡慕。 但这几位虽然羡慕,却知道自己天赋悟性和太师叔、师叔和大师兄相比相差太远,自己就算练那剑法,也未必能练到家。 而令狐冲看了后洞里面的剑术,又有刚才和封舟一番交战,对于二者的理论有所了解,只觉得自己隐隐间触及到高级武学的边缘,此刻听到太师叔要传授剑法,自然欣喜若狂,连忙走了过来,跪下恭恭敬敬的磕头,叫道:“令狐冲多谢风太师叔看重。” “起来吧。”风清扬淡淡的道:“老夫只是不想看到有的后辈小子太过猖狂而已。” 封舟哈哈大笑:“风师叔,独孤九剑,最重记性和悟性,这一点冲儿倒是上佳,却不知道风师叔打算用多长时间传授他。” 风清扬道:“若他悟性好,十几天便成,若是不好,至少要一个月。” “好,那我便即下山,半个月后,再来看看令狐冲的进境,希望那个时候,这小子不让我们失望。” 封舟说完,忽然身子一震,已经飞身扬起,犹如大鹏展翅一般,转眼间已经踏步崖边,轻轻迈步,飞身下山。 只见他在陡峭山崖之上,非但如履平地,而且行走如飞,衣袖挥舞,飘飘若仙,说不出的好看,显然内外功造诣,俱都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风清扬扫了一眼,冷哼一身,看向令狐冲:“今日天色已晚,老夫明日再来!”说完便转身下崖。几个弟子跟到崖边,眼望他瘦削的背影飘飘下崖,在后山隐没,身形如电,也是迅捷非常,也不禁面露惊色。 正文 第180章 喂招令狐冲 有陆大有这个大嘴巴,不到半个时辰,整个华山派上下,都知道了思过崖发生的的事情。 华山派虽然名震江湖,众弟子也一直身为华山弟子而感到自豪,但潜意识当中,还是觉得本派比不过峨眉、昆仑,更不用说少林武当。 直到这半年多来,他们的师叔岳不鸣开始威震江湖,先是剑挑魔教分舵,随即横扫西南武林,然后一人力退嵩山三太保,更将五岳令旗留下,相当于在天下群雄面前,狠狠地打了嵩山派一个耳光。 更不用说与莫大先生、余沧海一战当中的轻松如意。 华山派师叔岳不鸣,威风赫赫,俨然已经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 但是,谁也没想到,华山思过崖上,居然还隐藏着一个华山派的老前辈风清扬。 一出手剑光如电,一手传说中的独孤九剑,以七八十岁高龄,能和岳师叔相持一顿饭时间,这是什么概念? 这是大高手大宗师啊! 华山派也有高人前辈啊! 众弟子不认识风清扬,但丛不弃知道啊! 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跳起来,大叫着要去后山拜见师叔。 但封舟以天黑为理由将他拦住了。 众弟子也得以从丛不弃口中得知风清扬的事迹,也才知道独孤九剑当年的赫赫威风。 “原来我们这位风太师叔这么厉害!” “是啊,连少林寺都受过他的恩惠呢。” “那他传授给大师兄独孤九剑,不知和岳师叔相比,谁强谁弱啊?” “我觉得是大师兄强一点,不是说独孤九剑不属于华山剑法,而是当世最神奇最厉害的剑法吗?据说超脱当今武学范畴,可破尽天下武功。” “我觉得师叔赢,师叔内力深不可测,一拳能打碎几千斤的石头,便是风太师叔都不能和他久战,大师兄虽然悟性高,但区区半个月时间,怎么可能是师叔的对手。” …… 一时间华山众弟子议论纷纷。 转眼半个月时间过去了。 这一日,封舟离开太华堂,沿着一条山道,缓步来到思过崖下。抬头看着这座高耸入云,高达百丈的山峰。人站在下面,只觉自己好像是一只巨人脚下的蚂蚁般。 其实思过崖是一座小山峰,但是再小的山峰,和人比起来,也是那么的巍峨高大。 几个弟子早就就等候在此,其中陆大有踏前一步,拱手施礼:“师叔,丛师叔已经上去了,风太师叔也传下话来,他和大师兄已经准备好了。请师叔上崖交战。” 封舟点点头,微微一笑,忽然双手一震,身子猛的一跃,身形如利箭般直射长天,竟然一跃飞了十丈高。然后身体如大鸟似的,在一块凸出的石头上一点,又拔高十丈,连续几次后,迅速冲入云端,几近于消失不见。 “这....” 几个弟子都倒吸一口凉气。 纵然知道师叔神功盖世,却没有想到竟然已经高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太骇人惊闻了。 “我派神功,练到深处,竟然可以的达到这个地步!”几个年轻的弟子感叹道。 这简直和飞一样。 林平之更是一张脸激动万分,眼中带着一份骇然。 至于梁发、施戴子,更是身心皆醉。 越是练习紫霞神功,越是知道封舟的实力的可怕,如同河伯见大海,只得望洋兴叹一般。 不管众弟子的想法,此时封舟跃到了思过崖上。就见风清扬、丛不弃和令狐冲在上面,当然还有一个岳灵珊。 令狐冲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弟子拜见师叔。” 封舟仔细看了令狐冲一眼,就见他英华内敛,眼神当中尽是自信和期待,不由得满意的点点头:“你能得风师叔指点,这是难得的奇遇,但是你今日能和我交战的基础,并不是因为你练了独孤九剑,而是在于你已经练了近两年的紫霞神功,否则我直接一声大吼,将你震晕,哪里有你施展的空间呢?” 令狐冲道:“弟子谨记师叔教诲,从不敢忘。” 封舟看向风清扬,笑道:“风师叔,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给他的吗?” 风清扬看向令狐冲,眼中尽是欣赏之色,叹道:“冲儿,这独孤九剑的要旨是在一个‘悟’字,决不在死记硬记。等到通晓了这九剑的剑意,则无所施而不可,便是将全部变化尽数忘记,也不相干,临敌之际,更是忘记得越干净彻底,越不受原来剑法的拘束。” 令狐冲对风清扬躬身道:“徒孙谨记。” 风清扬满意的点点头,道:“嗯,论武功,你师叔是当世第一流人物,若是你能过他这一关,当世的那些英雄人物也就不用放在心上了,去吧!” 令狐冲没有说话,再次躬身施礼,回过神来,手中长剑一挥,道:“师叔,弟子进招了!” “好,来吧!” 封舟淡淡的道。 事实上,他虽然上来迎战,但并没有真正的将令狐冲当做对手。 因为任何一个高手的剑法大成之路,都是一步步靠实战打出来升级的! 说到令狐冲的独孤九剑,那也是历经打怪升级,由田伯光开始,历经会狂风剑法的封不平,少林方生,凉亭的正邪两派,然后梅庄四怪,又经历任我行、冲虚、东方不败、自宫岳不群等高手,方才算得上一等一的绝顶高手。 其实使这“独孤九剑”,除了精熟剑诀剑术之外,极大部分依赖使剑者的灵悟,一到自由挥洒、更无规范的境界,使剑者聪明智慧越高,剑法也就越高,每一场比剑均无旧轨可循,便如是大诗人灵感到来,作出了一首好诗一般。 因此封舟决定相贺令狐冲玩虚的,等他熟悉领悟独孤九剑到一定程度了,再慢慢和他动真格的。 当下依旧如上次一般,用左手三根手指捏住剑鞘,指向令狐冲,静待他出招。 令狐冲微微一凝,便挺剑向封舟刺去,长剑在空中弯弯曲曲的蜿蜒而前,封舟呵呵一叹:“好创意,好剑法!” 左手持剑鞘斜刺令狐冲左胸,守中带攻,攻中有守,乃是一招攻守兼备的凌厉剑法。这一招虽然没有怎么施展内力,却也是精妙招数。 丛不弃在一旁观看,一见之下,忍不住大声叫道:“好剑法!” 风清扬也微微点头:“他一开始没有用内力强攻,纯以招式取胜,看来既有自信之意,也有给冲儿喂招的想法。” 便在此时,令狐冲第二剑早已刺到。封舟剑鞘挥转,指向令狐冲右肩,仍是守中带攻、攻中有守的妙着。 令狐冲一凛,只觉来剑中竟无半分破绽,难以仗剑直入,制其要害,只得横剑一封,剑尖斜指,含有刺向对方小腹之意,也是守中有攻。 封舟笑道:“不错,悟性很好。”当即回剑旁掠。 要知道独孤九剑的奥妙在于,敌人越强,我就越强,而令狐冲也随着与高手比武较量,也使得他对独孤九剑的领悟越深。 封舟一开始只用招数与令狐冲较量,其实很大程度上是给他喂招,促使他感悟力越来越深,二人你一剑来,我一剑去,霎时间拆了二十余招,长剑和剑鞘始终未曾碰过一碰。 令狐冲眼见封舟剑法变化繁复无比,既有华山剑法,又有其他高明剑法,当真是精彩绝伦,又是学得“独孤九剑”以来的第一个对手,因此精神十分振奋,聚精会神,全神贯注的与之较量。 其实封舟的剑法虽然厉害,但依旧有破绽,只是招数变幻无方,无法攻其瑕隙。他又是初学独孤九剑,毕竟领悟力还没有到那个地步,有时候纵然封舟的招式当中破绽极为明显,他也一时之间看不出来。 但他谨依风清扬所授“以无招胜有招”的要旨,任意变幻。那“独孤九剑”中的“破剑式”虽只一式,但其中于天下各门各派剑法要义兼收并蓄,虽说“无招”,却是以普天下剑法之招数为根基。 因此四五十招之后,令狐冲的招式开始凌厉变幻起来,当真是纵横如意,任意挥洒,却带着无穷生机。 封舟见令狐冲剑招层出不穷,每一变化均是从所未见,不由得暗暗点头,说道:“冲儿的悟性当真出类拔萃,短短半个月,竟让悟出这么深,很好!” 虽然令狐冲的剑招变化多端,但在封舟眼里,却也不算什么,他左手捏着剑鞘,轻松如意,一一化解令狐冲的攻势,但一百招之后,出剑竟然略感窒滞。 正文 第181章 只用三招就可 “你这独孤九剑,居然还能克制我的剑势,单单这一点,你的武功已在嵩山十三太保之上了。”封舟哈哈大笑,突然之间,剑鞘划破半空,竟然隐隐有风雷之声。 “冲儿,我现在以徐徐内力,加诸剑鞘之上,对你形成围攻之势,三百招之内,我一攻即退,接下来你就好好应对吧!” 封舟说道。 突然身形一动,斜行而前,左手三根手指捏着的剑鞘横削直击,迅捷无比,未到五六招,剑势中的隐隐风声越发凌厉。他出剑越来越快,风声也是渐响。 丛不弃在一旁看到这里,脸色大惊,心中震撼。忍不住说道:“这是封师兄的‘狂风剑法’啊!他何时教给岳师弟了……不对……你的剑招,更在封师兄的‘狂风剑法’之上……可是……这怎么可能?” 封舟笑道:“丛师兄慧眼如炬,师弟佩服。封师兄的‘狂风剑法’,剑意和剑旨都出自于我华山派剑法的根本道理,只要明白其中几个关键诀窍,精通狂风剑法,却也不难。” 丛不弃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他已经明白过来,这位岳师弟能帮他量身打造一套“飞天遁地连环剑”,那么一眼看穿‘狂风剑法’的本质,加以提炼,使得此剑法更加了得,那就是很自然很正常的事请。 封舟的这套“狂风剑法”,是当日东华山上,见到封不平与岳不群一番酣战之后,随意琢磨所悟的,其招式和威力当然更胜封不平的“狂风剑法”,一旦施展开来,威力无穷,剑鞘上所发出的一股劲气犹如飓风一般,带着呼啸连连的风声,连风清扬、丛不弃都觉得寒气逼人,脸上、手上被疾风刮得隐隐生疼,不由自主的后退,岳灵珊更是冻得微微发抖,牙齿格格的响。 便在此时,风清扬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掌。岳灵珊定了定神,觉得有一股暖气从风清扬的手掌中传了过来,知他是以内力帮助自己镇定,心中大是感激,对这位太师叔好感大增,心生钦佩。于是闭目垂首,暗自运功,耳边飓风呼啸,脸上疾风刮面,却不如适才那般令人难受。 此时丛不弃心中已经全是骇然之色,自从封不平的“狂风剑法”露了底之后,哥几个也没少在一起讨论过,讨论之余,也承认他的这的这套“狂风剑法”不但招数静奇,而且剑上气势凌厉,并非徒以剑招取胜。 可是封舟所施展的的狂风剑法,不但威力更胜,这剑招也愈加华丽,令人觉得冰寒之余,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好看。 “岳师弟随手施展,却更胜封师兄十五年苦练!这能人果然人所不能!难怪华山派能够在岳家兄弟手中中兴!”丛不弃心中不禁感叹。 此时在风清扬、丛不弃和岳灵珊,以及赶上山的来梁发几人眼中看来,封舟的剑鞘犹如狂风海潮,而令狐冲便似是百丈洪涛中的一叶小舟。 狂风怒号,骇浪如山,一个又一个的滔天白浪向小舟扑去,小舟随波上下,却始终未被波涛所吞没。 “狂风剑法”有一百零八招,但封舟的这套剑法却是无穷无尽,不过看着令狐冲已经适应了封舟的攻势,他忽然间剑意一变,飓风呼啸瞬间消失,冰寒之极的狂风也忽然停顿,封舟手中的的剑鞘则变得威猛沉稳,每一招每一式都仿佛泰山压顶一般,但令狐冲却在其中顺势而动,从容而行,丝毫没有受阻的迹象,非但应付裕如,竟如这套剑法每一门他都是从小便拆解纯熟一般。 一旁的丛不弃已经露出惊叹之色:“短短半个月之内,令狐贤侄的武功,竟然已经达到这个地步,当真是匪夷所思,风太师叔神通,当真令人赞叹。” 风清扬却是心中有些骇然:“冲儿的独孤九剑,需要一点一滴的感悟,更需要强手的磨砺,可是现在看来,冲儿的感悟速度,竟然完全在不鸣的掌控之中,更像是他带着冲儿长功力一般。此人对于武功的掌控,竟奥妙如斯!” 至于岳灵珊,她除了小嘴微张,一双美目瞪的圆圆的,再无其他想法。 封舟内力之强,剑术之精,两者混而为一,实已无可分割。以他之能,真要想在这个时候击败令狐冲,实在是轻而易举,但他自然不会这般扫兴,所以每一招都是凌厉无比,但剑鞘端点,最多也只是触到令狐冲攻击范围之内而已。 借助他的带动,令狐冲出招越来越是得心应手,许多妙诣竟是风清扬也未曾指点过的,遇上了封舟的精奇剑法,“独孤九剑”中自然而然的生出相应招数,与之抗御。他心中与师叔交手的惧意尽去,也可说全心倾注于剑法之中,更无恐惧或是欢喜的余暇。 几百招很快过去,令狐冲的独孤九剑已经到了随心所欲,无望不能的地步,各种精妙招式纷至沓来,封舟哈哈大笑:“风师叔,我看冲儿剑意随心所欲,每一招每一式都能异想天开,偏偏又在剑理当中,想来独孤九剑已经大成。” 风清扬矜笑道:“大成算不上,除了破气式还需要修炼二十年,其他八剑已经可以出师了。” 封舟道:“如此甚好!” 他虽然点赞,却依旧是三根手指捏着剑鞘,招式也越发凌厉起来。 “冲儿,恭喜你的独孤九剑,正是出师了!” 令狐冲道:“多谢师叔耳提面命,亲自喂招指点。” 封舟道:“你虽然独孤九剑已成,但我要想击败你,却也不难,三招之内,我便让你长剑脱手,你可相信?” 令狐冲不吱声了。 他虽然对长辈尊重,但也是一身傲骨,如今已经与师叔交手几百招,对于独孤九剑的领悟,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天地。说什么也不敢相信,师叔能在三招之内,便能让他长剑脱手。 封舟呵呵笑道:“好得很,看我第一招!” 他手中剑鞘忽然一变,直接凌空一劈。 剑鞘忽然光芒大作,上面竟伸出半尺吞吐不定的青芒,犹如长蛇一般伸缩不定。 “剑芒!剑芒!”丛不弃大叫道。 风清扬微微一震,心中骇然:“他能以无上内力,催动剑鞘生出剑芒,这内力之深,已经登峰造极了!” “撕拉。” 虚空中,传来一道呼啸的劲风。 强大的剑芒忽然开始飞速旋转,然后脱离剑鞘,划过虚空,斩破空气,带着无比凌厉的尖啸声向令狐冲斩去。 此时令狐冲信心和胆气都已在巅峰,又是身具紫霞神功,立刻施展“破箭式”,斜斜一伸,剑尖已经点在剑芒之上。 “兹拉!” 令狐冲猛然一震,只觉得剑尖上传来一声声尖锐的摩擦声,如同刀片划过铁板的声音,既难听之极,又不断地涌出一股股内力,从那柄长剑之上,冲撞令狐冲的右手。 每一次冲击,都让令狐冲虎口大震,几乎拿捏不住手中长剑。 “这剑芒好生了得!”令狐冲咬紧牙关,急运紫霞神功相抗。 但是封舟怎么会让他这么轻松? 他一招“仙人指路”,点向令狐冲胸膛。 这招是一招各大门派都会有的基础剑招,封舟施展出来,也和其他高手施展出来的,别无二致。 令狐冲急忙挥动手中长剑,后发先至,攻向封舟的左肩,正是其破绽所在。 但他挥剑之余,心中却是骇然“这剑怎么变得这么重?师叔的剑芒内劲,竟然附着在这把剑身上,这么久都不消散?” 所幸他紫霞神功有成,能够抵抗这股内劲,独孤九剑破剑式使出来,后发先至,点在封舟左肩上。 可是刚刚触碰到他的身上,封舟的衣衫忽然震动,其坚如钢,其韧如簧,衣衫一动一摆,竟然夹住了令狐冲的剑尖,难以寸动。 令狐冲心中微微一震,急忙回收,可是那剑仿佛生了根一般,竟然也纹丝不动。 封舟哈哈一笑,右手已经伸了过来,在剑脊上轻轻一弹。 令狐冲只觉得虎口一震,再也难捏不住剑柄,那柄利剑便即脱手而去,飞上半空,然后又转了一个弧度,飞速下来,“噗嗤”一声,插入地上,竟丝毫没有晃动。 再看向封舟的左肩处衣衫,竟然一点破损的迹象也没有,众人一阵目瞪口呆。 随之便是深深的钦佩之意。 封舟说用三招让令狐冲长剑脱手,结果当真用了三招,便让他长剑脱手。当真是挥洒如意。 令狐冲躬身施礼:“弟子多谢师叔指导,助我练剑,冲儿心中,无限感激。” 正文 第182章 涤荡武林 封舟将令狐冲带动升级之后,又用了三招弹飞了他的利剑,让令狐冲钦佩的心服口服,也让观战的人震撼万分。 这其中也包括风清扬。 他当年仗剑江湖,见识过无数英雄豪杰,但是却从未见过即使面对独孤九剑也这么举重若轻的高手。 在知道独孤九剑的威力之后,亲手面对的时候依旧这般轻松如意,当世只怕唯封舟一人而已,真的难以想象,封舟的武功,到底已经达到什么境界。 有他在,华山可以屹立不倒。 可是他还邀请自己下山,那么证明他是真的心胸宽广,有容人之心,华山派兴旺在即。 封舟站在那里,心中平淡如水。 对于风清扬、丛不弃来说,独孤九剑是天下无敌的剑法,是超脱剑术藩篱,成就武学巅峰的神奇剑法,在江湖中有种种不可思议的传说。 但是对封舟来说,这只是稍微费点手段,随手可以击败的武功而已。 风清扬内外功已臻化境,但是他年纪已老,续航能力不足,封舟以强大内功输出,两顿饭时间就能累瘫他。 至于令狐冲,他剑法好,内力也不错,人也年轻,可惜这几点都不如封舟,封舟的内功无穷无尽,要对付令狐冲的独孤九剑也是轻而易举。 若是令狐冲真想凭借独孤九剑对封舟造成威胁,至少再修炼二十年上层内功才行。 因为封舟修炼的已经不是普通的武技,而是世间最顶端的武功。 九阴真经、易筋经、武当九阳功。 再加上他观看海潮而内力滋生之时本就雄厚之极,在这个基础上上一层楼,更是浩荡如海,数种武功汇聚一身,使得他的武学修为,已经远远超过华山诸多高手的想象,可谓真正的登泰山而小天下。 在他心中,就这个层面,华山派之外能值得和他交手的,不外乎东方不败、方证、任我行、左冷禅四人而已。 其中左冷禅最为垫底,连此时的宁中则都能稳胜于他,对于封舟来说,也不过多费些手脚而已。 只要风清扬肯下山居住,这气剑之争便彻底消失在华山派的历史长河之中,就算封舟此时离开,岳不群这位华山掌门,身边至少有三位超一流高手,三位一流高手,以及正在崛起的梁发等人,横霸武林或许有点吃力,名震天下却是轻松愉快。 嵩山派势力再强,也不可能在根本上撼动华山派的根基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冲儿不必如此多礼。” 封舟将令狐冲扶起来,笑道:“我那开始的那几百回合,虽然只是给你喂招,但若你的独孤九剑不到家,也不可能坚持到底。” 他说完,走到风清扬身边,道:“风师叔,独孤九剑后继有人,您老可以下山,颐养天年,与我们尽享玉女峰之盛景,这可是之前说好的,还请师叔不要推辞。” 令狐冲也道:“还请太师叔下山居住。徒孙正可朝夕侍奉,以解太师叔的寂寞。”他说完,便冲岳灵珊使了一个眼色。 岳灵珊秒懂,连忙围着风清扬连连娇嗔,请求他搬到太华堂居住,并承诺不但她爹娘会对太师叔恭恭敬敬,他们一干小辈也会经常陪太师叔聊天,让他享受天伦之乐。 风清扬七八十岁的年纪了,早已经过了一切都看开的年纪,更何况他当年就对气剑之争不以为意,此刻听到后辈小子的请求,便顺势点头,眼睛却不由得红了,连忙偏过头去,看向华山群峰。 玉女峰是华山五峰的中峰,是华山派的驻地,也是风清扬生活几十年的家,他自从隐居后山,内心被无穷的悔恨填满之后,那咫尺之遥便如隔天涯。 如今答应后辈回玉女峰居住,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光。 他曾在昏暗幽森的树林中苦练剑术,任意纵横;曾在陡峭山壁间上下纵跃,练习轻功;曾在草丛杂木间捕蛇捉鸟,烤肉饮酒。 那个时候,身边有许许多多的师兄弟,可是他们却一个个的远去了,只留下自己。 但他们并没有真的远去,华山派的年轻人又涌了出来,他们和当年的他们一样顽皮捣蛋,一样惬意轻笑。 华山玉女峰,我风清扬,死也要埋在那里。 …… 一个月后,岳不群和宁中则,以及封不平、成不忧从关外返回。 “弟子岳不群(宁中则)拜见风师叔,愿风师叔健康长寿,福寿绵绵。” “弟子封不平(成不忧)拜见风师叔。” 四个不字辈冲风清扬磕头,一个个的眼眶通红,泪流满面。 封不平和成不忧还好一些,毕竟风清扬是他们剑宗的长辈,当年也是比较熟的,本来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此刻见到活人,当然只有激动万分。 岳不群就有点惊喜交加了。 若是岳不群当初未曾练习九阴真经等三本武功秘籍,面对风清扬只怕只有忌惮和畏惧之心。 但他现在已经不是吴下阿蒙了。 关东之行,让他收获甚多的同时,还历练了自己的武功,发现称雄关东的绝顶高手白天羽和马空群虽然武功高深无比,但在他眼中已经无足轻重。 面对明里暗里的各种挑衅,他夫妇二人都应付自如,轻松化解,非但让对方灰头土脸,而且华山宁女侠胆色过人、武功雄奇天下的大名却响彻关东。 因此此时的岳不群,非但已经不是当日战战兢兢的君子剑,而且早就成为登堂入室,迈向武学巅峰的大宗师大高手,面对风清扬的现身,便只有满怀惊喜了。 有他夫妇二人,加上胞弟岳不鸣,足以吸收容纳剑宗弟子,反正大家已经抛却成见,门下弟子既练气,又练剑,这气剑之争都已经成为昨日黄花,“气冲霄汉”匾也换成了“剑气冲霄”,那还有什么在意的呢? 当晚,华山玉女峰太华堂上,华灯高照,亮如白昼,除了值守弟子外,五十多个多正式弟子齐聚一堂,长条饭桌被擦洗的干干净净,桌上鸡鸭鹅俱全,山珍海味不缺,从长安谪仙酒楼购买的一百三十年的陈酒,更是一坛坛的排列的满满当当,散发出阵阵酒香。 若是令狐冲此刻也在此,一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喝上一坛再说。 可惜他虽然练成了华山剑法,成为华山派武功排名第五的高手,但是既然犯了错在思过崖上面壁,那自然不能下山痛饮。 太华堂上首三尺高台处,摆放着一张大圆桌,坐着十个人。风清扬坐了首位,岳不群和封不平分列左右,再加上宁中则、封舟、成不忧、丛不弃,华山派高层共有七人,再加上主管账房的高思廉,统管后勤的林震南,还有在山下镖局做镖师,今天正巧上山的陈不同,都依次排下。 这十个人,便构成了华山派今时今日的核心团体。 岳不群端起酒杯,环视太华堂一周,朗声道:“二十五年前,华山派人才济济,高手众多,然而为了所谓理念,竟而拔剑互杀,以至于偌大门派,险些自亡。但二十五年的今天,我们华山派迎来了新生,我们迎回了风清扬师叔,迎回了封不平师兄、成不忧师兄、丛不弃师弟,华山派又团结在一起,可喜可贺,在此,我们敬风师叔一杯,祝愿他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华山弟子已被事前告知,纷纷起身,举起酒杯,齐声大呼:“敬太师叔,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风清扬神情激动,看着台下一个个朝气蓬勃的弟子们,眼中一阵迷蒙,朗声道:“都是好孩子,只要你们团结一心,那便是华山派的希望!” 几位高层也各自发表讲话,大家方才放开肚子痛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封舟忽然端起酒来,对岳不群道:“大哥,你这几十年来的辛苦,我看在眼里,为你的坚韧不拔、筚路蓝缕,从此华山将成一体,不再有分裂之忧,你是其中最大功劳,我敬你一杯酒!” 岳不群微笑着干了。 封舟接着道:“你是华山派掌门,有件事我要和你说一下,当然也正好说给林总镖头。” 岳不群和林震南对视一眼,说道:“你说。” “一个月后,我要带林平之游历江湖,涤荡一下中原武林。” 封舟语气平静。 但在座的其他人却是身躯一震,感觉他平淡的语气当中,透露着浓浓的血腥味。 正文 第183章 田伯光上山 封舟畅行江湖,伴随的就是浓浓的杀意,以及邪道朋友的悲歌。 魔教分舵被挑,山匪被灭,贵州有十几个土司被毁,天南武林为之一清,威风八面的五仙教被屠了一半,教主被迫献出镇教三宝。紧接着湘赣两地的绿林朋友尽数被砍下脑袋。 他仿佛是天杀星降世似的,随着声名鹊起,也伴随着遍地杀戮,据说许多绿林高手开山立柜,却竟然招不到足够的喽啰。 而当这件事传到陕西江湖之后,几乎所有的帮派、堂口,都对华山派表达了恭顺,甚至丐帮分舵也对华山派表达了善意。 这段时间以来,作为华山派的联络使者,林震南和高思廉可是好好地狐假虎威了一番。 “你要带平之行走江湖,可是因为平之的武功能出师了?”林震南迫不及待的问道,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怎么可能。”封舟呵呵一笑:“平之虽然天赋和根骨不错,但也不可能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能突飞猛进。” 就是连辟邪剑法也没这么快。 “那……”林震南一阵疑惑。 “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同样道理,连十年功不如闯一年江湖,江湖险恶,可杀之人,可屠之辈甚多,他要想雪耻家仇,就得多行江湖,积累足够的经验,见识足够的黑暗,才能练就强大的意志力。”封舟笑道。 “哦。”林震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再言语。 岳不群笑道:“既然平之是你的徒弟,怎么教授自然是你说了算。” “好。”封舟点头答应。 “对了,说起江湖之事,我今日上山之时,听说长安发生了好几件大案。”高思廉说道。 他是高根明的父亲,也是华山派的老人,更是华山商号的掌柜,自然消息灵通。 “哦?什么大案?”众人引起了兴趣。 长安距离华山不远,自从驱逐了魔教陕西分舵之后,那里的帮派便向华山派靠拢,因而长安成了华山派的势力范围。 “昨日长安城一夜之间,有七家大户人家被盗走大笔金银,据说这个大盗还是一个江湖中人,在每家墙上都留下‘万里独行田伯光借用’几个大字。” “什么!”成不忧的性格最为急躁,猛地一拍桌子,叫道“长安就在华山左近,哪里的帮派已经向我华山效忠,这长安便已经是华山派的地盘,这田伯光在长安行事,分明是给挑衅华山派!” 他看向岳不群:“掌门,成不忧请求下山,将那田伯光擒来,关进阿卡姆监狱,请掌门恩准。” 岳不群呵呵笑道:“那田伯光不过一顽劣恶贼而已,成师兄何等身份,要与他交手?” “正是。”宁中则也道:“几个月前,冲儿拼着重伤,也能将田伯光击退,现今冲儿的武功已经远胜于他,便是发儿、戴子、根明也能和他交手,何至于成师兄下场,岂不是抬举了田伯光这厮。” 他夫妇二人一唱一和,将成不忧高高抬起,却是想让自己的弟子出手,料理田伯光。 但二人说的也有道理,这田伯光曾经和令狐冲交手,若是成不忧下山与之交手,分明是抬举了这个采花恶贼。 因此连封不平、丛不弃也微微点头。 最后几人商量之后,便让梁发、施戴子、高根明三人联袂下山,一起对付田伯光那恶贼。 以他三人的武功,任何一人都可以和田伯光相持许久,两人齐上,定能将他诛杀,若是三人齐上,那田伯光纵然轻功绝顶,也难逃一死。 封舟自己这在一旁吃喝,始终没有插上一言。 他知道田伯光在长安盗窃,分明是调虎离山之计,想着将华山一干首脑调离华山,自己则上思过崖去找令狐冲,带他去见小尼姑。 如此说来,金盆洗手仪式虽然被封舟改变了剧情,但是小尼姑仪琳还是情根深种,被他那个二百五老爹不戒找到田伯光,逼着他去华山请女婿。 也就是说,根本不需要下山,这田伯光就会自己上山,他若是撞在自己手里也就罢了,随手杀死的份,若是上了思过崖去找令狐冲,也不过被一脚踢下山崖而已,左右是个死字。 “不对,这田伯光是怎么知道令狐冲在思过崖上的?”封舟脑筋一转,旋即明白:“这厮偷上华山,窃听弟子们谈话,知道华山派高手都在,因此要来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但是他既然还有胆子玩这个计策,说明他根本不了解华山派的目前情况,说不定只是听偶尔下山的弟子们讨论而已。” 想到这里,他便放下心来。 次日,山下传来消息,你田伯光又去了陕北延安府,据说在那里连偷了好几家大户,再次写上那九个大字。 接到消息的梁发三人便骑了快马,改道北行,赶往延安去了。 封舟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没有说什么,继续指导林平之。 而林平之已经知道自己一个月后,要跟着师父行走江湖,对于一个十八几岁的少年来说,仗剑江湖正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因此当然兴奋的不得了,练起武功来也是倍加用功。 这一日傍晚,华山思过崖上,令狐冲吃过晚饭在,正在打坐,忽听得远远有人走上崖来,脚步迅捷,来人武功着实不低,他心中一凛:“大有早就下山,这个本门之中不会有人上山,难道是外人?” 他轻轻提起佩剑,安安静静的坐着,静待那人上来,果然片刻之间,那人已然上崖,大声道:“令狐兄,故人来访。”声音甚是熟悉,竟然便是“万里独行”田伯光。 令狐冲一惊,他听师弟陆大有提起田伯光之事,心想:“我三位师弟正在山下追杀你,山上几位前辈更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你竟然如此大胆,不知死活,上华山来干甚么?”当即走到洞口,笑道:“田兄远道过访,当真意想不到。” 只见田伯光肩头挑着副担子,放下担子,从两只竹箩中各取出一只大坛子,笑道:“听说令狐兄在华山顶上坐牢,嘴里一定淡出鸟来,小弟在长安谪仙酒楼的地窖之中,取得两坛一百三十年的陈酒,来和令狐兄喝个痛快。” 令狐冲走近几步,月光下只见两只极大的酒坛之上,果然贴着“谪仙酒楼”的金字红纸招牌,招纸和坛上篦箍均已十分陈旧,确非近物。 他心中冷笑,道:“田兄想要喝长安谪仙酒楼的绝顶汾酒,何必费劲挑担上山!” 说完走进山洞,搬出四五个酒坛过来,上面也贴着“谪仙酒楼”的金字红纸招牌,打开泥封,阵阵酒香飘满崖顶。 田伯光脸色一变,惊道:“这也是“谪仙酒楼”的百年陈酒,令狐兄却是从何而来?” 他本以为自己挑担上山,送来绝世好酒,对方地牛肉干感动之余,和他共谋一醉,说不定这家伙一时高兴,便随自己下山了。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令狐冲在思过崖上坐牢,竟然还能喝到谪仙酒楼”的百年陈酒,这哪里是坐牢,分明是度假啊! 这酒当然是陆大有和岳灵珊给他送饭的时候,偷送上来的,田伯光自然不会知道。 令狐冲道:“天下名酒,北为汾酒,南为绍酒。最好的汾酒不在山西而在长安,而长安醇酒,又以当年李太白时时去喝得大醉的‘谪仙楼’为第一,而这‘谪仙楼’是我华山派的产业,早就把真正的好酒送到华山之上。” 田伯光哈哈一笑,道:“如此是我礼轻了。”他话语刚落,忽然右腿飞出,砰砰两声,将两大坛酒都踢入了深谷,隔了良久,谷底才传上来两下闷响。 令狐冲道:“田兄千里迢迢,送酒上山,虽然是偷得我华山派的酒,却又何必踢下山去?” 田伯光道:“虽然是酒,可不称心之处,留之何用?” 令狐冲这几日没少品这极品汾酒,因此并没有见酒则馋,只是随口道:“田兄哪里话,其实田兄将这两大坛酒从长安城挑上华山,何等辛苦麻烦,别说是天下名酿,纵是两坛清水,令狐冲也见你的情。”田伯光竖起右手拇指,大声道:“大丈夫,好汉子!” 令狐冲道:“先别着急夸赞,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田伯光,你作恶多端,滥伤无辜,武林之中,人人切齿。令狐冲敬你落落大方,才和你说几句闲话。见面之谊,至此而尽。”刷的一声,拔出长剑,叫道:“田伯光,你既然来到华山,那就别想下去了。” 田伯光笑道:“当日你我两次交手,虽然你每次都胜过我,可是自己却身受重伤,而我却可以从容离开,这么论起来的话,令狐兄可不是我的对手。” 令狐冲哈哈大笑:“我已经得到华山派两位师长的青睐,早已功力大增,取你脑袋,如探囊取物一般。” 田伯光知道令狐冲为人机警,满嘴胡说八道,极擅避实击虚,他既然说得到华山派师长青睐,功力大增,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唬人,因此微笑着拔出刀来,笑道:“那好,我就领教领教华山派的高招。” 正文 第184章 一剑伏敌 令狐冲见他拔出刀来,心中大喜,心道:“此人虽然作恶多端,但也算海内奇男子,他若是给我攀交情,我还真不好先下手,但是他上来就动刀,那说不得今日就让她殒命华山了!” 田伯光见令狐冲面露喜色,心中一惊,想到:“此人狡猾多智,莫非有什么陷阱让我钻?难道山洞里有高手隐藏?据说他们华山派不字辈的有六大高手,真有一个在里面,那田某只能逃命的份了。” 想到这里。田伯光还刀回鞘,摇头微笑,说道:“令狐兄,贵派剑术是极高的,只是你年纪还轻,火候未到,此刻要动刀动剑,还拿不下田某。” 令狐冲冷笑道:“我华山派武功博大精深,练一天顶别人练十天,我练一个月顶别人练一年,如今我在这思过崖上待了五六个月,比别人多练多久?要胜过你这个恶贼,那是易如反掌!” 田伯光摇摇头,一脸不信,只当他心口胡吹,口中说道:“令狐兄,你千万别会错了意,只道田某要跟你为难,其实此事于你有大大的好处,将来你定会重重谢我。” 令狐冲摇手道:“你恶事多为,声名狼藉,按理说我该直接将你斩杀,但既然你挑酒上山,足见胜情,我杀你便是。不论你说什么,令狐冲都当你满口胡言,如耳旁风一般,既不在意,也不会留意。” 田伯光笑道:“田某是声名狼藉的采花大盗,令狐兄却是武林中第一正人君子岳先生的得意弟子,自然是将我的话当耳旁风。只是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咱们当初回雁楼畅快饮酒,可没少攀了交情啊!” 令狐冲道:“当初也只是事急从权,若是当初我有现在这般身手,你早就殒命山洞了,哪里有现在油嘴滑舌的时候。” 田伯光嘿嘿一笑,说道:“我油嘴滑舌又如何?田某本就是声名狼藉的恶贼,江湖上人所共知,你能奈我何?” 令狐冲道:“当初衡山一会,你就已经不是我对手,此刻杀你更是易如反掌,你东扯西缠,又有何用?就算我不杀你,留你在此,也非难事。” 田伯光见他句句所言,都是不离“杀己易如反掌”,心中微怒,冷哼一声:“令狐兄口口声声说杀我易如反掌,只怕真要动起手来,田某拍拍屁股就走,你却伤重倒地,哼哼!华山总堂高手虽多,却未必拦得住我,若是被我遇见年轻貌美的女师妹……” 令狐冲却毫不生气,心道:“你若是靠近华山总堂,只怕立刻会被师叔废了武功,关入阿卡姆……,不对,师叔眼光何等高明,只怕未必将田伯光放在眼里,这厮恐怕没资格进那监狱。” 他口中道:“去年的时候,我华山派令魔教陕西分舵退出关陕地区,他们置若罔闻,结果在下和几个弟子随师叔一行,挑了陕西分舵,还将什么魔教总舵的青龙堂堂主贾布、什么分舵旗主王诚全部关入华山阿卡姆监狱,其余全部驱逐出陕西。此事名闻江湖,田兄应该有所耳闻吧?田兄先后在长安、延安做下大案,看来是逍遥的不耐烦,向待在监狱里不见天日了。” 他若是说别的话,田伯光最多和他扯两句,但是他这句话一出,田伯光脸色大变,脸上肌肉一阵抽动,右手握紧了刀柄又松开,松开又握紧,来回好几次,半天不说一句话。 令狐冲见状,心中大感奇怪:“看样子此人知道我师叔横行江湖,杀戮不服的威风霸道,也听说过我华山派的阿卡姆监狱,心中有所畏惧,可是就在这畏惧之下,还敢挑酒上山,真是奇哉怪哉。” 田伯光长叹一声,说道:“当日你我两次交手,田某都是奋勇逃脱,也知道若是和你一番恶斗,只怕伤重不小,这次在你华山派眼皮子底下,田某能上思过崖,已经是侥幸之极,若是和你交手之后下山,只怕伤重之下,露了痕迹,下半辈子也只能待在你们那个华山监狱了。” 他说着,便捋起衣衫,袒**膛,指着双乳之下的两枚钱大红点,说道:“不瞒你说,田伯光给人在这里点了死穴,又下了剧毒,被迫来邀你去见那仪琳小师父。倘若请你不到,这两块红点在一个月后便腐烂化脓,逐渐蔓延,从此无药可治,终于全身都化为烂肉,要到三年六个月后,这才烂死。” 他神色严峻,说道:“令狐兄,田某跟你实说,不是盼你垂怜,乃是知道请你下山不容易,但我却非做不可。你若不去,田伯光甚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平日已然无恶不作,在这生死关头,更有甚么顾忌?” 令狐冲冷哼一声:“田兄,以你的为人,别说一个月后才死,就是让你安然离开华山,就是我华山派的耻辱。你打感情牌也好,威逼利诱也好,令狐冲也不放在心上。老实说,我也没见过蚂蚁向大象耍可怜,威逼利诱的。” 田伯光大怒:“令狐冲,你华山派武功是高的,若是你的师伯师叔在此,田某当然只有脚底抹油,可是凭你想杀我,那也是痴心妄想。” 说着抽出刀来,喝道:“令狐兄,请出招吧。” 令狐冲道:“好!” 剑随声出,直刺其胸。田伯光举刀急挡,却挡了个空。令狐冲第二剑又已刺了过来。田伯光赞道:“好快!”横刀封架。令狐冲第三剑、第四剑又已刺出,口中说道:“还有快的。”第五剑、第六剑跟着刺出,攻势既发,竟是一剑连着一剑,一剑快似一剑,连绵不绝,当真学到了这独孤剑法的精要,“独孤九剑,有进无退”,每一剑全是攻招。 十余剑一过,田伯光胆战心惊,不知如何招架才是,令狐冲刺一剑,他便退一步,刺得十余剑,他已退到了崖边。令狐冲攻势丝毫不缓,刷刷刷刷,连刺四剑,只是一个瞬间,剑尖便指在田伯光咽喉之上。 田伯光脸色苍白,令狐冲也是一言不发,剑尖始终不离他的咽喉。过了良久,田伯光怒道:“要杀便杀,婆婆妈妈作甚?” 令狐冲冷冷一笑,左手上前急点,紫霞神功涌出,击在他的膻中穴上,田伯光一个委顿,软倒在地。 令狐冲拖着他,将他扯到洞口,道:“今天晚上委屈田兄了,明日将你交给我派掌门发落,到时候田兄是死是活,都是罪有应得。” 一瞬之间,田伯光万念俱灰,心口发疼,嗓子发甜,心神皆丧。 他被仪琳的爹不戒胁迫上山,要请令狐冲去见仪琳,本来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要知道江湖传闻,如今华山派高手众多,不字辈的就有六人,其中掌门人的胞弟岳不鸣最为拉风,种种威猛霸道,杀戮不服的事情简直数不胜数。 但田伯光为了身家性命,还是咬着牙用了调虎离山计,然后悄悄地上了华山思过崖。 可即使是见到令狐冲了,他也知道要想击败令狐冲,胁迫他下山,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令狐冲想击败他,也是千难万难。 所以田伯光打定主意,要死缠烂打到底,无论如何也要将令狐冲弄下山来。 哪知道自己千辛万苦挑的极品汾酒,人家令狐冲这里有的是。 自己真动起手来,却又三招两式败下阵来,此刻更是被点中膻中穴,无力动弹。 想到这里,田伯光只觉得阵阵绝望涌上心头,种种往事浮现在脑海中。 田伯光在那里万念俱灰,死心绝望,令狐冲却浑然不当回事。 自从太师叔风清扬传授他独孤九剑,然后师叔岳不鸣亲自下场,与他交手喂招,让他对独孤九剑的感悟精深到一个极高的地步之后,寻常武林高手,已经不放在令狐冲眼里了。 就算是当初衡山镇上,他拼着身受重伤,也能击退田伯光,更何况如今已经练成独孤九剑? 别说区区田伯光了,就算是江湖上名声极高的那些前辈高手,令狐冲也丝毫不惧。 因此面对田伯光的时候,他的心态早就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自己身为华山派掌门大弟子,身份地位已经非寻常人所及,为了华山派清誉,自然要爱惜羽毛,不能和一个武功低微、贪花好色的采花大盗同流合污,别说和他一起下山,就是与他喝一杯酒,都是自降身份。 只有擒而不杀,将他关入阿卡姆监狱,方才体现出华山派的赫赫威风。 正文 第185章 嵩山派上门 令狐冲生擒田伯光,这在华山派当中没有掀起丝毫波澜,因为这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本来他的武功就高于田伯光,练了独孤九剑之后,一身武功已经成为当世第一流,生擒田伯光已经是举手之劳了。 华山派上下根本没有啰嗦,直接废掉田伯光的武功,将他关入阿卡姆监狱。 至于他中了什么毒,被点中什么死穴,华山派上下更是没有一个人在意。 监狱当中有人送饭,你愿意吃就吃,若是因为中毒吃不下饭,那是你的事情。 这样的恶贼,死的时候受到的痛苦越大越好。 与此同时,令狐冲擒拿田伯光有功,经过掌门特赦,得以提前下了思过崖。 …… 召回梁发等心腹弟子之后,岳不群便带着几个弟子,又在关中一带地盘上走了一遭,与关中的各家帮派进行了十分“友好”的洽谈。 前段时间田伯光在长安一带胡作非为,这帮江湖门派竟然没有及时上报,这一点让岳不群感到不满意。 这帮江湖帮派,不敲打一番,就忘记了华山派的赫赫神威,竟然有点阳奉阴违起来,这怎么得了? 于是十几天时间,关中一带竟然有七家帮派当家人得了“暴病”,不得已退位让贤,继任者第一时间向岳掌门表示了敬仰之心,并保证以后每年的供奉会加一成,在市井上的消息会更加快捷,陕西一带无论是官方还是武林,有什么最新消息,保证第一时间传到华山玉女峰。 这么一转悠,“华山君子剑”的大名更加响亮。 …… 眼看一个月就要过去,封舟准备带着林平之出发的时候,岳不群再次派人找他。 “不鸣,根据风陵帮的消息,嵩山派由副掌门汤英鹗带领,出动六个太保,以及衡山派鲁连荣、泰山派玉玑子等人,一共三十多人,于昨日过了风陵渡,今日午时过潼关。” “三十多人?他们是要迎五岳令旗回山的吗?”封舟呵呵笑道。 “哈哈……” 众人哈哈大笑,同时看向挂在太华堂“剑气冲霄”匾下面的那面旗子。 五岳令旗是五岳联盟盟主的旗子,几十年来,此旗一出,五岳剑派弟子必须听从号令,因此在武林当中有着极响的名声 但这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去年的衡山刘正风金盆洗手仪式,嵩山派出动三位太保,手持五岳令旗,不允许刘正风洗手,否则杀全家。 结果被封舟当着数百英雄豪杰的面,轻松夺走五岳令旗,击退嵩山三太保,并以言语相激,致使他们站在其他四岳和天下群雄的对面,只能黯然离开,无功而返。 这面五岳令旗,自然也就放在了太华堂,也让嵩山派被世人嘲讽。 岳不群含笑道:“五岳令旗不只是一面,嵩山派也没脸来迎回旗子,这几个月来,嵩山派绝足不到陕西,也不去湖南,时间一长,各种嘲讽声自然烟消云散。” “更关键的是他们一口气屠掉了九家山寨,十五个帮派,威风响彻中原,因此敢在他们背后说闲话的,自然没几个了。”封不平摇头道。 “哼!”宁中则冷哼一声,道:“不鸣在天南杀的血流滚滚,杀的人比他们多十倍,他们却故意压制消息,反而宣传扩散嵩山派这点功绩,真是不要脸!但在有心人眼里,只怕有点欲盖弥彰!” “大嫂,这不是欲盖弥彰,这是掩耳盗铃。”封舟哈哈一笑。“这汤英鹗是左冷禅的左膀右臂,嵩山副掌门,他带着那么多高手西行,目标自然是我们华山。可谓是势在必得,他们上次对付刘正风没有取得成功,这次要出动大队人物,要压制我们华山派,只怕已经演算无数次了。” “只是他们低估了我们华山派,这次如果他们敢翻脸,我就让这六个太保,从此在江湖上除名!” 封舟安静的说着,但话语当中却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风清扬没说话,眼皮子却连续跳动。 岳不群微微笑着,眼中却射出阵阵光彩。 宁中则重重点头,说道:“他嵩山派来势汹汹,却也小觑了咱们华山派,他真要以势压人,那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她这句话说的当真是豪气干云,风清扬和其他五个不字辈的一起点头称是。 封不平三人见岳不群已经定下战略方向,也是相顾无话,定下心来。 这一年多来,岳不群对他们表达出了足够的尊重,藏功阁也向他们开放,一应月例从不短缺,各种事务也让他们参与,每个人也安排了职务。 再加上风清扬从后山搬到太华堂,剑气之争彻底化解,他们三人的些许心思也彻底解开,一心一意为华山派而做事了。 此刻听说嵩山派带着众多高手欲上华山,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封不平仨人自然要全力站在岳不群一边, 第二天午后,山下忽然传来消息。 有大批武林人士上山。 岳不群立刻招来众弟子,让令狐冲、梁发等人,带众弟子到后院等候消息。 只有华山不字辈的六人,在岳不群的带领下,在太华堂坐镇等待。 至于风清扬,这点小事还用不着他老人家出动。 不一会,山门外传来一声极为洪亮的声音:“五岳剑派左盟主令旗到-——!华山派掌门岳不群接令!” 岳不群率不字辈诸人一同来到大门处,吩咐两名老仆大开山门。大门敞开,岳不群迎出门外。 而封舟则在他身后走了出来,负手而立,看向来人。 岳不群对当先高举五岳剑派盟主令旗的那个人拱手说道:“原来是汤师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玉玑子道长也来了,道长可是稀客啊。十五年前缘锵一面,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哈哈哈,还有乐师兄、钟师兄、张师弟、邓师弟、高师弟也都来啦?哟,还有衡山派鲁师弟,真是许久不见啊!” 岳不群极有礼貌的和众人挨个的寒暄,却对五岳令旗置若罔闻,看也不看,似乎毫不在意。 这一下汤英鹗十分尴尬了,手中举着的五岳令旗是放下也不合适,继续举着更不合适。 但他也是心机多变,张口道:“岳掌门……” 话音刚落,眼前风声一动,就看见封舟已经站在他面前,一把抓住他持旗的右手,说道:“汤师兄,里面请。” 汤英鹗只觉得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犹如铁箍一般,丝毫挣扎不得,而且自己接下来想说的话直接被堵在嗓子眼,竟然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不由自主,直接被拉着往里走。 这一下不禁心中骇然:“他就是岳不鸣,这身力气好大!” 而这边岳不群也拉住了“大阴阳手”乐厚的手,笑道:“来来来,乐师兄里面请,众位请到太华堂用茶!” 进入了正气堂,大家分宾主落座。汤英鹗持五岳剑派盟主令旗而来,见到令旗如同五岳盟主亲临,所以哪怕他在嵩山派排名低于乐厚,却也是是坐在宾位上首。 但是好巧不巧,主宾位置的头顶,也飘扬着一面五岳令旗,这让汤英鹗好不自在。 但正因为他心计最沉,所以才被左冷禅安排此行带队,因此哪怕是心里再不自在,脸上却是丝毫不显。 除了汤英鹗,其他嵩山派有“大阴阳手”乐厚、“九曲剑”种镇、“神鞭”邓八公、“锦毛狮”高克新、“保枪手”张成五人,以及泰山派玉玑子、衡山派鲁连荣,其余上山的嵩山派、泰山派和衡山派的众人坐在宾位的后排。 岳不群这时表现出一个谦谦君子应有的修养,亲自请每一位宾客入座。 岳不群回到主座,对汤英鹗说道:“汤师兄,此番来我华山,不知有何贵干?” 汤英鹗说道:“此次汤某持五岳剑派左盟主令旗来华山,是奉了左盟主的谕令,请岳先生退位,由张不争张师弟接掌华山派门户!” 汤英鹗此言一出,在场众人表情各异。 华山派上下,六个不字辈的所有人,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没听到汤英鹗说的话一般。 而掌门人岳不群脸色如常,依旧看向汤英鹗,仿佛在等着他说话一般。 看那表情,仿佛汤英鹗根本没说话一般。 汤英鹗见到这种情景,不由得神情一震,心道:“这厮心机深沉,倒也罢了,可是其他人怎么也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难道他们以为六个不字辈高手,就能挡住我么三十多人?难道有什么让他们这般有恃无恐?” 整个太华堂安静了好一会,岳不群才道:“汤师兄,你继续说啊。” 正文 第184章 兵来将挡 汤英鹗上来就以五岳令旗来威压,他料定岳不群定然会以诡术狡辩,华山派其他人定然也会炸开锅。 这其中,宁中则和岳不鸣肯定会坚决的站在岳不群身边,但封不平那几个剑宗弟子,说不定就会犹豫三分。 不管他们犹豫不犹豫,嵩山派这边会推出张不争和赵不止两人,与岳不群打擂台,不管谁赢谁输,华山派肯定会伤元气的。 就算岳不群最后赢了,到时候元气大伤,嵩山派这么多人齐上,难道还压制不住岳不群? 就算基于道义不能动手,山下还埋伏着一批人手,足以剿灭元气大伤的华山派。 哪知道岳不群居然不按套路出牌,竟然不和汤英鹗对质,其他人更是一脸淡然,如同没有听到汤英鹗说话似的。 剑汤英鹗略有愣神,乐厚便十分默契的连忙接口道:“不错,张师弟找到左盟主陈情,说当年令师接掌华山一脉的经过有颇多疑点,如果让江湖上的正道好汉得知,对我五岳剑派清誉有损。所以左盟主命我等随汤师弟持五岳令旗前来,请岳先生退位。” 岳不群既不拒绝也不辩解,只是微笑着向乐厚问道:“乐师兄,说完了?如果没说完的话,在下可以继续洗耳恭听。” 他说了这句话,别说汤英鹗和乐厚,其他人也是微微一愣,同时也感到深深地棘手。 这哪里是君子剑,分明是狐狸剑。 他不接话,张不争和赵不止就不好顺势出来辩驳,下一步就不好光明正大的进行下去了。 气氛正尴尬间,泰山派玉玑子对岳不群拱了拱手,说道:“岳先生,掌门归属本是贵派门户之事,我们这些外人本来是不便插嘴的。只是我五岳剑派结盟联手,同气连枝,共荣共辱,五岳剑派要是有一派处事不当,为江湖同道所笑,其余四派共蒙其羞。 因此在下建议,岳先生退位让贤,将掌门人交给张先生,既让华山派一片和谐,也让我们五岳剑派清誉得到保全,你看如何。” 玉玑子早已经被左冷禅收买,一心为嵩山派卖命,便是指望左冷禅大计成功之后,自己能在泰山享清福,因此遇到此事,自然要出头说话。 他此时站出来说话,就是希望华山派当中有人能够搭一个腔,开一个口。 但岳不群还是不肯搭腔,仅仅是笑容更加亲切的问道:“玉玑子道长,你还有什么话没有?如果有的话,请继续说完,在下一定仔细聆听。” “该死的岳不群,竟然不接话。”汤英鹗见连换了三个人,岳不群始终不接茬,更诡异的是华山派其他五个不字辈的脸色如常,眼神也十分淡然,好像汤英鹗他们几个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似的。 无奈之下,汤英鹗只得看向张不争。 这张不争身材矫健,双手极长,当年也是剑宗弟子,但他与赵不止一起,与封不平这几个嫡系剑宗弟子不同,自己的师父当年就已经离开华山再就业了,可以说“血缘”已经极远。 但是封不平等人已经回归华山,左冷禅也只好找他来代表剑宗正统了。 他越步而出,指着岳不群道:“岳不群,你篡夺华山派掌门之位,已二十多年啦,到今天还做不够?应该让位了罢?” 岳不群看了他一眼,却是理也不理,转头看向汤英鹗,笑道:“汤师兄,请喝茶。” 他就这么无视张不争,直把对方气的够呛,但他既然要争抢华山掌门之位,所以说话中还是注意保持着一定的风度和仪态,即使暴怒之时也没有破口大骂。 衡山派鲁连荣心道:“岳不群不说话,除了冷场还是冷场,不管是晓之以理还是喝之以威,全都无用,不如我去激一下他师妹,素闻岳夫人胆色过人,定然十分容易中计。” 想到这里,他捋须道:“久闻华山岳掌门之上,还有太上掌门宁女侠,太上掌门不说话,岳掌门便不敢应答,往日在下也还不信,今日一见,才知果然名不虚传。” 他若是对岳不群说,后者只当他胡言乱语,半点不放在心上。但宁中则脾气则烈一些,前一段时间在关东扬名,更是自信连连,听到有人胡言乱语,把她置在丈夫之上,这话要是传出去,岳不鸣和封不平等人就会被人笑话,当即怒道:“鲁师兄来到华山是客,今日我可不便得罪。只不过衡山派一位成名的英雄,想不到却会这般胡言乱语,下次见到莫大先生,倒要向他请教。” 鲁连荣见宁中则搭话,心中大喜,口上却冷笑道:“只因在下是客,岳夫人才不能得罪,倘若这里不是华山,岳夫人便要挥剑斩我的人头了,是也不是? 看来左盟主所料不错。你们夫妇处事做人忒也霸道。在下今日来到华山,正是为了主持公道,相助张师弟清理门户中的卑邪之辈。” 宁中则此时已经反应过来,知道自己没有按捺住脾气,竟然与他们对峙起来,实在可笑,当即收拢心神,淡淡笑道:“卑邪之辈?拙夫岳不群外号人称‘君子剑’,阁下的外号叫做什么?” 鲁连荣脸上一红,一双黄澄澄的眼睛对着岳夫人怒目而视,却不答话。他虽是衡山派中的第一代人物,与莫大先生、刘正风同辈,在江湖上却无多大名气,宁中则问他外号,他自然明白指的决不会是“金眼雕”而是“金眼乌鸦”。只听得鲁连荣大声道:“哼,什么‘君子剑’?‘君子’二字之上,只怕得再加上一个‘伪’字。” “啪!啪!啪!啪!” 鲁连荣的话音刚落,他的脸上被结结实实的抽了四记响亮的耳光。 太华堂内,顿时一片安静。 因为扇鲁连荣耳光的,正是一直不言不语的封舟。 在座众人,只觉得眼前身影一闪,竟然谁也没有看清封舟怎么动的手。 而鲁连荣被人连扇四个耳光,竟然没有丝毫反抗动作。 这四记耳光扇的颇重,鲁正荣双颊红肿,感到嘴里一口血腥之气。好几颗牙齿也被扇掉了。 鲁正荣恼羞成怒的骂道:“畜生……!” 可是这三个字刚出口,便已经说不出来。 一柄利剑已经停在他咽喉处,持剑人正是封舟。 看着封舟淡然的眼睛,再想到他的赫赫威名,鲁连荣一下子清醒过来,不敢再言语了。 他是湘人,自然知道去年的时候,华山岳不鸣在湘南一带造成的杀戮。 那可是戡匪摧强,血流滚滚啊。 “华山派掌门不可辱,华山岳不鸣不可骂。”封舟淡淡的说道。 手腕轻轻一抖,只听“咔嚓”一声利剑断成两截,跌落在地。 众人才注意到,那把剑竟然是衡山派的佩剑。 再看鲁连荣腰间,果然剑鞘上空空如也。 众人均想:“传闻这鲁连荣多嘴多舌,令人讨厌,现在看来果然如此,难怪岳不鸣要动手打他,怪得谁来?” 而鲁连荣见他随手一抖,长剑立断,乃是自己所难及,不禁心惊胆战,汗流浃背,便是一句话不敢说了。 可是封舟却没打算放过他,伸出手来,“啪啪”两声,又给了鲁连荣两巴掌。 随后直接抓住他的肩膀,大声喝道:“令狐冲!梁发!” 令狐冲和梁发听到声音,立刻奔了进来,叉手道:“师叔!” 封舟将鲁连荣一挥,直接将他掷到两人脚下,说道:“此人侮辱我华山派掌门,又对我大言不惭,本应该废掉武功,关入阿卡姆监狱,但念在他是五岳联盟,且将他关在阿卡姆监狱一个月。” 令狐冲和梁发知道师叔在立威,当即大声道:“是!” 当即拖着鲁连荣走了。 那鲁连荣一动不动,显然已经被封舟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了。 “且慢!”汤英鹗连忙呵止道:“岳先生,你们华山派便是这么对待五岳剑派的朋友吗?不但掌框断剑,还要关入牢狱,实在是无礼放肆,哪里还有一丝名门正派的行为?” 还没有等到岳不群回答,封舟已经说道:“汤师兄,如果有人嵩山峻极禅院,对左师兄出言不逊说出了侮辱左师兄的言语。不知道汤师兄会如何处置这人?” “呃……”封舟一句质问,让汤英鹗无言以对。 封舟冷笑一声,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似笑非笑道:“你们若是来聊天,我大哥自然会好茶端上,若是出言不逊,敢对华山派掌门无礼,阿卡姆监狱有的是地方关押。” “你……”汤英鹗勃然大怒,却无言以对。 就在此时,一个麻脸汉子站起身来,开口道:“岳师兄,令弟这身内功果然了得,可是谁不知华山派是五岳剑派之一,剑派剑派,自然是以剑为主。你们气宗一味练气,那是走入魔道,修习的可不是本门正宗心法了。” 岳不群却只是看他一眼,依旧一句话没有。 封不平则冷哼一道:“赵不止,我华山派如何练武,用不着你一个外围子弟质疑,我们华山派已经没有了气宗和剑宗,太华堂上的匾写着‘剑气冲霄’,那就是我派的宗旨,你若是看不懂,就回家多读几年私塾再来说话。” 正文 第185章 一言满堂寒 赵不止大怒,喝道:“封不平,你数典忘祖,欺人太甚!” “真是笑话!”封不平一脸不屑:“华山派如今人才济济,独秀关中,魔教不敢侵,恶人不敢犯,华山派列祖列宗泉下有知,定然会大加赞赏。这‘数典忘祖’四个字,原数奉还!” “哼!封不平,没想到你堂堂剑宗嫡系弟子,竟然这么跪舔气宗,犹不知耻,已经没有资格代表剑宗!”张不争上前一步,止住了赵不止,自己喝道,随即又看向岳不群,叫道:“岳不群,你现在坐在那里,犹如泥菩萨一般,一言不搭,莫非是心中有愧?看来你是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了歪路,那可是贻祸子弟,流毒无穷。” 岳不群呵呵一笑,高坐主位,看向张不争的眼神依旧淡然得很,浑没有把眼前的人放在眼里。 封不平虽然没有做华山掌门,可是心胸气度,也不弱人,因此也只是冷笑一声,不予理会。 “呵呵。”宁中则冷笑一声:“‘贻祸子弟,流毒无穷’,扣个好大的帽子,我华山派愧不敢当。” 站张不争身旁的赵不止大声道:“有什么愧不敢当的?现如今你们教了这么一大批没个屁用的弟子出来,还不是‘贻祸子弟,流毒无穷’?这些年江湖上还有华山派二代弟子的侠名吗?估计外人都以为华山派的第二代弟子早就死绝了吧?张师兄说你岳先生所练的功夫是旁门左道,不配做华山派掌门,这话一点儿不错,你要是识趣一点自动退位呢,还能留下点体面。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要叫人拉下位来,可就是自讨苦吃了。” “张先生和赵先生或许有所不知,鄙派第二代大弟子大师兄令狐冲,前几天擒下万里独行田伯光,如今这田伯光就在我华山派阿卡姆监狱待着,要不张先生去看望一番?” 封舟说道,看向张不争和赵不止,眼中似笑非笑。 去年衡山镇上,令狐冲力战田伯光,将对手击退,在江湖上名闻遐迩。 田伯光虽然只是一个人,奈何他的恶名实在是太大了。“万里独行”的天下第一采花贼,正派很多高手追杀多年都没有得手。 田伯光的恶名越大,令狐冲的名气便也理所应当的水涨船高。提到田伯光必然会提到诛杀他的令狐冲。提到华山派也必然会想到铲除采花贼的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 因此封舟话语一出,张不争和赵不止不由得顿了一下,差点接不上话来。 岳不群此时转过头来,看向汤英鹗,淡淡笑道:“汤师兄,你们一行人远道而来,还有别的话没有?若是没有的话,不妨留在这里,让岳某好好地做一回东道,大家畅饮一番如何?” 汤英鹗哪里有喝酒的心思,此时恨不得拔出腰间利剑,将面前的岳不群戳十几个窟窿。 但是他却不得不笑道:“岳先生,只怕今日有些不便。” 其实他何止是不便啊,简直是坐卧难宁。 不仅是他,嵩山派其他五太保,以及在场的所有来客,几乎全都坐卧难宁。 这场面太诡异了。 他们三十多人,一流高手有十几人,可谓是人多势众,气势汹汹,按理说就算不能让张不争和赵不止上位,也能成功的恶心到岳不群。 哪知道华山派以岳不群为首,不字辈的六个人竟然全然不当一回事。随便你口若悬河,人家那边就是不予以回应。 好不容易出来一个鲁连荣,想依靠辱骂岳不群来换取话语权的转换,哪知道立刻有人出手,将他扇了几巴掌不说,还把他关入什么阿什么监狱。 人家出手光明正大,有理有据,除非汤英鹗拼着脸面不要,否则根本无法阻止人家关押鲁连荣。 这就十分尴尬了。 人家不管这边风吹浪打,只管闲庭信步,难道他们三十多人真扯着脸面不要,上前动手不成? 真要是动手,不说别人,眼前的岳不鸣可是一个大麻烦。 据说他数招之内,击败魔教青龙堂贾布,半个多月内,横扫整个天南武林,什么贵州土司,什么云南帮派,什么五毒教,全都拜服在他脚下,尤其是他在滇池一战,杀的是血流滚滚,整个滇池为之一红。 有这样的杀神在,嵩山派势必损失惨重。 但是无论如何,也得让张不争和赵不止上前动动手,试探一下岳不群的深浅啊! 想到这里,汤英鹗微微笑道:“岳先生,贵派气剑之争,我们外人不好质疑,但华山派掌门人却是事关重大,我们五岳剑派不得不重视,左盟主见张不争张师弟乃是剑宗嫡传,武功更在岳先生之上,若是有他担任华山派掌门,华山派势必蒸蒸日上,五岳剑派也会更加鼎盛,所以岳先生不如顺应大势,退位让贤,岂不妙哉。” 岳不群哈哈一笑;“若是汤师兄今日不便饮酒,那岳某就不便相留了。” 依旧对汤英鹗的话不予理睬。 “九曲剑”钟镇对汤英鹗一向十分敬服,此时见他受憋,不由得心中微怒,说道:“岳先生,我们嵩山派、衡山派、泰山派,奉五岳联盟左盟主旨意,前来与你商议华山派掌门更迭之意,却不知道岳先生王顾左右而言他,不予正面回应,这可有违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之意吧?” 张不争也上前道:“岳先生,左盟主明察秋毫,以为你不够资格担任华山派掌门,那是再英明不过了,你若是识相,就请乖乖的让出掌门之位,否则别怪我们不讲情面!” 岳不群呵呵一笑,却是理也不理。 “不讲情面,却不知怎么个不讲情面?”岳不群没说话,封舟则淡淡的说道。 张不争看向封舟,心道:“这岳不群稳坐钓鱼台,始终不予正面回答,这岳不鸣冒出来了,正好拿他立威,也让岳不群心生震撼。虽然这岳不鸣曾经横扫天南,刚才又一招击败鲁连荣,看似了得,实则不过是处理一群宵小之辈,何足道哉?再说我有嵩山左盟主支持,岳不群他们再厉害,岳不鸣武功再高,我又有何惧?” 想到这里,心中胆气更壮,冷声道:“听闻岳不鸣岳先生骄横狂妄,动辄杀人立威,我倒要称量称量你有何能耐?” 封舟呵呵一笑:“好啊,那你出手吧!” “出手就出手!” 几乎是话一刚落,刷的一声,张不争已经拔剑在手,瞬间便急刺而出。 剑光如虹,剑气刺骨! 惊人的力量,惊人的方位,惊人的速度! 这样的利剑,用这样的速度刺出,威力已不下于电闪雷霆。 在场近四十多人,无不脸色大变。 纵然是汤英鹗、乐厚等见识过张不争出手,此刻也不禁骇然:“此人武功,竟然比之前见到的还要高,难道以前是在藏拙?” 封不平心道:“我们剑宗的剑势,追求招式和速度,可是此人剑法,全力追求的便是速度,速度达到巅峰,其余力量和招式都已经被带动起来了,大道至简,速度为王!位列何等强横!” 泰山派玉玑子脸色一变:“好锋锐的剑势,单单这一招,足以跻身当世第一流行列。我泰山派当中,只怕只有天门能和他一战。” 眼看这一剑就要刺到封舟胸膛前。 众人一阵惊悸,不知华山岳不鸣,能否挡住这电闪雷霆的一击? 唯有岳不群和宁中则脸色淡然。 因为他们知道,封舟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深。 更何况…… “当”的一声,张不争的手中利剑,直接被砍成两截,前半截剑尖落地,后半截连同剑柄,握在张不争手中。 而张不争此时却是面色涨红,一脸惊骇。 他的那半截剑黏在封舟手中的一把怪剑上,进不得,拔不出,丝毫动弹不得。 而众人见封舟手中的利剑,形状甚是奇特,整柄剑就如是一条蛇盘曲而成,蛇尾勾成剑柄,蛇头则是剑尖,蛇舌伸出分叉,是以剑尖竟有两叉, 而正是两叉钩住了张不争的断剑,让张不争无力拔出。 众人都是一流高手,均想:“这把剑如此怪异,看样子定是绝世宝剑,但他用双叉勾住张不争的断剑,用的却是上乘内功,虽说我也能做到,但足以看出岳不鸣非同小可。” 张不争运动全身内功,想拔回自己的那柄断剑,可是却感觉纹丝不动,不得已只好放手,连退几步,脸色已经一片灰白。 “啪嗒”一声,那半截断剑也落在地上。 封舟微微一笑,手上一晃,那柄金蛇剑瞬间便不见了踪迹。 赵不止见张不争气色灰白,忙上前喝道:“岳不鸣,你不过凭借神兵宝剑之威,有本事不用宝剑,可敢与我一战。” 封舟呵呵一笑:“那把金蛇剑,是我横扫天南之时,五毒教教主为了保命,便将他镇教之宝献给我,便是这柄金蛇剑了。你若是不服,可以大战百药门,将他们的镇门之宝绿波香露刀夺来,与我一战,岂不痛快?” 这一席话说的轻描淡写,可是众人听了,却是感到阵阵寒意。 百药门有没有镇门之宝绿波香露刀,谁也不清楚,但百药门和五毒教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门,乃是众所周知的。 而且相比较之下,五毒教更胜一筹。 封舟横扫天南,压服五毒教,乃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以他身份和武功,想必不会说谎,那么他手中这把金蛇剑,不只是神兵利器,更是他威压江湖的见证。 想到这里,张不争和赵不止已经万念俱灰,心神俱丧。 正文 第186章 桃谷六仙,驾临华山 “罢了,罢了!” 张不争一声长叹,声调萧索,语气中尽是满满的绝望,如同被狂风吹落的枯枝败叶一般。 他回身向嵩山派的汤英鹗、乐厚、钟镇、高克新和邓八公等人拱手道:“嵩山派诸位师兄,请你们拜上左盟主,说在下对他老人家的盛意感激不尽。只是……只是技不如人,无颜……无颜……” 说到这里,已经说不下去,只得又一拱手,向外疾走,奔至院门口处后,突然站定,叫道:“岳不鸣,你内功好生了得,在下拜服。谅来岳不群也不如你。请教阁下武功是哪一位高人所授?也好叫我输得心服。” 封舟笑道:“我岳不鸣五六岁拜入华山派门下,先师事务繁多,又去世的早,无暇指点于我,所以我的一身武功都是我大哥岳不群言传身教,这是华山派上下人所共知的事情,你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还敢执掌华山掌门,你的脸皮当真比城墙还厚。” 被封舟这般奚落,张不争一声长叹,声音中充满了凄凉落魄的滋味,缓步离开。 赵不止也是一言不发,低头离开。 汤英鹗等人对望了一眼,均想:“单以那一招剑法而论,自己多半及不上张不争,当然更非岳不鸣之敌,只怕更比不上岳不群,更何况岳不鸣身怀利刃,贸然上前,只怕伤亡惨重。就算一拥而上,只怕也是胜负难料,反正已经安排了后手,就让岳不群他们在苟活一时吧!就算他们能逃过一劫,这武功也及不上掌门师兄,那有什么可怕的?” 几人心意相通,都点了点头。汤英鹗朗声道:“岳师弟,你武功高,兵器好,我等佩服。岳掌门,你有一个好弟弟,难怪能高枕无忧,后会有期!”说罢也不啰嗦,众高手起身拱手之后,鱼贯而出。 转眼间三十多人走的一干二净。 “呵呵,这左冷禅不过是一个五岳联盟的盟主,居然敢插手我们华山派内部的事宜,连掌门人选都想伸手,当真是痴心妄想,狂妄自大!” 封不平大声叫道。 封舟看了封不平一眼,只觉得心中好笑。 在场诸人当中,你封不平应该最没资格说这句话吧。 若非封舟带着神功返回华山,只怕现在心神俱丧,万念俱灰的是他封不平。 不过有自己这个穿越者在,已经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同时也改变这华山派的命运,大家都心情好了。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封舟想到这里,笑道:“大哥,嵩山派这次气势汹汹,光太保就来了六位,更有副掌门汤英鹗带队,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只怕他们还会有后续手段。” 岳不群点点头,微微一笑,心中豪气顿生。 宁中则在一旁道:“嵩山派当真是野心勃勃,他左冷禅先是对付刘正风,如今又要对付我们华山派,他到底安得什么心!” 岳不群还是微微一笑,道:“不管他安得什么心,总归到最后要刀剑上做文章,只要我们华山恒强,那便不用怕他了。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只要我么华山派上下一致,团结一心,就算嵩山派人多势众,我们又有何惧?”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深深点头。 就在此时,忽听得远处山道上有人叫道:“令狐冲,令狐冲,你在哪儿?” 听声音响亮之极,显然内功深厚,非同小可。 太华堂六人一惊,面面相觑。 紧接着令狐冲在院子里叫道:“是谁叫我?” 跟着几个声音齐声问道:“你是令狐冲?” 令狐冲道:“不错!” 封舟眉头一皱,瞬间想起来:“原来这六个人出现了。” 口中叫道:“是六个怪人,此六人武功高深,但头脑简单,容易收伏,我去看看。”说着身形一闪,便出了太华堂。 岳不群等人互相看了一眼,不明所以,却也跟着走了出去。 封舟刚出大厅,就见六个怪人飞身进了院子,叫道:“哪个是令狐冲?” 令狐冲正欲说话,封舟却突然道:“桃谷六仙,快乐齐天,回归华山,果得齐愿。” 他说话的时候,夹杂着阵阵内力,带着一种无形的摄魂之力,压向桃谷六仙。 那桃谷六仙闻言一怔,看向封舟,心中莫名其妙的吓了一跳,但是听他的说话内容,知道他在夸赞他们兄弟,不由得面带笑容。 一人道:“你是何人,居然能认得我们桃谷六仙?” 另一人叫道:“我们桃谷六仙名震江湖,江湖上人人皆知,他当然知道我们。这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就算听过我们大名,也不一定一下子就认出我们桃谷六仙来啊!” “我们桃谷六仙大名如雷贯耳,他一见我们六个人,自然就认出我们是桃谷六仙了。” “如果是其他六个人呢?要是六个少林寺的和尚一起走,他会上前喊桃谷六仙吗?” “少林寺和尚都是光头,他怎么会认成我们桃谷六仙?” “没有少林寺和尚,还有武当派道士,这道士可是长着头发的。” “可是他没有认错啊,一眼就认出我们兄弟来了。” “不管怎么说,此人眼力精准,一眼就认出我们兄弟,看来是一个豪杰人物。” “认识我们,和是豪杰人物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不是豪杰人物,怎么可能认出我们桃谷六仙?”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斗起嘴来,众人一脸无语,看着这六个怪人。 这时又有人说道:“我们邻居七岁的小孩张小虎也认识我们,难道他也是豪杰人物?” “对啊,那小尼姑认得我们,难道她是什么豪杰人物不成?” “哎呀,我们打赌赢了小尼姑,小尼姑就叫我们来抓令狐冲,可没叫我们去和其他人夹缠不清,我们还是带着令狐冲去见小尼姑去吧。” 这几个人说话毫不避讳,但他们的目的却是说的一清二楚,竟然是要带着令狐冲去见小尼姑。 封舟心中微怒:“我都把这几个人当丁春秋一样捧了,而且还夹着摄魂之术,他们居然不理睬我?” 此时众弟子已经愕然过来。 小尼姑是谁? 大家转念一想,便即明白,这小尼姑八九不离十便是衡山派的仪琳小师太。 大家都记得,去年刘正风的金盆洗手仪式上,令狐冲为救恒山派的小尼姑仪琳,不惜大战田伯光。 没想到时隔几个月,小姑娘竟然对他念念不忘。 为此不惜请出这六个怪人,去见令狐冲。 大家一时觉得好笑,不由的看向令狐冲。 令狐冲一下子脸色通红,却不由得转头看向岳灵珊。 岳灵珊先是惊愕,随即脸色变得殷红一片,见大师哥看向她,不由得嘴巴微翘,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小师妹。”令狐冲大急,拔腿就追了过去。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这桃谷六仙立刻听出了他的声音,其中一人叫道:“他就是令狐冲。” “你不能走,我们要带你去见小尼姑。” 六个人大呼小叫,便向令狐冲扑去。 封舟道:“且慢!” 说着飞身而起,一拳击向最前面的怪人。 那怪人回身一击,与封舟拳掌相交,不由得叫道:“好厉害!” 说话声中,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飘去。 其他五人兄弟齐心,立刻伸手拦住,可是这一伸手相拦,全都觉得一股强大的力气撞了过来,不由得齐声“哎呦”叫道,一同摔倒在地。 封舟冷声道:“我一直都说桃谷六仙武功高强,是我华山派的骄傲,可是却有嵩山派的家伙说你们浅薄幼稚,不通世务,我还据理力争,没想道如今已建,你们六人当真让我失望。” 桃谷六仙脸上齐齐变色,连忙叫道:“我们桃谷六仙本来就武功高强。” “我们怎么会让人说浅薄幼稚,不通世务,当这是可笑至极!” “等等,你刚才说我们是华山派的骄傲,这是什么意思?” “对啊,以我六兄弟的武功,成为华山派的骄傲也是应当。” “我们又不是华山派的,谈何成为华山派的骄傲?” 封舟冷冷的道:“你们当然是我们华山派的,自然也是我们华山派的骄傲!虽然你们自己忘了,但是证据不会骗人。” “你有什么证据?” “对啊,我们自己都忘了我们的来历,你怎么会知道?” …… 桃谷六仙七缠八缠的话语当中,封舟朗声道:“这还不简单,我马上告诉你们证据。” 他语气淡然,但是却清清楚楚的压住了桃谷六仙的声音。 “首先华山派不字辈的有六人,而你们兄弟恰好也是六人,这可是天生的缘分啊。” “其次,众所周知,我们华山派上辈高手有一套剑术叫做太岳三青峰,你们叫做桃谷六仙,而我们下一代弟子令狐冲,最擅长的就是独孤九剑。这三六九,刚好随着辈分依次递加,这当真是大大的缘分啊!” 封舟侃侃而谈,华山派其他人听得眼睛都直了。 这番歪理,竟然从封舟的口中说出来,怎么听起来这么雷呢? 而桃谷六仙也是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良久,才有一人道:“这么说来,我们是华山派的?” “那是当然,若我所料不错,你们的父母应当是我们华山派的前辈高人,因为身有慧根,所以离开华山,闯荡江湖,如今你们桃谷六仙回到华山,那便是落叶归根啊。” “大哥,他说的太对了,咱们爹娘确实身有慧根啊!” “既然身有慧根,那么想必真的是华山派的?” “如果我们是华山派的,今天当然是落叶归根了!” “那么我们既然是华山派的了,还要不要带令狐冲去见小尼姑?” “大丈夫一言九鼎,我们打赌赢了小尼姑,小尼姑让我们来抓令狐冲,我们现在是华山派的,却要带着令狐冲去见小尼姑,岂不是胳膊肘子往外拐?” “不然,我们既然是华山派前辈高人,那么华山派掌门自然也要尊重我们,那么像我们这样的前辈高人,是不是该信守承诺?” “有道理,那么我们还得去抓令狐冲?” “那是当然。” 封舟哈哈一笑:“错了,错了!” “怎么错了?”桃谷六仙齐齐问道。 他们六人见识了封舟的武功,知道他们六个人加一起也不是对手,所以不敢和他硬顶。 “据我所知,小尼姑的父亲法名叫做‘不戒’,他也是我们华山派不字辈的高手,但是离家太久,找不到华山的路,所以让他女儿给你们打赌,其实是想让你们带路。结果你们太过热心,竟然想着带令狐冲去见小尼姑,这就有点热心过度了。” “小尼姑的父亲也有法号?” “小尼姑是尼姑,他的父亲自然也是出家人,既然是出家人,自然有法号了,有什么奇怪?” “说的大有道理。” “不对不对,小尼姑虽然是出家人,但是她的父亲却未必就是出家人啊!” “这不是我说的,是他说的。” 封舟笑道:“这自然是我说的,六位师兄,我们华山派一向广开方便之门,有教无类,所以才会有六位师兄回归华山的美谈,对了,说了半天,我也是在下久闻六位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不知六位尊姓大名。” 桃谷六仙哪想得到此言甚是不通,一听到他说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个个便心花怒放。 正文 第187章 春雷雨夜诛外贼 桃谷六仙糊里糊涂之间,发现他们原来是华山派的老人,和华山派掌门乃是同辈,他们要抓的令狐冲,自然就成了他们的弟子辈,再去抓他交给小尼姑,就丢了身份,降了辈分了。 因此桃谷六仙自然顺势推舟,声称既然自己是华山派的第一代弟子,自然要保持长辈气度,不再管令狐冲和小尼姑的事情了。 “大哥,这桃谷六仙武功高强,头脑简单,但是潜意识当中渴望被人尊重,只要善加利用,那便是我们华山派的即战力。再说了,少林寺都能回头是岸,风师叔也能学习独孤九剑,我们华山派当然也有教无类啊!” 封舟微笑着对岳不群解释道。 这种壮大华山派的事情,对于身负绝世武功的华山派掌门岳不群来说,当然是来者不拒的事情。 “这桃谷六仙确实是江湖少有的高手,只是他六人头脑简单,性格自大,需要有一个人与他六人沟通为好,你看谁比较合适?” 岳不群皱眉道。 他当然愿意收服桃谷六仙,但是要想指挥得力,必须有一个好的沟通者才行,但是若所托非人,只怕…… “大哥,这个人选还用说嘛?当然是你的首席大弟子令狐冲啊,他身为华山派第一捣蛋鬼,最擅长和这几个家伙沟通了,而冲儿又对你忠心耿耿,那桃谷六仙被他驱使,也就等于被你驱使,到时候你要安排他们去杀左冷禅,只怕也是轻而易举,如臂所指的事情。” 封舟笑道。 他当然明白岳不群的小心思。 同样,他对华山派掌门也没有什么心思。 不过是履行对岳不鸣的诺言罢了。 等完成壮大华山的事情之后,再去涤荡武林一番,他在这个世界也没有太多追求了,到时候俱取出建文宝藏,做一个亿万富翁,购置各种上品汤药,一心追求武道的极限。 至于当年被文官陷害导致入狱之事,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 一天后,大和尚小尼姑父女也来到华山。 不戒老和尚虽然也是一个浑人,但他的武功着实深厚,若是岳不群不练神功,未必能够拿下他。 封舟照样向他抛出了橄榄枝,想把他揽入华山派门下。 理由很简单,就是和桃谷六仙说的那样,不戒也有个“不”字,当然是华山“不”字辈的了,他女儿虽然是衡山派的小师太,但是若是嫁给令狐冲,那旧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理所当然的是华山派的人了,那么不戒就个华山派,更加脱离不了关系了。 不过他这句话说出的时候,遭到了令狐冲、岳灵珊的一直抗议,连仪琳也是脸色通红,不敢点头。岳不群和宁中则看向封舟的眼神,更是想杀人一般。 一个女婿半个儿,令狐冲是他们一手拉扯大,又和岳灵珊关系亲近,两人倒也般配,他夫妇二人一心想把岳灵珊嫁给令狐冲,怎能让他再娶,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尼姑? 封舟不过随口一说而已,自然也不会当真。 事情到了最后,一阵夹缠不清,仪琳悲苦交加,捂着脸大哭着跑了,不戒也只好追了出去,事情便不了了之。 …… 华山上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平静。 这一天下午,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被四面涌出的乌云所笼罩,不一会传来了春雷阵阵。华山派众人都从练武场回到室内的练武厅里继续练功。 岳不群、宁中则、封不平各自指点门下弟子练习拳脚剑法,成不忧和丛不弃没有收徒弟,各自回房休息,封舟则站在练武厅门前望向远处的天空,只觉得春雷阵阵当中,群山魏然,远处山峰云雾缭绕,群山起伏,苍苍茫茫,尽收眼底,如同一幅巨大的水墨画一般,美不胜收。 就在此时,负责值班的弟子高根明走了进来,递给岳不群一张纸条,岳不群看后,微微点头,便停止教授,招来大家共同商议。 正商议间,豆大的雨点从阴沉沉的天上砸了下来。开始还比较稀疏,过了一会儿逐渐变成了倾盆大雨,天地仿佛连成一片,华山群峰之间一片迷蒙。 这雨一下,便是半天。等到华山派熄灯就寝的时候,雨势减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自古以来,想要上得玉女峰到达华山派驻地,有很多个必经之路。 但无论什么样的路口,首先得先进入华山范围之内。 往常这一带的庄户人家都不在意华山上下往来之人,但是自从嵩山派一行人离开之后,他们便得到了叮嘱,密切往来注意一切可疑之人。 不只是他们,华山范围数百里内,都得到了这个样的叮嘱。 而江湖上人们所不知道的是,这一年来,华山派加大了对山区和山下百姓的监管力度。 山民百姓享受着华山派的恩惠。 小帮小派享受着华山派带来的利益。 甚至底层丐帮弟子,也受过华山派的拉拢。 华山上下,方圆百里,早就形成了一个密布交织的网络。 一旦将这个网络发动起来,那么根本没有人能逃脱成千上万人的眼睛。 此时,华山玉女峰脚下,一处古庙当中, 显然,这处古庙已经被清理过了,即使下过一场大雨,里面也是十分干燥。 戌时,古庙之中点燃了火堆,还有一个个的孔明灯。 三十个黑衣人正在检查自身装备,一个个的将黑色的头套戴在脸孔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每一双眼睛都射出桀骜不驯的神色。 在队伍中间的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此处距离华山玉女峰太华堂有半个时辰路程,大家一路之上不要说话,等到进入华山派院落的时候,按照分工行动。” “我再次强调一下,我们先去捕杀华山派二代弟子,尽可能的多杀。” “要知道华山派不字辈的有六个人,各个武功不弱,按照分工,我、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各自率两个弟兄缠住他们,其他人等料理完其他人再过来围攻他们,大家记住了吗?” 其中一个蒙面人说道:“大哥,你尽管放心吧!保证一个不留全部给宰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瘦小汉子说道:“别介啊,可不能全宰了!华山派有不少女弟子的。这些可要留下来。等我们料理了岳不群他们,也好享受一番。庆祝一下啊!” 另一个蒙面人笑道:“那当然得留下来,我可是听说了,岳不群妻女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尤其是岳不群的老婆,听说驻颜有术,估计一身的嫩肉还能掐出水儿来,这个老子可要预定了!我要第一个来,兄弟们可别给我抢!哈哈哈哈……” 领头的那位老者沉声喝道:“好了,办好了事情,想怎么快活都行!可是千万别办砸了。左盟主对这次行动极为重视。各位兄弟切莫轻敌大意!小心驶得万年船!” “大哥,放心便是,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买卖了,可谓是轻车路数,这华山派虽然势力强一些,但我们人也多啊,再加上我们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还不是轻松愉快?” 那领头的老者虽然说的严厉,但是显然也对手下弟兄们的身手很是自信。听着手下这么说,便也没有再啰嗦此事。只是道:“好,大家出……” 这一个“发”字还没有吐出来,忽然听到有人叫道:“大哥,这老头说大家出发的时候,为什么要说一个‘好’?” “那当然是觉得一切都准备好了,所以才说‘好’!他要是不说好,岂不是还得准备准备?” “三弟,你没听他们说嘛,人家是轻车熟路,所以准备的妥妥当当的。” “为什么是‘轻车熟路’,难道走熟路就得用轻车马?我偏偏用重车,难道走不了熟路?” 说话间,古庙外涌进来七八个人。当先一人负手而立,后面则有六个老人叽叽喳喳,话语不停,显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几十个黑衣人齐齐一震,一个个的眼神当中,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们可是在古庙外有四五个放哨的。 可是竟然没有一个发出讯息,便被这些人闯了进来。 难道他们已经死了! 而领头的老者更是一颗心沉到底:“我们已经暴露了,这事只怕要凉。” 当先那人看着这几十个蒙面黑衣人,哈哈一笑:“左冷禅倒是好大手笔,居然能收拢这么多武功不错的人渣。”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深夜到此,我们兄弟们只是路过此地,而且和嵩山左盟主毫无关系。” 老者沉声说道。 “有关系也好,没关系也好,今日今时,便是你们亡命之时。” 封舟淡淡的道。 不错,这群黑衣人甫一进入华山地界,行踪便被太华堂所知,因此经过商议,由封舟带着带着令狐冲和桃谷六仙赶到这里,将这群意图冒犯华山的蒙面人一网打尽。 虽说他们只来了八个人,而眼前却有四十多个黑衣蒙面人。 但是八个杀四十个,已经是封舟在锻炼令狐冲的缘故了。 正文 第188章 让他们自生自灭 “就凭你们八个人,还想对付我们?”老者冷声道。 封舟呵呵一笑,也不回头,直接说道:“六位桃兄,你们身为我华山派高人,不用亲自动手,自在一旁掠阵即可,只要防止他们有人逃脱便好。” 桃谷六仙听他说,高人要在一旁掠阵,纷纷点头如捣蒜,叫道:“是极,是极!我们是高人,当然会在一旁掠阵,你放心杀他们就是,我们绝不会让他们有一人漏网。” 封舟看向令狐冲,道:“我杀左边二十个,你杀右边二十个,看谁杀得快,如何?” 令狐冲道:“谨遵师叔吩咐。” 铮的一声,拔剑在手。 领头老者听他二人对答,非但不是八个打四十个,竟然是两个打四十个,显然已经是狂妄到了极点。心中大怒,不由得冷哼一声:“原来你们是华山岳不鸣、令狐冲两人,凭你二人,想对付我们兄弟四十人,简直是痴心妄想!” “呵呵,看来你们封闭太久了,左冷禅安排你们过来的时候,难道没有告诉你们,我的真实身份!” “什么身份?” 老者微微一怔。 我们对你们华山派的每一个人都大致了解,你不就是岳不群的胞弟,令狐冲的师叔么?难道还有什么了不起的身份? “我横扫天南,杀戮不服,三个嵩山太保都不敢和我交手的事情,难道你不知道?” 封舟淡淡笑道,露出洁白皓齿。 他话一出,周围人微微一怔,随即尽皆失笑,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笑话般。 “尽吹牛皮,凭你一个人敢称横扫天南?谁不知道那是王阳明追杀宁王余孽,就你往自己脸上贴金!” “哼!以为自己去一趟天南,就把自己当成王阳明了?” “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镜子,哪一个华山派长老,也把自己当王阳明?” …… 听了这些话,封舟微微一怔,随即心中暗叹:“嵩山派为了遮蔽消息,压制我的威风,连自己人都骗。” 只有那老者猛地脸色一变,心中不妙,但已经迟了,只见封舟轻轻踏出一步。 “轰!” 他一拳击出,杀入人群当中。 令狐冲也是大吼一声,向右边那二十多人冲去,每一剑击出,都是凌厉无比的攻招。 “杀了他……哎呦!” “这小子剑法邪……” “拦住他,拦……啊!” “我要杀了……唉!” 右边哪儿是人连连叫唤,可是每个人喊声刚出,就同时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自己的兵器落地。 原来令狐冲先后使出“破剑式”、“破枪式”、“破刀式”、“破鞭式”,每一剑都或对手的手腕,或刺中对方肩窝,或直接砍掉对方手腕,这些黑衣人只觉得手腕一痛,手中兵器便落了地。 转眼间,这些黑衣人便人人身手重伤,哀嚎不已。 等令狐冲杀出重围,看向封舟那边时,却是脸色一抽,满眼讶然。 只见封舟站在原地,那边却躺着一地的黑衣人,各个无声无息,显然已经死去。 他竟然在极短的时间内,连出重拳,将二十多个黑衣人一一击杀,速度快捷之极,如杀蝼蚁一般。 师叔神功,竟恐怖如斯! 不,其实还有一个人没死。 那领头的老者一腿断,一臂折,半靠在地上,身上血流如注,惨不忍睹。 按照这个伤势,他本应该像其他人一样倒在地上惨嚎,可是偏偏没有,而且头脑清醒之极,感受着这无边的痛苦。 “该死的,谁说华山派是阿狗阿猫,不堪一击的,单单这两人九幽这般令人震恐的身手,而且有极其恐怖的狠辣心肠,我们几十个兄弟根本不是个,难道是嵩山左盟主欺骗我们……” 领头老者心中咆哮。 他想过求饶,想过哭喊,想过强硬到底,甚至想求封舟杀了自己。 但封舟却是理也不理他,对令狐冲道:“这群人既然已经成为废人,就让他们在这里哀嚎吧。” 令狐冲怔了怔,忙道:“他们躺在这里,我们不打扫战场吗?” “这里方圆三十里之内没有人烟,经过我们叮嘱的猎户也不会到这里来,让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这就是与华山派为难的下场!” 封舟淡淡笑道,回头对一言不发的桃谷六仙道:“有六位师兄在此坐镇,才有这般酣畅的胜利。” 令狐冲也道:“能和六位桃兄并肩作战,我们真是开心的要跳起来了!” 六人听了他俩的话语,不禁心花怒放,哈哈大笑,连连叫道:“我们兄弟六人,最喜欢给人压阵了!” “我们乃是前辈高人,有我们压阵,保证你百战百胜!” “四弟,为什么是百战百胜,而不是千战千胜?” “为什么要千战千胜,可以使万战完胜啊!” “一万次太多了,我们兄弟六人从小到大,打过一万次架没有?” “我以前记得,可是我现在想不起来了。” …… 在桃谷六仙的叽叽喳喳当中,封舟等人返回华山玉女峰。 太华堂内,岳不群听完封舟和令狐冲的禀报,不由得眉头微皱,说道:“难道这些人真的是嵩山派的?可是没有任何证据啊!” “大哥,我可以肯定,这帮家伙是左冷禅的后手,否则当日汤英鹗他们也不会这么简单就离开了。” 封舟淡淡的道,随即说道:“惹了我们华山派,这次定然让他们损筋伤骨!” “你要去嵩山?不鸣,此事只怕不妥。” 岳不群一怔,连忙说道。 嵩山派可不只是左冷禅和十三太保,还有其他一代弟子十几人,二代弟子数百人。 此外,他们既然能收拢这四十多个黑道好手,那么想必也会有更多的黑道好手供他们驱使。 当然,以封舟独闯天南,压服五毒教的威风,自然也不惧怕他们这点身手。 但是一旦他独闯嵩山,大闹峻极禅院,那么就会造成极大的影响,甚至嵩山少林寺的老狐狸方证说不定就会趁机下场,一方面大搞舆论战,抹黑嵩山和华山,一方面助弱制强,让两边厮杀的更惨烈一些。 从这个角度来说,在华山派还没有彻底壮大起来之前,左冷禅这个少林、武当、魔教的靶子还不能消失,还得给华山派挡风头。 只要左冷禅不死,嵩山派还是五岳剑派的最强门派,那么无论封舟怎么横行四方,都不会过多引起江湖大佬的注意力。 因此此时的岳不群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却依旧缩在华山不下玉女峰,就是想默默种田。 封舟当然明白岳不群的意思虑,心中想道:“看来有个牵挂在心里,果然是个麻烦,还是一人独行江湖,无牵无挂,生杀由心,方才念头通达。” 他笑了笑,说道:“这四十个人夜袭华山,那么汤英鹗他们必定在不远的地方等候消息,时间太久,等不到消息的话,他们就有可能去古庙察看,到时候我会和他们打个招呼,真以为我华山派是好欺负的吗?” 说着,身子一震,转身离开太华堂。 他要以牙还牙,让这帮嵩山土包子尝尝厉害。 岳不群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摇了摇头,感觉自己这位胞弟杀性太重了。 明明是这帮家伙偷袭华山未遂,被自己这个胞弟杀得全军覆没,可以说已经是大胜特胜,对手必定感到深深的忌惮,将手缩回去了。 但他却不满足,定要在狠狠地杀过去,让他们彻底畏惧。 其实大可不必,完全可以慢慢扮猪吃老虎么。 华阴县城外,一处普通的庄院。 这座庄园和周围的庄院十分相似,似乎没什么不同。 但里面的人却极不普通。 “锦毛狮”高克新背着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脸上微微皱着眉头。 和他相反的,汤英鹗、乐厚、钟镇等嵩山太保们,则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 终于,高克新停住脚步,冲到汤英鹗身边,说道:“七师兄,这都两天了,他们一点消息没有传来,难道是出事了?要不要我去华山上面打探一番?” 还没等汤英鹗说话,一旁的钟镇说道:“老十四,你这性子得改改啊,来,喝杯茶静静心。” 高克新见几位师兄都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意识到自己沉不住气,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安安静静的坐下,接过茶来,猛地喝了一口。 他安静下来了,汤英鹗却说话了:“是要察看一番,不过不是先去华山,而是先去那座古庙。” 正文 第189章 身怀利刃,杀心自起 汤英鹗身为嵩山副掌门,左冷禅之下头号智者,此时安静的坐着,语气中带着十分的淡然。 “华山派虽然又重振之势,但是毕竟就那么点人,他们四十多人,足够推平整个华山派的。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问题。问题的关键是这帮人损失多少。” “七师兄,若是凭借武功,他们自然能推平华山派,可是别忘了,那个岳不鸣手里有一把怪剑,看样子削铁如泥,非同小可,所以,我还是有些担心,毕竟这个岳不鸣名声在外,并非好惹,我们是不是有点着急了?”高克新犹豫道。 “他们华山派武功的确是上乘武功,可是那个岳不鸣才多大年纪?能有什么武功了?别听江湖上的那些传闻,什么横扫天南,拳压贾布,你见魔教有反应吗?老十四,你要沉下心来。”“九曲剑”钟镇在一旁说道。 他与邓八公、高克新关系非常好,也是一个能够稳住心神的人物,此时呵斥,高克新也不会在意,只是点头称是。 “掌门师兄收伏的这群家伙,已经帮我们剿灭了四个门派,纵然岳不鸣身怀神兵,岳不群武功在高一截,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况且,我们嵩山派威压江湖,领袖五岳联盟,有的是高手追随,这一次不成功,难道没有下一次了吗?所以说,这次成功也好,失败也好,算不得什么!” 汤英鹗淡淡说道。 那四十个黑衣人,只是嵩山派潜势力的冰山一角,而嵩山派在少林武当面前,或许底蕴不足,但是面对衰落不堪的华山派,却如同庞然大物,高高在上,宛如擎天巨塔,不可撼动。 众嵩山太保正露出会心笑容时。 “轰隆!” 一阵响声,从外面传来,还伴随着诸多惨嚎哎叫。 “怎么回事?” 众人一惊,就要派人查探时。但那响声,仿佛猛虎过涧,直直杀来,途中竟然没有半点阻碍,眨眼间就从大门口杀到后院,几乎弹指间,已经杀到他们房间门前。 “轰隆!” 房门直接被撞碎,一个白衣人,大踏步迈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一个精壮大汉。 那大汉,赫然就是嵩山十三太保中的第十太保,“保枪手”张成。 嵩山派在外面起居坐卧,自然这保安工作也要做的,这张成便是今日的轮值保安统领,带着其他几个一代、二代弟子在外巡视。 他手持铁枪,刚猛势雄,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位列十三太保的第十位,如今被封舟似死狗般提着,直接扔在地上。 “岳不鸣!” “华山岳二侠,你要干什么?” “姓岳的!” 众人反应各不同,但是都不由得叫出声来。 嵩山派诸人,见到他的时候,如见鬼魅般。 那四十多个黑道高手,竟然没有灭掉华山派? 而且看眼前封舟的模样,竟然毫发无损,他是怎么逃脱追杀的?又是怎么查到这里的? 更可怕的是,他每一步踏来,整个房间似乎都在震动,令人心生震撼惊惧之心,单单这一点,就足以看出他是一位绝世大高手。 “怎么,见到我安然无恙,是不是很惊讶?”封舟一边走,脸挂笑容。 “岳二侠,这只怕有什么误会……” “神鞭”邓八公站起身来,急忙说道。 封舟随手一挥,一击劈空掌击出,隔着五丈远的距离,掌力直接击中邓八公的胸膛,饶是后者也算是江湖一流高手,竟然无力躲避,直接惨叫一声,向后急飞,重重的撞在身后的墙上,鲜血狂喷,滑落在地。 一招便以身受重伤! “咦?竟然没死!”封舟微微皱眉。 相比较那个被他一击而死的“保枪手”张成,这个“神鞭”邓八公显然更具真材实料。 “邓师弟!” “邓师兄!” “十一哥!” 众人惊怒。 嵩山十三太保当中,“神鞭”邓八公和“保枪手”张成虽然武功不是很高,但也是江湖第一流高手,当年也打出赫赫声威,却在封舟攻势之下,一个重伤,一个死亡。 这华山岳不鸣的武功,有些厉害啊! “九曲剑”钟镇和邓八公关系最近,此刻脸上皮肉跳了跳,声音略寒道: “岳不鸣,我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五岳联盟,一致对外,大家都是师兄弟一般,你却杀气腾腾,不分青红皂白杀人无算,难道是和魔教勾结,反戈一击?我嵩山派可不是……” “聒噪。” 封舟反手一击,瞬间金蛇剑已经在手,犹如雷击一般,直接削开了钟镇的脑袋。 这位堂堂嵩山十三太保的第八太保,剑派变换无方,人所难测,人送外号“九曲剑”,但在封舟突然而出的剑下,竟然一招都没有支撑下,就被斩杀当场。 “嘶。” 这一刻,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要知道钟镇武功高强,乃是当世第一流高手,江湖上少有人及,剑法上更是有独到之处,但被封舟如杀鸡一般杀死,这就太让人害怕了吧。 汤英鹗、乐厚、高克新瞬间脸色狂变,聚在一起,手持兵器,虎视封舟。 “没想到华山岳二侠竟是一位大宗师大高手,之前我们兄弟看走眼了!” 汤英鹗手持利剑,凝神相持,口中说道:“当日你以这无上神锋,砍断了张不争的利剑,我们还以为你徒以神兵为利,没想到你的武功也如此高深,只怕令兄岳掌门也不知道吧。”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一个身怀神兵利器的华山派弟子,已经让人惊惧,但他却是神功盖世、甚至在他大哥掌门人之上的华山派弟子,那就令人更加惊异了。 所谓身怀利刃,杀心自起。 身怀神功,自然想要更上一层。 古人有云,天子,唯兵强马壮者为之耳。 若是能挑动岳不鸣内心的欲望,让他和岳不群内讧,不但可以让他们师兄弟逃过一劫,还能完成既定目标,让华山派重新为我所用。 “是又如何?” 封舟面无表情,看向汤英鹗三人,一脸冷笑。 “若是如此,华山派掌门理应有你担任,自来每一们每一派的掌门,十之八九都由本门德才最优者执掌,岳二侠论武功,论德行,论江湖威望,才是最合适的华山派掌门才是……” 汤英鹗侃侃而谈,死死地盯着封舟,生怕错过他一丝脸色的变化。 “若是岳二侠有此雄心,那之前所为,只是一场误会,我们几个师弟胆敢冒犯华山岳掌门,乃是自寻死路,我等即使兄弟同心,为了五岳联盟大计,也只能忍痛不理,日后也不会有丝毫追究,不仅如此,我们嵩山派愿意拿出一万两银子,十几位好手,供岳二侠驱使,同时作为致歉的补偿。” “一万两银子,十几个好手,你这个嵩山小太保倒是好大的口气。”封舟冷笑一声,却没有动手。 汤英鹗心中暗喜,以为自己判断准确,眼前的华山岳二侠果然胸怀大志,暗地里练就绝世武功,这样的人物,正是嵩山派所需要的。只要让华山派内乱起来,到时候五岳合并,几个师弟的大仇有的是机会回报。 汤英鹗正色道:“岳二侠可能不太了解我的身份,在下协助左掌门处理嵩山派日常事务,受掌门左师兄之命,全权负责与华山派沟通事宜,可以调动所有资源协助岳二侠,都是一句话的事情……” 他此话说出,乐厚和高克新连连点头。 他俩不是傻瓜,自然明白汤英鹗的意思。 也深深钦佩这位师弟(师兄)的急智。 能在这种情况下,转危为安,逆转局势,不愧是掌门师兄最为信任之人。 “你说够了吗?” 封舟突然道。 “厄...岳二侠的意思是?” 汤英鹗脸色一僵。 “说够了,就去死吧。” 封舟平静说着,右手一晃,金蛇剑已经在手,雷霆一闪,轰然如电光一般杀到,剑芒匹练横空,照的满室皆寒,直接砍下了汤英鹗的人头。 正文 第190章 岳大侠饶命 “岳不鸣,你找死!” “大阴阳手”乐厚暴怒,眼睛都红了。 论头脑和智谋,他比不过七师弟汤英鹗,但是论武功,他在汤英鹗之上。 眼见几个师弟被杀,连主事人汤英鹗也被此人杀了,而且是袭杀,这让他如何不怒? 他号称“大阴阳手”,乃是说明他掌力雄浑,可阴可阳,但是世人却不知道,他的剑法更在掌力之上。 单以剑法而论,整个嵩山派当中,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仅在左冷禅之下,一身修为也迈入了大宗师的地步。 原著当中,向问天逃出魔教总舵,遭到黑白两道的追杀,而嵩山派却只派出了乐厚一人,就是因为左冷禅对于乐厚的信任,也是因为乐厚的卓越武功。 “嗤!” 一道青色的剑芒,猛地从乐厚的剑上冒出。 拿到剑芒吞吐不定,伸缩由心,随着乐厚长剑挥舞,带着恐怖凶残的气息,疯狂暴涨,仿佛瞬间就能照耀整个房间。 乐厚脸露冷笑,丹田中提一口真气,青芒突盛,向封舟胸口刺来。 他苦练剑芒已经有十年有余,威力非同小可,此次全力出手的威势何等恐怖,足以让整个房间崩塌。 “雕虫小技!” 面对乐厚的看家本领,封舟根本毫不在意。 他当日和令狐冲喂招之时,仅用三成内力,便生出剑芒,自然也知道如何对付它。 他手中金蛇剑一挥,猛地横扫过去。 金蛇长剑,在半空弯曲游动,宛若长龙蜿蜒,凌厉威猛,霸道绝伦。 轰! 金蛇剑重重的砍在乐厚的长剑之上。 “当!” 铮声清响,声如击磐,良久不绝。 乐厚的手中利剑竟然完好无损,显然也是一柄绝世宝刃。 金蛇剑虽然是一把神兵利器,但是它之所以是五毒教的镇教之宝,不过是因为建文帝的赏赐,身份贵重而已,论起神兵之利,未必能超过龙泉宝剑。 因此乐厚全力抵抗之下,手中那把兵刃便完好无损。 但就算如此,乐厚依旧觉得以金蛇剑为中心,方圆数丈范围之内,所有的空气仿佛化成了铁板,他整个人身上似压着千斤重担,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长达半尺,伸缩不定的剑芒,也迅速沉寂下去。 而乐厚的双脚,也陷进了地板当中。 “你的内力,竟然如此之强,只怕掌门师兄也比不过他!” 乐厚骇然。 这种威压天地,一剑镇万物的感觉,曾经在他师父身上体会过,但那时候自己功力未成,而到了现在,自己修为精进,便是自己的掌门大师兄左冷禅,以数百年来一遇的练武奇才,也不可能让他有这等感觉。 但是这等大宗师大高手,都是跺跺脚,威压整个江湖的存在,更是江湖上百年难得一遇的绝顶高手,但是也要练上二三十年才有这般成就,哪有像眼前的岳不鸣这般年轻的。 “你到看得准!” 封舟不置可否,内力再次运转,猛地威压而下。 一股澎湃无敌的力量犹如泰山一般威压下来,乐厚顿时全身骨骼爆响,似乎下一时刻,他就会全身骨骼爆碎而死。 “十四弟,快走!” 乐厚奋尽余威,拼命叫道。 “死到临头,还想着自家兄弟,果然是豪杰之辈。”封舟哈哈大笑。 他虽然称赞乐厚,但继续催动内力。 因为他没有放过敌人的习惯。 只听“咔嚓”一声,乐厚惨嚎一声,他的双臂双腿骨骼已经断裂,随即脊柱断裂,整个人轰然一声,软倒在地,几乎成一滩肉,已经死去。 高克新瑟瑟发抖。 从封舟进来,到五师兄乐厚伏诛,也就是一炷香时间,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比十年还要长。 他此时见到几位师兄的死状,当真是惨不忍睹,只吓得心胆俱裂,哪敢上前相斗,挺着长剑护在身前,一步步地倒退,剑尖不住抖动,显得内心害怕已极。 原来他此时已经心神沮丧,锐气大挫,胆也破了,已无丝毫斗志。 他无比敬畏的望着封舟,不敢想象。 “武功高深无比,高深无比,远在掌门师兄之上!” 高克新不愿相信,但是若非他武功远远超过掌门师兄,怎能一剑连杀几位师兄,尤其是威压乐厚,以势杀人的神威,从未在任何一人身上见识过,只怕魔教教主东方不败,也没有这等厉害。 “我们怎么能招惹华山派,怎么能招惹华山派!掌门师兄大错特错啊!” 高克新万分悔恨,同时万分恐惧。 此时封舟眼光淡淡,看向高克新的眼神仿佛古井无波。 以他的眼光,当然看出高克新已经大惧,心中不由得一叹。 这高克新人送外号“锦毛狮”,就是因为他长相威武,让人一看就觉得是燕赵慷慨悲歌之士。 可没有想到,面临绝境的时候,这位燕赵男儿,今日敢如此胆怯懦弱,非但没有像其他几个师兄一样明知必死也要一战,反而连退几步,浑身发抖。 他见封舟射来的目光淡然如水,心中却是怕到极点。 忽然,他扔下兵器,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岳大侠,岳大侠,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求岳大侠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这一切都是左冷禅指挥的,左冷禅自负神功,嵩山派势力雄厚,就想着合并其他四派,成立五岳派,都是他指使我干的,都是他只是我们干得,去华山的那四十多人也是他收拢的黑道高手,都是左冷禅安排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疯狂磕头,很快额头上尽是血渍。 封舟一阵错愕,随即哑然一笑。 一瞬之间,封舟心中闪过“落花流水”里面的花铁干。 花铁干本来也是侠义之辈,但是面对生死危机的时候,平时压抑在内心深处不敢见光的卑鄙一面彻底爆发,竟然向无恶不作的血刀老祖屈膝磕头,而不敢有半点反抗之志。 “好吧,你走吧。” 封舟意兴阑珊,轻轻地挥了挥手。 这样的软蛋,最多算一个墙头草,可以锦上添花,不敢雪中送炭,纵然杀了,也没什么意思。 高克新一愣,随即大喜,连忙又磕了几个头,就要飞跑离开。 “慢着!”封舟淡淡的道。 高克新身子一抖,“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叫道:“岳大侠有什么吩咐?” “回去告诉左冷禅,把他收拢的黑道分子归拢一下,拟出一个名单交到我手里,我给他料理干净,他还是嵩山派掌门。若是过了一个月还不交,左掌门就会和你们嵩山十三太保一起团圆了。” “是是是……”高克新连连磕头,然后忙不迭,飞也似的跑了。 封舟呵呵一笑,大踏步走出这座庄院。 正文 第191章 因为重视,所以杀戮 一口气跑出几十里,高克新转入一处树林当中,看着一棵棵郁郁葱葱树木,只觉得恍若隔世一般。 他带带着站住,忽然扑倒在一棵大树上,嚎啕大哭。 “呜呜……师兄,我对不起你们啊……呜呜……” 想着嵩山派几十年的筹划,想着掌门师兄和诸位师兄弟日夜操劳,却在一朝之间尽付流水;想着嵩山六太保带着几十个嵩山弟子,足可以横压几十个帮派的无敌阵容,竟在一个弹指之间全都殒命,只留下自己苟延残喘,自己怎么对得起嵩山派,怎么对得起师兄弟们,怎么对得起嵩山派的历代祖师? 哭到惨处,他突然拔出利剑,就想向自己的脖子刺去,但是只是拔了一半,手便停住了。 他不敢死。 就在刚才,他濒临死亡的时候,就已经吓破了胆,跪地求饶。 从那时候起,他已经失去了一颗武林侠客的心,只有苟活的魂了。 他本来江湖阅历极为丰富,见识和胆识都非常人,所以能够跻身“嵩山十三太保”,但死过一回的人了,说什么也不敢再死。 “可是我若这么完好无损的返回嵩山,只怕名声尽毁了。”高克新喃喃自语,良久,眼睛忽然一寒,拔出利剑,往身上连砍好几剑,只落得浑身鲜血如注,方才松手。 他粗略的包扎一遍,辨明方向,飞身离开了。 …… 华山玉女峰,太华堂。 “不鸣,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岳不群目瞪口呆,同时也震撼非常。 刚刚说好震之以静,转眼你就去杀了嵩山六太保! 你这是要搞大事情啊! 此事一旦传出去,华山派立刻成为正道的众矢之地,不但嵩山派会视为大敌,少林武当也会几位忌惮啊。 华山派虽然高手众多,但是也担不起整个武林正道的冷眼啊! “大哥,你太小看左冷禅了,他肯定会全力隐瞒消息的。一个字不敢泄露出去,因为他是绝世豪杰。” 封舟淡淡的道。 说到心里,封舟是十分欣赏左冷禅的。 左冷禅乃是一代枭雄,也是武林宗师,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英豪之辈。 其实他不仅是武学上不世出的天才,于剑道、掌法、内功均有绝高造诣。临敌手段也是十分老辣。“正教三大高手”实至名归。 他更是第一流的谋略家,决策力及执行力方面几乎无可挑剔,于因敌制胜、逐个击破一道尤有心得。对付衡山、华山、恒山、泰山的法子都是以计破敌,虽然最后在嵩山大会上功败垂成,嵩山势力趋向瓦解,但仍敢背城借一,反过来利用自身失明设下思过崖山洞趁黑聚歼的大计若非消息泄露,大有反败为胜的希望——其胆识、智计、决断可见一斑。 有成大业之耐心。实力明明远超其余四派,为求名正言顺仍试图拉拢、分化。步步为营、环环相扣,堪称教科书级的行策用计。若无少林武当执牛耳、维系江湖均衡,左冷禅早已兼并成功。 有识人之明,且因材施用。能令各路奇人异士甘听调遣、冒大不韪,其领袖魅力毋庸置疑。故能以一人之力集合五岳派和日月教对抗,除了运气之外各方面都是政治人物的典范。 从个人角度讲可以认为是江湖中“最有权力和影响的门派领袖”。 行事不择手段又胆大心细、运筹帷幄,慕容博、成昆等阴谋家远远不及。 综合各点来看,包括欲成事之大、武艺之深、领袖魅力之强,当世只怕没有几个人比得上。 可惜,他搞五岳并派,影响的却是华山派的利益。 左冷禅如此执着于五岳并派,说白了,跟民国时期军阀抢地盘一个道理。左冷禅在乎的不是人,而是地盘,有了地盘就有人,有了地盘就有钱。我就算把华山团灭了,只要占了地盘,再招人就好了,而这片地盘的财富,跟谁当领导没关系。 五岳联盟,只是松散组织,左冷禅是名义上的老大,地盘的实际控制权还在四派手里。就好像东北易帜,常凯申统一全国,只是名义上的,实际权力还在各地军阀手里。所以左冷禅一定要并派。 原著之中,实际上如果没有半路杀出个令狐冲,左冷禅都不用亲自出面,就可以轻轻松松摆平四派。 南岳衡山,刘正风自己作死跟五岳死敌魔教结交,连华山泰山都搞到对立面,莫大又不作为,被左冷禅轻松搞残。 东岳泰山,天门道人是五岳掌门里水平最低的,自己窝里暗中造反都不知道,嵩山大会左冷禅派一个小卒子就跟天门兑子,匹夫之勇,不值一提。 北岳恒山,定闲师太是了不起的高人,但是行事做风太过君子,君子是斗不过小人的,如果令狐冲不救,按剧情发展恒山全派就被嵩山灭了,然后推到魔教头上,嵩山顺理成章接管恒山地盘。 西岳华山,岳不群治下的华山,人才凋零,华山派开成了夫妻店,最厉害的大弟子令狐冲连田伯光这种角色都打不过。破庙前左冷禅派十几个左道高手华山几乎团灭。 即使到了现在,有封舟三本武学秘籍,岳不群也只拿来和老婆一起修炼,交给令狐冲和梁发等人的,不过是紫霞神功而已。 有九阴真经和易筋经了,紫霞神功的重要性当然下降了一个档次,传授给几个心腹弟子也无妨了。 可以说,左冷禅领导下的中岳嵩山,人才济济,实力超群,碾压四岳。 无论从哪方面讲,左冷禅都是一个合格的掌门人,也是有资格担任五岳派掌门的,以他的才华、胸襟和格局,相信可以将五岳派领导壮大的。 因为左冷禅的咄咄逼人的态势,很受门下的弟子敬仰,大家会觉得跟着这样的掌门人,一定会大有前途。因此嵩山十三太保紧密团结在左周围,外围也不断有人投奔,也离不开左冷禅这种行事风格。 因此少林寺三战,左冷禅抢风头不是为了留下任我行——当然,能留下最好,但左冷禅不至于看不清少林武当的想法——是为了招揽江湖上的人心。 但是现在,封舟击杀嵩山六太保,同时附带的是几十个嵩山派精锐弟子,这就给左冷禅一个巨大的难题。 他要继续咄咄逼人,但是势必遭到封舟的残酷反击,面对这种大宗师大高手,集合嵩山派全派力量也无力反抗,甚至有可能一败涂地的情况下,他会当即立断,收缩战线。 但是他若收缩战线,势必会影响其在嵩山派,乃是五岳剑派当中的威望。 威望一旦衰退,就不太容易聚拢起来了。 所以此情此景之下,为了嵩山派的利益,左冷禅只能选择隐藏消息,不作声张。 甚至为了保存嵩山派道统,他非但不会让其他几个太保出门,说不定还会丢卒保帅,真的交出一部分黑道好手的名单。 这么说起来的话,左冷禅比岳不群更优秀,更有才华,更有决断能力。 只可惜,他当初遇到的是岳不鸣,而不是左寒封。 若是代他去死的是左寒封,那么今时今日的嵩山派,势必会更上一层,足以和少林武当并肩。 正文 第192章 左冷禅的应对 嵩山,峻极禅院。 “你在说什么?你在给我说一遍!”左冷禅面色铁青,眼中射出骇人的精光,犹如一头洪荒巨兽,看着浑身伤口,萎靡不振的师弟高克新。 “锦毛狮”高克新,嵩山十三太保排名末位,但在江湖上也是一流好手,但是此时此刻,神情委顿,似乎没有半点力气,脸上出现一种奇怪的神色,声音平直,没有一点起伏,说道:“掌门师兄,我们嵩山派栽了,华山派岳不鸣竟然是一个绝世高手,他不但杀了那四十多人,还将几位师兄弟给杀了,我们华山一行,全军覆没。” “你胡说八道!”左冷禅大喝一声,一巴掌抽在高克新的脸上,高克新直接被打飞一丈远,落地后又转了一圈,嘴角慢慢流出血液,张嘴吐了两颗大牙出来,眼泪顿时喷涌而出。 “掌门师兄!”高克新语气中带有哽咽之色,“乐师兄、汤师兄、钟师兄死了,邓师兄、张师兄也死了,还有刘师弟,齐师弟,以及十几个师侄,全部死在华山岳不鸣的剑下了。” 左冷禅后退两步,脸色变得苍白,不相信摇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被岳不鸣一个人给杀了?他能有多大本事!嵩山六太保出动,便是东方不败也不敢小觑,十几个弟兄,几十个子弟,就这么没了!” 左冷禅说着,一脸的不可置信。 突然间大叫一声,猛地喷出一口血鲜血,喝道:“岳不鸣,痛煞我也!” 他颓然退到在自己的座位上,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自师父那一代以来,嵩山派筚路蓝缕,百般经营,辛勤培育,四处笼络,终于积攒出人才济济的嵩山十三太保,终于收拢出三教九流的无数好手,终于也让嵩山派成就如今的江湖地位。 这其中,左冷禅居功至伟! 当年五岳剑派与日月神教十长老两度会战华山,五派好手死伤殆尽,五派剑法的许多精艺绝招,随五派高手而逝。左冷禅汇集本派残存的耆宿,将各人所记得的剑招,不论精粗,尽数录了下来,汇成一部剑谱。这数十年来,他去芜存菁,将本派剑法中种种不够狠辣的招数,不够堂皇的姿式,一一修改,使得本派一十七路剑招完美无缺。他虽未创设新的剑路,却算得是整理嵩山剑法的大功臣。 除此之外,他英才大略,机变百出,武功高深,无论哪方面都是当世英杰。 众多的师兄弟无不敬服,暗地里收拢的英才也都对他俯首帖耳。 硬憾魔教二十年,成就了五岳盟主嵩山派,也让嵩山派众人,慢慢培养出一种优越感,似乎嵩山天生就应该领袖五岳,嵩山派弟子就应该独秀其中。 可今天,这一切都成空了! 不过是想挑动华山内乱而已,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岳不群等人的深浅而已,怎么就落到这地步了呢? 左冷禅摇摇头,只觉得头皮发炸,太阳穴跳动的十分厉害,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高克新就在一旁傻傻的看着,一声不吭,仿佛没有了半点思绪。 丁勉急匆匆从外面进来,眼见两人如此,刚要说话,左冷禅摇摇手,丁勉满腹不解,门外又一阵脚步声传来,陆柏、费彬走了进来。 又过了片刻,五太保孙凤、八太保欧阳至皮、十一太保贺英三人联袂而入。 嵩山十三太保,和左冷禅都是一个师父,情深意长,也是左冷禅制霸五岳联盟的最有力支撑者。 “掌门师兄,你这是怎么了?”丁勉看着左冷禅胸前血迹,关切道。 左冷禅不语,高克新惨笑道:“齐了,嵩山派上官居正门下弟子都到齐了。” 上官居正是嵩山派上一代掌门,左冷禅和嵩山十三太保的师父。 丁勉看了左冷禅一眼,见他依旧没说话,便皱着眉头看向高克新,道:“老十四,你在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其他几个人也转眼望了过来。 高克新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伸手擦掉嘴角流出的血迹,似笑非笑看着丁勉道:“丁师兄,乐师兄、汤师兄、钟师兄、邓师兄、张师兄,以及其他几位师弟、几十个师侄,全没了! 丁勉腾的站了起来,大声道:“汤师弟他们……” 他一句话竟说不下去,声音不住地颤抖,脸上神情充满了不可思议。 高克新眼睛一闭,流泪道:“没了,他们回不来了,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回来!” 其他人瞪大眼睛,目瞪口呆,只有费彬不敢相信,一个箭步窜了过来,抓住高克新的衣领,急道:“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会死!岳不群他们怎么可能有这等实力!汤师弟他们怎么了?” 高克新似没有感觉一样,惨笑道:“不是岳不群,是岳不鸣!他一个人出手,大家伙全死了!只有我一人苟活……只有我一人苟活……” 听到这个消息,费彬手一松,高克新噗通跪倒在地,对左冷禅道:“掌门师兄,你也杀了我吧,我怎能一人苟活!” 丁勉双眼通红,吼道:“岳不鸣?岳不鸣!,岳不鸣有这个实力?岳不鸣哪来这个实力?” 陆柏也是双目赤红,看向左冷禅,叫道:“大师兄,我们要报仇!我们要为众师弟报仇!要把岳不鸣碎尸万段!” “对,我要看砍他的脑袋!” “推平整个华山!” “十倍奉还!” 大厅内,一个个的嵩山太保疯狂的叫着。 “住嘴!”声音寒彻入骨,正是左冷禅发话了。 大厅内顿时安静下来。 “师父临终前,一再交代,要小心谨慎,决不可小觑天下人,我们都给忘了!”左冷禅低着头,喃喃道。 “多好啊!嵩山派人才辈出,‘嵩山十三太保’名震江湖,我们就看不起其他人了?” “这个世界,能人辈出,只要一个天赋绝顶之人,哪怕只是凭借一手‘五虎断门刀’,也能笑傲江湖,我们却瞧不起华山派!” “我们明知道华山岳不鸣拳打贾布,剑扫天南,西南一带的武林门派全都匍匐在他脚下,我们却置若罔闻,以为只是笑谈!” “华山派已经重新制霸陕西了,我们却居然想着凭四十多人就能覆灭华山派,”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嵩山就像个傻子似的,鼻孔朝天,眼睛再也看不到别人了?” 左冷禅不断自言自语,其他几人神色悲怆,低头听着。 “从我夺得五岳盟主的志得意满开始!” “从岳不群故作清高,小心翼翼谁也不得罪开始!” “从与泰山派天门和他几个师叔内讧开始!” “从衡山派实力不断削弱,莫大掌不住局面,对我们委曲求全开始!” “从恒山派从不反驳我嵩山派意见,极力配合开始!” “去年我们对付刘正风,结果铩羽而归,就是因为这个岳不鸣阻拦我们!大家伙却没有放在心上。现在他杀了我们这么多人,嵩山十三太保也变成了嵩山八太保,我们应该放心上了吧!” 左冷禅的声音里慢慢充满了自责,悔恨。 “我们怎么能忘记,岳不鸣出身华山派,是‘拳出少林,剑归华山’的华山派,是剑气冲霄的华山派,只要有一个天赋神通之人,就能练出震惊天下的武功,我们怎么能小瞧他们!” 左冷禅的无忧无喜,声音悠长,像是在论述一件事不关己的小事。 …… 左冷禅还在不停说着,丁勉找了个空闲,问道:“掌门师兄,现在我们嵩山怎么办?要怎样报复华山?” 陆柏、费彬、孙凤、欧阳至皮、贺英登时抬起头,眼中露出刻骨铭心的仇恨,看着左冷禅。 只有高克新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左冷禅怔了怔,思索一番,抬起头,冰冷的脸突然露出一丝难看的微笑,道:“报复华山!为什么报复华山?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几位师弟被魔教和黑道妖人追偷袭害死,此仇不共戴天!和华山岳不鸣毫无关系!” 丁勉、陆柏等人浑身一震,目瞪口呆,一脸的难以置信。 每一个人都不敢相信,每一个人却必须强迫自己相信。 他们的师兄,知道自己不是华山岳不鸣的对手,竟然要隐忍下去。 其中费彬最是性急,叫道:“师兄,难道我们干看着?” 左冷禅深深地看了一眼众位师弟,又看向跪在那里的高克新,道:“老十四,既然岳不鸣没有杀你,那么他让你带回来什么话?” 高克新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交出我们招拢的旁门好手名单,若是一个月后还不交,他就来嵩山亲自要……” “好!给他!” 左冷禅斩钉截铁的道,同时面带冷笑:“若是死了几百上千个旁门左道之人,只怕东方不败也坐不住!” 丁勉等人面面相觑,但是随即已经明白过来。 掌门师兄一方面要丢卒保帅,一方面要“祸水东移。 这么多黑道好手依附嵩山派,为他们效力卖命,掌门师兄当然不会轻易出卖,但是若是用一部分人,编排到魔教的外围帮派当中,让岳不鸣大杀特杀,不信黑木崖坐得住! 正文 第193章 方家兄妹 左冷禅并不胆小,绝不会因为封舟的强势而有所畏惧。 但是他是有家有业的人,更是一派掌门。 这一次的华山之行,嵩山派一共出动了包括六个太保在内的十个一代弟子,十五个身手不错的二代弟子。在送走了泰山派、衡山派的客人之后,他们又安排收拢的四十多个黑道好手,准备袭击华山。 但结果是这六十五人,除了高克斯之外,其余所有人尽数被杀,而且有极大的可能是被华山死在岳不鸣一人手中。 按照高克斯的描述,这岳不鸣的武功,内外功已经臻于化境,一招一式尽成磅礴气势,可以说是深得不可思议,说不定还在左冷禅之上。 他左冷禅当然想不顾一切的报复过去,将封舟碎尸万段,以报六十五个弟兄被杀之仇。 可是他不能! 他必须为活着的人考虑,他必须为嵩山派的未来考虑。 一战而死容易,艰难的是为了嵩山派的未来,忍辱负重,咬着牙低着头,艰难的活下去。 因此,为了嵩山派的血不再毫无意义的流,他要将事情强行压制下去,甚至要把自家师弟的死亡,推到莫须有的“时疫”上去,并想尽办法转移矛盾。 依附在嵩山派身上的黑道势力,差不多有数千人之多,虽然论武功没几个真正的高手,但是胜在人多势众,各个心狠手辣,头脑狡猾,嵩山派能够收拢这些人,可是费劲了心思和手段。 而这些人也被左冷禅的领袖才能所折服,为嵩山派效命,充当黑暗中的刀,可是也付出了不少。 因此左冷禅自然也不愿意出卖他们。 但一个也不出卖的话,整个嵩山派就有可能成为陪葬。 所以左冷禅不得已,也得抛出一些弃子。 左冷禅嘶哑着嗓子,说道:“岳不鸣!黑道之中,多得是藏龙卧虎之辈,那些蛰伏在魔教羽翼下的帮派,各个也都有惊人的身手,你能威压南方的五毒教,未必敢对付北方的百药门!” …… “百药门!” 华阴城,一处酒楼之上,封舟手里拿着一份绢帛,轻轻地念出其中一个帮派。 这份绢帛自然是嵩山派送来的,里面详细列出了许多人黑道势力的人命,帮派名字,所处位置,所擅长的武功之类的,罗列的十分详细。 只不过封舟一眼就看出,这里面或许有些嵩山派手下势力,但最多只是一些小鱼小虾,而上面的不少名单,倒是归魔教统率的居多。 不过封舟却是毫不以为意。 当年在大清年间,他杀戮了无数帮派匪盗,各种下三滥的手段他是门清,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更是横扫天南,杀的那些贼人是血流成河。 这一次涤荡中原,是清理魔教的余孽也好,还是处理嵩山派的暗中势力也罢,都是清理人渣,减少恶人欺负百姓的机会而已,姓“嵩”还是姓“魔”,其实并无太大区别。 等到将中原的王八蛋们杀的足够多的时候,嵩山派自然就知道厉害了。 林平之坐在一旁,神情激动。 终于能随师父仗剑江湖了,林少侠只觉得胸中的激情腾腾往上冒。 “师父,这百药门是什么帮派,很厉害吗?”他见封舟念出这个名字,便好奇的问道。 “百药门也是江湖上的外门邪派,和五毒教并称江湖两大毒门,掌门人诸时剑人送外号‘毒不死人’据说他下毒的本领高明之极,下毒而毒死人,人人都会,毫不希奇,这人下毒之后,被毒者却并不毙命,只是身上或如千刀万剐,或如虫蚁攒啮,总之是生不如死,却又是求死不得,除了受他摆布之外,更无别条道路可走。”封舟说道。 “这么厉害,看来他平时作恶多端啊!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可怕的传说。”林平之咂舌道。 “没错,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这个百药门确实是一个为非作歹的团伙,看来是无疑的了,我很想见见这个诸时剑,到底有什么能耐。” 封舟淡淡的笑道,心中却是无喜无悲,毫不在意。 敲核桃,一定要先把最硬的那一层外壳敲碎,对付邪门歪道,封舟更是喜欢拿那些名声响亮的家伙们下手。 诸时剑的武功未必多强,不过是会下毒而已。 “只怕他们的下毒本领高强,我们防不胜防啊!”林平之虽然兴奋,但是起码的谨慎还是有的。 “下毒?”封舟呵呵一声冷笑,道:“我横扫天南的时候,哪里的土司、帮派,甚至寻常粗鲁武夫都会下毒,可是他们都死在我手里。说到下毒,天底下有几个人敢和我比肩?” 封舟说完,长身而起,说道: “我们出发吧!” 林平之连忙扔了一块碎银放在桌子上,追随师父而去。 百药门坐落在晋豫交界的王屋山,前身是道家丹鼎一脉的传承,只是侧重制药,掌门人诸时剑武功也算一流高手,门内长老至少还有四位,其他的毒武双休的好手,至少有二十多人。 此外,因为百药门属于魔教的外围门派,且百药门炼制的药物、丹药是磨脚高层所需,因此百药门时常有三五个魔教高层坐镇。 这左冷禅明目张胆的将百药门列在和嵩山派沟通的名单当中,就是想让封舟去和里面的高手们硬拼,谁死谁伤他都感到高兴。 …… 这一日,封舟和林平之来到白浪渡,正准备搭船过河,忽然后面来了几辆豪华马车,下来了十几个人,为首的是一对青年男女,身边有众多保镖相随。 “厉害啊,这么多保镖在身边,非富即贵,说不定是哪家的公子出来来游玩啊!”有人暗暗砸舌。 “哼!等我日后发财了,也要雇几辆豪华马车,带十七八个保镖,最好让什么镖局的总镖头亲身护卫,在路上横着走,看谁敢惹我。”一个小商人羡慕嫉妒恨。 在众人围观中,那对男女带着众多保镖上了渡船。 因为封舟和林平之只有两人,且没有什么行李,因此的一盒他么同船,众保镖虽然没放在心上,但也是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封舟虽然相貌英俊,但是神功已成,收敛身上气息,所以极容易被忽略,但林平之可没有练到那个地步,他玉面丹唇,相貌英俊潇洒,又练了大半年上乘武功,身形极好,顿时引起了那个女孩的注意。 “小妹,出门在外,多多注意。我们还要赶路呢。” 青年男子淡淡的说道。 “哦!”女孩嗯了一声,眼神随即恢复傲然之色。 读过白浪渡,继续东行,没想到在前面一处路边野店,竟然再次相遇。 萍水相逢,通路相遇,也是正常的事情,但是到了晚上,两路人在一出客栈打尖相遇,晚上吃饭的时候,双方都凝神关注了对方一下。 那女孩再也忍耐不住,在男子耳边多次嘀咕,那个男子便点点头,走了过来笑道:“看两位行程方向,是去恒曲县的吧?” “恒曲,山南镇。”封舟淡淡答道。 “哎呀,好巧啊,我们也要去山南镇呢。”男子眼睛一亮,似是不经意间的试探道:“看两位气度不凡,莫非是父子同行?” “这是我徒弟,出来见见世面。”封舟微笑着说道。 男子哈哈一笑,点点头,便和封舟等人聊了起来。 据男子介绍,他叫“方华天”,那个女孩是他的妹妹“方华琳”,兄妹两人来自中州的豪商方家。这方家也是中州小有名气的商家,累世经商。此次来到恒曲,是因为老父亲得了重病,想要来求药的。 这方华天大约二十五六岁,身穿裁剪合体的锦衣,容貌不算俊美,但笑容极具亲和力,再加上豪商子弟出身,见识广博,谈笑之间让人如沐春风。 “到恒曲求药,你们不会失去百药门的吧?”封舟突然问道。 “岳先生也知道百药门?”方华天是真的惊讶了。 据说百药门是一个神秘莫测的江湖门派,门派里面各个本领非凡,一般人根本根本无从得知。方家也是通过与之交好的一位神医口中,得知百药门的存在。那位大师本来是为他父亲治病的,但最后束手无策,于是告知这世上恐怕除了“杀人名医”平一指和百药门之外,无人能治这等绝症。 偏偏十几年前,方家和平一指有过过节,后来方家向其赔礼道歉了,但是此等病症,还是不敢找平一指。 所以方华天决定带着妹妹来百药门求药。 他本以为百药门的消息,只有他这样的消息灵通的大家族子弟才知道,没想到路边随便遇见的一人,也随口道出百药门。 他忽的一愣,恍然道:“难道岳先生师徒二人,也是去百药门求药的?” 方华天抚掌大笑:“那就太好了啊,我们正好能结个伴呢。” 封舟不语,林平之暗自冷笑。 他师父那里是去求药啊,分明是砸场子,荡平人家的。 封舟却想到:“这百药门还给人看病配药?原来并不是单纯的毒门啊!这可要好好调查一下,我可不想留下遗憾。” 正文 第194章 百药门内 “大哥,出门在外,万事小心,这可是你刚才和我说的。” 方华琳突然插话道。 林平之一怔,方华天不禁尴尬一笑 只有封舟端坐不动,似是没听见。 他心中有些奇怪:“明明是这个女孩让这位男子过来套话的,怎么现在又不乐意了?” 其实封舟神通广大,但是怎能知道女孩的心思?所谓女儿心,海底针。纵然广知周天事物的满天神佛,又怎么能了解女孩心思的九曲十八绕? “岳先生,林贤弟,舍妹最近被家父的病重一事,弄得心绪难平,脾气有些暴躁。二位勿怪。” 方华天赶紧道歉。 他这副谦和的态度,封舟都暗暗点头,那些世代豪商世家,能够延续数世,果然非同侥幸,这家族教育,就可见一斑。 那些依靠家族势力张牙舞爪之辈,就算才智高绝,也不过一世而亡罢了。 比如现在饿国子监祭酒,未来的内阁首辅严嵩,他和他儿子都是多么睿智的人啊,可惜太过狂妄,最后身死族灭,父子俩还遗臭万年。 “令尊得了什么病,要去百药门求药?”封舟问了一句。 以封舟的神通,除了老死之外,世间任何一种病症都难不倒他,即使他酥手无策,一股内力涌入,也可以让病人坚持一年半载。 方华天若知道封舟的能耐,肯定早就狂喜之下求封舟帮忙。可方华天哪知他的身份,只是苦笑摇头道: “不是病,是中毒,与我家交好的白马寺心湖大师所言,极有可能是云贵之地的蛊毒,因为我家和‘杀人名医’平一指略有过节,他才建议我们去百药门求药。” 难怪那个小女孩心性焦躁,她爹中了毒,且疑似蛊毒,这明显是有人针对方家,且有江湖之人插手,因此遇到两人,其中一人还手持长剑,不加警惕才奇怪。 “不知岳先生师徒来自何处,又为何要去百药门呢?”方华天突然正色问道。 “我来自陕西,至于去百药门嘛……”封舟呵呵一笑,“到是我这位徒弟,虽然是福建人,和洛阳金刀王家乃是亲戚。” 方华天惊讶道:“金刀王家?洛阳的金刀王家?小可家族乃是商家,与金刀王家生意往来十分频繁,在下也曾和家骏公子多次宴饮,哈哈……” “原来是世交了。”封舟点点头。 林平之也脸上露出了微笑,和方华天攀谈了几句。 他小时候也是去过中州洛阳的,因此和方华天一番交谈,颇为投机。 “哈哈,看来林兄虽然是闽人,但确实到过中州啊,是我失礼了。”方华天心中松了口气。 对方根脚能查得出来,那就应该不是敌人了,若是敌人,不可能编织出这么精细的线索来。 毕竟他的对手,和陕西、福建,以及同在洛阳的金刀王家关系不大。 消除嫌疑后,方华天脸上的笑容更多了。 他见识广博,谈吐幽默风趣,而且照顾到方方面面,连封舟都愿意偶尔插上两句。倒是他的妹妹,抱胸站在那边,虽然没有再多说,但眉眼间的那股盛气凌人却一览无遗。 要知道这可是大明朝,一个在外奔波的女孩子这么盛气凌人,一旦传扬出去,只怕名声不大好听了。 看得出来,这是重点教育和散养教育的区别了。 方华天显然是当做家族接班人培养的,无论气质、谈吐、能力和手腕,尽皆顶尖。 封舟经历过数个世界,能在谈吐、待人接物上比过他的,都是那些豪门世家出身的优秀子弟,可见方家对他的重视。 至于他妹妹方华琳,虽然容貌不错,衣着华贵。但只是普通的大小姐,甚至千金大小姐都谈不上。 至少千金大小姐,还养在深闺无人知呢。 想来方家也没在她身上花费太多的心思,纯粹当普通商家子弟教养的,未来找个商家联姻嫁出去就行。 “既然大家都是去药神谷百药门求药,不如一路同行如何?”方华天大笑道。 方华琳在旁边撇了撇嘴,但没再说什么。 封舟不置可否,就随意点头了。 百药门说是一个门派,其实是一个王屋山大山寨,只不过他们传承有序,规模强大,以至于将自己打扮成世外仙门之类的,不像其他山寨在那样明抢罢了。 但是他们能瞒过物质的百姓,哪里能瞒过旁观者? 王屋山的一处深谷口,两边山壁高耸挺立,而谷口也被一堵青石堆成的墙壁封住。 墙壁高达三丈,让百药门隔绝在外,形成一个无人打扰的世外之地。 众人正在寻找城门,突然城墙上现出几个人影。他们纵身而下十米高的城墙,如同飞奔的快马一般,向众人冲来。 “这是仙人下凡啊!”方华琳目瞪口呆,震惊无比。 在她有限的认知当中,舞刀弄枪已经是武者的极限了,能够从三丈高的城墙飞下来,当然只能是天上的仙人了。 “仙师,我们是来求取仙药的。” 方华天里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道。 他来之前,已经详细地打听过了,知道百药门的“老神医”们虽然脾气古怪,但也毕竟都是活生生的世俗之人,自然也需要贵重之物,因此时常会接待一些豪富之家求药,所得不菲。 而眼前的这几个人身穿劲装,看衣料也是华贵之极,一看就是当世知名裁缝做的衣服。 显然药神谷虽然隐居避世,但和世俗界依旧有很紧密的联系。 为首的是一个青年男子,他眉宇间带着凌人傲气,冷哼道:“就是你们要来谷中求药的?” “是的,仙师,在下是中州洛阳方家的方华天,这是舍妹。这位则是山西的岳先生师徒。”方华天赶紧介绍道。 “我不是什么仙师,我只是个看大门的而已,叫我洪钟就行了。” 洪钟虽这样说,但眉宇间的傲气却丝毫不减。 他这么说,方华天可不敢信,人家飞天遁地,一看就是极高的武学修为,非一般人可比。况且宰相门前七品官,还指望人家将他们带进去呢,哪里敢随便得罪? “仙师谦和客气,弟子深深钦佩。”方华天陪着笑脸,悄悄送上一张银票,上面写的很清楚,五千两。 即使百药门势力雄厚,五千两也不是小数目,洪钟自然不动神色的收下了,脸上也浮起一丝笑容道: “你们来的有点不凑巧,最近这些天,掌门人和几位长老和丹师门,都聚在一起商讨一件大事,所以估计没时间给你们炼丹制药啊。” “啊?是什么大事?竟然惊动谷内众多仙师?”方华天等人都非常奇怪。 “这怎么办啊!”方华琳急切的说道。 洪钟笑而不语。 封舟却面色如常。 甭管他是真有事也好,假有事也好,做什么事都不可能满口答应的。 若是区区五千两银子,就迫不及待的将大富豪请进谷内,那他们也显得太没身份了。 无论如何也要矜持一下才行。 方华天也是这么想,所以虽然装的这么着急,但是神情丝毫不紧张。 只有方华琳才那么急切,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也罢,就先带你们进去安顿下来,看看长老们和丹师们怎么说。”洪钟沉默片刻,似是下定决心,担了什么天大的责任似的,咬牙道。 方华天大喜,又赶紧塞上一张银票。 洪钟收下,叮嘱道:“进去保持安静,别乱说话,冲撞丹师们会被逐出山谷的。” “是是,我等知道了。”方华天等人连连点头。 从谷口往里看,只觉得这个深谷十分狭窄,但是进入谷中,却发现里面十分宽大,亭台楼阁建的是密密麻麻。 而在山谷正中心,是一座座依山修筑的竹屋,男子指着竹屋道: “那边是我们百药门的主殿,掌门人和长老们日常议事、炼药所在。” “不知道掌门人能不能出手呢?”方华天小声问道。 “呵呵我们掌门人是何等人物?便是天王老子求来,也未必肯出手,你们能求到一位执事使者为你们出手,就算你们的大幸了。”洪钟冷笑道。 这时,前面走来一群人,当头的是位气度非凡的中年人。前呼后拥,显然身份极高。 洪钟见了,赶紧凑过去笑道: “陈堂主,这些人是来求药的。” 百药门中,地位最高的自然是掌门人诸时剑,其次是几位长老,接下来就是堂主和药师。 这位陈堂主就是百药门专门负责接待客人的。 也就是说,专门接待慕名求药的大富豪的。 “嗯。”陈堂主点了点头,转向方华天等人道: “几位先生,最近我百药门有大事发生,无暇炼药,你们先在这里住几天吧” 他说完,指着周围旁观的一群人道: “他们也是这些天来求药的,只是暂时都得等在这。” 果然,方家兄妹看去,见到这些人都穿着锦罗绸缎,和谷内其他人格格不入,显然都是外来求药的官吏豪商。 “可是,我父亲正身中奇毒,等不了那么久啊。” 方华天脸色微变道。 他父亲身中奇毒,急需良药,若是耽误了时间,只怕大罗金仙也难以相救。 正文 第195章 岳不鸣拜会 “我百药门有大事,非我能做主。”陈堂主摇头道。 “陈堂主,您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方华天上前几步,经一块金佛塞到他手里,面色恳求道。 所谓伸手不打送礼人,陈堂主再端架子,就有点不会做人了。 于是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也罢,既然你这般心诚,我便指点你一条明路。” 陈堂主指着这条一直延续到竹屋的石板小路道: “按照我们掌门人定下的规矩,如果你求药心诚,那么就请从这里一路跪拜到总堂,那么百药门就一定会答应出手救治。” 众人望去,变尖一挑窄窄的道路直通山上竹屋,差不多有一里远,这样一路跪拜下去,必定会把膝盖和额头都磨破。 方华琳想到这,脸色顿时惨白。 却见方华天脸色只是微微一变,随即笑道:“在中州洛阳,有虔诚拜佛之人,也是一路跪拜到白马寺,如今只是跪拜这么短的距离,实在是百药门的仁慈怜悯之心。再说了,为了父亲,这点小事算什么?” 他说完,噗通一声拜下。 陈堂主赞许的点点头,眼中带着得色。 封舟却是微微皱眉。 邪门歪道就是邪门歪道,果然骨子里透着种种邪性。 他们治病救人要收钱,那是他们的本事,可是为了体现他们的威压,让求药者一路跪拜,那就有点折辱人了。 当世之世,凡人跪拜者,无非是天地君亲师而已,百药门不是皇帝官府,不是神佛仙人,也不是蛊惑人心的宗教,却要用这等折辱人的手段。 他要是一视同仁也就罢了,可是封舟却是知道,百药门面对日月神教的那些高层时候,可是卑躬屈膝,极尽谦卑之能事,就差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当尿壶了。 这人前人后两张皮,果然不是东西! “这小伙子当真有心!” “至孝之人,至孝之人啊!” “他是洛阳方家的公子方华天啊!我在洛阳福清楼见过他,看来方家后继有人啊!” 旁边的其他求药者也纷纷赞道,言语之中无不表达出对方华天的钦佩之情。 一旁的方华琳顿时眉飞色舞,与有荣焉。 他的哥哥能够如此吃苦,有坚韧之心,她这个当妹妹的自然感到高兴。 封舟则微微皱眉道: “他们只是来求药而已,何必这么折辱人?你们又不是寺庙官府,更不是神仙皇帝。” “哼,这是我百药门的规矩,你是什么人,胆敢质疑?。”陈堂主闻言,顿时脸色一冷。 区区一个求药的寻常之辈,胆敢当着面说他们百药门的不是,简直是胆大妄为!更何况还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家伙。 “来百药门求药,贵在心诚,看你张扬跋扈,胡言乱语,到底是来求药还是来捣乱的?” 陈堂主这话一说,周围不少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向封舟。“你这小子,竟然如此狂妄,敢和陈堂主顶撞,还不赶快道歉,否则,将你赶出去都是轻的!”洪钟冷声喝道,踏步向前,全身骨节格格作响。 方华琳也撇嘴道:“我哥都没说什么,你在这里插什么嘴?” “你是哪里来的小子,看年龄也不小了,怎么说话这么毛糙?百药门的诸位神医每一个人都是神通广大,身份尊贵,岂能随便顶撞?” “损人不利己,什么人啊?” “我看他,只怕白跑一趟了。” “得罪了百药门的仙长,可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周围众人议论纷纷,不少人还摇头叹气。 陈堂主更是面带微笑,一脸从容之色。 百药门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可是也是医药界的翘楚,更有种种施毒手段,便是少林武当都不敢小觑,就要气度威严,岂是什么阿猫阿狗就敢上门的地方? “求药,谁说我是来求药的?” 封舟呵呵一笑道。 他这话一出,大家都是一愣,包括陈堂主也猛的皱眉道:“不是来求药,那你来这里干什么?来挑衅不成?”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封舟身边的林平之。 因为林平之腰间挎着剑,看样子身怀武功。 会武功有什么了不起? 世间练武之辈多如牛毛,可是有几个赶在百药门面前这般耀武扬威? 不用掌门人出手,随便一个堂主、执事弟子出手,就能让眼前这两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只怕是刚出道的毛头小子,练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就想来百药门扬威立万吧?”洪钟好笑道。 连方家兄妹都很诧异,封舟不求药,跑来做什么? 这时,只见封舟猛的踏前一步,喝道: “华山岳不鸣,前来拜会百药门诸时剑!” 声音如同轰天雷一般,滚滚而去,正如半空中猛起个焦雷霹雳。雷声中又夹着狂风之声,传遍整个山谷周围,似雷霆轰鸣,震的人耳晕目眩,不知所措。 “你?” 周围众人都目瞪口呆,陈堂主更是指着他,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 此时,百药门的总舵,山顶竹屋内。 四个长老、六个堂主,以及掌门人的四个亲传弟子正坐在里面,激烈争吵。 从五天前,他们接到一封信开始,百药门的高层再也没有安宁过。 “还有什么好说的,岳不鸣虽然了得,可是我们百药门也不是好惹的,他若是真的杀来,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百药门这么多高手,会害怕一个华山派剑客?”一个黑袍老者大声道。 “风长老,写信人可是阳谋,明摆着看我们和岳不鸣两厢厮杀的,那华山岳不鸣又是嗜杀的性子,连五毒教都被他杀了一半,我们能挡得住吗?连贾云都死在他手里,我们百药门又有多少人可以填的?”一个红袍中年人说道。 “那依你火长老说怎么办?难道卑躬屈膝,向岳不鸣投降?那我告诉你,真要是这么做了,咱们转眼间就会被神教总舵的人给抓进监牢,祖宗基业不复存在。”风长老怒声道。 “眼下命都没了,你还考虑什么祖宗基业!我们挡不住他,真要是我们一起上,他要离开,我们也拦不住啊!”火长老平静的说着。 “你说了与没说一个样!.”黑袍老者风长老气道。 “好了,好了,风长老,火长老,你俩冷静一下,难道也要让雷电二人也要插口。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清楚!” 坐在首位的一个中年人开口道。 他是百药门的掌门大弟子许家雷,掌门人闭关期间,由他代理百药门事务,因此以他地位最高,大家称呼之许长老。凤、火二长老听了,都只能哼一声,不再出声。 “我们与华山派无冤无仇,和那个岳不鸣更是毫无瓜葛,我们与他所为,不过是正邪不能两立而已,岳不鸣虽然杀上五毒教总舵,但是却只是杀了贾云一人而已,五毒教高层,几乎没有半点损伤,足以看见,众人围攻,能够击退岳不鸣的!”徐家雷侃侃而谈。 “许长老什么意思?”风长老问道。 “就算我们强行与岳不鸣为敌,但指望我百药门一家,显然是不可能的。岳不鸣不是固定靶子,我们这么多人去围攻他,他见识不妙不会跑?”许家雷道。 他侃侃而谈:“这等大高手。来去纵横,无人能困,但是掌门人若是请神教高手出动,结合我教地利,守株待兔,围杀岳不鸣,就有七八成的把握。”许家雷缓缓道。 “不错,他岳不鸣再强,能同时敌得过三位大高手联手吗?更何况我们百药门坐镇主场之利。武者和毒术合力之威,岂是五毒教那点微末本事所能比。”大家齐齐振奋道。 “可是,东方教主会安排高手出场吗?”有人担忧道。 “上官堂主,你就别担心了,我百药门这么多年为神教总舵炼药,又和总舵新贵杨总管往来密切,情动几位高手,协力擒拿岳不鸣,还是很容易了。”许家雷笑着摇头道。 “不错,到时候就看他岳不鸣怎么死了。”风长老冷笑道。 众人都纷纷点头。 “他岳不鸣要是识趣,就应该缩在华山,绝足不出潼关,否则我真要杀到我百药门,管教他死在王屋山....” 一位堂主正不屑讥讽时。 外面忽然传来滚雷一般的声音:“...华山岳不鸣,前来拜会百药门诸时剑!” “轰隆!” 声震如龙,整个竹屋剧烈晃动,众人全都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正文 第196章 宗师神通 不知道过了多久,竹屋内众人才从石化撞恢复过来,风长老第一个跳起来,一脸狰狞的叫道:“是岳不鸣!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真的来了!他要一个人挑战我们百药门不成?” 其他人也是脸色狰狞,一脸不可置信。 有人暗想;百药门比五毒教还有所不如,若是他真的踏平了五毒教,那么说不定在真能扫平百药门。 但是谁都知道,五毒教现在好好地,教主现在迫不及待的重出江湖,展示存在,这就说明,岳不鸣也没什么了不起。 …… 封舟以内家心法,喊出无上雷音之后, 整个百药门山谷仿佛从一锅冰水瞬间化为沸水,滚动开来。无数人从房间中探出头,无数人停住身形,无数人停止手中的活计,举目看向谷口方向。 更有无数武功高强的弟子如同飞鸟般急奔而来。 方华天跪在地上,震撼的抬头看向封舟。 此时封舟傲然而立,如山岳,如雄峰,浑身的气息尽数释放出来,如同雷神拨开乌云,圣王临朝,睥睨天下,一览无余。 “你...你...你,你是岳不鸣?” 陈堂主指着封舟,满脸骇然,结结巴巴的道。 “不错,正是我师尊。”林平之在一旁淡然说道:“华山岳不鸣!” 陈堂主蹬蹬蹬连退几步,一颗心彻底落到谷底。 这两年来,江湖上风头最足,杀性最强的,被人议论最多的武林高手,就是华山岳不鸣。 他横扫西南,脚踏五毒教,屠戮整个湘赣盗匪,将天底下的恶人杀了一小半,杀的恶人心颤,杀的无数魔头隐遁。 他不只是杀邪魔妖道,正派的人作恶他照样硬怼。 一年前的刘正风金盆洗手仪式上,他一个人硬撼嵩山三太保,使得嵩山派铩羽而归,当真是名震天下。 一个三十多岁的华山派剑客,一跃而成大宗师大高手,名动江湖。 百药门虽然对普通老百姓来说神秘莫测,但所作所为瞒不过有心人。 他们常常派出门下弟子,以各种借口暗地里给那些豪商大官下毒,然后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在治病者的口中,这些豪商自然会拿着钱财寻求解药。 简单说,百药门就是自产自销的帮派而已。 因此,即使百药门弟子平时狂傲无比,但是真正遇到敢杀人,有杀人之名的正道人士,华山岳不鸣的时候,陈堂主只觉得两条腿都在发软颤抖。 岳不鸣非同小可,乃是脚踏五毒教的存在啊!神教青龙堂堂主贾布,是何等的存在?便是掌门人诸时剑在它面前也得伏低做小,结果别人家一招给击败了,据说被关入华山监狱当中,一身修为尽废。 就是这样一个杀性冲天的人物,就站在他面前,还被自己训斥过,陈堂主怎能不怕。 不仅是他,周围的洪钟等人,也都浑身颤抖。 只有方华琳眨着大眼睛,搞不清楚怎么回事。这个家伙仰天一啸,整个百药门顿时变了气氛,而他更是神威凛凛,那般霸气外露,就仿佛见到她父亲盛年时在商场挥斥方遒的模样。 远处竹屋之内,诸多百药门高层全都一跃而起,纷纷向这边赶来。一里路的距离,在这些武林高手面前,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岳不鸣,你竟然来到我百药门?”风长老奔在最前方,上来就怒喝道。 “怎么,你百药门难道是什么皇宫大内,我进不得?”封舟背着手,悠然问道。 事实上,即使是皇宫大内,封舟当年也是出入无禁,皇帝的豹房自然也是来去自如。 当然,没必要给这帮歪门邪道说罢了。 “风长老。面见大宗师,收敛点。”许家雷训斥一句,然后拱手道:“岳大侠,你是当世绝顶高手,和我百药门无冤无仇,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你们掌门人诸时剑呢?为何不来见我?”封舟看向眼前这几个人,如视蝼蚁。 “岳大侠,江湖传闻,你武功高深无比,我们是十分佩服的,可是你贸然闯到我百药门来,口口声声点我掌门名讳,这就有点不合理了吧?要知道,尊驾也不是华山派的掌门人!”许家雷有理有据的说着,表现的不卑不亢。 “那又如何?”封舟冷冷一笑:“我听说诸时剑外号‘毒不死人’,据说他下毒的本领高明之极,下毒而毒死人,人人都会,毫不希奇,这人下毒之后,被毒者却并不毙命,只是身上或如千刀万剐,或如虫蚁攒啮,总之是生不如死,却又是求死不得,除了受他摆布之外,更无别条道路可走。这么嚣张跋扈的名声,我是听了很不耳顺啊!”封舟似笑非笑,一双眼睛犹如从万丈苍穹射来,带着漠视一切的冰寒。 “你就因为这个而来?”许家雷惊道,不敢置信。 其他人也是这般的神色。 我们百药门横行无忌,可碍着你华山派什么事了?我们又没有招惹华山派的大侠,更没有招惹你这位绝世高手,你犯得着因为我们掌门人的外号来兴师问罪吗? 世间怎么可能有这么愚蠢的人,就因为有人对别人残忍而行匡扶正道之举? 这怎么可能? 眼前的岳不鸣,又不是初出茅庐、乳臭未干的少年,居然还会“冲冠一怒为沧桑!” 封舟淡淡道:“你们害人中毒,骗去钱财,不过是小恶。杀人害命,伤人身骨,摧人心志,种种恶行,光我知道的就有三十九起,将你们杀戮干净,让中原百姓不被你们这群恶人所欺压,这就是我来的目的!” 众人听了,不由得一震。 他们掌门人有“毒不死人”的外号,已经叫了几十年,伴随着百药门的威风而响彻世间,身为百药门的高层,自然因为这个外号而挺直了腰杆,扬起了头颅,感受到江湖人士的敬畏之心,也养成了他们狂傲的性子。 这个外号的背后,他们也做了很多事,这里面有着无数人的鲜血,无数人的痛楚和眼泪,甚至无数人的恐惧和畏怕。 他们因为作恶而赚去了巨额财富,因为下毒—治病这种产销一体的毒医模式而收获了大批利益,自然笑叹世人愚蠢,从来没有想过有什么侠客会来替天行道。 直到现在,真的有大侠,只为正义而来。 “许长老,还和他说什么?这小子既然与我等为敌,那就别怪我等仗着人多,将他诛杀!”风长老冷笑着,一挥手,众多白药门弟子就围了上来。 方华天兄妹早就看傻了。 他们不是武林中人,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封舟不想来求药,而是来踢馆这却是看出来了。 只是没想到三言两句,就闹到要群殴上了,实在令人惊悸。 以多欺少,这得有多大的仇恨啊! 封舟却不屑道: “就凭你们这群歪瓜裂枣,也能伤我?还不快让诸时剑滚出来见我。” “哼!找死,胆敢侮辱掌门人!”风长老当即暴怒,猛然一挥手中法杖,招式狠辣,诡异莫测,同时法杖断头猛然喷射出三种颜色的气体,看样子便知道是毒不死人的毒气。 “不过如此!”封舟冷冷一哼,右手一挥,一股磅礴的内力顿时涌出,竟将这三种气体挤压成一体,然后顺势一击,这股气体竟然直接撞在法杖之上。 “咔嚓”一声,法杖断成两截。 撞断法杖的,竟然是那山谷肉眼可见,却柔甚于水的气体? 风长老连退几步,脸上一阵骇然。 许家雷双目猛然迸射出震惊无比的神色,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失神过。 其他长老、堂主、执事弟子,更是几乎要把眼睛给瞪出来。 “内功深湛如此,可畏可怖。”有人惊叫道。 所有武林中人,心中都浮起一个念头: 宗师神通,当真恐怖如斯! 正文 第197章 大开杀戒 风长老虽然脾气暴躁,但却是一流好手,内外功非同小可,在中原也小有名声。可是他的手中法杖刚刚伸出,便被封舟挥动劈空掌击断,这彻底坐实了封舟宗师的身份。 更可怕的是,他挥手之间,毒气倒转,击中法杖。以至于在外人看来,是至柔至轻的毒烟,撞断的法杖。 亲眼见到这一幕,几乎所有人都震惊无比。 连林平之也感到心旷神怡,钦佩无比,只觉得胸中豪情顿生,恨不得立刻有师父这样高深的武功,也能像他那样戡乱摧强。 封舟却是面色淡然,无喜无悲。 在旁人看来神奇无比,令人叹为观止的神通,在他眼里,不过是内功深厚,化繁为简的招式罢了。 只要内功深厚,一根可以浮在水面的绣花针,就能硬顶一把重剑,一条柔软的绸缎,就可以挥舞的如同铁棍,断刀破刃易如反掌。 其实武林高手面对施毒高手的时候,往往畏首畏尾,因为他们施毒的技巧令人防不胜防,是寻常武林高手无法承受的。 但是武功到达宗师程度,就可以以真气硬抗毒气,而大宗师高手更是内功自转,排毒于无形之中,所以大宗师大高手根本无视施毒高手,完全可以以武压人。 所以纵然百药门的掌门外号“毒不死人”,面对魔教高层的时候,依旧战战兢兢,无力抵抗,被迫吃下三尸脑神丹,听从他们调遣。 但是眼前,封舟可没有强迫他们吃三尸脑神丹。 “一起动手!”许家雷见事已至此,顿时低喝道。 封舟太恐怖了,只有大家联手先压制住他,否则让他展开身形,在场这么多人,恐怕都不够他一个人杀的。 他当初能踏平五毒教,很有可能就是直接展开身形,纵横往来,让人目不暇接之间便丧命于他手下。 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只见许家雷话音刚落,漫天的飞刀、毒烟、袖箭、飞蝗石、长枪都向封舟冲去。数十个百药门的高手联手,有的挥掷暗器,有的施展劈空掌,还有人用长兵对敌,那样的威势,简直惊天动地,就如同大炮集群轰击一样,瞬间就覆盖住了以封舟为中心的方圆一丈范围。 这么多暗器、毒气、长兵,足以将三五个暴怒的黑熊剁成肉泥,便是一个全副武装、纵马飞奔的无敌大将军,只怕也难逃一死。 而在这个范围,还有着方家兄妹、林平之等人。 但没有一个人在乎! 方家兄妹是他们引来的羊祜,目的是让他们心甘情愿的献出价值百万的金银珠宝和银票。 但是那又如何? 杀了便杀了,毁了他一家,还可以找下一家。 只要杀了封舟,他们就有机会继续榨取那些蠢人的巨额财富。 若是输了,那百药门毁于一旦,也就谈不上什么钱不钱的了。 这时候风长老冷笑道: “呵呵,我以为岳不鸣有多大能耐呢,原来只是个愣头青。胆敢挑衅我百药门,就是这粉身碎骨的下……” 他话还未说完,封舟扬天一笑,手中已经握住一柄奇形怪状的宝剑,轻轻一挥,自成劲气,如笼如盖,如盾如墙,将一切进攻手段隔绝在外。 “轰隆隆!” 内家劲气炸裂开来,所有的暗器尽数焚毁,变成碎末,而封舟手中的利剑,依旧完好无损,不愧是建文皇帝所赐的神兵! “怎么可能?” 众多百药门高手眼都要瞪出来。 他们绝对没有看错,面对几十个高手的远程进攻,封舟以一柄利剑,挥舞出的劲气凝结成一道罡罩,恢弘正大,坚韧无比,就仿佛大将军的护身盾牌一样,隔开了所有的进攻。 “岳不鸣的内力,竟然如此深厚?”风长老失声惊呼道。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许家雷脸色狂变。 他一言出,众人都震惊了,同时无比的恐惧。 一个人身居内力,武功招式施展连贯了,哪怕是破绽百出,也能自然而然的形成一股劲气范围,让别人轻易难以杀入。 但要是凭借无敌的内外功,结成一个巨大的劲气范围,同时遮蔽四个人,顺势将所有的进攻手段击碎,那就太可怕了。 用一句深不可测,已经无法形容他了。 可是眼前的岳不鸣,不过区区三十多岁,哪里有这么身后的修为? 他就是从他娘胎里开始修炼,也不可能有这么高的的修为啊! 更可怕的是,他手里的那把奇形怪状的金蛇剑,竟然是一把神兵利器,那就更加让他如虎添翼了。 “传说华山派是全真教广宁子郝大通创建,他不会是修的道家术法吧?”火长老惊异道。 “你也知道那只是传说罢了。世间哪有真正的道家术法?就算有,也不可能隔着几百年才有人修炼。”风长老嗤笑道。 “大敌当前,还争吵什么。”许家雷喝道。 诸多人一惊,纷纷抬头看去,只见封舟手持金蛇剑,踏出九步,向着众人冲来。 他迈步而行,凌然生威,宛如天将下凡。 “一起出手!” 数个手持宝剑的执事弟子齐齐扑了上来,诸多高手也开始准备暗器,更有其他高手已经拿出新的武器,准备释放毒气。 “斩!” 封舟手中金蛇剑一挥,剑气如电,瞬间斩过去。 “啊!” 那几个执事弟子一声惨叫,赫然发现凌空飞起,却轻飘如羽,随即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却还留在原地。 躯首分离! 金蛇剑,华山招,无坚不摧! “你敢!” 三个堂主看的是睚眦欲裂,这些执事弟子都是百药门的中坚力量,如今被封舟杀鸡一般击杀,怎能不恨。 “兽王锤!” 一个中年男子猛的一跺脚,内劲奔腾,上半身的衣服都炸裂开来。只看到一节节脊椎骨如大龙一般翻腾,肌肉鼓起,犹如一头黑熊现身。 他手中拿着一对大铁锤,其中一锤顺着自己身躯的鼓扬,猛地掷出去,如雷如龙,威不可挡。 “好锤法,郭堂主这招黑熊挂简直登峰造极。”风长老惊叹道。 郭堂主同样对自己这一拳充满自信。 他身材高大,力量雄浑,手中铁锤加了海底珊瑚金,坚不可挡,曾经用它砸断过不少神兵利器。 他不奢求能击杀岳不鸣,只是希望用飞锤之术压制住对方的金蛇剑,只要撑上几个回合,其他弟子一拥而上,害怕对付不了他? “再斩!” 封舟目光淡漠,再次长剑一振,平平斩了出去。金蛇剑何等锋利?附加的真气更加凌厉。 铁锤一削而断,金蛇剑顺势直进,将郭堂主另一个大铁锤,连同他的身体,被封舟从头到尾,如刀切牛油般,瞬间切过。 “啊!啊!” 郭堂主被一刀两断,整个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就摔倒在地上。 全场震慑! 无论什么样的武功高手,在封舟的金蛇剑之下,完全不堪一击! “太恐怖了,这个人太恐怖了。” 诸多执事弟子都齐齐颤抖,不敢再上。 “斩!斩!斩!” 他们退缩,封舟可不会放过他们,他一向是“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金蛇剑凌空斩杀,所向无敌,顿时人头滚滚, “啊...啊....啊!” 一片狼呼鬼叫之声。 什么百药门四长老、三堂主,有一半被杀。 “太强了...这人太强了。” 到了此刻,连许家雷都忍不住双腿颤抖,内心充满了绝望! 正文 第198章 我要杀你,何须向你解释 郭堂主的铁锤全力一击,可是宗师高手都不曾硬接的,眼前的岳不鸣竟然一剑削断,顺势杀人,这是什么武功?一般的大高手都做不到吧? “噗嗤!” 两个上前试图阻拦的执事弟子,被封舟随手一剑化成四段。 他此时已经冲到了许家雷身前,许家雷猛的一咬牙,纵身后退,不断地洒出一大把爆珠。 “轰轰轰!” 爆珠爆裂开来,杀伤力不强,可是却散发出种种颜色的烟雾。 不消说,这各种颜色的毒烟,都是带有各种毒不死人,但让人痛苦难当的毒质。 如果不是千锤百炼,杀人无数才提炼出的毒物,许家雷敢这么放心大胆的施展? 封舟一向以为,凡是用毒的高手,都是用毒害死无数人得来的经历。 当初毒手药王的名头之所以响亮,就是因为他三个徒弟不省心,经常出去害人,哪怕毒手药王其实是一个心地善良,有普度众生之愿的医生,也被染得一身泥。 到了最后,那个石万嗔还不是一样用“毒手药王”的名号招摇过市,杀人害命? 其实心怀利器,杀心自起,百药门的这帮人各个精通施毒技巧,怎么可能秉帚自珍?还不是一个个的争相利用毒技杀人越货,谋取利益? 整个百药门上下,排着队让他杀,只怕也没几个冤枉的。这一切,封舟早就摸得清清楚楚。 封舟在华山待了有两三年时间,难道真的只是在练武? 他通过整理遍布关中的大小帮派上交的情报案牍,基本查清了那些江湖恶魔的所作所为和居住之地。 否则,也不可能一道直线直闯王屋山。 因此,封舟对他们决不会容情。 “就凭这个,也能挡我?” 封舟轻笑一声,内力施展,轻松荡开这些烟雾。 此刻,他连金蛇剑都没有用,直接凭着真气自震的威能,轻松冲破烟雾,金蛇剑直指许家雷的脖子。许家雷苦笑一声,闭目等死,此时他哪怕有通天能耐,也拦不住封舟一剑。 “住手!” 一声清喝远远传来,虽然声音从谷外中发出,但却如同在众人耳边说话。 “毒不死人,你终于现身了。” 封舟哈哈大笑,顺势一剑,斩杀许家雷。 只有把百药门的施毒高手全杀了,以后才不会有方家老爹无辜中毒的事情发生。 “岳大侠,你是堂堂大宗师大高手,当世无敌,地位尊崇,何必为难底下人呢!”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谷外飘然而至,看他御空踏步,显然轻功高明,几百步的距离,瞬息而至,等走到近处,众人才看到,这是个穿着一身黑衣的老者。 老者虽然头发花白,但脸色如同婴儿般光滑,鹤发童颜,翩翩如仙。 封舟看到他这种扮相,不由得微微皱眉。 鹤发童颜多矣,但是一个帮派事务繁多,本身没有绝顶武功的人还保持鹤发童颜,那就很有问题了。 偏偏此人你擅长施毒,歪门邪道样样精通。 想想那些蛊惑皇帝、太监的妖道是怎么保持鹤发童颜的? 比如当今天子为何会在二十年后遭遇宫女起义? 吃童子心,喝处女经血,种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不言而喻。 至于眼前的“毒不死人”,是不是靠干这种恶心人的事来博换取鹤发童颜的,封舟不想问,也不想知道。 “掌门人!”百药门其他人悲声叫道。 果然是百药门的掌门人,“毒不死人”诸时剑! 百药门实在死伤太惨了,自从开门立派以来恐怕都未遇见如此惨事。封舟金蛇剑之下,真是无物不斩,任你天资绝艳的大高手还是施毒神人,都一剑两断,大家都指望掌门人能出手报仇。 便是方华天等人都惊的目瞪口呆,这还是自己一路上认识的那个寻常先生吗?简直如杀神一般。方华琳更是颤抖着缩在了她哥哥背后,只敢露出一双惊恐的小眼。 “你百药门各种设局,图谋钱财的时候,也不曾在意人家是不是底下人啊!”封舟淡淡的道。 “岳大侠,你是何等身份,怎么会在意这些粗鄙之人,蝼蚁之辈?百药门不曾的罪过华山派,为何要赶尽杀绝?”此时诸时剑已经看到满地尸体,不由得怒火冲天。 “呵呵。”封舟冷笑道:“在你眼里,他们是粗鄙之人,是蝼蚁之辈。但在我眼里,你何尝不是蝼蚁之辈?我要杀你,又何须向你解释?” 此言一出,诸时剑一下子脸色涨红,神情恼怒。 他行走江湖以来,以“毒不死人”震慑武林,除了在魔教高层面前卑躬屈膝之外,面对任何人都是傲然以对,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般轻视。 但是现在,就在自己家门口,被一个武林高手如此轻视,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面色不变道:“岳大侠好口才,诡辩之术,令人叹服,看来世人都低估你了,岳大侠不仅是一位大宗师,还是一位仁侠义士,时剑钦佩。” 他顿了顿,皱眉道:“据我所知,虽说拳出少林,剑归华山,岳大侠的武功,只怕已经超出了华山派的范畴,不知道是否有什么奇遇?” “我的武功来历,你不曾听过,也不配听。”封舟干脆道:“这么多年来,你们百药门欺压了多少无辜百姓,榨取了多少民脂民膏,只怕数不胜数,全都交出来吧,剩下的人我只要废了武功,不杀便是!从此我们恩怨一笔勾销。” “呵呵,岳不鸣,你太狂妄了!”诸时剑冷笑一声道:“若是在别的地方,我尚且惧你三分,但这里是百药门根本重地,我宗经营几十年的根基之地,岂容你撒野?” 他话音一落,立刻有人在远处竹屋处长笑道:“诸掌门,朱雀堂林堂主来了没有?” 这人声音响亮,苍劲豪迈。 诸时剑还未回答,另一人的笑声已经在谷口响起,只听他笑道:“葛长老,毕竟是你长力了得,先到了一步。” 那葛长老笑道:“林堂主不必客气,咱二人同时到达,不分胜负。” 林堂主道:“当仁不让!在下已竭尽全力,仍是不能快得葛长老一步。” 诸时剑大喜,忙道:“小老儿恭迎神教林堂主、葛长老大驾光临,值此强敌压境,两位长老能够万里驰援,助鄙门一臂之力,百药门上下感激不尽。” 随着他的声音,两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已经飞掠而来,站在诸时剑身边,看向封舟。 此时诸时剑已经变得神采奕奕,精神大振,拱手向两人施礼,道:“林堂主,葛长老,感谢二位大驾光临。” “是神教长老!”雷长老脸色一变。 他是百药门四大长老当中,唯一活着的。 他当然知道日月神教长老的实力,他们可是威压一方的存在,有两人在,足可以对付一般的江湖高手。 就算岳不鸣不一般,但是在两大高手,以及百药门众人的威胁下,这个岳不鸣只怕走不了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原来掌门人这些天隐身不见,而是去神教总舵请高手去了。。 其他百药门弟子都面露喜色。 “魔教长老,有意思!” 封舟饶有兴趣的看着。 因教中之人行事诡异,多造杀孽,故被江湖中人称日月神教为魔教。 根据封舟收集到的消息,他知道魔教的罪恶,远比左冷禅统率的歪门邪道还要可恶,封舟此番行走江湖,本就打算最大限度的压制魔教,不管他现在是偃旗息鼓还是嚣张跋扈! 正文 第199章 举世震动 “黑木崖什么时候供百药门驱使了?” 被三位高手围在中间,封舟却仿佛丝毫不在意般,还犹有闲暇的问道。 “你杀我青龙堂堂主,凌辱五仙教,现在又向百药门下手,分明是剑指神教,东方教主有令,要请你去黑木崖做客。” 颧骨凹凸的林堂主冷哼一声。 他身上杀伐之气凌冽,作为魔教总坛有数的高手,他在魔教总坛的地位,是高于青龙堂贾布的,以他的尊贵身份,若非东方不败派遣,诸时剑根本请不动他。 “岳先生,我等此来,并不是一定要取你性命,到了我们这等境界,生杀由心,天下之大,任我等往来,何必要拼个你死我活呢?只要你愿意随我们去黑木崖,东方教主定会热情接待。” 另一位葛长老缓缓开口道。 他一身黑衣,只有一张脸露出来,如同泰西里面的巫师一般。 “哦?这么说,黑木崖愿意放下仇恨,连贾布之事都不在意了?”封舟故作诧异道。 “贾布误判形势,冒犯阁下,他下场也就那样了。”葛长老徐徐道:“只不过岳先生,你需要提供你武功来历,只要你把武功秘籍献上,东方教主定然倒履相迎。” 葛长老这话一出,诸时剑顿时颜色微变。 眼前能与封舟交手的,只有他和两位长老,若是这两位长老离开,那封舟只怕能全灭百药门。 “杨莲亭特意吩咐你的?”封舟淡淡的说道。 “杨总管大名,也是你能称呼的!”葛长老喝道。 “杨总管身份高贵,他的吩咐,我们自然要遵从,不过他并没有吩咐这一点。”林堂主徐徐道,看得出来,他的地位在葛长老之上:“你的武功固然高深无比,但和你手中的武林秘籍相比,还是差的太远了。岳先生,只要我们传出去,你身上有武功秘籍,凭你一个人,是没法子保住这本书的,整个江湖,都会因为它而疯狂。” “武功秘籍?”封舟淡淡的笑了一下,不屑摇头:“看来我杀得人不够多,让你们无法心生畏惧。不过不要紧。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只要杀到整个江湖颤栗,他们总会记住教训的。” “看来岳先生不准备同意了?”林堂主微微皱眉道。 “哼,我为什么要同意?凭你们三个人,还不是我的对手。”封舟背负双手,冷然一笑道。 这话任何一个人说出来,他们都要笑掉大牙。但封舟屡杀高手,更是横扫天南,凭他的身份地位,仿佛就应该具备这等气吞万里如虎的霸气。 “岳先生莫要狂妄!不要以为修炼了辟邪剑谱就无敌于天下了!”葛长老道。 辟邪剑谱? 他们竟然以为封舟之所以武功突飞猛进,竟然是因为练了辟邪剑谱。 封舟转头看了一眼林平之,呵呵一笑:“辟邪剑谱,本名《葵花宝典》,本来是我华山派秘籍,但是七八十年前落入黑木崖手中,你现在居然给我要辟邪剑谱?” “放肆!我教宝典,岂是你派武功,简直是胡说八道!”葛长老怒道,他一边说着,一边扬起手中钢刀,冷声道:“胆敢侮辱我教,你罪该万死!” “呵呵,任你说破天,在我眼里,你们必死无疑!” 封舟说完,轻轻一跺脚,整个人已经如同幻影般横掠出去。 …… 林堂主,乃是魔教朱雀堂堂主,葛长老,位列魔教十大长老之职,而诸时剑,也是一流高手。 三人的武功,每一个都不在贾布之下。 如今三个高手联手围攻,恐怕当世没有一个人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本来众人以为,封舟会找机会遁走。 毕竟这三大高手各有厉害之处,在江湖上也有不小的名声。 却没想到封舟反而迎着而上。 “岳不鸣,你太狂妄了。”葛长老纵声大叫,扬起手中钢刀,猛然劈了过去。 与此同时,林堂主和诸时剑也各自施展武器,向封舟冲去。 葛长老年纪大,内力厚,一刀劈出,隐隐然有风雷之声。 林堂主相对年轻,手里拿着一个短柄风雷挡,猛然砸了过去,力道雄浑,威不可挡。 而诸时剑叶非同寻常,他本来两手空空,但此刻却掏出一柄分水峨嵋刺,身形如电,似毒蛇般就向封舟背后扎去。 前有真气充溢的魔教长老,旁有横推无敌的魔教堂主,身后又有诡异刺来的诸时剑, 封舟在这一刹那间,似乎就陷入危局。 尽管三人先后出手,但几乎都在眨眼之间完成。顶级高手的出手果决,让他们配合得当。 “挡!” 封舟一剑击中葛长老的长刀。 但是竟然没有削断。 原来对方的武器也是一把宝刀。 天下的神兵利器何其多也? “嗯?” 封舟身形微微一顿。 但这一顿,已经足够其他两人杀过来了。 “嘭。” 诸时剑的分水峨嵋刺似乎要击中封舟,但是却发出一声震响。 却是封舟回身一剑,挡住了他的攻击,顺势削断了他的手中那把分水峨嵋刺。 随即顺势下劈,切断了诸时剑的右手手腕。 “呼……”葛长老感觉到一股澎湃的力道撞来,身子向后急飞,半空中口吐鲜血。 “啊……”诸时剑手腕断开,纵声惨叫,但是却危急之下拼命打滚,堪堪避开封舟的顺势一击。 但此时,林堂主的雷震挡已经砸到封舟身前。 而封舟的注意力,似乎在诸时剑身上。 “只要击中他,纵然他内力深厚,也必受重伤!” 林堂主心中狂喜。 哪知道下一瞬间。 “轰……”封舟左手回身一拳,正中那把雷震挡上。 一股巨力传来,林堂主虎口狂震,非但握不住雷震挡,自己也仿佛胸口被巨锤砸中,不由得张口狂吐鲜血。 “噗……” 几乎一瞬间,封舟只是挥了一剑,摆了一拳,就将三大高手,一残两伤,在难以和他交手匹敌。 “他竟然如此恐惧,如此了得!难不成是怪物?” 林堂主急退数丈,脸色狂变,惊呼道。 他那把砸山碎石的雷震挡,竟然这般不堪一击,自己也身受内伤,吐血不止。 而葛长老,早就软倒在地,一动不动。 原来他被封舟一剑相击,虽然没有砍断他的宝刀,但是却用无穷的力量冲断了葛长老的筋脉,让他瞬间成为废人。 而诸时剑虽然站起身来,但右手已断,脸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已经失去了出手的能力。 封舟从头到尾只是出了两招,但他展现出来强悍,足以让所有人都感到绝望。你全力出手连对方防御都破不了,这还怎么打? “该我了!” 封舟头微低,嘴中吐出三个字。 他手中金蛇剑一挥,瞬间移步十丈,一剑如电,宛若雷霆一般,带着惊人的速度和力量,瞬间击来。 林堂主只觉一股沛不可挡的锋锐,冲袭而来,哪怕他拼命爆退,却也比不过剑快! “轰!” 咽喉一阵冰凉的寒意,巨大的痛楚还没有冲到他的感觉当中,他便陷入永恒的黑暗。 而当他倒地的时候,永远不会知道,葛长老和诸时剑两个和他并肩作战之人,已经随着他一起倒地。 三大高手,死! “这……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我...我百药门...这就亡了?” 许多弟子顿坐于地,仿佛痴呆了般。 “他以一人之力,踏平王屋山,灭掉百药门,天下间还有人谁敢挑衅他?” 一位从头到尾观战的求药者,低声长叹道。 在众多求药者,以及无数百药门弟子的惊惧的目光中。封舟昂然而立,宛若天神。 …… 嘉靖六年春,中原武林爆出惊天消息。 华山岳不鸣,一人一剑,踏平王屋山,灭百药门。 号称“毒不死人”的掌门人直接被斩杀,其他教中高手和两位魔教高层大佬,俱被诛杀,唯有一些低级弟子得以幸免。 但百药门几十年基业,积累的财富,尽都归了晋豫两地的穷苦百姓。 而那些求药者,则免费得到解药,安然返回。 举世震动。 正文 第200章 尽诛不平 百药门被灭,在武林中掀起轩然大波。 江湖很大,甚至比朝廷的统治范围还要大。 但江湖又很小,最多几万个练武之辈组成的一个松散的圈子而已。 比起上万万人的大明朝来说,这个江湖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个行业而已。 对于底层练武强身,出行江湖的少年来说,百药门神秘而强大,掌门人更是巍峨在上,属于当世高人,令人向往。 无数的江湖好汉,一听说“毒不死人”的大名,便胆战心惊,魂不附体,甚至比以前听到白板煞星还要恐惧。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几乎是一个白昼,闻名江湖,不可一世的百药门,竟然被人灭门。百药门总坛的那个王屋山山谷,直接被人踏平,数百座美轮美奂的建筑,尽数毁于一旦。 整个百药门高层,自“毒不死人”以下,尽数被杀,剩下的几个弟子,也成了孤魂野鬼,再也不能横行武林。 许多消息灵通之人都说,屠灭百药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杀神,华山岳不鸣! 这一次,华山岳不鸣的大名,彻底震撼江湖。 如果说之前,封舟的名声最多传遍陕西,以及在天南、湘赣一带出名,其他地方的好汉,最多只是听过他的名头,觉得他武功高强而已,但如今,他们彻底感受到封舟的赫赫神威。 百药门怎么样?江苏航有名的门派,无数人心怀忌惮。 掌门人施毒技巧更是出神入化,号称“毒不死人”。 更有消息说,他还请来了两位魔教的长老级别高手坐镇。 可是完全没用。 封舟不但灭了百药门,还顺道把两位魔教长老给杀了,据说其中还有一位是朱雀堂堂主。 在这种狠人面前,谁能不惊?谁能不惧? 任何一个帮派,难免有狐城社鼠存在,难免有良莠不齐,更有不少帮派,因为歪门邪道太多,以至于进入魔教眼中,首领更是吃了三尸脑神丹,与正道彻底隔绝。 当百药门被灭之后,这些帮派,只要想到封舟,都得抖三抖,生怕一个不慎,招来灭门之祸。 之前的华山岳不鸣,只是名动江湖。 现在的华山岳不鸣,名动江湖。 “不管到底是不是华山岳大侠做的,今日之后,不得招惹华山派,不得轻易为非作歹!” 中原华拳门、言家拳、龙门帮、槽帮等等,一大帮在中原混饭吃的帮派,迅速发下禁令。 有的帮派消息来源少,不能确定灭掉百药门的是不是岳不鸣,但是只要有十分之一的可能,就得小心谨慎,不可大意。 一个能灭掉满门帮派的狠人,肯定是武艺绝伦,除了天下第一高手东方不败之外,只怕无人敢随便招惹。 但是不招惹他,并不代表就平安无事。 十日后,封舟师徒在晋南遇到一伙行镖的队伍,知道这支队伍要过长城,便随队而行,过长城之后,引来漠北双熊,封舟杀一人,伤一人,令徒弟林平之与伤者交手,最终三十回合取其性命。 紧接着封舟二人疾驰一百里,在大同找到“塞北明驼”木高峰,封舟出手将其重伤,并破坏他的毒囊,然后让林平之与之交手。 林平之疾驰百里,体力衰退,精力却愈加旺盛,内力也是充盈无比,在第三十五回合砍下了木高峰的脑袋。 休息数日,两人从北直隶南下,连杀“双蛇恶溉”严三星、玉灵道人、西宝僧人等恶人,行到黄河,斩杀“无计可施”计无施,后遇到“黄河老祖”,杀祖千秋,却绕过老头子,只是砍掉他一条胳膊。 半个月后,封舟师徒闯天河帮,将天河帮内作奸犯科之辈尽数斩杀,又杀其十五个好手,逼迫八十多岁的帮主黄伯流断须明誓,三个月内严肃整纪天河帮,封舟二人方才放过他们。 十天后,封舟师徒在鲁豫交界的五霸岗,斩杀围攻他的黑道好手三百五十七人,其中林平之一人斩杀十八位好手,虽然受伤不轻,却是精神抖擞,英气勃勃。 林平之本就是练得以“易经锻骨篇”的要旨修炼华山内功,基础扎的极其牢固,如今经历数月搏杀之后,更加锋锐十足,沉稳老练,对于武功的了解,也达到一个极高的层次。 此时的他,内外兼修,英华如玉,已经脱胎换骨。 他俩自五霸岗一战之后,便一路南下,过徐州,经扬州,自金陵逆流而上,一路横扫不服,一路走,一路杀,当真是长剑浸碧血。 一路走来,他们非但杀受魔教统率的歪门邪道,也杀嵩山派笼络的黑道高手,更杀那些恶名卓著的江洋大盗,杀到后来,已经记不清杀了多少作奸犯科之辈,以至于师徒两人横扫武林,正派躲避,邪派恐惧,当真是千种威风,百般煞气。天下英雄,但凡有点名气的无不闻之而色变。深恐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了他们师徒的目标,死无葬身之地。 渐渐地,有人开始烧香许愿,有人给他俩建了长生牌坊。有人收心养性,窝在家里足不出户,也有人四处宣扬,声称自己和岳大侠师徒有一面之缘,说二人很够意思,酒场上碰酒的时候,酒杯端的很低…… …… 黑木崖,依旧是那处花园。 杨莲亭坐在一张椅子上,狠狠地一拍扶手,道:“无能,无能!” “怎么了,莲弟,他们又给你气吃了?我早说过,神教就是一个畏威不畏德的地方,你杀得狠了,他们自然会服你。”东方不败轻笑着,捏起一颗葡萄,送到杨莲亭口中。 杨莲亭不耐烦地推开,道:“如今华山岳不鸣已经杀了我教两个堂主,三个长老,三十六个外派执事弟子,挑翻了四十九个附属帮派,斩杀了听我等指挥的独行刀客一百三十六人,我今天让这帮堂主、长老想办法去砍了岳不鸣的脑袋,他们一个个的推三阻四,就是不肯去,分明是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若是往常,东方不败一定会帮他出主意,授意他斩杀几个人立威,可是这一次,东方不败的脸色却严肃起来。 “莲弟,你不是武功高手,不知道岳不鸣的实力。”东方不败淡淡的道,脸上一种凝重之色,一双眼睛变得锐利之极。 杨莲亭心中一震,忙问道:“这么说来,他们不是故意推脱,而是知道自己不中用,杀不了岳不鸣?” “能成为我教长老,武功非同小可,在江湖上远远胜过一般的掌门人和帮主,可以说,他们都是宗师。” “宗师如龙,乃是天上人,击败一个宗师容易,杀一个宗师难,如杀鸡一样杀宗师更是难上加难,难如登天。”东方不败一瞬间,恢复了雄风,他身上的脂粉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如绝世剑客拔出神剑,锋芒毕露,威压四方:“无论是贾堂主、林堂主还是葛长老,以我十三年前的功力,想杀他们如杀鸡一般,却是做不到。” 他身形一震,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媚笑,依偎在杨莲亭身上,微笑道:“莲弟,我俩下山一趟,会会这个岳不鸣。” …… 嵩山,峻极禅院。 原先腰杆挺的笔直的嵩山诸位太保,不知不觉间有人的腰杆佝偻了许多。 丁勉再给左冷禅汇报:“掌门师兄,这半年来,封舟杀了我派收拢的黑道朋友共有一百七十六人,‘白头仙翁’卜沉和‘秃鹰’沙天翁被杀于五霸岗,青海一枭被杀于徐州云山寺,凤台七杰被杀于金陵……” “好了!”左冷禅止住了他,问道:“在名单里的杀了多少?” “名单里已经杀尽了,名单外杀了一百多人。掌门师兄,下面的弟兄已经是人心惶惶。”丁勉道。 “哼!何止是他们人心惶惶,左某人也是人心惶惶!”左冷禅轻轻一拍桌子,冷笑道:“传令下去,我要召开五岳同盟大会,商议攻打魔教事宜!” “师兄……”丁勉道。 “再不出头,我们人心就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左冷禅长叹一声。 正文 第201章 有所惧 封舟带着林平之乘船西行,自夏口进入汉江,逆流而上,此时中原、江淮、长江一带,许多有名有姓的帮派已经遭受到毁灭性打击。 什么东海长鲸岛、浙西海沙帮、山东黑风会、湘西排教、皖南天狼堡,鄂东冷枫寨、桐柏双奇……,大大小小三十多个威震武林的江湖帮会、黑道人物,全都成为昨日黄花,有的损失惨重,一蹶不振,有的全军覆没,烟消云散。 虽然肯定有底层弟子逃过一劫,但他们已经成了孤魂野鬼,再也不敢在世间为非作歹。 虽说世道艰难,皇权不下乡,导致民间帮会盛行,这些帮会覆灭之后,两三年内肯定会有其他帮会成立,但无论如何,老百姓也会在这两三年内过上一段安稳的日子,而且有封舟这个大杀器在,后来成立的帮会多少也会收敛点。 如同红色帝国建立之后,列强的工人才有了假日和医疗一样。 这一日,封舟和林平之弃船靠岸,在一家小酒馆吃饭,刚吃了一半,忽然门帘掀起,从外面走来了几个壮汉,手中持着各式兵刃,带头的中年汉子一脸横肉,肩宽背阔,敞着怀,露出一撮护心毛,刚进酒店,便大声的吆喝起来:“老板,上酒!上肉!爷们饿坏了!” 店伙计急忙走上前来,点头哈腰的将他们迎到一个大桌子前:“几位大爷,您先稍等片刻,小的先给你们沏壶茶,你们先喝着。” 那领头的中年汉子道:“先来几壶酒,再来……” 他顿了顿,问道:“你这里有什么水鸟,飞鸟没有?” 店小二一愣,随即笑到:“当然有,小店靠近汉水,因此也有喜欢野味的客人喜欢吃,我们这里有白鹭、大山雀、斑鸠……” “行了行了,都上都上,什么鸟脖子,鸟翅膀,鸟汤,给我变着花样来个百鸟宴!”领头汉子恶狠狠的说道! 店小二愣了愣,小心翼翼的道:“几位大爷,我们虽然备有几只鸟,但是本店规模小,厨师厨艺有限,可整不出这么多……” 领头汉子怒道:“难道还不给你酒钱不成?你这是饭店,你整不出来,难道就不能去别家去买?” 店伙计道:“大爷有所不知,这鸟肉不好吃,一般人都煲汤尝个鲜,再说我们这里都是小店,厨师天大的本事,早去大城大酒楼了……” 汉子一拍桌子,骂道:“你奶奶个熊,吃你几只斑鸠都这么费劲,你知道我是谁么?把老子惹急了,一刀劈了你!”站起身来,“呛哴”一声从腰间将腰刀拔了出来,举过头顶,作势要劈店伙计。 那店伙计吓的呆住了,两腿一软,差点就要栽倒。 林平之眉头一皱,就要拍桌而起。 封舟却轻轻地按住了她,摇了摇头。 因为他已经看出那领头汉子不过是作势恐吓罢了。 果然那汉子举起刀来,咬了咬牙,始终不敢往下劈,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刷的一下,将腰刀收回鞘中:“行了,按你们的厨师本事,给我变着花样上酒菜,少不了你银子!”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块银子,扔到桌子上。 店伙计如蒙大赦,连忙抓过银子,飞也似的跑向后堂。 很快一盘接一盘的各种鸟菜上来了,什么大盘山雀、什么白鹭顿蘑菇,什么麻油斑鸠,什么全鸟汤,倒是花样不少,虽然没有大汉所说的百鸟宴,倒也整出了花样。 领头汉子夹了一块肉,叫道:“什么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吃了这些鸟,喝了这些鸟汤,我看他还鸣不鸣。” 他手下几个汉子也都道:“吃了它,吃了它,越吃岳不鸣,看他还鸣不鸣!” 有汉子扫视了四周一眼,见没有可疑之人,这才低声骂道:“今天咱们吃百鸟宴,定然将这群鸟吃个精光,看他还鸣不鸣,也算是为咱们老堂主尽了一番心意!” 领头的汉子拍桌子道:“都吃,都吃。将这些吃进肚子里,再拉出来,说明我们拉的都是岳不鸣!” 几个江湖好汉轰然叫好,连吃带喝,顷刻间这些菜一扫而空。 然后一群人发着酒疯,骂骂咧咧的扶将出去了。 封舟和林平之相互看看,忽然哈哈一笑。 他俩已经明白,为什么这群江湖汉子非要吃鸟肉,喝鸟汤,一副与鸟有深仇大恨的模样。 原来是因为“大鸟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典故,这些江湖匪类不敢面对自己,竟然以将鸟当做自己来解恨,颇与后世说的炸油条就是炸秦桧的典故相似。 因为一个成语的缘故,竟然连累普天下的飞禽受了池鱼之殃,导致这些未来的国家保护动物受损,那可就太对不起这些飞禽了。 想来那几个江湖汉子,他们的师长前辈定然有被自己杀过的,因此才这么恨自己。因此封舟不由得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尤其是想到刚才那汉子举刀杀人,却最终不敢动手,收刀还鞘,这就说明他这一路杀伐还是有了效果,便是这些江湖混混也有了忌惮,不敢随意欺负老百姓。 两人一番大笑,正要继续吃饭,忽然不远处一桌上有人念到:“徒造杀孽,人人畏惧,却不知刚直易折,犹自谈笑得意,可悲可叹。” 封舟一怔,转头看了一眼那人。 却见他衣衫褴褛,形状猥琐,凳脚旁放着一把胡琴,琴身深黄,久经年月,不由得微微一笑:“莫大先生,你收敛声息,便是我也没有发觉,可见你这一年多没见面,修为更进一步啊!” 林平之听师父一缩,连忙站起身来,对那人拜道:“晚辈林平之,有幸拜见衡山莫师伯,适才多有失礼。” 那人抬起头来,双目如电,冷冷的在封舟和林平之两人脸上一扫,正是衡山派掌门“潇湘夜雨”莫大先生。 “故人相见,理应同饮,莫大先生为何这么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莫非觉得高攀不起华山派?” 封舟淡淡的说道。 莫大先生哼了一声,说道:“如今岳大侠之名,传遍天下,莫某人面见岳大侠,不敢拒绝,更谈不上高攀。” 正文 第202章 不奉 封舟道:“既然如此,你何不过来一起饮酒?难道要像神女峰铁姥姥、曲江二友这样的沽名钓誉之辈那样,不敢想见?” 莫大先生道:“岳大侠想激我?我若不想与你相见,也就不会再次现身了。” 他说完这话,身子一晃,林平之只觉得莫大身法如电,就已经做到了他们桌前,不由得微微一震:“单单这身法轻功,不愧是衡山掌门,只怕我还要苦练三年,才能超过莫师伯。” 封舟吩咐林平之给莫大倒酒,说道:“莫大先生此来,不知有何指教?” 莫大说道:“指教可不敢当,岳大侠,你们试图一路杀强戮匪,可是大丈夫侠义行事啊!” “我辈练武,本来就是替天行道,为百姓诛杀暴强,这是应有之意,你莫大先生倒不用这么吹捧。” 莫大先生叹了口气,道:“你侠义之行,我怎会不知?又怎能不钦佩?唉,你怎不知江湖上人言纷纷,如何评论于你?” 封舟道:“天下的那些杂七杂八的废物,可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说什么是非,不过莫大先生既然赶来告知,不妨说一说,我倒想听一听。” 莫大脸色一红,他知道封舟说“可没有人敢在我面前说什么是非”,其实在暗讽莫大不作为,所以江湖中人在他面前搬弄是非。 不过话既然说到这里了,莫大也就说了:“世人都说你救了林震南一家,独吞了辟邪剑谱,因而仗剑横行天下,却不将他还给林家,也不交给掌门岳先生,乃是不忠不义。” 封舟微微一愣,不由得哈哈一笑:“我得了辟邪剑谱?呵呵,江湖中的无知之辈,倒是把辟邪剑谱抬举的这么高!” 莫大先生见他浑不把这件事放心上,不由得一叹,又道:“不少名门弟子都说,你杀戮太重,不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更不知道宽以待人的道理,令兄岳不群的外号‘君子剑’,长兄如父,却教导你这样一个杀气腾腾的残暴之人来。” 对于这些谣言,封舟并不在意,倒是林平之勃然大怒,退开两步,手按剑柄,说道:“不知是谁造谣,说这些无耻荒唐的言语,请莫师伯告知。” 莫大先生道:“你想去杀了他们吗?江湖上说这些话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杀得干净么?哼,人家都羡慕你有一个好师父,江湖上无人不怕,那又有甚么不好了?” 封舟道:“我杀了那么多奸邪之辈,被他们诅咒辱骂,那是我的荣耀。正道弟子讽刺我,那是他们无能,不过是满嘴仁义道德,说不定肚子里都是男盗女娼,我只要继续杀下去,知道杀的无人敢随意作恶了,这些废话自然就终止了。” “铛啷啷”莫大先生手一抖,酒碗摔落在地,摔了一个粉碎,他却犹自未觉,口中惊呼道: “你还要杀下去?” “当然要杀下去。”封舟淡淡的道:“江湖之大,有多少练武之人?他们自觉高人一等,便仗势欺人,或杀人夺财,或掳人妻女,或横征暴敛,百姓有多少受到他们荼毒?我看不过去,所以要杀掉他们,就这么简单。” “不是还有官府吗?”莫大强辩道,语气却不那么绝对,显然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官府?呵呵。”封舟摇了摇头,没有过多评论。 “莫大先生不在衡山待着,现身鄂中,想来不是给我说这件事的吧?” “不错。”莫大先生点点头:“左冷禅准备召开五月同盟大会,商议攻打魔教总舵的事情,你可知道?” “攻打魔总舵?呵呵。”封舟摇摇头,笑道:“不过是想挑起外战,以转移内部矛盾罢了。但没用,华山派不会奉什么五岳令旗的命令了。” “什么?”莫大先生一怔,急忙问道:“这是为何?难道那面令旗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嵩山派派遣六太保,带着泰山、衡山的几人去华山,插手掌门之争的事情,莫大先生当然知道,也知道嵩山派铩羽而归,但是六太保被杀之事,他却是不知道。 只因嵩山派将此事隐瞒的极紧,华山派也只有岳不群和封舟知道,两人自然不会将此事传出去。 因此江湖上只知道,嵩山汤英鹗身染重疾,在嵩山病逝,至于其他死者,只是没有了消息,无人知道踪迹。 只知道嵩山十三太保,变成了十二太保而已。 封舟笑道:“左冷禅既然敢插手华山掌门人之事,实在狂妄无比,所以华山派自然不再奉令。怎么着,莫大先生还要遵从五岳盟主的命令?” “这个……”莫大先生老脸一红,一阵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其实衡山派内部根本就是四分五裂,莫大先生没有子孙,也没有钱财,更没有徒弟,可以说手中无兵无钱,压根掌握不住衡山派这个大盘子,各大诸侯自己有家有业有徒弟,自然不鸟这个掌门人,可以说整个衡山派就是一团散沙。 所以当初左冷禅派三个太保威压刘府,就是知道衡山派其他人不敢出头。 “莫大先生。”封舟叹道:“既然你这般无为而治,当初干嘛要接掌衡山派?现在一点针尖大的事情,你就决定不下来,这个掌门当的好生憋屈,要我说,你若是不想参合五岳联盟的事情,大可以退位让贤,所谓在其位,担其责,做其事,莫大先生,恕我直言,你还是花时间整顿一下衡山派吧,否则有朝一日我杀上门去,咱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的美誉,可就毁在你手里了。” 莫大心里破口大骂:“马丹,明明是你要杀我衡山派的人,不讲同盟道义,凭什么说是毁在我手里?” 但他这句话可说不出口。 因为这半年来,封舟杀的都是黑道人物,一些名声响亮的帮派,虽然没有诛除,却也杀了其中作奸犯科之辈。在江湖人心中,封舟杀的人,基本上都是坏人。 所以有朝一日,他若是杀了正派高手,众人也只会以为,那个人定然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否则华山岳大侠为何要杀他? 这就是掌握话语权的好处。 “哎!”莫大叹了一口气,舒缓了心中的憋闷,说道:“如此说来,若是华山派不奉五岳联盟盟主之令,衡山派自然也不必遵守了。可是若魔教进攻?” “我杀了魔教两个堂主,三个长老,三十六个外派执事弟子,东方不败有什么动静没有?”封舟问道。 “没有!”莫大道,同时心里叹气。 别人击败一个魔教长老,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可以吹嘘一辈子。 可是眼前这位岳大侠,却杀了十几个魔教长老级别的人物,只若等闲。 当真令人无语啊! 正文 第203章 王家门口的马车 当莫大先生一脑门浆糊,晃晃悠悠的离开小酒馆,准备返回衡山,整顿自家门派的时候,一辆马车驶进了中州洛阳。 一条宽街旁,坐落着一处极大的院落,但见房舍高大,朱红漆的大门,门上两个大铜环,擦得晶光雪亮,八名壮汉垂手在大门外侍候。 要说这一家,可是闻名中原,横霸洛阳的金刀王家。 掌门人王元霸乃是有名的中州大侠,外号金刀无敌。他儿孙满堂,徒子徒孙更是遍布洛阳,因此在洛阳城的影响力非同小可。 王家大门旁边的门房里,王齐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气。 他是金刀王家第三代的旁系子弟,功夫练的不深,连内功都没入,只能凭借一些拳脚夫欺负欺负普通人。但也依靠血统,坐上来王家护卫队队长的职务。 金刀王家威震天下,作为王家的大本营,一般情况下,真没谁胆敢来挑衅。而这半年以来,王家的声隆更加强势了。 不少经过洛阳的武林豪杰,不管是正派子弟还是黑道好汉,都会来给王老爷子磕头。 众人皆知,王老爷子的外孙林平之,拜在华山派大侠岳不鸣门下,随着岳不鸣行侠仗义,横行江湖,不知道杀了多少歪门邪道。 尤其是三个月前五霸岗一战,林平之追随师父,斩杀黑道好手几百人,彻底震慑了整个江湖。 因此,金刀王家的声望越发水涨船高,没有人敢得罪这个大家族。 惹了其他地头蛇,大不了离开洛阳讨生活便是,惹了金刀王家,就算你逃到外边,谁敢收留?万一要是为此,被华山俩杀神杀上门来,岂不是天塌地陷的灾祸? 因此,此时的王家强大无比,自然没有宵小之辈捣乱,所以负责看大门的护卫们十分清闲。 此时门房内,也只有王齐和他的几个小弟在。 “齐哥,这日子真悠闲啊,就是有点太无所事事了。”旁边一个汉子打着哈气道。 这汉子面目寻常,身板看上去也不怎么结实,可也是市井当中叫得上名号的人物,曾经一个人拎着一条木棍,从七八个大汉手中救出一个小女孩,因此在市井当中很有侠名,连王元霸老爷子都听过他的大名。 但此时他却呆在门房这看门,却是与有荣焉的样子。 按照他的话:“这可是金刀王家啊,传说中的武道世家。行侠仗义的家族,要不是认识齐哥,我连吃饭都成问题,更何况给王家看门?” “你少得了便宜卖乖,没事就是最大的好事,没事就证明太平无事,这不很好吗?难道你还巴望着有事?” 王齐没好气的训斥道。 “呵呵,我这不是闲的无事么,我当然也希望一直这么平平安安下去,但是所谓‘树欲静风不止’,我觉得咱们金刀王家虽然威风八面,但是总会有人想挑事吧?听说江湖上的那些家伙总是要挑战高手来扬名立万。”汉子说道,买弄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江湖逸闻。 “嘿嘿,你小子没出过门,倒是知道的不少。你放心,江湖上的那些扬名立万的虽然比比皆是,但是明知道必死却还来找死的就没有了。”王齐冷哼一声道。 毕竟他是王家人,虽然武功没怎么练出来,可是也享受到金刀王家带来的好处。 “且不说王家老爷子武功天下无敌,儿孙个个都是出类拔萃,徒子徒孙更是遍布中州,一般的江湖好汉谁敢来捋虎须?再说了,真要是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也不用王老爷子出手,外孙公子林大侠就足以让他们闻风丧胆了。” “齐哥,林大侠的武功有多高啊?”汉子问道。 “是啊,齐哥,这几天听大家说林大侠岳大侠的,把他们的武功吹到天上去,到底有多厉害啊?” “是啊,齐哥,你要是知道,给大家说说呗?” 几个弟兄好奇的问道。 这段时间以来,王家人各个昂首挺胸,四处宣扬他们亲戚林平之的威风,“顺带”提起林大侠的师父岳大侠几句。 仿佛这林平之威风八面,都是金刀王家的熏陶使然。 王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哼,你们没亲眼见过高手交战,自然不敢想象。但我当年却见过咱们王老爷子出手,两人飞来飞去,拳脚如雷鸣一般,不是撞断一棵树,就是打碎一座假山,乖乖的不得了!” “哎呀,你说人得强到什么程度,才能撞断一棵树啊,打碎一座假山啊,我们要是撞在上面,那不得撞个头破血流不成?”一人惊叹道。 他也是练过拳脚的,但是别说打断一棵树,便是打一根木桩,也很难打断。 “你是凡人,人家是江湖大侠,大侠知道吗?那是能飞天遁地的。一拳一脚,斩金碎玉的。”王齐冷哼道。 他接着道:“听主家的小公子王家驹说过几句,说听王老爷子说过,林大侠的师父华山岳大侠,乃是世间少有的高手,据说死在他手里的的高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端的是杀神在世,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这么厉害啊。” 众人都一片恍然。 是啊,原来王家的亲戚家公子,是天下第一的弟子,那岂不是证明,王家藏龙卧虎,高手辈出,便是外面的亲戚,也是大有来头。 王齐见众人一副明白的样子,眼中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就在这时,突然门口一个声音传来:“岳不鸣是天下第一高手?是世间公认了吗?” “谁?” 王齐猛的皱眉看过去,就见到大门口,正有一辆极其精致的马车停在那里,车头上一个车夫昂然而坐,只见这人三十岁不到年纪,身形魁梧,满脸虬髯,形貌极为雄健威武。 “你是什么人?”王齐有些疑惑,不过他还是道:“哪怕没有世间公认,但我家掌门老爷子说过的话,大概八九不离十,再说若是有人能击败他,为何还不现身出手?” “呵呵,原来是道听途说,大言不惭。”大汉眼中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王元霸武功不算什么,天下间的宗师高手排不上号,他点评的人物,算不得什么。” 马车内想起了一个尖锐的声音,似乎是一个男人尖着嗓子说话。 “你们敢羞辱我家掌门老爷子?”王齐顿时眼睛瞪了起来。 王家老爷子王元霸,乃是金刀王家的灵魂人物,是金刀门的主心骨,羞辱他,就是辱骂金刀王家! 其他几个护卫也都站了起来,门口的那八个壮汉更是昂首阔步,挺起手中武器 “羞辱他?呵呵,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马车内的那个人说道。 正文 第204章 日出东方 “实话实说?哼,藏头露尾的家伙,也敢说我金刀门掌门人?你以为你有多厉害?”王齐怒道,但是脸上却惊疑不定。 他跟着王家人练过武功,稍微了解过江湖逸闻,知道江湖之大,奇人异士层出不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家伙,就能打败什么什么高手。 再说了,刚才兄弟们还讨论天下第一,立马来了一个质疑天下第一的人,这也太可怕了。 “别的不说,击败王元霸不成问题。”马车内的人淡淡的说道。 王齐一万个不信。 王天霸可是名震中原几十年的武学高手,便是称为大宗师也不为过,这马车里的人能击败王元霸,岂不是说他也是大宗师?可王齐却不可能隔着马车的侧壁看到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宗师。 而且就算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的那个赶车的车夫宗师能够看出来吧? 这大汉虽然极其威武,但是看模样也不比自己强多少。 车夫如此,车里的人能强到哪里去? “只怕是吹牛吧!”王齐冷哼一声道。 若是平时的时候,要是有人这么嘲讽王家老爷子,他早就安排人冲上去打一顿了,可是眼下的场景颇有些诡异,但诡异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就在此时,马车前面的帘子一掀,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此人年纪五十岁不到,一身大红色的衣服,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但眼神锐利之极,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 他一眼扫来,便仿佛天然的上位者,令人不由自主的感觉他天生威严,如天神下凡一般。 刹那间,王齐几个人仿佛被取走了魂魄一般,呆呆发直,不敢稍有异动。 男子没有管他们,而是走到了王家大院门口右侧的石头狮子。 那石头狮子和左边的一样,高达一丈,无比沉重,耸立在王家府邸门前,已经有几十年历史,平时也有人打扫,倒是颇为干净。 据一头石狮子,差不多有五六千斤重,据说有一位号称“大力尊者”的僧人,前来拜会王元霸的时候,一时心血来潮,曾经想抱起它来,可惜使动全身内力外力,它却纹丝未动。 “不错,好狮子,够威风。” 男子绕着石狮子走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 “你要做什么?”王齐等人先是不明所以,忽然眼睛一瞪,眼球仿佛都要跃出来。 只见男子单手手往石头狮子下部一托,双脚扎马步,猛的一用力,竟然将这重达数千斤的的石狮,硬生生举了起来。 “我的天老爷啊!” 众护卫手中的兵器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他们却没有丝毫察觉,而是嘴巴张的大大,死死的盯着男子。 若不是他们天天在呆在这里,都要怀疑那石狮是不是被人替换成木头了。 “轰隆!” 红衣男子一步踏了出去,青石板的地面,顿时生出一个个深深地脚印。随着他的走动,整个地面一阵颤动,仿佛地震了一般。 “轰!轰!轰!” 红衣男子就这么手托数千斤重的石狮子,一步步迈入金刀王家,王齐等人站在一旁,半点阻拦之心都不敢升起。 这那里是人啊,简直是神仙啊! 若非神仙下凡,怎么举得起这么重的石狮? “怎么了?地龙翻身了吗?” 随着红衣男子走近,不但是地面在颤抖,连房子都开始晃动,许多王家人顿时惊讶的跑出房子,见到红衣男子手托石狮的场景,顿时一个个震惊得两眼瞪直,不敢置信。 他们天天从门口路过,怎么会不知道大门口的石狮,有多么重! “神人下凡,霸王转世!这般神通,天下有几个人做到?”不少人都惊疑的切切私语。 王元霸的长子王伯奋更是脸色大变,口中语气凝重之极,,拱手施礼道:“不知阁下是何方高人,为何来我金……为何来我王家?不知有何见教?” 他惊惧之下,连“金刀王家”都不敢说了。 “凭你也配与我说话?” 红衣男子淡淡笑道,面色如常,浑不把手上几千斤的东西当回事,而且一双眼睛却锐利之极。 王元霸也很快赶来, 那王元霸已有七十来岁,满面红光,颚下一丛长长的白须飘在胸前,精神矍铄,左手呛啷啷的玩着两枚鹅蛋大小的金胆。 但是见到红衣男子之后,手中的金胆也是握不住了,一脸疑惑之色:“阁下是谁,为何来我王家?” “你便是名震洛阳的‘金刀无敌’王元霸?”红衣男子微笑着问道。 “不错,正是老夫,敢问阁下是?”王元霸面色郑重拱手施礼。 这时,那个赶车的大汉昂然入内,走到红衣男子身边,环视一周,淡淡的说道:‘这是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 “什么,你是魔……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 王元霸失声叫道。 众人哗然! 东方不败不仅是日月神教的教主,更有“当世第一高手”支撑,他名字叫做不败,果真艺成以来,从未败过,当真是非同小可。 和岳不鸣,林平之最近的名头响亮有所不同,东方不败的名号,在众人耳中,可是如雷贯耳,他名震天下几十年,许多正道人士都不敢提他的名字,哪怕江湖上的无名小卒,也都知道这位天下第一高手。 众人此时看向他,虽然觉得他身上的红衣有点不搭配,但眉目之间霸气横生,微笑之时神威凛凛,让人不由得产生自惭形秽的感觉,除了东方不败,谁有这么强大的威慑力? 这十几年来,他轻易不下黑木崖,现在却出现在这里,出现在金刀王家,这代表着什么?他要踏平王家?可是我王家和他魔……,和他日月教没有半分瓜葛啊? 王元霸虽然不知道东方不败要干什么,但他却知道,这位天下第一高手踏足中原,恐怕要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根据我的判断,二十日之内,岳不鸣和你那个外孙就会到达洛阳,我欲与他一战,所以要先来打个招呼!” 说完,他环视一周,众人都不敢直面他的锋芒。他的眼睛太有霸气了,让人不敢直视。 “轰!” 东方不败轻轻一抖,那个巨大的石狮子立刻斜飞而出,带着万钧之力,随着呼啸的劲风,重重的砸在了一栋墙壁上,把那栋墙撞出一个硕大的破洞。 “岳不鸣师徒杀我手下,与我神教有仇。所以我要留下一个题目,看他能否解开!”东方不败淡淡的道。 王家众人静若寒蝉,尽数低头俯首,没有一个敢说话。 但七十多岁的王元霸却是刚牙一咬,踏前几步,直面东方不败。 正文 第205章 东方不败留下的题目 “爹,你干嘛?” “爹,他是东方……教主!” 王伯奋和王仲强,赶紧在后面扯了扯老爹的衣角,小声叫道。 你的儿孙,你的徒孙,你的所有家人,全都被东方不败所震慑,你老人家要干嘛? 您要是死在东方不败手里,咱们金刀王家,上下几百口人,就全完了啊! 王元霸没有后退,依旧平视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呵呵一笑:“你这小老儿,见识不低,还挺有气节,难怪王家可以屹立洛阳多年。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他扫了众人一眼,微笑道:“你既然这么明白事理,那我答应你,不收拾你们王家。” 王元霸如释重负,拱手道:“多谢东方教主成全。” “气节是气节,现实是现实。岳不鸣师徒杀我手下,这个仇我自然会亲自报,不会挂在你们身上。”东方不败话锋一转,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在他来洛阳之前,我先给他出一个题目。” 只见他挥了挥手,几丈外的一棵大树,忽然一阵晃动,几片叶子轻飘飘落下,随即犹如牵线一般,飞到东方不败的手中。 他捏在手中,轻轻一弹,叶子便如利箭一般射出,横越过十丈远的距离。 “嗖嗖嗖”三声响。 三片树叶便点在王元霸的紫宫、玉堂、膻中三个重穴上。 王元霸身子一震,似乎并无疼痛,正奇怪之时,忽然感觉一股寒气从紫宫穴冲入身体中,仿佛瞬间从春暖花开的五月,来到了大雪纷飞的寒冷冬天。 过了片刻,忽然又有一股热气从玉堂穴进入体内,仿佛从寒冬岁月,又来到了烈日炎炎的夏季。 两股不同属性的气流沿任脉冲入膻中穴,随机分向其他经脉,他王元霸顿时左边身子发冷,右边身子发热,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 “我炼气有成,即可凝结冰寒之气,又可带进烈阳之气,冰寒气劲可以将猛虎冻结成冰,烈阳之气又可以让万年玄冰溶解,它通过三处重穴,潜伏在你体内,缓缓释放,每隔一天,热气和寒气就会越强,它们彼此纠结,彼此隔离,既能滋养你的身体,又能让你痛苦不堪。”东方不败平静的解释着。 但他的话听到陆家众人耳中,简直如同惊雷一般。 隔空释放气劲,潜伏在别人体内,让人忽冷忽热,这是这是什么样的恐怖手段? 更可怕的是,此人在两种真气缠绵之下,居然还不死,还能更加健康,那岂不是更加感受到身体内的痛苦之色? 有人还不信,但看向王元霸,见他那副一边脸色通红,一边脸色铁青的样子,也不由得不信了。 “不要试图去求医,连平一指也解决不了。想要解除我这道冰焰劲,至少也得是大宗师之上。去找岳不鸣吧。告诉他,我会在龙门等着他。” 东方不败说完,背着手就大步而去。 跟在他身后的威武男子,轻蔑的扫视王家众人一眼,摇了摇头也跟着离开。只剩下脸色铁青的王家众人,心中又羞愤又惊惧。 堂堂洛阳金刀王家,有名的兴旺家族,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欺凌? 可是眼前的东方不败,乃是纵横天下,压的群雄俯首的大人物!别说区区金刀王家,便是少林武当,峨眉昆仑,在加上五岳剑派,也没有一个人敢小觑他的。 以前有不少人小觑他,结果都死了。 这样的人物,王家惹不起! 想到这,众人看向王元霸的目光,不由得充满了怜惜和悲哀,因为他们知道,刚才若非王元霸出面,以自己老迈残躯当做东方不败题目的样本,此刻整个金刀王家,只怕已经不复存在。 “老爷,你没事吧。”王夫人和几个小妾赶紧扶住她。 “爹,你怎么样?” “爷爷,你怎么样?” 王伯奋和王仲强两个儿子,王家骏和王家驹两个孙子,也都一起扑了上来,眼中带着悲切。 他们往常骄傲狂妄,总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撑起金丹王家的脊梁骨,但是此时此刻,他们才意识到,这个家,依旧只能由王元霸这个当家人支撑! “我没事。”王元霸挤出一丝笑容,勉强说着,但他的身体却是半边滚烫,半边冰寒。 “快叫医生,快叫大夫!”王伯奋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大声叫着。 众多王家人闻言,才反应过来,轰然炸开,七手八脚的凑过来帮忙。有的用毛毯将王元霸裹住左边的冰寒,有的用冰块敷在他火烫的右边身躯。 但是一切都是无用。 “大哥,我们必须立即去寻平之,请他求岳大侠出手,东方不败不是说了吗?只有岳大侠出手,才能救爹。”王仲强对王伯奋道。 王伯奋点点头,立刻吩咐下去,派人去寻林平之。 “东方不败作为堂堂魔……神教教主,天下第一大高手,怎么亲手对付我们小小的金刀王家?他要报仇,去找华山派好了!”王家骏恨恨的说道。 “是啊,林平之只是我家的亲戚,他还是华山派的弟子呢,怎么东方不败不去找华山派的麻烦?”王家驹也是一脸恼火。 “小孩子家懂什么!”王元霸躺在床上,神智未失,除了冷热交替的痛苦,其他却是无事,咬着牙说道:“宗师如龙,乃是天上人,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他们眼里,金刀门和华山派有什么区别?” 一句话说的,所有人都是无语,唯有阵阵长叹。 …… 东方不败重现江湖! 当这个消息出现时,就瞬间以十二级飓风的速度,狂扫了整个江湖。 比起江湖上的那些风云人物,东方不败未曾行走江湖实在是太久了。 但是他如天上烈日,不管你海潮起伏,不管你大河东流,也不管你花开花落,花落花开。东方不败的名号始终震慑着整个江湖。 名称不败,艺成以来从无败绩,更以雄才大略之才,统领数万教众,威压整个江湖,如今出现在江湖上,又会是何等的身手? 众人不得而知,只知道东方不败是为手下教众报仇,才重新踏足武林,现在正呆在洛阳龙门的伊水河畔,等待着那位刚刚名动天下的华山派高手岳不鸣。 东方不败每日穿一身红衣,乘着一艘小船,就泛舟伊水。天天垂钓,和别人不同的是,他用直钩钓鱼,还离着水面三尺远,鱼钩上也没挂香饵。 而且他也不看伊水的鱼。只是抬头看向对面的龙门山,欣赏着成千上万个石刻佛像。 显然,他是在效仿姜太公之故事,以直钩钓鱼,愿者上钩。 而给他驾车的大汉,每日则将车停在岸边,自己独坐车头,静静地等待,直到天色黑了下来,才将东方不败请上车,驾车离开,不知去向何处。 正文 第206章 伊水河畔帆船忙 五月天,春夏交界,龙门伊水,一片宁静。 这里是龙门石窟所在,往常游人如织,摩肩接踵,但此时却是游人寥寥,唯有鸟声鸣鸣。 洛阳乃是十三朝古都,文化昌盛,悠久古老,璀璨光辉,自古就有“河图洛书”,足以证明此地属于华夏文明发源地,而伊水河畔的龙门石窟,更是璀璨夺目。 此时,阳光照耀之下,伊洛河水映的波光粼粼。远处山峦也披上了一身的霞光,似幻似真。 真可谓是:是时春向深,两岸草如积。迢递望洲屿,逶迤亘津陌。新树落疏红,遥原上深碧。 昆仑派剑客谭迪人背一柄宝剑,大袖飘飘,姿态十分潇洒,而他身边也有两人,却是少林派弟子,一个叫辛国梁,一个叫易国梓,三人结伴而行,眼看就要抵达伊水河畔。 忽然一人闪到路中间,拦住三人,说道:“很抱歉,今日伊水河畔,龙门山下,不方便行人游览,请回吧。” 说话的人一身黑衣,空手而立,但站在那里,却如渊停岳滞,说不出的好看,又说不出的霸道。 “你是何人,敢拦住我们,可知道我们是谁?” 易国梓怒声道。 那人不发一言,脸色淡然,一双眼睛平淡无光,口中道:“鄙上在伊水钓鱼,待宗师上钩,其他无关人等,还请退回。” “鄙上是东方不败吧,你们魔教中人好生嚣张,连龙门石窟、伊洛河畔也敢封锁,当真是狂妄之极!”易国梓冷笑一声。 那黑衣人也不说话,只是冷峻着脸,一身气息外放,给人就非常危险的感觉。 饶是易国梓是少林派高手,口中狂言,见到他这般神态,便知道乃是强敌。 但他脾气暴躁,自负武功高强,如今又和师兄,以及昆仑派高手结伴在此,就是想见识见识天下无敌的东方不败。 没想到未至伊洛河,便被东方不败的手下拦住,若是不交待一番就离开,实在太过丢脸。 当即说道:“我等少林寺、昆仑派的无名小卒,想来拜会一下东方教主,阁下这般拦路,不是江湖上的待客之道吧?” 黑衣人张口道:“有我在,你们过不去,请回吧。” 易国梓哈哈大笑,问道:“你凭甚么?便凭你自己么?” 黑衣人道:“我武艺低微,怎能是少林派高手之敌?只不过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鄙上在伊洛河钓鱼,待宗师上钩,阁下强闯,有伤和气。” 辛国梁在一旁道:“易师弟,今日非同寻常,此人恪尽职守,也算一条汉子,再说我们未曾得长辈所令,岂能擅自到此,不如回去吧。” 易国梓笑道:“听说贵教……” 话音刚落,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阿弥陀佛。” 此声一出,易国梓的声音立止,他和辛国梁转身过来,一起向身后之人躬身施礼:“拜见师叔。” 一个苍老的和尚走了过来,对易国梓道:“掌门师兄带我等前来洛阳,可曾令你们自行行动?” 易国梓顿时脸色一白,忙道:“不曾!” “即使如此,为何要强闯伊水?” “可是……” “嗯?”老和尚微微一凝。 易国梓忙道:“师叔,弟子错了!” 老和尚点点头,对黑衣人双手合十,道:“上官堂主,别来无恙。” 原来那黑衣人正是魔教新任青龙堂堂主上官云,他微微一笑,对老和尚道:“方生大师,一向康健?” “老衲曾与东方教主有一面之缘,鄙派掌门师兄吩咐我,让我向东方教主说一句话,想来由上官堂主转达也是一样的。”老和尚说道。 原来他就是少林寺方丈方证大师的师弟方生大师。 上官云道:“请大师示下。” “东方教主与岳施主论战之时,我师兄会到场观战,以见宗师出手。”方证说道。 “有方证大师现场观战,鄙上定然深感荣幸,请大师放心,在下一定会将此话奉上。” 方生双手合十,打了一个稽首之后,转身就走。 易国梓和辛国梁连忙跟随。 上官云看三人离开,便看向昆仑派谭迪人,脸色平淡,一言不发。 谭迪人尴尬一笑,忽然说道:“阁下不让我们进去,为什么那艘船可以进去?” 他突然指着不一艘不受阻碍,晃悠悠从上游驶来帆船船道 “他们可进。”当头的黑衣男子冷声回答。 谭迪人悻悻的放下手,知道再继续纠缠下去,自己可就落不到好了。 那上官云武功高强,江湖上人送外号“雕侠”,名头极为响亮,谭迪人自知不敌,此刻见到对方这般态度,知道难以讨得好去,便转身走了。 不过谭迪人没有走远。 这段时间到达洛阳,他还结识了峨眉派、点苍派的并不少名门弟子,大家约好在此附近相聚,谭迪人便赶了过去,和众人一起,走到龙门山附近一处高地,远远的看向龙门山下的伊水河。 遥望过去,只见有七八只帆船虽然进去了,但往往都会停靠在一边。 宽阔无垠的伊洛河,只有一艘小舟停在那。 东方不败坐在木船上面,身穿白衣,带着斗笠,持着鱼竿。竟然就悠闲的在那里钓鱼。 河边的那只帆船上,岳灵珊悄悄地伸出脑袋,小心的看向周围。 “我的天,天底下的大高手都到了吧。”她四下扫视,暗暗吐着小舌头。 在他们帆船周围,一共停靠着十几艘船只,每个都古香古色。在船头各自站立着几个人,他们渊渟岳峙,气度俨然,目放精光。 “不可对诸位长辈无礼。”岳不群轻轻说道,便和宁中则一起走出帆船。 “岳掌门,你生的好女儿啊!”一个老者哈哈大笑。他身旁有一个少年,约莫七八岁,生的虎头虎脑,有模有样的冲岳不群施礼,口中叫道:“晚辈何扬,拜见岳掌门,宁女侠,和岳姐姐。” 他这么可爱,大家一起笑了,岳灵珊也忍不住冲他甜甜微笑。 岳不群微微一笑,对老者躬身施礼:“晚辈岳不群,拜见昆仑派掌门乾坤一剑震山子前辈。小女无礼,还请恕罪。” “原来他是震山子前辈,难怪有宗师气度。”岳灵珊微微一惊,忙躬身施礼。 震山子微微笑道:“岳掌门客气了,令弟武功通神,进逼天下第一,引来东方不败重视,以至于直钩钓鱼,愿者上钩,当真是百年不遇的场景啊!此战过后,不论谁胜谁负,你华山派必将名震天下,你岳掌门中兴华山,可喜可贺。” “震山子前辈客气了。晚生惭愧。” 岳不群微微一笑。 他二人正在对答,旁边宁中则向震山子施礼之后,正在小声给岳灵珊介绍周围船上的大宗师们。 “那只船上的白发老丐,便是丐帮解帮主,那艘船上的道长,是峨眉派掌门金顶上人,远处那个白须白发的老者,是魔……日月教的风雷堂堂主童百熊,他是东方不败的结义大哥……” 她一口气数来,竟然有十五六个人,有正派宗师,也有黑道高手,都是名震天下,江湖上有着极其响亮名声的大高手大宗师。 不过却有三个名声极其响亮的正派宗师未曾出现,乃是少林方证、武当冲虚,嵩山左冷禅。 正文 第207章 岳不鸣不过是踏脚石 不过,方证大师、冲虚道长,以及左冷禅左盟主三人,乃是当今正道三大高手,身份地位贵重,非同小可,即使面对东方不败,也不会轻易出面。 岳灵珊悄悄地问母亲:“娘,不是说正邪不两立吗?为什么这么多正派前辈聚在此处,不喊打喊杀,一个个都无动于衷?” “傻孩子。”宁中则爱恋的抚摸了一下岳灵珊的脑袋,低声笑道:“一来对方是天下第一高手,哪里能随便交手?二来他身边帮手林立,真要打起来,双方势必损失惨重,两方都是投鼠忌器,岂能轻易发起战端?” “再说了,东方不败是天下第一高手,你叔叔岳不鸣也是威震当世,两人约战,旁人也不能随意破坏,这不符合武林规矩。”宁中则又道。 所谓正邪不两立,永远是正确的废话。 这个世界上,真正敢向奸邪之辈发起全力进攻的,只有封舟一人而已。 岳不群心中微微叹息。 所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他那个胞弟就是侥幸得到三本武学真经,练成了绝世武功,才变得那么霸道强横,而不是以前的那样低调。 他这般横行无忌,杀戮豪强,固然是让华山派名声鹊起,让他岳不群再武林中的地位飞速蹿升,自己也获得极大荣耀,但岳不群却越来越担心他的以后。 杀性这么强,哪个名门淑女敢委身下嫁? 这般眼里揉不得沙子,只怕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即便在正道眼中,也被深深地忌惮。 所谓万夫所指,无疾而终啊。 这时,他忽然目光一凝,盯着某处,心中道:“又有一只画舫来了!” 不止是他,周围十几条画舫上的高手,不管是正道还是邪道,都纷纷向某个方向看去。岳灵珊也连忙望过去,结果只见开阔的水面,一艘画舫以极快的速度驶来。 “怎么可能?”岳灵珊眼都要瞪出来。 要知道无论是画舫还是帆船,都得靠人力或风力行驶,但是这艘画舫却不见船桨,也不见帆布,却行动如飞,令人惊讶无比。 画舫靠近伊水中间的小船,忽听“铮铮铮”三声琴音,一个姑娘从船舱里面走出来,向东方不败行礼道:“东方叔叔,我来了。” 只见她身材曼妙,容貌秀丽绝伦。魔教众人都认得此人乃是魔教圣姑任大小姐任盈盈,而正道中人见她与东方不败攀谈,也知道她身份非同小可。 “东方叔叔,一年不见,你康健如昔,盈盈十分高兴。” “盈盈,别来无恙啊!” 湖中心钓鱼的东方不败,依旧坐在那,终于开口。 “多谢叔叔挂念。”任盈盈道:“东方叔叔,你是我教教主,身负圣教重望,统管数万人,一声令下,不知多少人赴汤蹈火,何必亲身莅临洛阳,与那岳不鸣交手,岂不是抬举了他?” “哈哈,盈盈,你还小,有些大丈夫做人的道理,你是不懂得。”东方不败哈哈大笑,声震数里,连水面都起了道道波纹,诸人更觉得耳膜一片轰鸣。 任盈盈抿嘴一笑,道:“叔叔的武功,已经到了天人化境,难怪静极思动,要下山一番,只是可惜了华山岳不鸣,刚刚闯出一点名头,就要被叔叔一只手压下去,真是令人嗟叹呢。” “岳不鸣?”东方不败身形一顿,缓缓收回鱼竿。“他不过是我的踏脚石而已,待杀了他之后,我便会北上燕山,去见识一下大将军江彬,以证我的武道。” “大将军江彬?”任盈盈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说道:“叔叔说的是应州大捷,生擒蒙古小王子的边军统帅江彬?他不是已经被朝廷诛杀了吗?” “像他这样的高手,怎么会被一群腐儒所杀,据我所知,嘉靖三年,锦衣卫南镇抚司诏狱天崩地裂,有人将无数块数百斤重的巨石墙壁尽被打碎,从容离开,yuebu传闻此人便是大将军江彬,他未死,只是隐居罢了。” 两人对话,周围船上静谧一片,无人敢出声。 哪怕是东方不败的把兄弟童百熊,此时也乖乖闭嘴,不敢言语。但心中却掀起无限的惊涛骇浪。 “东方兄弟所说,难道是真的?大将军江彬还活着?” “也是,以他那般天下无敌的身手,只怕十万大军也杀不死他,他怎么会这么轻易被杀呢?” “听他们的对话,连东方不败都忌惮那大将军江彬,那这位先帝宠臣有多厉害?却不知道我弟不鸣,和江彬、东方不败相比,孰强孰弱?” 岳不群不禁悠然神往。 就在此时,洛阳,金刀王家。 大门外,站着两人,其中一个二十岁做哟的少年丰神俊朗,令人赞赏,一看便是令少女向往的少年侠客模样。 但是和旁边那人相比,那就黯然失色了不少。 封舟一袭百衣,宛若天神,双目如电,眼瞳中隐约有青芒闪耀。如同太阳一般绽放光芒。这两人自然是封舟和林平之。 封舟三天前得到消息,便乘坐金刀王家提供的马车兼程而来。 他下车之后,没有急着进王府,而是饶有兴致的站在原来放石狮子的地方,好好地看了一圈。 王家人站在一旁,脸色焦急无比,却半点不敢言语。 “不错,不错!”封舟忽然哈哈一笑,“东方不败的武功,竟然已经达到这个地步,果然无愧于天下第一高手。” 说完,他袖子一震,大踏步走进金刀王家。 王伯奋急匆匆而来,正要躬身行礼,那知道封舟理也不理,径直绕过他,直接向里走去。 王伯奋张了张嘴,却是半句话不敢多说,急忙转身,跟在他身后。 一行人直接进了王元霸的房间。 当见到王元霸的时候,封舟微微皱了皱眉。 他虽然没有见过王元霸,却知道他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但是床上的那位,却是一个半死人。 左边盖着厚厚的被子,但是半边头发上满是冰霜。 右边铺满了冰块,可是冰块却很快消融。 他一边冰寒,一边炎热,身体痛苦不堪,却不妨碍他说话吃饭,见到封舟,哈哈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岳不鸣岳大侠了。” “王掌门伸出痛楚磨难当中,居然还能与我谈笑风声,当真豪侠本色。” 封舟叹道,心中升起一丝欣赏之意。 能以一身之力,支撑起一个大家族,果然没有一个是普通人物。 王元霸这人武功不行,很能显摆自己豪富之身,但是却有一丝豪气。 原著当中,家教也不错。 他七十多岁,和岳不群平礼相待,让两个儿子给岳不群下跪,他们便真的跪了。 酒宴之上,王伯奋陪令狐冲喝酒,当世令狐冲身受不白之冤,满腔愤怒,各种折腾,王伯奋虽然生气,却也没有在言语上有挑衅之意。 从这一点上看,王家家教确实不错。 “你们出去吧。” 封舟淡淡道。 “可是老爷子已经非常危急,随时有生命危险,是不是让几个大夫……”王伯奋解释着。 “出去!” 封舟语气不变,但声音抬高一节。 王伯奋还要解释,但林平之却赶紧一把拉住他,把他向外面拉去。 他知道自家师父神通,既然这么说,便是有十成把握,当然不允许舅父在这里添乱了。 他将师父推出门后,自己站在门口,生怕别人不明真相,进来捣乱。 封舟看了看王元霸,将他扶起来,坐在床上,道:“王老爷子,你就当睡了一觉。” 王元霸笑道:“这有何难,我就当自己死了就是。” 封舟点点头,忽地跃起,右手伸出食指,缓缓向他头顶百会穴上点去。王元霸身不由主的微微一跳,只觉一股热气从顶门直透下来。 封舟一指点过,立即缩回,只见他身子未动,第二指已点向他百会穴后一寸五分处的后顶穴,接着强间、脑户、风府、大椎、陶道、身柱、神道、灵台一路点将下来,一枝线香约燃了一半,已将他督脉的三十大穴顺次点到。 他点完督脉,也不运功休息,又跃起点在他任脉的二十五大穴,这次使的却全是快手,但见他手臂颤动,犹如蜻蜓点水,一口气尚未换过,已点完任脉各穴,这二十五招虽然快似闪电,但着指之处,竟无分毫偏差。 所谓奇经八脉,是指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蹻脉、阳蹻脉。 封舟根本不用休息,一鼓作气,便将奇经八脉点完。 点完之后,他轻轻一拍王元霸的肩膀,笑道:“好了,王老爷子,你已经痊愈了。” 王元霸睁开眼睛,感觉了一下自身,不由得大喜,连忙躬身行礼:“老朽多谢岳大侠救命之恩。” “罢了!给我租一艘画舫,我要去见见东方不败。”封舟淡淡的说道。 “画舫?去哪里?”王元霸微微一怔。 他虽然知道东方不败约战封舟,却不知道具体情节。 “龙门,伊水河畔。我要在万千神佛面前,斩杀东方不败,以镇魔教!” 封舟语气平淡的说道。 正文 第208章 巅峰对决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从日上三杆,到中午,一直到黄昏西下,伊洛河上更是下起了小雨。春夏交界雨水迷离,如千愁百转的丝线,缠缠绵绵。 岳灵珊早就躲进船舱里,但那些大宗师大高手们却丝毫不在意,依旧站在船头,静静等待。 “二叔到底来不来了啊。”岳灵珊伸出俏丽的小脸,皱巴巴的道。 “王家已经传过信来,说你二叔已经进了王家大门,那么不出一个时辰,他就会过来。”宁中则陪着女儿,在船舱里面说道。 也正因为得到消息,这么多江湖绝顶高手才会来到这里。 “东方不败都不急,你们急什么。”岳不群微微笑道,轻轻地语气透过船舱的门帘,飘进了里面。 “可是二叔他……”岳灵珊正要说着。 忽然隔壁船上的震山子猛然睁开眼睛,与此同时,岳不群也往前踏了一步。 几乎是同一时间,周围一艘艘船上的大宗师们,也纷纷站起来,一阵阵声音传来: “他来了!” “天下第一之战,就要开始了!” “我倒想看看这个岳不鸣到底是何等模样。” “华山岳掌门就在这里,你看他不就行了?” “岳不鸣比岳掌门年轻十八岁,三十岁便踏入绝顶行列,太罕见了!” 平静的伊洛河上,此时如同炸开了锅一般,一个个画舫的大宗师,全都翘首望去。 “二叔来了吗?” 岳灵珊急忙拉着母亲跑出船舱,垫脚看去。 只见波光粼粼当中,晚霞铺照,在几万个佛像的注视下,朦胧的雨雾中,一艘画舫悠然驶来。 在船头立着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他容貌俊美,几如天神。蒙蒙小雨落下来,将要到达他身上的时候,却如一缕轻风拂过,将雨点移开。 他身处细雨当中,却是半点雨滴也未临身。 此时数里之外的山上,一群武林人士远远看去。 “那人便是华山岳不鸣吗?”有人问道。 “不错,他便是岳不鸣!” 有人答道。 昆仑派谭迪人在一旁看着,远远看到那个人影,内心满满的不服气。 他今年三十五岁,十六年前,曾经与长安与岳不鸣有一面之缘。 彼时自己的武功远胜于他。 客户现在,故人却要和天下第一高手交锋。 自己却依旧是昆仑派二代弟子,在江湖上名声不显。 “哼!若是得到辟邪剑谱的是我,而不是你,那么此时挑战东方不败的,定然是我谭迪人!”谭迪人心中恨恨的道,眼中露出深深地嫉恨之心。 …… “真的是二叔啊,”岳灵珊小声叫道。 此时,任盈盈的那艘画舫,早就移到了远处,任大小姐也进了二层阁楼,隔窗而望。 而此时,坐在伊洛河中心小船上的东方不败,终于缓缓在站起身来,他一身红衣,头发浓黑,脸上胡须刮的干干净净,脸上带有几分霸气,一双眼睛顾盼生辉之中,寒光凌厉。 虽然没有绣花,没有涂脂,也没有穿艳丽过分的衣衫。 但他的确是天下第一高手,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 只见东方不败缓缓收起鱼竿,口中一张,顿时发出雷鸣一般的雄浑之声: “岳不鸣,你终于来了!” “我在这龙门石窟之下,伊水河畔,等了整整二十天,才等到你的到来,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声如奔雷,在整个宽阔的伊洛河上响动,如同惊涛骇浪般呼啸而过,把岳灵珊等人震的纷纷捂住耳朵,摇摇欲坠。 “东方不败?”封舟抬头望去,眼中青芒闪耀:“我来杀你了!” 他说完,一步踏出,直接略过十余丈的距离,落在东方不败的小船上。。 “轰隆!” 那只小船丝毫未动,但以小船为中心,整个平静的水面上,猛然颤抖一下,仿佛一只巨大无比的大铁锤,狠狠地砸了一下水面。 “岳不鸣,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东方不败纵声长笑,满意的点点头。 封舟微微一笑,说道:“东方不败,你既然来挑衅我,那就先吃我一拳!” 他说完,猛地一挥拳头,一记最为简单的招式“黑虎掏心”轻轻的打了过去。 东方不败面色瞬间变得凝重,他右手拿着鱼竿,左手轻轻一挥,招式也是平平,但是却疾如闪电。 “轰!” 两人双拳相撞,爆出极大的声响。 他俩脚下的小船依旧纹丝未动。 但小船附近的水面却如砸下一个个巨大的石头一般,猛然溅起了阵阵高达一丈的水花。 “轰隆隆!” 犹如雷鸣一般。 整个水面仿佛都在晃动。 “好深的内力!” 诸多高手心中在震撼。 以他二人的功力,早在出拳之际,就应该会把脚下的小船踩得粉碎才是。 但小船完好如初,甚至没有一丝波动。 这就说明,两人交手之余,还将内力通过双脚注入小船上,让它坚硬如钢铁,如青岩,所以才会纹丝不动。 两人对拳,身子不动,周围的水势却声势滔天,足以看出两人的得功力对撞之下,余劲之强大无匹。 “哈哈,岳不鸣,你当知道,到了我这个境界,万事已经不牵挂于心,手下教众也好,天下万事也罢,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尽力一战,超越武境之极限,才是你我的最终目标。” 东方不败收回拳头,侃侃而谈,丝毫看不出他是为手下教众报仇而来。 但封舟半个字也不信。 他已经判断出来,岸边那辆马车上,车夫位置做的虬髯威猛大汉,就是东方不败的“男朋友”杨莲亭。 可是谁能想到,这样一位惊天动地、威震当世的武林怪杰,其实最大的爱好是躲在闺房之中刺绣,最想见到的人是他的总管杨莲亭,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和杨莲亭长相厮守,不见外人。 这东方不败恢复枭雄之姿,不惜与封舟一战,十有八九是为了杨莲亭控制日月神教大权的缘故。 只有杀了封舟,显示出他无与伦比的武功,为手下教众报仇,那么他在日月神教教众心目中的威望就会更加高大,那么他的男朋友杨莲亭杨总管,在黑木崖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 此战若胜,只怕童百熊、向问天等一干老资格,再也不敢在杨莲亭面前摆谱了。 “如诸时剑、黄伯流之辈,又怎晓得我辈武者对武道的追求?他们自成一派,却故步自封;而贾云、王诚之辈,庸庸碌碌,更是不成器。当世之中,能与你我比肩者,不过屈指可数几人。”东方不败说道。 “哦?这么说,你不想报手下被杀之仇了?”封舟语气平淡。 “江湖之大,高手辈出,技不如人胜败而亡与我何干?”东方不败哈哈大笑。“但能在挑战大将军江彬之前,遇到你这样的高手,我又怎能留手?” 他猛的收敛笑容,目放寒光道:“我当斩了你,以印证我的武道,作为挑战江彬的资格。” 挑战江彬的资格? 封舟心中闪过一丝冷笑,面上却丝毫未显现。 他但仍然不会告诉眼前的东方不败,所谓的“大将军江彬”,不过是他用过的马甲而已。 此时,东方不败忽然飞身而起,手中鱼竿一扬,竿头犹如闪电一般,刺向封舟咽喉。 而鱼竿上的直钩,也忽然斜飞而来,瞬间滑向封舟眼睛。 招式诡异绝伦,其速如电。 快的让人几乎看不见他如何出手。 封舟冷哼一声,手中一晃,金蛇剑已经在手,也不见他出手如何快捷,手中一荡,已经削断了那枚直钩,随即划过鱼竿竿头,顺势前击,一惊刺向东方不败的咽喉。 东方不败身子一侧,已经躲过这一击,身子却轻飘飘的,落在刚才站的位置。 封舟一招之间,便化解了东方不败迅捷无比,却有诡异莫测的招数,并顺势反击。 而东方不败人在半空,却轻易避开封舟的反击,轻飘飘的落在船头。 两人一招对决,各有攻守,精彩绝伦之极。 围观的诸位大高手,不约而同的大声喝彩。 正文 第209章 绝世之战 伊水西侧龙门山的半山腰上有一座奉先寺,寺里的石窟当中,有一尊卢舍那大佛,乃是日月当空女帝的“保身像”,高达五丈三寸,佛像庄严优雅,乃是万千个龙门石窟当中最高大最华美者。 站在卢舍那大佛前,俯瞰伊洛河水面,虽然距离稍远,但足以看清水面上的一场惊天之战。 此时这里,站着十七八个人,里面每一个都都有不凡的身手,众星捧月一般的围着三个人。 这三个人,正是少林派掌门方证大师、武当派掌门冲虚道长、嵩山派掌门左冷禅。 “方证大师,冲虚道长,依二位高见,这东方不败和岳不鸣之间,孰强孰弱?” 左冷禅身为年纪较小者,当先问道。 “东方不败的真气运用,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看似简单,但身法快捷如电,偏偏又诡异难测,老衲苦思,也无破解之道。” 方证大师叹道。 冲虚也谈到:“是啊,东方不败‘天下第一高手’的称号,当之无愧,身法如电,来如自如,虽说岳先生能或许能抵挡几个回合,但这般快速绝伦之下,终究会有不慎之处,就怕万一啊……”冲虚道长也在一旁叹道。 少林、武当的其他人也无不点头。 左冷禅心中冷哼道:“两个老狐狸,我还不知道你们少林武当的底蕴?” 以少林寺、武当派的底蕴,虽说绝顶高手不多,但一流高手却是层出不穷,各自又有《易筋经》、《武当九阳功》这样的镇派之宝坐镇,每一代都会研究各个流派的武功,对于速度流若说没有克制之道,鬼才信? 光左冷禅知道的,就是少林寺有燃木刀法、金刚伏魔神通这类追求速度的武功,武当派也有太极神功这种后发制人,以慢打快的盖世绝学。 当然,功法无强弱,功力却有高低,这两大门派虽然高手众多,却限于功力,无克制东方不败之人,也很正常。 不过两个老狐狸都点头了,左冷禅也只能点头称是。 毕竟,他嵩山派确实没有克制之道,底蕴和实力更比不上那两大门派。。 修为到自身巅峰的各家掌门,对于武学的理解自然要高出旁人不少,面对东方不败这种以内力为根基,来去自如,趋避如电的攻击型打法,还真的想不出克制解决的办法。 而他们身后的门人们则看的耳晕目眩,心驰神往。 “这就是绝顶高手啊!武功到了这个境界,简直是出神入化,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到这个境界。” 无论是少林寺,武当派,还是嵩山派,都有人这么想。 潜洗寺,又名斋祓堂,是龙门西山北端的第一个大洞。洞口站着两人,一个白发苍苍,却精神十足,正是华山风清扬,而他身旁的青年剑眉星目,抱剑而立,眉头紧锁,不是令狐冲还有何人? 风清扬在太华堂住的自在,忽闻这一场旷世之战,便静极思动,履尘而来,他个性洒脱,自然带着最合他脾胃的令狐冲过来。 “太师叔,弟子苦思,想不出破解东方不败的办法来,不知太师叔有何良策?”令狐冲问道。 “老夫年岁已老,最忌和这种体力巅峰的高手对拼,而你要击败他,须得苦练二十年‘破气式’,或许能有破解之道。” …… “师兄,你能想到如何对战东方不败吗?” 与此同时,伊水河畔的画舫里,宁中则俏声问道。 岳不群沉思片刻,便道:“无他,只能像不鸣一样,以内力为根基,以攻对攻,以快打快,则无坚不摧,无物不破,若是手中没有神兵利器,恐怕也只能避让其锋芒。” “师兄说的不错。”宁中则微微点头,不再言语。 任盈盈那搜画舫,与童百熊的画舫十分相近,因此就在刚才,她也问向童百熊。 要知道童百熊武功高强,见识极广,又是东方不败的结义大哥,对于这场巅峰之战自然有自己的看法:“那岳不鸣只是仗着真气强悍,武功精妙,手中金蛇剑厉害罢了,论境界要比东方兄弟弱上一筹,若是在其他地方,可能还可打个不分上下,但在这伊洛河上、烟雨之中,正是东方兄弟的主场,岳不鸣必败无疑。” 童百熊哈哈大笑当中,声音传的极远,当他以大高手身份下了断言,周围的人不管是正派还是黑道,都赞同额首。 毕竟大家都看出来,封舟虽然手中有神兵利器,但一直双腿不动,而东方不败却是来去自如,趋避进退之间犹如闪电,而且以一根断了一截的钓鱼竿和封舟的金蛇剑打的有来有往,显然是东方不败占据上风。 而且东方不败的武道境界,高到了鬼神莫测的程度,相比之下,封舟只是一手金蛇剑剑气纵横罢了。 到了这个时候,岳不群身边的岳灵珊,震山子身旁的七岁少年,以及白发老丐解风身后的青年等人,简直要把眼都快瞪出来。 “这就是大高手啊!”解风身后的青年颤抖着说道。 东方不败时而立足小船,时而在周围水面飞速踏步而行,趋避进退如电之间,全拼自己心意。而封舟立足小舟,一手金蛇剑上下纵横,无穷的真气四溢,发出轰轰的气爆声,激起道道丈高的水波。 这两人交手,搅得伊水风波巨浪,水痕道道,几有倒海翻江之威, 周围的年轻人们,虽然每一个武功不错,在小辈当中足以扬威,以为自己跻身一流高手境界,但看到这两位绝顶高手的对战,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东方不败,你的天资,是我所仅见。”封舟一剑击退了东方不败的又一次攻势,大声说道:“你的武功本就出类拔萃,练了《葵花宝典》之后,更是百尺竿头,更上一步,但是,你的修为终究在武道的范畴之内。” 魔教的其他武功,再加上残本的《葵花宝典》,锻造出一个强大无比的东方不败。 但是再强大,东方不败的武功也逃脱不了《易筋经》、《九阴真经》、《武当九阳功》的藩篱。 “武道范畴,何其广博,便是你我二人,也只是武道之海的两朵小浪花罢了。不过武道再怎么发展,终归是内力胜过一切。我于这几年才明白人生妙谛。其后勤修内功,数年之后,终于明白了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要道……” 东方不败大笑道。 “好!再接我一剑。” 封舟忽然踏步向前,一剑挥击,手中金蛇剑不但生出三尺长的剑芒,而且那剑芒离开剑身,急向东方不败扑去。 而封舟也飞身而起,手中一剑如电,击向对方。 难以想象的力量! 难以想象的速度! 难以想象的威猛绝伦! “何等大气磅礴,威力无穷?”东方不败脸色大变。 封舟的这一招,便是以无穷内力为根基,催动出肉眼可见的剑芒,发出的凌厉一击,令人难以招架。 而且,那剑芒其实不是一道,而是八道。只因速度太快,肉眼所见,仿佛只有一道。 东方不败连连挥袖,在湖水中掀起巨浪,每一道水浪都向封舟击去,而自己则借助这道气劲,向后电射而出,眨眼间已经飘出几十丈之外,落在一艘画舫之上。 这一退,便避开了封舟的剑芒,以及后面发起的连环攻势。 “轰隆隆!” 道道水势尽数粉碎,封舟已经冲破阻碍,两脚在水面上踏波而行,犹如一掠而过的飞鸟,横跨几十丈外,再次一剑如电,杀向东方不败。 到了此时此刻,众人已经看出来了,封舟已经占据主动,以攻为守,击向东方不败。 “嘭!” 一声巨响,那艘木头小船已经被猛然炸开,粉碎开来。 原来那艘船,本来就不堪强大绝顶高手的重压,若非二人以内力凝聚,它早就粉碎了。 如今两人都已经离开小舟,它自然没有了维系的力量,便四分五裂,碎成粉末。 正文 第210章 剑斩东方不败 “你这是什么武功?”东方不败微微变色,身形再次暴退。 “轰隆!” 这艘画舫乃是魔教白虎堂堂主鲍大楚所乘,根本不堪封舟的神剑重击,顿时爆裂开来。 “快离开这里。”鲍大楚脸上变色,却也不敢多说,只得带着几个船夫和手下快速离开,逃到别的船上。 “我这剑是金蛇剑,乃是五毒教镇教之宝,相传是建文皇帝南逃,隐身云贵之时,所赐给五毒教的兵刃。” 封舟语气十分平静:“我这一招叫做‘夜上华山’,相传有一只仁义之师,一夜之间飞上华山绝顶,以八人破三百人,最终建立仁者天下,为纪念此事,我遂创此招式。” 封舟一边说着,一边飞速追赶东方不败,手中剑招一成不变,击向东方不败。 岳不群在心中疑惑:“我们华山上,有这个传说吗?” 岳灵珊和宁中则也是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其实封舟这一剑,就是一个概念:无坚不摧,可破万法。 东方不败只有逃,因为他挡不住这把剑。 因为他手中只有这把鱼竿。 岸边马车之中,倒是有一把绝世神兵。 但东方不败不敢去那里。 因为即使他到了那里,取到了绝世神兵,他的莲弟只怕也会被尾随而来的封舟斩杀于剑下。 就在此时,杨莲亭忽地长身而起,手中握着一个三石弓,喝道:“接着!” 猛地一扣弓弦,一道长兵破空而来。 竟然是那把绝世兵刃。 杨莲亭武功不高,但毕竟是一条昂藏大汉,能拉开三石弓,在这个关键时期,将绝世神兵送了过去。 东方不败大喜,脚下一点一艘画舫,凌空踏波,横略七八丈远的水面,接过那把绝世神兵,回身一击,便与追上来的封舟硬抗一招。 “轰!” 劲气四射,两人也在半空立不住脚,落入水中。 “噗通!” 水花四射! “哈哈哈哈……,若论水战,东方兄弟怕过谁来?此战已胜!” 童百熊哈哈大笑。 “可惜了啊,他若再练十年,说不定能有机会能与东方叔叔相抗衡。”任盈盈摇头叹息。 其他正派高手不由得面面相觑,却也知道童百熊说得对。 东方不败有神兵利器,又精通水战,内力和招式不弱于封舟,在水面下交手,只怕必胜。 “岳不鸣惊艳绝世,天下无双,竟然以这样的形式落下帷幕。”解风叹道。 “走吧!” 峨眉金顶上人摇头叹息道。 只有岳不群一家人面色惨白,心中落寞。 远处卢舍那大佛下,三大高手也是微微叹息,摇头不语。 谁也没有想到,眼看就是封舟压着打的局面,东方不败却是反戈一击,双双落入伊水河底。 水中之战,只怕东方不败这个老江湖局面更大。 就在此时,临近岸边的水面“轰”的一声,两个人影冲天而冲。 正是封舟和东方不败! 两人瞬间已经跃到了岸上,而封舟再次飞身一击,金蛇剑狂舞,连发八道剑芒,八道剑芒犹如闪电,几乎组成一道长芒,每一道均已闪电般的速度击向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挥舞手中神兵,连续挡掉七道,最终被第八道剑芒,击中身躯。 “噗嗤!” 东方不败喷出漫天血雾。 神兵落地,他人也摔倒在地。 “我说过,这一招叫做‘夜上华山’,八人破三百,我可以每次发出八道剑芒,连发三百次!即使在水中也一样!”封舟淡淡的说道。 “岳先生,终究是你胜了,我败了。”东方不败喘息着说道。 他一边说,一边口吐鲜血。 显然,那道剑芒冲入他体内,彻底摧毁了他的生机。 “不错,东方教主,你败了。”封舟淡淡的道:“绝顶高手之间,终究力多者胜。” “冤孽,冤孽,我若不趟浑水,待在黑木崖上,也不会这么快就死,真是一念成错,步步走错。”东方不败留恋的看着天空,口中喃喃道。 “阁下武功高深,若是没有我,的确无愧武功天下第一。”封舟侃侃而谈:“但是你待在黑木崖,大权尽数交付杨莲亭,他为了巩固权势,必定排除老臣子,什么向问天、童百熊、鲍大楚、上官云,这些人为了活命,最大的可能就是去西湖梅庄。你终究会死,终究会败……” 说到这里,封舟闭上了嘴巴, 因为东方不败气息已无,身体彻底软了下去。 他真的死了! 场中一片死寂,没有一个人说话,众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东方兄弟……死了?” 童百熊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东方叔叔,死了!” 任盈盈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徐徐点头。 除了魔教的几个高手之外,其他正派的高手们,都用都用无比钦佩,如见神明一般的目光看向那个立在岸边的白衣青年。 所以有人知道,从今天开始,武林中的一个传奇陨落了,而一个新的传奇将冉冉升起。 岳不鸣,当世武功天下第一! 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到底有多强,功力有多深厚,但众人都知道。连威震天下、十多年来被称为“武功天下第一”的魔教教主东方不败,都挡不住封舟一剑。 这是何其高深? “功深不见底,一剑杀传奇。” “今日之后,岳不鸣这个名字,将威震天下!” 任盈盈目光如注,一字一句的道出。 她说完这句话,微微一叹,认真的看向封舟,将这个人的形象彻底印在心中。 她知道,若是神教当中,没有一个能够遏制他,那么他们日月神教,必将陷入岌岌可危之中。 魔教众人心中戚戚然。 这半年以来,封舟虽然四处杀戮豪强,将江湖上的作奸犯科之辈杀了一个精光,许多江湖上的帮派尽数成了昨日黄花,甚至五霸岗上黑道联盟,也被他杀了一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从那时起,封舟便成为绝顶高手。 但天下武人依旧对他有众多质疑,甚至不乏高手跃跃欲试,想挑战他,将他当做踏脚石。 但是现在,封舟以东方不败的生命,向世间告示着,一位真正无敌的天下第一高手现世了。江湖之中,再无人胆敢心生丝毫不敬。哪怕是一派掌门,名门高手,面对这位横行无忌,诛杀至强的绝世高手,也当心存敬畏,礼让三分。 封舟将金蛇剑收入怀中,举目四顾,那些魔教高层,尽皆俯首低头。连童百熊这位东方不败的把兄弟、任盈盈这样的魔教大小姐,也都低首,不敢有丝毫不敬。 就算他们内心恼恨,也不敢显露出来。 只有一个满脸虬髯,身形魁梧的威武男子,大踏步走了过来,正是那个能举三石弓的车夫,也正是日月神教黑木崖总管杨莲亭。 “你要为东方不败报仇吗?”封舟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东方不败的“男朋友”。 能够让东方不败死心塌地的爱上他,显然这位“莲弟”有着过人的本事,虽说武功不高,在教中也是推行奴化教育,动辄废除大将,但此人的心智绝不能小看。 “岳大侠,你是当世大侠,武功天下第一,东方教主在决斗中败给你,战死在天下第一高手剑下,是他的荣耀。”杨莲亭恭敬的一躬身,说道。“只是请求您,让我宣读一下东方教主的遗诏,然后将教主安葬。” “好!”封舟自无不可,点头答应。 东方不败确实很强,在封舟横空出世之前,的确算得上武功天下第一,以至于封舟纯以剑术与他交锋,都束手无策。 可是封舟的内力深不可测,渊博如大湖,那招“夜上华山”可以连发三百次,每次发出八式剑芒,以东方不败的能耐,无论是在陆上还是在水中,也都挡不住十剑。 封舟根本没用到武功的极限,他只是将内力深厚的优势发挥出来罢了。东方不败就算能挡住十剑八剑,也挡不住一百剑八十剑。 就算东方不败武功再高十倍,封舟单凭此招,也足以耗死他。 而东方不败都非他一剑之敌,何况是他的男朋友杨莲亭呢。 杨莲亭在此恭敬行礼,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份诏书,口中念道:“吾与华山岳不鸣公平对决,今命丧予手,天数也。吾死之后,可葬与伊洛河底。教主之位由风雷堂堂主童百熊接替。教主总管杨莲亭,辞乡归田,颐养天年。” 他内功不高,但是念得声音很大,整个伊水河畔,人人听的清清楚楚。 童百熊大愕之下,忽然间泪流满面,跪倒在地,嚎啕大哭,高声叫道:“东方兄弟……” 杨莲亭念完之后,抱起东方不败的身体,大踏步向水中走去,眼看水面盖住了他的胸膛,他忽然拔出一把短刀,大叫一声,便往胸膛去一插,随即抱着东方不败沉入湖底。 众魔教高层,虽然对杨莲亭心中恼恨,但此时见他这般刚绝,也是心中震撼,顿生敬佩之情。 其他人也觉得这个车夫自杀殉主,当真是忠心耿耿,十分敬佩。 唯有封舟明白,杨莲亭乃是殉情自尽。 果然是海内奇男子,东方不败没有爱错他。 奉先寺,卢舍那大佛前。 “阿弥陀佛,没想到岳施主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功力,老衲看走了眼,岳不鸣岳施主,真乃当世第一高手也。” 方证双手合十,长叹道。 “方证大师高见,贫道心有戚戚焉。”冲虚也在一旁说道。 只有嵩山派众人目光凄然,心中升起兔死狐悲之意,连天下第一高手东方不败,都不是封舟一剑之敌,那今日之后,世间还有谁配做封舟的对手呢? “不!还有一人,有击败岳不鸣的实力!” 此时少林、武当的众人已经离开,卢舍那大佛下,只剩下五六个嵩山派的人。 “掌门师兄,你说谁还能击败岳不鸣?”丁勉连忙在一旁问道。 陆柏、费彬也连忙看向他。 左冷禅沉默片刻,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来: “大将军江彬!” “大将军江彬?”费彬迟疑的说出这个名字,“他不是六年前就死了吗?” “那只是掩人耳目。他非但没死,还好好地活着。”左冷禅冷冷的道:“锦衣卫虽然竭力隐瞒消息,但也只好骗过天子,却瞒不过天下人。” 正文 第211章 威震天下 “二叔,你好厉害啊!” 岳灵珊在画舫内叫道。 “呵呵。”封舟淡淡一笑,冲岳家三口点点头,飞身上了他自己的画舫。 画舫慢慢悠悠的向前驶去。 他是来杀人的,杀完人,当然要去休息。 自始至终,封舟没有其他宗师掌门打招呼。 “嘿!这一场大战,必定会震铄古今。” “仅仅三十岁,便已无敌世间啊!” 震山子看着慢慢远去的画舫,狠狠灌了口酒,醉意朦胧的说道。 而他旁边的小孙子,已经满眼星星眼,兴奋万分。 岳不群看了一眼旁边的震山子,知道这位昆仑掌门心中又嫉妒又羡慕,饶是他功力通玄,也不禁感到有些自豪。 他淡淡的吩咐道:“我们回去吧。” …… 东方不败死了。 天下第一高手也随之换人。 这个消息几乎如飓风一般传遍了江湖,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向更整个天下传播。 天下之大,远在整个江湖之上。 作为威震江湖数十年的绝顶高手,东方不败天下第一高手的名头极为响亮,就是朝堂之中、商贾之流,以及肆虐东南的倭寇当中,都是名声遐迩。 这样一位大高手,竟然在决斗中战死,而且死在一位华山派剑客手中,实在太让人震撼了。 谁都知道华山派中衰几十年,岳不群几乎要将华山派经营成夫妻店,但是突然间,气宗和剑宗合并,岳掌门的胞弟横空出世,将整个江湖捣鼓的天翻地覆。 少林、武当、丐帮、昆仑、魔教,乃至锦衣卫、京营勋贵、边军、塞外,整个天下武人圈都为之颤动。 他们深深的记住了一个名字: “岳不鸣!” 当世最年轻的绝顶高手,甚至有人说,岳不鸣已经是天下无敌。 金瓜还没有其他大宗师们发话,但岳不鸣是当世顶尖高手当中的最强之人,却无人反驳。 魔教黑木崖风起云涌,诸多堂主、长老不约而同返回黑木崖,召开会议,商讨东方不败之死带来的后续影响。 东方不败为天下第一高手,身居魔教教主之职,乃是魔教的核心。他和他的总管杨莲亭一起殉命伊洛河底,魔教当中被他压制的其他势力,必然要反弹,纵然他遗命童百熊接任教主之职,但童百熊年逾八十,可没有东方不败那般纵横睥睨。 要知道童百熊是风雷堂堂主,在他之上,还有一个光明左使向问天,此人和教主东方不败一向不对付,偏偏在教中势力深厚,影响力极大,本人也是一个绝顶高手, 有识之士已经意识到,魔教以后只怕多事了。 嵩山,峻极禅院。 嵩山派的高层齐聚于此,大家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也有不少热亲眼目睹此战,所以众人坐在那里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坐在上首的左冷禅道: “我低估了岳不鸣。” 丁勉、陆柏、费彬等人尽数坐在堂下,无一人敢言,全部静如死灰。这个消息确实太震撼了,岳不鸣在伊洛河上与东方不败交手,两人展现出完全超越一流高手的实力,一剑都劈断一艘画舫,最后还是以东方不败实力不济败北告终。 “只怕我们成功召开五岳会盟,华山派也不会听我们的了,而衡山派似乎也会无动于衷。”丁勉分析道。 陆柏和费彬低头,眼中露出一丝绝望。 当对手比你强一分时,你想追上他。但当他比你高万丈崖壁的时候,你就只能仰望心叹。 “掌门师兄,这个江彬……”高克新小心翼翼的提起。 “江彬……哎!”左冷禅摇了摇头。 这个人既然能够横扫蒙古数万大军,又能打碎诏狱石墙,武功非同小可,若是能够请来,定然能够战胜岳不鸣。 可是江彬是何等身份? 人家之前是大将军、边军统帅、锦衣卫指挥使,皇帝之下,便是他了,便是内阁首辅杨廷和,人家都不带搭理的。 但正德驾崩之后,他旋即被文官冠上“奸佞”的称号诛杀,但有识之士却知道,他却是隐藏的好好地。 也有人说,他和嘉靖三年的“左顺门案”大有关系,因为他,锦衣卫们才摩拳擦掌,将文官打的皮开肉绽,那个杨廷和之子,状元郎杨慎,更是直接被逐出朝堂,发配边疆。 “罢了,罢了,有岳不鸣一日在,我们嵩山派便偃旗息鼓,从今之后,我们全力培养下一代弟子,我们没有时间,但我们的下代弟子定然有智慧,有办法。今日之后,我嵩山派从此见他岳不鸣,当退让三分。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再不许提。”左冷禅拍着桌子道。 “是,掌门师兄!”众人齐齐躬身,悲伤道。 嵩山派只能打落牙齿自己吞入肚中,五个太保被杀的事情也只能永远沉寂,若不如此的话,谁去直面那位魔神一般的岳不鸣的锋芒?武道界历来强者为尊,技不如人,就只能甘拜下风! 不仅仅在嵩山派,在天河帮、在衡山派、在五毒教、在青城派,无数的参与者不同,但对话相同的场面同时发生,会议的核心要点就是: “决不许招惹岳不鸣!不许招惹华山派!” 封舟以而立之年,威震天下! …… 京城,锦衣卫指挥衙门。 “陆千户。” “陆千户。” 面对一个个的锦衣卫番子的招呼,陆炳脸色平静如水,大踏步走进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安的办公场所。 “卑职陆炳拜见指挥使大人。” 陆炳躬身施礼。 “文明,你给我客气什么,还不起来。” 骆安哈哈笑着,将陆炳扶了起来。 虽然他俩都是兴王府的旧人,而且骆安是陆炳的长辈,但骆指挥使依旧不敢在陆炳面前拿大。 要知道陆炳不仅仅是皇帝的奶兄弟,更是实打实的武进士,才华出众,前途不可限量。 要不是因为年龄关系,说不定这指挥使的位置,早让他做了。 “文明,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轻易不到我这里来,说吧,来我这里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大人,下官蒙天子信重,大人提拔,短短三年,便由副千户升任千户,自当竭力做事,效忠天子,为大人分忧。下官自认在练兵和军纪上颇有心得,日前又在南镇抚司管理过诏狱,现在升任千户,愿纠察锦衣卫军纪,愿负责巡街缉捕之事。”陆炳认真的说道,然后微不可查的奉上银票。 骆安一怔:“锦衣卫那边南镇抚司管军,北镇抚司管民,经历司管稽核文书记档,这三处你要那一处不好,非得弄什么训练新人,纠察军纪,巡街缉捕,这些辛苦繁琐又是得罪人的活计,你弄来作甚!” 陆炳道:“大人,锦衣卫纪律日渐涣散,若不严加管理,下官担心有一日,惹得一些狂妄之士替天行道,那就为时晚矣。” “杞人忧天。”骆安不屑一顾:“锦衣卫是天子亲军,除了朝廷上的那些文官,谁敢对我们不敬,你以为天下有几个江……” 话说到这里,他却是猛然一顿,脸色忽然变得苍白,以上眼睛锐利之极,问道:“那个人又有消息了?” “是,他沉寂几年,在去年突然崛起,横行整个天下,迄今为止,一共杀了三千七百九十五个作奸犯科之辈,三天前,更是在洛阳的伊洛河畔,斩杀了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魔教教主东方不败,少林寺方证大师说道,此人武功通玄,远胜当年大将军江彬。”陆炳认真的说道。 “什么远胜当年江彬,他苦练多年,当然胜过当年的自己了。”骆安叹了一口气,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们锦衣卫惹不起他,要想不让他把目光看向京城,那就管理好京城治安,管理好我们锦衣卫纪律吧。哎……当真是杀星下凡啊!” …… 史载:“……炳任锦衣卫千户,负责训练新人,纠察军纪,巡街缉捕,其上任期间,严肃纪律,赏罚分明,未几,锦衣卫面貌焕然一新,京城居民交口称赞……” 正文 第212章 复仇 东方不败提前二十天下战书,几乎所有的武道宗师听到消息便即出发。因此大战开始的时候,有十几艘画舫停在河畔。 但是也有不少宗师高手,没有赶上这一场大战。 比如青城派掌门余沧海。 自从刘正风金盆洗手仪式上,他被封舟羞辱一番之后,便带着手下弟子返回青城山,绝足不下松风观。 每次听到封舟和林平之的消息,他便孑然长叹,心中充满悔恨。 但是听到东方不败约战封舟的消息之后,他便放下一切,带领几个心腹弟子飞也似的赶往洛阳。 按照余沧海的说道:“东方不败武功天下第一,若是能够诛杀封舟,那我青城派就有喘息的余地了。” 可惜他根本来不及赶到伊洛河。 因为他在洛阳城,就被林平之拦在城门口。 “余沧海,你怎么就带了这么几个弟子来洛阳?就不啪我截住你,让你回不了青城山?” 林平之也不拔剑,冷冷喝道。 余沧海见到林平之的时候,心中一惊,随即说道:“怎么不见尊师过来?” “你与我乃是家仇,我要杀你,何须师父出面。”林平之道:“你以为我的身手,取不了你的人头?” 余沧海心中大定,道:“尊师岳先生与东方不败交手,自然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但是你才跟着他练了几天武功?就敢大言不惭挑战我,真是狂妄!” 林平之走上两步,说道:“余沧海,你为了觊觎我家剑谱,俘虏我父母双亲,百般欺侮,我福威镖局中数十口人丁,都死在你青城派手下,这笔血债,今日要鲜血来偿。” 余沧海气往上冲,大声道:“我亲生孩儿死在你这小畜生手下,我本来看在尊师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便是,但是你今天找上我,就休要怪我将你这小狗千刀万剐。”呛啷一声,长剑出鞘。 洛阳城门口人群众多,其中许多都是行走江湖的武林中人,众人见余沧海身子虽矮,剑刃却长。阳光一照,溶溶如水,只这一拔剑,气势便大是不凡,不少人顿时大声喝彩。 不少人均道:“余观主成名已久,果然非同小可。”但林平之仍不拔剑,又走上两步,与余沧海相距已只丈余,侧头瞪视着他,眼睛中如欲迸出火来。 余沧海见他并不拔剑,心想:“你这小子倒也托大,此刻我只须一招‘碧渊腾蛟’,长剑挑起,便将你自小腹而至咽喉,划一道两尺半的口子。只不过你是后辈,我可不便先行动手。”喝道:“你还不拔剑?”他蓄势以待,只须林平之手按剑柄,长剑抽动,不等他长剑出鞘,这一招“碧渊腾蛟”便剖了他肚子。围观众人那就只能赞他出手迅捷,不能说他突然偷袭。 林平之冷笑一声:“凭你也配我出剑!” 话音刚落,蓦地里疾冲上前,当真是动如脱兔,他右掌斜立,左掌便向余沧海肩头劈了下来,迅捷狠辣之余,内力更是带动风雷之声,正是华山派失传许久的“鹰蛇生死搏”。 这套武功本来是华山派高明武功,在派中流传已达百余年的拳术,乃是左右两手分使鹰蛇双式拳术,共有七十二路。 拳术施展时右手持铸作蛇头形状的利器,使点打刺戳的功夫;而左手则使鹰爪功,使擒拿扭勾的功夫,苍鹰矫矢之姿及毒蛇灵动之势可于一式中同时现出,迅捷狠辣兼而有之。 这一百多年来,华山派随五岳剑派与魔教拼杀,多有伤亡,这套拳术便随之失传,而封舟返回华山之后,翻阅前人典籍,从有限的记载当中推理出鹰蛇生死搏的拳理特点,进而重新创造出这套武功。 因为是重新创造,所以内功心法和拳招与原来的武功未必相同,但其原理却是同出一源。 林平之这大半年来,交手无数,多次经历生死,因此对于鹰蛇生死搏的领悟最深,他内力小有成就,便苦练这套武功,竟然在短短时日,便有了火候。 要知道这鹰蛇生死搏的关键,全在生死二字之上,领悟了这两个字,便容易入门了。 余沧海见林平之出手凌厉,不禁大惊失色,连忙飞身后退,同时剑招若电,如梦如幻,施展出来,当真是凌厉无比。但林平之继续抢攻之势,身若蛇动,掌若鹰灵,脚下步法多变且稳,竟然全力徒手拼杀,饶是余沧海剑术高明,此刻也不禁步步后退,只有招架,全无反击。 “林少侠好身手?” “故老相传,华山派有一门失传许久的武功唤做‘鹰蛇生死搏’,凌厉无比,我看林少侠身若蛇动,掌若鹰灵,莫非就是那门武功?” “林少侠入门华山才不到两年,就能以拳脚和余掌门长剑相拼,当真是名师出高徒!” “看来华山派后继有人,兴旺在即啊!” “没错。” 余沧海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心中焦躁:“我堂堂一派掌门,宗师高手,竟然战不下这华山派入门不到两年的弟子,岂不是为天下人笑?” 想到这里,他出招更加凌厉,基本上是步步杀招,战到深处,便如一团光影一般。 围观众人都看得呆了。 但林平之的武功,早就脱胎换骨,虽然与余沧海空手搏斗,但鹰蛇生死搏何等凌厉?他总能在关键时刻避过余沧海的犀利一击,还顺势攻击余沧海所必救。 余沧海越战越是心惊:“这小子武功招式迅捷狠辣,倒也罢了,关键的是内力竟然如此深厚,短短两年,竟然有此功力,当真匪夷所思。” 此时林平之完全沉浸在厮杀当中,各种华山派的武功应手而出,同时却带有许多变化。 以虚诱实,或者以实带虚,或者七成进攻,却留足十二成用来防守,同时攻守之间,趋避进退自传如意,当真令余沧海心中胆寒不已。 因为打到这里,余沧海纵然武功了得,却也发现自己跌利剑无法攻破对方的防御圈,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到林平之半分。 “三十老娘,到崩婴儿,难道贫道要命丧于此?”余沧海想到这里,心中豪情顿生:“要杀老夫,还得看你小子本事!” 他一声呼啸,手下几个弟子立刻明白,同时一声大喝,各自挺起手中利器,向林平之杀去。 但林平之此时已经杀得兴起,手脚凌厉之间,拳掌互变,不变的却是力力千钧。 要知道拳可避开,掌可挡开,但力量却无法化解!果然这几个弟子刚刚扑上,便发出几声惨叫,身子也飞速跌倒在地,一阵抽搐,竟已死去。 余沧海心中一惊,手中剑法略略一缓,林平之已经长身而入,欺近身来,一掌击在余沧海肩井穴上。 这位青城派掌门闷哼一声,长剑落地,他二话不说,扭身急奔,片刻之间便已远去。 林平之也不追赶,只是哈哈大笑:“余沧海,我先杀你徒弟,最后再杀你!” 原来他刚才打中对方的肩井穴,若是瞬时而进,只怕余沧海此时一只胳膊都会废了,但林平之恨他至深,不愿意让他这般轻易死去,便饶了他一命。 围观众人深深叹息。。 许多武功高深之人已经明白,自今日起,青城派就在林平之的手中了,随时可以清除。 正文 第213章 遂安 青城派陷入了风雨飘扬之中。 林平之就像猫戏老鼠一般,从洛阳追到蜀中,今日断两根余沧海的头发,明天往他脸上打一拳,次日在大街上,将余沧海的衣服扯得粉碎,再一日,又将余沧海的大腿划上一道。 他也没把余沧海弄伤,只是让他狼狈不堪而已。 余沧海身为一代宗师,武功高深无比,这江湖经验和阅历也是十分丰富,按理说被人这么追杀,早就想招反击了。 可是这两年来,林平之无时无刻不再和黑道较量,经历的各种暗算和陷阱,比余沧海一辈子遇到的都多,不但将对方设置的种种陷阱给轻易破除,还让余掌门更加狼狈不堪。 等余沧海逃回青城山,林平之立刻露出了獠牙,他在一个月内,七上青城山,杀青城派六个一代弟子,五十八个二代弟子,每一次都面对余沧海,都伤而不杀。 到了最后,青城派二代弟子当中,有三个成了疯子,九个自杀,十三个叛逃,余沧海的几位小妾,全部被杀,余沧海也成了孤家寡人。 到了这个境地,余沧海唯有举剑自尽,传承近千年的青城派只剩下小猫两三只,几近覆亡。 但江湖上根本没有人关心。 因为一个更轰动的消息传来。 魔教前任教主,魔教圣姑任盈盈的父亲任我行复出江湖,踏足黑木崖,问鼎教主之座。 本来东方不败以教主职权,传位结义大哥童百熊,老童在魔教待了六十多年,从一个普通的小首领,一步步升上教主之位,可谓树大根深,势力雄厚,因此上任第一步就将矛头指向光明左使向问天。 要知道,虽然向问天在魔教中的势力,和童百熊不相上下,可是童百熊却有大义名分,因此老童轻易占据了上风。 不过向问天号称“天王老子”,当然也不是吃素的,他转头去了西湖梅庄,将囚在地牢的任我行救了出来。 要知道任我行才是魔教最为名正言顺的教主,东方不败是篡位夺权,为了掩人耳目,还将任盈盈照顾的极好。 如今任我行复出,其大义名分比童百熊更强。 尤其是没有了东方不败的威慑力,任我行轻易说服了长老团,随后亲上黑木崖,在大殿上一番论战,还没有动手,童百熊便羞愧万分,自刎在座前,将教主之位拱手相让。 任我行志得意满,昂首踏上玉阶,传下号令,命各堂长老、香主,齐来会见。他坐入教主的座位,笑道:“东方不败这厮倒有不少鬼主意,高高在上的坐着,下属和他相距既远,敬畏之心自是油然而生。这叫做甚么殿啊?” 已经升任风雷堂堂主的上官云道:“启禀教主,这叫作‘成德殿’,那是颂扬教主文成武德之意。” 任我行呵呵而笑,道:“文成武德!文武全才,那可不容易哪。” 正说到这里,殿外有十余人朗声说道:“玄武堂属下长老、堂主、副堂主,五枝香香主、副香主参见文成武德、仁义英明圣教主。教主中兴圣教,泽被苍生,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任我行喝道:“进殿!”只见十余条汉子走进殿来,一排跪下。任我行以前当日月神教教主,与教下部属兄弟相称,相见时只是抱拳拱手而已,突见众人跪下,当即站起,将手一摆,道:“不必……”心下忽想:“无威不足以服众。当年我教主之位为奸人篡夺,便因待人太过仁善之故。这跪拜之礼既是东方不败定下了,童百熊都能继承,我也不必取消。”当下将“多礼”二字缩住了不说,跟着坐了下来。 不多时,又有一批人入殿参见,向他跪拜时,任我行便不再站起,只点了点头。 只听得各堂堂主和香主赞颂之辞越说越响,显然众人心怀极大恐惧,自知过去十余年来为东方不败尽力,前段时日的教主之争当中,大家没怎么偏向向问天,因此言语之中,更不免有得罪前任教主之处,今日任教主重登大位,倘若要算旧帐,不知会受到如何惨酷的刑罚。 更有一干新进,从来不知任我行是何等人,只知努力奉承东方不败和杨莲亭便可升职免祸,料想换了教主仍是如此,是以人人大声颂扬。 但听得“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之声震动天地,整个黑木崖的众人都跟着齐声呐喊,任我行踌躇满志,站起身来。 教众见他站起,一齐拜伏在地。霎时之间,成德殿上一片寂静,更无半点声息。阳光照进成德殿,照在任我行脸上、身上,这日月神教教主威风凛凛,宛若天神。任我行哈哈大笑,说道:“但愿千秋万载,永如今……” 他话音未落,忽然“轰隆”一声爆响,成德殿都是一阵晃动。 “怎么回事?谁在捣蛋?”任我行勃然大怒,正要拍案而起。 忽然一个来滚雷一般的声音冲入殿来:“...岳不鸣前来拜会新任魔教教主!” 随着这声巨喝,一股劲风吹进这长长的成德殿,四周的蜡烛尽数吹灭,甚至有几个持戈武士“哐当”一声,摔倒在地。 一瞬间,众人在殿内呆若木鸡,不知所措。过了许久,任我行才站起来怒道:“岳不鸣,你胆敢闯上黑木崖,今日必定要你碎尸万段!” 他话音刚落,一个武士走了进来,来不及跪拜,叫道:“启禀文成武德、仁义英明圣教主,有一个人飞上黑木崖,一剑劈断了那座牌楼,将“泽被苍生”四个大字一劈两半,此刻正在未倒的那座石壁上写字。” “写字?”任我行大怒之下,飞身出殿,几步来到那座牌楼前。 原来那座牌楼是汉白玉所建,高达巍峨,牌楼上四个金色大字“泽被苍生”,在阳光下发出闪闪金光、但此时,牌楼最为耀目的明间直接被劈断,砸落在地,只剩下四根石柱屹立不倒。 一人站在石柱下面,负手而立,看向飞身而来的魔教中人,此人长身玉立,一身白衣,气势如龙,看向众人的目光,如同神明俯视苍生。 正是天下第一高手,封舟。 任我行正欲问话,忽然看见一根石柱上新刻着字,看那模样,竟然是食指所刻,不禁骇然。 他定睛一瞧,只见上面写着八个大字:“汝若不服,我便杀你。” 封舟见魔教众人当中,为首者身材甚高,一头黑发,穿的是一袭青衫,长长的脸孔,眉目清秀,有一种天然的上位者风范,不禁哈哈一笑:“可是任教主当面?” 任我行已经离开地牢有一个多月时间,对江湖上的局势已经做了深入了解,知道自己担任日月神教教主之后,欲要有所作为,绝对避不开华山岳不鸣,因此早就对他做了细细研究。 但封舟虽然诛杀东方不败,任我行却没有亲眼见识到他的厉害,还存着三分希望,觉得自己纵然不敌此人,有数万教众在手,也不必在意。但刚才听到封舟一剑劈断汉白玉牌楼,又以血肉之食指在石柱上刻字,显露出决定的武功,不禁内心骇然。 他冷哼一声,道:“老夫久闻岳先生大名,一向不曾相扰,不知阁下今天来我黑木崖,断我牌楼,所为何事?” 封舟呵呵一笑:“听闻任教主复出上位,想到你困居地牢十三年,这一重掌大权,难免要有一番雄心壮志,所以特地前来警告,你要整顿教务、整治魔教所属各帮各派、各洞各岛、各山各堂,那也由得你,但是你若挑起江湖纷争,让无辜之人受难,那便是你的末日了。” 任我行勃然大怒,喝道:“给我拿下!” 他话音刚落,向问天急忙扑来,跪在他身前,叫道:“属下启禀文成武德、仁义英明圣教主,岳大侠功力通玄,斩杀东方逆贼有功,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请圣教主宽宏大量……” 上官云、鲍大楚等教内高层也急道:“圣教主,岳大侠予我神教有德,还请教主暂熄雷霆之怒……” 任我行只是一时发怒,到底不傻,见此情景,心中已经了然:“看来此人武功,实已达到深不可测的地步,既然如此,只好忍下这口气。” 当即哈哈大笑:“岳先生,既然你今番特意前来指点,老夫受教便是。” 封舟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任教主有这般体会,我很高兴。这黑木崖风大,不要让我再来第二遍!”不待任我行回答,封舟大笑声中,翻身跳下黑木崖顶,几个回落已经消失在雾气之中。 自此之后,任我行便偃旗息鼓,除了整顿魔教教务之外,轻易不出江湖,江湖遂安。 封舟下了黑木崖之后,又打听到林平之已经覆灭青城派,不由得深感欣慰。 他没有回华山,也没有去寻林平之,而是径直去了金陵,因为按照藏宝图所示,金陵魏国公府,藏有建文皇帝的千万财产,他正要取出,挥霍一番,也好让自己心中念头通达。 两年后,一个叫封舟的豪商在金陵崛起,此人家产亿万,颇具经商之才,又长袖善舞,更兼得性格强硬,武功高强,便是官府也奈他不得,很快他便成为天下第一巨商。 在他在金陵经营期间,整个金陵治安出奇的好,所有贪官污吏、作奸犯科、青皮混混等人,一夜之间俱被诛杀,一时间,金陵城竟成为路不拾遗的良善之城。 彼时,华山派声名愈隆,岳不群数年未出一剑,却被奉为绝世高手,几位大弟子行走江湖之后,很快也是声名鹊起,被封为有数的江湖少侠。 嘉靖十年,令狐冲与岳不群独女岳灵珊成亲,林平之与一正道名门淑女同日大婚,整个江湖上的各门各派、各帮各会、各教各堂、各洞各岛,全都派出首脑人物,带上厚礼道华山庆贺。 锦衣卫指挥佥事陆炳亲自上山道贺,还奉上了内阁大学士夏言分别亲书“佳儿佳妇”四字立轴两幅,成为最显眼的贺礼,高居堂中。 但华山岳不鸣并未露面,反倒是金陵巨商封舟送上贺礼。 嘉靖十八年,嘉靖皇帝南巡,结识道士邵元节、陶仲文,日渐昏庸,开始重用奸臣严嵩、严嵩之子严世蕃。 嘉靖二十一年,因嘉靖暴虐,杨金英等十数名宫女发动起义,史称“壬寅宫变”。 数日后,嘉靖皇帝被诛杀于西苑,一同被杀的还有内阁首辅严嵩、其子严世蕃、邵元节、陶仲文。 皇帝被杀,京城大乱,但三日后便风平浪静,所有趁此机会出手的野心家尽数被锦衣卫所杀。 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借助整顿纪律之极,练出的锦衣亲军掌控局势,联合孝恪杜皇后、内阁徐阶,立五岁的裕王朱载垕为皇帝,海内遂安,大明似乎进了一个新时代…… 而巨商封舟,继续在金陵逍遥自在…… 正文 第214章 附身刘禅 东汉末年,天下大乱,诸侯并立,曹操趁势崛起于北方,先后击败吕布、袁术、张绣、袁绍等各地军阀,挟天子以令诸侯,终于在建安十二年基本统一北方,废除三公,自任丞相。 而江东孙权借助父兄之余烈,占领江东六郡,在赤壁一战击败刘备,彻底站稳了江东基业。 而刘备虽出身贫寒,然而他以雄才宽仁之气量,百折不挠之精神,在得到诸葛亮的辅佐之后,占据荆、益两州,自领益州牧,与曹操、孙权三分天下。 至此,汉帝彻底成了摆设,大汉天下便成为三位英雄的角逐之地。 建安二十三年,公元218年,四月,锦官城,益州牧府邸。 校场之上。 两个青年正在交手。 场上一个是姿容非凡,气态沉稳,手中一柄长剑宛若流星一般,另一个身强体健,手中一根长枪上下翻飞。 正是刘备义子刘封和翊军将军赵云之子赵统。 两人今年都是二十岁,从小习文练武,一身功力颇为不凡,这一番狠勇相搏,竟然有几分沙场气息。 封舟站在一旁,看着两人比武,身体挺拔如标枪,一双眼睛锋锐之极,周围有不少将军、士卒在场,不时用眼睛瞄向他,看他这幅模样,都暗自点头。 一个个的心中想道:“不愧是主公之子,这般英风锐气!” 他旁边站着的有十六岁的关羽次子关兴、十五岁的张飞之子张苞,十六岁的马超之子马承,以及十六岁的赵云次子赵广。 此外,护军将军陈到之子陈邺虽然只有十三岁,也在一旁站立。 封舟以主公世子之身,以身作则,令诸少年十分敬佩。 没错,封舟现在不是身穿,而是魂穿。 而且附身的正是刘备的长子刘禅。 刘禅,小名阿斗,今年十二岁,获表字公嗣。生于建安十二年,母亲是甘夫人。 他附身刘禅的时候,正是赵云截江救阿斗之时,此后他假装受到惊吓,躲过了最初的时期,吸收了刘禅本人的记忆,肉身和灵魂已经彻底融合,他就是刘禅,刘禅就是他。 此后三年,他按照记忆中的《易筋经》,悉心苦练,同时按照时代的要求,不但苦练战场杀伐之道,还按照诸葛亮的教导,苦读汉书、礼记、六韬和商君书。 此时刘备高居台上,看刘封的武功很有章法,一招一式,已经得到沙场真传,颇具威力,心中非常高兴,对一旁伺立的陈到说道:“叔至,你看封儿和统儿的武功如何?” 陈到微笑道:“封公子的武功进步很快,足以征战沙场。统公子也很不错,可以以一当十。” 刘备呵呵笑了,随口问道:“和你当初想比,差远了!” 陈到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这句话。 陈到是少年成名,沙场猛将,早早投奔刘备,如今为刘备统领白毦兵,在蜀中名位常亚于赵云,曾经以数百士兵,挡住曹操的数千大军,便是和关羽、张飞、赵云等人较量,也不会轻易落败。 刘封和赵统虽然优秀,但是和他当年相比,却是差远了。 此时曹刘双方为争汉中而互有攻防,一场大战正在蓄势待发。 由于这是闲暇时间,文臣武将们都在家中休息,刘备难得的有时间看小儿辈练武,此时见到义子刘封在武略方面的进步,自然大为高兴。 此时刘封和赵统的比武已经结束,刘封以微弱劣势战败,毕竟他是益州牧的公子,将来是有极大的可能担任文职的,武艺过得去就行了,而武功则是赵统的吃饭家伙。和刘封相持这么久,已经是他很会做人的结果了。 刘备转头一看,正好看见刘禅站在一旁,便道:“阿斗,你自小好武,最近一段时间武功可有进步?” 封舟怔了一下,马上知道刘备正在喊他,便上前施礼道:“父亲,孩儿自以为武功已经纯熟,不但可以随父亲征战,即使是上阵杀敌也毫无问题。” “什么?上阵杀敌?”刘备哑然失笑,他自然了解这个儿子,自荆州过来之后,便常跟着诸葛亮读书,跟着赵云练武,十分用功,也进步很快,这三年来,在射箭、骑马,论政之道上小有成就,获得诸葛亮和赵云多次称赞,但毕竟只有十二岁,要说上阵杀敌,那就是玩笑了。 你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人还没有武器长,躲在背后历练观摩便是,上战场干什么,躲在将士身后砍敌人的脚么? 刘备当他孩子气,笑道:“阿斗既然这么说,为父很高兴,这样吧,让茂生和你比试一下,你看如何?” 张苞,字茂生,张飞长子,今年十五岁,此时张飞正与马超攻打武都,所以其十五岁的儿子张苞便留在锦官城。 他和刘封刘禅等人一样,自小习文练武,也常跟随诸葛亮读书,此时武功小有所成,按照刘备计划,再过两年就可以让他跟随乃父从军了。 刘备让张苞下场和刘禅比武,其实是很重视这次比武了,毕竟赵统适合做护卫,不可能真个和刘封动手。而张苞是刘备结义兄弟张飞之子,理论上和刘禅平起平坐,在府中的待遇也是一样的。两人比武,可以施展全力。 只是张苞年长几岁,武艺自然也比弟弟强上几分,让他来考验刘禅的武功,非常合适。 听到刘备这般安排,张苞便从旁边兵器架上取了一杆长矛,准备和刘禅比武。 哪知道封舟摇摇头,说道:“父亲,茂生大哥武功很好,不在安国大哥之下,但他不是我的对手。” “什么?”刘备一下子震惊了。 在场的诸人也震惊了。 虽然关张赵诸位亲信大将不在,但大家伙的下一代人可是不少都在校场的,都知道张苞的武功已经很不错了,刘禅虽然这几年力气变得十分大,要说比同年龄段的陈邺武功高,还可以说的过去,但是要说比张苞的武功高,那就是有点吹牛了。 刘备一向注重刘禅的成长,对于属下十分仁爱,此时听到刘禅这么说,心中很是不高兴,说道:“阿斗,茂生自小得你三叔真传,练武从未懈怠,他比你们年长,骑射功夫比你们兄弟强,你岂可如此轻视?” 刘封在一旁站着,他是刘备义子,刘禅义兄,知道刘禅这两年读书练武都很努力,想来最近练武有点进步,便有点翘尾巴了,怕父亲责怪,连忙道:“阿斗,怎么可以如此轻狂?还不向父亲和茂生认错!” 张苞和刘禅关系一向不错,此时听到刘禅的轻视,不禁哑然失笑,他这个义兄兼臣下,难道还真会和少主和兄弟一般见识不成,当即笑道:“公嗣,你说你的武功已经胜过我?” 封舟冲张苞认真拱手施礼:“茂生大哥,我不是轻视你,而是我的武功,确实超过了你。” 张苞不以为然,笑道:“公嗣,我可是记得,去年五月,我们就在这里比武,你可不是我的对手。这才过了不到八个月,你就就忘了。” “茂生大哥,此事禅没有忘记,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昔日失败后,禅奋发图强,刻苦修炼,今日已经超过茂生大哥许多了。” 封舟说道。 去年的时候,他不过十一岁,不愿意这么一鸣惊人,所以故意战败, 谁让他上一世叫做岳不鸣,所谓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呢。 张苞无语,见刘禅确实没有和他比武的想法,不由得摇头苦笑。 他是臣下,刘禅却是世子,大家虽然关系好,但是人家不想和他比武,他还真个上前叫阵不成?只是心里想着:“公嗣今日怎么了,怎么这般自负?” 关兴在一旁看着,突然大声说道:“公嗣,你自持武勇,不愿意和茂生比武,那和我比武怎么样?” 关兴,字安国,关羽次子,今年十六岁,他大哥关平已经在荆州军中效力,因此关兴练武十分刻苦,希望尽快长大,能够像父亲一样勇冠天下。 因此他深受刘备喜爱和看重。他见到刘禅不愿意和张苞比武,决定小小的敲打他一番。 刘备看关兴站了出来,心中很是满意,心道:“安国武勇,不再云长当年之下,让他出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阿斗,正是再合适不过。” 封舟看了一眼关兴,摇了摇头,说道:“安国大哥武功高明,但不是我的对手。” “什么?”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 正文 第215章 挑战陈到 关兴、张苞出身将门,他们的老爹分别关羽、张飞,既是刘备的结义兄弟,也是天下闻名的万人敌。 这两个将门虎子很有学武天赋,也十分上进,两人都渴望将来长大之后,追随自己的父亲南征北战,为主公刘备恢复汉室而建功立业。 虽然他们只有十五六岁,统兵打仗的本事有待磨炼,但就个人武力来说,已经是出类拔萃。 以刘备的观人眼光,自然看出这两个子侄辈的优秀,若非限于年龄和身份,他们此时便是去白毦兵做一个突将,也是绰绰有余。 可是自己的这个儿子阿斗,居然看不上这两人的武艺,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难道真的以为自己超过白毦兵中的猛士不成? 拜托,你刘阿斗今年不过十二岁,就算天生武勇,论力气又怎么比得过大你三四岁的哥哥? 何况你是什么水准,我还不知掉? 想到这里,刘备眼睛中也闪过一丝恼怒。 好你一个阿斗,真以为自己是我刘玄德的继承人,就看不起别人了? 比个武还摆什么姿态,看不上茂生的武功,现在连安国的武功也看不上了,你以为你是谁? 霍去病年少征战建功,以八百人歼灭匈奴两千余人,受封冠军侯,可人家那时候已经十七岁了。 孙权的哥哥小霸王孙策,当年追随父亲孙坚征战黄祖的时候,也已经十七岁了,等到他建立江东基业的时候,已经二十多岁了。 就这样,他还被人称为“孙郎”,北边的曹操还感叹:“狮儿难与之争锋”呢。 你一个十二岁的娃娃,练了一些拳脚,被底下人夸赞几句,就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了? 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我刘玄德的儿子,怎么成了井底之蛙了? 怎么就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了? 关兴呆滞了,说到武功,他关兴不是小瞧刘禅,便是一只手,也能打他刘禅十个! 虽说刘禅这几年读书练武,进步很快,但毕竟他是少主,大家只是希望他健康强壮而已,没有人指望他上阵杀敌,因此这武功,过得去就行。 而且他还只有十二岁,没有时间的积累和打磨,纵然真的有天赋,又能练出什么来呢? 现在想来,大概是这个阿斗自去年输给茂生之后,倒是下了一番苦功,只是身边的护卫一个劲承让和拍马屁,让他渐渐变得目中无人,自以为可以横行天下,瞧不起天下英雄,自然变得大言不惭。 关兴想到这里,不由得感到好笑,便问道:“若是连我都不是你的对手,那你的武功能达到什么地步?这个校场岂不是只有主公和陈护军才能和你较量?” 他随口这么一说,就是想让刘禅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要知道整个荆、益两地,能在个人武艺上超过陈到陈叔至的,超不过十个人,而且这些人都是征战多年的沙场大将,刘禅敢说自己武艺超过关兴、张苞,可是敢说自己武艺超过陈到将军吗? 哪知道封舟点了点头,神态淡淡的说道:“不错,说到武功,整个校场,也只有陈护军才能和我较量。” “什么?” “开什么玩笑?” “公嗣,你疯了,你居然想和陈护军比武?” 刘封、关兴、张苞等人纷纷闻言色变,以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封舟。 其他人也是不敢相信,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不敢相信这是刘禅说的话。 刘备也是一脸不可思议,不由的转头看向身边的陈到。 大家提到的陈护军,自然是刘备身边的护军将军陈到陈叔至。 陈到追随刘备已经有二十二年,虽然统兵能力不强,但是论忠诚,论武勇,却是世间少有,有陈到在身边,刘备便可以安稳无恙,如同曹操身边的许褚一般。 当初初定蜀中的时候,一些蜀中勇士不服刘备,在酒宴上不敢找张飞赵云,却冲着刘备喧闹,结果宴前较量助兴,陈到一个人,连败蜀中勇士十七人,从而武勇冠绝蜀中,也让某些人小心思彻底安定下来。 而刘禅一个还没长大的乳臭小儿,居然当着主动将校和同辈小子的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的武功能和陈到相提并论,这简直笑掉人大牙。 “你说你的武功,已经可以和陈护军并驾齐驱?” 关兴指着陈到,看封舟的眼神,已经不像是看一个正常人了。 “安国大哥所言不错,禅今日无他求,唯愿和陈护军比武一场,以安众心。” 反正是要比武,封舟自然要找武力值最高的人比试,和一帮小孩比武有什么意思? 若不是怕吓住他们,封舟恨不得一拳打倒大树,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超绝武力? 此时,不单是关兴,在座的诸位,包括周围远远站岗的护卫们,都觉得刘禅疯了。 刘备心中渐渐生起了一丝怒意,这个阿斗,搞什么搞?叔至也是你拿来开刷的?他虽然只是我的护卫,可也是名闻天下的绝世猛将,这种盖世猛人的尊严,岂是那么容易挑战的? 他正想发怒,准备狠狠训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却见封舟突然向他拱手施礼:“父亲,孩儿自数月前输给安国大哥,便每日早起晚睡,磨练武功,还从诸葛军师教授的典籍当中悟出了天人合一的道理,因而武力大进,故请父亲准许,让孩儿与陈护军一战。” 刘备冷笑一声:“阿斗,你有这志气,为父很是欣慰,但是叔至乃是天下猛士,岂是你一个黄口小儿就能挑战的。” 众人点头称是,陈到乃是闻名天下的绝世猛将,一身勇力不在曹操的许褚、孙权的周泰之下,许褚被称为马超称之为虎侯爵,陈到也差不多可以成为豹将军。 若是随便一个小孩子就能上前挑战这等高手,那陈到身为天下猛将的尊严往哪里放?。 分钟过后不以为意,从容答道:“孩儿愿立下军令状,若孩儿输了,自然任大家责罚,并且将我的爱马追风送给陈护军;若是侥幸赢了,孩儿没别的要求,只求来日北上与曹操决战汉中,父亲允许孩儿上阵观战。” 大家都知道,刘禅读书习武之余,最爱就是骑马纵横,他有一匹好马,唤做踏燕,乃是平西将军马超所赠,他刘禅一向爱若至宝,如今愿意拿来做赌注,可见他是真心的,也是内心觉得是极有把握的。 但是他哪怕有一万个把握,刘备和在座的诸位也一万个不相信。 刘备冷哼一声,转头问陈到道:“叔至,你可愿意陪阿斗玩玩?” 陈到躬身答道:“某听凭主公差遣,只是如何比试,还请主公赐下。” 陈到自然不愿意陪十二岁的小孩子玩过家家,但是这刘禅如此信誓旦旦,口中说他的武功能和自己相提并论,而且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战胜自己不成问题。这可就刺激到陈到的自尊心了。 他和主公刘备多年君臣,一句话便能互相了解对方想法,这句话就是在询问主公,待会动手,是让阿斗公子三五天起不了床好啊,还是仅仅将他轻轻打倒就好啊?您老给个准话,我待会动手便有了分寸。 刘备怔了怔,眨眨眼睛,笑道:“叔至若是愿意和阿斗交手,那就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禅公子要挑战陈到将军?” “开什么玩笑?这不是必败之局吗?” “对啊,禅公子莫不是疯了?” 周围的护卫们窃窃私语。 整个荆、益两地,稍有点常识的人谁不知道陈到的厉害?论个人武力,便是关羽、张飞、赵云、马超等虎将,也不敢小觑他,而刘禅不过是十二岁的黄口孺子,就敢大言不惭,挑战绝世猛将? 禅公子,知道你将来要继承主公大业,带领大家南征北战,可是也不能在十二岁的年龄,效仿十七岁的孙伯符吧? 您太心急了。 到了这番境地,大家已经不是感到好笑,更多的是感到莫名其妙,便是刘封、关兴等人也是很不理解。 刘封上前对封舟道:“阿斗,你平日里谦虚谨慎,刻苦进学,今日怎么这般狂妄?陈护军是当世猛将,你年岁未长,哪里是他的对手啊?还是不要比了。” 封舟笑道:“大哥,我已经说过了,安国大哥、茂生大哥都不是我的对手,这里唯有陈护军可与我一战,你就不要劝阻了。” 刘封虽然是刘禅的哥哥,但人家毕竟不适合刘备亲骨肉,说到这里,也不好再劝,只得摇头苦笑,心中不解。 刘备在高台上看着,此时陈到已经走下台来,来到校场中心封舟面前,而封舟依旧是一脸淡然,既没有如临大敌的凝重,也没有狂妄到没边的骄狂,不由得心中奇怪了一下,旋即眼中闪过一丝怒火 “都要动手了,居然还这般淡定,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待会叔至将你打的几天下不了床,有你小子苦头吃!” 此时陈到拱手施礼道:“禅公子,请出手吧!” 正文 第216章 一拳惊艳 面对陈到的郑重施礼,封舟心中升起敬意,当下不敢怠慢,认真回礼,陈到见他礼节一丝不苟,毫无发疯的模样,心中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 这个禅公子,明明眼神清明,肩端腰直,可见其灵台清明。看样子不像是发狂发癫的模样啊,怎么会想着向我挑战? 算了,释然助攻话里话外已经做出暗示,但看他礼节这般持重,待会动手轻些便是。 封舟道:“陈护军枪术绝伦,今番交战,不用兵器吗?” 陈到心中一乐:“对付你一个年幼贵人,一只手便行了,我要用拿出我的长枪,没得被天下人取笑。” 口中说道:“禅公子放心攻来便是,末将抵挡得住。” 封舟当然明白陈到的心思,知道对方心里对自己的武功压根看不上,zhidaodu当下淡淡的道:“既然将军让我先出手,那禅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右手握拳,放到嘴边,轻轻地吹了一下,然后看向陈到道:“自当年前输给安国大哥,我便每日早起晚睡,打熬力气,吸天地之灵气,收日月之精华,历时一年练成此拳,天下可以避开者,寥寥无几!” 我这一拳,可打天下人! 说话间,封舟踏步前冲,铁拳挥击,直扑陈到。 拳还未至,罡风已到,陈到立刻觉得一股劲风扑面,呼吸顿生不畅,心中不由得大震! 周围之人也是脸色大变! 好厉害的拳风,竟有风雷之声! 拳风已如此,这拳头若是击来,谁能抵抗得住? 陈到来不及细想,双手交叉于身前,大喝一声,全力抵抗! 但封舟这一拳打出来,迅若闪电,势若奔雷,他甚至连反应过来的机会都没有,就感到一股不可匹敌的力量撞开了他的双手,狠狠砸在他胸口。 毕竟只是比武,陈到又是刘备的护卫,打伤了终归不好!所以封舟只使了五成功力! 饶是如此,陈到顿时整个人就倒飞出去,凌空飞了两三丈,轰然砸在了地上。 “咳咳。”陈到一屁股摔在地上,猛地咳嗽两声,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已经全身无力,胸口更是麻成了一片。 校场内一片寂静。 刘备目瞪口呆! 刘封目瞪口呆! 关兴、张苞、赵统也是一样的目瞪口呆! 谁也没有想到,十二岁的公子刘禅,居然只用了一拳,便赢了闻名天下、以勇力著称的陈到,而且赢的那么轻松,只是一拳,便将陈到打飞在地,这是何等强横的力量? 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有如此力道? 这完全不符合现实! 莫非两人在演戏? 刘备瞬间想到了这一点,但是随即否定了。 纵然是演戏,陈到也没有倒飞数丈的本事啊! 况且,叔至忠勇纯烈,阿斗勤学奋进,两人绝对不会联手做这样无聊的把戏。 此时封舟走到陈到面前,微笑着将他拉起,然后对刘备拱手施礼:“父亲,孩儿侥幸,战胜了陈护军。” 刘备在回过神来,飞速下了高台,拉着陈到问道:“叔至,你感觉如何?可是需要休息?” 此时陈到已经恢复过来,他苦笑道:“主公,属下无妨,只是没想到禅公子居然有如此神力,到万万不及。” 看到陈到无妨,刘备方才露出笑容,转身对封舟斥道:“为汝这孺子,几损我一员大将!你这混账家伙,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还不如实招来!” 封舟微微一怔,旋即了然,毕竟在这个时代,他只有十二岁,居然一拳打飞当世猛将,这完全是天方夜谭,太颠覆人们的社会常识了。 不过封舟早就成竹在胸,微微笑道:“回禀父亲,孩儿之前输给安国大哥,苦苦思索打败他的办法,后来听诸葛军师为禅讲解《六韬》里面《太公金匮》,提到过黄帝通术数,百技之长,故而翻阅《黄帝内经》,看到里面有‘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之说,因此心有所思,总结了一套吐气纳息之术,固然筋骨强劲,气力大增,读书练武如有神助,到今日方有小成。” 刘备闻言一怔,道:“你是听军师讲解《六韬》,才翻阅《黄帝内经》?” 封舟笑道:“孟子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父亲和诸葛先生要求我精通《汉书》、《礼记》、《六韬》、《商君书》,禅以为要精通掌握,不但要听取先生的讲解,还要诵读苦思,更要翻阅其他相关书籍,以做到记忆在心。 孩儿只想早日成长,为父亲分忧,为我等基业献出自己的力量,以匡扶大汉。” 刘封在一旁听着,不由得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惊骇震惊之情。他心中想到:“我拜主公为父,主公和军师一样教我读此四书,可是我不求甚解,哪里像公嗣这般专心,父亲嫡子,果然与众不同。” 而刘备微微思索,摇头叹息道:“你有这上进心甚好,可是也要分清主次,不能本末倒置。” “是,父亲。”封舟拱手笑道:“不过通过这呼吸吐纳之术,禅的头脑越发灵敏,身体也越发结实,无论读书还是习武,都略有小成。” “美得你!”刘备斥道:“你以为你力气大,就能战胜叔至了?要知道叔至是统兵大将,精通骑射,统领白毦兵进退由心,如臂所指,岂是你长一些力气就能做到的?那楚霸王项羽力能扛鼎,却最终败在高祖之手,为天下人耻笑,需要谨记在心!” “是,父亲,孩儿遵命。”封舟拱手行礼。 “好,你们下去吧,今日练武,到此为止。此事烂在心里,不可外传,违令者斩!” “诺!”所有人都郑重行礼,大声应道。 这事当然不能说出去,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锦官城中,有许多对刘备忠心耿耿,期望追随他恢复汉室的文臣武将,也有自持才华仗着家世对刘备不屑一顾的愤青,更有无数打算跪舔刘备谋取荣华富贵的投机者。但是绝对不会有人相信十二岁的刘禅一拳打飞陈到。 这事要是泄露出去,不会有人惊叹禅公子少年神勇,只会质疑陈到陈叔至竟然也是卑躬屈膝,讨好幼主的小人。 …… 刘备挥手让大家退开,转身拉住陈到的手,道:“走,叔至,我们去看医生,看阿斗这小子有没有伤到你。” 陈到十分感动,忙道:“叔至无事,主公勿惊。只是禅公子有吐纳心法,主公不如……” “阿斗有吐纳心法,什么时候都可以查验,但是叔至若是受伤,我刘玄德寝食难安……” 刘备带着陈到和众护卫远去,众小辈则味道刘禅跟前,各个面带震惊之色。 众人惊叹于刘禅的神力,封舟自己却只是 他虽然只有十二岁的身体,也仅仅是魂穿,一身武功,全然没有带来。 不过他的记忆犹在,因此慢慢回忆几部武学经书,再次修炼,竟然如鱼得水,短短三年,便将一身武功重新恢复。 眼下的他虽然只有十二岁,骨骼肌肉都没有彻底张成,但是自荆州到益州,他的生活环境乃是当世一流,食物充足,自然对于身体的发育促进极大,预计身体长成之后,必定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盖世男儿,而不是后世被人称为“扶不起来的阿斗”。 “诸位哥哥,这个月我略有积蓄,今晚蜀中青城酒楼,宴请大家,大家可不要不去哦。”封舟对着众人笑道。 他虽然是少主,但眼前诸位的父亲也都是刘备的左膀右臂,该拉拢还是要拉拢的。 “好!”关兴、张苞一起叫道。刘封、赵统等人也都点头答应。 和少主增进感情,未来的战事之中,必有自己建功立业的一天。 封舟哈哈大笑,道:“我要去读《商君书》了,晚上和诸位见。”说着大踏步离开。 正文 第217章 刘备之仁 晚上,封舟躺在床上,想象自己白天的情景,知道自己三年蛰伏,终于在蜀汉集团当中迈出了第一步,想想心里还是有点小激动。 尽管他做过红色资本家,也做过一人镇一国的大将军,但是对于自己的便宜老子刘备,有着极深的敬仰和钦佩之心。 当封舟穿越到大明朝的时候,他开始对正德皇帝是十分欣赏的,以为他一心重建武勋,遏制文官,加强君权,重振大明。 但是他错了,正德皇帝打赢应州一战之后,就更加肆意玩乐,对文官体系就没有做任何遏制动作,后来折腾宁王的那一幕,完全是一个顽童皇帝的做派,彻底寒了封舟的心,。 他当初承诺岳不鸣壮大华山派,其实内心深处就是不相信岳不群真的是一个伪君子——怎么可能装了几十年,连枕边人都骗得过的伪君子? 但是封舟资助华山派强大之后,却发现岳不群虽然不算伪君子,但也是小格局,只会待在一亩三分地里,完全是小家子气。 不到晚年,也不肯将那几本经书传给来几个心腹弟子。 封舟经历了这么多世界,一心只想和英雄豪杰相处,但看到华山派所重非人之后,便隐居金陵,绝足不去华山。 到了这个世界,封舟用了三年时间,彻底认清了刘备的真面目——真正的当世豪杰,真正的胸怀天下,真正的雄姿杰出,有王霸之略的雄才。 不仅如此,他还深受百姓拥戴,万众敬仰,豪杰归心。 刘备最大的品质就是从小胸怀大志,而且为了这个志向百折不挠。 少年时因为他人嘲弄便唾弃起儿时梦想的人,不会理解一个织席贩履的女人的儿子,竟然敢说出“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 青年时任由他人欺压而不敢反抗,自己渐渐磨去棱角任由热血冷却的人,不会理解世上有人竟会冲冠一怒鞭打上司,然后挂印而去。 及到中年,啤酒肚后的那颗心早已死去,开口只剩下人情世故,偶然在酒桌上的故事中得知曾有人为髀肉复生而落泪,不禁嗤笑他是傻子,年过半百的人了,吃吃喝喝多好。 白发苍苍的老人躺在病床上,回想起不得意的一生,攥着儿女的手,告诉他们只有自私自利才能生存;脑海里不禁意回忆起那句“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呵,说这句话的人一定很虚伪吧? 因为自私,所以不相信有人会拒绝他人拱手送上的偌大基业。 因为自利,所以不相信有人在生死存亡之际依旧对追随他的“累赘”们不忍相弃。 因为生在太平世,所以听不见徐州数十万冤魂的哀嚎,不懂得“宁为太平犬,莫作乱离人”的辛酸。 因为生是太平人,所以认为见多识广的自己若逢乱世,定然会是“横槊赋诗”的豪杰,而不是虎豹骑铁蹄下的无名白骨。 说到底,只是他们做不到罢了,翻开史书看到上面已然身故的英雄,第一反应永远是“那怎么可能是真的?” 只有这样才能宽慰自己“反正天下乌鸦一般黑”“大家都一样”,来麻醉那颗日渐鄙陋的心。 他们不会承认有的人至死仍是少年,因为那是夜空中最闪亮的星星,耀眼到会让本就晦暗的他们完全湮灭。 刘备不仅百折不挠,而且真的拥有人主应该具备的宽仁之心。 有人评价《三国演义》写的一个疏失是:“欲显刘备之长厚而近伪,状诸葛之多智而近妖。” 但毕竟《三国演义》是小说,面向读者是老百姓。 罗贯中无法在小说里描述诸葛亮用心平而劝诫明、抚民之干、理戎之才,只好让诸葛亮没事放个火、禳个星、借个东风,玩个锦囊。 这类似于我朝教育,无法让普罗大众明白总理折冲樽俎的大才,只好描述睡衣补丁、机智地回答外国记者。 同理,罗贯中很难描述刘备之仁,只好让他到处哭鼻子,丢孩子,打仗靠兄弟,没事装孙子。 所以就错了。 《三国志·先主传》里,只有一处描写他哭泣: 乃驻马呼琮,琮惧不能起。琮左右及荆州人多归先主。〈典略曰:备过辞表墓,遂涕泣而去。〉比到当阳,众十余万,辎重数千两,日行十余里,别遣关羽乘船数百艘,使会江陵。 前因后果:曹操南来,刘表已死,刘琮要投降;诸葛亮认为刘备唯一的法子是袭取荆州,刘备却不肯。 刘备去找刘琮(不是偷袭),刘琮不敢见他,刘琮手下许多人跟刘备而去;刘备去辞别了刘表坟墓,走了;到当阳,十余万人跟着他走,日行十来里。 这就是所谓携民渡江。 刘备在刘表麾下数年,刘表对他不算坏,但也不算好;他不欠刘琮什么,诸葛亮劝他直接打刘琮夺荆州,刘备说:“不忍心。” 生死之际,刘备还是没对刘琮下手。还去辞别刘表墓,流了眼泪。是真正的感怀。 荆州即将归属曹操,十余万人愿意背井离乡跟刘备走;古代人安土重迁,为什么肯跟刘备走?因为他仁。 刘备回馈了大家对他的信任:他没逃命,而是跟着大家一起走,日行十余里。即便曹操在背后虎豹骑追杀他。 这就是仁。善良,敦厚,质朴的心。 多说一点仁。 刘备的身份,许多人误会了。彭羕后来劝马超闹事前后说过刘备: 老革荒悖,可复道邪 老革是什么?老兵油子是也。 刘备不是个读书人,而喜欢结交豪侠——那会儿的豪侠,就是现在所谓“混社会的”。关张都是社会热血男儿。相比起孙权有张昭可以团结士人,曹操有荀彧可以团结士人,刘备麾下,关张赵都是豪侠出身,黄魏出于行伍,马超是边地军阀,说穿了,刘备就是支土土的豪侠队伍。 先主不甚乐读书,喜狗马、音乐、美衣服。身长七尺五寸,垂手下膝,顾自见其耳。少语言,善下人,喜怒不形于色。好交结豪侠,年少争附之。 刘备骨子里,是个老兵。他没有什么大战略规划才能,但局部战场,非常能打。 先前没有自己的班底基业,依然纵横中原。公孙瓒、陶谦、吕布、曹操、刘表都希望他当雇佣兵。 后来有了自己的基业,那就厉害了。赤壁和汉中,曹操没再能占他便宜。夷陵也是以多打少,开场占便宜的。 所以刘备不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而是那么个脾气: “我的的卢和双股剑呢?拿来!我他妈来干他一炮!” 理解了这一点,就能明白了。刘备不是个好脾气的乖孩子,他也打人,比如著名的鞭打督邮,其实是他干的;比如他也杀人,彭羕要谋反,他干脆就杀了,没给面子。 但刘备大体是仁的,换言之,讲义气,待人好。 实际上,刘备前期,简直就是个活**: 袁绍打公孙瓒,他和田楷去帮熟人公孙瓒站台。 曹操打徐州搞大屠杀,诸侯都看热闹,刘备身边只有千余兵,以及一些蛮族骑兵,来帮忙了。陶谦要把徐州给他,他是真让过的。 所以后来曹操袁绍都喜欢他,不为了他是汉室宗亲——那会儿汉室宗亲遍地爬,刘晔都是汉室宗亲,还不是给曹操当个小秘书——而是因为刘备这人真讲义气,真给劲,而且确实挺能打。 刘备先后归附过许多人。除了逃离曹操之外,没有回头对谁捅过刀子。在乱世,这就很难得了,许多人就做不到——比如吕布。 这是对旧人,刘备很仁义。 刘备先后打过许多仗,但没屠过城。在乱世,这就很难得了,许多人就做不到——比如曹操。所以刘备到哪里,老百姓跟到哪里。 这是对百姓,刘备很仁义。 袁绍杀田丰,逼沮授等不提。曹操那边荀彧是怎么死的天下皆知,崔琰们我们就不说了。孙权那里陆逊是被活活羞辱死的,张昭当年扶孙权上马背,之后怎么被孙权折腾的,我们也知道了。 刘备对关羽什么态度?关羽死,举国去征。 刘备对张飞赵云简雍孙乾等什么态度?跟我的老哥们,我不让你们吃亏。 马超流离一生,最后倾心将马岱托付给了刘备。 黄权跟刘备倾心相知,降了魏国都在夸刘备好,曹丕用反间计都没用,说明黄权太了解刘备的善良了:刘备也确实没有辜负黄权的一家老小,“他也是无奈才降的,没关系。” 糜芳出卖了关羽。糜竺自缚去请罪,刘备放了他,说没事,是你弟弟犯罪,不关你的事。 最后,刘备对诸葛亮什么态度? 及其举国托孤于诸葛亮,而心神无贰,诚君臣之至公,古今之盛轨也。 诸葛亮后来鞠躬尽瘁,一口一个先帝,那也是赤诚的真爱啊。 刘备对下属,没得挑了吧? 哪怕是小人物呢? 刘璋投降后,刘备没杀他,送他去了公安,给他将军印信,给他财物。这就完美了。 孙权取荆州,刘璋被孙权逮住了。刘璋的儿子刘循还在蜀汉。 猜刘备怎么对刘循的?蜀地得了,你爸爸都走了,留你何用? ——而刘备封了刘循做奉车中郎将。 而当初携民渡江那事。 刘备不乘机袭荆州,是放弃了最好的求生之路。 他带着百姓慢慢走,是自己跌进了大危险。 他的最好方略,是急行到江陵自保,但刘备却说: 夫济大事必以人为本,今人归吾,吾何忍弃去! 还是不忍。 刘备是个倔强有脾气的老兵油子,但他不是个残忍的人。在你死我活的乱世,不残忍,就是仁了。 而且刘备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好——不是好在听见曹操说“使君与操”时丢了筷子——而是他在生死之际,还是坚持自己的善良原则。 习凿齿说: “先主虽颠沛险难而信义愈明,势偪事危而言不失道。” 平时吧,看不出真君子还是伪君子。 但生死之际,许多人都会怂,都会觉得“生死之际了,道德有鸟用,还是要先活命才好”,但刘备依然是个仁人君子。 生死之际考验出来的,那就是真君子,不是伪君子了。 对于封舟来说,既然在不明白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协助刘备,继承刘备,将季汉扶起来,重新傲立世间。 我是阿斗,我来扶季汉。 正文 第218章 十二从军征 刘备十分高兴。 当然,自己儿子练武有成,打败了天下勇将陈到,确实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但也只是让刘备心中略感欣慰而已。 因为作为当世英雄,他的注意力依旧在天下大势上。 确切的说,是即将而来的汉中之战。 汉中之地,“厥壤沃美,赋贡所出,略侔三蜀”,可以说汉中自古就农业发达,物产丰富,当年高祖皇帝占据汉中,深固根本,遂有大业。 汉末,张鲁割据汉中,“又置义米肉,县於义舍”,“民夷便乐之”,至建安十六年,关西数万户百姓因战乱流入汉中,更是号称“汉川之民,户出十万,财富土沃” 可见,以汉中的肥沃土地,养活数十万人,并且固守是不成问题的,即使短时间里增加关西十多万百姓,汉中也没有闹饥荒。 不过去年,张鲁投降曹操,让这位天下枭雄夺得这片肥美之地的同时,也让曹操志得意满,做了一个“昏庸”的决定。 他非但要放弃“厥壤沃美”的汉中。还命令张既、杨阜把武都总共六万多户百姓,约三十万人,走祁山道和陈仓道,迁徙至京兆、扶风、天水。 稍早又命令杜袭把汉中西段的八万多百姓,走褒斜道,迁徙至洛阳、邺城,一路行程超过两千里。 以上合计差不多四十万百姓,再加上原夏侯渊数万守军,和曹操援军,军民合计约五十万人。 而曹军粮道,从河东经过长安,再经褒斜道至汉中,行程一千五百里,而整个雍凉地区,百姓也只有数十万人。 要知道,在封建时代,动员十五六万人,会导致天下骚动,费力广大。由于曹操迁民在自己境内,无法在敌方土地上掠夺务食于敌,所以各种后勤补给只能全靠自己。迁民旷日持久,且极大程度上衣食皆仰给于县官,所以在自己境内和同等数量下,迁民的花费要超过军队出征的花费。而张既、杨阜、杜袭三人有数据的迁民数量,就差不多在三四十万,约占曹魏在籍人口的十分之一 因此到了这个时候,不但汉中的曹军压力急剧增大,濒临崩溃,连曹魏的核心地带,也因为不堪迁民所发的徭役,和因为迁民所需钱粮花费而所征收的赋税,自然会引起各种造反了,在弘农郡的陆浑县,河南尹的梁县,颍川郡的郏县相继爆发叛乱。 可以因为迁移百姓,结果导致百姓几乎一路造反。就在今年,颍川的许昌还发生勾结关羽的叛乱,此外,洛阳、邺城作为迁民终点站,肯定大兴土木,建房配田。 要知道河南尹、颍川郡、南阳郡,邺郡,都是曹魏的经济核心区域,这些地方不是百姓造反,就是大兴土木,可以说国家濒临崩溃状态。 作为汉末时期,从诸多军阀当中脱颖而出的刘备,立刻意识到夺取汉中的大好时机,他已经在积极准备,一旦军队完成集结,他便率领大军北上汉中,夺取这厥壤沃美之地,留住汉中人口,顺势占领上庸,与下游的荆州集团连成一片,直接威胁到曹操的腹地。 因此,如果能在接下来的汉中之战当中,能重创曹操,那么曹魏集团既然会发生动荡,那时候就是隆中对里面的“天下有变”,他便可以和二弟关羽两路出击,与曹操逐鹿于中原,实现匡扶汉室的志向。 想到这里,刘备忍不住拔剑长啸。 不过他只是走出卧室,仰望天上明月,感受着丝丝清凉,心中热血方才慢慢平复。 “夫君,夜深了,该休息了,明日就要出发了。”吴夫人走了过来,轻轻地给给他披上了衣衫。 刘备笑了笑,说道:“夫人也忙碌了一天了,早点歇息。” 两人一起往内室走去,刘备随口道:“自阿斗入蜀以来,多亏夫人照顾,如今他小有成就,要多谢夫人啊。” 吴夫人笑道:“公嗣性格大气坚韧,不但能照顾好自己,而且读书习武,从不落后,都是夫君做的好榜样。” “哈哈……”刘备心中大喜。 他只是随口感谢了几句吴夫人,却没想到吴夫人对阿斗竟然有这么高的评价。 看来这阿斗不再是以前只会贪玩、单纯和无所谓的态度了,果然长大了。 …… 第二天一早,刘备披挂整齐,来到军营。 这是太阳已经从远处天地交界线升起,刘备站在点将台下,看了一眼远处的阳光,只觉得豪情顿生,转身对立在身侧的赵云道:“汉中之战,子龙觉得我军胜算几何?” 赵云道:“曹操志得意满,汉中震动,豫州兖州百姓逃亡,我军一万,足以破掉曹军十万。” 刘备笑道:“我正也这么想。只是曹操有兵八十万,咱们可只有五万人。” 赵云道:“八十万兵不能一起上阵。咱们分开来打,汉中杀掉他十万,关中再扫去他十万。” 刘备拍拍他肩膀,笑道:“说到北伐,匡扶汉室,子龙的话总是最合我心意。一头老虎,可以吃掉十头肥牛,只不过不是一天吃。” 两人哈哈大笑。 刘备昂首扶剑,踏上点将台。此时数万大军已经整整齐齐的排列在练兵场上,棋幡招展,高角红牌,刀斧剑戟,森然如林。 蜀中少马,汉中之战躲在山地,因此除了白毦兵、荆州部分骑军之外,大都是步兵。 刘备一眼扫过,看见了不少熟面孔。刘备的基本盘,乃是当年随他一起起事的幽燕男儿,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兵,最差的也都混成了别部司马一职。 大家一起南征北战,虽然屡屡失利,但是有刘备这个领袖,大家从未失去信心,如今更是有了基本盘,大家都相信,跟随刘备,必定能开创一个大场面。 “出发!” 刘备一声令下,大军徐徐出动。 大军出动,遮天蔽日,刘备按辔徐行,一瞥眼间,刘禅已经在位,骑在那匹“踏燕”马上,一身披挂,虽然只是十二岁的少年,却是精神抖擞,隐隐然有少年虎将军的感觉。 想到昨日答应刘禅随己出征,刘备心中一暖。 他知道这一次汉中之战,虽然艰苦,但是有必胜之机,阿斗在他身边,安全无忧,便道:“阿斗,战事危险,你可要小心谨慎。” 封舟拱手道:“随父出征,涤荡国贼,乃禅之愿也。” 刘备心中大慰,说道:“好,那你就随叔至,在白毦兵中做一个参军,以后中军帐里的军事会议,你可以参加。” “诺!”封舟拱手施礼。 即参军事。参军或参军事,本参谋军务之称,和后世的参谋差不多,俗话说参谋不带长,说话声不响。刘备让封舟当一个参军之职,不过是让他见识战争而已。 眼见封舟骑马去白毦兵行列报道了,刘备莞尔一笑,对陈到说道:“安排两个老兵带着他,别让他丢人闹笑话,另外,不要吧阿斗的身份告诉大家。” “诺!”陈到点头答应。 …… 大军离开锦官城,来到官道之后,刘备下令道:“大军顺驰前进,前往葭萌关。” “得令!” 中军官一声大喝,手中小旗扬了几扬,四下号令官手中旗幡不断展动变换,数万大军车辘辘,马萧萧,滚滚铁流向葭萌关驰去。 到了晚间,大军在骆县驻下,刘备在处理完当日军务之后,便走出中军大营,见陈到在侧,随口问道:“阿斗第一次随军出征,这一路有没有给军中添乱?可曾歇下?” 陈到闻言笑答道:“主公可猜错了,阿斗虽然年幼,却是一个合格的军伍之人,现在正在军中袍泽同食呢。” 刘备吓了一跳,随即脸上露出笑容,道:“他倒是不辞辛苦,走,我们看看去。” 刘备大踏步走出临时中军大帐,来到了白毦兵的驻地。 这白毦兵距离中军大帐很近,是一处兵站大院,原来是往返辎重车队停留驻扎的地方,周围砌了围墙,墙内驻扎了三千白毦官兵,其余的驻扎在门外,此时篝火处处燃起,空气中弥漫着一阵肉香。 刘备四下张望,瞧见士卒们围坐在火堆周围,火上架着大饭锅,屠宰完毕的肥猪已下了锅,大块的肉在汤锅中翻滚着,士卒们嬉笑交谈着,大口嚼着馒头,啃着骨头,吃的正香。 刘备穿着一身便装,刚刚绕过两堆篝火,斜刺里猛地闪出一条人影,一把拉住了他,轻声道:“拜见主公,拜见护军。” 刘备定睛一看,却是认得此人,正是陈到安排照顾封舟的老兵,荆州人陈更。便随口问道:“阿斗呢?” 陈更嘿嘿一笑,向不远处悄悄一指,俏声道:“回禀主公,刘参军在那里呢,不许属下跟随,属下觉得参军与民同乐,便只在附近巡逻,没有靠近。” 刘备向那边望去,只见火光熊熊,映着一张年轻英朗的面孔,只见封舟穿着一身寻常士卒衣衫正和那些大兵们席地而坐,肩并肩的挨着,用木棍儿插了胡饼在火上烤,手里提着一根大骨头棒子不时咬上一口,聊地正开心呢。 一个身材高大的的老兵大大咧咧在他肩头砸了一拳,哈哈大笑道:“小子,我们白毦兵,乃是主公精挑细选的悍卒,各个强悍非常,能拉三石弓,能舞十斤枪,等闲三五条壮汉近不了身,瞧你小家伙年岁不大身子还没有武器长,济得了甚么事?哪是曹操的对手?” 封舟笑嘻嘻的,也不在意,说道:“这位大哥,听你口音是荆州人吧,那咱们可是同乡。” “哈哈,不错,我也是荆州人,不过军中虽然讲究同乡之谊,但是你要是文弱不堪,只有被欺负的份。”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不瞒大哥,我虽然年少,但要论起个人武艺来,我可是有名师手把手教出来的,只怕白毦兵当中,没一个是我对手呢。” 正文 第219章 真的猛士 “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倒挺能吹的啊!”一个一脸痞怠相的大兵笑道:“原来看你身边有两个老兵带着,瞧着像护军将军的亲兵侍卫,还以为你是一个世家子弟,参军混资历的,但你换了一个我们的军装跑来吃喝,又没有半点名门子弟的模样,真是看不懂你了。不过你才多大?会点花拳绣腿有甚么用?战场上可是真刀真枪地厮杀,就你这样的少年,莫要给曹操逮着,直接给剁了。” 封舟缩回烤得表皮焦糊的胡饼,撕下一块儿来吸吸索索地塞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儿,开口道:“嘿!曹操啊,这时候怕不是迁移人口呢!能舍得杀人了么?” 几个大兵笑容渐敛,过了一阵儿,一个三十多岁、赤红脸庞的伍长叹息一声道:“那是自然,这么些年来,曹操杀的人还少吗?听说屠杀过徐州,屠过陇西,前几年还屠了荆州,当初十万百姓跟着主公下江陵,固然是因为主公仁义,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曹操杀性太重。 一个长得还有些斯文的官兵一拍大腿,狠狠地道:“曹贼狠毒啊!这次拿下汉中,听说不屠城了,将汉中、陇西的百姓全都迁往河北,这得多少人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啊!你们想啊,那些祖祖辈辈靠着祖传几亩田过活的百姓被他门迁走,从汉中到河北,差不多两千里,走到尽头怕不是只有一口气了?老人孩子还不都死在半途了?” “嘿嘿,老曹当年杀的人多,现在想起人口的好处了,可是这般折腾,老百姓不都被他虐死?” 那红脸伍长冷笑着宽慰道:“老章,又想起伤心事了?曹孟德不让老百姓有活路,老天爷不会让他好死,这不是主公带我们收服汉中么?到时候我们打下了汉中,留住了老百姓,然后和关君侯那边连成一线,曹操的根本就会受到动摇,到时候大军北上,征讨国贼,为你一家老小报仇雪恨便是。” “对!别看曹操现在狂的不了,主公提仁义之师,到时候把他大败,将他全家砍下脑袋当球踢。”另一人说道。 封舟瞧了那有些斯文的老兵一眼,说道:“章……章大哥,你的家被曹操害过么?” 那老兵嘿然一声,默默不语。旁边那个大个子老兵贴着封舟耳朵低语道:“老章是荆州安众人,兄弟姐妹全族六十五口人,十年前曹操南征,把他全家杀的只剩下三口,他还是跟进了主公的大队人马,才逃得一命。” 封舟冷哼一声:“曹操眼里只有什么功名利禄,浑不把百姓放在眼里,这一次汉中之战,我军必胜!” 那大个子从皮带中抽出小刀从沸锅中扎起一块汁水淋漓的肉块来,香喷喷地咬了一口,展颜说道:“都别丧气,来,大块吃肉,攒足了力气,等到了汉中,咱们真刀真枪的和曹操干一仗,保教他有来无回!” 封舟虽然历经数个世界,也统率过大明边军,还和鞑子真刀实枪的打过仗,但是从未和底层士卒这么交流过,一切都那么新鲜,同时也那么充实,听到那些士卒的悲惨往事,也是心中难过,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情绪。 他见大个子冲淡气氛,也有样学样,用小刀扎出一块肉来,朗声笑道:“说的是,攒足了力气,量好了武功,才能跟着主公打败曹操,到时候咱们把曹操抢去的夺回来,让曹操一家人给咱们端茶倒水喝。” “哈哈,小兄弟倒是有这般志向,不错!”大个子笑道,伸出拳头,往封舟肩膀上一锤。 他刚才看封舟年幼,只是轻轻一锤,这一次却是高兴之下,加了一些力气,本以为会被这小子打的疼的大叫起来,哪知道拳头击在对方肩膀上,却是手一滑,直接偏了过去。 “咦?你小子还真的会武功啊?” 大个子笑道。 “这位大哥也懂得武功?”封舟问道。 此言一出,火堆旁的大兵们放声大笑,那个章大哥已经回过神来,叫道:“小兄弟,你不知道吧?许阳刚来益州的时候,被一位峨眉山的方士指点过,力大无穷,能和食铁兽搏斗,咱们白毦兵当中,许阳的武艺数一数二。” 被方士指点过?难道也会内功? 怎么刚才没觉察出来? 而且还能和大熊猫搏斗? 这家伙本事厉害啊!不会是吹的吧? 他若是有这个本事,怎么还做一个大头兵?哪怕做一个中军护卫也有前途啊! 只听那许阳洋洋得意的说道:“若非我不识字,听不懂军旅当中的道道,只怕我现在的官职和陈护军不相上下了。” “嘘……”一帮士卒起哄笑道。 不远处,刘备看了一眼身旁的陈到,笑道:“咱们白毦兵里面,还有这么一个家伙?” 陈到道:“这许阳是翼德将军麾下猛士,被我调到这里的,本打算若是在汉中之战立下战功,便提拔他的。” 刘备笑着点点头,轻声道:“继续看下去。” 此时这一处火堆旁边,封舟对许阳笑道:“许大哥,若是说你武功高,能在军中立足,我是信的,但是你若是说能和食铁兽搏斗,兄弟不敢信。” “哈哈,老许,你被小孩轻视了。” “许兄,看的了吗?咱们白毦兵当中有的是不服气的人。” “许兄,还不露几手给年轻人瞧瞧!” “都说许兄能和食铁兽搏斗,我也不信。” “食铁兽是什么,能吃吗?” 众士卒吃的高兴,趁机起哄,你一言我一语,十分热闹。 那许阳也是一个直肠子,听到大家伙的起哄,不禁哈哈大笑,说道:“我是陈护军亲自调到咱们白毦兵当中的,岂能有假?既然你们不信,那我就给你们展示一下!” 他举目四顾,正好看见墙角有一棵绿柳树,书上有一个鸟窝,一只老鸹在哇哇的叫。 他叫道:“那棵树上的老鸹乱叫,我把这棵树拔了,让大家伙清静清静。”说着便向那棵绿柳树走去。 封舟一震:“不是吧,这位要学鲁智深倒拔垂杨柳?这么夸张?” 要知道那棵绿柳树虽然并不高大,但也算枝繁叶茂,更不用说任何一棵树生长多年,都会树大根深,根本难以拔动。 便是吕布重生,项羽复活,只怕也做不到。 鲁智深能倒拔垂杨柳,也是以为内他曾在五台山上入门,学了内功心法的缘故。 众人也都来了兴致,纷纷叫喊,更有人吹起了口哨,都要看许阳显本事。 不过封舟很快便发现自己错了。 许阳走了过去,环抱住绿柳树,使劲一摇晃。 “哗啦啦。” 这棵绿柳树顿时猛烈晃动起来。 “哈哈,我还以为真的拔树呢,原来是摇树啊!” “我听说有龙卷风大了,也能把树摇断了,许阳这是显神威啊!” “原来如此,许兄是要做龙卷风啊,干脆鼓起腮帮子吹倒得了。” “哈哈哈……” 众人哈哈大笑,连刘备也是莞尔一笑:“这厮原来是一个蠢人,只有一把子力……”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咔嚓”一声。 这棵绿柳树,竟然在两丈高的位置折断了,那个老鸹窝也随之摔落在地。 老鸹吓得“哇”的一声,展翅高飞。 “什么?” “这怎么可能?” “他竟然真的摇断了这棵大树?” “那可是一棵绿杨柳啊,枝繁叶茂的,怎么竟然断了!” “对啊,这大树什么的,越到上面越嫩啊。他竟然能摇断,真是太可怕了。” 无数人议论纷纷,一脸骇然。 连刘备也是双目一凝,震惊万分。 虽然不是拔树而是折树,但也是将一棵腰杆粗的柳树给折断了,单单这份力气,已经超越了刘备的所见所闻。 刘备走南闯北,身边也有关张赵等绝世猛将,却从未见到有人能拥有这么大的力气。 只有许阳洋洋得意,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正文 第220章 称雄白毦兵 封舟站在那里,面色如常。 他一瞬间,已经看明白许阳的手段,那是一种运气技巧。是一种滋生内力的使用手段 这种内力的运作方式,封舟似曾相识,和一千三百年后的峨眉派内家心法很像,虽然简陋的很,但是却基于同一种原理。 不过这并不奇怪,峨眉山自战国时代便有道家宗师存在,有一位叫做“司徒玄空”创立“峨眉通背拳”,被传为峨眉派的开山祖师,峨眉派的武术,便是从他们这代发扬光大,代代流传的。 那么这个许阳,想必是骨骼清奇,天赋绝伦,被峨眉派当代高人看重,授之心法,希望他能在军中立下战功,将峨眉派的武术发扬光大。 而许阳果然不负重望,今日摇断一棵大树的树干,直接震慑了众多袍泽,日后在白毦兵当中,更有可能建立功勋,更是连躲在一旁的刘备和陈到也都骇然不已。 不过这份功力,在封舟面前却算不得什么。 先不说在上个世界的时候,封舟一拳,可以击碎千斤巨石。 就算是魂穿刘禅,苦练三年《易筋经》之后,他也恢复了四五成昔年的实力,若非限于年龄,他一掌便可以将那棵大树击断,何须用“摇”的本事? 不过许阳这种本事,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放在白毦兵当中,也算有点微微屈才。 因为白毦兵是刘备手中的王牌,是他的的最后屏障,非到最后关键时候,一般不会轻易使用。 许阳这等本事,最好的发挥才干的地方,便是前锋突击队伍当中,只需要打上一两场战斗,就能立下战功,必定获得封赏,加官进职。 就算他不通军务,也会获得极大的封赏。 封舟哈哈大笑,大踏步走了过去,对许阳拱手道:“许大哥,没想到你竟然有这等本事,真是失敬!和你相比,曹操身边的许褚给你提鞋都不配。” “哈哈……”许阳得意非凡。 这事到此也就罢了,偏偏有人叫道:“小兄弟,你是不是怕了,不敢和许阳对垒了?” “那可不,许阳这份本事,便是将军也能做得,小兄弟当然怕了。” “我就说嘛,小兄弟只有十来岁,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毛都没长齐呢,怎么敢和老许相比?” …… “混账!” 陈更脸色一怒,就想上前呵斥。 刘备却一把拉住他,笑道:“稍安勿躁,不知者不怪,阿斗没生气,我也没生气,你气什么?” 这边封舟听到众人的取笑,不由得摇了摇头。 若是在其他场合,他当然会莞尔一笑,不当回事,甚至故意认输,刻意保持低调。 但现在不一样,以来他这个“阿斗”要想在军中立下威望,就得在人前显露本事。 二来军中本就是强者为尊的地方,他若是此时不显威,就算日后多么强大,也会被老兵油子嘲笑:“禅公子(世子/陛下)啊,当初在我们白毦兵当中微服私访,结果许大个子露了一手绝活,直接被震住了。” 这种局面下,封舟岂能退缩? 他呵呵笑道:“原来许大哥是峨眉老祖司徒玄空的传人,这种呼吸吐纳导致内家力量增强的本事,我也会一点。” 他大踏步走到那棵绿柳树跟前,没见他做任何动作,就猛的吐气开声。 “嘿!” 一声吆喝,宛似凭空打了个霹雳,猛响声中,一拳打在树干之上。 “咔嚓”一声,这腰杆粗的树干直接从中断成两截,轰然倒地。 “轰隆隆!” 两三丈高的绿柳树轰然倒下,直接砸塌了围墙,溅起阵阵烟尘。 所幸是夜里,众人喧闹之中,周围却是相对安静,大树倒下,没有影响到外面但是满大院的士卒,却是震惊无比,惊骇非常。 一棵大树的树干,其实是极其坚韧的,以许阳身为峨眉派弟子的本事,还得用了巧妙运劲法门,才将树冠处的一处树干折断,将老鸹窝给弄下来。 可是封舟仅仅一拳,便把这棵树给打折了! 这是何等的力量?何等的风姿? 更何况,眼前这个少年,好像也只有十来岁的年纪。 “这还是人吗?” 白毦兵的众人看到这一幕,无不呆立当场,有大嘴巴的几乎从喉咙里面叫出来。 “这……这……” 别说众多的士卒和别将了,便是护军陈到也是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 他也是天下猛将,若说有手中长枪,也能一枪穿透树干,用斧子的话,力量用的对了,也能一斧子砍断树干。 但是用拳头打,简直是匪夷所思! 只有刘备先是惊愕,然后就是惊喜,一个微笑在他脸上浮现,渐渐地变大,到了最后,他终于忍不住纵声大笑。 “哈哈哈哈……” 寂静的大院里突然有一个人仰头大笑,大家连忙看去。 “是主公!” “是主公!” “哎呀,是主公在笑。” 白毦兵是属于刘备直接掌握的部队,是护翼在他身边的精锐,每一个人都对他忠心耿耿,因此一见此人,便认出是主公刘备。 “拜见主公!”诸位校尉急步赶来,对刘备施以军礼。 其他军侯、别部等军中官吏也急忙赶来,向刘备施礼。 其他士兵也都站起来,向刘备躬身行礼。 作为当世豪雄,仁义无双,刘备在军中威望极深。 “好!儿郎们,你们都是好样的!” 刘备大笑道,走到许阳身边,上下打量了一遍,笑道:“你叫许阳?” “是,主公,小的唤做许阳,荆州人士。” “可会骑马射箭?舞刀弄枪?” “回主公,小的会骑马,也能射的三石弓,擅使大铁棍。” “若非今夜巡营。却是错过了你这样的勇士。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刘备的帐前都尉,如何?”刘备大喜道。 “多谢主公!”许阳大喜,连忙跪地拜谢。 刘备又解下身上衣袍,披挂在许阳身上,又赐他骏马雕鞍。 众人用羡慕的眼光看向许阳,随即又看向封舟,都想:“许阳被主公拜为帐前都尉,那这个少年更厉害,不知道主公如何奖赏。” 刘备走到封舟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阿斗,感觉如何?” 阿斗? 那不是主公的儿子刘禅吗? 他竟然是刘禅? 禅公子白龙鱼服? 这也就罢了,但是他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此高深的武功? 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众人一瞬间,全都目瞪口呆,震慑连连。 封舟微微一笑,拱手道:“父亲,白毦兵不愧是父亲帐下勇士,禅十分钦佩。” “好,跟我回去吧,我有事要说。”刘备哈哈一笑,转身就走。 正文 第221章 阿斗英果类我 “真的是禅公子。” “禅公子怎么来我们白毦兵?” “这还用说?自然是因为我们白毦兵是主公麾下精锐,禅公子想要随军,就得先到我们白毦兵当中体验一下,否则日后领军,岂不是没有经验?” “原来如此,不过话说回来了,禅公子的力量,可真是强大啊!一拳断树,天下少见!” “威猛无匹,恐怖如斯。” “你们别忘了,主公当年征讨黄巾的时候,也是在沙场上纵横的猛将。” “是啊,要不然关君侯、张将军二位为何死心塌地的效忠主公,还不是因为主公的神威?” …… 对于普通的士卒来说,他们根本无法理解何谓庙堂,何谓治军。他们只接受彼此口口相传的设定。所以要按着他们的逻辑老思考,便认为刘禅到他们军中显露手段,是为了立威。 在大家思维当中,刘备和刘备施这么争霸天下的。 这边一人,金盔金甲,头戴冕旒冠,手提丈八长槊,这是汉贼曹孟德。 对面一人,白盔白甲,身着素罗袍,持杆亮银枪,这是主公刘玄德。 只见曹孟德手起一矛,主公闪过;曹孟德再次手起一枪,主公刘玄德抬矛一架…… 因此封舟以一个少年人,要想在军中立下威名,就得用他们能看明白的手段。 …… 封舟不理会众人的议论,径直来到中军大帐前,按照军礼报名获准之后,昂首入内,还未来得及看清房中的情况,便先见着了稳坐与书案前的便宜老子刘备。 封舟冲着刘备微一欠身道:“父亲,您找我?” 沉默了片刻,只听刘备出言道:“第一天随军出征,你就以武力显露手段,是不是觉得很威风?” “回父亲,孩儿以为,军中袍泽其实很简单,只认武力,强者自然获得尊重,想当初吕奉先在北地被称为‘飞将军’,孟起将军被羌人称为‘神威天将军’,就是因为他们拥有卓越的武力,孩儿想尽快在军中立足,就得以力显露威风,待日后立下战功,以后做事便水到渠成。”封舟规规矩矩的回答道。 “吕奉先,马孟起。”刘备点点头,停顿了一下道:“不错,这两人确实在北狄西戎当中分别拥有巨大的影响力。但你要知道,武艺再高,不过匹夫之勇尔,勿要过于沉迷其中。” 封舟闻言道:“诺。” “不要一直站在那里,坐下吧。” 封舟闻言额首,接着便从容的坐在刘备对面的跪踏之上。刘备脸上皱纹的痕迹更重了,但那一双眸子中依然精光逼人,让人仿佛无所遁形一般。 “这次汉中之战,你有何看法?”刘备淡淡的问道。 “我?”封舟一愣,疑惑的看向刘备。 拜托,你的儿子只有十二岁,这个时候适合军略考试吗? 我要表现得好一点,这个绝世枭雄会不会心有所忌啊? 这个念头在封舟脑海里转了一圈,就把它否决了。 刘备可是有大气量的人,对诸葛亮这样的人放心倚重,何况自己的儿子? 他都五十八了,儿子才十二岁,所谓时不我待,刘备恨不得从小就吧儿子培养成才智高绝之辈,怎么会像康熙那样养蛊一般养儿子? 封舟他想了想,便道:“汉中之战,曹军现在因为要迁移百姓,导致后勤压力极大,内部不稳,这个时候若是夺下汉中,重创曹军,那么就能使曹操有全线崩溃的可能。” 刘备点点头,道:“这是应有之意,我要的是可胜之机,而不是泛泛而谈,详细说来。” 封舟呵呵一笑,一手放在身后,一手在前,在大帐中来回踱步,说道:“禅以为,此战的关键在于阳平关。我觉得我军最好能攻克阳平关,若是不能,也得牵制夏侯渊的主力部队。” 封舟看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而不自知,心中好笑,不过听他说出此战的关键,心中不禁一凛,不由得连连点头,道:“说下去!” “阳平关是进入汉中的关键,若是我军攻克阳平关,就可以长驱直入,不但可以消灭夏侯渊大军,还可以夺回被迁移的百姓,站住汉中大地,进而攻略上庸,与荆州连成一线。” “不过阳平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要想攻克,十分不易,只怕会损失惨重。”封舟话语一转道。 刘备眉毛一扬,笑道:“你又没去过阳平关,居然知道我军强攻会损失惨重?” “未虑胜,先屡败,自古以来,攻城战便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封舟道:“我军不攻阳平关,但是可以与牵制夏侯渊主力,在确保后方两道无忧的情况下,我军应该翻山越岭,绕过阳平关,威胁夏侯渊侧翼方向,同时可以截断曹军依托汉水运粮,使得他们的后勤压力,在此增大数倍。那么曹军就算各个能打,也会被饿死,会被拖死。” “嗯。”刘备点点头,道:“接下来呢?” “接下来?”封舟微微一怔。 接下来当然是曹操远征,你老人家和你的老对手对峙,直到老曹顶不住退出汉中,以至于战略性失败啊! 不过这就不能依照庙算了。 因为即使打的战略是相持,也得看彼此的战术变化。封舟哪怕再熟悉汉中之战,也不可能照盘全说,因为这变化的偶然性太大了。 不过便宜老爹既然考较,封舟自然也不愿意做缩头乌龟,遇难而上是他的一贯风格,因此封舟沉吟片刻道:“接下来,就看双方谁得粮食多,谁能坚持到最后,毕竟打仗打的就是后勤,打的就是谁得粮食及时提供到位。” 刘备听到这里,不禁深沉的打量了封舟两眼,半晌方才悠然笑道:“阿斗,为父一向以为你年少聪慧,读书习武,从未懈怠,可以说是少年英才,便是甘罗在世也不遑多让,谁曾想,今日方知吾儿真乃雄者也,但凭你这份军略眼光与战争机理的掌握,为父当对你刮目相看。” 封舟听到刘备如此夸他,脸色丝毫未变。 他经历数世,对这类的夸赞之话听了无数遍,早就习以为常,根本不放在心上。 而在刘备眼中看来,自己的儿子阿斗气量如虹,心胸若海,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可拜为上将军。 所谓喜怒不形于色,说的便是这种。 这不正是我刘玄德幼时的写照吗? 此子类我啊! 刘备心中闪过这句话。 而封舟沉吟几句,又道:“父亲,孩儿有个请求,望父亲允许。” “哦,说来听听。”刘备说道。 “此番汉中之战,多是相持,只怕交战之时甚少,为数不多的交战机会,父亲希望孩儿能得到观摩的机会。” “此事不可!”刘备立刻答道,他皱眉道:“兵战势危,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次让你随军已经是破例了,若要出战,需得再等几年。你也不看看你才多大。” 刘备说这些话的时候,态度十分坚决,这种大人物一旦用这种语气说话,那就是决心已下,再难改变。 封舟可不想在这件事上和一个当父亲的争论,再说此战虽然艰难,但是没有太大的战损,更没有太多的交战时机,因此只是点头道:“诺!” 刘备见他应诺,十分欣慰,微微摇首道:“阿斗,无需焦急,来日方长,日后这万里江山,必有你驰骋的时候,依你现在的眼光见识,文采武功,足以与为父一同北诛国贼,匡扶汉室。” 封舟心中一暖,他自然听出了话语当中浓浓的父爱,饶是经历数世,也感受过宫宝森父亲般的温暖,心中还是一份热流涌过。 他认真拱手道:“父亲,禅绝不负父亲所望。” “好吧,你下去吧。”刘备微笑道。 封舟离开之后,刘备依旧坐在大帐中,口角露出一丝微笑:“阿斗英果类我!” 正文 第222章 屯长和轻视 其实从蜀中行军到汉中,理论上有两条路线,一个是金牛道,一个是米仓道。 相比金牛道,走米仓道是非常非常困难,路线模糊,道路险峻,后勤很难保障。而相对容易的金牛道,也是一段艰险路程,所谓“蜀道难于上青天”,莫过于此。 大军行走在金牛道上,需要不停地转圈绕路,而从锦官城到汉中,路程超过一千五百里,一直从五月份走到七月份,才通过葭萌关,进逼阳平关。 一路行来,无论行军住宿,封舟都与白毦兵士卒同行同止,平地骑马、山路步行,始终不曾偷闲一步,纵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家少爷,怕是也吃不得这种苦,何况是从小被人珍宝般呵护地十二岁的刘阿斗?、 旁人自然不知道刘阿斗已经换了灵魂,见到他有这般毅力,所有人都为之震撼,不只是白毦兵钦佩不已,便是刘备也是大出意料之外,内心深处感到深深的惊喜。 其实封舟明白,自己上战场的难度很大。 他哪怕练了三年的《易筋经》,各项武技都已经恢复的五成水平,但终究是十二岁的躯体。 内力无穷无尽,和所有的将军交战都占据上风,但在世人的眼里,他也是一个只有十二岁年龄的少年而已。 再说,刘备还没那么掉价,让十二岁的小孩上战场。 因此,封舟明白,在大部分时间里他只有在军营当中待着,要想有交战的机会,只能另辟蹊径。 只要肯静下心来等待,机会总是有的。 建安二十三年,刘备率数万大军抵达阳平关外,与夏侯渊对峙。 阳平关城深险固,周围都是丛山峻岭,势难攻克。兵法有云,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战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 所谓以正合,以奇胜,既然对面只有夏侯渊,那么刘备便主动求变。 建安二十四年春,刘备派遣陈式,率领十多营,约万人,翻越走马岭,前去绝马鸣阁道。 夏侯渊连忙派遣张郃驻扎阁道以北的广石,陈式发动进攻,可未能攻下,稍后徐晃率援军击败陈式。 刘备在阳平关与夏侯渊对峙时,而沿狭窄的金牛道,蜀军所能摆开的阵势也就数百米,而汉水就在刘备营地以南。 所以刘备就在稍早派遣陈式占据马鸣阁道之际,又留下高翔在阳平关外,确保后方金牛道的粮道安全,而本人则率军“南渡沔水,缘山稍前,於定军兴势作营”。 也就是说,刘备往南渡过三十多丈宽的汉水,再非常冒险地翻越米仓山西北段,一直向前,终于踏进汉中盆地,登上了定军山。 定军山周边,水源充沛。至此,刘备踏出汉中之战最重要一步,蜀军突然出现在曹军身后,成功实现了反客为主。 而在这之前,他需要做一件小事,就是给自己的儿子安排一份差事,免得他随着自己过汉水,翻越米仓山。 “阿斗,高翔治军方正,我已经安排你担任他治下一屯长,执掌步兵五十人,你可有信心管好这些人?”刘备笑道。 刘备大军麾下,统兵将军下有长史、司马辅助,部队分若干部,部由部校尉和军司马率领,部下设曲,曲由军候率领,五百人一曲,曲下有屯设屯长,五十人一屯。 也就是说十二岁的封舟,由白毦兵的一个参军,调到高翔军队下面做一个管五十人的屯长。表面上是降职了,实际上却是让封舟从基层做起。 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童来说,已经是出仕的一大步了。 封舟笑道:“父有命,禅不敢辞。” “很好,高翔将军军务繁忙,明日他会安排两个都伯前来接你,你好好做吧,待为父回来,再考教你。”刘备大笑道,同时心中也有一块石头落下。 五十个士兵的训练管理,足以让阿斗焦头烂额了,根本就想不起个跟随父亲,登临定军山了。 那么刘备就可以真正的放开手脚,和曹军一战了。 …… 次日,中军大营之外,来了两个都伯,两人身材高大,腰杆挺直,双手粗大,浑身都是凶悍之气,一看就是历经杀伐的悍将。 其中一人抬头看了一眼,突然冷笑一声:“我们的屯长原来在中军大帐里住着啊,我还以为他在锦官城州牧府邸呢。” “郭都伯,刘屯长可是主公嫡子。”另一个轻轻点了一下。 “哼,我不管他什么来头。若是个公子哥,怎么能在我手下管辖一屯?岂不是耽误了主公的大业!”郭远冷哼道。 旁边之人见了,心中不禁暗叹。 他知道身旁的都伯郭远自刘备在新野之时便来投奔,从一个小卒升到统管百人的都伯,可以说为刘备立下了汗马功劳,若非脾气倔强,行事刚直,说不定早升到别部司马的位置上去了。 便是主公,荆州牧、益州牧刘备,也能叫出他的名字。 如果在接下来的战争中能够继续建功立业,郭远或许在主公刘备统一天下之后,也能得一个封妻荫子,公侯传承的完美结局。 不过郭远因为颇有战功,性格也颇为耿直,又是治军严谨的高翔部下,因此对于军中一些镀金的世家子弟,很是看不上眼。 “于主薄,你说一个十二岁的毛头小子,跟随主公观战就好,到我们军中担任职务干什么?” 郭远有些愤然。 这也难怪,他们要上门接主公嫡子,到自己的部队做个小小的屯长,换成是谁,都不会太高兴。 汉中之战已经进行的如火如荼,虽说高翔军没有随主公去定军山,但在阳平关外与曹军夏侯渊对峙,同时保护粮道,这个位置十分关键,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你刘公子这个时候到下面来参军,到时候打起仗来我们一个部曲的是不是得留下来保护你?怎么上前交战?怎么建功立业? 不是每个人都是赵云赵子龙,能够万军当中来去自如。保护你的平安,到时候刀枪无眼,真要让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向主公交待。 就算安然无事,战事结束之后,你刘公子拍拍屁股走人了,其他人吃香的喝辣的,你一个曲的弟兄却只能干瞪眼,喝稀汤。可让他这个都伯如何给弟兄们交待? “主公一向重视军制,断然不会因为三公子一人耽误打仗。”于主薄沉吟道。 “哼!或许吧!”郭远说道。 于主薄见郭远不大相信,也不禁暗中叹了一口气。 他是关内侯高翔军中一名普通主薄,自然不能和高翔的爱将硬扛,但也不能让这个悍将见到公子的时候太过刚硬,毕竟人家公子是主公嫡子,不容懈怠。 所以他道:“我听说禅公子这三年来跟随诸葛军师、子龙将军读书习武,时人称赞,据说行军时一拳打断一棵树,威震白毦兵。” “真是离谱!”郭远嗓门瞬间就高到天上。“我七岁那年习武,十八岁才敢出山投奔主公,到如今十年有余,也不过多了一些征战经验,看着高将军那样的武勇尚且望洋兴叹” “他一个十二岁的少年,哪怕天分再高,最多也就也不过有些气力罢了,上的战场,一顿饭功夫就会气力消散。” “白毦兵是主公精锐,自然要为公子宣扬,不过这种传言太过离谱,根本不值一驳。”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递上公文标牌,进了中军大营,并在里面吏员的带领下去封舟所在的营帐。 一路无话,两人很快见到了封舟。 虽然封舟马上就会成为一个屯长,是郭远的下属,但如今人家还是主公嫡子,属于贵人。所以这二人躬身施礼:“见过禅公子。” 封舟点点头。这时候于主薄上前一步道:“禅公子,下官于阶,为关内侯高将军军中一主薄,奉命请您前往军中报道。” 话随如此,眼神中却闪过一丝轻视,实在是这位刘禅实在是太年轻了,仅仅十二岁的年龄,吃饱了撑的去军中历练。 封舟点了点头,对两人施军礼:“今日既入军中,二位便是我的上官,刘禅不敢失礼!” 他的军礼刚劲有力,毫无造作之风,于阶和郭远对视一眼,心中闪过一丝哑然。 这个公子,倒挺认真的。 三人见过礼,封舟便随二人离开中军大营,前往高翔军中。 一路上,于阶对封舟说道:“公子既然以军礼相待,那我等在军中就以刘屯长称呼了。” 封舟点了点头,道:“家父说过,高将军治军方正,有箭矢不动之说,这个公子称呼,二位忘掉就行。” 于主薄点点头,接着道:“既然如此,那我等便不客气了。不瞒刘屯长,某位军中主薄,主要负责和郭都伯这只部曲的钱粮、军械相关事宜,军中之事,屯长但又不明,皆可问之。” 封舟淡淡一笑,道:“没有了!” 于阶和郭远对视一眼,再次闪过一丝轻视。 什么都不问就去报道,这哪里是参军啊,这分明是郊游! 正文 第223章 一跃十丈 封舟骑上“踏燕”马,随在二人身后,一副随意自如的样子。 见他这样,于阶心中不由萌生一丝忧虑。 他和主将高翔,都对主公刘备忠心耿耿,所以自然盼望着主公嫡子也能早日接过主公的战甲,带领大家挥剑前进,毕竟这可是“国本”。 所有人都希望禅公子有其父之风,但是现在也太年轻了啊。 听说那霍去病第一次出战,也已经十七八岁了。 现在的禅公子,却只有十二岁。 十二岁的孩童,就算当皇帝,也压不住那些文臣武将啊,何况是在军中任职? 军中士卒,百战余生,各个桀骜不驯,都是骄兵悍卒,面对治军严整的统帅将军的时候,一个个规规矩矩的,但是一旦面对新兵蛋子,或者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可能会服从? “主公这次安排,只怕是欲速则不达啊。” 于阶心中暗叹。 而郭远更是暗自冷笑。 “禅公子,你可不要自我感觉良好,若是没有真本事,就算你是主公嫡子,那些兵油子也未必会听你的。” 此时,封舟所要赴任的部曲营地,正安营扎寨于一处小山谷当中,周围是百丈高的山峰。 距离高翔将军的中军大营,有好一段路程。 要知道金牛道绵延长远,周围都是丛山峻岭,因此每一处部曲的营地,都是依托有利地形建造,并与中军阵营巧妙相连,交相呼应,敌人除了强攻,否则根本无法攻破。 封舟所在的曲屯,属于高翔军队的精锐,虽然郭远这个都伯手下只有二百战兵,但围绕他们而构建的后勤部门,随军民夫等,加起来有四五百人。 此时,军营空地,封舟所在的军屯士卒正聚集在一起,等候着新屯长的到来。 “既然是禅公子,直接担任校尉得了,干嘛要当一个屯长?和他身份不匹配啊!”一个身材高大的冷峻青年说道。 “若是他担任校尉,军中事务自然由军司马代劳,恐怕学不到什么东西。”另一个浓眉青年说道。 “是啊,我听说那些世家公子从军,至少担任一个校尉、别部司马什么的,从屯长做起,只怕亘古未有吧。”有人咋呼道。 “你真是少见多怪,没听说吗?主公嫡子,禅公子今年只有十二岁。怎么能担任校尉之职?怕是要出乱子。” “只有十二岁?” 这消息大家是第一次听说,不少正闲着发呆的悍卒都惊的跳起来了。 不过想想,也差不多。 当年赵云赵子龙面对曹操千军万马,怀抱禅公子大战长坂坡,杀了一个七进七出,那个时候禅公子也就一两岁。 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年,禅公子十二岁了,确实也对的上。 但是,十二岁参军,实在有点匪夷所思啊。 “听说江东孙伯符随父出征的时候,年方十七岁,冠军侯霍去病出战匈奴的时候,也只有十八岁。就这都是极其年轻的了,禅公子竟然只有十二岁?这是来当屯长的吗?莫不是来玩的?”冷峻青年说道。 “冷风,慎言。谁当屯长,谁不当屯长,那是主公和将军们考虑的,我们服从命令就是。”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男子沉声说道。 他身体如标枪一般站立,从上午到现在,纹丝未动过。别的士卒都东倒西歪,或坐或立,只有他军姿笔挺,如立标杆。 “是,都尉!” 众人闻言肃然而立,齐声答道。 他们说完,都用敬畏尊崇的目光看着那个男子。 吴彤,他们的前任屯长,现任都尉。 都尉职务在都伯之下,算是都伯的副手,因为封舟要来担任屯长,所以把他提拔为都尉,待封舟熟悉掌握这支部队之后,吴彤就会被提拔为都伯,统管一曲。 这是一个天生的军人。 虽然年轻,入军晚,但是也参与数次战斗,获得不小的战功,但他却把所获的赏赐都给了士卒。 有人说,若是一帆风顺的话,以吴彤的资质,他会在两三年内升为刘备军队的中层。 可以说,在这个部曲当中,他的威望和都伯郭远一样高。 众人见都尉没有多说,呆立片刻,许多人又开始讨论起来了。 “你们说禅公子来了之后,我们要不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冷峻青年冷风,一脸不怀好意的笑道。 “冷风,吴都尉刚才不是说了,你怎么还敢聒噪?”浓眉青年皱眉道。 “谁说咱聒噪了?他来当屯长,咱们举双手赞成。但既然是屯长,那总得有点服众的能耐吧。露一手总应该吧。”冷风嘿嘿笑道。 “要是没能耐,那屯长继续让他当,只不过别乱插手我们的训练,战争完了自己回州牧府继续公子就行。” “冷风说这话有道理。”周围的悍卒们都点头。 “那怎么看出他有能耐?比枪术?比箭术,比骑马奔驰?我说冷风?禅公子的师父可是子龙将军,一个打你十个。”有人笑道。 “嘿嘿,两军交战之时,比的就是谁身体好,谁能跑,谁出枪快,谁能咬牙坚持到底,归根到底就是身体强度。”冷风坏笑着把内心的想法暴露出来,“简单说就是军中搏击,他要是连我们一个人都打不过,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你小子太坏了吧,人家禅公子只有十二岁,从小学的是兵法,怎么给你徒手搏斗?你怎么不和人家比背兵书?”浓眉揭穿了他的坏心思。 “嘿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冷风道:“他要是来做校尉、司马,当然要比怎么统兵,怎么交战,可他来担任屯长,当然要比怎么打架了。” “不错!” “说的有道理啊。” 众人尽皆点头。 …… 此时,三匹马已经临近了营地。 “刘屯长,我们已经快到了,前面那个小山谷就是。” 于阶在马上大声说道。 “吁……” 封舟止住了缰绳。 “刘屯长。” 郭远和于阶一怔,连忙也拉住了马匹。 “难道快到营地,他心生怯意了?”郭远心中想道。 “那座瞭望塔,大约有十丈高吧?” 封舟指着军营门口的那座瞭望塔,问道。 “是的,那座瞭望塔高达十二丈。”郭远忙道。 十二丈,差不多有三十六米,已经有十层楼那么高了。 古人能用木制结构,建造出如此高的设备,果然智慧无穷。 封舟点点头,心中一阵赞叹。 于阶和郭远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刘屯长,我们马上就要进军营了,我得给刘屯长提前打个招呼。”于阶斟酌了一下,看了一眼郭远,决定还是说出来:“军中悍卒,一向狂妄,但他们都是强兵,所以有的时候,屯长还是要担待一下。” “当然您可以置之不理,但之后的训练过程,可能有些人就会不太听管教。” “我明白,军中一向是武力称王,强者为尊嘛。”封舟淡定点头。 相比较玩弯弯绕的官场,军队中的法则更贴近封舟,谁拳头大,谁有能耐,谁有功劳。大家就服谁,而不是讲究什么出身、背景。 在这个世家掌权的时代,大概只有军营基层,他们影响不到吧。 当然也是不屑去影响。 见封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于阶心中不由得有些发愁。 ‘他这样去军中,是要吃大亏的啊。’ 可惜他于阶只是一个主薄,只能旁敲侧鼓点一下,不能真正说上话。 而坐在旁边的郭远,已经开始心中冷笑,准备看封舟的笑话了。 “刘屯长,我们进去吧。”于阶说道。 “不用那么麻烦。”封舟忽然一笑,对郭远道:“郭都伯,麻烦你让我那一屯的弟兄们都到这座瞭望塔下面集合。” 他说完这话,突然飞身下马,几步来到军营边的瞭望塔下面,身子一纵,已经纵身跃上,身体犹如大鸟一般,在半截点了一下,便已经跃上瞭望塔。 “什么?”于阶和郭远看到这一幕,顿时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 正文 第224章 震慑军中 “什么?” 于阶和郭远目瞪口呆,不可思议,随即面面相觑。 “他就这么飞上去了?” “这是什么神通?” 于阶惊讶的叫道。 郭远也是瞠目结舌,说话都有点结巴:“飞……飞将军,这才是飞将军啊。” 但是他上去干嘛?难道陈凡想停在这里,宣誓一下自己的到来?但士卒们都还等着呢。 于阶和郭远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算了,还是把弟兄们都叫来,看看他要怎么做吧?” 郭远心神不属的说道。 …… “什么,他上了瞭望塔,让我们到下面集合?” 众人一阵惊诧。 大家虽然惊诧,但是到没有多想,都随之走到瞭望塔下。 “嗯,除了卫兵之外,确实还有一人站在上面,他想干嘛?准备给我们展示上树下树的本事?”有人不解道。 “你小子真逗,哈哈哈……” 众人都笑了起来。 上树下树,这是大家小时候玩过的,考虑到禅公子年仅十二岁,这确实有点意思啊。 “什么上树下树的,你们就往好玩的地方想,依我看啊,他就是来立威的。”冷风冷笑道。 “呵呵,站在我们头顶上,让我们多站点时间,猪呢比给我们下马威啊。”浓眉摇了摇头。“我道禅公子乃是主公嫡子,诸葛军师和子龙将军的弟子,相比会有什么惊人的手段,没想到竟然是玩这种小手段,我看也不过如此。” 其他悍卒也都冷笑摇头。 大家都是追随主公尸山血海当中走过来的,禅公子这种冷待属下的手段,或许在官场上吃的痛,但放在军中,只会让人嗤之以鼻。 …… 瞭望台上的值班士卒已经见过了他的文书,又亲眼看见他飞身上来,心中早就钦佩万分,站在一旁一句话也没有说。 封舟站在瞭望台上,向下望去,十二丈的高空,地上的人都如同一个个柴火盒大小,有恐高症的人,估计要当场就吓死了。 他当然不会玩冷待属下的把戏。 因为他此时想起了一段故事。 在他还是个病人的时代,每天只能听朋友讲故事的时候,记得有一本书的内容就是一个被称作“北玄仙尊”的神秘青年,为了震慑狂傲自大的特种兵,竟然从百米高空一跃而下,将所有人彻底震倒,无人不服。 不过“北玄仙尊”练得是仙人手段,封舟练得却只是易筋经而已。 若是他是华山岳不鸣,便从几十丈高的山峰上跃下,也能承受得住。 但现在他是公子刘禅,只有十二岁的身躯,只练了三年易筋经而已。 因此,他只能选择这个十二丈高的瞭望台。 十二丈,足够了! “……公……公子,你要干什么?难道你要跳下去不成?”值班士卒看他动作,连忙叫道。 这可是禅公子啊,要是从他面前一跃而下,摔个半死,他便是十个脑袋也赔不起啊。 “还请公子赶紧下去吧,这高处易上难下啊” “你猜对了,我就准备跳下去呢。” 封舟回头对他一笑,然后在他不可思议的惊骇目光中,一步踏出,跳下瞭望台。 凌空而坠! “要我说啊,禅公子真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啊,我们就在这里傻站着?”冷风继续说道。 “冷风,你可小声点,没听说过杀鸡儆猴吗?小心他拿你开刀。”浓眉喝道。 大家听了这话,都点点头,要知道军纪如山,动辄砍头,要是被屯长大人用上了,大家岂不是要倒大霉? 想到这里,大家都没有动,但是却纷纷摇头。 只是这站姿就很随意了。 只有吴彤依旧身姿笔挺,如青松而立。 “今天训练之后,我们干脆去山上抓野兔和獐子去吧。”浓眉道。 “若论箭术,还是得吴都尉。”冷风接嘴道。 “吴都尉是不会去的,陈兄猎户出身,箭术了得,到时候把他拉上。”有人插话道。 “那是,陈建可是一箭穿三狐的……”浓眉正说着,突然旁边一个人叫道:“你们快看,刘屯长要跳下来了。” “什么?” 众人惊诧,都纷纷扭头望去。 然后他们就见到一幕永生难忘的情景。 只见悬停在十二丈高的瞭望台上,一个人影从中一跃而下,划过十数丈的空间,几乎没有任何间隔,就轰然砸落在地上。 “咚!” 一声巨响,伴随着漫天的烟尘,整个军营门口周围地面,仿佛都颤抖了一下。军营门口的鹿角,全都猛然一跳。 而刚才那些心中冷笑的精悍士卒们,则已经彻底震的目瞪口呆。 尘埃之中,隐约显露出一个人影。 这个人昂然而立,如同白马寺的金人一般,显得那么高大巍峨,而他的脚下,被他硬生生砸出了一个大坑。 她人就站在坑中。 “我....我看到了什么?他....他直接从上面跳下来了?” 浓眉傻了。 “你没有看错。”冷风此时也吞了口水。 不仅是他,连旁边的其他人,包括一直如标枪挺立的吴彤,也露出惊骇神情。还有人更是惊的眼珠都要瞪出来。 “这是飞将军从天降啊,那可是瞭望塔啊,他……他就这样直接跳下来?” 冷风不敢置信。 众人也都点头附和。 这时,在众人惊骇的目光当中,那个昂然而立的身影一步步走出烟尘,站在众人面前。 众人这才看清楚,眼前这个从天跃下的奇人,竟然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他脸色白净,英风锐气,脸孔和主公有几分相似,以上眼睛犹如寒星一般,盯着谁,谁就生出一道寒意。 众人都是走过尸山血海,见过刀光剑影的人,本来无所畏惧,但是见到此人的眼神,却是不自觉的感到阵阵惧意。 “我是刘禅,是你们的新任屯长。” 封舟环视一周,语气十分平静。 他很满意众人的表现。 要说杀人,他杀的人更多,淡淡上个世界,他亲手杀戮的人就有近万。 整个汉末,就算是董卓、吕布,亲手杀过的人也未必有他多。 他才是真正的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 所以,单凭这股杀性历练出来的气势,他就已经威压众人。 众人心中一片苦涩。 尤其是想到刚才的态度,尤其是冷风和浓眉两人,更是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他俩万万没想到,这位新来的屯长根本不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竟然是一个强悍无比的豪杰。 他直接从天而降,犹如飞将军一般,彻底将他们心中所有的幻想全部碾碎。 什么下马威,什么挑战,尽皆成了笑话。 别说单挑了,人家站那里尽着你打,你的手断了,人家都当是挠痒痒。 从十几丈的高空一跃而下啊! 禅公子的身体之强,恐怖如斯! 正文 第225章 彻底心服 众多精悍士卒以为,封舟是“飞将军从天降”,一跃十丈,是了不起的英雄豪杰行为,这样的身体强悍程度,只怕箭矢如雨,也只若等闲。 封舟当然不会告诉他们,这只是轻功而已。 除了落地的时候用了“千斤坠”,其他的时候他通过真气流转,人在半空,便如一叶小舟于大海巨涛之中,怒浪澎湃之际,小舟自然抛高伏低,何尝用力?若要用力,又哪有力道可用?又从何处用起? 因此他轻松落地,身体丝毫无碍。 不过这只是“易筋经”的轻身术之妙用而已。遇到千军万马,箭矢如雨,枪峰如林,他若不躲不闪,一样会完蛋。 十二岁的刘禅,只是比寻常武士有更强的力量,更轻捷的身体而已。 但汉末的众多悍卒却不知道,他们只是感觉如见神砥。 “刘屯长!” 在众人都心晃神摇时,吴彤站了出来。 “嗯!” 封舟微微额首,然后环视校场众人。 这些骄兵悍卒,尸山血海当中走出的勇士,此时竟然如同小媳妇见到大强盗一样,纷纷低头俯首,不敢直面封住的目光。 “我这套本领,源自于《黄帝内经》,所以我取名为‘轩辕段体术’。”封舟开始侃侃而谈。 “不过是现在的汉中之战,还是未来的北伐,我军必定都会处于山地,因此能在山中飞奔,能精悍的身躯打出更快更强的力量,就越有可能建功立业,扬名天下。我这套‘轩辕段体术’可以给你们量身打造。” 他一席话说的众人呼吸沉重。 建功立业,升官发财,是每一个当兵的梦想。 尤其是跟随刘备这样的仁义之雄主,更是如此。 “不过在这之前,我,听说你们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封舟的声音虽然平淡,却如同千斤重锤一般砸在众人心头。冷风等人更是刹那间脸色惨白。 “现在我来了,想挑战的可以出列....” 无一人敢上前半步,之前狂妄自大的的骄兵们,也把头深深埋进胸口,锐气全无。 “看来没有人出头,那我是你们的屯长,将来指挥你们打仗、训练,就这么定下来了。” 封舟踏前一步,扫视众人,徐徐道:“我话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没人……反对。” 这些精兵们,如同小媳妇一般,低声答着。 “我听不见!” 封舟猛的一吼。 他以真气吼道,如同平地炸雷,他面前的几个士卒,更是好几个是差点站不住脚,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屯长,我等没有异议!” 吴彤突然大声回应。 “屯长,我等没有异议!” 其他人也迅速反应过来,声嘶力竭的吼叫着。 “很好!”封舟满意的点点头,心中十分欣慰。 面前可是有五十个青年啊,而且各个都是身强体壮,经历过杀伐,见过尸山血海的战士。 有这样的良才,封舟就可以为他们量身打造一套战场杀伐之术,让他们成为兵王级别的勇士,将来的无当飞军也好,中虎步军也好,他们都足以担当中高级军官。 一旁的于阶看到眼前这一幕,当真是一脸复杂,震撼、惊诧、信服……,各种表情不一而论。 “不愧是主公之子,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威力。” 于阶心中赞服。 而郭远站在他一旁,脸色涨红,恨不得脚下有个缝给钻进去。 “主公当年驰骋燕赵,乃是闻名天下的豪杰,我怎么能轻视他的家传武功?” …… 大军相持阶段,是极度消耗军队士气的。 尤其是面对无法攻克的阳平关,只能由主公带着军队走山路,抑制敌人侧翼。 而留在阳平关下的高翔大军,只能以守带攻,牢固防守,吸引对方的兵力。 在这个阶段,士兵们无事可做,很容易士气慢慢消沉。 但是今天,这个小小的营地却是一瞬间变得喧嚣沸腾。 “听说了吗?咱们军营新来的屯长,不只是主公嫡子这么简单啊!” “我当然知道,当世我也在帐外,亲眼见到他从十几丈高的瞭望塔上一跃而下,当真是‘飞将军从天而降’,人家禅公子毫发无伤,好将他的那个那群士卒给彻底震慑了。” 另一个人接嘴道。 “你们不知道吧?主公当年也是燕赵豪杰,一手双股剑非同小可,所以有北地数千豪杰誓死追随,这本领能差了?禅公子家传武功,岂是寻常?” “原来如此啊,主公当年由数千豪杰追随,现在是按部就班,让禅公子招揽豪杰归心来了。” “那是,你没听说吗?禅公子要给他的部下量身打造一套武功,这样学会了,岂不是像禅公子那样厉害?” “主公仁义重诺,禅公子有此家传,想必也会如此,真是仁义无双啊!” “难怪禅公子年仅十二,便被主公安排到这里担任屯长之职务,所谓豪杰提拔于微末,英雄奋起于行伍,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你说的对啊,要是禅公子也为我们量身打造一套武功,让我们也像他那样,那岂不更好?”有人憧憬道。 “呵呵,禅公子才十二岁,教授五十人就已经足够了,哪有时间和精力教你?再说了,人家就算指点你了,你连个字都不认识,能懂什么?” 军营当中,各部各曲各屯,无论是驻守士兵,还是随军民夫,都在议论纷纷。 封舟此时早就安居营帐之中。 身边安坐的都是他整个屯中的代表人物,约莫七八个。 再多也就塞不下了。 封舟有“好为人师”的癖好,见到这帮适合强身习武的人才,却苦于没有机会,便忍不住技痒了。 这个世界当然存在武功修炼的法门。 既然世间有王越这样的剑术大家,也有童渊这样的枪术高手,那么以各大世家的能耐,想要得到他们的练武之术并不是难事,君不见所有武将都是各大豪强世家出身的。 但还是那句话,武功的修炼环境太艰难了。 修道需要财侣法地四个条件,练武也一样,军中战阵杀伐也同样如此。 汉末大乱,百姓流离失所,这个财就打了折扣。 所以世间练武之辈,只有各大豪强世家惊才绝艳之辈才能踏入顶级武将的大门。三国里面的战将,吕布、赵云、关羽、张飞、许褚,哪个不是各地豪强出身? 更有马超那样的世家传授,要钱有钱,要功法有功夫,再加上他本人天赋超群,所以才有如此强悍的武功。 由此可见武功难成,而武道若不修炼到绝巅,一只百人队军队结成战阵,便可以耗死他们。哪怕是温侯吕布,能挡得住枪阵如林的攻击吗?能挡得住漫天箭雨吗? “但我这门‘轩辕锻体术’不同。” 封舟道。 此刻在他身边,吴彤、冷风,还有那个浓眉青年,他叫做石环,以及猎户陈建。 他们都安静的坐着,听他讲授。 要知道,无论怎么量身打造,也必须有一个统一的基础功法,也就是这套“轩辕段体术”。 “屯长,但不知道这锻体术有何不同?”吴彤问道。 “我这锻体术,是从《黄帝内经》中得到灵感,结合家传武功,修炼而成。 众所周知,武道修炼得从小打好基础。道德经有云‘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但是那些都是常规法门,我从《黄帝内经》中悟出的这套锻体术,是从去年开始修炼,那时候已经十一岁了,经历八个月成功,便有如此成就。” 封舟使劲忽悠。 但众人都毫不怀疑,真心信服。 其实封舟的这套心法,主要来源就是华山派的内功心法,所谓华山心法,至轻至灵。第一步就是让练习者身体变得灵动,这十分符合当下的作战环境。 内功有成,自然力大无穷,读书习武,所向披靡。 从现在开始,到汉中之战结束,除了会面对徐晃的进攻意外,整个阳平关外其实大体是安宁的。 因为真正的主战场,已经移到定军山了。 所以封舟有足够的时间,教授手下修炼心法。 听着封舟深入浅出的讲解,众人悉心聆听,露出心服口服的神态。 毕竟在任何时代,“法不轻传”的思维根深蒂固,哪像封舟这样,找到适合练武的苗子就忍不住指点。 不过从此以后,他们也就成为封舟的弟子,将来封舟所令,他们就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相对的,他们也就成为封舟第一批基层班底。 正文 第226章 练兵有成 封舟能在这里传授手下练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粮食和药品充足。 因为主战场已经移到定军山下,阳平关的高翔驻军,主要的任务就是保护粮道。 因此,高翔军成为最不缺粮的蜀军部队。 当然,金牛道长刀一千五百里,为了保证前线的粮食供应,诸葛亮在后方也是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当时刘备急信要求朝中发兵援救,军师将军诸葛亮以此事询问蜀中士子杨洪。 杨洪说:“汉中之地为益州咽喉,我国存亡的要害之机枢,如果没有汉中则没有蜀国,这是家门口的祸患;如今形势,男人应当参战,女子应参加运输,发兵往救还有什么疑虑的!” 当时蜀郡太守法正随刘备北往,诸葛亮于是上表奏任杨洪兼任蜀郡太守,全力负责后方征粮的重任。 当然这一切都和封舟没有关系。 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将手下这五十个精悍士卒带好就行。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封舟麾下士卒开始进行了这辈子最痛苦的训练。 轩辕锻体术和他们之前的所有军中操练都截然不同,这是全新的一个领域,是封舟以‘易筋锻骨篇’为基础,结合“华山派心法”,又加上明朝王阳明练兵的手段,糅合而成。 只见校场上,诸多士卒手持长枪,摆出一种最适合突刺的只是,说不出的美感。 在他们面前,摆放着一个个的木桩。每一个木桩都有一人高,腰杆粗细,也都按照人体的位置描上了咽喉、心脏的位置。 “嘿!” “哈!” 随着一声声令下,他们同时一声大喊,将手中长枪猛然向前一冲。 “咔嚓!” 几乎同时爆响,面前的木桩全都炸裂开来。 他们仅仅一枪,就把人腰粗细的木桩给刺断了。 而他们每一个人都感觉精力旺盛,体能充沛,似这样的一枪,能连续刺出五百枪。 “短短一个月,他竟然练出了这么强悍的士卒。”郭远在一旁叹道。 “我们得继续学下去,禅公子当然仙人之姿,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能耐,有这样的强兵,纵然对方是虎豹骑又能如何?”主薄于阶在一旁叹道。 他两人现在算对封舟彻底心服口服了。 不仅是他俩,整个部曲的所有人见到封舟的鄂训练成果,都对他心生钦佩之心。 封舟那凌空一跃不仅摧毁他们所有骄傲和自信,更激发了大家的崇敬之心。军中只尊重强者,而封舟的强大显然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这时,陈凡背着手缓缓走了过来。 “禅公子……嘿嘿,刘屯长,你这套训练方法……挺奇特啊。”于阶忍不住问道。 他是军中主薄,但却不是给主帅处理档案,而是负责郭远这个曲的粮草和日常供应,其实也是为了协助刘禅。 但现在看来,禅公子这套操练方法,效果如此之好,只怕已经超过了当世任何一种训练手段。 “无他,不过是激发潜能,量才训练罢了。”封舟随意道。 人体是一个巨大的宝库,有很多潜能可以开发,而易经锻骨篇在郭靖黄蓉手中,只是一种练功手段,但在封舟手里,却是一枚开启宝库的钥匙。 用了这种训练手段,哪怕不用吃什么灵丹妙药,不用吸取什么天地灵气,照样可以产生和储备惊人的体能和力量。 不过就目前而言,这种训练手段,只能由封舟从头到尾的负责,否则很容易让一个壮汉废掉。 也就是所谓的走火入魔。 但于阶是不懂这些的,他兴奋的问道:“不知道是否可以推广全军啊?” 封舟淡淡一笑:“我一人教五十已经是极限,若是教五百,只怕力有不及,更何况是数万?” “这样啊……”于阶点点头,虽然不明白,但是好像懂了点。 想想也是,这一个多月以来,这些士卒如同从地狱归来一样。 轩辕段体术可不只是坐卧呼吸吐纳,还有各种捶打肉身、摔磨身体、刺激穴道、爆发极限潜能等种种手段。如果不是用充足的粮草和丹药支撑着,这些人训练十天,只怕身体就垮了。 按照这种训练手段,若是真的有人完全掌握了,全军推广开来,那么锦官城的权贵们,只怕要喝西北风了。 此时,校场上已经换了训练方式。 冷风一手持木刀,一手持盾,准备与其他屯的一个猛士较量武功。 对方也是军中有名的好汉,他也是和冷风一样的装备。 周围的众将士围成一圈,都在加油打气。 一个多月前,两人差不多一样的身高体重,但是现在看起来,却是冷风壮硕了一大截,手臂更加粗大,全身肌肉虬结,犹如山脉一般,而眼中的目光则冰冷沉稳,几如脱胎换骨。 单凭这气势,便足以压倒对方。 但对方也是军中好汉,众目睽睽之下,哪里会退缩半步? “嘿嘿,张闻,你放马过来就是!”冷风大笑道。 张闻呵呵一声,道:“冷风,你不过练了一个来月而已,能强到哪里去,看我三招两式,将你干倒!” “行!你尽管来!”冷风道。 “好!” 话音刚落,张闻一个前冲,一记木刀便砍向冷风。非但力道十足,而且速度奇快。 但是刀劈了一半,张闻的左手盾牌却狠狠地推了过去。 原来他只是虚晃一刀。 这一盾横推过去,冷风力气再大,也会被推到。 “呵呵,张闻,你就这点力气。” 在他对面的冷风哈哈一笑,竟然不闪不闭,硬生生用肩膀迎了上去。 “咚!”的一声。 盾牌恨恨的推在冷风的肩膀上,冷风纹丝不动,而张闻反倒倒退数步。 而冷风待他立足刚稳,猛地飞身上前,一个盾牌推了过去,正撞在张闻的盾牌上。 “咚”一声巨响! 张闻的盾牌瞬间落地,他整个人而已站不住,蹬蹬蹬连退几步,直接坐倒在地。 等他抬起头来,却发现冷风的木刀已经停在他的脖子上了。 “哈哈,张闻,你输了!” 冷风哈哈大笑。 “哼,要是禅公子担任的是我们屯长,此刻输的就是你!” 张闻不服道。 “哈哈,禅公子给我量身打造的功夫,岂是你能觊觎的!”冷风洋洋得意。 张闻气极,却是无可奈何。 周围的众将士顿时纷纷起哄欢呼。 但是那些底层军官,却把敬佩的眼光投向封舟。 这一切,都是主公嫡子,禅公子的功劳啊! 要知道,两个月前,冷风和张闻两人的个人武勇,不相上下,可是才过了这么短时间,冷风便赢得这么轻松。 以他这样的战斗力,将来做一个突击锋将,也是绰绰有余啊! 禅公子,神人也! 正文 第227章 风骤起 就在此时,一个传令兵奔来,来到郭远身边,拱手施以军礼:“郭都伯,后将军高翔主持召开军事会议,请你前去。”说完提上了文书符信。 郭远检查无误,道:“郭远奉令!” 传令兵又道:“后将军特别交代,请刘屯长也参加。” 让禅公子参加军事会议,显然是出于刘备的叮嘱,让他多多历练,将来才能有所作为,这是应有之义,郭远点点头,道:“好!” …… 军事会议其实很简单,但是也很重要。 因为定军山方向传来了重要军情:主公刘备登上定军山,威胁曹军侧翼和粮道,夏侯渊只得留下司马郭淮,亲率大军与张郃所部,一起驻军定军山下。 可刘备势高,夏侯渊势低,所以曹军只能在定军山下,修鹿角作围,其中,夏侯渊本人修筑南围,而张郃修筑东围,以防蜀军。 刘备在南围和东围全都放火,然后专挑曹军弱点进行重点攻击,这目标就是张郃,而张郃果然被蜀军打的“军不利”。 一旦东围被攻克,曹军就会被蜀军拦腰截断,就会有被全歼于汉水南岸的绝境,于是夏侯渊亲自去南围救火,再分出一半兵力援救张郃,可惜这一分,夏侯渊就完蛋了。 主帅夏侯渊位于凸出部,而且分兵削弱本部,法正就瞅准机会,一句“可击”,刘备派遣黄忠进击,在欢声雷动中,蜀军大将黄忠黄汉升临阵斩杀曹魏都督夏侯渊,以及益州刺史赵颙。 “如今那张郃等人连夜退回阳平关,而主公已经率领大军下定军山,进逼汉水,一旦灭掉张郃等人,我军便可大获全胜,全占汉中!” 会议上,后将军高翔兴奋地说道。 “好!” “大善!” “主公万岁!” 座下众将顿时欢呼雀跃起来,便是封舟也是笑容满面。 “大家要加强营备,堵住曹军,绝不可让张郃等人狗急跳墙,主公那边打了胜仗,我军欢欣鼓舞之时,也要记住,我们这边的任务是保护粮道,只要粮道安稳无忧,就是大功一件,明白了吗!” 高翔正声道。 “诺!”众将齐声答应,士气高昂。 副将张嶷道:“夏侯渊已死,曹军群龙无首,士气大跌,只要我们守紧城寨,必定安然无恙。” “不错!”其他将领、参军、主薄、书记也都纷纷点头。 在座的众将都是打惯了仗的,战事已经进行了好几个月,对于这里面的关键之处都是明白,夏侯渊是汉中曹军的灵魂,他一死,曹军必定胆寒,只能收缩防守,哪里敢出击啊。 看着众人欣喜的眼神,封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公嗣,你有何看法?” 高翔高居主座,确实一眼看见了躲在角落的封舟,见他微微皱眉,便问道。 没办法,谁让封舟是主公嫡子,是未来的接班人,怎么着也得让人家露个脸。 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出列,众人的脸色一个个的变化多端。 “禅公子才十二岁,参加军事会议已经是破格了,怎么能上前发言呢,万一说错了话,后将军多尴尬?” “听说禅公子练出了好兵,有乃父当年豪杰风范,但是毕竟年幼,怎么可能看清战争局势?只怕要闹笑话。” “公子年幼,贸然发言,只怕不妥。” 众人心中不由得想到。 就在大家内心思虑之时,封舟踏步出列,昂首道: “回禀后将军,属下以为,夏侯渊战死,汉中震荡,曹操必定亲率大军前来,他和我军主力相持的同时,以他火烧乌巢的旧举,必定会派大将袭击我军粮道,所以我军定要万众同心,固守营寨!” 封舟道。 “嘶……”此言一出,大家的眼神都变了。 汉中之地十分关键,关系着曹操的迁民大业,他怎能不关心?所以夏侯渊战死,曹操必定亲来。 这点大家都考虑到了,但曹操若莱,就有极大的可能派遣先锋大将攻击我军粮道,这是大家没想到的。 毕竟这到处丛山峻岭,深沟险壑。 但大家随即想到,曹操一**诈,惯于弄险,不可不防。 想到这里,所有人不禁jinbuz心中常叹。 禅公子年仅十二岁,便有如此战略眼光,真是厉害啊! 刚才那些内心质疑刘禅的人,此时也不禁老脸一红,心中却是开心万分。 主公后继有人,大家的将来才会更有指望啊! …… 长安。 魏王临时府邸。 “妙才,大业未定,你如何先离我而去啊!” 听闻肱骨兄弟夏侯渊战死,曹操放声大哭,声泪俱下,哭的嗓子都哑了。 一旁的夏侯淳、夏侯徳、夏侯尚、曹真等人,都是痛哭流涕。 要知道,夏侯渊和夏侯淳、曹仁、曹洪四人,是曹操的肱骨兄弟,正是这四人的鼎力支持,曹操才能得到夏侯、曹氏两宗的全力相助,遂有起家之业。 这四人也一向追随曹操,奋勇征战,担任曹操的方面军统帅,为曹操的大业奋勇拼搏。 可以说,曹操成为司空、成为丞相、成为魏王,四大肱骨兄弟为他立下汗马功劳。 可是现在北方已定,天下未一,曹操还没有踏上那至高无上的地位,自己的兄弟却战死沙场,这种失去兄弟chen骨肉的痛楚,甚至比一般人失去至亲还要强烈。 许久,曹操擦干眼泪,咬牙切齿道:“定要斩杀黄忠老贼,将刘玄德碎尸万段,难消孤心头之恨。” 夏侯渊已死,曹军定然群龙无首,此时正彷徨之时,必须兵贵神速,不可造次。因此曹操痛哭流涕之后,立即召开军事会议,长史刘晔进曰:“汉中若失,中原震动。大王休辞劳苦,必须亲自征讨。” 曹操道:“悔不停子扬当时谏言,以至如此,孤这次要走褒斜道,入汉中,杀刘备、黄忠,荡平蜀中,为妙才报仇雪恨!” 众将领在堂下齐声道:“愿随魏王,荡平蜀中!” 曹操兵分三路而进:前部先锋夏侯惇,操自领中军,使曹休押后,三军陆续起行。曹操骑白马金鞍,玉带锦衣;大军浩浩荡荡,旗幡甲马,并依本色:光辉灿烂,极其雄壮。二十天走完褒斜道,过南郑,进驻阳平关。 而刘备听闻曹操亲至,便退出汉水,回到定军山,依旧威胁曹军粮道,同时派遣黄忠、赵云向东而掠,至汉水南岸的北山脚下,几乎遏制住了曹操粮道的咽喉所在。 而曹操虽然进驻阳平关,但是面对刘备的威胁,也只能和夏侯渊一样,渡过汉水,进抵走马谷,与刘备在定军山下对峙。 到了这个场景,曹操已经限于战略困境。 刘备根本不需要和他交战,只需要继续对峙,坐等曹操的后方不断地动荡,因为迁民、徭役和保证军队作战所引发的后勤灾难,因为曹操的大军到达汉中,更加的雪上加霜。 “不行,必须与刘备交战,否则我军限于不利之地。”大帐之中,曹操沉声说道。 众将默然。 倒不是大家不勇,实在是刘备大军躲在定军山上,水源充足,粮草完备,山势险要,一旦仰首进攻,便是箭如雨下,损失惨重。 行军主薄司马懿进言道:“大王,刘备之所以能安居定军山,不与我战,就是因为粮道无忧,若是击破他粮道,刘备必败无疑。” 曹操大喜,道:“不错,刘备大军的粮道,就在阳平关外,由高翔率军保护,只要击破高翔,便可以断其粮道,刘备坐困定军山,败之定矣。” 他随即喝道:“曹真、徐晃何在。” 曹真,字子丹,曹操族子,时任征蜀护军。徐晃,字公明,时任荡寇将军。 两人听魏王发令,立刻上前出列,齐声道:“末将在!” “命你二人率军西出阳平关,击破高翔,断刘备粮道。” 他顿了顿,不等二人回话,又道:“前日细作来报,刘备嫡子刘禅,小名阿斗,今年十二岁,现正在高翔军中做一个小小屯长,若是能捉了这个小儿,令刘玄德心神大震,也算奇功一件!” “诺!”曹真、徐晃齐声奉令。 正文 第228章 徐晃VS阿斗(1) 春寒陡冷,大地一片青绿,营寨的高台上,高翔的眼睛逐渐眯成了一条细缝。 只见对面百丈之外的阳平关外,关门徐徐打开,一队队黑衣劲装的士卒涌出,在关外摆开阵势。 前方帅旗之下,立着无数道军旗,看那旗帜,便知领军主将是曹魏的征蜀护军曹真,以及荡寇将军徐晃。 看那曹军排列整齐,枪阵如雨,布列成林,如火如荼。 好一只席卷天下的百战雄师! 但看那统兵大将曹真和徐晃,都是成名大将,追随曹操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就知道这只军队的战斗力会有多么强悍! 在主将和骑军的带领下,看不见尽头曹军尽显从容不迫,整齐划一的步法一下子地动山摇起来,让守在军营当中的蜀军不由得心头颤动。 那同一色的步兵如同来自地狱的索命军团,行军之间,夹杂着天崩地裂。席卷地是山河倒流! 金戈铁马。狼烟弥漫阳平关!奔腾浩荡地汉水也比不过他们汹涌的阵势。 前方一匹骏马上,曹真身披宝甲握银剑。一双虎目直视前方军营。 只要攻破对方大营,找到那个刘阿斗,然后断绝前方的粮道,那么刘备必定会进退失据,导致全军覆灭,不但可以为渊叔报仇,还可以将刘备诛杀,吞并巴蜀,占据长江上游,进而统一天下。 到那个时候,整个天下都为曹家的长刀下归顺,而我曹真也将如周勃、樊哙一样而青史留名。 燃烧吧,大地将会崩裂、山河将会倒流,日月也会环绕! 我军必胜! 望着气势汹汹的曹军,高翔沉默片刻,忽然拔剑叫道:“男儿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建功立业,就在此时!”众将领也是高声喊道。 很快,中军大营的众多将士也是齐声高喊。 封舟所处的营寨,虽然距离中军大营极远,但也听得极其清楚。 郭远吼道:“众将士,全体戒备,随时支援友军!” “诺!” 面对曹军的进攻,蜀军也很快被众将领的气势深深感染,斗志昂扬。 烟尘四动,黑压压的,一眼往不到边的人马伫立在蜀军防御土城前齐齐停住。曹真冷然的观望着远处的蜀军,缓缓的拔出了宝剑,接着猛然向着远处的土城遥遥一指:“杀贼!” “杀!” 呐喊声漫空响起,扬起了曹军的如雷轰鸣,滚滚洪流,踏着漫天烟尘如滔天巨浪一般的冲向了对面的蜀军土城。声势铺天盖地。 眼看就要行到一箭之地,曹军忽然停顿下来,一队队的弓弩手跑到前列,扬天抛射。 “嗖!嗖!嗖!嗖……!” “呼!呼!呼!呼……!” 密如飞蝗的箭镞破空声中,二三条胳膊粗的绳钩抛出,钩住蜀军大营寨门,数以十计的曹军骑兵共拉一条绳索,人出力马加鞭一起向后冲刺,庞大的蜀军寨门则先是咯咯作响,然后根部破土而出,最后砰然倒地。 但即使拉到了蜀军寨门,其实作用也不是很大。 因为高翔别的本事没有,“结硬寨”的本事比别人强。 曹军要想杀入蜀军大营,得先破两道深沟,再破两道土城,才能开进在真正的营寨大门。 同时也是一排排的土墙。 不过曹军出关的足有两三万,足够消耗这些防守了, 蜀军也展开了反击。 在高翔大军大营土墙向外看,视野中充斥着望不到边际的曹军步军,在骑马将领的指挥下,各个举着武器在呼喊靠近。 身在阵中,箭矢蜂鸣,喊声如雷,好像被惊涛骇浪围困,蜀军长枪长矛阵中的每一个兵丁,不管他是在前列还是在队中,各个紧握着长矛大喊,可这呼喊声却听不见,他们互相依靠,知道自己不能动,也无法动,只能死战。 弓兵的箭矢已经射了出去,箭如雨点,最前面的几个曹军猛士都被射倒,滚倒在地的人被后面蜂拥而来的士卒踩到,几成肉泥。 但曹军战力强,人数多,这小小的阻碍,就像是旁边汉水风浪中的浪花一般,丝毫没有影响大队的行进,曹军的大队人马还是扑了过来。 他们费尽辛苦,在付出近千人的代价后,他们终于杀到了主营土墙面前。 此时蜀军的长枪兵排成阵列,层层叠叠的向前,其中第一列第二列的长枪兵身上披着坚甲,身后有同伴依靠,尽管有些慌张,可还站定了,更重要的是,大家都看到自家统兵大将头都站在右侧前排,他们不退,众人自然不退。 与此同时,双方的箭雨几乎都没有停过,每一箭射出,都有可能射中一人。 不过相对来说,防守的一方占一些优势,他们借助建好的高台,拼命地射出箭矢,每一轮箭雨,都在曹军的冲锋队列当中打开一个缺口,可打出的缺口迅速的被其余的鞑虏骑兵填上, 箭矢破空声、厮杀呐喊声、擂鼓声,总之各种声音交汇,将战场变成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不断地夺取着大好男儿的性命。 如果从高空俯视下去,会看到喊杀声和兵器战马混合成一股轰天价地的无限巨响,一拨又一波的人潮和兵器在相互倾轧着的声音清晰地注入耳鼓。 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人马前仆后继地厮杀,兵器的寒芒不时刺入眼帘。 所有英雄豪杰的功绩和成就,都是用鲜血和生命铺垫出来的辉煌,何等残酷。数万人马在阳平关外的峡谷关隘中大战。 这世界上,只有万物之灵的人类,才有能力组织这么多生命,才有能力毁灭这么多生命,人类是该自豪还是悲哀? 这一场大战,从早晨杀到了下午,三万曹军已经死死地缠在一起一万高翔大营的蜀军。 此时,曹真满意的点点头,对身旁的徐晃笑道:“公明,高翔已经被缠住了,接下来可以进行下一步了,抓住刘阿斗,然后一鼓作气,击溃蜀军!” 徐晃重重的点点头,拱手道:“将军放心,徐晃必定马到成功!” 说吧,一挥手,纵马而去。 他手下数千将士,便追随他而去,当真是人如龙、马如虎,气势汹汹,浩浩荡荡。 从高翔的中军大营,道后面那个已经被探明的营寨,中间有六个营寨连环相依,但是不要紧,徐晃的手下骑兵训练有素,又有副将带领,足够牵制住他们。 蜀军马少,他们若是敢出营寨,短时间内可拿不下徐晃的牵制性骑军。 而徐晃则率领本部四千铁骑,向封舟所处的营寨奔去。 “都伯,敌军来袭!”早有瞭望塔的士兵看见徐晃的大军,连忙高声喊道。 此时营寨当中五百精兵,早就备好弓箭,擦干长枪单刀,枕戈待旦,只得敌人攻来,便给他们猛烈一击。 “轰隆隆。” 蹄声如雷,浩浩荡荡,密密麻麻,数千骑军,将营寨大门读了一个严严实实。 徐晃回头对一人说道:“你去喊话。” 那人奉令,纵马而出,大声叫道:“大汉魏王麾下,荡寇将军徐晃徐公明将军率四千大军在外,区区小寨,旦夕可下,只要你们交出刘阿斗,跪地投降,便饶你们一死!” 军营当中,一片寂静,但是却有一种肃杀之气,隐隐传来。 “擂鼓!”徐晃待那个大嗓门的士兵叫完,便下令道。 “咚咚咚!”军鼓阵阵。 徐晃猛地一伸手,战鼓声立止,他猛地一挥手中长柄斧头,喝道:“杀!” 四千骑军顿时齐声大喝:“交阿斗,不交则杀……” 吼声如雷,声达于天! 正文 第229章 徐晃VS阿斗(2) 当徐晃的传令兵开始叫嚷的时候,蜀军营寨当中,军心微微有些浮动。 毕竟,敌人太多了,还是徐晃率领。 “什么?外面的是徐晃?” “徐晃带着四千大军要攻打我营?” “我们五百,他四千,这是一对八啊!” “他是来捉禅公子的!” “他带了四千悍卒来捉禅公子。”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和对方以死相拼啊!” “可是敌人太多了啊!” “主公当年每次征战,都是以少敌多,从未退缩!” 此时,营内有些军心摇动,议论纷纷。 要知道,对面可是名闻天下的徐晃徐公明,此人是曹操最为信重的爱将之一,追随曹操南征百战,立下无数功劳,即使在蜀军当中,也流传着他的大名。 曹操每次分兵,统帅是曹家宗室,将军必定是徐晃。 而他也每次不负众望,官渡之战、白狼山之战、南郡之战、关中征伐、夏侯渊平凉州之战,全部立下赫赫战功。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堂堂荡寇将军徐晃,竟然为了捉拿刘禅,竟然亲自率四千悍卒,前来攻打这座营寨。 真是舍得下本钱啊! 想想他的赫赫战功,以及名震华夏的威望,营寨中难免有些军心浮荡。 郭远身为全军主将,连忙喝道:“大家不要中计,将士们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弓箭手、长枪兵,全都依照训练,做好准备!” 由他大声喝叫,众校官终于反应过来了,纷纷大声指挥。 其实弓箭手、长枪手早就准备到位了。只是刚才有些军心动荡而已。 将为兵之魂,校官们誓死杀敌,众士卒才会有主心骨。 此时封舟站在他的麾下面前,沉声道:“弟兄们,你们都是好儿郎,对面人多,你们能一个杀他们十个!徐公明不过一勇之夫而已,我杀他如杀狗!” 若是在两个月前,大家当然不会相信一个十二岁的孩童说的话。 但这两个月以来,大家在他的训练和亲身指导下,身体素质突飞猛进,一身武艺也是日新月异,眼前敌人虽多,还真没放在眼里。 只听冷风大叫道:“屯长,你放心便是,我也能杀他们一个七进七出!” “对!我们不怕曹军小儿,区区徐晃徐公明,更是不放在眼里。” 浓眉毛的石环也道:“屯长放心便是,有我们在,曹军不足为虑。” 封舟微微一笑:“徐晃有点本事,但是我还没有放在眼里。 就在此时,外面的曹军突然发出大吼。 “交阿斗,不交则杀……” 数千人的齐声怒吼,犹如雷鸣一般,在营寨当中轰然炸开,不少蜀军士卒顿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 “区区营寨,只手可破!”徐晃仔细盯了一眼对面的营寨,忽然指着一处道:“那里防守最为薄弱,给我把那里拽开!” 他一声令下,立刻有人带队指挥,数十骑上前,拉动弓弦,拼命地向营寨内射箭。 “嗖!嗖!嗖!嗖……!” 蜀军也不甘示弱,立刻回击。 一瞬间,密集的箭雨在半空飞进飞出,几乎要把天空都要遮瞒。 “呼!呼!呼!呼……!” 密如飞蝗的箭镞破空声中,又有几个骑军上前,二三条胳膊粗的绳钩抛出,钩住蜀军大营寨门,数以十计的曹军骑兵共拉一条绳索,人出力马加鞭一起向后冲刺,蜀军寨门则先是咯咯作响,然后根部破土而出,最后砰然倒地。 这方式,和进攻高翔中军大营的方式如出一辙。 “顶着箭雨,杀进去!” 徐晃沉声下令。 随即手持巨斧,喝道:“儿郎们,随我出击!” 说吧,当先出马,猛然冲了进去。 后面的数千精骑,一拥而入。 “长枪手集合!长枪手集合!” 郭远拼命大叫,指挥长枪兵拍成一个阵列,迎面对方进攻。 四百长枪手,包围着里面一百弓箭手,组成一个长长的刺猬阵,如林而立。 徐晃大军冲入营寨,大军四处纵奔,将这五百战兵紧紧地包围住。 徐晃看到这个刺猬阵,不由得微微皱眉。 看来对面的主将,是一个老兵油子,能在这么快的时间组成这么麻烦的战阵。 虽说优势在我,但是贸然进攻,只怕要磕坏牙。 “你等投降,交出阿斗,饶你们一死!”徐晃冷冷喝道! “投降不杀!”曹军众将士大声喝道。 回答他们的是无声的冷漠。 众多校官,都是从荆州就追随刘备,他们的家人子弟,有不少死在曹操大军的征伐当中,可以说与曹军是刻骨深仇。 更何况,就在一个多月前,徐晃还率军攻破了处在马鸣阁道的陈式近十个营,每战不留俘虏,蜀军多有自投山谷者。 全力一战,上有活命的机会。 若是投降,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徐晃看着沉默的蜀军,呵呵一笑,喝道:“进攻!” 徐晃的大军,并不都是骑军,其实有许多是骑马的步军。 步军们早排成阵列,举着长枪,排成阵列,狠狠地平推过去。 顿时厮杀震天。 封舟和他的五十个士兵正站在最前面,挺起手中长枪,向前刺杀而去。 刚才郭远急切之间,想让封舟到中间去,但封舟拒绝了他。 他是屯长,要和自己的手下精兵一起,挥枪杀敌。 同时也要看看,自己的训练成果怎么样。 果然厮杀喊声当中,封舟和他的五十个精悍士卒最为响亮,他们身体壮,出枪快,而且每一个人都是力大无比。 “轰轰轰!” 一枪枪瞬间刺出来,一列列曹军士兵顿时倒下去。 不一会,这里竟然成了一片真空。 已经有数百个曹军士卒,已经死在他们枪下。 “看来徐晃不过如此!”冷风打交道。 “冷风,省点力气!”吴彤喝道,一枪刺出,便将一人曹军士兵的额咽喉刺穿。 “将军,那边敌人很强,我们已经死了几百个弟兄了。”有人冲到徐晃身边,大声叫道。 徐晃移目看去,不禁心中一凌然,随即喝道:“随我来,我要亲自带队!将那个窟窿堵上,” 心中却是又惊又喜:“对方如此勇猛,莫非就是刘备的白毦兵?他们出现在哪里,定然是保护公子刘禅的!只要抓住刘禅,不管是生是死,都是大功一件,到时候高翔的中军大营,必定崩溃!” 想到这里,急忙赶去。 他手持巨斧,身披战甲,带着数百亲兵,猛然冲了上来。 “不好,徐晃亲自带队,目标正是禅公子那里!”郭远一眼看去,不由得大惊失色。 他有心救援,但是哪里来得及? “禅公子武艺虽高,可是怎么比得过南征北战立下无数功勋的徐公明?” “主公和高将军将禅公子托付给我,可是我却……” 就在郭远大惊失色之时,徐晃已经杀到了那里。 他的斧头一挥,便将一个士卒的长枪劈断,顺势前进,便将她的首级砍下来,顿时血流如注。 “徐晃,纳命来!” 吴彤和冷风,几乎同时怒喝,挺枪向徐晃刺去。 自有徐晃的卫兵挡住。 但封舟所训练的精锐士卒,体能和力量强大无比,顿时将徐晃手下的卫兵击杀。 “有点本事!但是没用!”徐晃冷哼一声,一斧挥击而去。 吴彤、冷风、石环三人几乎同时撞上。 “咚!” 三人连退几步,手中长枪几乎握不住,不由得心下骇然:“这个徐公明,真是好大的力气!” 徐晃一眼看去,便已经看见封舟,见他只有十二岁的年纪,脸孔稚嫩之极,便纵声大笑:“刘阿斗,当年长坂坡你逃过一劫,这次你死定……” “聒噪!”封舟踏步向前,一枪刺去。 枪未至,劲风已到。 虚晃冷哼一声,如法炮制,一斧劈向对方长枪。 “你一个小小孩童,能有多大本事?就算得到乃父十分真传,又能如何?” 这个想法如电一般在心头闪过。 然后! “咚”的一声。 徐晃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撞了过来,不由得一声大吼,身子向后飞去,跌倒在地,身体一片麻木,挣扎不起,手中斧子直接飞出数丈之外。 “怎么可能,刘阿斗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 封舟冷哼一声:“凭你也配和我交手!” 说罢,踏步向前,一枪刺穿徐晃咽喉,并顺势一挥,一口气扫飞了七八个前来保护徐晃的亲兵,同时大吼一声:“缺口堵上了,给我杀!” 浑然没把杀徐晃当回事! 一瞬之间,几乎全场死寂! 正文 第230章 随我杀敌 徐晃,字公明,当世名将,曹操部下“五子良将”之一。智勇双全,战功卓著,治军有方。曹操曾称赞徐晃:“徐将军可谓有周亚夫之风矣。” 历任裨将军、偏将军、横野将军、平寇将军。官渡之战中烧毁袁绍的后勤粮草有功,加封都亭侯。对曹氏集团忠心耿耿,曾说过:“古人患不遭明君,今幸遇之,当以功自效,何用私誉为!”。 所以,哪怕他在潼关之战受到曹洪节制,在汉中之战的前期受到夏侯渊的节制,他依旧任劳任怨。 这次他率军绕开其他军营,只扑刘禅所在的营寨,就是想一鼓作气,擒拿或诛杀刘禅,从而导致高翔所部军心震荡,以达到一战而灭之,绝刘备粮道的成果。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杀入营寨不到一个时辰,堂堂的主将徐晃,智勇双全的五子良将之一,竟然这么死在战场上,被一个十二岁的少年一枪刺死,且毫无反抗之力。 一代名将,曹孟德的忠勇大将,徐晃死了! 封舟却毫不在意,手持长枪,继续吼道:“给我杀!” 几乎一瞬间,全场死寂,通天的厮杀声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徐晃的武勇毋庸置疑,可是却被封舟一枪击杀,那么这位只有十二岁的刘备嫡子,禅公子的武勇到底有多强? 这还是人类能拥有的力量吗? 只怕当年的温侯吕布,也没有这么强的实力吧。 吴彤、冷风、石环等人心中狂震,随即喜从心生,斗志大增,叫道:“徐晃已死,随公子杀贼!” 众将士也是军心大震,大声叫道:“徐晃已死,随公子杀贼!” 不足五百人的队伍,立刻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他们的长枪更凌厉,更锋锐。 内围的弓箭手射出的箭雨更盛。 最中间的都伯郭远顿时扬眉吐气,哈哈大笑,只觉的这段时日的心惊胆战,今日一扫而光! “禅公子之威,几至于斯!” “难怪他不愿意随我进入内围,非要在前沿作战!” “也是!我若有你这等实力,哪还需要什么坐镇后方指挥!直接带兵在最前沿交战,任你多强,我自一枪刺死!” 一瞬间,郭远有些发呆,瞬间想起了初见封舟的情景,之前还以为这位禅公子是多么年少轻狂,不知所谓。 现在看来,是自己从头到尾都在小看人家啊。 主公当年横行燕赵,豪杰景从,他的嫡子,怎么会差? 他知道,今日之后,这个少年将会名震军中乃至整个巴蜀。 再非自己可以企及的! 其实,对于封舟来说,杀死徐晃实在是一个意外之喜。 毕竟徐晃是全军主将,理应坐镇高处指挥作战,不可轻易出战犯险。 可是没想到自己这五十人战斗力太强,接连刺死曹军数百人,从而引起徐晃的高度重视,导致他轻身临敌,身处最前方,且与蜀军短兵交战。 到了这个时候,徐晃便已经成为封舟的板上鱼肉,随手诛杀的事情。 这徐晃战死的方式,和夏侯渊一模一样,都是轻身犯险。 只不过夏侯渊是为了救险而不得已分兵,导致身边兵力不足。而徐晃则是小瞧了封舟的个人武勇,导致身落险地,结果被杀。 …… 此时,徐晃部将心神大震。 他随徐晃多年,擅长组织练兵,但在沙场征战之上不太擅长,威望勇气也不及徐晃,眼见徐晃三两下被杀,根本来不及相救,只吓得心惊肉跳,胆寒不已。 “全军集合!集合!准备后退!”他拼命大叫道。 因为此时,他清楚地明白,因为主将徐晃战死沙场,己方大军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纵然对方只有五百人,自己这几千人也不是对手,只有将大家带回阳平关,稍加修整之后,才能出战。 曹军潮水般的向后退去,眼见蜀军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已经有人开始大口喘气,封舟便知道,现在是一鼓作气,杀伤敌军的大好时机。 于是手中长枪向天一竖,大叫道:“兄弟们,随我杀贼,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众将士一起欢呼,士气狂升,一起大声喊道: “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连郭远也忍不住高声叫道:“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欢呼声中,封舟大叫一声:“随我出发!” 他声若惊雷,仿佛晴天打了一个霹雳,纵然是几百人的欢呼声中,每个人也是听得清清楚楚,仿佛封舟就在他们耳边叫出的一样。 但众人此时士气高昂,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很快按照往日的训练重新排列好,端起长枪,组成阵列。 封舟再次站在第一排右首,他身旁站着的整他五十手下精兵,随着他的号令,全军踏步向前。 曹军虽然正在集结,可是他们人数多,想要在仓促之间完成集结,却也难能。 眼见着刚才的刺猬阵,现在变成了移动的钢铁长城,他们的脚下,不但有刚才战死的曹军袍泽,还有他们的军中主将徐晃。 连将军都战死了,他们怎么敌得过? 大部分曹军都胆怯了,阵型更加散乱。 眼见一排排的长枪买着整齐的步法,带着森森的杀意移动过来,曹军已经站不住脚,拼命向后退。 不过也有少数悍勇之辈,想着力挽狂澜,其中一个曹军校尉,身材高壮,满脸横肉,手中拿着步槊,身上穿着钉铁叶子的皮甲,看着凶悍无比,身边跟着十几名亲兵,排成小小阵列,此时看着曹军就要溃散,当即大吼一声,居然硬生生的冲了过去。 此人一马当先,手中步槊叩开两根长枪,向前迈进一步,刚要砸边上的矛杆,迎面两根长枪刺来,急忙挥杆挥挡,身边却有一根长矛斜刺。 往常皮甲能挡住敌军一轮冲刺此时确实不能,敌人的长枪力道大的惊人,直接刺进肋部,那枪尖顿时没入半截。 枪尖抽出,鲜血飞溅,这勇悍校尉狂吼一声,想要临死拼命,双手举起,胸腹空门大开,又是一根长枪刺中咽喉,紧跟着阵列向前,他直接被长枪推倒在地,被几百只脚踏了上去,再也动弹不得。 而他的亲兵也好不了那里去,早被一枪诛杀。 到了这个时候,还敢回身搏斗的已经算是军中勇士,更多的在背部被长枪刺出了血窟窿,惨叫着倒毙! 一批批的曹军士卒惨叫着倒地,如同一个个重鼓,不断地敲打在曹军的心理防线上。 终于有人大叫一声,扔下兵器,也不管不顾阵列,撒腿狂跑。 人都是有从众心理,一个人逃了,其他人也顿时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但封舟率领的蜀军,依旧摆成长枪阵,稳步向前,不断的杀戮这落后者的生命。 到了此时,已经是败军如山倒,阵势再也难以安稳收拢,徐晃部将无奈长叹一声,只得带着收拢好的几百骑军纵马离开。 “去中营,救大军!” 封舟一声怒吼,脚步丝毫不乱。 数百精兵排成阵列,浩浩荡荡,犹如移动的城墙一般,向着中军大营而去。 徐晃身死,大军崩溃,只有徐晃的部将率领少数精锐逃走,路过其他营寨的时候,自然不敢久待,裹挟着友军骑兵离开了。 其他营寨本来稳守营寨,严阵以待,忽然见那些用来牵制的曹军骑兵突然潮水般离开,不由得大惊失色,听到瞭望兵的汇报后,急忙向后方看去。 却见一只几百人的方阵,手举长枪,缓步而来,不由得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天哪,那不是郭都伯的那只部曲吗?我记得禅公子就在这只部曲当中。” “他们非但没有固守,反而杀出来了?” “他们几百人,竟然驱赶着这么多曹军?” “快看,那队伍中间旗帜上挂的谁的脑袋?” “谁的?” 很快消息传来,那颗脑袋的主人,赫然是曹军统兵大将,徐晃徐公明! 徐晃竟然被杀了! 而且是被禅公子亲手所杀! 一时间,该营寨欢声雷动,声达于天。 统兵部曲的主将都伯也兴奋的打开营寨,纵马而出,跑到阵前,下马拜道:“后将军麾下左路军都伯王进,愿随公子上阵杀敌。” 阵势没有停,封舟脚步也没有停,只是点点头说道:“好,请王都伯跟进!” 大军继续前进,其他营寨也不断有人跟进。 “中路营都伯赵权,请随公子杀敌!” “右营校尉张顺,请随公子杀敌!” “后将军麾下典军陈进,请随公子杀敌!” …… 很快几百人扩成了数千人,浩浩荡荡,士气高昂,向着阳平关外,围在高翔中军大营的曹军杀去。 “儿郎们,冲进敌人营寨,我军必获全胜!”曹真大呼道。 曹军近万人马前赴后继,拼命厮杀,但是高翔中军营寨却是巍然不动,稳固防守。 “若是不分兵,徐将军那一只生力军部队上了,早应该击破这座营寨了!不过也好,待徐将军捉拿了阿斗小儿,高翔就算不败,也得投降!”曹真对身边的校尉说道。 几个校尉点点头。 其中一人道:“将军所言极是,徐将军率立功勋,这次捉拿阿斗小儿,乃是狮子搏兔,想必手到擒来。” “不错!”其他人也点头同意。 听s到这里,曹真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 就在此时,一个传令兵跑来,满脸惊慌,叫道:“将军,骑军溃散,徐将军被刘阿斗诛杀,此刻蜀军已经结成阵势,杀奔过来!” “什么?”曹丹和周围的校尉们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只觉得手足发冷,浑身颤栗。 正文 第231章 禅公子真英雄也 “徐将军战死,怎么可能?” 曹真惊叫道:“他们现在谁在领军?” “是点水校尉,徐将军身边副将方进。” “让他过来!”曹真气急败坏的叫道。 “诺!” 此时他周围的副将和校尉们已经脸色僵硬,一语不发。 徐晃被杀,而且是被刘阿斗所杀,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简直是匪夷所思! 就在十年前的长坂坡,那个刘阿斗还只能待在赵云的怀中安睡,那时候他能有多大? 一岁还是两岁? 就算到了现在,也不过十一二岁而已。 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还没有枪高。竟然能杀了征战沙场,履立功勋的徐晃徐公明? 而且是以少击多啊! 难不成十二岁的刘阿斗,是楚霸王转世不成? 很快徐晃的部将赶了过来,一见到曹真,便滚下马匹,跪地痛哭。 “呜……,将军,徐将军战死了,就是被刘阿斗亲手杀死的,他们蜀军士气大振,打的我军崩溃啊,呜呜呜……”徐晃部将,方进痛苦道。 “难道是真的?徐将军怎么可能死在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手中,难道刘阿斗是楚霸王转世不成?”曹真惊叫道。 “那个刘阿斗,看样子就是只有十二三岁,可是却有万夫不当之勇,徐将军和他硬拼,一个回合就被打飞战斧,被他刺中喉咙死了,现在蜀军排成阵势,汹涌杀来,将军,要为徐将军报仇啊!” 曹真不理那个部将的嚎啕大哭,立刻纵马向侧翼奔去,众校尉急忙跟上。 他们穿过长长的阵列,来到侧翼处,向前观去。 这一眼,不禁眼皮子直跳。 只见远处,数千蜀军将士排成黑压压的方阵,犹如移动的森林一般,气势如虹,踏步而来。 最前面的那几排阵列当中,中间的立着一面破烂不堪的旗帜,正是徐晃的旌旗,上面那大大的“徐”字清晰可见。 更可怕的是,上面挂着一颗人头,虽然距离远,烟尘滚滚,看不清楚,但曹真却是知道,那颗人头定然是徐晃的人头。 排列这么整齐的队列,道道闪光的如林长枪,以及高悬着的徐晃首级,无不体现出眼前这只军队的可畏可怖之处。 刘备嫡子刘禅,刘阿斗,竟恐怖如斯。 想到这里从,曹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嘶哑着嗓子说道:“鸣金退军,我军回阳平关!” “是!”其他校尉也是寒颤不已,嘶声叫道。 不退不行啊。 眼看高翔的中军大营坚固无比,若是再等着刘阿斗的步军端着长枪,从侧翼杀来,只怕到时候非但走不了,而且会损失惨重。 曹真不是胆怯之辈,曾经力射猛虎,统领虎豹骑,深通兵法,非普通宗室子弟可比。 可就是因为如此,他知道战机已失,不可恋战,因此无可奈何之下,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此时,高翔的中军大营。 面对曹军士卒的前仆后继,如潮水一般的攻击,后将军高翔手握长剑,凝神以待,指挥大军利用各种器械、设备,以及箭矢等,多次击退敌人的进攻。 但对面的曹真曹子丹也非寻常之辈,深通兵法之妙,每一次攻击,都打在蜀军的防守薄弱环节上,高翔虽然不断调兵遣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还是感到深深的吃力。 “看来,唯有死战,才能顶住曹军的攻击了。” “只是敌人势大,将士们又疲惫不堪,若是徐晃那只生力军以逸待劳,杀了过来,我们只能弃寨后退了。” “但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粮道的安全。” 高翔心中想过这些,忽地一个冷战,连忙喝道左右:“速问瞭望兵,那徐晃的军队去哪里了?” 未几,消息传来,徐晃带着数千精锐骑军,向着纵深杀去了。 “不好!徐晃的目标是禅公子!”高翔心中一冷,几乎忍不住浑身颤抖。 徐晃乃当时名将,智勇双全,治军严整,就在前段时间,他还击败了驻守马鸣阁道的陈式十个营,杀戮甚众,逼得蜀军自投山谷。 如今他趁着曹真大军牵制住高翔的中军大营,率领骑军纵向突击,绝对不会是进攻蜀军粮道的,因为距离太远,太过孤军深入,会被连环相套的蜀军营寨给慢慢的扒皮的。 那么有一种可能性极大。 徐晃的目标是禅公子所在的那座营寨? 糟糕! 为了保护刘备嫡子,高翔安排给封舟的那座营寨,距离中军大营不远,约莫经过五六个营寨,可是也方便了徐晃大军的孤军深入。 以徐晃的悍勇和统兵能力,击破那座只有不不足千人的营盘,活捉禅公子,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若是捉了禅公子,我该怎么向主公交待? 一瞬间,高翔浑身冰冷,心跳几乎骤停。 但是千军万马面前,他这个主帅不能倒下的,所以他强行凝住心神,问道:“徐晃走了多久了。” “启禀后将军,徐晃已经走了两个多时辰了。” “大事危矣,难道天要绝我蜀军?”高翔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就在此时,有兵来报:“启禀后将军,瞭望兵来报,徐晃大军已经溃散逃回,曹军似乎有松动迹象!” “什么!”高翔的心头如同荡秋千一般,忽然间眼前似乎一片光明,立刻下令道:“再探,再报!” 说完,他移动身躯,站在高台上向外望去。 果然曹军攻势渐缓,浑然不若刚才的凶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徐晃治军严明,军势如山,怎么会轻易失败?是哪位校尉部曲击败了他?我定要报给主公,重重有赏!” 刚想到这里,又有人飞奔而来,叫道:“后将军,后方传信兵绕路赶来,后方我军已经击败曹军骑军,禅公子阵斩徐晃,如今排阵杀来,准备攻击曹真侧翼,救援我军!” “什么!禅公子阵斩徐晃?” 高翔身体接连摇晃,只觉得头上一阵眩晕,一脸不敢置信。 身边的众校尉也是长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每一个人如同中了邪一般,呆若木鸡。 这消息实在太惊人了,简直让人没法相信。 徐晃可是当世名将啊,而禅公子武功再高,再能打,也只是一个十二岁,从未上过战场的孩童啊。 可是一个孩子,竟然杀了当世名将! 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让人如何置信? 高翔急忙纵马赶到侧翼营盘,登高望去,果然看到一只数千人的蜀军,排成长枪方阵踏步而来,如林如翼的长枪在阳光下反射着太阳光,带着森森的寒意。 高翔也看到了徐晃的破烂军旗,以及那颗人头,不由得欣喜欲狂。 副将更是惊喜交加,连忙问道:“后将军,曹军已经胆怯,阵脚松动,我军是不是趁势出击,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高翔哈哈大笑:“打什么打?击退曹真,阵斩徐晃,保护住我军粮道,已经是大功一件,你还想怎样?难道追到阳平关下,被他们的强弓硬弩,滚木礌石教训一番吗?” “传令下去,严守营寨,待曹军退走之后,接禅公子进营!” “诺!”众校尉齐声叫道。 而高翔这才觉得心脏落回原地,心中对封舟是深深地钦佩,以五百之孤军,不但击退了数千曹军,还阵斩敌方大将,名满天下的徐晃! 禅公子,真非常人,乃英雄也! 正文 第232章 震慑枭雄 定军山下,曹操屯军日久,与刘备相持不下。 但此时对于曹操来说,相持也罢,交战也罢,战略上他已经失败了。 因为汉水粮道已经被黄忠、赵云威胁,根本无法顺利的将粮草运到,因此曹军日渐缺粮。 一旦缺粮事件爆发出来,曹兵大乱,非但不能驱逐刘备于汉中,反而自己内部就会先崩盘。 要想反戈一击,从战略上占据主动,就得兵出阳平关,攻破高翔大营,截断刘备的粮道。 断了刘备粮道,顺便抓了刘备嫡子刘阿斗,那么刘备就会进退失据,败期可定。 “报!”传令兵进来,跪地禀报道:“启禀魏王,刘备派刘封下山,前来溺战。” 曹操勃然大怒骂曰:“卖履小儿,竟然派他的义子向我挑战!这分明是挑衅与我!吾若唤黄须儿来,刘玄德的义子只怕被我黄须儿砍成肉泥!” 他站起身来,喝道:“收紧营寨,不战!” “诺!”传令兵起身离开。 “哈哈……”曹操忽然大笑,说道:“他派假子来战,算得了什么,若是子丹和公明击溃高翔,断绝刘备粮道,擒获那阿斗小儿,纵然那刘封有吕布之勇,又能如何?” “只怕到时候刘备等人,争相投降,那刘封小儿,到时候就乖乖的跪在那里,祈求孤的宽恕。” “所以,此时不予理会,他又能奈我何?” 曹操侃侃而谈,帐下众将士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一个个的捋须点头,表现出深深钦佩魏王战略眼光的态度来。 便在此时,忽然飞马来报:“曹真将军奏报,我军未能攻克高翔大军营寨,徐晃将军被刘阿斗阵斩,我军溃败,无力复出阳平关!” “什么!这怎么可能?”不只是曹操,连帐下文臣武将全都惊呼出来。 所有人都用极度震撼的目光,看向那个传信的士兵。 曹真未能攻克高翔的大营,也就罢了,毕竟双方战力相差无几,胜负本来就在五五之间。 可是徐晃手下可是有数千精兵啊,按照之前的安排,是由四千大军,进攻只有五百战兵的营寨,以八攻一。 再加上徐晃乃是当世名将,智勇双全,和当世任何一个猛将交战,都不落下风,怎么会死在刘阿斗手中? 那刘阿斗,刘禅小儿,不过只有十一二岁的年纪,居然能阵斩徐晃,简直是世间最不可能的事情!l 但这个传令兵是曹操的心腹,每次传送军情都是有他的身影,众将士几位熟悉,知道他绝不可能掺假。 如果曹真所说是真的,那么岂不是说明,荡寇将军徐晃,真的阵亡了! 曹操浩冉红霞,大步走下帅座,接过文书,一目十行的看过,不由得失声大哭:“公明啊,你怎么离我而去……痛煞我也!” 曹操怒极,张口喷出一口淤血。 “大王!” “大王!” 众人急忙上前,扶住了曹操。 “孤无妨!”曹操一声断喝,挣脱了众人搀扶。 他站在大帐中间,指着帐外定军山方向叫道:“大耳贼,孤誓食汝肉!” 随即返回帅座,一双鹰目虎视众人:“为了一个黄口孺子,折损了孤一员猛将!当真可恨!诸公请说,我等下一步该当如何?” 他一瞬间,由一个愤怒交加的老人,重新变回那个当世枭雄,众人钦佩不已。 但此时他询问属下,大家又有哪个敢说话? 曹操一向不喜欢有战略思维的谋士和武将,他希望谋士们为他的战略思想添砖加瓦,希望将军们忠实的执行他的战略意图。 每一次开军事会议,都是他定下基调之后,再有众人畅所欲言。 这是任何一个枭雄所具备的特点,只不过魏王曹操更加严重而已。 别人都低头不语,唯有行军主薄杨修踏步出列,进言道:“大王,如今刘备安营定军山上,水源充足,粮道无忧,而我军粮道却时时刻刻在黄忠、赵云威胁下,继续相持,已经无益,不如退军。” 曹操沉思不语。 …… 定军山上。 “什么?阿斗阵斩徐公明?高翔也击退了曹真的进攻?”刘备听到使者的详细禀告之后,当真是欣喜若狂。 使者道:“是的,主公,如今曹军已经退回阳平关,再也不敢出战挑衅了,现在我军粮道无忧。而禅公子阵斩徐晃,在军中名声大震,不少少年将士,都想拜师在禅公子门下,求他教一招半式。” “哈哈哈……,好,太好了!不过可惜子龙不在这里,阿斗一身武功都是子龙传授,若是他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十分高兴。”刘备哈哈大笑,同时安排重金奖赏使者。 使者退出军帐之后,法正便上前拱手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禅公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神威,日后必定追随主公纵横在大汉江山之下。” “哈哈……,借孝直吉言,不过小儿辈之事,暂且不管他,眼下曹孟德大军始终相持在定军山之下,我军是否应该出击,重创孟德?”刘备将话题移到了当前军事战略上,但是眼角中的笑意,却是遮掩不住。 …… 两大枭雄各有战略思维,但阳平关外的蜀军大营,早已经轰动。 “那徐晃真的是禅公子斩杀的吗?” “这还有假,有许多人亲眼所见,再说了,那其徐如风,侵略如火的战阵可是不假?如果没有阵斩徐晃,击溃曹军,禅公子哪里来的那么大影响力?” “禅公子真是威武!” “不止啊,我军此次一战,不仅斩杀了徐晃,还击溃砍杀了曹军五六千人,为陈式那边的十个大营报了仇,而且曹军躲在阳平关内,不敢外出,我军战略合围之势已成,这曹阿瞒若是不降不退,到时候前后方一起大乱,他可就要崩盘了。” 蜀军的大营当中,许多士卒兴奋的说道。 不过中上层将领虽然欢声雷动,对封舟的壮行十分钦佩,但他们依旧提着心。 毕竟曹军虽然损失了几千人,但他们那边家大业大,损失得起,若是曹操再多来几次这样的进攻,拼着伤亡,也能击垮高翔大军,到那个时候,曹操一样能断绝蜀军粮道。 当然,曹操若是这么做,他的实力必然会受到削弱,那么刘备就可以率领主力,直接进攻曹操,彻底将他击垮。 因此曹操不会这么昏头。 但谁说的准呢,当年官渡之战,曹操就是这么干的。 只是没想到袁绍如此无能,手握绝对优势,居然冲不垮曹军大营。 十几天后,一个令人欣喜的消息传来。 曹操退出定军山,北渡汉水,在蜀军大军马超、魏延等率军轮番袭扰之下,曹军不得安稳,连夜退出汉中,从斜谷道返回关中。 阳平关也落入蜀军之手。 封舟随高翔,率军过阳平关,进南郑,见到了刘备。 此时刘备已经安民已定,并派刘封、孟达攻略上庸,与荆州连成一线。 这一战,蜀军可谓获得战略上的完胜。 要知道,此时的关中,有数十万人口,土地得到开发,这几十万人也能吃饱饭。。 曹操迁走了汉中西段的八万百姓,考虑到“夺土远移,不习风俗,不便水土,类多灭门”,活着抵达目的地的百姓不会太多,迁民可谓得不偿失。 而曹军损耗巨大,需要招募大量新兵,而迁徙数十万人,徭役和花费,又造成国家动摇,各地起义。 对刘备和蜀军来说,除了汉中西段的八万百姓外,其余包括汉中东段的三郡等在内,数十万人口和土地,全部被刘备获得,可以说,刘备几乎获得汉中之战的完胜。 所以,见到封舟之后,刘备激动地直接把他抱在怀里,大笑着对身边的张飞、赵云、法正等人道:“阿斗年仅十二岁便阵斩徐晃,真吾家之麒麟儿也,” 张飞、赵云、法正等人哈哈大笑,心中充满了欣慰,因为他们知道,从今以后,他们的事业后继有人。 一个文武双全、光辉灿烂的后起之秀,已经冉冉升起。 他将名震荆蜀,名动华夏。 正文 第233章 下一个目标是孙十万 汉中之战的胜利,是刘备一生军事作战当中的巅峰之作,此战胜利之后,他一手掌握半个荆州,益州全部,以及汉中之地,从地盘大小方面上,已经可以和曹操、孙权掰腕子了。 到了这个地步,刘备的下一步行动就是称王了。 因为早在两年前,曹操就已经进位魏王。 为了从政治上与老对手平起平坐,刘备进位称王,势在必行。 而根据他占领的地盘,要称王,当然且必须是汉中王。 因为上一个占据巴蜀和汉中,最后称王称帝的,正是刘姓宗室的开创者,高祖皇帝刘邦。 而刘备在夺取汉中后,几乎获得了与当年刘邦在楚汉相争前一样的政治资源。 到了这种时候,刘备若是进位“汉中王”,就很容易让人想到刘邦的“汉王”了。无非只是朝廷的国号是“汉”,所以刘备不敢称“汉王”,只能称“汉中王”而已。 这对于一直进行篡汉自立的曹操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政治攻势。刘备称“汉中王”,就会在全天下拥刘反曹的人当中,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和号召。 而天下局势,此时竟然也隐隐转向:曹操不再有一统天下的可能。反倒是刘备,有可能重复当年刘邦的故事,从汉中入关中,然后消灭群雄。才是“汉中王”对于刘备来说的重大意义——不止是在军事层面,更在政治层面。 于是接下来就是群臣劝进的把戏,最后诸葛亮以无可辩驳的一番论述,终于让刘备嘴上哑口无言,心中心花怒放。 建安二十四年秋七月,筑坛于沔阳,方圆九里,分布五方,各设旌旗仪仗。群臣皆依次序排列。许靖、法正请玄德登坛,进冠冕玺绶讫,面南而坐,受文武官员拜贺为汉中王。子刘禅,立为王世子。 封许靖为太傅,法正为尚书令;诸葛亮为军师,总理军国重事。封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黄忠为五虎大将,魏延为汉中太守。其余各拟功勋定爵。 这其中,高翔、郭远等参与阳平关一战的功臣也都有所封赏,一时间军心大悦。 玄德既为汉中王,遂修表一道,差人赍赴许都,除了上表之外,还顺便归还左将军和宜城亭侯印绶,这叫做有始有终。 而曹操在邺城听到刘备称汉中王的消息之后,不禁勃然大怒,叫道:“织席小儿,安敢如此!吾誓灭之!” 当然,他只是嘴上这么说而已,由于他一意孤行的迁移百姓的政策,所引发的后勤灾难,导致中原板荡,让他不敢在轻举妄动。 而在汉中这边,别人称呼封舟,就不再称“禅公子”或者“公子禅”,改称“世子禅”。 成为王世子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开府建衙,成立自己的小班底了。 不过封舟暂时没心情搞这个,他趁刘备高兴,进言道:“父王,如今您进位汉中王,二叔获封五虎上将之首,前将军,假节钺,为了让汉中安定,二叔当率军进攻襄阳,以二叔的才能,必定威胁襄樊,震动中原。” “呵呵,没想到你能想到这一点,不错。”刘备赞许的点点头,心中十分高兴。 “孤已经和孔明、法正,以及翼德连日商议,汉中之战后全军将士十分疲惫,虽然经过修整,但是依旧不能连续作战,所以只能由云长单独作战,做出威胁中原的举动即可。”刘备笑道。 “父王英明,但二叔高傲自负,父王这边攻下汉中,二叔必定想拿下襄樊,这样才好向他的好大哥交待。如此一来,战事必定旷日持久,江东孙权小儿必定趁势来攻,而以芳舅(糜芳)等人之才,怕是扛不住鲁肃、吕蒙或者陆逊这般奸诈之辈的袭击,须得派遣一名猛将为二叔镇守后方。”封舟说道。 “胡说,鲁子敬是忠厚君子,岂是奸诈之徒。”刘备笑着叱道,不过依旧点点头:“不过你说的大有道理,吾儿经过汉中之战,已经成长起来,孤幸甚。只是汉中之战刚过,将士疲惫,哪里有人能够这个时候去荆州为云长坐镇后方啊。” 封舟微笑道:“父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你?不行!”刘备下意识的反对。 开什么玩笑,你才十二岁,什么都不懂的娃娃,岂能轻身犯险? 但随即一想,不由得觉得大有道理。 一来让刘禅巡视土地方,收拢人心。 二来料孙仲谋不会冒着唇亡齿寒的危险袭击荆州,云长前方进攻,后方安宁,阿斗正好可以历练历练。 再说了,阿斗身份也合适。 真要是派一个猛将过去,以云长平生傲上而不忍下的性格,很难和他相处好。 而阿斗不仅身份合适,而且阵斩徐晃,组团攻曹真侧翼,其军事才能已经在战争中体现出来,足可以为云长坐镇后方。 小鹰长大了,总要张开翅膀,出去历练一番。 想到这里,刘备心中已经同意,口中却道:“此事孤还要和孔明、孝直、翼德等人商议,你且退下吧。” 刘备招来诸葛亮、法正等人商议,结果众人一番讨论,觉得封舟所言大有道理,所谓军国大事,安稳为上,关羽要北伐牵制曹操,后方就必须有强人坐镇。 而封舟无论身份、年龄,以及自身本领都十分合适。 法正道:“只可惜王世子未曾领兵,只怕上阵磨枪。” 诸葛亮道:“这有何难?就让他统帅郭远所在部曲五百人,让他所教授的那群学生为其羽翼,便是云长也放心的下了。” 刘备闻言大笑,随将偏将军郭远曾统帅的那只部曲交由封舟管辖,共五百人,按照封舟的提议,取名“背嵬军”。 背嵬军的主将当然是封舟,按照部队的编制,他由屯长升任都统,别部司马由吴彤担任,冷风‘石环等人担任屯长、什长、伍长等职务。 这些底层军官都是封舟亲手教授出来的,如今又因为随他建功而得到提拔,自然对他忠心耿耿,也算是封舟的班底了。’ 于是刘备大张旗鼓,安排前部司马费诗为使,赍捧诰命投荆州来。 而背嵬军伪装成护送军队,封舟潜藏其中,隐蔽姓名身份,一路来到荆州治所江陵。 关羽迎接众人进城,到公廨礼毕,云长问曰:“却不知道汉中王封我何爵?” 费诗回答道:“五虎大将之首。” 关羽问:“那五虎将?” “关、张、赵、马、黄是也。” 关羽一听不高兴了,怒曰:“翼德吾弟也;孟起世代名家;子龙久随吾兄,即吾弟也:位与吾相并,可也。黄忠何等人,敢与吾同列?大丈夫终不与老卒为伍?”遂不肯受印。 封舟在费诗后面听了关羽孩子气的话,不由得哈哈一笑。 关羽见一小卒发笑,微微一怒,正要说话,却见那小卒摘掉帽子,走上前来,拱手施礼:“阿斗拜见二叔。” 关羽一怔,惊道:“是阿斗……,世子?” “二叔,你与我父王有兄弟之义,视同一体。所谓关将军即汉中王,汉中王即关将军也。父王呼我为阿斗,二叔自然也应该呼我为阿斗,何须计较称谓?” 旁边费诗也道:“世子奉汉中王之命,潜身而来,此事只有在座诸位知道,还请将军不要广为告知。” 见关羽点头后,费诗又道:“正如世子所言,将军即汉中王,汉中王即将军也。岂与诸人等哉?将军受汉中王厚恩,当与同休戚、共祸福,不宜计较官号之高下。愿将军熟思之。” 关羽大悟,乃再拜曰:“某之不明,非足下见教,几误大事。”即拜受印绶。 说完转头看向封舟:“阿斗阵斩公明,吾听说之后,便与你坦之大哥畅饮几杯,为你遥相庆贺,连叹后生可畏。却不知你这次奉兄长之命,潜身而来,所为何事?” 封舟道:“父王命二叔北伐襄樊,征讨曹仁,但是料想江东孙权心中不宁,他畏惧二叔虎威,不敢有什么大的行动,但私下里小动作定然不断,阿斗虽小,对付这些小动作,却是拿手好戏,这次不斩断孙仲谋的长手,岂不是枉费我对他一番挂念。” “哈哈哈……阿斗所言不错,定要斩杀孙权小儿所伸长手。”关羽开怀大笑。 封舟心里说道:“原来堂堂武圣,我这位便宜二叔喜欢听好话,看来也是一头顺毛驴。也罢,为了我念头通达,便顺着他说话便是。” 正文 第234章 “没头脑”糜芳 建安二十四年七月底,为调动曹操军队,牵制曹魏的力量,让汉中得以休养生息。关羽奉刘备之王旨,北伐襄樊。令廖化为先锋,关平为副将,自总中军,马良、伊籍为参谋,一同征进。 而在这之前,发生了一件令人恼火的事情。 本来关羽是安排傅士仁、糜芳二人为先锋的,让他们先引一军于荆州城外屯扎。 结果这两个家伙饮酒误事,导致后帐起火,点着火炮,满营撼动,把军器粮草,尽皆烧毁。关羽亲自引兵救扑,至四更方才火灭。 按说这两个混蛋犯了这么大过错,便是杀了也武人质疑,但糜芳身份非常,乃是刘备妻子糜夫人的二哥,可以说是汉中王的国舅爷,也算是刘禅的舅舅。 更何况,荆州一带高级官员的人事大权,在刘备手中,关羽当然不能轻易处罚二人,只得呵斥一番,罚糜芳守南郡,傅士仁守公安。 而关羽则率领大军,攻打襄樊,旬日之间便攻破襄阳,围困樊城。 负责镇守襄樊的乃是曹操肱骨兄弟之一的曹仁,其虽然擅守城,但面对关羽的气势汹汹,依旧感到压力山大,急忙飞信通报曹操,祈求曹操派猛将来救。 于是,关羽开始了军事生涯的巅峰之战。 且说糜芳返回南郡治所江陵,夜里回到住所,饮酒做闷,忽然旁边有人说道:“舅父一个人喝酒,也不闷得慌吗?” “咣当”一声,糜芳吓得猛地站起来,结果一不小心,竟然把酒壶都打翻了。 只见身侧一丈远的地方,他的外甥刘禅站在那里,一脸似笑非笑。 “阿斗……,世子,是你?”糜芳惊声叫道。 封舟笑道:“舅父,是我。” 糜芳是糜夫人的哥哥,而糜夫人和刘禅的亲生母亲甘夫人情同姐妹,对刘备的唯一骨血阿斗非常好,当初曹操攻新野,糜夫人抱着阿斗在乱军当中逃命,所幸遇到赵云。 但赵云只有一匹马,岂能救得了两个活人?于是糜夫人为了让赵云救阿斗,便投井自杀。 封舟继承了阿斗的身体,知道刘禅当然对糜夫人十分感激,心中将她当成亲生母亲一样看待的。 当初在荆州的时候,刘禅与糜氏兄弟一向亲近,即使封舟附身刘禅,后来去了益州,逢年节还经常上糜府问安。 但在封舟心里,对这个“舅舅”是十万个看不起,这家伙随刘备几十年了,可是半次出彩的事也没做过,打仗是常打常败,守城是常守常丢,虽然面临的对手的确是他难以应付的,但给他一个平庸的评语,应该说还是十分允当的。 当然,这个糜芳最遗臭万年就是未来一两个月的事情,这厮因为害怕关羽责罚,居然降了东吴,导致荆州丢失,关羽被吴人所杀。 这实在是个没有本领,没有主见到可怜可恨、而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物! 若非封舟有大计在身,早就把他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了。 此时,整个荆州知道封舟身份的不过几个人,而且糜芳现在主政南郡,封舟必须借助他才能更好地隐藏。 糜芳连忙过来拉住封舟,笑道:“阿斗,你这突然出现,可吓坏我了。” 封舟笑道:“阿斗潜身而来,听闻舅父主政南郡,所以便现身相见。” 糜芳哈哈一笑,道“听说你阵斩徐公明,威震阳平关,逼得曹操退出汉中,舅父真是激动万分,为你喝了好几次庆功酒,好几次想回蜀中看你,但军中事多,一直无暇。你不在川中休养,潜身而来,所为何事?” 封舟心道:“你军中事多,还忙着喝酒,难怪一无是处。” 口中随口胡编道:“汉中之战后,父亲进位汉中王,阿斗被封世子,因此想到当年长坂坡之事,所以向父王请假数月,悄身来荆州祭糜氏母亲,顺路看望舅父。舅父一向可曾安好?” 一句话,触动糜芳肝肠,他居然落下泪来:“难为你还记着你母亲。记着我那可怜妹妹。这世界是怎么了?我兄弟自随你父,举合家之资以为军用,举合家之丁以为效命,自徐州南下,无日不战,无战不与,长板一战,我面中数箭,犹自杀敌。自问糜芳生人,自来无负汉中王之托。可结果呢?惜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你糜氏母亲一去,皇叔对我辈日见疏远。关羽为主将,斥我辈如斥婴儿,毫不容情。今日见你,如见你母,岂不令人肝肠寸断!” 说罢,竟抱着封舟痛哭失声。声音犹带悲凄。 “你要是有本事,又怎么不会脱颖而出?”封舟心中吐槽一句。 封舟陪着糜芳哭了一会,说道:“二叔让舅父负责南郡,乃是后勤大任,怎么会呵斥?我看他是刀子嘴豆腐心,舅父不必往心里去。” 糜芳拍膝大叹:“阿斗,你还小,把人想得太善了。你道关二还是什么好人不成?若是好人,又怎么会在众人面前计较什么五虎大将和前将军之位?” “阿斗,你可能不知道,费诗奉命封爵之时,这关二说过什么话你知道吗?他说‘汉中王与将军视同一体,将军即汉中王,汉中王即将军也’,这关羽居然坦然受之,当真是其心可诛,我看他分明是想等汉中王去后,他当第二个曹操!” 好嘛! 在糜芳的分析下,忠义无双的关羽被他说成了奸诈无二的曹孟德,还有理有据的。这要是原来的刘阿斗听了,说不定也就信了。 这家伙果然是个人才,可惜生早了,又没读过书。否则,依照他的潜质,完全可以独霸御史台,掌控键盘局,给那些功臣扣帽子,给奸臣翻案。 后世的翻案“键盘侠”们,也就这个水平了。 封舟装作气恼的样子说道:“没想到这关羽竟然如此可恶!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难怪日前关羽呵斥舅父,原来是居心不良,只是我虽然是世子,但无兵无权,人微言轻,父王信他不信我,否则,我定要给舅父出气!不过舅父历经世事,经验丰富,不知可有教我?” 糜芳发劳骚那话是一套儿一套儿的,但让他出主意,却立即没了话,半响方道:“汉中王信任关云长,天下皆知,我能有什么办法。” 封舟见他上钩,心中微微一笑,面上却丝毫不显,道:“其实想了想,关羽北伐,困难重重,这未必做不得手脚。” 糜芳一怔,随即喜道:“阿斗,我知道你文武双全,想必定有妙计,不妨说说。” 封舟道:“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四战之乡,用兵之地,父王以关羽守荆州。但江东孙权小儿派遣吕蒙驻兵屯口,目的就是想鲸吞荆州,可以说此时关羽北攻曹操,却是四处树敌而不自知。荆州安危,系于一线,此诚天赐良机,送功劳于舅父,不知舅父有意否?” 糜芳听了,沉吟半响,疑惑道:“你让我夺兵权不成?汉中王会把我活吃了的。” 夺兵权? 亏你想的出来,你脑子都是浆糊吗? 你驻守南郡,本来就掌握实权,还用得着夺兵权? 让你去关羽的北伐军当中夺兵权,你也不行啊,还需要我那个便宜老子收拾你?北伐军中一小卒就可以送你上西天! 封舟心中吐槽,口中去?笑道:“舅父想岔了,阿斗刚才所说,是让舅父整军备战,以御东吴,事若不谐,万以守荆州为要。羽败而舅父胜,父王自然知道谁才是他需要的。” 糜芳听了心头大喜,狠狠地一拍桌子,叹道:“阿斗啊,难怪你能阵斩徐公明,果然是少年英才,智计过人!” 封舟道:“舅父过誉了,现在这情形,我不宜露面,否则东吴那边必定心有所忌,难以轻进。” 糜芳笑道:“我自理会得。” 有了糜芳这个护身符,封舟便在江陵如鱼得水。 糜芳为人生性懒散,兵马不精,但他所部足有五六千人,少半为徐州宿将,多半是荆州新兵,约有五六千人,封舟将糜芳军中的将校部屯等军官抽出来,从背嵬军当中选出三百精锐,充实到糜芳军中充当骨干。 而将糜芳军队的那些骨干编入背嵬军当中,让自己拿二百多人管理,严格训练。 这样一来一去,封舟很快便掌控了糜芳军队,开始进行整军备战。 此时,已经进入了建安二十四年八月份,荆州一带天降大雨,平地水深数丈,曹操派来解救樊城之围的于禁大军被淹没,大将庞德被关羽诛杀,主帅于禁则被生擒。 于禁跟随曹操几十年,刚毅稳重,治军严格,没想到晚节不保,没有像庞德那样一心求死,最终沦为阶下囚。 关羽消灭了曹仁的援军于禁所部兵马之后,声威大振。荆州军重重围困樊城,城内粮食将尽,城外援军断绝,眼看此城朝夕可下。 从此战来看,关羽战术谋略上胸有成竹,章法谨严,采用步、骑、水军联合作战的两栖进攻,重点围城打援;从而取得了一系列的赫赫战果:共俘、降其大将于禁、剌史胡修、太守傅方等各一人,俘杀主将庞德一人,消灭曹军主力近四万人。 除此之外,关羽派游军北上,联合一切反曹势力为我所用。中原震撼、四方皆惊。 制造假像,虚张声势,以致中原震撼、四方皆惊。以致此时曹操也惊慌失措起来,几予迁都以避其锋。 建安二十四年秋,关羽威震华夏。 消息传来,曹操和孙权都坐不住了。 正文 第235章 雪峰山论英雄 东吴荆州大军驻地,陆口。 陆口处于陆水湖的长江入水口,附近有一座雪峰山,乃是南郡太守、大都督吕蒙阅兵、远望的所在地。 雪峰山上,一处清雅的凉亭前,正有两人对弈。 两人杀的难解难分,棋盘上,黑白两条大龙围绕在一起,棋局扑朔迷离。 “大都督棋力惊人,陆逊不及啊。” 最终,年纪稍轻者投子认输,恭谦一笑道。 “伯言的棋力,也是非同小可,若非你谦逊,我已经败了,人都说‘伯言多智略,其当有以,果然非同小可。’” 年纪稍长者长叹一声,看着眼前之人,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雪峰山。”年轻者长身而起,口中念了这座山的名字,口中笑道:“听闻子明病重,陆逊是奉吴侯之命,前来探望子明身体,你偶然小恙,在这风景如画的雪峰山上,想来定能很快痊愈。” 这两人,赫然是东吴的重臣,都是吴侯孙权最为信重的武将。 年长者是东吴陆口驻军统帅、东吴这边的南郡太守吕蒙,吕子明。 年纪稍轻者则是孙策女婿,定威校尉陆逊,陆伯言。 听到陆逊话语中有所指,吕蒙微微一叹,道:“我不过偶然生病罢了,何必劳累伯言前来探病,实在是过意不去。” 陆逊笑了笑,看左右无人,身处亭中,遥望陆水湖的烟波浩渺,只觉得心旷神怡,不禁淡淡一笑:“吴侯以重任交付给子明,现在关羽大军在外,荆州空虚,子明不乘时而动,却在这里空怀郁结,这却是为何?” 吕蒙目视陆逊,良久不语,只是微微一叹。 陆逊见状,心中已经明白,笑道:“逊倒是有一个药方,能治大都督心中之疾,不知道子明用不用啊?” 吕蒙连忙问曰:“伯言有什么良方,还请赐教。” 陆逊笑曰:“子明之疾,不过因荆州兵马整肃,沿江有烽火台之备耳。予有一计,令沿江守吏,不能举火;荆州之兵,束手归降,可乎?” 吕蒙惊谢曰:“伯言之语,如见我肺腑。愿闻良策。” 陆逊曰:“云长倚恃英雄,自料无敌,所虑者惟将军耳。将军乘此机会,托疾辞职,以陆口之任让之他人,使他人卑辞赞美关公,以骄其心,彼必尽撤荆州之兵,以向樊城。若荆州无备,用一旅之师,别出奇计以袭之,则荆州在掌握之中矣。” 吕蒙大喜曰:“真良策也!” 解决了心头难题,吕蒙放下心来,道:“伯言,你这一席话,让我心怀大开啊,你看这天气晴朗,湖水一望无垠,不如你我在此畅谈一番,聊一聊当今英雄,不知伯言可有兴趣。” 陆逊抚掌大笑道:“子明有此雅兴,我当奉陪,请子明先说,逊仔细聆听。” 吕蒙笑道:“自黄巾乱起,天下大乱已经三十多年,英雄辈出,但是若将这世间英雄,化作一代代的话。这一代,当以你与北方的司马仲达最出色。而上一代,则以荀令君、诸葛孔明、鲁子敬为首。” 吕蒙重新整理棋盘,一边持子行之,一边随口点评道。 作为臣子,他自然避开了真正左右局势的当世枭雄,点评的却是能为人主搅动天下风云的重臣。 陆逊呵呵一笑,虽然没有点头,却也没有反对,心中已经默认。 虽说当今天下,英雄辈出,但真正有能力为君王破局的,不过寥寥几人而已。 “荀令君是曹操的张子房,为曹公规划制定了统一北方的路线图,居中持重;诸葛孔明一部“隆中对”,为刘玄德打造一片江山;而鲁子敬赤壁主战,建独断之明,出众人之表,实奇才也,此三人,上为人主分忧,下抚黎民百姓,真正的当世英雄,逊深敬之。” 陆逊轻轻一笑道。 吕蒙哈哈一笑,又道:“你伯言智勇兼备,武能安邦,文能治国,并且品质高尚,有伊尹和姜尚之才,自不必说。而北方的司马仲达魁杰雄特,秉心平直。威严允惮,风行草靡。临事则戎昭果毅,折冲厌难。以吾观之,十年后,为君王争执天下者,非你二人莫属。” “子明太客气了,逊实不敢当,而且子明没有想到刘玄德那一处吗?”陆逊笑道。 “刘玄德?”吕蒙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刘玄德身边都是英雄,本人也是一世人杰,但他们都年龄渐大,吾观其年青一代,没有出类拔萃之辈,一旦他们身陨,便是他们败亡之始。” “哦?”陆续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怎么,伯言有与我相左的想法?不妨说一说嘛,大家不过一时戏言而已。” 陆逊笑道:“那倒没什么相左之言,不过想起一事,据报,刘备嫡子禅,小名阿斗,在年初的汉中之战,阳平关外阵斩曹操手下大将徐晃,收拢手下,列队而战,逼得曹真退兵,不敢交锋,隐隐间有英雄之举。” “阵斩徐晃。某也听闻了。”吕蒙微微点头。 “怎么?子明不觉得此子有英雄之相?”陆逊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此人终究年少,只是显出战场之勇,未见战略之言,到底能否继承刘备之雄杰,还要多看看。再说了,他是刘备嫡子,将来继承其位,乃人主也。”吕蒙避重就轻的答道,心中不以为意。 不过区区一黄口孺子罢了,年纪尚幼小,能有什么作为? 陆逊却不赞同:“自黄巾乱起,战乱频频,但是能够在千军万军当中斩主将者,能有几人?某观遍所有,不过关云长斩文丑、颜良、黄汉升斩夏侯渊而已,但他们当时已是成年,智慧武勇都处在壮年。而这刘禅小儿,仅以十二岁年龄,就能在大战当中斩杀徐公明,自然非同小可,他下一步更是逼得曹真避战,这说明他小小年龄,审时度势,非同小可。” 他一番言论,吕蒙不由得微微点头,呵呵一笑:“伯言此话,大有道理。不过所幸此子年幼,又尚在川蜀,想必此时正在以世子身份,开府建衙。若是此子身在荆州,倒要小心谨慎。哈哈哈……” “哈哈哈……” 陆逊也陪着吕蒙笑了几声,便站了起来,道:“和子明一番言谈,大有裨益,逊这就返回秣陵,回见吴侯。” 吕蒙也道:“与伯言一番商谈,心怀大畅,某这就托病不起,上书辞职,这南郡太守,非伯言莫属。料那关云长骄傲自大,必定抽调大军前往襄樊,我军攻取荆州,如探囊取物耳。” “不错,只是子明还需万事小心。” 两人一番长谈,拱手分别。 数日后,吕蒙称病辞职,陆逊接任,就任后立即修书一封,具名马、异锦、酒礼等物,遣使赍赴樊城见关羽。 关羽接到陆逊卑谦的书信,仰天大笑,随即令撤荆州大半兵赴樊城听调,便欲进兵,进攻樊城。 东吴接到消息之后,孙权便暗召吕蒙,拜其为大都督,总制江东诸路军马;令孙皎在后接应粮草。蒙拜谢,点兵三万,快船八十余只,选会水者扮作商人,皆穿白衣,在船上摇橹,却将精兵伏于船中。次调韩当、蒋钦、朱然、潘璋、周泰、徐盛、丁奉等七员大将,相继而进。 当夜二更,精兵捉了烽火台的蜀军,随即吕蒙率五千精兵,径取荆州。其余兵马随后而来,将至荆州,吕蒙将沿江墩台所获官军,用好言抚慰,各各重赏,令赚开城门,纵火为号。众军领命,吕蒙便教前导。比及半夜,到城下叫门。 就在此时,荆州城上一片火把亮起,照的灯火通明,有如白昼,糜芳越众而出,大笑道:“来者可是吕蒙吕子明?我这一招诱敌深入,你觉得如何?” 话音未落,城上箭如雨下,滚木礌石不要钱的撒下来,将前面的伏兵杀死大半。 吕蒙大吃一惊,叫道:“不好,大军快撤。” 大军急忙返回,却见四周不断有火光亮起,不断有暗箭射来,猛犬袭击,甚至有几百只火牛冲来,搅乱军心。 好不容易走到天明,忽然前面河上桥梁已断,一支部队背河而列,堵住了他们的去路,约莫一千人。 要知道吕蒙这一只袭击江陵的军队,人数虽然不多,却也有五千人,且都是精兵,虽然乱了一夜,军心尚在。 吕蒙越众而出,叫道:“前方领军者何人?” 他话音刚落,对面立刻爆出一声雷鸣般的声音:“汉中王世子刘禅在此,吕蒙,投降免死!” 这一声吼声,当真有如飓风惊雷一般,吕蒙只觉得耳朵一鸣,胯下马匹惊叫长嘶不已,再看身后将士,各个都有惊惧之色,显然吓得不轻。 吕蒙心中不由得骇然:“此子声音好大,犹如雷鸣,只怕全军都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心中骇然,但吕蒙少年时以胆气称。从破黄祖作先登,从围曹仁于南郡,破朱光于皖城,累功拜庐江太守。在逍遥津之战中掩护孙权逃生,并于濡须数御魏军,以功除左护军、虎威将军,可以说自身武功和胆气都非常人所及。 此时他身边有周泰、丁奉两员虎将,吕蒙叫道:“听闻阿斗小儿师承赵子龙,曾阵斩徐晃,非一般王孙公子,大家不可轻敌,当全力以赴,杀出一条出路。” 周泰叫道:“阵斩徐晃之事,只怕是刘备为阿斗扬名,夸大其词而已,量他十二岁年纪,能有什么作为?都督率军而走,我带兵拦住他们!” 说吧,带领手下几百私兵,向着前方蜀军冲去。 望着气势汹汹杀奔而来的东吴军队,封舟一抬手中长枪,喝道:“射箭!” 刹那间,箭如雨下。 正文 第236章 壮志未酬吕蒙死 此时已经是建安二十四年冬。 从七月到达荆州,九月份关羽调走荆州守军,到吕蒙袭击荆州,已经过去了四个月。 这四个月来,封舟通过糜芳,不占掌控了江陵,还对公安有所掌握,并排了几百个精明之辈暗地里关注沿江烽火台。 所以从吕蒙进入荆州地盘之后,他的行军踪迹便在封舟掌握之中。 并暗地里调动各地剩余守军,开始对吕蒙本部军队的包围之势。 等到吕蒙出现在江陵城下的时候,糜芳早就被封舟部将吴彤挟持着,灯火通明,旌旗招展,以箭雨齐发,等等手段,成功迷惑住了吕蒙,使得他被迫后退。 其实,江陵城守军不过千人,吴彤使用的是疑兵之计。 但吕蒙身处敌国,小心谨慎,不敢有半点大意,一剑敌人早有埋伏,当即不敢攻城,率军撤回。 于是,便被封舟在必经之处拦住了。 周泰为了保护大军顺利逃走,一如既往地率军迎战。 他手下几百士卒,都是他的私兵,各个训练精良,战力强悍,曾结成战阵,地狱曹军数千大军的冲击,因此面对只不过千余蜀军,根本不放在眼里。 周泰大叫道:“阿斗小儿,江东周泰在此,速来送死!” 一边叫着,一边挥动长枪,格挡开射来的箭矢。 但他身边的士卒却没那么好运了,被如雨一般的箭矢,射到了几十个。 但周泰的其余士卒,终于杀到了蜀军跟前。 周泰没见过刘禅,但是也知道他只有十二岁,他一心想着冲透敌阵,斩杀刘禅。 他纵马冲来,眼看蜀军长枪平端,一排排的列的整齐,犹如刺猬一般,根本无处下口。 他大叫一声,手中大刀猛地一磕,准备劈开长枪,可是刀枪一撞,只觉得一股极其强悍的力气撞来,手中大刀根本拿捏不住,“轰”的一声,大刀飞上天空,而周泰的双手虎口开裂,血流不止。 他根本来不及惊讶,主编觉得胸口一痛,一个长枪已经穿透了他的披甲,将他穿了一个通透。 而他坐下马匹,更是被三根长枪穿凿,倒在地下。 周泰趴在地上,用尽最后的清醒,向杀他的人看去,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勇悍士卒。 “不是阿斗小儿……” 这个想法只是在脑海中一闪,他便被后面跟来的健马踩中了脑袋,昏死过去。 石环将周泰刺死之后,继续平端长枪,叫道:“江东猛将,不过如此!” 封舟满意的点点头,随手刺死杀过来的吴军士卒。 他一手培训的弟子,在“轩辕锻体术”的培养下,又有充足的食物,严格的训练,结果短短半年时间,其中的最优秀之人,已经可以诛杀敌方将领了,而且是周泰这样的江东悍将。 封舟大吼一声:“江东羸弱,杀个通透!” “杀!” 上千人一起大吼,声如洪雷,震达于天。 千人战阵,犹如海边的礁石一般,吴军虽然勇悍,但是却如拍打在礁石上的海浪一般,海浪破碎,礁石巍然不动,而且这里的“礁石”还在缓步向前移动。 吴军虽然也组成阵列,但是力量不够,体力不支,被封舟率领的大军直接杀了一个对穿,全部战死。 时间,不过一顿饭功夫而已。 短短时间,吕蒙剩下的数千吴军,根本来不及逃走。 望着森然不动的蜀军战阵,疲惫不堪的吴军各个心中胆寒,每一个都感到来自心底深深地寒意。 对方太勇猛了,太强大了。 周泰数百私兵,可是能够抵挡数千曹军的精锐部队,竟然短短一顿饭功夫,就被杀了一个精光,对面蜀军的战力,那简直是太可怕了。 难道关羽根本没有调走大军,而是迷惑吴军所为? 想到这里,吕蒙的心,如坠冰窟。 他现在已经明白,奇袭荆州的计划已经遭到彻底的失败。 他深受吴侯信任,众将士拥戴,虽然战败,但是也应该把大家带回去,否则非但对不起吴侯和众将士,更对不起战死的周泰。 但是身处敌国,举目皆敌,若是绕路而走,只怕一两日之内,众士卒就会逃散。 眼下,只能拼着人数优势,和他们硬拼了。 若是对方真的是刘阿斗坐镇,那必定是精兵了,自己以五对一,拼着伤亡惨重,若是把对方打的崩溃,也算对得起正在向江陵奔来的当、蒋钦、朱然、潘璋、徐盛诸军了。 就在此时,封舟骑上一匹马,踏前而出,大声叫道:“吕蒙,为了你手下将士的性命,跪下投降,我可以免你一死!” 吕蒙大怒,喝道:“我江东将士,宁愿死战,也不愿意投降你这阿斗小儿?” “阿斗小儿?”封舟哈哈一声大笑:“吕子明,你孤军深入,败在我这个阿斗小儿手中,马上就会如赵括一样为天下笑,你还有脸提我这个‘阿斗小儿’!” 吕蒙冷笑一声,叫道:“阿斗小儿,休要猖狂,我现在拥军五千,数倍于你,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不,很快就会知道!”封舟冷冷一笑,手中长枪一挥:“背嵬军,前进!” 一千背嵬军此时早就重新排列整齐,平端长枪,如火如荼。随着封舟一声令下,大军向前迈步。 “轰!轰!轰!轰!” 随着一千背嵬军将士向前迈步,顿时传来如闷雷,如火炮的巨大响声,仿佛什么重物击地,沉闷而又清晰,竟然将整个世界的声音全都压下。 那是背嵬军的脚步声。 一千将士同时踏步前进,发出的声音竟如此响亮! 饶是众将士久经沙场,竟然也从未听过这样的脚步声,不禁面色骇然,心有惧色。 吕蒙知道此时只能战,不能退。但凡要是退一步,后面的吴军将士只怕溃散而逃,那就大输特输了。 “儿郎们,跟我踏平蜀军,擒杀阿斗,我带你们回家!” 吕蒙大吼一声,双腿一夹马腹,策马前奔。率领身后吴军攻向封舟。 丁奉也大叫道:“大丈夫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进攻,剿灭吴贼!”封舟一声怒喝,率领背嵬军稳步向前。 不过这次,他一马当先,挥动长枪应着吕蒙和丁奉杀去。 “轰!”吕蒙和丁奉的长槊猛地砸在封舟的长枪上,谨记着“咔嚓”巨响。 吕蒙的长槊被击飞,他本人直接被封舟的长枪砸在身上,连人带马,直接砸瘫在地,整个人骨肉皆碎。 而丁奉则被封舟顺势的余劲打飞,整个人腾空而起,向后飞出数丈,直接落在冲来的吴军人群当中。 封舟一枪杀死两将之后,顺势一冲,直接杀入吴军人群当中,如虎入羊群一般,不断收割着敌军的性命。 片刻之后。 一声“砰”的巨响,一千背嵬军几乎同时与吴军交锋,犹如一把巨大的钢刀,直接插入豆腐之中,每一枪刺出,就诛杀一名吴军将士的性命。 不管他是将领尉官,还是普通士卒,毫无差别! 见到这一幕,无数士兵掉头就跑,混乱中自相践踏冲撞,死者无数。 吴军大溃。 建安二十四年冬,封舟率一千背嵬军拦住五千吴军,阵斩敌军主将,杀其士卒大半,其余溃逃! 一代名将吕蒙,壮志未酬,一合之下,被封舟诛杀! 正文 第237章 各方震动 吕蒙突袭荆州,率兵三万,为了保证消息的隐蔽性,是以分兵而进,他自己亲率五千精锐当先,身后的韩当、蒋钦、朱然等将领,各率数千军队,依次而进。 这一分兵,便被封舟找到了战机。 所以才能以一千背嵬军的强大战力,歼灭吕蒙这一只部队的有生力量。 此次背河一战,阵斩对方主帅吕蒙,斩杀对方大将周泰、丁奉,斩杀士卒一千五百人,俘虏两千人,其余溃逃。 但这些溃逃的士卒都是丢盔弃甲,没了兵器,在这片蜀军的控制范围之中,只要一纸公文,就可以发动各级官吏围捕。 战场打扫完毕,忽然探马来报。 “报……,启禀世子,吴军后续兵力,有三支人马被我军缠住,但潘璋、徐盛两路人马反应及时,已经退军,他们行动迅速,我军追之不及。” “哪一支吴军离得我们最近?” “是敌军老将韩当统辖四千人,被冷风部曲缠住。” 封舟微微一笑:“吴军兵多,我军人少,只要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有生力量即可,想要全歼敌军,未免求全责备!” 说完,重新登上马匹,举枪吼道:“儿郎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日,随我诛杀韩当!” “诺!” 众将士听令,立刻整顿队列,再此奔赴战场。 …… 韩当是东吴的老人,自孙坚在的时候就追随孙家,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因此深受孙权的尊敬和信重,虽然不是一军之帅,却有私兵千余人。 这次袭击荆州,属于开拓疆土的大功,一旦取胜,获得的好处极多,因此孙权自然把这样的好机会给了老臣韩当。 韩当所部四千人,一路跟在吕蒙军队后面,哪知道行到半夜,前方河流的上的桥梁忽然断裂,守桥的士卒也不知去向,老将军立刻感到不妙,马上率军后退。 但蜀军也忽然出现,他们也不交锋,只是一路袭扰,令吴军疲惫不堪,行到天明的时候,冷风率领一千蜀军突然出现,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战斗力却是极其惊人,硬是以一千人,死死地缠住了韩当四千人。 日上三竿,吴军依旧不能打退蜀军的纠缠,韩当正焦急间,忽然又有一只蜀军出现,如一记右勾拳直直的插入吴军肋部,其中一员小将率领几十个精锐亲兵,向吴军的纵深突击,很快便杀到了韩当附近。 “可是老将军韩当?如今吕蒙、丁奉、周泰皆已战死,你也逃走不得,不如投降吧!” 说着,那小将随手一抛,一个脑袋便扔了过去。 亲兵接住,韩当定睛一看,不由得骇然:“是承渊(丁奉)!” 他须发皆张,一双虎目怒视小将:“汝乃何人,报上名来!” “老将军,我是刘禅,此时不降,更待何时?”封舟大笑声中,手中长枪一抖,接连诛杀三位吴将,十几个士卒。 韩当提起手中铁枪,大怒道:“我韩当效忠孙家,已历三世,岂会投降于你这阿斗小儿!简直是痴心妄想!” 随着他的喝骂,韩当挺枪纵马杀来。 但是只一合,封舟便一枪刺中韩当咽喉,随手割掉他的首级,叫道:“韩当已死,投降不杀!” 吴军溃败。 这样的场景很快又发生在蒋钦、朱然两只吴军部队身上,面对精锐善战,战斗力高的没边的蜀军,他们也很快败下阵来,蒋钦自刎而死,朱然率数百精兵逃回陆口。 此战,封舟诱敌深入,采用灵活机动的方阵,积极分散敌人兵力,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有生力量,最终歼灭吴军两万人,其中杀敌六千,俘虏一万,其余溃散。斩杀主帅吕蒙,大将周泰、丁奉、韩当,只有不到一万吴军,在潘璋、徐盛的带领下,逃回陆口。 糜芳在江陵城听到消息,顿时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城头的地上,连道好险,但听到封舟阵斩吕蒙、韩当等人的消息之后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对身边部将说道:“阿斗……,世子果然人中之龙也,这次我随他立功,力保荆州不失,看那关羽如何应我!” 消息传到襄樊前线,关羽听到之后,骇然而起,大叫道:“这吕蒙、陆逊小儿,竟然合起伙来骗我!若非阿斗早有准备,荆州不保!” 关平道:“如今樊城急切难下,后方不稳,虽然击退吴军,但世子手上毕竟人少,不如搬师回军。” 关羽奋然道:“吾取樊城,只在目前;取了樊城,即当长驱大进,径到许都,剿灭操贼,以安汉室。后方遂有吴军入境,但已被阿斗退敌,汝复何忧?大军修整数日,再攻樊城!” 大哥刘备攻下汉中,侄子刘禅击败吴军,保住荆州,都是天大的功勋,关羽自然不愿意落后二人,因此誓要打下樊城。 …… 当关羽接到荆州报信的时候,一艘快船飞至秣陵。 此时,秣陵,车骑将军府。 建安十四年,刘备表孙权为车骑将军,虽说孙权对内自称吴侯,但是对于来自中央朝廷的钦封,他还是很重视的,因此便把他的府邸称为车骑将军府。 这一日,孙权从早等到晚,在书房内走来走去,连饭都没有吃,只是一个劲的催问,一向待下极宽的他,居然杖责了七八个侍卫。 陪他一起待在书房里的,还有不少东吴的重臣。 长史张昭、左司马顾雍、中司马诸葛瑾、刚刚调入中枢,担任建中中郎将的少年骆统。都是孙权手下的治国能臣。 此时,他们也都是面色凝重,没有一个人敢在此时触碰吴侯孙权的霉头。 “还没有传来到荆州的消息吗?吕蒙和陆逊为何这么慢!” 孙权第三十六次问道。 “主公,司马府一直在等待前方的消息,但毕竟相隔千里,这场大战持续时间又会很长,所以还请主公稍安勿躁。” 左司马顾雍说道。 他为人方正,沉默寡言,每言中地,也只有他说话,孙权才不会乱发脾气。 虽说每临大事需静气,但是身为东吴之主,他屡次北伐都止步合肥,因此面对这场拓疆之战,孙权难免有些举止失当。 孙权早就问疲了,刚才也不过随口一问,压根就没有指望得到消息。 他是东吴的实际统治者,不仅仅是关心大战的结果,他更关心吕蒙诸军的安全,以及是否会出现旷日持久的战事。 毕竟合肥那边的军队还在作战,一旦荆州陷入战争当中,那么后勤上就会有双重压力。 毕竟孙权比不过曹操,可以任性的迁移十几万百姓,他单单承担十万大军的粮草,就已经压力山大了。 正文 第238章 孙权的反应 就在孙权准备再问第三十七次的时候,书房一下子被推开,五官郎中朱据在门外高声叫道:“主公,荆州战报……” “快传进来!孤要看看吕子明如何占据荆州!” 孙权哈哈笑道,脚下却是三步并作两步,劈手夺过急报,一目数行,快眼扫过,突然间面色大变,脸色显示涨得通红,随即一下子变得煞白,一双眼睛瞪得赤红,怒声喝道:“子明误我!” 张昭、顾雍等重臣吓了一跳,还是骆统年纪轻,反应快,连忙上前扶住孙权,笑道:“主公息怒,吕子明虽然没有占领荆州,但是三万大军也一定能重创荆州,让关羽进退失据……” 他毕竟年少,考虑军国大事难免乐观:“主公恨不得一口气占领荆州全境,但是那边毕竟是关羽经营多年,急切之间怎能全占?但我军兵多将勇,就算打成旷日持久之战,也能坚持下去,毕竟优势在我…… 几位重臣也是这么想,要知道孙权年少继承兄长大位,但识见卓越,处事明断,江东文武都对他敬畏日增,不敢稍存轻他年轻,如今见他会这般发怒,忍不住好笑:“主公多次经历战事,从未惧怕,今日吕蒙攻入荆州,未能一克全功,实属正常,毕竟兵家胜负,都在五五之间,想必是吕蒙没有完成目标,难免有些灰心…… “我军三万袭击荆州,非但毫无所获,反而战死十五员猛将,损失士卒两万,吕蒙、韩当、蒋钦、丁奉、周泰尽皆战死,唯有潘璋、徐盛和朱然带一万残兵逃回陆口。更关键的是,杀吕蒙之人,乃是刘备嫡子刘禅!如今刘阿斗之名,震惊陆口,导致那边一日三惊……” 孙权咬着牙说出了急报内容。 “什么?” 书房之内,所有人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 张昭本来微微眯着双眼,闻言猛地睁开双眼,眼神中一片骇然。 顾雍则是目瞪口呆,一脸的不可思议。 其他几人更是呆若木鸡,不敢置信。 其他武将更是震惊不已,额头后背尽是汗滴。 整个书房内,一片死寂! 孙权一屁股坐回位置,虽然神色镇定,可是这些老谋深算的大臣都已经隐隐发现,他的眼神深处,已经露出了惊惧之意。 想想也是,这可是三万精锐啊,那可是历经周瑜、鲁肃、吕蒙经营多年的精锐部队啊!荆州地界,最多能有五六千可战之兵,而且还是老弱不堪,可是那个刘禅刘阿斗就凭这些人,竟然击溃我军,阵斩诸多将领,逃回陆口只有一万人,主帅吕蒙更是直接死在刘阿斗枪下,这得是多么可怖可畏的本事? 更可怕的是,那个刘阿斗才多大? 十二岁,还是十三岁? 这么小的年纪,他竟然能上战场,用兵如神,以老弱之兵,杀诸多将领,击溃吴军精锐两万,这得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啊! 曹操、刘备已经年过六旬,孙权却只有三十八岁,因此对他二人并不惧怕。总觉得日后必定是他孙权的天下,但是眼下这个刘阿斗却不过十二岁,却是多么的强横无匹,日后能成长到什么地步?会不会挥军灭吴? 孙权想到这里,内心深处怎么会不忌惮? 想到将来的对手是这样的英才,饶是孙权乃是聪明仁智,雄略之主,一瞬间也不禁有些灰心丧气,感觉未来无比渺茫。 感受到吴侯的忌惮之意,在场的大臣也不禁感到噤若寒蝉。 要知道孙权年纪虽轻,但识见卓越,处事明断,相比之下,在很多朝堂军机大事上面,他的见识要远在这些大臣之上。 当初赤壁之战,曹操压境,这些重臣都怕了,孙权却不怕。 可是他现在却感到了害怕。 其他大臣又怎么会有胜利的妄想? “还有良将能对付荆州吗?” 不知什么时候,在场诸人心中生了这样的想法。 但书房内如此安静,既没有人说出来,更没有人往下想下去,总之房间内一片静默,孙权都呆呆的坐在那里,眼神不知道看向何方。 自始至终,没有人敢提这个话题。 …… 当孙尚香大步走进孙权的书房当中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他一向雄姿英发、有霸主之相的哥哥孙权,此刻脸色黯然,一脸憔悴,几乎变了一个人似的。 “兄长,你这是怎么了?”孙尚香疾步上前,将孙权扶好。 此时那些重臣已经离开,房间内只有兄妹二人。 “孤当初将你嫁给刘玄德,却又把你召了回来,委屈你了。”孙权叹道。 “兄长,你这么怎么了?为何唤我前来,为何说这些话?”孙尚香一脸奇怪。 她从刘备那里返回东吴之后,没有再嫁。 因为刘备世间枭雄,当世能和他比肩的寥寥无几。 经过与刘备的婚姻。孙尚香眼界极高,寻常男儿已经不放在她眼里,她既然看不上别人,孙权也不好意思将她外嫁。 但这一次,身为江东之主的孙权,突然把她唤来,脸色憔悴之余,还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些话,让她心中十分奇怪。 “兄长,在家你是兄长,在外你是主公,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孙尚香道。 “前日,关羽北伐,荆州空虚,孤派吕蒙率精兵三万,袭击荆州,谁知道刘备嫡子刘禅,率领数千羸弱之兵,击溃我三万大军,还阵斩吕蒙、韩当等人,我军损失惨重,陆口之处已成惊弓之鸟,一日三变,陆逊连杀数人都止不住,如今我西境危矣。” 孙权喃喃道。 “什么?阿斗才多大?连义公(韩当)叔都被他斩杀?怎么可能?”孙尚香惊讶的说道,一脸不可置信。 但是孙权却是一脸凝重,不由得她不信。 “我离开荆州之时,阿斗不过九岁,一个纯白善良小儿罢了,我待他犹如亲子,他也是极为依赖我,虽说听闻他曾斩杀徐晃,我却是不信,但是……,但是……” 她“但是”了两句,却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才几年过去啊,小阿斗就能上阵杀敌,还斩杀名将了? “不对,兄长找我来,谈论这些作甚?” 孙尚香想到这里,立即明白:“兄长让我过来,可是想让我以亲情阻止阿斗东进?” “非也,如今这阿斗,手里俘虏我东吴精兵万余,这些都是我东吴的好男儿,若是他们战死也就罢了,可是他们却待在荆州为阶下囚,若是写信归乡,只恐我东吴震荡。所以,为兄想让你去荆州一趟,看看他们有何条件放我士兵回乡,然后……你就去陪刘备吧……” 刘备有气无力的说着,情绪明显的低落下去,孙尚香内心一片绞痛,心道:“兄长现在一派灰心丧气的样子,只怕是心神已乱,我先答应便是。” 她连忙点头答应,却听孙权继续说道:“我继承父兄之基业,北不能攻克合肥,西不能进占荆州,当真是愧对……” 他话音未落,便听到“噗通”一声,孙权摔倒在地,双目紧闭,满脸通红。 孙尚香心中一急,连忙伸手去摸孙权鼻息,还好孙权只是额头滚烫,呼吸倒还平稳,她连忙将孙权扶起来,口中叫道:“快来人,快传医生,兄长病啦……” 正文 第239章 魏王之叹 孙权性格刚毅,头脑冷静且雄心勃勃,一般情况下,无论什么事都难以打动他的心理防线。 但这一次有所不同。 刘阿斗年仅十二岁,率数千羸弱之兵,就把他的精兵良将打的丢盔弃甲,数位江东虎将被杀,跑回陆口的万余精兵都已经成为惊弓之鸟。 更何况,对方手里有一万江东俘虏,孙权必须将他们要回来。 东吴施行世兵制度和私兵制度相结合,世家大族可以自己拥有军队,因此实力很强。孙权手中掌握的军队,对内需要压制世家大族,对外需要开疆拓土,因此每一个兵力都很重要,如今一口气没了两万,不行征兵的话,就很难压制那些世家大族,若是征兵的话,又怕引起境内百姓反弹,郡县动荡。而荆州那边还可以通过这一万多俘虏,施行种种计策,扰乱东吴内部,威胁孙权在东吴的统治。 所以,那一万多被俘虏的东吴士卒,对于孙权十分重要,哪怕将自己的妹子再送回去,然后付出其他惨重代价,他也得将那一万多士卒给要回来。 因此想到这里,饶是孙权英雄之姿,也不禁怒火攻心,急病在床。 …… 且不说东吴这边乱成一团。 当荆州面临东吴大军袭击之时,封舟忽然现身,率领五六千守备军,非但驱退了敌军,而且阵斩数千,俘虏一万,还将一大帮名将斩杀,消息传遍荆州之时,所有人第一时间都呆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世子正少年! 却以弱胜强! 真威猛无比啊! 要知道,那可是东吴的精锐部队,天下最强的三大精锐军队之一啊。 而荆州的精锐部队,却已经开拨到襄樊前线,留在江陵的不过糜芳的几千人马。 这糜芳什么德行,众人皆知,他的军队更是羸弱不堪。 但是在世子手中,却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不禁击垮对方,还斩杀了这么多“江东虎将”,这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这代表着,世子刘禅拥有短时间练出强兵的能力,可以依靠兵法和军队战斗力击垮三万强军。 这代表着,当今天下,除了那几个最著名的统兵大将之外,其他任何势力,几乎奈何不了世子刘禅。 只要有充足的装备,世子可以带着这五千人马横行天下,野战无敌,中原任他纵横来去,肆意妄为。 “世子刘禅年仅十二岁,却是天才兵法家!” 有士人在公共场合说道。 此话说出之后,瞬间引起了荆州士子的论政之心,不少人点评时政,抨击时事,瞬间转移了话题,开始点评世子刘禅的统兵之能。 “据我所知,世子刘禅兵法乃是天授,刚入军营便能阵斩徐晃,逼退曹真。” “不止,听说汉中王击退曹孟德的汉中之战,多有世子参谋。” “你们这些消息都是年初的消息,早就过时了。只怕你们不知道,世子少时便知兵,当初赵子龙七进七出长坂坡,杀的曹军落花流水,就是有世子禅在他怀中从容指挥。” “不止呢,据说子龙将军杀出重围,将世子交给汉中王的时候,世子就劝汉中王奋进突击,驱逐曹军,可惜汉中王非但不信,还随手把他扔到地上……真是可惜可叹。” 总之,歪楼是士人的一贯风格。 他们的话也证明了刘备为何没有征辟他们。 …… 却说封舟回到江陵治所之后,除了给关羽写信通报军情之外,还派军司马王甫,带着吕蒙、韩当的首级和一封书函送给关羽军营。 王甫抵达关羽大营,将首级奉上,关羽看了一眼,随手扔到一旁,说道:“此二人久随孙权,今日斩首,埋了便是,为何要送到我这里来?” 王甫笑道:“世子言道,君侯攻打襄樊,孙权却派兵突袭荆州,必是和曹操合谋商议,如今庞德被杀,于禁被擒,曹操定会安排其他兵马虎视眈眈,现在若是把首级送到曹操那里,他定然惊惧万分,说不定急病在床,一命呜呼了。” 关羽长捋美髯,笑道:“虽是小儿之言,却也有趣,那就安排人送给曹操吧。” 遂令人从于禁大军当中选出一个尉官俘虏,命他将装有两个首级的木匣,星夜送与曹操。 而曹操之前接到孙权书信,知道他将派大将吕蒙袭击荆州,将这一消息通知曹仁,命他继续坚守,自己进至摩陂,临近指挥,准备派张郃奔袭关羽。 但是左等右等,孙权的消息久未等到,却听到关羽安排人送来东吴将领首级的消息。 曹操心中大惊,先是察看了木匣内的首级,再看书信,却是封舟的亲笔书函。 “字付当世英雄魏王曹公,今孙权背信弃义,与公暗合,攻我荆州,被禅所破,斩杀万人,俘虏万人,阵斩吕蒙、韩当,今将首级献于公前,盼公惊惧,急病仙逝,传位曹丕。禅知子桓性格阴沉,不容兄弟,他继位之时,必是子建、子文命终之日,随后曹氏旁落,世家蜂起,北方大乱,诚天下大变之时,关公将荆州之兵以向宛、洛,汉中王身率益州之众以出秦川,百姓有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诚如是,则汉室可兴矣,是以匡扶汉室,全赖子桓也。小子胡言乱语,魏王必不足信。” 曹操看完书信,哈哈大笑,随手将书信示向众人,笑道:“没想到刘备一世英雄,竟生了一个奸滑小儿。” 众人都说:“这是刘阿斗挑拨之语,大王不必挂怀。” 曹操叹道:“孤当然知道他是挑拨之语,你们没有看出他没说出来的意思来吗?那就是这一次襄樊之战,他们必夺樊城,否则誓不罢休。” 曹洪道:“阿斗小儿着实狂妄,请大王亲率天下重兵,南下襄樊,与关公决一死战,谅我等精兵十万,平推关羽,解救樊城,犹如泰山压顶一般。” 曹操叹道:“连年征战,将士们疲惫不堪,连河北都有造反之民,中原更有动荡之处,唯有收兵息战,休养生息,方得始终。” 他说完,又看了一眼两个首级,随口问道:“这两个首级如何处置?” 主簿司马懿出曰:“此乃阿斗小儿移祸之计也。” “哦?说下去。” 司马懿曰:“吕蒙是东吴统兵大将,孙权心腹重臣。韩当追随孙氏,已历三世,孙权对二人敬重,天下皆知。阿斗小儿将首级送给大王,就是想化解我与孙权的联盟,他却于中乘便而图事耳。” 曹操曰:“仲达之言是也。没想到这阿斗小儿倒是奸滑,孤以何策解之?” 司马懿曰:“此事极易。大王可将二将首级,刻一香木之躯以配之,归还孙权,如此孙权感激,便可轻易化解阿斗小儿的挑拨之计策。” 曹操点头道:“不错,就这么办。”随即又叹道:“这阿斗小儿,不过十二岁年纪,就有如此急智,偏偏一身之勇,不在项、吕二人之下,玄德之子,更胜孙仲谋啊!” 他感叹完毕,随即下令:“命子孝(曹仁)率军突围,儁乂(张郃)率军接应,驻守南阳。” 众将士一听,俱都谏言,曹操一摆手,道:“孤意已决,诸公不必再提。” 正文 第240章 羽拜世子 曹操当然不是心甘情愿的放弃樊城。 实在是他后方已经动荡的不像话了。 因为打了两年的汉中之战,合肥那边也一直没有停止作战,再加上襄樊之战,曹操在军事上的后勤压力十分巨大。 更何况依旧在强力推进的移民工作,更是引起巨大的徭役、征粮灾难。 战争和迁民超过三十万,引发可能一百万百姓的徭役,以及巨额钱粮花费,又导致黄河以南的百姓纷纷起义。这一两年来,弘农郡陆浑县,普遍畏惧汉中的“恶惮远役”,于是百姓孙狼杀了县主薄,率先打响起义第一枪。 此外,河南尹梁县,颍川郡郏县,南阳郡宛县也相继发生起义。 而早在建安二十三年初,许昌发生勾结关羽的叛乱,到今年关羽北伐,荆北和豫州颍川崩溃,大量屯田民逃亡,曹操还要考虑迁徙在这一带的产业,被司马懿劝止。 而弘农郡、河南尹、颍川郡、南阳郡,都是曹魏在黄河以南经济的核心区域,这些地方不是百姓造反,就是大兴土木,国家濒临崩溃状态。 历史上,就是因为有大魏吴王的精准助攻,曹操才缓过劲来。 但现在,孙权的兵力被严重削弱,关羽可以全心神的攻打樊城,而曹操却不敢让张郃进攻了。 要知道,张郃手下的兵马虽然经过训练,但依旧是新兵,面对心无旁鹭的关羽,万一对方再来一个围城打援,曹操手中就没有机动兵力了,整个北方就真的动荡了。 因此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让曹仁放弃樊城。 建安二十四年,十二月,在张郃的策应下,曹仁率三万残兵退出樊城,北上宛城。 同时,关羽进军樊城,威震华夏。 他终于完成了战前的既定目标,即吸引曹操的注意力,威逼宛、洛,窥视许都。 按理说,他此时已经攻占襄樊,北方震动,此时应该率领大军,一鼓作气,攻打宛城。 但关羽却退军了。 因为将士们太疲惫了。 先克襄阳,再破于禁、庞德,然后进占樊城。一场战役持续了五个月之久。 期间还发生了吕蒙偷袭荆州之事。 虽说吴军惨败,但是将士们依旧关心家中之事,这是思乡之情,纵然是关羽也无法制止。 两相相加,关羽只能撤军而还。 他留下廖化率两万大军镇守樊城,率领四万大军,以及三万曹军俘虏(包括于禁),返回江陵。 顺带提一句,于禁没有投降,他只是祈活。 他若是真的投降的话,关羽就不会把他关进监狱了。 不过在天下人看来,他已经是投降了。 因为庞德都慷慨赴义了,你这个跟了曹操三十年的偏将军,居然认怂,太不像话了。 于禁带着七军是要去救曹仁的,换句话说,他是解决问题的。一旦失败了会导致严重的后果。于禁败后曹操又派出了张郃,但张郃也不敢轻易进攻。更可怕的是,于禁之败,附近的群贼倒向了关羽,最起码在舆论上造成了巨大的压力。换句话说,于禁哪怕战死,也不该投降。 其次,于禁的身份让他不能降。于禁是早年追随曹操的将领,是曹操自己发掘的名将,在外姓诸将中待遇极高,很受信任,在曹操军中的影响力是十分巨大的。此外,他这个人也是“最号毅重”,“以法御下,不甚得士卒心”。他的威严到了进朱灵大营夺其军权,朱灵军上下都不敢放肆的地步,可以说他给人的印象就是严肃奉法。但他还是降了,这种形象的落差对士气打击有多大不言而喻。 更何况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庞德不但没投降,还主动求死。 其实庞德也挺无奈的,他必须死,为了家人,也为了他作为武人的气节和尊严。 因为庞德投降曹操后,他的前任主公马超随了刘备,更要命的是庞德从兄庞柔也在蜀,尼玛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啊!很显然,庞德的处境十分尴尬。同伴的猜忌大概是对于悍勇的庞德最大的侮辱。 庞德妻小在魏,自己如果不死,难保不会被当成叛徒,家人将因此获罪;自己如果不死,诸将大概也会把他当成内奸,即使有幸回到魏国,也会不清不楚的活着。庞德作为一名刚烈悍勇的猛将,是绝对不能承受这种屈辱的。所以他选择了死亡,大骂关羽刘备,只求速死。当然,他也求仁得仁,家人也得到厚待。“太祖闻而悲之,为之流涕,封其二子为列侯。文帝即王位,乃遣使就德墓赐谥,策曰:“……谥曰壮侯。”又赐子会等四人爵关内侯,邑各百户。” 总结的说一下,庞德选择死是因为他不得不死,以死换取自己的清白和家人的平安。而于禁之所以可以活,因为他有这个资本,身为曹操提拔的老人亲信劳苦功高,纵然投降,曹操也断然不会杀他或者为难他的家人,不能让人觉得犯一次错就要抹杀一生的功绩。 关羽率军归来,封舟率荆州官员百姓出十里之外迎接,封舟踏前几步,拱手叫道:“禅恭迎二叔胜利归来,二叔斩庞德,囚于禁,攻克襄樊,威震华夏,逼得曹操几欲迁都,虽古之名将,亦不如也,禅在此为二叔贺!” 其实两人之间相隔足有几十丈,但封舟的声音,却清清楚楚的传到关羽耳中,就如在他身边轻声说话一般。 关羽身躯一震,回头看向关平、马良、伊籍,以及诸多校尉将军,发现他们都是一脸骇然。 “隔着这么远,都能让每一个人都能听得这么清楚,阿斗当真是非同小可。”关羽想到这里,立刻甩蹬下马,大踏步迎了上去,对封舟拱手施礼,说道:“羽奉王命北攻襄樊,幸有世子安抚荆州,破孙权偷袭之师,使我军无后顾之忧,此战能胜,功在世子之身也。” 关羽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忽然间一起抬头,仰天大笑。 封舟拿起荆州百姓呈上来的一杯美酒,转敬关羽,说道:“襄樊一战,二叔名震天下,安扶汉室可期,不仅百姓敬仰,也会被史书记载,‘华夏武圣’之名,必定万古流芳。” 听到封舟这么高的赞誉,关羽心中高兴地仿佛开了一朵花,只觉得这辈子能追随刘备父子,再无憾事,便道:“世子以五千弱兵,安稳荆州,亦是少年英杰,虽古之甘罗,也无可比拟。” 他二人自来万事心照,不说铭恩感德之言,此时对饮三杯,携手入城,但听得军民夹道欢呼,声若轰雷。 而封舟已经明白,他在“汉中王世子”的身份上,已经收服了这位千古名将。 正文 第241章 杀气 安内臣容易,安外人难。 眼看关羽已回荆州,虽然士兵疲惫,也只能看着陆口干瞪眼,但是至少保证荆州平安。 至于三万曹军俘虏和一万东吴俘虏的事情,相信以关羽治理荆州几十年的经验,处理起来轻而易举,封舟也懒得越俎代庖。 但他正要返回川蜀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什么,孙夫人来了?” 公衙之上,封舟一阵错愕。 关羽捋须道:“不错,日前世子大破吴军,俘虏万余,孙权小儿惊惧之下,便派诸葛瑾前来洽谈,愿意交换长沙、凌凌、桂阳三郡,以换取万余俘虏回吴,此外,为了表示诚意,他便将妹妹送来,说嫁妹从夫,孙夫人不应在娘家久待。” “哈哈哈……,这孙权做事,当真不地道!”封舟冷笑一声。 “世子觉得该如何应对?”关羽笑问。 “二叔,喊我阿斗即可。”封舟道:“二叔主政荆州,此事当然有你来接待处理,了不起再通知锦官城,由父王和百官商议定夺,阿斗只是奉父王命协助二叔,今战事已经结束,我也该回锦官城了。”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立刻后悔了。 因为关羽虽然主政荆州,但是说到和孙权的谈判,还得让诸葛瑾和孙尚香去锦官城谈。 毕竟外交取决于主上。 但是封舟现在喊着回锦官城,那就是等于和诸葛瑾、孙夫人一起走。 这就很尴尬了。 诸葛瑾虽然是军师诸葛亮的兄长,但大家公事往来,唇枪舌剑也算不得什么。 但是这个孙夫人就很麻烦了。 虽然她和刘备的婚姻已经事实上破裂了,但是两人名义上还是夫妻不是? 也就是说,孙夫人名义上是关羽的嫂子,封舟的母亲,以及荆州集团的主母。 虽说关羽和封舟完全可以不搭理她,但是却得根据礼法,恭恭敬敬的对待他。 当初孙夫人嫁过来之后,对待刘禅视如己出,封舟回忆刘禅的记忆,也觉得这个人对孙夫人十分依赖,因此封舟也得对孙夫人保持尊敬。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孙夫人当初在荆州的时候,很不受臣属们的喜欢。 因为孙夫人才智敏捷而且刚强勇猛,有她的同宗兄长们的风格,身边的一百多个侍婢,个个都执刀守卫在她身边。即便是刘备每次进入内房时,内心也都感到害怕恐惧?。 当初刘备居住在荆州市公安县时,艰难窘迫到了极点,北畏曹操之强盛,东惧孙权之威胁,而身侧的孙夫人就仿佛闺中的敌国,一道被视为刘备的祸患。 而且孙夫人依仗自己是孙权的妹妹刁蛮跋扈,她从吴国带来的官兵故此大多不遵守法度,刘备因为赵云庄重,命他管理内事。后来,刘备在荆州市公安城西的孱陵建了一座城,称作”孱陵城“或”孙夫人城“,让孙夫人与她的侍女及卫队住在一起。 当主母当到这个份上,孙夫人就是典型的身在汉营心在吴,能受大家尊重才奇怪。 关羽作为刘备的结义兄弟,蜀荆集团的二号人物,对孙夫人自然是更加反感。 但是这个孙夫人又不是一般的人物,她孙夫人才智敏捷而且刚强勇猛,既然孙权派她过来,自然是想在谈判的时候多争取一点利益,少付出一些代价。 所以,关羽很不愿意接待孙夫人,就想把这事推给封舟,让他处置,接待完直接一起动身去锦官城拉倒,不要让他们在荆州晃荡。 但封舟自然也不愿意接待,毕竟他又不是刘禅的灵魂,对这个所谓的“继母”毫无感情。 于是关羽和封舟推来推去,最后达成共识,一同接待来自东吴的谈判使者。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响起三个字: “老(小)狐狸!” 等诸葛瑾和孙夫人一行人是乘船来到来到江陵,他们一下船,关羽、封舟便在码头迎接。 当然了,诸葛瑾没那么大面子,大家主要迎接的是名义上的主母。 “云长、公嗣,瑾来了。”诸葛瑾温厚诚实,上前打招呼。 关羽,封舟一起微微拱手:“诸葛先生。” 两人脸色都是十分的漠然,尤其是关羽,一点也不像往日接待旧友的态度。 “这谱真大,待会郡主下船,看你们如何对待。”诸葛瑾心中冷哼一声,脸色丝毫不显。 “云长、阿斗。”一个飒爽的声音响起,孙尚香大步走下跳板,扬声说道。 关羽,封舟一起微微拱手:“拜见夫人。” 态度一如刚才。 “云长为何冷漠如斯?”孙尚香微微一怒,说道。 “就你的做法,我给你好脸才怪!”关羽心中想到,但是依旧冷漠的说道:“吾兄长汉中王,已经立蜀中吴氏为王妃,夫人现在是侧室,羽以主公侧室之礼相待,何至冷漠?” “你……” 孙尚香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封舟:“阿斗,见了母亲,你为何也如此冷漠?” “母亲不告而别,父王伤心不已,而阿斗自云叔截江相救之后,已经换了一个人。”封舟很认真的告诉孙尚香实话。 孙尚香一怔,不由得哈哈大笑,那笑声冷厉、凄婉:“好啊!真好!好一个刘玄德!你大我几十岁,我没有嫌你;你多年出兵在外,不回家中,我没有怪你;为你回荆州,我抛头露面,怒斥徐盛丁奉,保你平安,你离家在外,我为你看护幼子,守把城池。可我回东吴,你不派人迎归,现今还让阿斗如此羞辱我,我若干休,还有何颜面立于世上!” 码头上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 关羽、诸葛瑾,一起其他人都是一怔,不由得看向孙尚香,不明白她在发什么疯。 封舟却是微微一笑,说道:“母亲,你回东吴之后,若是真想回来,孙车骑怎么会不允许?若是你不想回来,纵然父王派人迎归,又怎么能接的回来?” 清官难断家务事,夫妻间的事情,你在这码头叫出来,是说谁听的? 难道你在荆州的时候,刘备和众人对你不够尊重? 刘备没有履行丈夫的义务和责任,但是你也选择了一去不复返啊? 见封舟语气淡然,软硬不吃,甚至比自己的兄长孙权还能收敛心神,孙尚香便知道这“苦肉计”没有成功,却是毫不在意,冷哼一声,大踏步向前走去。 面对荆州、东吴众人的目光,封舟毫不在意,正准备移步离开。 便在此时,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他不由得向船头看去。 与此同时,身旁的关羽也是“咦”了一声,也向船头看去。 但什么也没有看到。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目光中的凝重。 显然,两人又相似的感觉。 杀气! 这是一种极其淡淡的感觉。 一个久经沙场,历经生死的武将,在厮杀震天、嘈杂不绝的战场上,总能清晰地听到向他射箭时候的弓弦震动的声音,从而做出躲避的动作。 关羽和封舟,都是这样的人。 但此时两人的思维却有所不同。 “江东鼠辈,居然派武将充当卫士,难不成汉中王掌握的地方,还有人会暗算诸葛子瑜和孙夫人不成?真是杞人忧天。”关羽心中不屑。 “这股杀气,绝非来源于战场,倒有穿房入户,杀人越货的剑客所为。”封舟毕竟比关羽多了许多江湖经验,所以能够准确的感知这种感觉。 “我倒要看看,东吴会有什么手段施展?”他心中冷笑。 正文 第242章 故人、杀手 封舟的背嵬军当中,有许多立有大功,其中吴彤、石环功劳最大。 这次荆州保卫战,赍诸官立功文书当中,便有他们的名字。 经过改编,封舟重新编练背嵬军,其中有一百多人因为战功,编入关羽军中,其中冷风、石环被提拔为校尉。其他人各有提拔赏赐,关羽将他们弓马娴熟,武勇彪悍,俱都重用。 不过封舟却留下了吴彤等近二百人为骨干,其中吴彤被提拔为骁勇中郎将。 封舟带着改变后的背嵬军,和东吴来的和谈使者一起乘船入蜀,一路之上,孙夫人没有搭理封舟。 而那股杀气则一直掩藏,但始终被封舟感知到,却无法察觉出到底是哪些人。 所幸这些一直保持谨慎,深藏不出,始终没露痕迹。 一直进入锦官城。 外交谈判的事情,自然由刘备和诸葛亮等人商议解决,而孙夫人的问题,则是刘备枕边事。 如今刘备兵精粮足,势力雄厚,不再那么窘迫,又进位汉中王,自然不会如当年那般委曲求全,他根本不许需要借助赵云之威重,便能轻易收拾掉孙尚香身边的那帮女兵。 以上这一切封舟都不关注,但是那个若隐若现,一直存在的杀气,则是他一直重点追查的事情。 必须把潜进锦官城的这群家伙找出来,否则一伙苍蝇在耳旁飞来飞去,总是会烦扰不堪。 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他在背嵬军五百人当中,至少培养了一二百个精明强干之辈,让这些人日夜盯防东吴来人,然后奏报给他,相信那些人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这一日黄昏,锦官城春熙路。 这里是锦官城最热闹的地方,布满了青楼和赌坊,当真是车水马路。 封舟却出现春熙路上的一家酒楼的二楼,眼中盯着下面路上的一个人。 “找出你了。” 封舟看着那个人,感受到一股极为微弱,但却似毒蛇般阴冷冰寒的气息。 这是绝顶高手特有的第六感。 他整个人忽然一跃而下,向那人冲去。 此时,楼下的这条街,正有一个身形高瘦的男子在悠然走着,四处打量春熙路的繁华。 他看似很放松,但全身的肌肉无时无刻不在紧绷,随时能爆发惊天一击。 “咦?” 男子猛的目光一闪,猛地身形一闪,躲入人群当中。 “居然有人发现了我的存在,想要招惹我。” 他心中想到:“不过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招惹我。”他咧嘴一笑,眼中闪耀着冰冷的光芒。“我是行走在暗夜的杀手之王,谁敢招惹我,谁就会死。” “想跑?” 刚刚落地的封舟忽的一皱眉,他原先已经用神识锁定住了男子,但现在却感觉到他的气息隐藏起来,而他所在的地方,又是锦官城最热闹繁华的地方,人流穿梭不息。 “好手段!隐藏一片树叶最好的办法,不是藏在木匣之内,而是将它放入森林。”封舟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可惜我苦练易筋经已有四年,六识之敏锐远远超出你的想象,你便是装的和普通人在像,终究气质上有所差别,既然被我锁定住,你就逃不掉的。” 封舟这样想着,双脚已经落地。 “从你的气息来看,你是当世第一流杀手,杀人无数,现在轮到我来杀你了。” 封舟背着手,悠然的走入一家青楼。 锦官城的青楼乃是国营,奉管仲为祖师爷,乃是城中夜晚最繁华的地方,灯火辉明、人声嘈杂。这条路上有着众多家青楼,承担着达官贵人享乐、抨击时事、会谈交友的重任,同时也为官府提供着丰厚的税收。 从这一点来看,管仲的历史功绩还是值得肯定的。 封舟一身白衣,虽然只有十二岁年纪,面容也显年轻,但是继承了刘备和糜夫人的相貌,确实是一个翩翩美少年,若是再长成一些,足可以掷果盈车。 可惜,历史上的刘阿斗,活活用自己的智商抹杀了这一个优点。 封舟漫步而入,里面又欢声笑语,又轻歌曼舞,也有从房间内传出的酒令,但到了封舟身前,却自动的分开到两边。 他就在众多奇怪的目光中,拾阶而上,登入二楼,走到了一个戴着帽子、和一个青楼女子调笑的男子身前,轻轻坐下,面带微笑道: “你便是周善?倒有三四年没有见面了。” “世子禅?” 男子缓缓抬起头,惊疑道。 同时心中狂震。 他已经分辨出,那个对他露出杀机的人,正是汉中王的世子,与他们一起入蜀的刘禅。 可是按照吴侯给的资料文书当中,只是显示世子刘禅少年武勇,奸猾非常,可是没想到他竟然通“剑术”! 这里的“剑术”,是武道的一种高级状态,是个人杀伐之术,区别于战场的一种个人武功。 会“剑术”的人,通常六识敏感,对于杀气特别沂源一中极为敏锐的直觉。 “吴侯误我!” 男子肚子中狂骂,但面上却依旧镇定自若。 他虽然是奉吴侯之命护送诸葛瑾和郡主孙尚香入蜀,也有其他任务,但是他的最终任务却连吴侯也不知道。 作为一个杀手之王,他一向潜伏暗处,待对方不加察觉的时候再行雷霆一击,极少又和对方面对面单打独斗的机会。 因为汉末之时,豪杰并起,多有世家和豪强子弟行走江湖,招朋引伴,格斗厮杀。 而面前的汉中王世子更是出类拔萃。 他的战场武勇已经名震天下。 什么徐晃、吕蒙、周泰、韩当等当时名将,都被他斩杀于战场之上,足以可见他的武功是多么出类拔萃。 周昌和他面对面格斗,毫无必胜之机。 虽然封舟的力量超乎他的想象,但周昌有着属于他的自信。杀手在没有学会刺杀前,首先就得学会跑路。毕竟杀人不是去送死,你杀了人得跑掉才是真正的杀手。 “你的杀机那么明显,根本掩饰不住,看来这次来到锦官城,所图非小,乖乖的给我回去,把你的目的说出来吧,或许会饶你不死!”封舟面带笑容,打量着这个在东吴江湖当中享有大名的人物。 轴上自小穿门入户,本领非常,曾经追随孙策,后追随孙权,如今在秣陵开一家武馆,在东吴的地界上很有名气。 几年前,他奉孙权之命,潜入荆州,将孙夫人带回东吴,顺便还劫持了当时的刘禅,于是有了“赵云截江救阿斗”,封舟的灵魂与刘禅的身躯融合。 周善是一个四十多岁,略显消瘦的中年男子。就像一位颇有成就的商人,意气风发,一掷千金,所以来青楼显富。 当然,他也可以用东吴使者护卫的名义开脱。 “世子凭什么诬蔑我?”周善面色平淡面色平淡,目光闪耀,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与畏惧。 “我或者擒你,或者杀你,只需要向汉中王解释就可。” 封舟淡淡的笑道。 事实上,他身份高贵,真的要杀一个东吴下人,谁有真正敢说什么? 汉中王刘备,或许根本不放在心上。 难道孙尚香敢举着剑和他吵闹不成? 诸葛瑾敢拿着这事放在谈判桌上不成? “看来世子真的要对付我了?”周善道 “哦,你以为能从我手中逃出去?”封舟饶有兴趣道。 “世子,你太低估我们这些江湖人了。”周善微微低头,面露冷笑。 正文 第243章 周善的真实身份 “定辽兄,今晚此出新来的一批丽人,据说是彭永年亲戚,各个知书达理,温婉娇美,你今日升为裨将军,作为庆贺之喜,任你挑选。”旁边雅间内,一个声音叫道。 若是封舟经过的时候,打开门看一眼,就会看到他曾经的军中同僚,同为郭远部曲的以为猛士张闻, 在封舟下军营之前,此人和冷风不相上下,但封舟教授冷风一两个月后,便将此人轻松打败,但饶是如此,张闻也是军中勇士。 汉中之战,此人也立有功劳,被刘备赏识,提拔与行伍之中,成为裨将军,也算是将军体系的一员了。 此时他正和锦官城的一群锦衣少年坐在一起,面色淡然。 张闻出身蜀中大族庶子,为求上进加入刘备军中,他身形修长,容貌英俊,如今升官,家族地位升高,因此一身锦衣,陪在他身边的丽人秋波暗送,但张闻丝毫没有看这些,而是强笑道: “夏楚兄,闻留在锦官城,是想拜见一下世子,不是来玩的。” 跟在张闻身边的几个人中,一人此时苦笑道: “定辽兄,你又不知道,世子刚从荆州前线回来,正闭门谢客,不见外人,家父虽然是益州刺史门下属官,但毕竟君臣亲疏有别,哪里是那么容易见到的,恐怕家父拜见,都都未必能见到他。” 此人叫陈威,字夏楚,也是锦官城人,其父是益州别驾从事,看似位高权重,但是和那些大人物想必,那就差的远了。 世子刘禅虽然年仅十二岁,但乃是何等人物? 人家可是汉中王的继承人啊,平时来往的也是少年也都是高官后人、世家少年,哪里是他们这个级别能见到的。 张闻心里明白,缓缓点头。 “夏楚,定辽,你们要见世子做什么?”旁边一位年龄较大的青年皱眉道。 他叫许飞,字子休,气度不凡,坐在在那,一群人隐隐以他为首。他的家世是众人中地位最高的,哪怕在锦官城都数得上准一线的公子哥。 便是安汉将军糜竺的儿子糜威,也都和他喝过几次酒。 “世子是何等人物,岂是你们想见就见的。”许飞摇头,眼中露出一丝不屑。张闻在军中可能算是一号人物,但到了锦官城?,那只是个普通的小武官罢了。要不是冲着陈威手上这批彭羕的犯事家属丽人,他都懒得来。 陈威一脸尴尬。 张闻也知道自己妄想,只得苦笑一下。 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一人,猛的一震: “世子?他怎么来了?” “啊?世子?”陈威奇怪,也扭头看去,见到了一袭白衣的封舟,心中奇怪:“他是世子?世子怎么敢一个人来青楼?” “他怎么是世子!”许飞冷笑道:“世子文承诸葛军师,武承翊军将军(赵云),最重礼仪,厚重忠克,岂会轻易来这等烟花之地。” …… 此时周善低头,眼角扫过封舟,一道寒光迸发,随即隐蔽。 作为隐在东吴数年的“剑士”,周善一生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之战,前后出手十三次,全部诛杀目标,他曾经跟随一代剑术大师王越、其弟子史阿学过剑术,对于个人武战方面,已经达到极高的层次,便是吴侯孙权,也不知道。 就在这时,一个端庄优雅、一身锦衣的丽人款款而来,她依偎在桌前,对对封舟露出迷人的笑容: “这位小郎君,可否陪奴家饮一杯呢?” 这女子三十多岁,风姿出众,一身美艳,丝毫不亚于那些名门贵妇。 “是这座青楼的招牌王飞燕,她竟然看上那个小子了。”许飞的以为伙伴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看向皓哥。 大家都知道,许飞每次来百加得,就是冲着王飞燕来的。 果然见到许飞脸上闪过的意思不悦。 “天栩兄,咱们要不要给那小子一点颜色看看?”另一个满脸戾气的青年道。 他叫董凉,出身商家,好不容易挂靠上了许飞,自然要为他鞍前马后,全力以赴,所以事事都抢着出头。 许飞端着酒杯,默然不语,见王飞燕一双美眸看着封舟都快融化了才冷声道: “不要波及太广” “好嘞。”董凉欣然起身,就要向封舟那桌走去。 此时张闻已经被吓得浑身颤抖,坐在那如同乖宝宝一般。在许飞等人眼中,封舟可能只是个容貌英俊的小孩子,或许有来头,但再大能大的过许飞? 但张闻可是知道,封舟可是王世子,一只手就能将许飞碾压成粉末。 他急忙叫道:“天栩兄,快……快让他回来,那是世子。” “世子?”许飞瞥了张闻一眼,不以为意。 正如她刚才所说的那样,世子文承诸葛军师,武承翊军将军,最重礼仪,厚重忠克,岂会轻易来这等烟花之地。 就算那小子有点身份,董凉也不是鲁莽的人,最多吓吓那个人,也不会真的动手。 不过张闻这小子不过如此,在军中做了一个芝麻大的小官,却是这么胆小,当真令人失望,以后别让陈威带他来了,他许飞丢不起那人。 而这时,董凉走到了封舟那桌,正准备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敢抢他老大女人的青年时。 周善突然高声笑道:“世子当真有艳福,善这就告辞。” 他猛的似一只灵猫一样,飞身跃起,直接撞破二楼的依栏,整个人已经跃到一楼大堂中间。 “啊!” 无数声尖叫传来,在大堂中间点酒吃菜的男男女女们顿时四散开来,向周围逃去。而许飞等人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等变故,都惊讶的站起身来。 王飞燕更是浑身一抖,他本以为缠住一个如意小郎君,却没想到对面那人说动就动,直接一跃三丈,跳到楼下。 “啊!” 董凉只觉得浑身一震,整个人都吓凉了。 “想逃?”封舟呵呵一笑,轻轻一拍桌子,顿时拍下一块整齐的桌角,然后轻轻一弹。 “轰!” 那块硬木桌角顿时划破长空,犹如一道流星一般,向周善击去。 而封舟已经一步踏出,凌空跃下,向周善抓去。 “老天爷啊!” 董凉啪嗒一声,就一屁股坐在地上,眼都直了。 而王飞燕更是身体僵硬的呆住,浑身颤抖。 一段迤逦风光,转眼间成为仙人之战,这也太吓人了。 世子,不管是在东吴,还是在你蜀地,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抓不到我的。 周善哈哈大笑,忽然超粗胡一把短剑,击飞了那个木块,身形一纵,飞身而走。 “你跑不了!”封舟哈哈大笑,飞身追出。 而整座青楼,一片狼藉。 许飞等人呆呆的站在那,看着一片狼藉的周围。 “定辽……原来你说的....是真的啊,他真的是世子!”许飞双眼呆滞,机械的道。 “世子阵斩徐晃,又在荆州斩吕蒙、韩当、周泰等人,所以有此等武勇。”张闻道。 他心中已经对许飞充满了失望。 一群纨绔子弟,不知深浅的玩乐少年,我张闻和你们相处,没得耽误我的前程! 而许飞等人彻底说不出话来。董凉更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他刚才还想着好好教训那个人,竟然是武勇威震天下的世子刘禅…… …… 此时,封舟已经追着黑蝮蛇,出了春熙路。 连续逃出几条街后,最后落在一条小巷中,周善停住脚步,知道不能再逃下去了。封舟的速度比他要快得多,再逃就是死路一条。 “世子,我奉吴侯之命,将你诛杀,这里就是你的死地!” 周善缓缓转过身体,拔出一柄锋利的宝剑。 就见到封舟施施然走来。 此时两人相隔十丈,明月高悬,灯火远离,但两人的目光都如同闪电一般,可以看破黑暗。 “从你的剑术来看,当世能传授你剑术的,只有帝师王越、以及其首徒史阿。看来你的行动,来自曹丕的命令。” 此言一出,周善浑身一震,眼中顿时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轰!” 一记劈空掌击出,封舟瞬间直接出手! 正文 第244章 一拳而破 论个人实力,周善作为一个游侠,自然和当初伊水河畔的东方不败没法比。 东方不败无论武功、内功还是肉身都达到了一种极高的深邃状态,并且开始参悟天人妙化,非同小可。 但封舟依旧在众目睽睽之下,轻易将他击杀。 因为封舟的内功之深厚,武学造诣之精深,已经达到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可以胜他人所不能及。 现在的封舟,附体刘禅已经有四年,苦练易筋经也有四年,虽然身体骨骼还未长成,但是他的武功造诣,却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的。 即使周善被顶级剑客指点过,苦修过,想要对付封舟,也是难能。 “轰!” 小巷内罡风卷起,气冲霄汉,强烈的劲风冲到周善身上,只觉得呼吸几欲停顿。 论起个人战斗力,周善甚至比徐晃、吕蒙还要强,但是他只是游侠,只会持着短兵器在方寸之间纵横腾挪,在军中很难立足。 实际上,封舟要杀周善,只需要凭借内功深厚,出拳迅猛就行了。 果然周善脸色一变,双手一晃,短剑已经不见,从身上飞快的抽出两把环首刀,化作两条毒蛇般,在黑夜的迷蒙光线下向封舟猛扑而来。 “破!” 封舟丝毫不管,拳劲横空,纵横睥睨,厚重罡气无坚不摧,连空气都似乎被装成碎末,四散开来。 “砰砰砰!” 那是周善手持双刀与真气碰撞的声音。 他舞动两把长刀,带起道道锋利的刀光,凄厉冷冽,每一刀挥击,都是竭尽全力,同时身躯向后急退,终于勉强化解了封舟的一拳攻势。 “好厉害的气劲,难怪能阵斩这么多将军。” 周善越打越惊,他的双刀是当世名匠打造,锋锐坚固无比,结果与封舟的气兵连续碰撞几下,竟然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并且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的环首刀快支撑不住,要断裂了。 “都说刘玄德是燕赵豪杰出身,剑术超群,本以为是戏言,没想到是真的,连他十二岁的儿子都这么厉害!”周善一脚踩在旁边的墙壁上,整个人如同壁虎游墙般,竟然向上面快速窜去。 “你跑不了!” 封舟拔地而起,再轰一拳,威猛无匹,冲天裂日。 “撕拉!” 在这一刹那间,周善竟然猛的回头,嘴中发出丝丝的吼叫声,双眼闪耀着冷冰冰的瞳孔,整个人似灵猫一般翻身而起,身形诡异的弯曲,躲过了那一拳,然后猛的一弹,竟然从封舟身边堪堪翻过。 与此同时,他手里不知道捏碎了什么东西,顿时一股黑雾生出,很快便把整个小巷都遮盖住,彻底化为一片黑暗之地,看不见一丝月光。 “想和我盲战?主意是不错!” 封舟不屑一笑。 怪不得这个周善敢来到川蜀行事,面对名震天下的武者都敢于出手,原来还有这种诡异手段。 在这种局面下,一旦撒出无法看穿的黑雾,哪怕当世名将落在这黑雾之中,也会束手束脚,而周善在黑雾里,则如鱼得水。 两两相加,便是一般的名将可能都要饮恨当场。 不过,这样的杀手,使用这种手段,最多只能用一次。 因为一旦杀了目标,哪怕再潜入雾中,周围卫士反应过来,几十只箭矢射进去,他再诡异的身法也只能一命呜呼了。 也就是说,这种压箱底的手段,最好轻易不用。 他现在用了,说明已经落入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不得已使出了大招! “不过很可惜,你遇见的是我!” 封舟闭上眼睛,仅仅凭借修炼易筋经得到的敏锐地六识,就轻易判断出了周善所处的位置。 “死!” 封舟再次握拳,浩荡的真气凝聚在其中,猛地一拳击出,轰隆隆的雷声大作! 此时周善已经进入封舟一丈范围之内,奔象趁机偷袭,但是眼见对方又是一拳击来,顿时怪叫一声,猛的身形急闪。 封舟却是丝毫没有半分犹豫,飞步而来,带起道道残影,向周善追去,两人在小巷中奔出了十几丈,就快要逃离小巷时。只见周善脸上闪过一丝凶色: “刘阿斗,这是你逼我的?” 他猛的转身,浑身的气息一刹那间暴涨,双手一挥,两把环首刀像闪电一般击向封舟。 对于一般人来说,在这种急速的追击当中,想要避开这次暗击,实属难能。 但对于封舟来说根本不是事。 他甚至有时间伸出手,连弹两击,每一次都击中刀身。 “铛!” “铛!” 两把利刀顿时碎裂开来,刀片如碎屑一般落地。 而就在此时,周善猛地扑了过来,手中那把短剑已经出现在手中,一刹那间人剑合一,犹如流星赶月一般,如电一般向封舟击杀而来。 这一招,才是周善的真正实力,也是他压箱底的功夫。 这周善使用的功法,其实就是一门锻体术,而且是经过剑术大师千锤百炼之后总结运用的手段。 不过和封舟的“轩辕段体术”相比的话,那就差得远。 就算周善十几年的苦练,也不如封舟的弟子不到一年的训练。 明白这个之后,封舟再不留手,拳劲爆裂开来,一下子远达三丈,辉煌无比。 “咔嚓!” 那柄短剑被封舟一拳打断,而周善本人也被封舟一把抓住脖颈,倒提起来,往地上狠狠一摔。 “砰!” 一声巨响。 周善的身躯被狠狠砸在地上,顿时眼冒金星,周身疼痛,更是忍不住大口吐出鲜血。 随即,四肢百骸之间,无处不疲惫,无处不难受,浑身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我并不在意你为谁效力,只是不想被人蒙在鼓里而已。”封舟淡淡说着,一把抓住周善的脖颈,拖着他离开这里。 “怎么可能?” 周善的眼中露着不敢置信的神情,浑身却动弹不得。 他的这套锻体术可是当世顶级秘法,只有传承几百年的那些世家大族才能有这样的资源,便是吕布、典韦这样的“当世恶来”和他交手,也要退避三分。 刘备一个北地豪强出身的剑客,怎么可能教授出这么强的儿子来? 而且,他这个儿子还只有十二岁。 难道诸葛亮、赵云平日里传授的不是什么治国之道、统兵之法,而是一门心思教他锻体术? 就算如此,一个十二岁的孩童,也不可能练成这么强大的武功啊。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可惜他无论怎么想,也不会有人告诉他答案。 一阵风吹过,周善的脸逐渐起了皱皮,仿佛被一阵劲风吹皱了似的。 等封舟将他拉到世子府的时候,他的脸已经纵横蹂躏,破烂不堪了。 封舟仔细看了两眼,伸过手去,往他脸上一扯。 “撕拉。” 竟然扯下一张面皮。 赫然露出另一个人的面孔。 面色淡黄、颧骨高耸,眉心间有一道刀疤,清晰可见。 他不是周善? 那他是谁? …… 等到天亮的时候,封舟便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当年中原大乱,蜀中却是一片安宁,蜀地有许多从北方逃难而来的世家大族、平民百姓,自然也有很多游侠。 一个最为见识广博的游侠被请了过来,他一眼认出,这个人乃是帝师王越的徒孙,曹丕剑术老师史阿的弟子,司马家门客,侯吉。 北方世家大族、已经投奔曹氏的司马家,他们的门下剑手,竟然化装成孙权的门客,随着谈判团来到锦官城,意欲何为? …… 消息传出,蜀中顿时一片哗然。 面对汉中王君臣的质问,无论是诸葛瑾,还是孙尚香,都绝不承认周善是他们东吴派出的刺客。 吴侯孙权对孙刘联盟是衷心拥护,铁了心的支持,不但愿意献上江南三郡,连孙夫人都送回来了,可见吴侯对于联盟之心,是多么的一片赤诚。 而且吴侯和汉中王一样,都是汉臣,对于曹操这个国贼是深恶痛恨,断然不会和他有半点牵扯,所以这个化妆成周善的侯吉,一定是曹操那边派来挑拨离间孙刘联盟的。 如此可见,曹操是多么的卑鄙无耻,色厉内荏。 诸葛瑾不愧是外交官,说的当真是天花乱坠,直接把两面三刀的一方雄主,说成了一个翩翩君子。仿佛偷袭荆州的幕后主使不是他似的。 不过对于他的胡搅蛮缠,汉中王一方有的是专业喷子和他辩论。封舟懒得招呼。 他倒是对侯音的背后有点兴趣。 曹操虽然手下奇人异士甚多,但是身为一方雄主,绝对不会施展这种没用的伎俩。 战场上打不出来的,难道派个刺客就能成事? 当年的燕太子丹,派荆轲刺秦王,换来的却是身死国灭。 他也不想想,难道秦王被荆轲刺死了,秦国就畏惧害怕,不会继续征讨燕国了吗? 所以,这幕后黑手,极有可能就是司马氏。 那个“鹰视狼顾”的司马懿,绝对是人中之杰,为了家族兴盛,难免会用一种小手段,把水搅混。 不过不要紧,任你有千般计谋手段,我内治国政,外练强军,步步为营,一切拦路虎,终究会灰飞烟灭。 无他,拳头硬罢了。 正文 第245章 三十年河东 在历史大势面前,一点小浪花无足轻重。 周善是东吴派来的也好,还是曹魏安排潜伏的也罢,其实对于整个大势并无多大影响。 孙刘谈判很快落下帷幕,两方也重新确定了联盟,所谓“抛弃前嫌,继往开来,团结一致向前看,共抗国贼曹操”的主题很快般出现在锦官城的主要舆论界当中。 经过谈判,孙权为了得到那一万吴军俘虏,除了江南三郡之外,还割让了江夏郡。 诸葛瑾虽然让出江夏,但在孙权的心理底线内,且与汉中王诸多文官辩论,不落下风,刘备不由得叹道:“孤掌益州八郡,更有荆楚之地,反不如东吴文采斐然也。吴有诸葛子瑜,不辱其主;我并无一人入吴,以达孤意。” 忽一人出班奏曰:“臣愿为使。”众视之,乃义阳新野人,姓邓,名芝,字伯苗,任广汉太守有功,提拔为尚书。 刘备大喜,道:“孤欲使人往结吴侯。伯苗必能不辱使命。使吴之任,非公不可。” 于是刘备重赏邓芝,使同诸葛瑾赴吴通好,以显示汉中王刚结盟盛意。 建安二十五年二月,邓芝入吴,一番繁冗的礼仪之后,诸葛瑾略带骄傲地问邓芝道:“我江东礼仪,与川蜀相较,孰更近诸大汉威仪?” “江东更近。”邓芝淡淡一笑:“汉中王只用仁义,不用礼仪。食古不化,安为得之?” 诸葛瑾一怔,脸色一红,不再在口头上讨便宜,只是依制将邓芝引入大殿中。 孙权乃是雄主,对待人才也很重视,见到邓芝时也极是礼敬,命芝上殿,赐坐而问曰:“闻道汉中王刘皇叔赐重臣座,以示优遇礼敬,见贤思齐,孤常欲学之,今日自卿始耳。”他笑着道。 “吴侯见善心喜,也是雄主气象。”邓芝也赞道。 结束了互吹,孙权道:“汉中王于汉中破曹操,关云长于襄樊震华夏,陆子明也有奏书来,盛赞刘皇叔兵精将勇。”孙权笑道:“闻道皇叔给孤送了礼物,孤与诸公商议,大致也猜得出这礼物为何。这礼物虽是烫手,孤也收了,你可以回禀刘皇叔。” “此外臣之使命,不劳吴侯吩咐。”邓芝语气平静。 对于刘备的礼物,江东上下很是无奈。 但既然孙刘联盟,这个礼物就得接下。 原来刘备送来的礼物,是曹魏“五子良将”徐晃的首级。 “汉中王这可是嫁祸江东啊。” 虽然不得不接受这份礼物,大殿之上还是有人忍不住出言道。 邓芝看向他,认得他是从事中郎严峻,字曼才,当下笑道:“若是吴侯不敢收,芝带回便是。” “贵使莫急。我江东也屡次与曹操交战,当年赤壁之战,也击败他曹操八十万大军,虽然在合肥不得寸进,但孤当励精图治就是。” 孙权淡淡的说道, 他此言一出,众臣便不在说话,便是张昭、顾雍这些老臣也噤声不语,邓芝见了心中一动,孙权不愧是一代雄主,即使有偷袭荆州的失利,但在江东却有着极度威信。 “根据孙刘联盟,共抗国贼之事,我江东自有定夺,即将江南三郡交换,江夏郡也便交割,其他之事,孤也答应就是。” “当年孙刘联盟,和衷共济。一方与曹操交战,另一方至少应保持善意中立。”邓芝沉着脸:“汉中王有一事不明,为何我汉寿亭侯所率领荆州军攻略襄樊之时,吴侯麾下偏将军吕蒙会领大军擅入荆州地界?” “此事孤早已解释给刘皇叔,是孤中了曹操的挑拨之计,想必以皇叔之贤明,定会明白孤一片苦心。” 孙权说话时面不改色,神态极其自若,仿佛只是在解释说不小心才踏入荆州一般。邓芝看了心中一凛,也是暗暗钦佩。 “吴侯既然这么说,那为了防止下次重蹈覆辙,还请将陆逊及其大军调走。” 邓芝冷冰冰地说话,面上木无表情,仿佛并不是在进行外交谈判,而只是在进行通告一般。 “开什么玩笑!”孙权勃然大怒:“我江东大军驻扎何处,自有孤来定夺,岂是他刘皇叔所能质疑?请伯苗回复,要陆逊走,自己派兵来攻!” “自关云长攻克襄樊,逼得曹操迁都洛阳之后,汉中王麾下,北伐国贼、匡扶汉室的呼声高涨,而世子荆州一战,名扬天下,便有年轻人愿为世子效力,攻取江东,以使汉中王北伐大略,无侧翼之扰,汉中王心怀仁德,复执信义,不愿盟约墨迹未干,两方又起兵端。只是民心士气,总须安抚,若是贵国不调走陆逊,显示修和之意,汉中王如何安抚臣下?”邓芝扬眉冷笑:“实不相瞒,世子亦招揽本使调入世子府,吴侯若不欲和谈,不必本使回去,请斩本使,送本使头颅回锦官城,汉中王必派世子率领大军,朝发夕至矣!” 他这番话说的当真是扬眉吐气,心中畅快。 自赤壁之战过后,刘备便在曹操和江东的威胁下委屈求全,无论是诸葛亮入东吴,还是刘备娶亲,都是战战兢兢,不敢和东吴撕破脸,那一段时日对于刘备君臣来说,算是最为窘迫的时日。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世子禅在荆州以弱胜强,致使东吴震恐,连孙权这等雄主,都委曲求全,不敢硬气,这让邓芝好生激动。 他这话一说,江东群臣中有怒极而泣者,老臣张昭拔剑出来便要杀他,立刻被侍卫阻住。孙权变了颜色,跌坐于宝座之上,良久之后,他咬牙点头:“便依贵使之言!” 邓芝被引出大殿之后,孙权猛然拔出长剑,一剑劈断桌子一角,大怒道:“当真是奇耻大辱!当真是奇耻大辱!” 少年凌统踏前出列,叫道:“某愿率军西征,诛关羽,灭阿斗,为吾主分忧!” 又有甘宁、徐盛、潘璋被其血勇之气所激,越众而出,请命出战。 孙权猛地一拍桌子,叫道:“够了!” 此时关羽回到荆州,根本无懈可击,孙权诸多将军纵然狂叫,也无法挽回军事上的差距。 他扫视群臣:“数年前,刘玄德还卑躬屈膝,如今却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区区一个邓伯苗,也敢在我大殿之上颐气指使,此等耻辱,孤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见父兄!” “刘玄德亦是人,诸葛亮亦是人,刘阿斗也不过一个小小顽童,孤当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今日之耻,来日必雪,诸卿当与孤一起振作奋发才是!” 群臣肃然领命,孙权道:“孤虽然与刘备联盟,但不过形势耳,曹操归还子明、义公的首级,孤也要回敬,” 言毕,便安排秘使北上洛阳。 此时曹操将天子移到洛阳,又命各地平定内乱,听闻孙刘和好,又结联盟这意,正忧虑间,近臣忽奏东吴遣使上书。曹操取书拆视之,略曰:“臣孙权久知天命已归王上,伏望早正大位,遣将剿灭刘备,扫平荆益,臣即率群下纳土归降矣。” 曹操观毕大笑,出示群臣曰:“仲谋小儿欲使孤居炉火上耶!” 侍中陈群等奏曰:“汉室久已衰微,殿下功德巍巍,生灵仰望。今孙权称臣归命,此天人之应,异气齐声。殿下宜应天顺人,早正大位。” 曹操笑曰:“吾事汉多年,虽有功德及民,然位至于王,名爵已极,何敢更有他望?苟天命在孤,孤为周文王矣。”司马懿曰:“今孙权既称臣归附,王上可封官赐爵,令拒刘备。”操从之,表封孙权为骠骑将军、南昌侯,领扬州牧。即日遣使赍诰敕赴东吴去讫。 虽是如此,却也明白这一招不可能打破孙刘联盟。 他想到:“刘玄德之子阿斗如此勇武,孙仲谋又有雄才,观孤数子,唯有子桓方可与他们抗衡,子建终究名士风范,贪杯误事,只是阿斗小儿日前所书,深恐子桓继位之后,有谋害兄弟之意。” 想到这里,他便招来曹丕,将当初封舟的书信交给他看,曹丕看后,汗流侠背,跪地哭泣道:“这都是阿斗小儿挑拨之语,请父王明察。丕定当疼爱兄弟,手足相惜。” 曹操见曹丕哭声至诚,心中大慰,便招来召曹洪、陈群、贾诩、司马懿等,同至卧榻前,嘱以后事,道“孤纵横天下三十余年,群雄皆灭,止有江东孙权,西蜀刘备,未曾剿除。孤今病危,不能再与卿等相叙,特以家事相托。孤长子曹丕,笃厚恭谨,可继我业。卿等宜辅佐之。” 又吩咐完家事之后,长叹一声,泪如雨下。须臾,气绝而死。寿六十六岁。 曹操死后,曹丕继位,接受陈群的建议,设立九品中正制,又相继平定了酒泉、张掖、武威三种胡的叛乱。 建安二十五年七月,关羽兵出襄樊,率军北伐,但此时曹仁已经缓过劲来,有满宠等人协助,一番大战,又有张郃率军相助,终于击退关羽的进攻。 而关羽被迫退兵,自揣两三年内无力出兵,只得上表请罪。 而曹丕稳固了北方局势,见时局成熟,便与建安二十五年十月逼迫汉献帝禅让,登位称帝,改元黄初并定都洛阳。 消息传到锦官城之后,封舟便明白,自己又要进步了。 正文 第246章 赛翼德 曹丕称帝的消息传到锦官城,报说曹丕自立为大魏皇帝,于洛阳盖造宫殿;且传言汉帝已遇害。刘备闻知,痛哭终日,下令百官挂孝,遥望设祭,上尊谥曰“孝愍皇帝”。玄德因此忧虑,致染成疾,不能理事,政务皆托与孔明。 他这般作态,文武百官自然心知肚明。 因为襄樊之战、荆州保卫战的胜利,刘备威权更胜,在荆、益两地官民百姓的心中地位更高,诸葛亮与几个重臣商议便共通上书,请刘备登基为汉帝,经过一番三辞三让之后,刘备于建安二十六年四月在锦官城称帝,改元章武。 立妃吴氏为皇后,长子刘禅为太子,许其开府;封次子刘永为鲁王,三子刘理为梁王,养子刘封为楚王;封诸葛亮为丞相,许靖为司徒。 此外,又封关羽为大将军,解乡侯,荆州牧,假节钺;封马超为骠骑将军斄乡侯,凉州牧,假节钺;封张飞为车骑将军,西乡侯,假节钺,封魏延为镇北将军,汉中太守。 其余文臣武将,具有封赏。 刘备称帝后,和群臣商议道:“曹操已死,今曹丕篡汉,神人共怒。朕欲早图关中,屯兵渭河上流,以讨凶逆,如何?” 诸葛亮道:“前日关羽北伐南阳不克,大军有所折损,需要休要生息,臣以为陛下当励精图治,待三五年之后,荆、益两州军需器械完备;米满仓廒,财盈府库之时,再行北伐,必定能一战功成,兴复汉室。” 诸葛亮说的是老成谋国之言,毕竟荆州、益州连年征战,人口损失严重,民生凋敝,府库空空,继续强行征战,那就是穷兵奢武了。 刘备从其言,命诸葛亮开府建衙,全权治理益州。 而封舟为太子自然不用掺和这些事。 他要教书育人,打造一支文化团队。 他每日缩在太子府,上午听诸葛亮教授学问,下午自己担任老师,给吴彤等一干背嵬军将士识字念书。 他打算在三五年之内,让整个背嵬军脱胎换骨,每一个人都有独当一面的本事。 刘备在皇宫,常问属下:“太子在做什么?” 答曰:“太子在教书育人。” 刘备听了,便哈哈大笑,不再过问。 诸葛亮以丞相之职,励精图治,事无大小,皆亲自从公决断。两川之民,忻乐太平,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又幸连年大熟,老幼鼓腹讴歌,凡遇差徭,争先早办。因此军需器械应用之物,无不完备;米满仓廒,财盈府库。 狄奥多特抬起头来,仰望着锦官城,心中充满了一片震撼。 “阿胡拉-马滋达(相当于宙斯)在上,这世界上,竟有繁华如此的城市,就是泰西封和君士坦丁堡加起来,也不如它的一半繁华。” 狄奥多特的夸耀多少掺杂了一些他身为商旅之人的毛病,虽然诸葛亮治理锦官城的功绩十分大,现在锦官城也确实比中原的其他许多城市繁华,但未必比得过洛阳这样的中原都城。 而且泰西封(距离巴格达很近)和君士坦丁堡,是能和洛阳相提并论的名城,论繁华程度,不会比锦官城差到哪里去。 季汉章武三年二月,来自帕提亚帝国的商人狄奥多特从中原辗转来到锦官城。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晴朗春天,无数人匆匆忙忙行走在街道之上,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在催促着他们。狄奥多特在城门口呆呆地等了许久,直到这座大城市带给他的冲击全部消化,这才回过头来。 “章审言,你真的能让我见着大汉的皇帝,以及他的结义兄弟张翼德?” 狄奥多特问的是随行的季汉官员,大汉汉中太守府属吏章希。 章希也很惊讶锦官城的变化,他本是蜀人,在汉中太守府任职,已经有四年没有返回锦官城,没有想到锦官城竟然变得这么繁华。 他不由得深深地钦佩刘备和诸葛亮。 城门口人流十分巨大,狄奥多特望了好一会儿,见城门处上转眼间又挤满了人,紧接着是两队仪仗队进来,狄奥多特有些惊讶,问章希道:“章审言,那是什么大人物么?” “他们算什么大人物?”章希摇了摇头:“西羌与南蛮的使者罢了。” 狄奥多特并不是对东方一无所知的商人,他从丝绸之路过来,知道西羌国王轲比能和南蛮孟获都是很有名气的人物,他们派遣使者到锦官城来,一定是因为畏惧大汉的实力。 “贵国万邦来朝,真是气概不凡,气概不凡啊。”狄奥多特笑道。 章希摇了摇头,却没有作声,如今天下三分,曹魏占据天下九成,大汉不过缩在西南一隅,如高祖初定之时罢了,算不上什么气概不凡。 刘备称帝这三年来,一直励精图治,没有发动大规模的战争,因此诸葛亮的治国之才,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骗局西南一隅的季汉势力蒸蒸日上,人口也迅速增长,不少人走在路上,都是面带红润。 这三年来,刘备多次派遣马超经略西凉,又派赵云压制南蛮,结果一战打垮孟获,让南蛮臣服,西羌南蛮原本就国小力弱,面对季汉精兵良将,实在难以招架,只得派遣使者求和。 对于荆、益两州的百姓而言,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虽然绝大多数都不知道西羌、南蛮在哪儿,但万邦朝服,也可以看出大汉国势蒸蒸日上。 正是在这种情形之下,来自帕提亚帝国的商团使官狄奥多特踏上了季汉的土地。 “狄奥多特,快些入城吧。”章希催促道:“若是再不入城,等会儿太阳落山,便是下值时间,此处免不了堵塞了。” 跟在章希后边,狄奥多特终于踏进了锦官城。 章希把他安置在客栈之中,自己便去拜见了大鸿胪何宗,递上公文,说明了一切。 于是很快,锦官城的文武百官都知道了一件趣事。 西域三十六国以西,叫做什么帕提亚帝国来了一伙打着通商旗号的外交使团,不但有与中原通商的国书,还带着该国第一勇士,指名道姓要与车骑将军张飞较量武功。 据汉中太守府的公文报告,这个叫提马克斯的勇士黑面虬髯,勇戾敢斗,横行帕提亚、安息,以及西域三十六国,所向无敌。随这只商旅使团来到中原拜见曹丕之后,遍访中国猛士,居然接连打败了万岁亭侯许褚及其手下十几个勇士,又打败了曹真部将王双,一时间威震中原。 此人犹嫌不足,听闻蜀中车骑将军张飞,有万夫不当之勇,冠杰中原,便是许褚当初也输给过他。 于是提克马斯便怂恿商团主事人狄奥多特率队来到益州,一来拜会季汉,做通商之会,二来也让己国勇士威震中国,日后回国谈论,也是一件值得吹嘘的事情。 这个消息传开之后,整个锦官城一下子沸腾了。 “哪里来的西戎蛮子,这般大言不惭,居然敢挑战车骑将军!” “是啊,我看用不着车骑将军出手,少将军张苞出手,便可以克敌制胜。” “你还别小瞧了这个西域勇士,据边关传闻,这家伙勇力非常,那北边的许褚是何等样人?乃是当年渭水力战马骠骑的无敌猛将,曹操和曹丕都十分信重于他,手下也多游侠剑客,就这么多高手轮番上阵,都输给这个西域勇士,足以可见他有多大本事!” “难怪他指名道姓请求挑战车骑将军,原来是真有本事啊!” “可不是嘛!” 刘备听说后,立刻招来张飞,询问他的意愿,张飞道:“我虽为车骑将军,然依旧是中原武士,怎么能让西域高手专美于前?只要陛下同意,臣弟愿意与此人一战!” 刘备大喜,道:“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三弟贵极人臣,豪情依旧常在,朕接待使团之后,再设一擂台,请三弟与西域武士交锋,彰显我大汉雄风。” 时马超、赵云在侧,皆微笑以对,不发一言。 更有太子封舟,一脸淡然。 张飞问道:“汝二人何故发笑?难道因为西域番邦勇士都听闻我的大名,却不曾听过你们的名字,故有不服?” 马超笑道:“西域番邦,对于我中原猛士之名,还不是道听途说?再说了,吾家累代公侯,岂与草莽勇士争名?” 赵云也道:“大丈夫行于世间,上护天子,下佑百姓,岂能以威猛之名传与乡野?” 自刘备称帝,这三人便是朝中最高武官,常在一起商议朝议大事,因此关系融洽,并不在乎对方言语讥讽,且引以为乐。 果然张飞哈哈大笑,道:“你们都是嫉妒我。” 他转头看见太子在一旁,便道:“太子以为如何?” 封舟笑道:“我听说那西域勇士武功了得,若是他侥幸战胜三叔,定然会骄傲非常,回到西域后定然自夸矜曰:‘以中土人物之盛,犹未吾匹也。当铭记之,以励子孙。”即更名“赛翼德”’,那三叔大名,非但响彻中原,而且会传遍西域了,细细想来,不觉寒颤。” “哈哈哈……” 刘备、马超、赵云听后,笑的是前俯后仰。 笑声当中,刘备指着封舟,边笑便道:“你这奸猾小儿,竟敢编排你三叔!仔细你的皮!” 唯有张飞一脸黝红,却是无奈苦笑。 正文 第247章 皇宫擂台 对于锦官城百姓来说,这两年年来的许多事情都是前所未有的,许多人从之前的仅能温饱,到现在衣食充足,生活无忧,因此对刘备、诸葛亮是十分推崇。 所谓仓廪实知荣辱,衣食足而知**,如今的百姓们对娱乐活动十分上心。 尤其是这一次。 西域更西的一个当世大国,叫什么帕提亚帝国的第一勇士,打遍西域、中原无敌手,随使团来到蜀中,拜会皇帝的同时,亦来挑战皇帝的结义兄弟,车骑将军张飞。 而皇帝已经同意,在召见使者之后,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一处广场上搭设擂台,请两位绝顶武士公平对垒,决一雌雄。 所以,整座城市都轰动了,街头巷尾,无数人都在议论。 甚至有人为此事做了庄家,开了盘口。 章武三年二月二十,蜀郡太守王连派遣得力人手宫门外辟出地方,因为这三年来改造锦官城的缘故,这里早避出了一片广场,虽然规模不算大,但容纳上万人绝无问题。 此次擂台可是一件大事,锦官城百姓奔走相告,都希望能看这个热闹。只是官府规定,为防着出现意外,必须以街坊为单位,统一组织入场观看,在场中不得喧哗,不得起哄,不得生事。 对于锦官城府而言,组织这种大型集会是轻车熟路。三年前刘备称帝搞的比现在隆重多了,当今天子不欲扰民,出游的次数不多。故此,皇帝安排好擂台场地之后,王连立刻命人在皇宫对面广场上搭起擂台。 这可是一件稀奇事儿,因此擂台还在搭建的时候,便常有锦官城城的百姓前来看热闹,臆想到时公审时会是怎么个模样。 ?这天,张闻起了个大早,和吴彤一起来到皇宫广场。 在锦官城任职数年,他终于联系上了吴彤,虽然还没有进太子府,但是能和太子相谈,参加太子的“授课”,就有可能在数年后成为天子门生,青云直上,大展宏图,这对于志向高远的张闻来说,是十分兴奋的事。 他们起的算是早了,可到得广场时,却吓了一大跳,莫道君行早,还有早行人,这广场上已经有五百多人在寻找好的位置,既有那些拎着点心做小买卖的,也有大早赶来看热闹的。 “夏楚兄早啊!”张闻淡淡的说道。 “定辽兄早!” 陈威微微躬身,面带微笑,不敢如以前那样挺着腰杆。 不只是他,一旁的许飞更是用羡慕的目光看向张闻。 以前张闻是军中一小卒,现如今鸟雀飞上枝头,人家已经成为背嵬军的一员,还被太子授过课,眼看就要青云直上,再也不是他许飞当初所能俯视的人物了。 便是现在已经成为越骑司马的糜威,见了张闻,也得拱手施礼,不敢轻视了。 大家虽然彼此招呼,但在抢占有利位置上众人却没有这般客气。那高台正前方的位置早就挤得满当当的,张闻微微有些迟疑,一个游手模样的涎着脸凑了过来:“张校尉,小人占得一个好位置,只须十钱,这位置便是张校尉的了。” “咦?” 张闻吃了一惊,没曾料想这看热闹竟然也成了商机。 “二十钱,二十钱与你,那位置归我了。”郭远身后一人嚷道。 “二十钱便二十钱,拿着!”张闻当机立断,掏出张二十枚五铢钱交与那游手,那游手得了之后立刻将张闻引到高台正面中央位置,这确实是最好的位置,原本占着这位置的一个游手笑嘻嘻地让开来,郭远瞅了吴彤一眼:“文贤兄,你在此吧。” ????“这旁边位置也是某占的。”那游手却不离开,指着旁边一小木凳笑道:“张校尉,某鲳鱼张校尉打交道,若是要的话,小人给你打折,再拿五枚五铢钱,这位置便归张校尉。” “你倒是会发财。”张闻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却是十足地抢钱了。” “嘿嘿,如今锦官城城里管束得紧,诸葛丞相治理的我大汉国运昌盛,某不敢偷鸡摸狗,也只能靠这赚几个辛苦钱。张校尉,小人可是昨夜便在此守着位置,睡都是在此睡的,这一夜便是蚊虫叮咬,也值当这五钱了!”那游手压低声音道。 “陛下若是经常举行这样的擂台赛,令百姓令百姓花钱观看,想来也是个不错的买卖,只怕诸葛丞相会笑醒。”张闻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爽快地掏了钱,然后笑着对那吴彤说道:“文贤兄,你觉得那西域勇士和张车骑比武,谁会赢?” 吴彤笑道:“听闻那西域勇士打败过许褚,战胜过曹真麾下猛将,想必有些本事。但张车骑名震华夏几十年,人称‘万人敌’,其实常人所能及,自然是张车骑取胜。” 张闻点头。 ?虽然时间还早,但是广场上人却越来越多,不一会儿,锦官城府的差役也到了,发现这广场上已经有了许多人,他们都是吃惊,便有人上来驱赶小贩,还有人飞奔回衙寻找支援。 ?广场上绝大多数地方都用画出了分割线,差役们将闲散人等驱至分割线外,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到了广场,这般热闹情景,毕竟并不是年年都有的。 若是有心人见了,定然会暗暗吃惊。 因为市民百姓按照官府规划行事,那就形成一个强大的组织力,若使用在军中,就会发挥出极强的战斗力。 军队,就是一个组织严密的集团,这组织力能发挥的越强,战斗力就会越强大。 日上三竿,卫尉刘琰先到了,他瞅了瞅天色,天气尚可,温和徐风,这让他微微安心。但当他视线投到广场上的人时,又忍不住皱了眉。 人太多了,不过是一场游戏,竟然也有这么多人来看热闹。 又过了一会,在一片欢呼与拜倒声中,季汉皇帝的华盖也出现在街上,张闻原本以为天子会上得高台去,却不曾料想华盖到了与他们紧临的侧面停下来,刘备穿着朝服落座,然后有内侍齐声高喊免礼平身。 与刘备同来的还有当朝权势最大的文官武将,三公九卿差不多都来了,以及太子封舟,他们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不过能以华盖遮凉的,却只有刘备了。 护军将军陈到没有坐,他如往常一样昂首而立,站在刘备身侧。 当然,刘备身边还有一个外国人,正是帕提亚帝国的商旅使臣狄奥多特。 刘备瞅了一眼擂台下的百姓位置,笑着对诸葛亮道:“丞相治国有道,朕看管仲、乐毅亦不及也。” 诸葛亮道:“此臣分内之事,陛下谬赞。” 封舟没有听他们君臣对话,而是游目四顾。 他看到了吴彤和张闻,便点头微笑。 又看到了人群当中的关兴、张苞,以及分别在他们身侧的关凤、张星彩。 张星彩也抬头看了一眼封舟,太子始终笑吟吟的,当与她目光相对时,还微微点点头,仿佛是在与她打招呼一般。虽然看上去那个年轻人很是和霭,但张星彩却觉得有种让她无法言语的强大。 他身上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让人感到阳光和温暖。 两人认识已经有十多年,她也听说自己将来会嫁给这位太子,因此一直偷偷地关注他。 因此她知道他阵斩徐晃、吕蒙,也知道他最近“教书育人”,还知道他前几日打趣她父亲,说若是那西域人赢了,就会给他家族冠名“赛翼德”。 想到这里,张星彩几乎都痴了。 正文 第248章 有点不对劲 在最终的大高手比武之前,总会有场热身赛助助兴。 帕提亚帝国的使者狄奥多特站起来,对刘备躬身道:“尊敬的大汉皇帝陛下,在正式的比武较量之前,我们使团有一个年轻人请求出场,若是大汉朝有人想出手比武的话,还请不吝赐教。” 翻译说完之后,刘备点点头,笑道:“可以,朕也听闻波斯帝国源远流长,不亚于我中国,有高手愿意出来切磋,与我大汉友好交流,朕无有不允。” 狄奥多特一挥手,使团里面一个矮小黝黑的男子走出。 他借着助跑,猛地一跃,就横越数丈高空,从使团当中跳至高台,然后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台下。 看到他这个态度,高台下的百姓都是脸色一沉,几欲生出怒色。 若非是公共场合,大家伙都要骂出来了。 华盖下的刘备、诸葛亮等人倒是脸色淡淡,看不出什么,一旁的张飞则冷哼一声。 既然这么什么帕提亚帝国的商团的勇士是向他挑战的,他自然派遣手下调查了一下他们的底细。 他手下亲眼见过这个皮肤黝黑的小子练武,做着各种奇怪的动作,有人说那是天竺秘术,看样子非同小可,但在张飞眼里,倒是算不得什么。 他微微一笑,对刘备道:“陛下,既然他们派出了一个年轻人,那不如让茂生出场,和这个西域豪杰比试比试。” “翼德,茂生有把握吗?” 刘备看着台上的那个精悍青年,低声问道。 他是皇帝,对于今日的比武有自己的看法,只要最后赢了,开头输上一场也无妨,但也不想输的体无完肤。 以他练武几十年的眼光,自然看出这个西域青年非同小可。 “陛下放心,臣对天竺秘术有所了解,也教过茂生,他自当无妨。”张飞眯着双眼,上下打量台上的矮个男子,自信的道: “以茂生的实力,定能胜他。” 说完,张飞站起身来,看向台下,叫道:“茂生,上去和他切磋一下,领教一番天竺秘术!” 张苞点点头,也是一个纵步,猛地冲上高台。 “好!” 台下顿时一片喝彩声。 锦官城的百姓,当然支持少将军张苞, 因为没人会支持什么帕提亚帝国的什么豪杰勇士。 “请!” 矮小男子用发音古怪的中文说道。 然后猛地抱拳一躬身,身体就如箭矢一样,噗的从地上弹起,一拳冲天而起,直接打向张苞。 他这一拳击出,不仅出其不意,而且借助腰肘的力量,速度极快,力道不小,仅仅一拳之威,就让台下众人都为之色变。 但张苞不愧是年轻有成的高手,脸色一沉,脚踏实地,一击弓步冲拳,迎了上去。 但那天竺秘术高手一拳不建功,接着一拳已经到来。然后是手肘加膝盖,如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张苞一招落差,就陷入挨打境地。 每一次拳头碰撞,只觉对方的拳脚重的不可思议,仿佛带着千斤巨力,远超普通人,他的手臂都被震麻了。 要知道,张苞是战场武将,讲究的是大开大合,体力充沛,根本不是个人格斗功夫,因此与近身格斗高手交战,落於下风,实属正常。 但饶是如此,张苞依旧心中一沉,微微气馁,知道这一场只怕要落败了。 若在沙场,他有的是办法挽回败局,但是在这个讲究腾挪跳跃的比武台上,他却力有不及。 但此时他已经失了先机,只能苦苦支撑,期盼着对手力竭露出破绽,再找到机会反打回去。 台下鸦雀无声,看着车骑将军的公子张苞被那西域小个子按着一顿暴打。 “尊贵的大汉皇帝陛下,我们这个高手是帕提亚帝国京城贵族青年,我们帝国好武成风,他是里面最优秀的。”狄奥多特环视左右,从容的笑道:“他十五岁那年,见到猴子河老鹰搏斗,竟战而胜之,悟出一套近身格斗之法,凭着这套武功”,横行泰西封,为了纪念他的实力,故而给自己取名‘侯赛因’。” 季汉君臣微微皱眉。 这也太猖狂了,不就是在近身格斗占了一个上风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大汉朝自信刚健,对外国有所了解,知道在西域之西,有安息、波斯,极其遥远处还有大秦。 而诸葛亮、许靖这些读书人也知道,先人史官只是把大秦和汉人平起平坐,以为余者寥寥而已。 大汉朝有着光辉灿烂的文化,武功只是维持文化的兵器而已,更何况大家推崇的武功,也是指兵法之道和沙场搏杀,与近身格斗是两种关系。 在座的君臣之中,最精通近身格斗的,只怕是陈到陈叔至,可他偏偏是唯一站着的那个。 所以看着狄奥多特得意的样子,众人心中生出阵阵不屑。 果然是夷人,不通真正的武力。 但无论他们怎么想,张苞处于下风是显而易见的。 这个叫做“侯赛因”的家伙果然了得,一出手快若闪电。拳、脚、肘、膝,如水银泻地,攻势如潮,仿佛同时有好几个人影在进攻。 难怪一只猴子能够战胜老鹰,不快不行啊! 台下众人早就面如土色,尤其是张星彩,更是脸色难看至极。 她本以为兄长张苞武功高强,勇冠三军,没想到却被一个黝黑瘦小的西域人给压着打,因此心中极为担心,不遇的皱紧了眉头。 而封舟也微微皱眉。 他倒不是关心张苞是否处于下风,毕竟是比武,那西域高手出手有分寸,不会下死手,因为他若是真的出了重手,只怕离不开这座高台, 但是…… 这个帕提亚帝国的高手,显然留有余地,非但未尽全力,而且隐藏了不少功夫。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封舟的眼界和武学造诣,却是已经超脱了中华武学的藩篱。 他心里升起了一丝奇怪的感觉,总感觉这里面有丝丝怪异。 他想到这里,又看了两眼,忽然感觉场上形势不妙,以眼下这个趋势下去,张苞要输了啊。 果然,很快胜负分出! 张苞败! 所谓久守必失! 张苞虽然苦苦支撑,希望能等到侯赛因一波攻势力竭的间隙,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可怕。 这小子竟然在一口气内,连出十五拳,七脚,九肘,终于在第十五拳硬生生轰开了张苞的架子,一拳打在张苞的肩头上。 “砰!” 张苞直接被打的甩了一个跟斗,摔落在地,一脸愤恨。。 在场诸人眼神犀利,都知道这一拳虽狠,但是张苞的体格都承受得住,休息片刻,就能缓过劲来。 但是这场比武,张苞却是输了。 侯赛因微微一笑,对张苞微微躬身,点头行礼,在此退回使团所在地。 狄奥多特微微一笑,对张飞道:“尊敬的将军,我国的勇士侥幸赢了一局,接下来就是提克马斯挑战将军了。” 张飞呵呵一笑,站起身来,道:“很好,我张飞正要和贵国第一勇士较量较量。” 说完,他便冲刘备拱手行礼。 刘备点点头,吩咐道:“端一杯水酒来!” 内侍端来一杯酒,刘备道:“翼德,先饮了这杯水酒,朕知道你必定不坠我大汉雄风!” 张飞一口饮了,大笑道:“陛下看着便是。” 说完转过身去,慢慢的走到高台前,一步一个阶梯的走了上去,踏在高台之上,宛若天神一般神威凛凛,喝道:“我便是燕人张翼德!” 声如闷雷,气势隆隆,一下子镇住了所有人,人人脸上变色,竟无人敢大声叫好。 而使团当中,立刻有一个壮汉越众而出,猛然一跳,跃到高台上,大声叫道:“我便是提克马斯,愿意与将军一战!” 他说的当然是西域的话语,自有翻译将他的话说出来,传达众人耳中。 众人看去,只见这人身高九尺,黑面虬髯,浑身肌肉虬结,宛若一道道山岭一般,显然力大无穷,不愧是横行西域中原的无敌猛士。 “这....这是人吗?” 台下有人颤抖着道。 所有人都心有同感,为之震撼。 但凭这长相,就可以看出此人是多么勇猛无敌啊,难怪能打赢这么多高手。 刘备身侧的马超和赵云见状,都是心中一凛。 身高体壮倒也不算什么,但是看这人眼神和神态,显然也是久经沙场的人物,怎么会沦落到随使团行走的力士? 但不管如何,此人非同小可。 “很好,果然可堪一战!” 张飞也是眼神一凝,脸色微微变化。 正文 第249章 刺备 “请!” 提克马斯躬身抱拳,冲张飞行大礼。 “你来吧。” 张飞一只手背在身后,另外一只手微微侧抬,一派从容如意的样子。 身为大汉朝廷贵人,名扬四海的大将军,张飞能答应出场比武,已经很给这个西域勇士面子了,所以根本不需要和他客气。 提克马斯点点头,心中已经明白,但还是有点恼怒。 虽说对方是大将军,万人敌,但自己也是横行西域、中原的无敌猛士,即便是对方地位超然,又岂能轻辱? 他高声叫道:“我在波斯杀虎搏狮,未逢敌手,来到中原后也横行无忌,这次就要和车骑将军较量一番,得罪了!” 待翻译说完之后,他怒吼一声,全身青筋猛然猛胀,皮肤瞬间青黑如铁,整个人仿佛都膨胀了一圈,浑身的肌肉犹如山峦一般突出,竟然比刚才的样子更加威猛。 “很好,有点意思!” 张飞微微点头。 此时,台下的赵云皱眉道:“这个西域人用了某种手段,激化己身,看来为了求胜,使出了终极手段,我估计这次用过之后,必定元气大伤,几个月内虚弱无力。” 马超也点点头,道:“子龙说的没错,这家伙是过度消耗己身,此战之后恐怕直不起腰来都有可能。” 刘备点点头,实际上却是充耳不闻,只是目光紧紧盯着张飞和提克马斯的身影。 这个胡人勇士,最多不过四十,正是体力巅峰,而他的三弟,却是岁月不饶人,因此刘备难免有些为三弟担心。 提克马斯发出阵阵狂吼,抬手就打来。 他速度并不快,但这一拳之威,就如同泰山倒倾,力量之大,不可思议。 张飞冷哼一声,和刚才张苞一样的动作,一击弓步冲拳,直面而上。 “这是拼力量啊!” 封舟心道。 要知道,张飞自小在市井厮混,后来征战沙场,无论是游侠还是将军,他都是游刃有余,因此无论是个人武斗还是沙场征战,都所向无敌。 但他毕竟奔六的人了,就算能够驰骋沙场,单纯的力量又怎么能和年轻人相比? 只听“轰”一声。 两人骨肉相撞,拳拳到肉,发出震天一般的声响。 再看高台上,两人都退了几步,均是面色如常。 张飞呵呵一笑:“你这家伙,力气好大!” “不过还嫩的很!” 说完,他在此跨步上前,猛然一拳击来。 这一拳在途中之时,便有风雷之声。 马超、赵云、封舟都是心中一震。 虽说他们三人的实力,都不在张飞之下,但是年龄却比张飞小不少。 本以为张飞的优势在于经验,没有想到这厮的力气依旧保持在巅峰状态。 真虎将也。 这一拳击出,力道大的惊人,似乎空气都要撕裂开来。 提克马斯大吼一声,立刻蹲下马步,双手交叉身前,猛地挡了过去。 “砰!” 也是一拳重击。 蹬蹬蹬。 提克马斯竟然没有站稳身体,只觉得一股澎湃无比的距离撞来,双腿支持不住身躯,不由得连退几步,方才站稳身形。 “好大的力气,好凶猛的拳风!” 提克马斯心中骇然。 但是也激起了他的胸中豪情。 作为一个大高手,都会有自己的傲气,一招被逼退,立刻抽身而上,以拳对拳,以掌对掌,和张飞狠狠地搏斗起来。 一瞬间,两人衣襟带风,足踏高台,在这个宽大的场地上各逞平生绝技,倾力以搏。 高台下面,便是万余双眼睛,只要稍有差池,便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比之战场搏杀,少了一份性命之忧,多了一点名利之争。 张飞虽然年事渐高,但作为横行天下的万人敌,精力却从未衰退,这搏杀武技却俱臻炉火纯青之境,招数精奥,深得醇厚稳实之妙脂。 而提克马斯看来也是名师指点,又天赋绝伦,打斗之中不但有个人辗转腾挪的优点,也有虎虎猎风的沙场手段,加上年轻二十多岁,更是体力和精力充沛。 两人拆了几十招,竟然是不分胜负,这两人也不由得心下钦佩。 提克马斯叫道:“张将军果然是名满天下的万人敌!” 张飞哈哈笑道:“你也了不起!” “好!”看台下的观众们这才进入了状态,一个个的叫好不已。 “果然是横行西域中原的无敌猛士,居然能和车骑将军打个旗鼓相当!” “我以前还以为那个许褚已经不中用了,居然输给一个西域勇士,现在看来,不是许褚不行,是这提克马斯实力超强啊!” “据说极西之地,有国名大秦,其国文明典籍,类与中华,这帕提亚帝国,便曾和大秦彼此征战,可见其国文明源远流长,和我中华有相似之处,出一个勇猛武士,倒也正常。” 许多人纷纷点头。 看来极西之地,也不是一片荒芜啊。 此时两人已经交手一千多回合,都感到气喘心跳,手脚不免迟缓。 但提克马斯年纪略轻,正值当年,而张飞却年近六旬,不能和当年相比,于是站起身来叫道:“好了,两位已经打了半日,依旧是不分胜负,向暂停一下吧!” 他是皇帝,此言一出,便是如下了旨意一般,张飞是无论如何也要听从的。 当即哈哈一笑,甚至猛然向后跃出,叫道:“痛快!痛快!” 提克马斯自然也听到大汉皇帝的声音,又见张飞跳出圈外,便已了然,对张飞微微拱手行礼,便站在一旁。 张飞交手半日,微微气喘之时,也觉得对方拳脚沉重,非同小可,既能个人搏杀,又能上阵杀敌,心中颇为钦佩,便对刘备说道:“陛下,此人武功非凡,也是当世豪杰,若是能归入我大汉麾下,亦可以为陛下驱使,做一个无敌斗将也。” 刘备哈哈笑道:“翼德言之有理。”他阔步下了华盖,走上高台,笑着对提克马斯道:“朕看你也是一表人才,与我大汉车骑将军打上千余回合,亦不分胜负,真绝世斗将也,可愿意归入我大汉?必定让你建功立业,千古留名。” 提克马斯连忙拱手道:“陛下盛情,感慨莫名,只是某是波斯人士,唯愿返回故国,为吾王效力。今与车骑将军交手,不分胜负,已经欣喜万分,不胜荣幸之至。” “也罢!” 刘备呵呵一笑,大笑道:“你和侯赛因都是都是勇士,既然在我中华献艺,朕甚壮之,便与你们饮酒一杯!” 提克马斯大喜,连连道谢。 紧着这那个叫侯赛因的也走上高台,刘备命内侍端来美酒,一一赐下,又赏给张飞一杯,三人拱手谢过,便端过酒杯,准备一饮而尽。 就在此时,异变突然发生。 就在张飞仰头痛饮美酒的时候,提克马斯和侯赛因却猛地将酒杯砸向刘备身边的护卫,同时他们飞身而起,向刘备扑去。 这一下兔起狐落,极是矫捷。 因为看起来皇帝和车骑将军对这两个胡人有些欣赏,因此未做提防,加之又变起仓促,那几个护卫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被酒杯砸在脸上,头破血流。 只有陈到反应神速。 他是护军将军,相当于刘备的禁卫军统领,一般在皇帝接见外臣的时候站在身侧,此时见到两人扑来,虽然心惊,但反应极快,一个闪身,已经将刘备拦在身后,同时一拳和提克马斯对了一拳。 但他却已经拦不住另一个叫侯赛因的胡人了。 刘备急退,又退三步,他便昂然站定,再不退后半步。 他的龙袍太长,及地三尺,退到此处时已然踩住了自己的衣角,再退必然狼狈跌倒。以今日刘备之地位,以今刘备之骄傲,宁可被人一拳打死,又岂可在万众面前摔个四仰八叉,贻笑天下! 拳影如电,瞬间掠过陈到,一闪而至! 当侯赛因忽然变身刺客,杀向刘备之时,仿佛一只苍鹰掠过半空,那速度之快,仿佛划破了时空,划破了距离。 台下的诸葛亮眼神刚刚露出一丝惊讶,马超和赵云也不过往前踏了一步,也有人刚刚开始大叫,更有人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反应。 所有的人都忽略了一个人。 太子封舟。 苦练易筋经多年,他此时耳聪目明,身法如电,已经是天下无双。 就在这两人扑向刘备之时,封舟已经长身而起,飞起一脚,将身边一个陶盆踢起,闪电般划过半空,正中侯赛因的胸膛。 竟然是后发先至! 正文 第250章 曹丕的大手笔 那个陶盆,是皇帝出行,一些内侍必带物品,封舟也懒得理会那是干嘛用的,他直接一脚踢出,将那个陶盆踢向侯赛因。 “砰!” 这一声巨响,响彻天地。 “啊!”侯赛因一声惨叫,只觉得一股巨力砸在身上,根本抵挡不住,往前飞驰的身子非但无力寸进,整个身躯直接向后飞去。 就在此时,提克马斯已经一拳击退了陈到,向刘备击去。 刘备冷哼一声,抬剑相迎。 作为北地豪杰,刘备打记事起,全力以赴便是他的性格特点,非不得已,绝不后退,就算战败,也要磕掉对手一颗牙! 更何况他是大汉的皇帝,更加不容他退缩。 既不能退,唯有全力一击! 可是他已经六十三岁了,而且称帝已经三年,早已养尊处优,身躯不复当年之武勇。 真要是两人交战,只怕一个回合,就会被对方打倒。 但他的心,依旧是当年那个北地豪杰! “铮”一声剑鸣,天子剑拔出,斩向对手。 提克马斯力量何等雄浑,又用了秘法刺激己身,为的就是这一刻! “咔嚓”一声,那把天子剑便被一拳打断,而提克马斯拳势不停,继续攻向刘备。 “陛下!”张飞惊叫,扬手将手中酒杯砸向提克马斯后背。 “陛下!”马超、赵云同时惊叫,已经提起劲气,向高台上扑去,但是却哪里来得及! 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提克马斯就可以击中刘备,将这个当世枭雄击杀当场,他便可以名垂历史! 他仿佛已经看见刘备临死前不甘的眼神,仿佛看到了诸葛亮、关羽、张飞等人的惊怒交加的面孔,仿佛看到了刘阿斗痛哭流涕的表情。 但就在此时,一个拳头忽然在他眼眶当中出现,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击中他的面庞。 “轰!” 提克马斯躲闪不及,被一拳轰中,自己往前奔腾,犹如发狂的公牛一般的身躯戛然而止,拳头距离刘备也不过一尺宽度,却再也递送不过去。 然后,他整个身子被击的向后平平退了七八步。 “嘿!” 虽然一脸是血,但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只是定眼向来者看去。 却是皇帝身边那个一身白袍的年轻英武男子。 太子刘禅。 眼前的季汉太子,年少英俊,一脸温润如玉。但他的身手却一点也不温和,这一击铁拳,竟然比张飞的拳头还要厉害。 “小贼纳命来!” 张飞的酒杯没有击中目标,但他的人已经扑了过来,一拳想提克马斯击去。 “糟糕!” 提克马斯心中大急,同时已经知道,自己刚才,已经失去了刺杀刘备的大好时机。 他和他的伙伴潜伏三四年时间,远走极西之地,不惜改头换面染发毁容,卷舌说话,把自己彻底打造成一个异域武士,就是为了今天这一次击杀的机会。 哪里想到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距离自己击杀刘备仅仅半尺距离,就这么永远的失去了。 他恼怒万分,转头向张飞一拳击去,一边打一边叫道:“张飞小儿,今日我誓杀汝!” 张飞也是震惊万分。 他和此人相斗良久,都打出惺惺相惜的地步来,竟然没有想到对方不是胡人,而是和季汉皇帝有深仇大恨的中国武士,还是一个刺客! 而在此时,封舟飞身扑倒,一拳击向提克马斯的后背。 而陈到也大吼一声,回过气来,拔出腰间宝剑,刺向提克马斯。 一瞬间,他三面环敌,有死无生。 但他反应极为迅速,立刻一个翻身滚地,手中掏出一个东西,猛然捏破的同时,翻身跳下看台。 顿时一股黑雾生出,将他和周围的几十个百姓遮挡的严严实实,而那黑雾也迅速弥漫,一会功夫便遮住了一大片地区。 黑雾当中顿时传来百姓的哭叫声,嘶喊声。 封舟心中一凛。 就在此时,黑雾当中一个短剑飞出,闪电一般射向刘备。 那人隐在黑雾当中,竟然还能向刘备掷出武器,当真了得。 此时张飞、陈到、封舟都已经到了高台边,盯着那团黑雾。 而那几个护卫依旧是昏昏沉沉,头脑僵直,反应不及。 马超、赵云等人也是刚刚跃到高台。 刘备身边一人也无。 “陛下小心!” 许多人高声叫道。 刘备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朕是大汉皇帝不错,可朕也曾经是燕赵豪侠。 虽然朕位及至尊已经三年,虽然朕应六十有三,虽然手中已经没有了那把利剑,可是朕依旧是那个心怀大志,能骑烈马,能统大军的刘备刘玄德。 他踏足脚步,伸手急挥,将那柄短剑击飞。 “嚓”的一声,他一声怒哼,抬起手来,却见手背上被那柄短剑切了一个口子,鲜血流出。 “定然和三年前一样,是曹丕小儿施展的下作手段!” 刘备冷哼一声,不以为意。 “陛下!” “陛下!” “陛下!” 张飞、马超、赵云、封舟等人急急扑来,张飞抬起他的手,看到伤口血流不止,不由得怒道:“贼子好生无耻,竟然使这等刺杀手段!御医,御医,陛下受伤了!” 封舟看向伤口,不由得恼火不已。 刘备摆摆手,不以为意的道:“翼德不用担心,朕无事。” 随即高声道:“叔至,给我捉住这三个贼人,生死不论!” 不错,是三个贼人。 除了那两个西域胡人之外,还有那个隐在黑雾中的人。 提克马斯放出黑雾,目的不是隐藏自己,而是让那个掷出短剑的家伙能够做到出其不意。 大概这才是最后的杀招! 陈到高声领命。 刘备看了一眼在那里颤抖不已的波斯使者狄奥多特,又看了一眼被士兵包围住的使者商团,对赶上高台的诸葛亮等人道:“朕无事,丞相不必挂怀。这个案件交由你全权处置。” 随即扬声道:“回宫!” …… 若在两年前,他一定会用大汉皇帝的广阔胸怀,安抚住狄奥多特和来自异国的商旅使团,同时让百姓们不必惊慌,他是承天命而来的天子,些许小人伤不了他。 若在十年前,他甚至会让陈到活捉敌人,会有兴趣慢慢收服那两个刺客,就像他当年担任平原县令时候的那样。 但现在他已经老了,老到让他已经没有耐心收服刺客,只想彻底地毁灭。 …… 这几个刺客终究没有逃脱。 尽管他们武力高强,尽管他们可以与张飞一较高下的当世高手。 但是他们身处锦官城,身处季汉的腹心之地。 这几年来,刘备的势力早就牢牢掌控住了锦官城。 外人根本无处可逃。 因此在季汉的千军万马当先,在陈到率领的白毦兵和禁卫军面前,他们还是被俘虏了。 虽然这两个刺客都是心硬如铁的汉子,但天下间有各种人才。 季汉没有张汤周兴,也没有包拯宋慈,但是他们却有天下无双的诸葛亮,他要审理出一个刺杀君王的案件,可谓是轻松如意。 仅仅三天,不但将所有刺客捉拿归案,还将案件的背后清理了一个清楚明白。 …… 季汉皇宫。 皇帝的处理政务的宫殿。 此时刘备却是斜斜倚在床上,虽然精神不错,但是身体却有些虚弱。 那短剑有毒。 虽然经过御医的的处置,刘备生命无碍,但是身体却深受摧残。 封舟也深深叹息。 若是刘备当初也练他献出的“轩辕锻体术”,此时的刘备依旧龙腾虎跃,不当回事。 但刘备戎马生涯半生,怎么会相信一个半大孩子钻研的什么“锻体术”?因此口中打着哈哈,却从未付出实践。 不只是他,季汉高层都是如此。 “孔明,案件有你亲自审理,想必已经审查明白,可是曹丕小儿所为?” 刘备斜倚在床上,淡淡的问道。 “是,陛下圣明,臣已经审查清楚明白,正是曹丕小儿,命尚书右仆射司马懿一手操作……” 原来这件刺杀案从曹丕登基时开始实施,从虎威将军许褚所率领的中军禁兵选出猛士马克,从自己门客当中选拔绝顶高手侯乐、侯易,加以训练,安排好他们妻子家属之后,便让他们染发易容,远赴极远之地,历经两年之后,随使团东归,带他们扬名之后,在怂恿使团主使狄奥多特再到蜀中,以和张飞约战的名义扬名川蜀,如此刘备必然到场,赐酒壮行,那边是他们行刺的大好机会。 另外,那个叫侯赛因的家伙叫侯乐,他和掷短剑的侯易,都是司马懿的门客,和三年前化装成周善的侯音乃是亲兄弟。 “曹丕如此惧朕,非要杀朕才肯罢休?”刘备冷冷笑道。 “陛下威震天下,曹丕怎能不惧,以臣所虑,轲比能和孟获派使者来锦官城,也当其时,臣以为曹丕至少联络五路人马,一旦陛下有不测之危,便趁蜀中震荡之时,大军伐我。” 诸葛亮淡淡的道。 刘备点点头,一侧头看见封舟也在点头,便问道:“太子以为,曹丕会如何安排兵马?” 封舟道:“以儿臣虑之,曹丕所派兵马,一路为羌王轲比能,一路为南蛮孟获,一路为江东孙权,一路是曹丕大将从南阳而下,一路是关中大军,攻打汉中。” “这曹丕小儿,当真是大手笔!”刘备冷冷一笑。 正文 第251章 就知道瞒不过丞相 “这曹丕小儿,当真是大手笔!”刘备冷冷一笑,脸上露出了一丝霸气。 这个曹丕,为了能够挥军入蜀,当真是费尽周折,连暗杀都搞的这么复杂,真是难为了他。 更何况后面紧跟着便是五路伐汉,若是这五路真能分进合击,那季汉还真的未必能挡住。 不过这所谓的五路进攻,不过是妄想罢了。 这点刘备心中有数,但是他希望君臣同心,所以就问诸葛亮的意见。 诸葛亮笑道:“臣所见和太子相同,这五路大军,看似雷声大,实际上雨点小。南蛮孟获早就被赵云打残,且从其中抽精壮两万,组建无当飞军,故南蛮孟获,不过是无爪病虎而已;而马超积祖西川人氏,素得羌人之心,羌人以超为神威天将军,有他在,轲比能不敢犯境。” “至于江东孙权,有冷风、石环各率精兵一万,在江夏驻军,二人倚角相望,固若金汤,而李丰、霍峻、费观三人镇守江南三郡,窥视豫章郡,孙权腹背受敌,必然不敢妄动。” “至于南阳魏军,有关羽坐镇荆州,当能无恙,至于魏兵大军压境关中,窥视汉中,自有魏延当之。” 诸葛亮一边摇着鹅毛扇,一边侃侃而谈,尽显成竹在胸。 刘备听了也暗暗点头,只觉得孔明之言,尽得兵法之要,即使自己坐镇调度,也是这么来。 他叹道:“丞相所言,尽得其理,这五路大军,不在话下。” 随即又道:“没想到朕戎马一生,临到老来,竟遭小儿辈算计,以至于卧病床前,” 诸葛亮忙道:“愿陛下善保龙体,以副下天之望!” 刘备微笑道:“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即使曹丕小儿不来算计朕,朕也要北伐秦川,匡扶汉室,丞相放心,朕不入长安,死不瞑目。” 封舟心中感叹,便踏前一步,微微拱手道:“儿臣以为,只要耐心等待,一两年之内,必定有魏吴交战,我大汉可趁机出兵秦川,占领长安,占领陇西和雍州,待厉兵秣马,再东出关东,如此不消五年,必能一统天下。” 刘备见他这般说话,心中欣慰,道:“朕本来以为你会以血勇之气,情急出军,没想到你倒是沉得住气。” 封舟道:“既然曹丕小儿的刺杀行动已经实施,那么他的大军必定在调动之中,尤其是关中大军,此时我军若是出关北上,只怕战事旷日持久,故儿臣以为现在以防守为重,待敌人退兵之后,等他们无备之时,再挥军北上。须知兵法之要,不过是调动敌人,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饭要一口一口的吃,魏国犹如一头一百斤的肥牛,我一顿只吃十斤,但是可以分十天吃完。” “好!”刘备大喜,叫道:“阿斗未到弱冠,竟有如此壮志凌云,便是甘罗、霍去病,也不及也。丞相以为如何?” 诸葛亮道:“太子之言,深得兵法之妙,有陛下在,汉室当兴,有太子在,汉室将盛。臣身为感慨,必将竭忠尽智,辅兴汉业。” 说吧,跪倒在地,重重磕头。 刘备忙让封舟扶起诸葛亮,叹道:“朕此时身体倒也撑得住,却不知道能撑几时,若是朕大限不远,望丞相尽心辅佐,安邦定国。” 诸葛亮听毕,汗流遍体,手足失措,泣拜于地曰:“臣安敢不竭股肱之力,尽忠贞之节,继之以死乎!愿陛下将息龙体!臣等尽施犬马之劳,以报陛下知遇之恩也。”言讫,叩头流血。 封舟也道:“陛下保重龙体,来日入住长安,共享大汉太平,与丞相、二叔、三叔、云叔等人畅饮未央宫,此非大丈夫之乐事乎?” 刘备道:“朕也想入主长安,就怕身体撑不住。” 封舟道:“儿臣所钻研‘轩辕段体术’,调节内里,滋养肺腑,延年益寿,请父皇用之。” 刘备笑道:“阿斗纯孝,朕记住了。你们出去吧,朕要休息一下。” 封舟和诸葛亮对视一眼,起身告辞。 但封舟心里明白,刘备是打定主意不会练什么锻体术。 他如此固执,封舟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易筋经这种东西,只能教授给一个对内功有一定了解的人。 汉末虽然有精气神一说,但是内功的了理论还没有完善,贸然教给一个六十多岁的皇帝,只怕刘备容易走火入魔。 因此,刘备的身躯,只能看他的身体内部状况了。 话说曹丕命司马懿筹划数年,安排了这等错综复杂的刺杀计策,并利用这三年时间积极联络,封孙权为大魏吴王,就是想与他结成联盟,约定共同讨伐荆蜀。 此外,还派人联络了羌王轲比能、南蛮孟获,共约发兵。 可是没想到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刺客刺杀刘备未遂,蜀中安定,消息传出,无论是轲比能还是孟获,都按兵不动,毫无用兵迹象。 而江东孙权,更是对出兵无动于衷。 这三路人马未曾触动,南阳的曹仁也不敢南下攻打关羽,曹丕安排的西路大军便毫无意义。 于是曹丕只得罢兵,命令曹真总督雍凉兵马,坐镇长安,防备季汉北伐。 但刘备毕竟已经六十三岁的年纪了,又戎马一生,伤痕累累,这一次中了毒,他又不愿意按照封舟教授的法子锻炼身体,调理肺腑,身体慢慢衰弱下去,终于在章武四年四月驾崩,和历史上相比,他没有夷陵之败,势力正在蒸蒸日上,又多活了一年,虽然有些遗憾,但走的倒是心安。 刘备驾崩,文武官僚,无不哀痛。举哀行礼毕,封舟即皇帝位,改元建兴。加诸葛亮为武乡侯,领益州牧。葬先主于惠陵,谥曰昭烈皇帝。尊皇后吴氏为皇太后;谥甘夫人为昭烈皇后,糜夫人亦追谥为皇后,纳张飞之女张星彩为皇后,升赏群臣,大赦天下。 曹丕闻刘备驾崩,又起征伐之念,贾诩谏言道:“刘备缠绵病床一年之久,政事早就委托太子刘禅及丞相诸葛亮,虽然皇帝驾崩,但蜀中未乱,若是此时进攻,只怕对方哀兵必胜。” 曹丕又问司马懿,司马懿道:“刘阿斗武勇之君,荡寇将军徐晃被他阵斩,雍凉总督曹真不敢交锋,若是强行攻打,只怕损兵折将,不如先攻东吴,孙权屡次受困于合肥,又割江夏于刘备,可谓日渐窘迫,若是以天兵攻之,或有可胜之策。但是要攻东吴,必须防住刘禅、关羽突袭。” 曹丕从其言,命曹休总督南阳,提防关羽,曹真坐镇长安,提防刘禅,然后传旨起兵伐吴。司马懿奏曰:“吴有长江之险,非船莫渡。陛下必御驾亲征,可选大小战船,从蔡、颖而入淮,取寿春,至广陵,渡江口,径取南徐:此为上策。” 消息传到锦官城,封舟便召来诸葛亮,道:“自先帝继位,我大汉已经蛰伏四年,如今曹丕欲伐东吴,正是北伐良机,丞相以为如何?” 诸葛亮道:“臣愿意亲率大军,北定中原,以完成先帝遗愿。” 封舟微微一笑:“这一次北伐,自然是丞相率军,但是朕也不能坐镇锦官城,自当暗中随军而往,且必须下一道军令,军中严禁泄露朕身份行踪,违令者,定斩不饶!” 诸葛亮心里一凛,立刻想起当年长平之战中秦军也有过类似的军令,他知道封舟年少既随军作战,阵斩名将,击退曹真,吓退吴军,如今镇守江夏的两路人马,便是他当年的学生。 而封舟回锦官城之后,一直培养新军,如今已经有四五年时间了,想必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想到这里,诸葛亮笑道:“虽然吴军势大,但有陛下这句话,臣心中踏实不少,陛下召臣来,想必是让臣在朝堂之上予以配合。” 封舟点点头,道:“就知道什么也瞒不过丞相。” 正文 第252章 街亭!街亭! 季汉建兴一年春,闻魏军大举伐吴,大汉武乡侯、丞相诸葛亮便入宫觐见,当朝向季汉第二任皇帝封舟递交奏章,声称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并上出师表一篇,恳请皇帝恩准自己亲率大军,北伐中原,还于旧都。 为了表达诚意,诸葛亮还当众念出这一千古名篇。 听着这率直质朴,表现恳切忠贞的绝世好文,在场众臣无不声泪俱下,感人肺腑。 “……陛下亦宜自谋,以谘诹善道,察纳雅言,深追先帝遗诏。臣不胜受恩感激!今当远离,临表涕泣,不知所云。” 封舟听完奏章,拍案而起:“好!朕坐镇锦官城,为丞相运筹后勤,保证你前线衣食无忧,兵甲齐全,朕备下美酒,待丞相凯旋之日,与朕共饮!” 季汉建兴一年,封舟命车骑将军张飞,率大军一万赴荆州,协助大将军关羽准备北出襄樊,又任命李严为镇东将军,假节钺,提督军事江南三郡长沙、零陵、桂阳三郡,监视豫章郡。 然后任命诸葛亮为北伐军主帅,自汉中出军北伐,马超、赵云等文臣武将皆受他节制。 又留郭攸之、董允、费祎等为侍中,总摄宫中之事。又留向宠为大将,总督御林军马;蒋琬为参军;张裔为长史,掌丞相府事;杜琼为谏议大夫;杜微、杨洪为尚书;孟光、来敏为祭酒;尹默、李譔为博士;郤正、费诗为秘书;谯周为太史。内外文武官僚一百余员,同理蜀中之事。 在锦官城为诸葛亮大军举行北伐出征仪式之后,封舟便亲率五千由背嵬军,偃旗息鼓,隐在十万北伐大军当中,随诸葛亮出征。 随行大军当中,知道皇帝随军而行的,除了背嵬军之外,只有马超、赵云等寥寥数位职位较高的将军。 对于魏国来说,刘备被刺,缠绵病床一年之久,季汉都没有动静,因此曹丕起了轻视之心,潜意识不相信你季汉会在此时北伐。因此准备大军攻吴,因此魏国的兵力,大部分分布在关东,只有曹真率十万大军总督雍凉,可是说在关中一带,魏国处于兵力最虚弱的时候。 这一次北伐,和历史上诸葛亮的第一次北伐十分相似,派镇东将军赵云、扬武将军邓芝率一支军马作为疑兵,由箕谷摆出要由斜谷道北攻郿城的形势,以吸引魏军。曹睿乃命曹真都督关右诸军,前往抵御赵云。诸葛亮则亲率主力趁势向祁山发起进攻。 而魏国事先毫无防备,突闻诸葛亮提兵三十万(实际季汉有十万兵马)杀来,导致陇右的南安、天水和安定三郡无力抵抗,天水、南安太守甚至弃守城向东逃窜,魏国天水守将姜维、梁绪、尹赏、上官雝等投降诸葛亮,雍州刺史郭淮则退往上邽固守待援。顷刻间陇右五郡(陇西、南安、天水、广魏和安定)有三郡投降了季汉,仅有广魏郡和陇西郡拒不投降。陇西郡太守游楚坚决抵抗。曹魏整个朝廷“朝野恐惧”。 时大魏黄初五年(公元224年),曹丕在位,收到消息之后急忙召集文武百官,问退军之策。华歆奏曰:“合肥防东吴、宛城防关羽、北平防羌胡,洛阳亦是天下之中,都需要派兵镇守,南征大军急切之间也无法赶赴关中,眼下的援兵,就是请陛下亲率禁卫军,御驾亲征,坐镇长安,如此将士用命,方可退敌也。不然,长安有失,关中危矣!” 太傅钟繇奏曰:“凡为将者,智过于人,则能制人。孙子云:知彼知己,百战百胜。臣量曹真虽久用兵,非诸葛亮对手。臣以全家良贱,保举左将军张郃,可退蜀兵。未知圣意准否?” 曹丕从其言,提拔左江张郃为右将军,安排曹休统领张辽、乐进等人守合肥,司马懿镇守宛城,亲率五万御林军,星夜赶赴长安,到达长安的时候,已经收到消息,季汉骠骑将军马超率领军队横掠西凉,诸葛亮率领大军已经占领陇西三郡,正在与郭淮对峙陈仓、渭水一线的咽喉上邽。 曹魏从关中反击季汉于陇右,有两条谷道可以选择,一是陇山道,二是陈仓渭水道,其余只能翻山越岭了,速度慢,也难以后勤供应。 其中,陇山道的西口就是街亭,而陈仓渭水道的西口则是上邽,而诸葛亮本人亲自围攻郭淮于上邽,以实现断陇。 那么曹魏要想迅速反击,就必须进攻街亭,一旦大军从街亭进入,那季汉大军就无力压制陇西了。 长安城,魏帝行宫。 “这么说来,街亭就是这次大战的关键之处了。”曹丕负手而立,淡淡的问道。 “正是。”曹真道。 “都说诸葛亮智多,蜀汉小皇帝刘阿斗武勇,若是两人联手,必能天下无敌,但朕看来,他俩不足为虑。” 司徒王朗凑趣道:“陛下何出此言?” 曹丕大笑道:“以刘备之雄才,犹不敢北上出兵,这阿斗小儿,刚刚登基就迫不及待命诸葛亮北伐,自己却坐镇锦官城。以此观之,既狂妄又胆怯,实乃懦弱之辈耳。” “陛下圣明,明见万里,这次诸葛孔明,必定败退陇西,缩回两川。”王朗狂拍马屁。 “呵呵,右将军张郃何在?” 曹丕大笑几声,突然喝道。 “臣在!”张郃踏前说道。 “现在朕将中军五万交由你指挥,命你倍道兼程,走陇山道,出街亭,增援陇右。” “臣遵旨。” …… 汉军大营。 诸葛亮召开军事会议,道:“魏军已经东来,若要进陇右,必须走陇山道,因此街亭至关重要,谁敢引兵去守街亭?” 言未毕,参军马谡曰:“某愿往。” 诸葛亮一直在大力培养马谡,闻言大喜,正要答应,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句话:“且慢!” 整个中军大帐顿时一片安静。 只见一个金盔铁甲的少年将军走进大营,道:“街亭至关重要,朕要亲自镇守,擒杀张郃,破其大军,彻底隔绝关中和陇右。” 他语气平静,话语当中却露出丝丝霸气。 正是季汉皇帝刘禅。 众将官一片震惊。 此时马超在横掠凉州,赵云在箕谷牵制曹真大军,营帐之中知道皇帝在军中的,只有诸葛亮等寥寥几人。 封舟自随军以来,一直隐身,连自己人都不知道他的行踪,更何况魏军? 所以大家都没有想到,皇帝就在他们身边。 此刻见到皇帝出现,都是不由得精神大震。 更有高翔、陈式等人想到:“以陛下当年斩徐晃、退曹真,大破东吴军的武勇,不管是谁过街亭,只怕都会丢盔弃甲。如此,陇西可平,凉州可定,关中可窥也。” 想到这里,他们脸上不由得露出喜色。 但诸葛亮却未见过封舟当年的武勇,他走下帅位,率领众将向皇帝施礼,然后踌躇道:“陛下,街亭虽小,干系甚重:倘街亭有失,吾大军皆休矣。陛下武勇,臣亦深知,此地奈无城郭,又无险阻,守之极难。” “就因为守军极难,所以朕才要亲率背嵬军出战,丞相无需多说。马谡,你敢和朕抢这个功劳吗?” 皇帝都这么说了,马谡只好道:‘臣不敢。’ 封舟点点头,自顾自的走上帅位,施施然的坐下,道:“荡寇将军陈式、牙门将军王平何在?” 陈式、王平出列,拱手道:“臣在。” “陈式率本部大军一万,扼与街亭当道,朕带背嵬军与王平一道,秘密埋伏在城南之山,等张郃大军被陈将军拖疲之时,朕自然会亲率大军,击杀张郃。” “诺!”陈式、王平大声道。 “这次,朕不管领军的是张郃还是司马懿,都要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当做蹴鞠,和二位将军一起踢!” 封舟说的话霸气侧漏,完全不同于诸葛亮的四平八稳,众将士不由得感到阵阵兴奋之意。 陈式、王平也是振奋无比,拱手叫道:“臣遵旨!” 正文 第253章 街亭初战 封舟之所以选择陈式和王平,而不是其他人,就是因为这两人属于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那种将军。 两人在军中都属于恪尽职守,中规中矩的中层指挥官,即使上级的命令是让他深陷险境或是孤军深入都会毫无疑问的执行,是忠诚军人的典范,是所有的上级都喜欢的类型,也是必须有的一类人。 他俩在勇武和智谋方面并没有显出出类拔萃的地方,说明他们不是奇才,只是平常军人。是不显眼但不可或缺的人。 封舟离开之后,马谡悄声对诸葛亮道:“昔日孝文皇帝入细柳营劳军,周亚夫说:‘军中闻主帅令,不闻天子诏’,如今天子随意进入军营,肆意安排军务,只怕影响主帅权威。” 诸葛亮摇着鹅毛扇,瞥了一眼马谡,笑道:“兵法有云,虚虚实实,虚实结合,陛下勇武过人,天下少有,故此偃旗息鼓,就是为了街亭一战。陛下眼光之精准,胜过寻常老将,此天佑大汉也。幼常,你要知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任何事物都不会一成不变,读兵法如此,其他亦是如此。” 马谡听了,讪讪而退。 却说封舟与陈式、王平率领一万五千大军到达街亭,看了地势。陈式笑曰:“此山僻之处,魏兵只怕轻易不敢来!”王平曰:“虽然魏兵不敢来,可就此五路总口下寨;却令军士伐木为栅,以图久计。” 陈式点头称是,奏过封舟之后,便安排大军砍伐树木,担土泼水;仅用了两天,便在当道,依山建了一座土城。 除此之外,陈式还在土城前面三里处,当道建一座小军营,安排虎贲中郎将句扶率两千精兵镇守,呈倚角之势。 封舟见陈式虽然眼光寻常,但倒也兢兢业业,做起事来恪尽职守,毫不含糊,果然是军中不可或缺之人,难怪能成就高位。 此时他和王平,以及吴彤、张闻等人上了城南山上潜伏,远远望见土城坚固,便笑道:“陈将军当道筑城,贼兵纵有十万,亦不能过也。” 王平等人都点头称是,心中钦佩封舟有识人之明。 又过了一日,忽然陇西道上烟尘滚滚,马蹄隆隆,千军万马杀来。正是魏军到了。 不得不说,魏军来的很快! 因为自从接到曹丕驾临长安的消息,封舟便率军来到街亭,他在内线,有着极大的时间优势,而张郃从长安到街亭,却有一千二百里之遥。 因此汉军仅仅提前四天到达,足以说明张郃长途奔袭,速度极快。 而大军疾驰千里之后,依旧保持着腾腾杀气,也足以体现张郃的统兵之能。 魏军来的好快! 张郃所部先锋大将吕建一马当先,亲率一万铁骑开路,从张郃大营杀出,最多只要两个时辰就能杀到三里小寨营地外。也就在这时候,句扶召集了全军将士,开起了战前动员会,面对两千汉兵,句扶手扶长枪,恶狠狠的叫道:“弟兄们,魏兵已至!陈将军有令,要我们且战且退,依托有利地形,务必杀退魏军的第一波进攻,男儿建功立业,在此一役!” 两千精兵纷纷高举长枪,喝道,“建功立业,在此一役!建功立业,在此一役!” “轰!轰!轰!”魏军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灰尘滚滚中,连张郃的主将旌旗都已经遥遥在望。 “竖枪,列阵!” 随着句扶的吼叫,汉军迅速组成长枪阵,犹如整齐的森林一般,排成一座钢铁森林,向魏军踏步进击。 自从封舟以长枪方形阵击败徐晃,击退曹真,又在荆州打败了东吴军队之后,这种能体现强军的阵型便在汉军当中推广开来,因为这阵型真是简单明了,比诸葛亮的八卦阵简洁多了,很多将领知道自己比不过诸葛亮,所以练兵的时候就练这种阵势。 吕建没料到人数处于劣势的汉军竟然敢反冲锋,立刻大旗一挥,全军加速,立时和句扶的两千精兵组成的长枪阵撞在一起,冲天的喊杀声和刀枪碰撞声也立即在陇西道这个狭窄的战场上回荡起来。 呐喊声,厮杀声,兵器触碰的声音,无不汇合成一个鼎沸的大合唱,每一个人都眼睛血红,一步不退,拼命将手中的长枪扎向对方,拼命地而将手中长刀砍向对方。 狭窄的战场上,千军万马践沙扬尘,整段战场涌起了一团团黄雾。句扶和吕建相隔百丈,各自站在高处,凛然不动,举目相望。 每人身边都有十余名劲卒举起铁盾,为各自主将四周挡去射来的弩箭。而下面的将士与敌人拼斗,箭射刀砍,死战不退。刀光矛影中杀声震天。 激战了半个多时辰,近万名魏军轮番冲击,句扶部下两千精兵已伤亡三四百余名,魏军也被他们杀伤了千余名。 封舟从山顶望去,但见古道上遗尸遍地,鞍上无人的马匹四散奔驰,但敌兵射过来的羽箭兀自力道强劲。眼见东北角敌兵攻得尤猛,守军渐渐抵挡不住,句扶的一位部将很是焦急,问道:“将军,敌人势大,我们是不是向后退一退?” 句扶双眼如鹰,一瞬也不瞬的望着对面敌兵,低沉了嗓子道:“怎么退,一退就乱了!” “那是不是给城中陈将军发信号,请他援兵?”部将继续问道。 句扶摇摇头:“发也没用,这个战场这么狭窄,来了也组不成阵势,替换不了我们。” 他说完,猛地一样长枪,叫道:“唯有死战!” “死战!死战!” 汉兵已经杀红了眼,纷纷叫道。 “蜀军的抵抗力竟然这么强!”吕建不由得感叹道。 在魏国境内,是不允许称季汉的名字的,他们都统一称之为蜀国、蜀军、蜀主之类的。 “将军,我军初来乍到,敌人以逸待劳,难免士气高昂,不如暂且后退,待右将军统合大军赶到,在一鼓作气而灭之。”一个部将建议道。 眼见敌人实在太过强势,真要是把这两千人彻底消灭,吕建麾下大军只怕也残了。 想到这里,他点点头,道:“鸣金收兵!” 魏军先锋缓缓退出战场,汉军自然没有追赶。 因为陈式之前给句扶的军令是,顶住第一波,给敌人最大杀伤之后退回土城。 这边汉军退回土城,魏军也和张郃大军相汇。 张郃听到吕建的汇报之后,哈哈大笑:“好!蜀军这般悍不畏死,那就说明我们抓到了他们的破绽所在,只要攻克街亭,就可以攻击诸葛亮侧翼,将蜀军聚歼在陇右。因此,此战胜负的关键,就在这座街亭土城。” “将军所言极是!”吕建钦佩无比。 “对面土城守卫者是谁?” “蜀国荡寇将军陈式。”吕建答道。 “呵呵,陈式,中庸之辈尔,当初我与公明联手,在阳平关外将他杀的血流成河,投谷自杀者不计其数,诸葛亮派他过来,实在是用人不当!我大军当昼夜强攻,尽快破之!”张郃闪着自信和睿智的目光,遥遥的看向街亭当口的那座土城,嘴上露出残酷的微笑。 他心中想到:“阿斗小儿,诸葛村夫,这一次某奉天子诏令,率五万铁骑,定要将你们粉碎荡平!成就我张郃万世之功!” 正文 第254章 彼气势已衰 “杀——!”初战受挫,并没有影响魏军的气势,休息一日之后,张郃便亲率大军,进逼街亭土城,一声令下,魏军中的上百面牛皮大鼓立即敲响,上万由魏军精锐组成的步兵分批分次,排着队形,抗着云梯,推着攻城云台、楯车和裹铁车,嘶吼着、怪叫着冲锋杀向街亭土城。而在他们周围,几百个神射手搭弓张箭,向土城射去,希望能给土城上的蜀军士卒造成重大损伤。 “攻下街亭,赏银一斤,砍下诸葛亮脑袋,赏银十斤!” 为了鼓舞士气,张郃让每一个将领都高声呼喊口号,务必要让自己的赏格被每一个魏军士兵知道。结果在各级将领卖命的呼喊之下,被悬赏冲昏了脑袋的魏军步兵一个个双眼通红,战意昂然,脚步不停的向着土城发动玩命一般的冲击。 战斗很快打响,魏军步兵按照攻城老战术,以楯车和裹铁车掩护弓手,放箭压制城上守军,云梯队则蜂拥过壕,将无数云梯搭上城墙,蚁附登城。汉军也是以老战术守城,巨木撞梯,弓箭阻敌,扔滚石檑木灰瓶砸人,战斗异常激烈。 陈式的军事才能不显,比不上关羽张飞马超,但他基本功扎实,操练军队尽职尽力,奖赏惩罚公平实在,因此对手下军队的掌控力很强,在军中的威信也是很高。 此次防守战,他提前几天筑好土城,遏制住街亭当道的咽喉,又在初次交战便给与魏军重大杀伤,所以在军中的号召力很高。 如今城头作战,他的指挥能力也得到体现,不管是点到那一支军队、不管是让这支军队进攻还是后撤,命令都执行得异常坚决,接到命令进攻的,那怕前方的魏军已经用云梯爬上了城墙,正在城墙垛口挥舞着战刀怪叫呐喊,这支军队也会高喊着“建功立业”的口号,用枪戳,用刀砍,生生把魏军打下城墙。 收到命令后撤的,那怕面前正趟着一群双手双脚都被砍断的敌人,只等割下首级记功,这支部队也会果断放弃唾手可得的战功果断后撤,为后续部队腾出作战空间,更好更有效的痛击敌人,死死压住魏军攻城的势头。 因为长久作战的经验,陈式都能做到赏罚分明,公平得体,所以大家都相信他。 此时城墙上的血战进入白热化,城墙下方的战斗之激烈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张郃虽然擅长带兵突袭,但是经过几十年军事生涯,他的攻城战术指挥的也是体现的井井有条,指挥军队层层推进,稳扎稳打,先是用木质楯车推进至城墙下,弓箭手躲在楯车背后向着城墙放箭,压制守军弓手枪手,步兵乘机抗着冲城。 而在他的安排下,魏军的攻城云梯也接连不断的搭上城墙,一个接一个的魏军悍卒不断向上攀爬,既争取能直接破城,又减轻城下木质楯车承受的压力。 由于双方都打出了血性,以至于许多魏军悍卒被汉军扭曲着打下城头,战况充满着血与火,带着既激烈又残酷以及腾腾的杀气。 尽管悍卒大批阵亡,但人数多,战斗力也不落下风的魏军士兵仍然数次冲上城头,舍死忘生与汉军士兵展开肉搏。 而这边陈式亲手训练出来的汉军士卒也不甘示弱,在城头凭借局部优势以多打少奋力砍杀敌兵,填补缺口。 而句扶提一把大刀,率领由精锐士卒组成的敢死队四处游走,砍杀补漏,所以魏军攻得虽猛,付出惨重代价却始终无法在墙上站住跟脚。城下的魏军士兵更是被雨点一般的擂木大石砸得死伤惨重,土城下密密麻麻布满双方士兵尸体。 但就算如此,如果往陈式的身后看,就会发现还有一只大约一千五百人的人马,安安静静的在后面休息。他的统兵主将则是偏将军张嶷。无论战事举行到这个地步,陈式都没有让他们出战,显然留在后面。 看到土城上这种战事,几位部将纷纷向张郃谏言,要求暂退一步,集合兵力再次攻城。 但张郃脸色丝毫不变,喝道:“我军数倍于敌,优势在我,只要持续攻城,敌人定然疲惫不堪,当一鼓作气,拿下街亭,非如此,陇西局面不能解。” 有部将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军何不使用袭扰战术,疲惫蜀军,然后一鼓而灭之。” 张郃道:“街亭之战,必须速战速决,一旦拖延日久,诸葛亮和马超占据了陇西,击退了郭淮,就会造成长安难守,关中震荡。” 众将皆不语。 此时南山之顶,众人藏着完好的壕沟当中,望着山下战事,各个忧心忡忡。 王平道:“陛下,张郃来势汹汹,兵多将广,而我军仅仅依靠一座土城,怎么可能长时间抵抗,不如由臣率无当飞军之山上一鼓作气冲下,定然能势如破竹,一鼓而击溃魏军。” 封舟眼睛眯了眯,闪过一道寒光之后,笑道:“不着急。” 王平不敢复问。 背嵬军部将吴彤也沉不住气,说道:“陛下,臣担心陈将军抵挡不住张郃的狂攻。” “陈式统兵沉稳,非张郃急切之间所能破。” 张闻在一旁插嘴道:“陛下,臣就担心陈将军万一挡不住呢。” 封舟冷冷一笑:“挡不住,那算什么英雄好汉!” 此言一出,众将不敢在说了。 封舟见这些人虽然不敢再问,但是各个都是心中忐忑不安,生怕下面的陈式被张郃攻破。 他不由得哈哈一笑:“诸卿不必担心,自建安二十三年,到现在,陈式已经有一偏将军成长为荡寇将军,统兵上万,指挥得当,又有土城为界,足以抵消张郃的人数优势。” “敢问陛下,我军何时可以进攻?” 王平恭恭敬敬的施礼问道。 封舟见他执礼甚恭,心中立刻有了一丝“悉心教导”的情愫,不禁微微一笑:“张郃是魏国名将,位列曹操当年外姓将领‘五子良将’之位,他手下士兵英锐,最擅交战,如今她们一路长途奔袭,对他们最有利的便是速战速决,所以朕令陈式当道建城,抵挡张郃攻势,消耗他们的精力,待他们疲惫之后,我军再从上而下,攻击张郃后军,到时候定能一战功成,大破魏军。” 听了封舟的细细分析,众将眼睛一下子都明亮起来,不由得纷纷点头。 其实这个战略思维大家都想到过,但是没有一个人形成完备的思路,像王平等人更是被眼前的攻势给震慑住了,一味地担心陈式是否能够抵挡得住张郃的攻势,完全没有考虑兵法战术。 这其实是有点“旁观者迷”的意思。 山下,陇山道上,街亭土城,陈式放眼望去,但见敌军遗尸遍地,但敌兵的呐喊声依旧高沆、射过来的羽箭兀自强劲。眼见东北角敌兵攻得尤猛,守军渐渐抵挡不住,陈式的一位亲兵叫道:“将军,东北角的敌人攻势强大。” 陈式叫道:“句扶,给我拦住他们!” 句扶大叫一声,从军士手中抢了一柄大刀,荷荷狂叫,冲到城墙东北角,连连挥砍,接连砍死七八个猛士,魏军见他如此悍勇,尽皆骇然。汉军欢呼狂叫,将东北角上的缺口又堵住了。 又战良久,张郃渐渐有点心焦,按捺不住,忽然纵马前冲,弯弓搭箭,猛然一箭射去,这箭如闪电,一箭正中陈式肩上,接着又是一箭,直向陈式胸口上射来。陈式左肩中箭,眼见又有箭到,抓过一把铁盾挡住,这利箭“当”的一声,发出震天般的响声。 张郃这一箭劲力好生厉害,竟然将陈式震的连退几步,汉军见主帅中箭,人人大惊失色。魏军呐喊声中,如潮水般冲杀城墙。 陈式也红了眼睛,手中长刀猛砍铁盾,大声叫道:“本将无事,大家牢牢守住了!”说完挥动长刀,劈死了三名冲上土城的魏军士卒。 魏军见陈式愈加勇猛,不禁气为之夺,败退下城,攻势顿缓。 张郃纵马返回,呵呵一笑:“不想陈式,还有这般统兵手段!” 部将道:“右将军,敌人士气正高,要不要暂且退一退。” 张郃道:“不,继续进攻!这陈式已经中箭,坚持不了太久,一个时辰之内,街亭必破!” 他虽然依旧气壮山河,但是麾下魏兵却打了几个时辰,已经疲惫不堪,攻势不可遏制的缓了下来。 就在此时,山顶之上,封舟猛然站起,手中长枪一挺,说道:“彼气势已衰,众将听令!” 王平、吴彤、张闻等人一起拱手行礼,叫道:“臣在!” 正文 第255章 一枪无敌 “吴彤,你率一千五百背嵬军,冲击魏军后军左侧。” “诺!” “张闻,你率一千五百背嵬军,冲击魏军后军右侧。” “诺!” “王平,你随朕一起,带着剩下的两千无当飞军,冲击魏军后军尾翼!” “诺!” “三路人马冲下去,一旦合拢,不要恋战,直向魏军纵深杀去!定要把他们的阵势彻底击溃!” “诺!”王平、吴彤、张闻一起拱手行礼,神情振奋。 “敲响军鼓,将朕的大旗竖起,全军冲击!” 封舟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汉军五千精锐,立刻如三股长龙一般,从山上冲下,直接向魏军后军冲去。 …… “右将军!蜀军在山顶埋下伏兵,如今从从上而下杀来,我军后军反应不及,死伤惨重!” 传令兵急急禀报。 “啊!” “糟糕!” “蜀军竟然有伏兵,我怎么没有想到!” “两侧山势如坡,一冲而下,必然势如破竹,这可如何是好!” “敌人一万多人当道建立土城,没想到山上还有伏兵,这诸葛亮果然有鬼神不测之能!” 无数魏军将领想到这里,不由得脸色变得苍白,纷纷将目光移向主将张郃。 张郃面色从容,笑道:“敌人以土墙吸引我军主力,然后派伏兵攻击我军,这计策倒也不错,也深合兵法,只可惜本将早有所料!” 他镇定的表情,立刻让众将领安下心来。 “传令王双、张平二将,各率精兵四千,迎击蜀军伏兵,我早就安排好后军主将,到时候三军合击,让他们有来无回!” “诺!”立刻有传令兵飞奔着去了。 众将见张郃早有安排,便放下心来,纷纷想道: “原来右将军早有安排。” “无愧是‘五子良将’,果然安排周到。” “虽然是长途奔袭,可是安排军务依旧井井有条,现在我对右将军是深深地服了。” 众将领纷纷心服之余,张郃却是面色如常,说道:“不要搭理伏兵,给我继续攻击街亭土城!只要攻破这道土墙,蜀军纵有冲天之能,也只能饮恨败北,诸葛亮纵有盖世之智,也只能痛哭流涕!” “是!”众将领纷纷叫道,纷纷指挥麾下士卒继续发动进攻。 …… “轰隆隆!” 当汉军伏兵如长龙一般,从山上冲下,与魏军的后军猛然撞到一起的时候,顿时发出巨大的撞击声响。 有马匹隆隆的声音,有兵器撞击声音,有士卒们厮杀叫喊的声音,当真人声鼎沸,轰轰大震,整个长长的陇山道,犹如炼狱一般。 由于汉军是自上而下,仿佛三道长龙一般,狠狠地插进魏军军队之内,撕裂出三个大大的缺口,几乎要将魏军后军阵型给撕扯粉碎。 “吴彤、张闻二将军真是统兵有方,冲击力极其强大,瞬间就将魏军冲杀的人仰马翻!”王平在封舟身侧,大声赞道。 封舟心中也满意的点点头。 不只是赞吴彤、张闻二人,更是赞身边的王平。 谁说这家伙不识字,且沉默寡言的?人家非但熟读兵书,而且很会在皇帝面前说话么。 知道吴、张二人是皇帝心腹,所以拼命夸赞。 说明王平不仅业务能力突出,而且情商很高啊! “我们也继续冲击尾翼,早点与两军汇合!”封舟手持长枪,纵马前冲,带着王平和两千军队,猛然向纵深杀去,不断地收割者魏军士卒的性命。 “诺!”王平紧随其后。 厮杀声中,前面猛然冲来两支魏军,各自带着数千精兵,抵挡住汉军的继续冲击,并与魏军后军结合在一起,将汉军围在狭长的山道当中, “蜀军虽勇,又怎么会是我军精锐对手,给我杀!” 魏军大将王双叫道,手持大刀,猛然杀来。 他是魏军有名的后起猛将,沙场武勇非同小可,本来是曹真心腹,后被安排到羽林军当红,随张郃出征,此次率军围堵汉军伏兵,当真如一座铁塔,长刀所至,连杀数十人,魏军军心大震,战斗力越来越猛。 汉军伏兵,一开始势如破竹,迅速突破后军,但张郃早有防备,早已经安排王双、张平率六千大军挡住,汉军开始遭遇顽强抵抗。 魏军士卒都是御林军,里面不仅仅是各大世家的前来镀金的子弟,大部分都是世居河洛魏地的良家子,与魏国皇族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会全力拼命了。 “杀!” 无数身穿盔甲、手持精心打造的兵器,骑着马匹,从魏军中军涌出,与汉军伏兵撞在一起。 “轰轰轰!” 两股洪流猛的撞击在了一起,顿时掀起道道血浪,杀气冲天而起。 魏军本就人多,训练又足,一个个的悍不畏死,顿时遏制住了汉军的势头。 “唰。” 一个吴彤麾下猛士,身穿皮甲,全副武装,手持长枪,猛的冲入敌群中。任何魏军士兵,根本挡不住他一刀之威。 刀光凌冽,道道凄凉,赫然是一位修炼轩辕锻体术到达极深境界的大高手。 他一马当先,有想要阻拦的,直接被他连头带尾,劈成两半。人随刀走,瞬间就杀死十数人,简直凶威赫赫。 王双早就看见此人的勇猛,当即纵马杀来,大叫道:“区区蜀军无能之辈,也敢来这里扬威,纳命来!” 说着纵马上前,猛然一刀劈去。 那位汉军猛士自持武勇,根本没有将魏兵大将放在心上,挥刀迎击。 “轰!” 王双是几十万魏军当中,脱颖而出的猛将,自然非同小可,汉军士卒虽然英勇,又怎么是他的对手,两刀相撞,汉军猛士只觉得一股巨力撞来,浑身一震,竟然拿捏不住手中兵刃,整个人如遭雷击,猛然大口吐血。 “此人好厉害!”猛士刚刚想到这一点,王双一刀砍来,便将他的脑袋砍下来! 这样的战局,在战场上的各个角落中,到处都有上演。 毕竟御林军负责保护皇帝,战斗力十分惊人,而封舟手下的背嵬军虽然战斗力强,但毕竟人数少,一时之间竟然战局僵持住了。 尤其是王双、张平为首的战将,杀戮无双,狠辣勇猛,杀汉军士卒犹如杀鸡,凌厉非常。 “打不过去,这可如何是好!” 汉军伏兵,除了一部分王平的无当飞军之外,其余都是背嵬军,竟然一时之间攻不过去,许多人开始心烦气躁,不知如何是好。 “混账,陛下就在我们身后,你们怕什么?男儿建功立业,岂能在此退缩?” 吴彤、张闻大叫道。 背嵬军将士闻言,顿时清醒过来。 是啊! 由威猛无敌的皇帝陛下在他们身后,还有什么可怕的! 杀过去,建功立业! 他们在此鼓起血勇之气,继续拼杀过去。 但魏军也杀红了眼,一步不退。 虽然吴彤、张闻等人,也能一枪杀戮无数魏兵,但毕竟对方人多,汉兵人少,战局一旦僵持住,局面就很不利了。 “陛下?” 张闻见汉兵损失惨重,顿时眼都红了,回头望向封舟叫道。 封舟此时刚刚从魏军后军冲杀而来,几乎将他们的后军斩杀干净,此刻直接一马当先,挥动长枪,喝道:“让朕来!” 吴彤、张闻等人叫道:“陛下勿惊,臣等去迎战!” 王双身为魏军猛将,一贯耳聪目明,眼见对面来将,不过十七八岁,身后的掌旗官竟然举着龙旗,而众汉军士兵都在大喊:“陛下”、“陛下!”,不由得心中大喜:“莫非是蜀国皇帝阿斗小儿,我若擒杀他,胜过杀戮蜀军千军万马!” 当下挥动大刀,杀了过来,叫道:“阿斗小儿,受死吧!” 话语未落,已经一刀砍去。 这一刀使出了他全身力气,当真如泰山压顶,长虹贯日,寻常之辈遇到,只怕一招就会被劈成两半。 “陛下!” “陛下!” 汉军众将领也都拼命杀来。 “轰!”封舟一枪刺来,正磕在王双的大刀上。 王双只觉得浑身一震,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道狠狠撞来,顿时五脏六腑全都移位,虎口大震,鲜血直流。 他手中大刀顿时斜斜飞去,整个人的皮肤顿时变得赤红。 下一个瞬间,王双,连同他座下骏马,整个爆裂开来。 “轰!” 顿时在炸成千万快,尸骨无存! “王双!”张平在十丈之外窥见,不由得双目圆瞪,一脸不可思议的叫道。 于是一个不慎,他便被吴彤一枪刺死。 “什么,王双将军被砸的血肉无存?” 方圆几十丈之内,所有的魏兵全都惊呆了,一个个震惊无比,仿佛见了鬼神一般。 几乎呆若木鸡。 要知道,王双是魏军有名的无敌猛将,就算遇到大高手,被一枪杀死,那也算不得什么,毕竟强中自有强中手。 但是对面来者,似乎是大汉皇帝,不过是一枪而已,生出的力道竟然直接使得王双的身躯爆裂开来。 大汉皇帝如此雄浑霸道的力量。 那还怎么打? 一时之间,魏军士气大跌,人人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正文 第256章 大破魏军 魏国御林军猛将王双、张平,都是绝世猛将,刚才也一度杀的汉军灰心丧气,无力前进。 可是大汉皇帝封舟一旦出现,刚才威猛无敌的绝世猛将王双瞬间便被斩杀。 而且是面对面,硬碰硬的情况下,封舟一枪如泰山压顶,将王双砸的尸骨无存,那边张平也因此胆寒,被吴彤诛杀。 魏军高昂的士气,直接被打的粉碎,不少人心神俱丧,恐惧不已。 而汉军则神情激奋,士气大振。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许多汉军将士顿时高声喊道。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更多的大汉将士也猛烈的叫道,声若雷霆,响彻千里。 封舟长枪一举,高声叫道:“大汉万岁!” 他声如闷雷,如同半空打了一个霹雳一般,喊声一出,整个陇山道顿时一静。对面的魏军已经面如土色,手中的长枪都几乎拿不动。 “三军将士,随我冲锋,尽诛魏军!” 封舟再次扬声喝道。 “尽诛魏军!” 数千名大汉将士也拼尽全力咆哮喊道,追随者封舟,向前冲杀。 封舟一语说完,随即纵马前冲,带着大汉将士,猛然向魏军杀去。 这一下当真势如破竹,汉军将士杀向魏军大军,简直如入无人之境。 一时间,汉军士气如虹,气势冲天,宛如洪流火龙一般,将魏军士卒冲击的七零八落,纷纷溃逃! “蜀军势大,快退!” “挡不住啊,走……啊……” “蜀军太厉害了,快逃往中军。” 有大汉皇帝当先带队冲杀,,给大家树立了一个极高的榜样,数千汉军士卒一个个的士气大振,犹如杀红了眼的魔龙一般,向着魏军发起了迅猛的攻击,而魏军因为主将身死,防线被打穿,因此根本无力抵挡大军冲锋。 只用了一顿饭功夫,汉军已经彻底击溃了魏军的后军,庞大的军队被杀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魏军后军有一万多人,竟然已经有七八千人永远的躺在地上,还有千余人哭爹喊娘,断胳膊断腿,在地上哀鸣。 而汉军不过损失了几百人而已。 魏军败军逃入中军,有溃逃的将领奔到张郃马前,跪叫道:“右将军,蜀军势大,又有蜀主刘禅亲自冲锋,王双、张平尽皆战死,后军已溃,敌人正向我中军冲来!” “什么?” 张郃与众将官,一起脸色大变。 尤其是张郃,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汉军竟然是由蜀国皇帝刘阿斗亲自冲锋带队! 那个斩杀徐晃的刘阿斗竟然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坐镇锦官城吗? 怎么会出现在陇山道,怎么会出现在街亭? 怎么会亲自带队冲锋? 就在此时,魏军后军所在地已经响起了整齐的叫喊声。 “大汉万岁!” “尽诛魏军!” 整齐划一的声音,犹如天上的惊雷一般,响彻整个陇山道。 “竟然敢是刘阿斗带队冲锋?”张郃喃喃道。 “右将军,要想方设法,阻击蜀军啊!” 有将领叫道。 “右将军!” “右将军!” 众将领纷纷唤道。 主将为一军之胆,一军之魂。 只要这位威望响彻全军的五子良将之一的右将军张郃有办法,魏军就能重新振奋士气,挽回败局。 张郃冷冷一笑,道:“纵然蜀主亲自带队冲锋,其人数终究偏少,我军中军足有两万,压也能压死他们。” 他说完,随即对另一名大将陈默道:“拙言,你盯住这里,命令大军继续冲锋。” “诺!”陈默应道。 “其余众人,随我迎击蜀军伏兵,这次定要擒杀蜀主刘阿斗!以成诸将大功!”张郃恶狠狠的说道。 “诺!”众将一起应道。 不少人心中闪亮。 “对啊,我军中军两万,足以压死蜀军几千人,若是再擒拿蜀国皇帝,那陇西一战可定,说不定能顺势拿下两川,成就大家的不世之功。” “跟着右将军,活捉刘阿斗!” “万世之功!” 众将领顿时气势大振。 等张郃率领大军赶到后方,正见到汉军已经冲杀而来,封舟一马当先,持枪前冲,当即叫道:“阿斗小儿,休要猖狂,张郃在此!” “右将军之名,定能震住蜀主阿斗小儿!” 魏军众多将领面带欣喜之色,更有性急者已经挥动兵器,准备上前冲杀。 “聒噪!” 分粥好不停息,纵马前冲,一枪便向张郃斩杀而去。 “轰!” 隔着还有五丈远,封舟长枪刺出,一股枪芒闪耀而出,轰然而至,直接划过张郃的脑袋。 “轰隆隆!” 一阵冲天的破空声,张郃的脑袋顿时冲天而起,脖颈中喷出鲜血,足有丈余。 几乎是一个弹指的时间。 堂堂大魏右将军,昔日曹操麾下“五子良将”之一,五万御林军的主帅张郃,死! “这就死了?” 无论是魏军众将领,还是吴彤、张闻、王平等人,都不敢相信。 尤其是王平,更喃喃道: “张郃可是名震天下的将军,便是汉中太守魏延,镇北将军赵云,也就这个层次,结果竟然连陛下一招都接不下,就被当场诛杀!” 王平自汉中投降刘备之后,便在大汉军之中做基层军官,与封舟接触极少,虽然听说过封舟斩徐晃杀吕蒙,但一直不以为意,以为是其他原因所致,却没有想到大汉皇帝的神威,当真是威猛如斯。 魏军中将领更是一时间全惊呆了。 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大魏右将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qianxian 可是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封舟已经冲杀而来,他长枪连点,一口气杀死六七个将军,长枪荡开一个缺口,直直的冲了进去。 四千多汉军随之而入,几十个将领顿时淹没在大军铁蹄之中。 此时汉军的士气已经涨到丁点,宛若洪流长龙一般,浩浩荡荡,翻腾而来,整个魏军中军两万多人,竟不能当。 厮杀声,冲击声,魏军的惨叫声,顿时响彻陇山道中。 由于没有了高级将领,魏军士卒缺乏有效的统一指挥,更何况汉军携泰山压顶之势冲来,大汉皇帝封舟更是纵马而冲,所到之处,无半合之人,全都被杀。 一时间,遍地都是魏军士卒的尸体,血液已经积的淹住了脚后跟。 正在前线指挥攻城的陈默接到消息,大骇之下,连忙率剩余军队向后反扑。 而就在此时,土墙城门忽然打开,一千五百养精蓄锐许久的大汉骑军突然从土城中杀出,在偏将军张嶷的带领下,向着魏军冲杀而去。 张嶷也是一员虎将,这一千五百人养精蓄锐许久,早就嗷嗷待战,一旦冲入,立刻犹如猛虎下山一般,将魏军杀的丢盔弃甲,大亏特输。 魏军彻底崩溃。 季汉建兴一年,大魏黄初五年,公元225年,季汉皇帝封舟率精兵与张郃率领的御林军相战于街亭,封舟命陈式筑土城正面迎战,自己亲率五千伏兵冲击魏军后阵,直掠而入。 封舟一人阵斩魏军主将张郃、猛将王双在内的三十员大将、数百士卒,大军深受鼓舞,士气大振,杀敌满谷,大破魏军。 季汉大军,也牢牢的守住了街亭,彻底堵死了魏军进入陇西的路口。 消息传出,陇西震动,关中震动,天下震动! 蜀汉皇帝之威名,威震当世! 正文 第257章 关中大震 “陛下率军与大魏御林军交战于街亭,时张郃来势汹汹,陛下令陈式建土城以抵之,张郃全力攻打,待气势衰退,陛下亲率伏兵从山上冲下,大破魏军,杀敌三万,诛魏将五十人,俘魏将十一人,俘魏兵一万五千人,魏军主将张郃、猛将王双被陛下阵斩,街亭已经固若金汤,长安已无征援之兵,陇西已无可敌之人。” 上邽外围,汉军大营。 当丞相长史杨仪,用慷慨激昂的话语念完街亭战报之后,中军大帐的文臣武将全都长大了嘴巴,连诸葛亮也都倒吸一口凉气,所有人都震惊无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陛下当真战神在世,比他爹强十倍啊!” 良久之后,诸葛亮站起身来,冲着街亭方向跪倒在地,大哭道:“陛下神勇盖世,军威强盛,得主如此,汉室将兴!” “陛下神勇无敌,汉室将兴,指日可待!”中军大帐的众文武大臣也不甘示弱,一起跪下,朝着街亭方向跪拜呼叫。 姜维、梁绪、尹赏、上官雝这四个天水降将更是惊讶的张大嘴巴,几乎可以塞进一个西瓜,当真是震惊无比。 季汉皇帝封舟,竟然亲自带兵堵截街亭,还亲自带队冲锋,更可怕的是,竟然阵斩曹魏的右将军,名闻天下的“五子良将”之一,这是何等的霸气,何等的神勇? 有这样的皇帝,大汉中兴,岂不是指日可待? 那么他们投诚大汉之举,岂不是再正确不过的行为? 尤其是姜维,他一双手紧紧的握住,指甲几乎要把手掌扎破,激动的无以复加,心中叫道:“追随这样的英武之君,才是男儿建功立业,扬名万世的机遇,我姜维,定然不负这一腔热血!” 中军大帐一片激动之后,诸葛亮站起身来,回到帅位上,说道:“今陛下神威已显,大破魏军于街亭,阵斩张郃,魏军已无进陇西之兵,我军应当全力以赴,拿下上邽,使得骠骑大将军马超、镇北将军魏延的攻略再无后顾之忧!” “诺!”众文武齐声大叫,心情激动万分。 …… “什么?陛下在街亭阵斩张郃,大破五万魏军?关中以西,已经与魏国断开!好!好!好!” 正在凉州攻略的马超收到消息,不由得长声大笑,狠狠地拍拍面前的几案,朗声说道。 马岱也是欣喜万分,道:“大哥,陛下年纪虽轻,却是一身武力,居然连张郃都能斩杀,如此看来,陇西将为我大汉所有,那么凉州也必须尽快夺回!” “不错!”马超重重点头,脸上容光焕发,一股极强的自信油然而生:“曹操老贼虽死,曹丕小贼还在,昭烈皇帝虽崩,可陛下却是继承大志,兴复汉室之英才,我马孟起今生,定要血洗曹氏一族,为我马氏一族复仇!” 马岱道:“大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怎么做?”马超道:“陛下能斩杀张郃,我马超也能斩杀徐邈,攻略凉州!告诉儿郎们,全军准备,给我突袭金城!” “诺!”马岱大声叫道,只觉得他的大哥已经脱胎换骨,重获新生一般。 正在攻打广魏郡的镇北将军魏延受到消息之后,长叹一声道:“陛下之才,胜先帝十倍,既然陇右已经无魏国援兵,那我还有什么顾忌的呢?在不尽忠竭力,更待何时?” 季汉皇帝刘禅随军出征,在街亭之战当中,以一万五千人大破魏军五万,刘禅阵斩张郃等人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军,上邽的一万汉军顿时欢声雷动,声达于天。 很快驻守上邽的魏军也得到消息,雍州刺史郭淮闻言之后,畅声大笑:“这是蜀军的计谋罢了,蜀国皇帝正在锦官城筹备粮草,怎么可能轻身北上?再说张郃将军乃是万人敌,又亲率大军数万,所向无敌,就算攻不破街亭,也定然与蜀军重大杀伤,只要我军团结奋战,定然能攻破蜀军阵型,为国家夺回陇西!” 他一席话说得下属们连连点头,深表同意。 要知道郭淮乃是大魏有名的能臣,当初汉中之战,夏侯渊战死之后,他第一个站出来,推举张郃为全军主帅,稳定了军心,坚守到曹操亲至。 曹丕继承王位之后,赐郭淮关内侯,转为镇西长史。又行征羌护军,讨山贼郑甘、卢水叛胡等,皆平之。至此关中平定,百姓得以安于本业。因此郭淮在雍州拥有极高的魏王,他这番说话,众人全都信之。 但郭淮心里却是知道,这件事只怕是真的! 因为蜀汉新帝刘禅的个人武勇和统兵之能,他是亲眼目睹,当初阳平关外一战,他便随军出征,亲眼见到徐晃战死,曹真败退,知道刘禅的赫赫武威,几不亚zaibuji于西楚霸王项羽。 “只盼这个消息能瞒住一段时间,若是能击退城外汉军,我军还是有机会进入陇右的。” 郭淮心中只能这么劝说自己。 “什么?张郃战死,五万大军全军覆没?” 长安行宫,大魏皇帝曹丕脸色大变,震惊失色,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魏国随军文武大臣尽皆呆如木塑,半响也说不出话来。 整个关中的魏国大军,已经全部抽出,用到了前线,那五万御林军,便是曹丕所能派出的最后援军,可是竟然短短时间内,全军覆没,主帅战死? 曹丕心中又惊又怒,欲哭无泪。 同时生出一股强烈的寒意。 朕两次御驾亲征,先是在长江沿岸受挫,接着又在关中一败涂地,难道朕,真的比不过先帝? 朕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如何有脸去见洛阳的文武百官、天下万民? 此时,追随曹丕的文武百官全都目瞪口呆,看着那个报信的使者,心中升起阵阵胆寒。 以大魏右将军,昔日五子良将之一的张郃,统帅五万训练有素的御林军,竟然在街亭一战全军覆没,主帅张郃被蜀国皇帝刘禅阵斩。 再想到他曾经在阳平关外斩杀徐晃,在荆州斩杀吕蒙、韩当、周泰,群臣更是沮丧不已。 世间还有谁能敌得过他? 难道陇右及凉州,当真要归蜀汉所有。 可是,一旦陇右和凉州落到蜀国手中,他们不但获得大量土地人口,还会获得大量的马匹,机动能力大大增强,就可以囤居渭水上游,威胁长安。 那么曹丕接下来,就只能弃城而走,返回关东而守了。 岂不是如当年高祖出汉中,定三秦一般的往事? 华歆奏曰:“陛下,如今情势危急,请命大将军曹真留一部人马抵挡赵云所部,率其余大军援助上邽郭淮,只要能攻破围攻上邽的蜀军,我军就有希望夺回陇西!” 曹丕道:“可是若留下兵马太少,挡不住赵云大军,岂不是长安不保?” 华歆道:“就目前来看,赵云所部乃是佯攻,定然兵力不足,不足以牵扯曹真所部十万兵力。请陛下速下决断,否则一旦陇西不为国家所有,长安亦危。” 曹丕从其言,立刻传旨曹真。 曹真接到旨意,立刻召集会议,问道:“谁愿意留守郿城,抵挡蜀军?”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一人出列,说道:“末将愿意留守郿城,抵挡蜀军!” 曹真看去,正是扬威将军郝昭。 正文 第258章 虽百万众若我何? 当关中震动的时候,张郃战死,以及五万大魏御林军全军覆没的消息,也开始横扫关东,并且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整个天下。 作为曹魏的“五子良将”之一,张郃已经名垂天下数十年,为曹操、曹丕两代魏王建功立业,功勋卓著。 他和其他四位将军一样,不禁统兵能力高深,而且个人武勇出类拔萃,名震全军,无论是在大魏,还是在季汉东吴,都享有盛誉, 这样的一位大将军,竟然在五万御林军之内被杀,且死在一个不满二十岁的青年手中,实在太让人震撼了。 如同当年的徐晃、吕蒙、韩当、周泰等人。 而更令人惊惧的是,曹丕的五万御林军,其中的骨干是万岁亭侯许褚一手培养的中军禁军,里面多膀大腰圆,雄阔神奇力的猛汉,战斗力一向十分强大,可是现在却却全军覆没。 长安、洛阳、宛城、江陵、襄樊、秣陵,乃至辽东襄平,所有的汉人势力都为之颤动。 他们深深的记住了一个名字: 汉帝刘禅。 当时最年轻的勇将,名副其实的武力天下第一,更何况他是一方势力的皇帝。 别担心人家亲身冲阵,他的武力超过当世所有勇将,可畏可怖,当世无双。 有这样的皇帝带领大军,会不会如同当年的项羽一般,一战推平,当世无敌? 这个消息在往外传的时候,封舟率三千背嵬军返回汉军大营。 街亭那边,有陈式和王平镇守,他们逼着俘虏来的魏军全力以赴,夜以继日的打造出了一套防守体系,以陈式和王平的沉稳,大破敌军之后的士气高昂,再加上诸葛亮在后方调度,粮草不缺,足够可以抵挡魏军一个月。 其实不需要这么长时间,因为到那个时候,整个陇西已经尽归季汉了。 当封舟抵达汉军大营的时候,诸葛亮率领文武百官出营十里迎接,一众高官显贵尽皆跪拜; “臣等恭喜皇上凯旋回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封舟呵呵一笑,甩蹬下马,亲手扶起诸葛亮,道:“丞相托孤重臣,乃朕叔父辈,无须多礼。” 他一手拉着诸葛亮,道:“朕能在前线厮杀破敌,全赖丞相稳住陇右局势,街亭大捷,不过是我军北伐的关键一战而已,但此次北伐胜利的基础却是丞相一力促成,朕感激不尽!” 他不等诸葛亮说话,转身面向众臣道:“朕虽然年轻,也是屡经兵战,此次在街亭,但见万矢横空、大军如潮,亦知要做一个文治武功的圣君,就需要数不清的文臣武将,前赴后继,继往开来,方能提升国运,为我大汉开疆辟土,福佑万民!望诸卿和丞相一起,与朕同行。” “皇上爱才之心,日月可鉴!”众臣一起说道。 封舟笑道:“丞相,诸位爱卿,此次街亭大捷,幸赖陈式等将军沉着应对、三军将士誓死效命,张郃终在朕的枪下陨命,哈哈!爽快之极!众爱卿,此次重挫魏军、收拢陇西不过牛刀小试耳,来日朕必效法高祖、孝武皇帝,统一天下,驱逐鞑虏,立不世之功!” 诸葛亮心中感叹不已,伏地大呼道:“皇上英明,巨等愿辅认陛下,讨逆除凶,恢复汉室,还于旧都,让大汉江山海靖河清、江山一统,万古不移!” 众臣其附和。 封舟再次呵呵一笑,对诸葛亮道:“好了,丞相,大家就不要在这里待着了,我们一起返回大营,朕要看看,郭淮小儿到底还有什么凭仗,与我大汉继续为敌。” “诺!”诸葛亮躬身听令。 郭淮已经收到张郃及几万御林军覆灭的消息,也接到了曹真将率领大军增援的消息,当即在城头召开众将道:“只要我们坚守十天,大将军曹真就会率十万大军进入陇西,蜀军再强,也只能被打的头破血流。” 众将纷纷点头称是。 这段时日以来,诸葛亮以打促守,主力兵团则横掠陇西五郡,压制的郭淮根本无力西进。 尽管诸葛亮没有打下上邽,但是他的战略已经取得优势,郭淮无力西进,即使守住了城池,也不过是做无用功而已。 但满城文武,真正具备郭淮这样的战略思维能力的,寥寥无几,大家只觉得守住上邽,足以称之为大功一件。 便在此时,传令兵进来禀报道:“启禀刺史,城外蜀军大营,出来一队人马,正向城下而来,看那旗帜,赫然是蜀国皇帝刘禅。” “刘禅来了!”众人都是脸色一变。 连皇帝都御驾亲征,到达此处,看来是定要打破上邽不可啊。 “哼!上邽固若金汤,便是诸葛亮才智盖世,也拿我们无可奈何。就算他们的小皇帝来了,又能怎样,就算他武功天下无敌,还不是看着上邽干着急?” 说完,他站起身来,叫道:“诸公,随我去看看这个所谓的皇帝!” 众人点头。 郭淮率众人出了房间,正立在城头上,向城外看去。 却见城下有一只马队招摇而过,其中一人金盔金甲,烈烈披风,正一马当先,他身后则有七八骑,其中一人高举旗帜,正是蜀国的天子龙旗,大风吹过,猎猎作响。愈加显得那金甲人气势凌人。 但看他旁若无人的样子,众人不由得吃惊了。 “这阿斗小儿怎么如此狂妄?仅仅带了七八骑,就敢窥视我军虚实。”有人不屑道 “刺史,你看蜀帝身边拿鹅毛扇的人,此人便是刘阿斗的心腹重臣,蜀国丞相诸葛亮。”也有人对郭淮道。 “哦。这么说蜀帝刘禅和蜀相诸葛浪都在城下,我们派军出击,定能将他们抓获!”郭淮大喜道。 要知道,汉军大营在距离上邽城西边十二里处扎营,而此时蜀帝和蜀相却都在城下,身边还只带了七八骑,这等轻佻的行为,正是捉拿他们的大好良机。 郭淮立刻下令道:“陈康、齐轩,你们各带两千骑军,分别从南北两个城门冲出,绕个远路,争取擒拿刘阿斗和诸葛亮。” “诺!”两将都是大喜过望,没想到这种立功的大好时机,竟然落到他二人手中,当即不敢怠慢,急急走下城头,点开人马,率众出城。 此时,封舟正和诸葛亮各自骑马,近距离观看上邽城虚实。 他们身后有姜维、马谡,以及吴彤、张闻等,还有一位掌旗官,被封舟专门带来。 正行进间,忽然远处人喊马嘶,烟尘滚滚,向他们奔驰而来。 “陛下,魏军大部人马来了,我们暂时避让吧。”诸葛亮说道。 他语气平静,仪态安详,丝毫没有受窘受困的心里感觉。 封舟呵呵一笑,说道:“吴彤、张闻,你二人保护丞相和幼常离开,伯约(姜维),听闻你却枪术不错,有万夫不当之勇?” 姜维忙道:“启禀陛下,不敢承陛下夸赞。臣的枪术略有小成。” “很好,那然他们先离开,你我君臣二人迎敌。”封舟说道。 诸葛亮一怔:“陛下,对方人马看起来足有数千,请陛下暂且退却为上。” 封舟一摆手,道:“不当紧,朕执弓矢,伯约持枪相随,虽百万众奈我何?” 正文 第259章 可恃唯我! 封舟此言一出,姜维不由得血气上涌,一股豪迈之情涌上心头,大叫道:“愿随陛下征战沙场,尽诛敌寇!” 诸葛亮和马谡在其余几骑的保护下离开,但此时并未离得太远,听到封舟和姜维的对话,诸葛亮长叹一声道:“陛下神勇,以此锋锐以镇天下,此亮之幸甚也。” 封舟自登基之后,治理国政之事尽数委派诸葛亮,对他执政处理政事,从无有一分反对,即使在大军北伐,也是一直隐身,从无一言相左。只有在街亭一战,方才忽然现身,取得这一空前大捷。 诸葛亮本来想派遣马谡镇守街亭的,虽因为皇帝出现而未成行,事后一想,马谡从未独自领军,真要是遇到气势汹汹的张郃所部五万御林军,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啊! 与这样的皇帝对他信任有加,任他放手施为,且随时为他查缺补漏,比先帝对他信任之重,更胜一筹,得君如此,臣复何求? 不说诸葛亮心神震荡,单说封舟和姜维遥遥望见魏军奔袭而来,不退反进,纵马前冲,眼看距离两箭之地,便停住马匹,封舟大叫道:“朕乃大汉皇帝刘禅是也!” 说完,将特制的五石铁腕强弓取出,弯弓搭箭,一箭射出。 此时魏军将领正率两千骑军赶来,迎见对面两人不退反进,其中一人的打扮,正是刚才城头上所见到的蜀国皇帝模样,心中不由得大喜:“蜀主刘阿斗当真小儿也,自恃武勇,居然想凭区区两骑就想和我两千骑军交锋,当真愚不可及,此天授我立功也。” 想到这里,不由得大呼道:“阿斗小儿休走……” “砰!” 他话未说完,整个脑袋已经轰然炸开,一根寒光一般,如闪电如雷霆的箭矢陡然射来,瞬间射爆了他的头颅。 不仅如此,那箭去势不减,一连穿透了他后面的七八人人之后,又将后面的一人一骑射出一个大洞,其余势未歇,将那匹马直接撞得向后横飞七八丈,一口气撞翻了十几个骑兵战马,引发混乱一片。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又有十七八根箭矢射出,顷刻间射爆了十七八人的脑袋,穿透了六七十人的身子,直到惨叫声传出之后,利箭破空的凄厉鸣叫方才在沙场上响起。 在封舟的连珠箭法之下,跑在最前面的近百骑军已经倒了一大片,以至于后面的骑军余势未住,便直接被前面突然倒下的骑军绊倒,整个战场,一片狼藉。 “追上他……噗!”不少骑军刚刚张口发出怪叫,便被一箭射中,失去了性命。 而在姜维眼中,封舟双臂已经幻化成了一团残影,弓弦破空的嗡嗡声雷鸣般炸响,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有几十根箭矢被他射出。 饶是姜维这几日听惯了封舟武勇的消息,此时见了真情实景,心中依旧骇然:“陛下神勇,天下何人能敌?” 封舟每一箭射出,对面魏军必有七八个人倒地。几十箭之后,竟然有尽三百多人已经死于非命,后面的骑军顿时吓住了,纷纷勒住了马匹,不敢再往前冲。 不过依旧有十几个漏网之鱼侥幸逃脱了他脱了封舟的利箭,冲到两人跟前。 但封舟却是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直接调转马头,看向从另一个方向赶来的骑军。 姜维心中明白,这是皇帝在考验他的武功呢,当即抖擞精神,大喝一声:“姜伯约在此!”,持枪纵马冲上,只见他梨花点点,枪如长龙,很快便诛杀了那十几个漏网之鱼。 等姜维杀尽这十几个魏军士卒,尚未回头,便再次听到弓弦破空的嗡嗡声雷鸣般响起,连忙回头望去,不由得再次心头骇然。 只见两箭之外,从另一个方向奔来的魏军数千骑军,如同刚才那伙魏军骑兵一般,前面已经躺下了近百个士卒,人和马匹的尸体到处都是,直接吓得后面的骑军勒紧的马匹,左右徘徊,不敢过分进逼。 “怎么回事?” “对面那人箭法超群,无可匹敌!” “不能过分进逼,那人箭术比李广还厉害!” “他是蜀主刘备,竟恐怖如斯!” …… 无数人顿住马匹,徘徊犹豫,不敢靠近。 他们看着地上哀鸣的战马,望着倒在地上的袍泽,一个个的心生恐惧之情。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可怖的一幕,两侧各有数千骑军,但是遥遥面对前面的两骑,却是徘徊不前,不敢进逼。 封舟哈哈大笑:“朕大汉天子也,承天命降世间,必能驱逐逆贼,恢复汉室,汝等回去告诉郭淮,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朕必破上邽,砍下郭淮的头颅,与张郃一起,送给曹丕小儿!” 他声如轰雷,一句话说出,竟然传出的数里之外,非但两边的数千骑军听得的清清楚楚,不远处城头之上,众多魏军也是听得一字不漏,不遇的各个面色骇然,恐惧不已。 显然,包括郭淮在内的魏军将领们,全全都被封舟的喝声之威给镇住了。 非但如此,众人只觉得这股声音根本不是喊出来的,仿佛他就在每一个人的耳边说出的似的。 气功之道,从秦汉之时便有人钻研,到了东汉末年,又有华佗自创五禽戏,有天赋根骨上佳之辈,也能因此练出丝丝真气来。 城头数千人,都是习武强身之辈,不少人出身世家,见识不凡,自然有人接触过这等内家秒术,当即心头骇然:“这蜀国皇帝,竟然练就好深的内功,难怪他当年能斩徐晃,现在杀张郃,如今城头之下,杀我魏军士卒有如杀鸡一般,果然非同小可。只怕项羽重生,吕布在世,也不过如此而已。” 而最高主帅,雍州刺史郭淮则脸色苍白,静静地咬住嘴唇,却是一语不发。 众人都以为他心中震惊不已,却不知道他却是胆寒。 要知道他郭淮年少入伍,每有功勋,即使在汉中之战这等窘迫之时,也未曾有失态之时,即使夜宿坟墓林中,也神态安然,当年曹丕登基,他因病未能及时赶到,面对皇帝的质问依旧落落大方,不知疲惫。 可是他现在却在恐惧。 因为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封舟的可怕之处,才知道封舟为何名震天下,为何能斩徐晃杀吕蒙,大破五万大魏御林军,阵斩张郃。 这刘禅刘阿斗,竟然有这么强大的武力,这么高深的内息! 上邽还能坚守多久? 陇西难能收复吗? 关中能坚持多长时间? 种种胆怯、惧怕之情,不断在郭淮心中生成。 …… 此时城下两箭之地,封舟和姜维拨马而走,缓缓而行,姜维不住回头,见那数千骑军依旧在远处缓缓而来,虽然不敢过分进逼,却也不愿意轻易舍弃。 毕竟封舟的身份太过贵重,真要是被魏军抓住,那就是奇功一件,封侯拜将的功劳是逃不了的。 想想当年楚汉之争,夺走项羽身躯的那几个人的成果吧,各个被封为列侯。 所以哪怕封舟以铁腕强弓,射出箭矢,连杀近百人,依旧不能让骑军退走。 “陛下,他们虽然没有退走,却也不敢过分进逼。”姜维道。 “要让他们跟过来,这有何难?”封舟哈哈一笑,忽然拨转马头,一声大喝:“驾!” 纵马便向魏军骑兵冲去。 他这一冲,吓得不少魏军心惊胆战,连连呼叫,更有人赶快调转马头,想要逃命。 魏将齐轩连连喝止,叫道:“对面只有蜀主一人,你们就吓得逃走,不嫌丢人吗?” 他大喝一声,叫道:“马刀队,跟我上!” 齐轩麾下有二百人的马刀队,乃是匈奴人,各个身披轻甲,手持弯刀,自小骑马,各个骁勇非常,听到大将下令,便纷纷嚎叫道,纵马冲来。 封舟哈哈大笑:“来得好!” 手中铁腕强弓连射,一口气射出十七八只箭矢,也不回头再看,拨马就走。 “轰轰轰!” 一连串的劲爆之声,十七八个匈奴骑手直接被箭矢击穿身躯,飞身摔倒在地,炸裂开来。 但依旧有一百多人骑术精湛,绕开这十几人,继续冲了上来。 封舟叫道:“伯约,敌人已至,我们走!” “诺!” 眼见匈奴马刀队已经冲了过去,便大声叫道:“阿斗小儿已无箭矢,儿郎们,活捉蜀主,建功封侯,跟我上!” 数千骑军蜂拥而上。 如此三番,眼看魏军就要追上封舟和姜维之时,忽然一声炮响,数千伏兵从两边冲出,瞬间向那数千骑军杀去。 史载:“……亮围上邽多日不克,帝与亮等观城防虚实,时郭淮遣军追杀,帝曰:“汝且前行,吾自与伯约为殿。”于是按辔徐行,追骑将至,则引弓射之,一箭诛十数人。追者惧而止,止而复来,如是再三,每来必有毙者,帝前后射杀近人,伯约杀十许人,追者不敢复逼。帝逡巡稍却以诱之,入于伏内,众将奋击,大破之,斩首三百余级,获其骁将齐轩以归,尽得上邽虚实。” 正文 第260章 一日破城 “丞相,我看你在军中已经建造了七八百个投石机,陇西一带尽可得山石,为何不用投石机,说不定小小上邽城,早就攻破了。” 中军大帐,封舟问诸葛亮。 诸葛亮叹道:“郭淮实乃人杰,极擅守城,而且这护城河位置巧妙,我军的投石机站不住实地,又距离太远,投出的石头落到城头,便成了强弩之末,反倒成全了他们的守城武器。我若以投石机攻城,只怕我军还未攻克上邽,反倒被他们利用投掷过去的石块给砸死砸伤不少,因此为了防备这一点,我宁可不用投石机。” “原来是这样啊,那实在是可惜了。” 封舟可惜道。 事实上,虽然封舟亲自用诱敌之策,击垮了数千魏兵,也震慑了他们的心理防线。此战之后,魏军全线退居城中,再也不敢出城迎战了。 郭淮把拳头收缩回来,反而造成了攻城不利。 毕竟诸葛亮身边大军,不过两万有余,而郭淮所率领的魏军,却足有两万五千人。 所谓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现在敌军人数占优,还有地利优势,诸葛亮能以两万军队,遏制住郭淮的西进路线,已经很了不起了。 “陛下放心,如今我军已经堵住魏军西进,以马超、魏延、高翔等人的实力,这几日便可以彻底消灭陇西五郡的所有抵抗力量,到那时,陇西五郡,尽归大汉所有。”诸葛亮安慰道。 “丞相言之有理,但朕依旧想凭借目前的手中力量,早日攻克上邽,否则等曹真大军压上来,我军就有可能腹背受敌,若是被这个郭淮‘中间开花’,那就有点麻烦了。”封舟说道。 其实以诸葛亮的方案来看,乃是十分稳妥。就目前看来,陇右五郡,几十万人口已经尽属大汉,只要堵住郭淮和之后的曹真一段时间,待马超、魏延、高翔三只大军回师,便可以一举而破之,到时候整个关中也就在汉军窥视之下,魏国皇帝曹丕手中也就没有了可战之力,一旦汉军东进,与兵出箕谷的赵云所部合兵,曹丕只能弃城而逃,东归洛阳,紧守函谷关了。 诸葛亮见封舟这等表情,便问道:“不知陛下可有什么破城妙计?” 封舟笑道:“朕破城之心有点心切,于是想出一些新式武器来。” “新式武器?” 封舟点点头,道:“不错,朕在街亭的时候,遥望张郃大军,便想,若是有一物,投掷出去之后便能起火燃烧,一旦大规模投入敌军当中,敌人定然溃不成军,因此一路苦思无果,后来见到投石机,便豁然开朗。” “愿闻其详。”诸葛亮连忙问道。 “从火烧新野,到火烧赤壁,如何让敌人着火最为关键,所幸朕想到了一个办法,这几日琢磨了一下,已经有了成果。” “这是空心陶,里面装有引火物,重量较轻,可以打得远。”封舟从一旁拿过一个拳头大小的陶罐,送到诸葛亮的面前:“这种陶经过投石机投掷,落到城头上之后会摔碎,敌军无法再使用,而且里面的引火物可以自燃。马参军,你过来将罐口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看看。” 诸葛亮非常诧异,马谡则赶忙走了过来,施礼之后,小心的结果这个空心陶罐,小心的打开了封口。 他刚把封口打开,拿出一团絮状物,一股淡淡的白烟就冒了出来,随即就成了明火,点燃了絮状物的同时,也照亮了马谡的眼睛。 一股刺激气味随即弥漫了大帐,马谡顿时被呛着了,不由得咳嗽连连。 “陛下……咳……咳……咳……”马谡一边咳嗽着,一边拼命捂住口鼻和眼睛,却挡不住鼻涕眼泪齐飞。 “这个空心陶装备的自燃物,只有它本身的一成,所以只是呛着了马幼常,若是装的足够,整个大帐当中都会烟雾缭绕,大家齐齐中招。” 诸葛亮一阵皱眉,忙安排人去把帐门掀开,脸上却露出欣喜的表情,笑道:“陛下圣明,只是此时毕竟是小道,若是陛下沉溺于此……” 他虽然是劝谏,却是面带笑容,显然心情十分愉快。 封舟笑道:“丞相说的不错,朕谨记于心,不过此事倒不是朕所创,而是当年先帝命工匠蒲元造汉帝八剑,朕时年幼小,曾偷偷去瞧,曾见到蒲元生火之术,故而举一反三想到这些。丞相但请放心,朕心如铁石,志在天下,绝不敢忘。” 诸葛亮见封舟这么说,便长身而起,躬身道:“陛下宏图大志,亮偶有冒犯,幸陛下心胸开阔,臣感慨莫名。” 一番君臣和之后,两人重新坐下,诸葛亮便问道:“有陛下所赐之物,臣对上邽城已经智珠在握,却不知陛下还有何教我?” 封舟一挥手:“有丞相坐镇指挥,诸卿久经沙场,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朕现在只需要安然而卧,静待丞相攻破上邽就好了。” 诸葛亮笑了,对封舟的识趣十分欣慰。 北伐以来,诸葛亮凡事亲力亲为,已经在实战当中将兵法从头脑当中付诸到实践当中,而封舟身为皇帝,也极少打扰他,出了街亭和日前的伏敌之战之外,都没有在全军当中现身过,可见他确实把全军重任交到诸葛亮身上,并无半点越俎代庖之意。 毕竟他是一国之君,真要是指挥作战,他诸葛亮身为臣子,能在这种军国大事上和他唱反调? 可是人家也就那么放手放权,如此深深地信任之情,诸葛亮当然能感受到,也不禁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慨。 当然了,诸葛亮身为主帅,也有自己的傲气,若是什么事都有皇帝担着,那要他这个丞相有什么用? 他将目光转向帐下,一直做木塑雕像的文臣武将,说道:“陛下堵住了街亭,又以身为饵,刺探出了上邽的情况吗,接下来,就是我等奋死效命,攻克上邽城的时候了!” 众文武大臣齐声应诺,人人心神振奋。 诸葛亮很快安排好军务,下令在上邽城下筑土堆,这是攻城的常规作业,并没有什么稀奇。郭淮也没太当回事,只是例行公事似的派弓弩手进行阻击骚扰。汉军有巨盾和攻城大车做掩护,城头魏军的射击虽然造成了一些伤亡,却没有太大的作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土堆一个个的树了起来。 上邽城的郭淮不认为蜀汉军能够同时发射那几百架投石机,因为地形有限,这么多的投石机法在有限的阵地上摆开,后面的投石机离城墙太远,有可能超过射程,根本法打到城墙上去。. 否则上邽处于陇山之中,采取石块易如反掌,要是能用投石机攻城的话,诸葛亮早就用了。 但是事实出乎了他的认知,自投石机在官渡之战被发明出来之后,有无数智者都对此进行了改进,而诸葛亮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用他的图纸制造出来的投石机,可以打到几百步远,就算将石头投掷到城头上会成为强弩之末,但是有了空心陶之后,这个问题便迎刃而解。 很快数百架投石机安装完成,一排排一列列高大的投石机密密麻麻排列,场面绝对惊心动魄,让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刻骨铭心。 所以当诸葛亮下达攻城命令以后,石块、陶罐如冰雹般的倾泄在城头,那些陶罐破碎之后,突然冒起了火更是彻底打懵了上邽城守军,也打垮了郭淮的信心。 当日,郭淮横剑自刎,其余文武官员自缚双手,出城投降。 上邽城,归于季汉之手。 当一路急行军的曹真接到这个消息之后,直接一声大叫,差点从马上跌落而下。 季汉,彻底封死了陇西的大门,陇西五郡和凉州,尽归季汉所有。 正文 第261章 天命所归刘阿斗 长安,魏帝行宫。 大殿之内,觥筹交错,杯盘狼藉,一场宴会正在热闹的进行着。 关中地位关键,长安更是前汉旧都,政治意义非常重要。 因此,虽然陇西战事紧迫,但长安整体还算太平,作为大魏皇帝,曹丕为了安定人心,便时常召开宴会,宴请前朝遗老,今朝显贵,大家饮酒作诗,其乐融融,无形中也把曹丕文韬武略、心神安定的场景传播出去。 “陛下,臣等拙作已作,贻笑大方,不如请陛下执笔挥毫,为大家作诗一首,以为今日宴会压轴之作,如何?”相国华歆凑趣道。 尚书陈群也道:“陛下天资文藻,下笔成章,博闻强识,才艺兼该;昔日铜雀台宴会,陛下一文震惊四座,臣等皆以为天人也,今日宴会,还请陛下赐下笔墨。以为众臣庆贺。” “哈哈哈……”曹丕听到两位众臣吹捧,加上饮了不少酒,见了不少文士诗作,兴致很高,便道:“如此,朕便献丑了。” 他站起身来,走下台阶,迈步在众臣席间,感受着盛夏之轻风,不由得诗兴大发,吟道:“夏时饶温和,避暑就清凉。比坐高阁下,延宾作名倡。弦歌随风厉,吐羽含征商。嘉肴重叠来,珍果在一傍。棊局纵横陈,博奕合双扬。巧拙更胜负,欢美乐人肠。从朝至日夕,安知夏节长。” “好诗!好诗!”群臣纷纷呼喊。 “此诗委婉细致,回环往复,用词不加雕琢,音节婉约,情致流转,可谓倾情,倾度,倾色,倾声,古今无两。细腻清越,缠绵悱恻。此诗可名传千古,陛下真诗词大宗也。” 司徒王朗拼命的吹捧。 “是啊,陛下此诗,尽显建安风骨。” “骨气奇高,词采华茂。情兼雅怨,体被文质,粲溢今古,卓尔不群。” “先帝诗词豪迈,陛下诗词华彩,真诗词大家也。” 其余文臣也都随声迎合。 “呵呵,诸位爱卿,过誉了,过誉了。”曹丕连连摆手,但脸上的喜悦之情,却是藏也藏不住。 “陛下,这首诗如此精彩,必定能流传后世,却不知这首诗的题目是?”王朗问道。 “此诗在夏日宴会,就叫做《夏日诗》吧。” “好一个《夏日诗》,当真有绝妙好诗歌啊!”陈群摇头晃脑,安然叹道。 众臣都纷纷赞美,唯有太尉钟繇一语不发。 曹丕看见,笑问:“太尉,你为何一言不发,莫非诗歌不入你眼?”、 钟繇忙道:“陛下,臣是太尉,一时担心前线战事,故有所恍惚,还请陛下恕罪。” “哈哈哈……。太尉过滤了,前线战事虽然紧锣密鼓,但大将军曹真大军一到,便如泰山压顶一般,刘禅、诸葛亮之蜀军必定有劳无功,若不退回蜀中,只有崩碎一途。”司徒王朗笑道。 曹丕也哈哈大笑,心里却不高兴。 他本来是为了安定人心才举行的宴会,没想到太尉钟繇却这么不识趣。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朕出去散散心,太尉、司徒,相国、陈尚书随朕出去走走。”曹丕哈哈一笑,走了出去。 王朗、钟繇、华歆、陈群四人互相看了看,便一起起身,随曹丕走了出去。 此时正值夏夜,明月高悬,繁星点点,几人站在高台上,只觉得凉风习习,凉爽自在,不由得都眉开眼笑。 “对于前方战事,诸位爱卿有何见解?”曹丕问道。 “臣观陛下每用大将军曹真,所到必克;这次大军西进,必定能和郭淮内外联合,攻破蜀军,纵然阿斗小儿武勇,诸葛多智,亦不能敌也。”王朗说道。 钟繇、华歆、陈群听了,也都纷纷点头。 “有道理。”曹丕见四大重臣全都和自己意见一致,心中大为高兴。 “如此,我们继续欢饮,这次定要通宵达旦,诸卿谁也不能走。”曹丕哈哈笑道。 这四人当中,除了陈群年纪略轻之外,其余都已经年近七旬,体力精力早就跟不上了,可是皇帝兴致正高,他们怎么能够拒绝? “臣等遵旨。”四人一起道。 “哈哈……”曹丕转身欲行,忽然有内侍带着一个报信人匆匆而来,拱手道:“启禀陛下,刘禅、诸葛亮已经攻破上邽,郭淮自尽殉国,其余官员俱都投降。” “什么?”曹丕脸色大变。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又有传信来报:“陇西郡太守游楚被蜀国魏延所杀,属下文武官员尽皆投降,陇西郡以尽归蜀国所占。” “蜀大将马超攻占金城,斩杀凉州刺史徐邈,凉州全境皆降,陇山以西,已经不复国家所有。” “什么?郭淮、游楚、徐邈,尽皆战死殉国?”曹丕大惊失色。 这段时日以来,陇右局势大变,其余官员皆降,唯有这三人立场坚定,誓不降蜀,一直坚持敌后抗战,名声也传于曹丕耳中,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一夜之间,这三大坚守沦陷区的重臣全都在战死殉国,陇山以西,彻底被蜀国占领。 “大将军曹真上奏,上邽已失,郭淮战死,刘禅、诸葛亮已经占据上邽,囤居渭水上游,若是乘船而行,一日便可至长安,曹真不敢再行,故上表请求陛下旨意。” “子丹也怕了!这怎么可能?” 曹丕彻底变成了木偶,面容呆滞,嘴中只在回荡这这句话。 曹真是他的同宗大哥,深通兵法,他继位以来,每所用之,无不破者,故而一直将他倚仗为朝廷柱石,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上邽城一破,曹真居然吓得顿兵不前。 钟繇通兵略,见曹丕心神大变,连忙说道:“陛下,大将军非惧蜀军,实乃担心陛下安危。若阿斗小儿兵行险招,乘船沿渭水而下,一夜可到长安,而陛下之御林军,已经尽皆战死在街亭。” 曹丕长叹一口气,眼中带着深深的不甘与悔恨。 “诸卿,朕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蜀国真正的依仗,根本不是诸葛亮,而是刘禅刘阿斗!” “他让诸葛亮为堂堂正正之师,自己则兵出奇招,于街亭大破朕的御林军,又破我上邽城,每落一子,都在棋眼之上,街亭、上邽一旦占,不但可以经略陇西,还可以窥视长安,这等大手笔,诸葛亮只能想到,但刘禅却可以做到啊!” 曹丕侃侃而谈,每一句话都切中时弊,针对要害。 这一刻,才是那个战略眼光不在乃父之下的曹魏皇帝。 这一刻,才是那个借助伐吴平定青徐两地的一代君王。 这一刻,才是那个轻松解决利城兵变的那个北方雄主。 几位大臣心中在震撼,却默然无语。 你现在明白了,战局却已经失去了,后悔又能如何? “陛下,那我等该怎么办?”陈群上前一步,问道。 曹丕充耳不闻,继续念叨道:“朕悔啊,明知道刘备病逝,蜀国必有动静,却别他们这几年来按捺不动所迷惑,若是不将大军移向合肥,几十万大军进入关中,又怎么会有街亭之失,上邽之败?” “陛下!”王朗叫道。 “陛下!”钟繇也喝道。 “陛下!”华歆也忍不住喝道。 现在是情势危急之时,不是皇帝悔恨的时候,必须尽快作出决断,否则一旦蜀军真的兵临长安,那可就危险了。 长安已无可战之兵啊! 几个大臣的喝叫,让曹丕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双目一凛,向着西方看了一眼,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眼神却凌厉之极。 “传旨,朕明日回都洛阳,令曹真率大军殿后,镇守长安。” 曹丕说完,长袖一摆,说道:“朕乏了,王司徒替朕招待众臣吧。” “遵旨。”王朗深深弓腰,等他直起腰来的时候,发现背后已经全被冷汗湿透。 天下无不透风的墙,消息很快传出,整个长安都被震动了。 一夜之间,陇西不复,长安亦在敌人窥视之中,曹丕吓得要逃回洛阳,那些刚刚还在和魏帝诗词唱和的士子们,突然一个个的消失不见。 偌大的长安,很快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而蜀国皇帝刘禅,很快变成了季汉皇帝刘禅,他的名声,开始彻底响彻关中大地。 之前的封舟,名动长安。 现在的封舟,名震长安。 长安一些地下势力,开始搭设赌局,赌季汉皇帝刘禅,何时踏进长安。 “你知道吗?那季汉皇帝出生之时,便有异象,据说时有白鹤立于屋檐,甘氏夜梦北斗入怀,乃生季汉皇帝,故小名阿斗。” “这么说他是天生帝王?” “可不是嘛!” “你这消息早就被荆、益传遍了,可知道当年赵子龙抱着他冲杀长坂坡之事否?” “可有详情?愿闻其详!” |当初赵云抱着年仅一岁的刘阿斗冲杀长坂坡,想魏武帝何等了得,早就设了陷马坑,将赵云连人带马都陷了进去,赵云本以为逃脱不得,忽然红光大盛,曹军眼睛都睁不开了,只有赵云眼睛无恙,于是他急忙夺马而走。刘玄德闻之,抚刘禅面曰:刘氏之兴,在尔曹乎?” “看来当真是天命所归啊! 正文 第262章 收拾羌人 尽管长安城中吹捧季汉皇帝的人很多,但大部分人都属于那些街头混混,等到曹真大军回到长安之后,长刀砍掉几十人的脑袋之后,那些喧嚣的声音立刻消失了。 所以相对来说,曹魏皇帝曹丕离开长安虽然已是震动长安,引发意识混乱,但等到曹真率领大军回到长安之后,已经没有人敢多嘴多舌了。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提前投注固然有可能发财,但是被曹真的大刀砍到脑袋上就不值得了。 因此长安舆论方向一变: “蜀国占据了陇西?呵呵,只怕很快就会被驱逐吧。” “大将军曹真威震雍凉,区区跳梁小丑,算得了什么?” “等大将军腾出手来,料阿斗小儿,诸葛村夫只能乖乖返回蜀中。” 对于长安人来说,大魏皇帝曹丕虽然已经退走,曹真还拥有十万兵力,是悬在他们头顶上的一把钢刀,让他们不敢轻易乱说,再说了,普通人关心的是他们的衣食住行、亲人朋友,国家大事离他们无比遥远,何况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陇西一带? 因此哪怕是一些世家大族的士子,面对雍凉总督曹真,也只有闭口不言了。 但对于某些人来说,陇西的失去就太惊悚了。这可是渭水上游,乘船一日便可以兵临长安城,蜀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汉中之战结束六七年了,他们忽然走出南方的丛山峻岭,占据了关中的上游。更可怕的是,曹魏的皇帝曹丕,竟然吓得离开长安,返回关东。 那么蜀国在背后展现出来的力量,简直可怖可惧。 更可怕的是,蜀主刘禅一战灭掉张郃统领的五万御林军,吓得雍州刺史郭淮自尽殉国,这强大的用兵能力,,实在是太骇人了。 因此长安城虽然表明风平浪静,但底下却风起云涌。 此时陇西一带,随着徐邈、游楚、郭淮三人战死,整个西北地区一片形势大好,所有的人已经彻底臣服在季汉的兵峰之下,封舟彻底放手施为,以诸葛亮的才能,只需要给他一些时间,很快就可以将陇西五郡糅合在一起。 至于凉州,目前属于边远地区,季汉目前的势力可以占领,却不能有效的政府,因此封舟与诸葛亮商议之后,直接实拜马超为凉州牧,让他有效统治凉州。、 当然,治理凉州的团队,必须是效忠季汉的官员。 陇西五郡的官吏、军队很快安排就位,诸葛亮便向封舟建议道:“陛下,如今关中震荡,曹丕匆忙逃回洛阳,整个关中只有曹真十万兵马,无力西进,不如我们径直上船,兵临长安。” 按照常理,封舟从不拒绝诸葛亮的提议,只是在关键时候为他查缺补漏而已,但这一次,封舟却拒绝了他。 “丞相,朕现在觉得,我军骑兵不足,即使攻下关中,也未必能长时间守住,所以必须组建大规模的骑军,而要庞大的骑军,就必须就那些牧马的羌族彻底征服才行。” “那陛下的意思是要彻底收服那些羌族让他们为陛下源源不断的牧马?”诸葛亮心中已经了然,眼睛便不由自主的看向地图上的西侧。 那里是羌胡的聚集地。 “丞相闻弦歌知雅意,想必这些羌胡首领已经在路上吧?”封舟笑着问道。 “陛下圣明,此时臣早已通知骠骑将军,最快五日内,他们就会到达上邽城。”诸葛亮笑道。 封舟点点头,道:“有了他们,朕就可以组建骑军,定鼎中原,如探囊取物耳。不过这些人时叛时降,对我中原汉人造成极大的困扰,朕希望能彻底的征服他们,丞相有何良策?” 诸葛亮长叹道:“塞外胡族,不负王化,唯有恩威并施,怀柔与军队共举,且长期执行之,方才是良策,陛下这种事情不可能做到一劳永逸,只有慢慢蚕食而已。” 封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封建时代,若是真的有办法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游牧民族的问题,早就实行了。毕竟历朝历代多智者,看透游牧民族虚实的也不少,根本用不着一直拖延到现在。 这些羌人首领大大小小有几十个,来自于各个部落,甚至不同的族群。 要知道羌族的种类非常多,如宕昌羌,邓至羌,白马羌等等,他们分布在益州以西,凉州以南,甚至如今的武都,阴平,广汉,益州南中也有羌人,不过大体上还是以后世的青海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至于眼下的羌族首领主要来自于凉州金城郡周边,也就是青海湖一带。 青海湖周边水草丰茂,羌人逐水而居,以游牧为生,这一带的羌人数量最多,实力最强。 由于羌人分布广泛,遍布益凉二州边境,对于羌人的处理,关乎到雍凉益州的安定,因此要妥善处理。 历史上五胡乱华,其中一支就是羌人,这群人占据雍凉一带,建立了后秦,后世的青藏高原上建立的吐蕃、党项族建立的西夏,其实都是羌人繁衍而来,为了不让历史历史覆辙,封舟怎么着也得把他们处置妥当。 封舟曾经想着以军事威逼,自己亲率上万骑军,花上一年时间,踏遍羌族地盘,屠其青壮,掳其妇幼,分散归入汉人当中。 但诸葛亮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告诉他游牧民族是靠杀是杀不尽的,因为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把居住在那里的羌族杀光了,再过一两年,就会有新的游牧部落来到这里,繁衍生息。 所谓赶走了还会回来,杀光了还会有别的部落迁移到此,朝廷一次一次的用兵,只会越打越疲。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北方的匈奴,经过卫青、霍去病,以及窦宪等一代又一代的名将前赴后继,好不容易赶跑了大部分匈奴,可是因为汉人不可能长期占据草原,于是那里又被鲜卑族占领,中原一旦势弱,他们就会趁势进取中原,建立王朝,屠戮汉族。 要想彻底收服她们,就必须一代又一代的融合,一代又一代的打击,就像大秦用了几百年时间,将关中建立成丰饶之地,将居住在那里的周人、胡人统统融合为汉人一样。 结合历史,也许是用这个办法,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让羌人成为汉人,如此一来,便可以达到长治久安的目的。 数日后,上邽衙门。 也就是临时的季汉行宫。 “我等参见陛下!” 一众羌人首领向着封舟参拜行礼。 按照常理,封舟应该说:“免礼平身”。 但瞪了许久,封舟却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这些羌族首领尽皆胆战心惊,心跳加剧,甚至有人额头见汗、 大汉皇帝的威名,实在是响亮。 他们来的路上便听说了,当今皇帝不但治国理政天下无双,统兵征战每战必胜,而且个人武勇更是超脱天际。 这几年威震羌胡的大魏将军张郃被他一枪斩杀,威震西陲的魏国大将军曹真,直接不敢和他交战,现在连大魏的皇帝都因为惧怕他而逃回关东。 连当初的丧家之犬,神威天将军,西凉锦马超都被季汉皇帝所折服,一战灭徐邈大军数万,重新征服了凉州,这等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都对季汉皇帝钦敬有加。这些羌人首领,自然对季汉皇帝深深地敬畏。 正文 第263章 没事走两步 “尔等可知罪?”封舟的声音突然在他们头顶响起。 “陛下恕罪。”一众羌人首领身体颤抖,连连叩头。 他们很明白,马超征服凉州之后,立刻将他们招来,带他们去见大汉皇帝,在这上邽城中,他们就是大汉皇帝砧板上的鱼肉,皇帝若是想要杀他们,他们根本没有活命的可能。 再说了,他们能成为羌族首领,本身就是聪明人,按照他们往常见汉人官吏的经验,知道他们喜欢一上来就给个下马威,这个时候只要赶快表现的诚惶诚恐,说不定日后就会得到大把的赏赐。 现在季汉的皇帝也给他们来这一招,羌族首领们自然心领神会,连连磕头,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 不少人心中却在想:“传说中的大汉皇帝乃是战神,可现在看来,还不到二十,能有什么本领?只怕传言有误。” “我羌族只跪拜英雄,眼下的大汉皇帝看似强大无比,但却是一个少年,却不知道到底有何能耐。” “只要跪拜磕头而已,等我活着回去之后,管你是不是大汉皇帝。” 封舟见他们一个个表现的诚惶诚恐,一个个都是心惊胆战,胆小如鼠的模样,哪里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能成为一族首领的,有几个是胆小鬼? 若不是有神威天将军马超的凉州逞威,哪里有他们现在恭顺的模样。 这帮羌胡,一个个鬼精鬼精的,果然是畏威而不畏德。 “恕罪?尔等叫朕如何恕罪?”封舟冷声道:“自光武中兴,重建大汉,到现在已经有两百年,尔等说说,这雍凉之地一共安定了几年?尔等羌族,什么时候安生过?我大汉又有多少儿郎,在这两百年间与尔等作战而壮志殉国? 昔日我大汉衰弱,你们联合豪族,三番五次的造反,折腾的我雍凉一带,胡族人数竟多过汉族。当初曹魏坐镇北方,你们依旧死性不改,与我汉人为敌,跟着那个叫做演的羌王造反,若非苏则果断出兵,只怕河西之地也不复我汉家所有。这次朕令丞相出兵陇西,你们居然随徐邈与汉家为敌,你们说说,朕该怎么处置你们才好?” “陛下恕罪啊,这皆是前人的罪过,与我等无关啊。” “陛下,演已经被魏人杀了啊!” “我等皆是受徐邈逼迫,委实不想与陛下为敌啊。” “是啊,我们没有想与陛下为敌啊,还请陛下饶命,我等发誓永不反叛。” “还请陛下饶命啊!” “请陛下宽恕啊。” 一众首领连连叩头。 其实他们心里也隐隐明白,汉人官员喜欢恩威并施,大汉皇帝肯定也要来个下马威,这个时候只要不停地磕头,嘴里不停的求饶,保证皇帝会顺着他们给的台阶下来,最多贡献一点牛羊马匹,照样回去做首领,照样优哉游哉。 封舟冷哼一声道:“这种话你们不知说了多少次,然而回去之后,还是反叛,劫掠我汉家财帛子女,反复无常,你们叫朕如何信得过?” “陛下……” 封舟摆了摆手道:“你们触犯了朕的威严,朕如何相信你们!” 说着,封舟猛然一拍桌案。 “咔嚓!” 庞大的桌案顿时被一拍两断。 羌胡首领顿时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要知道桌案是硬木做成,十分坚固,永昌人用刀砍,都未必能一刀两断,大汉皇帝却是一掌拍断,这力量当真了得! 有人在想:“不对啊,接下来不是应该给我们一条活路么,难道这次不走寻常路,要……”想到这里,许多人的脸顿时吓白了。 这次是真怕了。 封舟大踏步走下台阶,围着这群羌族首领开始走路。 “轰!” “轰!” “轰!” 他每踏一步,顿时发出轰轰的响声,整个大厅都在震动。 这群羌族首领感到从地板上传来的颤动,开始以为是地龙翻身,但偏头看去,都是心神一震,顿时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噤若寒蝉。 不少人眼睛瞪的老大,嘴巴可以塞进一个胡瓜。 只因为眼前发生的一切,非但颠覆他们的认知,还震撼住了他们的心神。 他们跪着的卖女,乃是铺的方砖,坚硬密实,纵然有刀枪猛戳,也未必能戳多深。 但封舟每踏一步,都将地板踏出一个深深地足印。且以他们浅薄的见识,发现脚印之间,距离完全一致,深度以恶事相同,差不多有两寸深。 一瞬间之间,大汉皇帝踏在方砖上的脚印,比他们用刀子刻的还要精细整齐。 大汉皇帝,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难怪他杀了张郃,吓退了曹真,惊跑了魏国皇帝。 大汉皇帝之强,竟恐怖如斯。 想到这里,这群强人首领顿时吓住了,一个个的心惊胆战,面色苍白,额头汗水冒出,滴滴落地,只觉得之前对皇帝的轻视,都不过是井底的青蛙罢了。 “他若是一脚踏来,我哪里还有命在?” “神威天将军已经这么厉害了,大汉皇帝却比他更强!” 不只是他们,两侧站立的季汉群臣也是震惊无比。 像诸葛亮、马谡这样的文臣也就罢了,他们只知道武人之勇,却不知道勇在何端。 而马超、魏延、高翔这等将军,却是一脸震惊,甚至有人如那帮羌人一样,瞪大了眼睛,长大了嘴巴,心中震撼,无与伦比。 皇帝是被峨眉山上的方士传了神通吗? 竟然在方砖上踏出一排排脚印。 而且这脚印,竟然敢股如此之深。 这是何等的伟力才能做到? 只怕当初的楚霸王项羽,也做不到吧。 难怪陛下敢于率领精骑,亲冒矢石,冲锋陷阵。 难怪能说出:“朕执弓矢,伯约持枪相随,虽百万众奈我何?” 别说有姜维助阵了,就算没有姜维,皇帝一个人也能吓退那帮魏国骑军了吧? 封舟没有理会大家的想法,站在众羌人首领前面,昂然而立,淡淡的道:“朕现在给你们两条路。” 一个羌人首领鼓起勇气道:“陛下请说。” 封舟说道:“凉州地广人稀,你们想要活命,那改游牧为农耕,朕会根据你们现在的财富发放相应的田地,从此以后纳入我大汉户籍,成为我大汉百姓,彻底归属我大汉统治,朕派遣官员等级治理,收取赋税,提供徭役,如此一来,你们成为大汉的忠臣,真月可以得到你们的效忠,皆大欢喜,你们想必不会反对。” 羌人首领们听了刘禅这话,纷纷变了脸色。 他们是游牧部落,曹魏在五年前的河西之战之后,他们势力受到不小的摧残,实力已经十分弱小,但却自由,逐水草而居,平日里喝酒吃肉,自由自在无比快活。 不管是大汉还是曹魏,虽然设置了护羌校尉的官职,但这是用来防止他们反叛的,并管不到他们日常。 可纳入汉籍,成为大汉子民,其性质就不一样了,最根本的变化,是羌人首领,贵族会失去现有的权益。 而牧民本就穷困,一旦为汉朝提供赋税徭役,那么给这些贵人提供的就少了,他们的富足生活,就会受到大大的限制。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今刘禅一开口就剥夺他们的利益,他们怎么可能愿意。 “陛下,我等习惯了放牧为生,逐水草而居……” 封舟眉毛一扬,说道:“这么说,你们反对朕的意思了?” 这些羌人首领顿时一阵寒颤,一个首领咬了咬牙,拜倒在地:“我们部落愿意上贡良马一千匹,牛羊三千头,请陛下开恩。” 旁边一个首领闻言,眼睛一亮,立刻说道:“陛下,我部落愿意上贡良马一千五百匹,牛羊四千头,请陛下开恩。” 我们部落愿意……” “我部愿意……” 封舟冷冷一笑,这些牛羊算什么,朕要的是你们的整个部落尽归我汉土! 正文 第264章 朕好为人师 羌胡部落属于游牧民族,有的是牛羊马匹,就算献出一部分,过上一两年,他们又会增加。 只要有水草,只要有母牛母马和母羊,他们就能不断地繁衍。 因此当他们说出愿意献出牛羊马匹的时候,只一会,战马便达到了五万,牛羊牲畜达到了十几万。 殿下一众汉将都有不少心动的了。 在他们看来,就算将这些羌人纳为汉民,还要解决许多杂七杂八的事情,而且他们还有可能反叛。 眼下他们愿意以牲畜换取自由,还不如答应了扩充实力来的好。 只要有了马匹,他们就可以拥有强大的骑军,就可以在中原大地纵马驰骋,逐鹿中原,为兴复汉室而建功立业,成就不朽功勋。 但封舟岂会只看上这点牲畜? 他要的是源源不断给他提供牛羊马匹的部落,他要的是将游牧部落现阶段的贵族-牧奴阶层大乱,重新培养新的游牧民族统治者。 而且最好这群统治者,能够将原先的统治者彻底推到历史的垃圾堆里去。 “诸位怕是误会了,我虽然想要你们的牲畜,也想要你们入汉,但朕却是知道,任何事情都不能一蹴而就,必须按部就班的执行,否则会出大乱子。”封舟呵呵笑道。 他这么一说,众首领先是迷惑不解,随即心中大喜。 “难道皇帝想要我们出人出马,帮助他打仗?” “皇帝并不想要我们的牛羊马匹?而是想要我们的战士?” “若是将战士暂时归皇帝指挥,帮他们征战天下倒也无妨,日后回来,他们都是一个个骁勇善战的猛士,正好帮助我我们扩充实力!” “看来这个皇帝一门心思想着建功立业,开疆辟土,眼中只有军队,只有征战啊。” “若是皇帝只想着这些,正好借助他的手培养我们的草原勇士,那真是太好了。” 不仅这些羌族首领这么想,连大殿之上的文臣武将也这么想,除了和他通过气的诸葛亮等人之外,其他人都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陛下这话翻过来覆过去,到底什么意思啊?” “陛下到底是想让他们入汉籍啊,还是只想要他们的牲畜啊?” 只有诸葛亮老神自在,安安稳稳的的丞相位置上坐着,脸上表情丝毫未变。 终于有一个羌族首领大着胆子问道:“敢问陛下,不知如何按部就班的执行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封舟走到那个羌族首领面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封舟这么一拍,这位羌族首领只觉得身上骨头都轻了几两,连忙叩首道:“启禀陛下,小的是海曲羌族的族长,叫做蹋顿。” “蹋顿。”封舟微微一笑,这名字不怎么好,十几年前曹操再北方突袭乌丸,就斩杀了一个叫蹋顿的部落首领。 没想到时隔多年,羌人里面也有一个叫做蹋顿的。 封舟闪过这个念头,笑道:“朕的意思很简单,你们部落只需派三分之一的牧民进入凉州实行农耕。由大汉官员进行统治,剩下的牧民仍旧生活在草原之上,由你统领,不过为了将你们进行汉化,要求你将剩余的牧民当中,每家抽出一个十二岁以下的孩童,每三家抽出一个十八岁以下的少年,来到朕的身边,朕好为人师,最爱教书育人,定然能将你们部落的孩子,教育成大汉之栋梁,你看如何?” 蹋顿一听,只是交出三分之一的牧民,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至于剩下的牧民当中,抽出十二岁以下的孩童,跟在皇帝面前进行所谓的“汉化教育”,蹋顿更是大喜过望,这是帮助他们部落减轻负担啊,而且等这些孩子长大了,无论是回归部落,还是在朝廷当官,都会在心理上偏向他们部落。 交出三分之一的牧民有些肉痛,但是总比整个部落被消灭好,这简直是皇恩浩荡啊,当即连连磕头道:“陛下圣明,蹋顿听从陛下安排。” 这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一个部落之中,有贵族和平民,贵族牛羊多,平民牛羊少,但生孩子都是没有节制的,因此相对来说,平民牧农孩子越多,生活越苦,若是让他他们把孩子交给汉人皇帝帮忙养活,那简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他们不会不答应。 封舟看向其他羌族首领:“蹋顿首领已经同意,你们的意见呢?” 一个首领拱手问道:“陛下,不知刚才我们提到的牛羊马匹……” 封舟淡淡的道:“朕听说所你们的规矩,是以力为尊,朕的骠骑大将军征服了凉州,成为你们的统治者,该交的牛羊马匹当然要交,你们刚才的贡献,难道是假的不成?” “嘶……”那个首领,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自己多嘴什么啊,要是不说,指不定大家就含混过去了,自己这么一提,刚才说出的数量,还得加上, 交出三分之一的牧民,还要交出一定数额的牛羊马匹,换来的是皇帝对自己部落的默许,哎,这总比当年与大魏的河西之战失败后的倾家荡产要好。 于是他跪下叩首道:“陛下圣明,我们部落愿意服从陛下安排。” 封舟点点头,淡淡的说:“嗯,你们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朕都会这么做,只是你们若是拒绝的话在,很就挥军西进,以杀止战罢了。” 一个首领听了那以杀止战四个字后,连忙说道:“陛下,成海部落愿意服从陛下安排!” “长剑部落也愿意服从陛下安排!” “乃衣部落也愿意服从陛下安排!” 一时间一众首领纷纷开口答应下来,虽然权利被剥削得差毕竟打是打不过的,目前也只是付出一定的代价而已,权利却没有缩水,看来皇帝还是承认他们的部落统治,既然如此,那就不要不知好歹了。 再说了,眼下的这位皇帝,不但有马超这样的神威天将军,还有诸葛亮那样的传说中的智者,再加上这位皇帝,武勇神通非同凡响,说不定跟着他,还能捞取好处呢, 见一众首领答应下来,封舟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这些羌人首领的势力分布在黄河以及青海湖一带,占据的土地加起来抵得三个郡,治下人口加起来也有三四十万之多。 一旦按照封舟的策略推行下去,凉州立刻就会增加十万多人口,几十万多牛羊马匹,他们脱离部落首领的统治,大汉的官员有的是办法得到那些牛羊马匹。 而那些十二岁以下的孩童,十八岁以下的少年,一旦归入封舟麾下,封舟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脱胎换骨,变成一个有文化有理想,好勇善战的汉家好儿郎,到时候挑选出汉化最深的回到原来的部落,立刻就会让他们感到格格不入,到时候封舟趁机为他们坐镇,让他们获得部落统治权,归入大汉统治。 当然,封舟还有其他手段同步进行,大大增强他们的内部汉化的主动性。 他争取用几十年时间,让这些羌族彻底汉化。 这可是两晋唐宋都没有彻底做到的事情,他要提前一千年彻底征服羌胡。 除了因为他手中握有足够强大的武力之外,还有一个治国执政千古无双的诸葛亮,以及他对于三国时代人才的熟悉程度。 我来到!我看到!我征服! 唯有人心的征服,才能得到永远的长生! 这就是封舟的极武之道。 正文 第265章 王司徒要战诸葛亮 凉州的羌胡问题解决了,只是将凉州的工作完成一半,剩下的工作,可不是凉州牧马超能解决的。 “丞相,朕看了凉州的兵丁名册,当真是感慨万千。”众人离开,封舟对诸葛亮道。 “陛下感慨的,可是凉州人少,十不存一之事?”诸葛亮笑道。 封舟看了一眼诸葛亮,见他一派从容如意的神色,神情眼神之间毫无疲惫之色,不仅满意的点了点头。 诸葛亮虽然繁忙,但是现在精神和身体都很不错。 因为他虽然事务繁多,但忙的却是只是具体的军政要务。 实际上皇帝虽然高度放权,也很信重他,但是诸葛亮却没有步履蹒跚,战战兢兢的感觉。 更没有夙兴夜寐,罚二十以上都要亲自审阅的心态。 大概是兴复汉室的压力,不再只压在他一人之上肩膀上的缘故吧。 封舟虽然没有称呼诸葛亮为“相父”,却发自内心的尊重这位大汉丞相,每次和他交谈,就会想起他当年在香江做“红色资本家”入大陆的时候和那个鞠躬尽瘁的圣人一样。 见诸葛亮领会了他的意思,封舟点点头道:“自光武中兴以来,朝廷在这凉州就跟羌人打了一百多年的仗,恒、灵二帝,以及建安年间,凉州更加纷乱,人口大量流失,如今整个凉州的人口居然只有二十多万。 而且这些人口主要集中在金城,西平,武威等地,而西边的敦煌,酒泉等地,一个郡也不过两三万人口。还不如羌胡人口多。长此以往,岂不是胡人占据膏肓之地,威压我汉人,导致太阿倒持的局面?” “所幸陛下以羁绊政策,暂时压制了羌胡的反叛之心,只要用好人才,给与安定的时间,必定能将凉州治理好。”诸葛亮摇着鹅毛扇笑道。 “丞相所言极是,所谓治国,唯治吏尔,只要用好人才,加以时间,镇之以静,凉州局面必定大为改观。只是可惜了徐邈、”封舟轻叹一声。 诸葛亮不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微微一震。 陛下年轻,却道出了治国至理,作为君王,要想治理好一个国家,就得会挑选人才,提拔人才,降人才放到合适的位置上,只要人尽其才,必定使事业兴隆,国家大治。 不过徐邈却是可惜,他是一个王佐之才,早年跟随曹操,从小官一步步升起,曹丕登基之后,历任谯国相、平阳太守、安平太守及颍川典农中郎将等职,所到之处,都留下很好的名声,被赐予关内侯爵位。后转任抚军大将军军师。 他上任凉州刺史不到半年,就开始推行各种利民政策,便已经在凉州百姓当中留下非常好的名声,可惜他是铁杆的曹魏一党,不可能投降季汉,因此被马超所杀。 他若是不死,按照他的政策治理两周,必定使凉州大治。 不过他现在既然已死,那就多说无益。 封舟笑问:“丞相一脸轻松,想必心中已经有治理凉州的人选吧?” “陛下圣明。”诸葛亮摇着鹅毛扇,说道:“臣有三个人选,还请陛下定夺。” 封舟点头后,诸葛亮便缓缓说道:“第一个人选,门下督马忠,本名狐笃,字德信。巴西阆中人,为当世贤才。” “第二个人选,侍中廖立,字公渊,荆楚奇才,有奇谋。” “第三个人选,刘邕,字南和,荆州义阳郡人,与廖立齐名。” 封舟点点头,道:“朕知道马狐笃,马忠为人宽容有度量,从不愤怒,但处事时能够当机立断,恩威并立。若是他能任凉州刺史,必能受百姓拥护,羌胡爱戴。至于其他两人,丞相安排就是,朕不过问。” 于是下旨到锦官城,拜马忠为凉州刺史,全权处理凉州政务,协助凉州牧、骠骑大将军马超治理凉州。 至于陇西五郡,因为地位重要,所以封舟与诸葛亮商议之后,便安排其他五个良臣为郡守,负责治理消化这五郡,而封舟则和诸葛亮商议,东进长安,彻底占据汉中。 季汉建兴一年,曹魏黄初五年,七月。 封舟与诸葛亮一起登上大船,率七万大军东进,三日后便抵达长安郊外,安营扎寨。 另派镇北大将军魏延,率三万大军沿陆路东进,至郿县,与赵云内外合兵,夹击郝昭。 郝昭明知不敌,依旧战至最后,自尽殉国,魏延遂与赵云、邓芝大军汇合,一同出斜谷,赴长安,与大军会师。 此时,除了留守凉州和陇右的马超之外,季汉北伐大军已经抵达长安城外,时隔三十年,大汉皇帝的旌旗车驾重新出现在关中,出现在旧都长安城外。 一时间,关中震恐,长安震恐。 要知道长安有三辅,分别为京兆、左冯翊、右扶风,以诸葛亮的军事才华,早就安排妥当。不但派遣高翔、陈式、等军队占据了冯翊、和扶风,还调派王平统领一万无当飞军,以计夺取潼关,关上了关中的东大门, 到了此时,哪怕长安城依旧有十万魏军,也已经是板上鱼肉了。 但曹真身为大将军,可不会坐以待毙。 他没有四处分散兵力,而是直接把大军收进长安城,任其他城池尽归季汉,全不予理会。 因为他知道,诸葛亮极为擅长调动敌人兵力,若是四下里安排兵马守城,只怕稀里糊涂之间,兵马尽墨。 唯有收回拳头,集中一点,借助长安城的坚固防御,并以十万大军,给季汉大军以实质性杀伤,赢得曹魏主力部队西进的时间,打上一个精彩的“中间开花”! 毕竟,曹真经营雍凉多年,已经在长安城内储备了可供十万大军,几十万百姓三年的粮食储备。 他,曹魏大将军曹真曹子丹,要用长安城这座血肉磨坊,把刘禅和诸葛亮的血,尽数磨光。 这两个月,曹真在长安城布置了严密的防御,他已经细细打探过汉军攻破上邽城的战术,自信就算对方再用投石机打出能自燃的东西,也无济于事。 汉军抵达长安城外,大军安营扎寨,封舟和诸葛亮一起,带着赵云、魏延、姜维,吴彤、张闻等将军,以及三十多个骑军,一面出来视察长安城防。 因为长安城外地势平坦,因此比起上邽城的那次城防观摩会,这次诸葛亮的造型就上档次了许多。 他安坐四轮小车,身边有四五个汉军精卒推着,羽扇纶巾,谈笑风生,当真是飘然若仙,非但将魏延等一干将军比下去,便是封舟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有掌旗官高举龙旗,也没他这么拉风。、 没办法,他这么出众,主要就是靠气质。 众人来到城下,距离两箭之地不在前进,只是绕着城池转悠,仔细观看城防。 “大将军,蜀主刘禅、蜀相诸葛亮到城下来。”大将军府内,一位传令兵向曹真禀报道。 “哦,他不是在安营扎寨吗?这么这么快就兵临城下了?性子挺急嘛”曹真淡淡的笑道,脸上没有半点焦急之色,尽显儒将风采。 “回禀大将军,蜀主刘禅、蜀相诸葛亮,一共带了三十多人,正在城下两箭之地叫城,要大将军回话呢。” “哼!又来上邽城那一套!”曹真冷哼一声,说道:“不过他既然已经来了,本将军也不能退缩,自然要见上一见。” “大将军所言极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者站起身来,正是大魏司徒、长安留守王朗。、 他捋了一把胡子,自信的说道:“老夫听闻蜀主刘阿斗勇武有余,却不善治国,因此军国大事,尽托庇于诸葛孔明,老夫愿随大将军上城,只需一席话,可教刘阿斗无地自容,诸葛亮拱手而降,蜀兵不战自溃。” 曹真大喜说道:“王司徒平日最善机辩,就算不能让刘阿斗无地自容,诸葛亮拱手归降,且骂上他们几句,让他败兴而归,涨涨我军士气也是好的。” 正文 第266章 骂战开始 长安城屹立在渭水之盼,四周,都挖掘了护城河,引的是渭河之水,并且其河水穿城而过,可以说,哪怕是围住了长安,长安也不缺水源。 更何况长安城有十万大军,兵精粮足,水源充足,如同安居定军山上的刘备大军一样,像钉子一样扎在关中大地上。 季汉想要占据关中,经略雍凉,就得攻克长安。 而要强攻长安,只怕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望着巍峨的长安城墙,封舟忽然叹了一口气。 “陛下为何叹气?”诸葛亮一副神仙中人气派,笑着问道。 “想想秦汉之时,长安为天下之都,何等壮丽巍峨,现在看来,规模略小,只怕还不如锦官城一半大。” 锦官城如今有民七万户,约二十万人,足以和洛阳相媲美,这都是诸葛亮苦心经营的功劳。 不过诸葛亮自然能不会自夸,便直接说道:“自前朝王莽叛乱,赤眉军火烧长安以来,长安便失去了往日繁荣,光武皇帝虽兴复汉室,但却是以洛阳为都,长安虽为西都,但没有大规模修复过。 况且这百十年来,羌人屡次造反,多次入寇三辅,威胁长安,以至于关中也没有人力物力修复长安。几十年前,董卓胁孝愍皇帝入长安,也只不过是修缮了一部分长安皇城。 后李傕,郭汜又祸乱宫廷,长安再次变为废墟,如今长安有此规模,还是从钟繇坐镇长安以后,慢慢修复的。” 封舟道:“长安身处天下之中,又是四塞之地,只要安心经营,足以恢复昔日强盛之日,也可以东制诸侯,框定天下,足以成为都城,故朕打算定都长安,所以,它需要扩建规模,扩充人口。” 诸葛亮眼睛一亮,道:“却不知陛下想着,长安该如何扩建?” 封舟拿着手中长枪,指向远方,说道:“要比前汉长安城大三倍。” 三倍之大,便如隋唐长安城一样的面积了,足可以容纳百万人口。 诸葛亮心中不由得一震道:“前汉长安城,长九里宽八里,比之洛阳也大了三倍,陛下要建新长安,比前汉长安要大三倍,岂不是可以容纳百万人口?。” “一朝国都,当然不能小家子气?”封舟笑了笑说道:“以后大汉,必将万国来朝,国都人口可达百万之巨,不建大点怎么行?” “听陛下这么说,微臣心神往之!”诸葛亮笑道:“只是如此一来,就需要花费更多的人力物力和时间了。” 封舟提起马鞭,指向北方:“关中以北,大河以东,有的是免费劳力,他们盘踞我中原膏肓之地已有数百年,是付出回报的时候了。” “陛下真雄心壮志也。”诸葛亮由衷的叹道。 一旁的赵云和魏延不由得面面相觑,心生钦佩之心。 “什么叫帝王之志,什么叫宰相之才?眼下可不就是嘛。这长安城可没有拿下来,这两位已经在商议以后建城的规模和劳动力了。” 姜维则对一君一相佩服的更加五体投地,只觉得能追随这样的大人物,便是给他们牵马执鞭,也是好的。 就在这时,不远处长安城头一阵躁动,原来是魏大将军曹真、魏司徒王朗和麾下众将登上了城头。 此时众将在身边拥护,露出中间骑着骏马的封舟,以及独坐四轮车上的诸葛亮。 封舟骑着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锦衣华袍,气度昂然,身后龙旗烈烈,身侧虎将相随,仿佛下凡之帝君,而身旁的诸葛亮羽扇纶巾,却如饮露食英之仙。 几十人就停在护城河边,这个距离既不能被箭矢射中,双方对话又能听得清清楚楚,可以说位置绝佳。 曹真望着城下的封舟、诸葛亮,对着王朗说道:“王司徒,那个骑马的便是蜀主刘禅,安坐小车,手摇鹅毛扇的便是诸葛亮。” 王朗点了点头,望着城下诸葛亮喝道:“来者可是蜀主刘禅,蜀相诸葛孔明?” 封舟微微一笑,理也不理。 诸葛亮却是摇着羽扇,呵呵一笑,道:“我大汉天子圣驾在此,吾便是诸葛亮,却不知城头搭话者何人?” “我乃大魏司徒王朗是也。”王朗挺了挺有些佝偻的背脊,向着诸葛亮拱了拱手道:“久闻蜀主之威,蜀相之名,今日幸得一见,听闻蜀相孔明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有经天纬地之才,必知天命,如今为何辅佐无道之君,兴无名之兵啊?” “无道之君?”封舟微微一怒,这厮敢当着朕的面骂朕? 他一怒之下,就想取下五石铁腕强弓,一箭将这个老匹夫射爆脑袋。 但是随即按捺住了脾气。 虽说圣君不可辱,但是他身为皇帝,所谓主辱臣死,自己被人骂,自然由文臣武将帮他打回去,尤其是对面是王朗,身边有诸葛亮的情况下,根本不需要打,只需要骂回去就行。 他微微一笑,对诸葛亮道:“但听丞相一言,为朕出这口恶气。” “臣遵旨。”诸葛亮微微躬身,随即指着城头之上,冷笑道:“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曹丕篡汉自立,世人无不唾之。先帝奉孝献皇帝血衣带诏,立志讨贼,于汝伪魏不共戴天,岂是无名之兵?今我陛下御驾亲征,攻破陇山,兵临长安,汝贼军兵败如山倒,曹丕小儿更是仓皇逃命,这便是天命。” 曹真见此,连忙对着王朗说道:“司徒,别跟他说什么天命之争,刘备仗着衣带诏与我曹家为敌,你和他说这个,诸葛亮有一千个诡辩之术!” “大将军放心便是!”王朗笑了笑,对着城下的诸葛亮喝道:“天数有变,神器更易,而归有德之人,此自然之理也。 曩自桓、灵以来,黄巾倡乱,天下争横。降至初平、建安之岁,董卓造逆,傕、汜继虐;袁术僭号于寿春,袁绍称雄于邺土;刘表占据荆州,吕布虎吞徐郡:盗贼蜂起,奸雄鹰扬,社稷有累卵之危,生灵有倒悬之急。 我太祖武皇帝,扫清六合,席卷八荒;万姓倾心,四方仰德:非以权势取之,实天命所归也。世祖文帝,神文圣武,以膺大统,应天合人,法尧禅舜,处中国以临万邦,岂非天心人意乎? 我观蜀主刘禅武勇盖世,而孔明才器无双,何乃强欲逆天理、背人情而行事耶?岂不闻古人曰:‘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今我大魏带甲百万,良将千员。谅腐草之萤光,怎及天心之皓月?诸君可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不失封侯之位。国安民乐,岂不美哉!” 蜀主先父,授封先汉左将军,志在匡扶汉室,我太祖武皇帝,昔年之志亦在为汉征西将军是也,两人曾煮酒论英雄,彼此惺惺相惜。 然天命所归,而前汉皇帝刘协自知德行不足,天命已归大魏,故效仿尧舜禅让于我大魏天子,此顺天应人之举,故而被封山阳公,安享太平盛世。 若是公等不信,我等可派人请山阳公到此,到那时候天命在谁,一切皆知分晓,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不失封侯之位。从此国安民乐,岂不美哉!” “哈哈哈!”诸葛亮闻言哈哈大笑:“吾以为汝乃汉朝元臣,必有高论,却没想到你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论!” 正文 第267章 死王朗 诸葛亮此言一出,王朗不由得脸色转冷,眼神都变得有些僵硬。 我大魏乃是天命所归,得国之正,万古无双,汉帝自知德不配位,故下诏退位,禅让魏王,可以说正得不能再正,这等至理名言,你诸葛亮无言以对,竟然开始人身攻击! 王朗今年七十六岁,自曹操在时就是汉臣,曹丕登基以后成为司徒,乃是位列三公,和华嵌、钟繇算是大魏朝堂之上年岁最老的老资格。 他或许忘了,他年轻的时候与他人论战,道理说不过就用气势压倒人,气势压不倒就用人身攻击,人身攻击不到位,就开始辱骂家人,若是这些都搞不过,那只好诬蔑栽赃陷害了。他这种事可没少干。 要知道连孔子都诛少正卯,文人玩狗屁倒灶的事情,难道少了? 也就是王朗年岁太大,地位太高,已经没有任何一个文人敢当着他的面与他这般论战了。 所以他已经忘掉了这份技能。 而诸葛亮却不同。 他年纪轻,心理素质强大,更知道和意志坚定的人辩论,即使将对手辩驳的稀里哗啦又能如何?在这帮人的舆论操控下,传到关东去,还不知道会不会变成“诸葛亮含羞带气,捂面遁走”呢。 所以,和这种老资格的文人论战,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开撕。 因此诸葛亮手持鹅毛扇,望着城头之上的一众魏国文武,高声说道:“我有一言,请诸君静听:昔日桓、灵之世,汉统陵替,宦官酿祸,国乱岁凶,四方扰攘。黄巾之后,董卓、傕、汜等接踵而起,迁劫汉帝,残暴生灵。 因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丘墟,苍生涂炭。” 诸葛亮说到此处,满脸哀痛,愤恨之色,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王朗正要反驳,只见城下诸葛亮鹅毛扇一指城头的王朗,喝道:“王朗!吾素知汝所行,你世居东海之滨,初举孝廉入仕,食汉禄得以有今日,理合匡君辅国,安汉兴刘,何期反助逆贼,同谋篡位! 汝罪恶深重,天地不容!天下之人,皆愿生談汝肉! 今幸天意不绝炎汉,昭烈皇帝继统于西川。今吾帝御驾亲征,兴师讨贼,攻破陇山,兵临长安,伪魏皇帝曹丕遁走关东,伪魏败亡在即,汝既为谄谀之臣,只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 安敢在此两军阵前,妄称天数?安敢谈及孝愍皇帝?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汝即日将归于九泉之下,以何面目见二十四帝乎!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诸葛亮可是三国最强嘴炮,一番话连珠带炮都没有停顿过。 城头上王朗被诸葛亮骂的脸色潮红,捂着心口气都提不上来了。他毕竟年过七十,一辈子没被人这么骂过,更何况是被骂得如此凶狠。 他一双眼睛看着诸葛亮,瞪得老大! 他当然熟悉这种论战的方式,年轻的时候没少这么干过。 可是他今年七十六岁,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这么受辱了,哪里有精气神回骂? 如今城头上下,有无数双眼睛都盯着王朗,可是他却无力气骂你,当真气煞老夫。 诸葛亮撇了城头上的王朗一眼,冷笑一声,摆了摆鹅毛扇:“老贼速退!杀你污我刀耳,可叫曹真出城,与吾共决胜负。” “啊……”王朗听了这话,顿时惨叫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身子一栽,正好从那墙跺掉了下去。 “王司徒!”魏国将军孙礼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拉,却还是慢了一步,连个衣角都没有拉住,只听得砰的一声,王朗重重的摔在城下。 长安城高有数丈,城下又铺的青石板,王朗纵没被诸葛亮气死,摔也摔死了。 城头之上,顿时一片安静。 所有人目瞪口呆。 谁也没有想到,诸葛亮不但将王朗说的无言以对,而且直接把王朗气的摔下城墙, 这可是大魏的司徒,位列三公的王公大臣。 论朝堂地位,论士林影响,连大将军曹真都未必比得上他。 要知道三公可是一个国家最高层次的官员,位极人臣,王朗的地位在大汉,就相当于诸葛亮这一层次。 那汝南袁氏、弘农杨氏、河东司马氏,凭什么这么牛?就是因为他们几家四世三公,祖上大多做过司徒这样的位置,因此名声和影响力都十分巨大。 如今大魏的司徒王朗被季汉丞相诸葛亮在城头上给骂死,那势必会动摇城内守军啊。 “吼吼吼!” 见王朗被诸葛亮骂死,几十个汉军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唤声。 封舟也暗暗点头,大叫痛快。 事实上,季汉这边,也只有诸葛亮这种学识深厚,地位高超的人去骂王朗,才能把这个老匹夫气死。 若是赵云、魏延等人在城下喝骂,哪怕话再难听十倍,王朗也不会放在心上。 诸葛亮伸了伸鹅毛扇,让大家安静,接着王城头上叫道:“王朗自知罪孽深重,羞愧难当,跳下城头,自决于长安城下,你等伪魏之人,还有谁心中不服?” 城头一片安静。 诸葛亮一席话,让德高望重的大魏司徒都气死了,谁还敢和他对骂?万一这家伙战斗力太强大,把自己也骂的气血上头,重蹈王司徒之覆辙,那岂不是糟糕至极? 此时此刻,城头上的魏军将士,各个脸色震惊,惊诧不已,看向诸葛亮的眼神,如见神魔。 曹真更是气的浑身发抖。 他倒不是因为诸葛亮而生气,而是因为王朗这个家伙太不中用了。 本来想借助你的威望安定长安城,没想到你居然直接被诸葛亮绝杀。 这些年来,他一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没想到诸葛亮一席话,让他折损一员大佬,这让他如何不怒? 可是诸葛亮好像预料到似的,未等曹真开口,他便继续说道:“城头上的将士们,尔等原本也是我大汉子民,今长安已为孤城,纵粮草充足,也不过是只能坚持三年罢了。 三年时间见不到你父母妻儿女,你们的妻子只能嫁与他人,你们的子女呼他人为父,你们的父母白发苍苍,孤老终死,可惜可叹。 今大汉天子御驾亲征,尔等何不擒拿曹真,开城投降,以迎天子,我大军便可杀入中原,如此,你们也可与家人团聚,岂不美哉?” 此言一出,城头上的士兵都是一阵沉默。 显然,诸葛亮的话,已经进入了某些人的心里,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庞德庞令明,有着武人的自尊和骄傲,有着为了家人愿意死战的觉悟。 封舟也不由得暗暗点头,深深佩服诸葛亮的嘴炮。 自己拿兵器杀人,果然比不过诸葛亮嘴炮杀人啊。 这软刀子杀起人来,杀伤力更加惊人啊! 曹真见身边士卒脸色不对,连忙怒喝道:“诸葛亮,你休要巧言令色,乱我军心,弟兄们,给我射!” 正文 第268章 震慑长安城 随着曹真的一声令下,长安城头立刻有遮天蔽日的箭矢射了过来。 不过可惜的是,这里是地处护城河之外,距离城墙有两箭之地,箭矢根本射不过来,就算偶有射来,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形成不了杀伤力。 更何况还有赵云、魏延、姜维等一干武将在侧,自然不会有任何一支箭矢能射中诸葛亮了。 大家见魏军射箭,未及众人身边,便已经落地,不由得哈哈大笑。 然而就在此时,曹真身后忽然转出一个大汉,他从一个武将手中接过一把铁弓长箭,拉满了弦,搭上狼牙雕翎,右手一松,羽箭离弦,向诸葛亮射去。 他知道诸葛亮既然敢亲身现身城下,身边必有武将依仗,且蜀主刘禅更是武勇盖世,所以必有办法破解,一箭既出,又分向诸葛亮身侧几人各射一箭。 更神奇的是,第一箭速度偏慢,后几箭却是快若流星。 赵云、魏延等人见长箭如电,竟然超越两箭之地射来在,便知道对面是绝顶射手,当即拔出佩剑,将射向自己的利箭格开,却见一支利箭先发后至,瞬息之间已经到了诸葛亮胸前,众人不禁愕然,发现竟来不及相救! “哎呀……” “丞相……” “危险……” “不好……” 眼看利箭就要射中诸葛亮,忽然“刷”的一声,一只手凭空出现,抓住了射向诸葛亮的那根狼牙雕翎,却是大汉皇帝封舟所为。 诸葛亮刹那间一阵愣神,却发现自己已经死里逃生,危急关头被皇帝所救,不禁暗道一声惭愧,连忙向封舟拱手:“多谢陛下救命之恩。” 封舟格开来箭,随即飞身下马,抓住了射向诸葛亮的利箭,不过一瞬间的事,他对诸葛亮摆摆手,向城头望去,早见到那个射箭的大汉,便喝道:“射箭者何人,可敢报出姓名?” 大汉道:“吾乃帝师史阿是也。” 帝师史阿? 那不是那几个刺客的师父,曹丕的剑术老师吗? 他竟然敢在此! 还敢冷箭暗算我等? 果然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 这个儒就是王朗,侠就是眼前的史阿了。 封舟想到这里,忽然哈哈大笑,猛然长啸一声。 他练易筋经已经有七八年时间,已经达到极深的境界,是以催动“狮子吼”,当真声如雷霆一般。 这啸声初时清亮明澈,渐渐的越啸越响,有如雷声隐隐,突然间忽喇喇、轰隆隆一声急响,正如半空中猛起个焦雷霹雳,雷音滚滚,向着城头而去。 封舟身边数人,也是吓了一跳。 所幸封舟的发功方位,没有对准他们,因而他们只是微微一震,便即清醒。 饶是距离两箭之地,城头之上众人听到啸声,只觉得如焦雷在耳边狂震一般,当真难受至极,顿时一个个的脸色扭曲,浑身发抖,急忙捂住耳朵。 便是史阿也是头脑一晕,浑身一震,他拼命运功抵挡,力求化解这一道雷鸣般的啸声冲击,同时扔掉手中兵器,捂住耳朵。 所幸封舟只是一吼而止,然后就趁着城头众人心神狂震、头脑昏昏然的时候,将手中利箭一挥,便反手掷出。 那只狼牙雕翎便如闪电一般,直接横掠两箭之地,径直飞上城头,射中史阿的咽喉。 其箭余势未歇,直接将史阿带的向后飞身而起,钉在城头阁楼之上。 城头上下,顿时寂静一片。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不敢相信。 更有如曹真一阵后怕,心中胆寒。 若是刚才封舟挥手掷箭的目标是他,此时哪里还有命在! 若是他死了,只怕长安城顷刻之间就会易主吧。 想到这里,曹真内心充满了绝望。 而季汉上下,先是一阵惊愕,随即赵云、魏延、姜维同时叫道:“陛下神威,天下无敌!” 其他几十个骑士也赶忙齐声叫到:“陛下神威,天下无敌!” 诸葛亮在马车上站起身来,对封舟微微躬身势力:“臣竭尽全力,不过让一老朽羞愧万分,而陛下举手之间,便让对方以猛士身陨,虽西楚霸王,亦难超陛下之神威也。” 封舟哈哈笑道:“丞相治国理政,统军灭国,当世无双无对,虽管仲、乐毅不能比也,而朕这点小术,不过是沙场斗将之用,算不得什么,贻笑大方罢了。如今敌人已经丧胆,我们先返回大营吧。” “诺!”诸葛亮点头。 于是君臣众人安然返回,曹真站在城头,看着他们从容离开,却是脸色苍白,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良久,才对众人道:“将王司徒尸体秘密安葬,暂且不要声张。史阿也一并处理吧。” “诺!”众将听令,声音十分低沉。 没办法,一个德高望重的大魏老臣,一个剑术无双的帝师猛士,就这么轻易被季汉给诛杀了,仿佛不费吹灰之力一般,这让他们如何不生感慨。 蜀军,只怕真的要变汉军了。 回到大营之后,众人坐下,封舟便道:“丞相三言两语骂死伪魏司徒王朗,此事必定能流传千古,被后人编入乐曲当中,化作千古美谈。” 诸葛亮笑道:“哪里哪里,陛下一声大喝令城头震恐,反手掷箭杀死史阿,飞将军李广也只能望尘莫及。” 封舟摆了摆手说道:“那史阿只是个小角色,上不了台面,而王朗可是三公啊,听闻此人最擅长清谈辩论,当年担任会稽太守,一味坐守空城,清谈论玄,才使得孙策做大。本以为是一个口舌之徒,却没想到被丞相说的体无完肤,羞愧坠城,当真是过瘾痛快!” “哈哈哈……”帐下众人,一起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咱们先说正事吧。”封舟摆摆手,笑道:“今日与丞相一起巡视长安城防,朕觉得长安城东南角防守偏弱,城池不坚,不知丞相以为如何?” 诸葛亮点点头道:“陛下圣明,臣考察过这几十年来长安城的情况,知道钟繇和曹真维修长安城的时候,对于东南角的位置维修的力度偏弱一点,但长安城毕竟是当时大城,若是陛下以那个角为攻击点,只怕将士们伤亡惨重。” 封舟点点头,问道:“关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据闻,曹丕已经开始调回南征大军,委任曹纯为镇西将军,准备西征,不过按照调兵力度,粮草准备情况,等到大军抵达潼关,至少需要两个月时间。”诸葛亮道。 “所以要攻破长安,最好便在这两个月内,对不对?”封舟问道。 “陛下圣明!”诸葛亮叹道。 “若要破城,需要提高武器杀伤力,朕以为可以大规模组建投石机,石块和空心陶同时使用,彻底轰塌长安城东南角,丞相以为如何?” 诸葛亮点点头,道:“陛下的意思,就是将投石机集中使用,一鼓作气的进攻东南角?” “正是,我们集中建造三千个投石机,几十万乃至上百万个石头,数万个空心陶,昼夜不停地投掷,就算长安城固若金汤,我们也要把它打下来,丞相以为如何?” “陛下气魄雄大,臣深深钦佩,有陛下之雄才,汉室必兴啊!” 诸葛亮站起身来,微微躬身,拱手行礼。 双目之中,尽是一片火色。 正文 第269章 长安城已在朕手中 汉军把主攻的方向设定在了东南角,又建立了规模庞大的弓弩阵地,架设了三千架投石机,仅仅是那如林般的投石机木梢就让人心生寒意,更别说那些整天在城外演练攻城战术的蜀军了。 但在魏军将领心里,根本不值一提。 你们蜀军以为能用投石机点燃上邽城头,震慑郭淮所部,就以为用同样的方式,能够威胁到长安城吗? ????而且说起诸葛亮的攻心之计,更是不用多说。 有几个士兵或许被诸葛亮蛊惑,但诸葛亮的嗓门再大,又能让几个人听见。 再说了,大将军曹真心性坚韧,意志刚硬,治军有方,上下无不钦服,有不少中下层军官,都是他一手提拔,对曹真更是忠心耿耿。 曹臻更是在军事会议上说道:“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眼下蜀军不过十万,人数和我军相等,而我军却有坚城相依,纵然诸葛亮能造出更多的投石机,更多的什么‘诸葛连弩’,又怎么可能威胁到长安城?而陛下已经征召南征军队,西向进攻关中,一旦我们拖延住蜀军主力,待大军东来,便可以一举而歼灭之。如此,天下是定矣!” 他不仅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认为的。 再一次巡视城头的时候,他当着几十位战将,几百名士卒说道:“蜀军兵力有限,要攻城。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且他们那个投石机这个阵地恐怕是疑兵,什么样的投石机能打到四五百步之远?就算诸葛亮智慧独步天下,在机械技术上他还能超过马钧?依我看,他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当然,因为他们大军征战在外,粮草运转不易,消耗太多,他们会想着速战速决,因此一上来就用狂风暴雨般的进攻。” “我军只要坚持一个月,敌军定然疲惫,到时候,纵然阿斗勇武,孔明多智,面对疲惫不堪的士卒,面对即将耗尽的粮草,他们注定只能退兵。” “此战获胜,我大魏的西北、西南问题,一举而定!因此,这一次长安之战,我军非但能胜,而且能大胜,诸公建功立业,光耀门楣,光宗耀祖,不在话下!” “大魏万岁!” “大魏万岁!” 众将士欢呼踊跃,士气高昂。 人群当中的曹真看向远处,面色傲然。 “刘禅、诸葛亮,放马过来吧!这一次,我大魏必将彻底碾碎你们!”??? …… 经过一个月的准备。大汉的进攻号角已经准备开始吹响。 东南角,汉军前线,投石机阵地配重箱高高吊起,木梢绷得紧紧的,石弹静静的躺在网篮中,等待着攻击的开始。每一辆投石机的旁边都有两根木头搭起来的轨道,一辆辆满载石弹、陶弹的大车安静的停放在轨道上。 ????现在是夏季,所以操作投石机的士卒们都光着膀子,露出结实的肌肉。天气炎热,他们安安静静的擦拭汗水,因为他们知道,一会儿战斗开始,他们就没有时间做了。 封舟站在山坡上,看着山坡下林立的投石机、诸葛连弩车,仿佛看到了火器时代的炮兵阵地,心里充满了得意。曹真你别以为长安是天下坚城,我有三千架投石机,别说让你有三年的准备时间,我让你撑得过三天,就算你厉害。 在这等领先时代的战术思维和攻城机械面前,曹魏的那点小想法,不过是烈阳下的白雪一样,很快就会消融。 ???不远处,姜维跑上山坡,在诸葛亮身边说了几句话,诸葛亮走到封舟面前,拱手施礼,大声说道:“启禀陛下,前方将士已经准备就绪,请陛下下令!” 封舟点点头,一抬手:“准备进攻! 诸葛亮摇了摇鹅毛扇,姜维立刻大声叫道:“击鼓,开始攻击!” 传令兵挥动彩旗,发出了命令。 ????几十名鼓手举起粗壮的手臂,敲响了一人高的牛皮大鼓。 “咚咚!咚咚!咚咚!” 雄浑的战鼓声在战场上空回荡,虽然节奏舒缓,却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 ????一声声厉喝传来:“上营,准备——” ?“中营,准备——” ????“前营,准备……” ????突然间,原本低沉平缓的战鼓声一变,所有的鼓手都全力挥动双臂,如急风骤雨般的敲击着战鼓,鼓声如狂潮,如巨澜,向长安汹涌而去。 三千架投石机开始发威。 ??“轰!”木锤划出一道弧线,粗大的木梢立刻旋转起来,拖着长长的网篮,甩上了天空。网篮里的石弹呼啸而去,划破长空,扑向长安城。 ?“嗖嗖嗖!” 两千颗石弹,一千颗空心陶在空中汇聚成一团乌云,飞向了长安城东南角的敌楼。 魏军士卒看着迅速飞来的石弹,惊得目瞪口呆。 “轰!”一颗石弹击中了敌楼的城墙,城墙发出一声巨响,猛的震颤了一下,灰尘扑簌簌的落下,几个魏军士卒站立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轰!”一颗石弹擦过了敌楼的屋檐,直接砸塌了整间屋子! ????“轰!”一颗石弹击中了一根柱子,柱子发出一声脆响,从中折断,整个屋顶轰然倒下,将好几个校尉埋在里面。 ????“轰轰轰!”无数的石弹飞向敌楼,接二连三的轰击着敌楼的城墙,城垛、屋顶、木柱。 ???片刻之间,两千颗石弹砸在了城楼上。 在魏军惊恐的目光注视下,城楼在猛烈的颤抖,在恐惧的呻吟。 许许多多的城楼建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连续不断的石弹打成了一堆废墟,无数的木头、瓦片被打得飞溅起来,飞下城墙。藏在城楼里的魏军士卒惊惶失措,有的从在瓦砾中哭喊,有的从里面冲了出来,沿着城墙狂奔,随即被飞驰呼啸的石弹击中,摔下城墙。 石弹如雨点一般的砸在城头,将那一段的魏军打的晕头转向,哭爹喊娘,所有人惊恐无比,心中胆寒。 这还没完。 伴随着石弹,还有一千多个空心陶也飞上城头,伴随着一阵阵清脆的响声,全部破碎开来,于是立刻冒出了火苗。 这些火苗燃烧在木柱上,燃烧在木杆上,燃烧在屋檐上,很快便成了泼天大火。 也有的魏军实在倒霉,躲过了石弹,却被旁边粉碎的陶罐里面,飞溅的火星给击中,身上立刻燃起了大火,顿时嚎叫起来。 投石机又名霹雳车,乃是官渡之战的时候,魏军谋士程昱发明创造,但在诸葛亮手中变成攻城利器,而在封舟手中,数千架投石机集中起来,大规模使用,开辟了战争史上新的一页。 整个城头东南角,已经是一片狼藉,盾牌被打碎,盔甲被打烂,城墙上所有的战备物资被打得千疮百孔,七零八落,士卒被打得头破血流,骨断体残,鲜血肆意横流。 除了长安城墙依旧巍峨耸立,其他一切都彻底化为齑粉,并且在熊熊燃烧。 一瞬间。 ????远处准备增援的魏军士卒惊呆了。 曹真及众将领也惊呆了。 城外的汉军士卒也惊呆了。 自诸葛亮以下,大汉的文臣武将,所有亲临现场的将士,全都惊呆了。 只有封舟拔出天子剑,轻轻指向长安城,说道:“长安城,已在朕手中。” 正文 第270章 世人撼动 长安城的东南角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在噼噼啪啪的火声中,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呻吟。 即使有援军过来救火,却无济于事,一枚枚石弹呼啸而至,打得尘土飞扬,一只只陶罐落在人群中,裂成碎片,随即青烟袅袅,冒出了火花。伴随着四处飘荡的青烟,一股辛辣的气味笼罩了魏军将士,让他们鼻涕横流,咳嗽不已,眼前一片模糊,连看路都成问题,更谈不上防守了。 趁此机会,大军开始向前搭设浮桥。 有诸葛亮发明的诸葛连弩,汉军已经建立了一批弓弩兵,也集中使用,一大片如林如雨的劲弩射上城头,也压制住了城头上零星的反击。 其他部位的魏军即使有心赶来救援,也被汉军的弓弩兵给压制住,一个个的慌乱不堪,四处找隐蔽物藏身,根本无法靠近东南角予以支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伴在废墟中辗转呻吟。 如此凌厉的攻击,仅仅用了一个时辰,汉军的投石机就摧毁了长安城东南角的防守,那一带已经没有几个活着的魏军将士,他们要么死了,要么逃了。 ????长安城已经被汉军撕开了防御,只要再插一刀,偌大的长安城,便唾手可得! ????赵云、魏延等人是又惊又喜。 在他们的印象当中,攻城是一项十分艰巨的军事行动,尤其是面对长安城这种天下坚城,且守军意志坚定的时候,那更是艰难。 所以当听说皇帝和丞相用这样的战术的时候,他们能想到到这种战术可能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但是却没有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就算有这样的武器,他们本以为也得打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击垮长安城的守军,但是没想到仅仅不到一个时辰,长安城东南角就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这些将领开始意识到,从现在开始,攻城的战术将发生一次重大的变革,这种猛烈而狂暴的集中射击将掀开攻城史的新篇章。而他们,就是这场战役的参与者和亲历者,也会随之名垂千古。 此时诸葛亮的军令已经传来:“待投石机、弓弩兵前移之后,赵云部即行出击!” 赵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跨上马匹,手持长枪,对着手下几万将士吼道:“我军,准备出击” 随着投石机部队移动到护城河边,开始向长安城东南角和两侧轰击,而弓弩兵则开始压制更远处的魏军,而赵云不则源源不断的顺着浮桥渡过护城河,开始向城墙逼近。 城头一片死寂,甚至没有一个魏军站起来射出一支箭,汉军轻而易举的冲过了护城河,将攻城车、爬梯推到了城墙下,攀上了长安城。他们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给他们造成麻烦的只有到处都是的石弹、陶片和火。 当两万汉军占领城墙之后,长安城陷落已经是时间问题了。 …… 所有的魏国将领,已经彻底失神。 大战开始之前,他们已经储备了无数的战备物资,激发了所有将士的斗志,缺米想到,汉军竟然用这种办法来轰击城池! 他们见到东南角上遮天蔽日的石弹,看到熊熊燃烧的大火,看着汉军登上城头,向两边延伸的时候,无不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宛如见证神话。 “长安城,就这么毁了?” 曹真呆若木鸡,呐呐说道 长安城啊! 那可是天下坚城,城墙高大巍峨,前汉旧都,历经钟繇和曹真十几年的修缮,十几万百姓和士兵的艰辛付出,结果被汉军一个时辰,就攻破了? 不只是曹真,便是众多曹军高级将领,和驻地高官,也都浑身颤抖着。 孙礼、陈泰等人更是化作一尊尊雕像,失魂落魄的说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长安城绝不会这样轻易被攻破的..” 可是这就是事实。 长安城很坚固,魏军的战斗力很强,即便放眼天下,也找不到这么强大的防御体系了。 可是汉军的新式武器和攻城理念更强! 数千架投石机集中一起大规模使用,造成的破坏力是空前的,不禁将城头上的防御体系摧毁,还让上面燃烧起熊熊大火,以至于赵云所部攻城,也只能走两侧。 将士们的斗志再强,又怎么敌得过密如雨点的石头和熊熊燃烧的大火? “轰隆隆!” 距离东南角最近的两座城门,分别是霸城门和安城门,当两座城门被赵云所部控制住,并缓缓打开的时候,魏延部、高翔部、陈式部开始分别按照命令,攻入城中之时,长安城,便不归曹真所控制了。 汉军攻入长安城内! 无数百姓亲眼见证这一幕! …… 一座不知名的庭院当中, 布衣老者长叹一声: “一日攻克长安城啊,自曹孟德统一北方之后,中原已经多久没有遭到如此惨败了,看来天命依旧在汉啊!” 家人在旁边连连点头,若有所思。 作为关中士族,虽然家中有很多英才为曹魏效力,丹药延续家族荣耀,就得分散投资。 所以当魏帝离开长安,逃回关东之后,五十一岁的建威将军贾逵随帝东返,他的父亲贾平却将其余家人留下,包括贾逵的儿子贾充。 所以知道汉军进城之后,贾平便知道,他的家族,面临着一次重大选择。 做出这种决定的,不只是贾家,还是关中苏家、张家、卫家。 要知道,当初封舟战街亭,破上邽,见证者只有当地军民,许多人并没有考虑这么深,但这次一日攻破长安城,却是在无数关中士族的注视下,这消息一旦传出,必将震撼整个北方世家。 大汉天子刘禅,也会因此成为天命之子,被世家大族视为有可能一统天下的绝代英雄。 在关中百姓心目当中,他也会因此跻身开国皇帝行列,与那些曾经叱咤风云的强者互相比肩。 长安城内,无数为了投机的世家士族,开始互相串联,寻找魏军当中可靠地中下层将领,以图晋身之机。 但在统帅府,无论是大将军曹真,还是孙礼、陈泰等众多将军,所有人都已经化作了雕像,沉默不言。 尤其是陈群之子陈泰,这位心性坚韧,意志顽强的世族大将,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嘴中一直在念叨: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哎!这中原的天,终究要变了!诸公愿降就降吧!” 曹真艰难的说道,然后缓缓起身,向后堂走去。 他的脊梁,依旧挺拔。 不是他大将军曹真不想再战,而是他已经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军队,非但失去了控制力,而且斗志全无。 因为敌人气势磅礴的强大攻击力,彻底击碎了众将士的抵抗意志。 曹真也知道,若是他再强行推动巷战,只怕立刻会被某些将士捆绑起来,向汉军投降。 到那个时候,他便是想求死都不能了。 他想要为大魏殉国,唯有自尽! 季汉建兴一年,大魏黄初五年,八月,大汉皇帝封舟,统帅十万大军进攻长安,一日破城。魏国大将军曹真,自杀殉国,三十余将领、三千士卒战死,其余尽降。 整个关中,彻底落入大汉掌控之中。 举世震动。 而这一次,不仅仅是关中,无数的消息,从各大世家士族之中,疯狂的向关东,向江东,向整个天下传去。 正文 第271章 天下震荡 当封舟和诸葛亮等人在长安城忙着善后的时候,长安被大汉夺走的消息便传遍了天下。 收到这个消息,不禁各大世家的心里开始产生了各种悸动,连大汉内部也有了种种风潮。 锦官城内,吴太后的兄长、都亭侯、关中都督吴懿找到族弟安乐亭侯,后将军吴班,开口道:“元雄,我军攻占长安,占领汉中,只怕接下来就会迁都长安了。” “兄长所言极是。”吴班点了点头,道:“大汉定都长安,本是顺天理,承人心之举,但我担心益州群臣只怕要反对迁都。” “不错。”吴懿冷笑道:“益州群臣乃是川人,在锦官城根深蒂固,得享清福,却不知道天下大势,便是定都长安。其实他们所能阻挡?” 吴班道:“我吴氏一族,本是兖州大族,随阳城侯入蜀,距今已经有三十五年,虽说和蜀地早已融入一体,但我等之心,依旧当心向中原。” “不错,乱世之中,益州安宁,但当今为大争之世,我辈当为家族长远考虑,支持陛下迁都长安,蜀中官员若是要反对迁都,那我们就应该据理力争了。”吴懿见和族弟打成共识,心中十分高兴。 “益州大臣数不胜数,只有我兄弟二人,怕是力有不逮,不如寻找援手。”吴班建议道。 “不错。”吴懿点点头,盘算道:“镇东将军黄权、长水校尉秦苾、左中郎将杜琼他们对大汉忠心耿耿,对陛下更是推崇备加,有他们相助,则迁都之事,必定阻碍偏少。” 因为路途关系,关羽和张飞收到的消息则要晚一些,张飞忍不住饮酒庆贺,关羽却不仅没有喜形于色,反而一拍桌子,略有些低沉:“我等追随先帝多立功勋,今陛下攻克长安,占据关中,你我做长辈的,却连一座宛城都无法攻克,当真惭愧!” 张飞点头道:“二哥所言极是,本以为提兵宛、洛,敌人必然望风而降,没想到对面的司马懿竟然如此难缠,以我八万大军,对付他五万,竟然占不道上风,若非我们及时退军,只怕被他算计。我看这司马仲达,未必弱于孔明。” 关羽冷哼一声道:“仲达小儿,吾早晚必杀之。” 哼完之后,随即一声长叹,道:“三弟,当初陛下为世子之时,为他固守荆州,才没有被孙权趁机而入,才让我关云长一世英名得以保存啊!现在有冷风、石环镇守江夏,李严镇守江南三郡,才让我无后顾之忧啊!” “二哥?”张飞一怔,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关羽,这还是我那个一向自视甚高,一双眼睛除了大哥刘备、军事诸葛亮之外,再无余人的二哥吗? 难道大哥中道崩殂,二哥也把对大哥的钦佩,变成了对当今陛下的钦佩? 关羽摇头苦笑道:“翼德,你我兄弟,不说两家话,现在我们都已年过六旬,岁月无多,只怕哪一日,死在征途之上,所以某最近常三省吾身,故而发现,陛下眼光非凡,武勇超人,真旷世人杰也,吾不及也。” 张飞听了默然不语,沉思许久,方才点了点头,道:“国生、茂生若能追随陛下建功立业,也不枉了。” 此言一出,兄弟二人迎着烈烈长风,感受着夕阳西下,一起长叹。 …… “刘阿斗!可恶的刘阿斗!这刘备到底做了什么孽,怎么会偏偏生出刘阿斗这等家伙!诛徐晃斩张郃,他走到上邽,郭淮殉国,走到长安,子丹大哥也自尽殉国,到底他要做到什么时候才会舒坦……?” 洛阳太极宫,曹丕独坐后宫,破口大骂。 身边的宦官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重臣蒋济、镇东将军曹休、征南将军夏侯尚,立在一旁,泪流满面。 曹丕是又气又急,竟然敢忍不住以皇帝至尊,而口出脏话。 他没办法不生气,他费尽心力,耗费了无数粮草,好不容易将征南大军带到洛阳,准备西征,结果收到长安城陷落的消息。 不但长安陷落,关中落入敌手,连他的肱骨兄弟曹真曹子丹也自尽殉国,十万大军尽数投降,对蜀军的杀伤几乎为零。这让他如何不气,如何不急? 曹丕继承了曹操多疑的性格,他信得过的大臣,只有征西将军曹真,征东将军曹休,征南将军夏侯尚,以及南阳太守司马懿的寥寥数人。 如今曹真被杀,等于他曹丕失去一臂,心中之痛,几不亚于曹操失去夏侯渊。 “朕发誓,定要将阿斗小儿剁成肉酱,方解我心头之……咳咳咳咳……” 话音未落,曹丕突然捂嘴咳嗽起来,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殷红,胸口上下起伏,一副被气得气息不畅的样子。 “陛下!”几位重臣脸色一惊,连忙上前几步。 “朕无事!”曹丕推开身边的几个宦官,站起身来,道:“不杀阿斗小儿,不能为子丹大哥报仇,朕岂能……咳咳咳咳……” 曹丕不站起来还好,这一站起来,只觉得咳嗽连连,更是头晕眼花,心中一气,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陛下!” “陛下!” “陛下!” 几个重臣连忙扑了过来,将曹丕扶起,却见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不由得骇然。 “快传御医……” …… 御医诊断,曹丕身体虚衰,又接连收到刺激,以至于龙体垂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众臣一阵骇然。 原来曹丕一直身患肺病,少年时期情况并不严重,也一直是瞒着所有人,如今登基,需要处理的事务更多,杂事缠身下,肺疾日渐沉重,曹丕心知自己不能长寿。 可是没有想到,只是一个春夏交际,天下局势竟然已经大变,非但西北已失,连关中都不保,自己的肱骨兄弟曹子丹也自尽殉国,十万大军也尽数被灭。 这一连串的噩耗,导致曹丕急火攻心,病情加重,便是神仙也救不活了。 公元225年,魏黄初五年,季汉建元一年,曹丕收到关中陷落,曹真殉国的消息之后,当即怒火攻心,病倒在床。 …… 皇宫卧室中,曹丕躺在床榻之上,面黄肌瘦,眼眶深陷,脸上隐隐然已经有一层黑气,显然大限将至。 皇后郭氏,太子曹睿,跪在床前。 曹睿不是郭后的儿子,而是洛神甄宓之子。 殿下跪着一众文武。 钟繇,华歆,司马懿,陈群,曹仁,曹休等曹魏重臣。 曹丕半坐着,倚在后枕上,略略偏头,对着一众文武说道:“朕登基为帝已有五载,正要与众爱卿君臣同心,一统天下,打造一个盛世,奈何天不予寿,死期将至。” “陛下……”一众文武闻言纷纷落泪。 曹丕摆了摆手道:“天命有偿,朕临死之际,不得不以国家大事相托,太子曹睿,德行恭谨,深得朕心,可继大业,朕死之后,卿等宜辅佐之!” 说完,曹丕对身旁一个内侍下令道:“宣旨!” 内侍从怀中掏出一份圣旨,宣读道:“封曹休为大将军,夏侯尚为大司马,司马懿为骠骑将军,陈群为尚书令,四人为辅政大臣,朕死之后,好生辅佐新君,不得有误。” 四人拱手领命:“臣等遵旨!” 这四人乃是曹魏重臣,也是曹丕的挚友,才能和忠诚都值得信赖。 念完圣旨,让众臣离开,曹丕便唤过太子曹睿,抓着他的手说道:“睿儿,你对年幼,但聪明智慧在朕之上,这大魏江山,眼看就要压在你身上了,此危急存亡之秋也,你可知道?” “儿臣知道!”曹睿点了点头。 曹丕一脸郑重的看着曹睿,说道:“你当了皇帝,如何对付这蜀汉,如何对付江东,心中可有成算?” 曹睿今年二十岁,虽然不怎么受曹丕待见,但是一直享受着太子的规格和待遇的,因此对于军国大事还是有一定的见解的。 曹睿沉吟道:“江东孙权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只要有良将镇守合肥,他是无能为力的。不过孙权也不是傻子,他一直对荆州虎视眈眈,若是操作得力,让司马懿与江东联手,一起进逼荆楚,若关羽张飞定然会进退失据,那我军定会有可胜之机。 至于关中,如今已被刘禅所占,当下唯有守住函谷关,再联络步度根、轲比能,集合我大魏军队,三路征伐,让他首尾不能兼顾,必定能克敌制胜,收服西北。” 曹丕听了曹睿的分析,终于露出一抹笑容:“好,计策妥当,不失稳重,你能继承皇位,此朕之幸也,大魏之幸也。当然,还有一人,你需要提防……” “陛下……” “陛下驾崩了!” “陛下驾崩了!” 曹丕交待完后事之后,便陷入昏迷,当天晚上,他便去世,洛阳皇宫,顿时敲起了八十一响钟声,悠悠钟声之中,伴随着一阵阵凄厉的哭嚎声。 魏帝曹丕,在位五年,谥号文帝,驾崩之后,太子曹睿继位。 正文 第272章 该东征了 封舟一战攻克长安,占据江东,不仅让自己内部人彻底臣服,也让曹魏那边产生震恐,最直接的结果就是皇帝曹丕一命呜呼,太子曹睿继位。 至于江东孙权这边,则被曹魏死死地压制在合肥,又被关羽和李严堵住西边,逼得孙权只能打山越,征琉球了。 但这可堵不住孙权的雄心壮志, 他已经四十三岁了,眼瞅着最先称帝的曹丕都传位儿子曹睿了,其次称帝的刘备之子刘禅称帝后直接占据了雍凉,更是一日攻破天下坚城长安,牢牢占据了关中,这大汉隐隐间有并吞天下之势了,可是他孙权,还是一个大魏吴王。 曹丕登基的时候他遣使祝贺,刘备登基的时候遣使祝贺,刘禅登基的时候他还是遣使祝贺,如今下一代的曹睿也登基了,他还得遣使祝贺。 使者说出贺词的时候,永远是“吴王孙权”,说出来就比他们低一个档次,这让孙权心中如何不觉得憋气? 想当年刘备兵败长坂坡时何其狼狈,还要投靠他才能抵挡曹操,而过了这么多年,刘备建立的大汉已经强大无比,实力已经超越魏国,妥妥的三国第一。 而他江东,不仅没有扩张,势力反而越来越弱,他一个老牌诸侯,却要看刘禅和曹睿这两个小皇帝的脸色。 这当真是叔叔不可忍,婶子也不能忍啊。 因此,他开始筹划,准备搞一个大事情。 他也要称帝。 自从上次荆州之败到如今,已经过去了将近五六年时间,如今江东的实力,终于恢复了过来,只可惜那些阵亡在荆州的大将,却永远无法补足,因此哪怕常备兵马已有十万,但孙权仍旧不敢称帝。 皇帝可不是那么好当的,这是需要有足够的实力来支撑,至少要有过得去的功绩才可以。 但江东之地,毕竟比不上早开发几百年的秦川中原之地,无论他孙权怎么努力,受限于人口和土地开发,实力依旧不足,因此他不敢称帝。 可是孙仲谋已经四十有三,他不想在等了,眼瞅着隔壁那两家都称孤道寡,面南背北。这让孙权如何不羡慕? 他要是再不想着称帝,难不成以后史书之上,和那个辽东公孙恭一个待遇? 想到这里,孙权便心火难撩。 于是他召集众臣,打算打出一个酣畅凌厉的大胜,为他的登基称帝,夯实一个坚定的基础。 但这场大胜,目标不可能是荆楚。 虽然关羽张飞两人联手都未攻下宛城,但是兵力受损不大,冷风石环两员大将依旧牢牢镇守江夏,而李严针对东吴豫章郡也游刃有余,江东根本无法西进。 不能西进,只能北上了。 即使不能攻克合肥,也要重创魏军。 想到这里,孙权仔细捋捋紫色的胡须,想到自己的鄱阳太守周鲂和山越宗帅的关系,一个缜密的计划渐渐在脑海中浮现。 …… 此时长安城中,封舟正在和诸葛亮坐而论道。 现在迁都的事宜已经摆到桌面上,因为封舟的赫赫武功,益州许多世家十族已经感受到皇帝的决心,根本没有想过与皇帝作对。 再加上吴懿、吴班、黄权等益州名望之辈都支持迁都,因此这件事没有引起多大风波。 但是迁都之后的人口、粮食却是一个大麻烦。 诸葛亮说道:“陛下,经过臣统计,如今关中有百姓六万八千余户,百姓二十九万四千余口。” 封舟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想当年关中各地百姓有五百万口,不想如今,只剩下不到三十万。” 诸葛亮继续说道:“关中的百姓的确是太少了,此次迁都长安,预计能从益州汉中等地大约十三万口百姓过来。除此之外,关中还有十二万驻军,以及十万魏军降卒。到那时候,因此如今,关中一共有百姓六十四万口。” 封舟道:“粮草可以暂时由益州汉中支撑,但是各项基础建设必须尽快上马,朕以为这十万魏军降卒,正好可以用来修行水利,开垦田地,凭着丞相的筹划,只怕郑国渠也可以重修了吧。” 诸葛亮微微一笑:“陛下圣明!” “还有一事,朕想和丞相商议。”封舟道:“二叔、三叔都已经年过六旬,须发皆白,朕考虑将他们召回长安,荆楚交由李严统一负责,关平、张苞、马良、冷风、石环等人辅助,另外大哥刘封,多年镇守上庸,与二叔互为倚角,也一并调来,日后北伐东征,也要需要大哥这位楚王协助。” 诸葛亮眼神闪了闪,微微一笑:“陛下此言,高瞻远瞩,臣无异议。” 关羽、张飞已经过了六十岁了,这几个月来一直攻打宛城,却在司马懿的防守下无力寸进,封舟便想着将他俩调回来,一方面充实朝廷,另一方面也又让他们养老,让年轻人顶上来的意思。 毕竟关平都四十五岁了,都封为乡侯了,常年随父征战,早就锻炼出来了,是时候让他独当一面了。 就算他打不过司马懿,只要保持均势,让封舟可以在关中从容调动进攻就可以了。 至于楚王刘封,就让他与马超、魏延等人协作,去打羌胡,打鲜卑,打匈奴。至少让他的功业,盖过曹操的黄须儿。 尽可能的将被掳走的汉人抢回来,再将匈奴鲜卑羌胡里面的妇女儿童掳来,充实关中人口,为大汉的人口增长添砖加瓦。 而封舟则打算集中精力,和诸葛亮一起,把关中治理好。 这样,他封赏群臣的时候,也有足够的户数作为食邑不是?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来到公元227年春,即季汉建兴三年,魏太和二年。 此刻,距离封舟攻克长安,已有一年半光景。 留守锦官城的宫室、文臣武将,百官僚属,以及相关百姓,也都迁到了长安城。 而那十万魏军俘虏,打乱编制之后,一部分做了苦力兴修水利,开垦田地,另一部分则分别在刘封、魏延等人的带领下,北征匈奴、羌胡和鲜卑,不但给与他们重大杀伤,还抢回无数牛羊马匹,以及大量人口。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关中大地,也开始恢复了人气。 而掳来的几万胡族俘虏,则在汉军的皮鞭下,开始扩建长安城。 封舟要建设一个可以居住百万人的大城市。 于是,在长安城的第一次大朝会上,封舟封赏群臣。 封丞相诸葛亮为武功侯,食邑三千户,封大将军关羽为新丰侯,食邑两千五百户,封车骑将军张飞为池阳侯,食邑两千五百户,封骠骑将军马超为西平侯,食邑两千户,封赵云为卫将军,封为新阳侯,食邑两千户。 至于李严,黄权,糜竺,费祎,董允,魏延,陈到,王平、关平、关兴、张苞、高翔、陈式、吴彤、张闻、冷风、石环、姜维等文臣武将,都根据功劳大小一一得到封赏,或为乡侯,或为亭侯,或者为关内侯。 至于楚王刘封,他这一年来出征北伐,掳胡族人口数万,牲畜无数,但爵位却升不了了,只能增加食邑了。 封舟看朝堂众臣都是十分兴奋,便微微一笑:“此次封赏,只是总结过去,咱们还要面向未来,如今关东江东,尚在叛逆之手,朕看孙权打赢了石亭之战,曹休羞愧病死,合肥之魏军,已经无力威胁于他,他一代枭雄,不肯落于人后,估计想着效仿当年袁公路之旧事了,正是我辈将士,东征讨逆,为汉家重塑江山的时候了。” 他淡淡的说来,众臣全都肃穆而听,他便站起身来,笑道:“如今将士精锐,粮草充足,朕欲东征,亲率大军,东出潼关,与曹睿会猎于洛阳!” 他此言一出,众文臣武将一起拱手施礼:“臣等愿随陛下东征曹魏,统一中原,完成先帝遗愿!” 正文 第273章 魏吴抗汉 听说皇帝要御驾亲征,不少文臣武将心气极高,愿意随驾出征,这大将军关羽便忍不住了,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长须,出列拱手道:“陛下,今曹丕已死,名将凋零,曹睿小儿登基,不足为虑,何劳陛下亲征?臣身为大将军,愿为陛下效劳,擒曹睿小儿,献于阕下。” 封舟看着关羽,见他发须雪白一片,脸上皱纹犹如沟壑,摇了摇头道:“二叔另有重任,朕东征洛阳,北方的步度根和轲比能、去卑不会罢休,朕需要二叔这等重臣坐镇北疆,以防万一。” “这个……”关羽一听陛下给了他一个更重大的任务,不由得一怔,接下来慷慨激昂的话说不下去了。 他本来以为皇帝会拒绝,便可以拿出黄汉升七十岁斩杀夏侯渊,廉颇八十吃米吃肉的典故拿出来,让皇帝答应他出征。 但皇帝却给了他一个镇守北疆的任务,这就不好拒绝了。 自古以来,外患大于内患,与外敌征战取胜的荣耀,也远大于内战的荣耀,他关羽若是在此拒绝,就有点显得不知好歹。 但实际上,封舟却是不看好关羽率军东征。 年轻时候的关羽张飞,当然是万人敌,一代军神,威震华夏。 但他们现在都已经六十多岁了,在荆州数年,始终攻不下司马懿镇守的宛城,说明他们的军事能力,已经到了一定的瓶颈,难以突破了。 封舟将他们召回长安,就是想让他们一世英名得以保存。 不过也不能让他俩闲着。 毕竟一个是大将军,一个是车骑将军,对于朝廷大事有着足够的发言权。 但大汉朝的政事,却是以诸葛亮为首的丞相府来处置的。 虽说以诸葛亮的才能,能够轻易降服关羽张飞,但封舟可不愿意让诸葛亮限于争权夺利的局面当中。 所以自己御驾出征,关羽张飞也不能在长安城待着,省的在政事上和诸葛亮相悖。 所以封舟道:“二叔率我军两万,镇守蒲坂津,三叔率军一万,镇守高陵,互为倚角之势,防止鲜卑和匈奴趁机南下,必要时可以北上,先发制人!” 关羽张飞拱手奉令。 “丞相坐镇长安,为我全军后勤,并统管政务,不得有误。” “臣遵旨。”诸葛亮拱手道。 他与封舟相处数年,早已明白这位皇帝陛下不但武勇过人,而且深通兵法,不再是昔日荆州阿斗,两人为此次征战,多日研讨,已经成竹在胸,知道此战必胜,因此他坐镇后方,放心无忧。 封舟在御座上站起面向群臣,昂然道:“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我大汉强盛,将士用命,此诚一统天下之良机也,故孝达忠恳之臣不懈于内,英武锐勇之士忘身于外者,盖累受汉恩,忠贞王事,而欲报之于陛前也。 朕自受命以来,亦夙夜忧叹,常恐自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国府之望尔。乃前年帅大军越陇,深入雍凉,扫庭犁穴。现今关中已定,兵甲已足,是当三军,东定中原,务必攘除奸凶,兴复汉室,再还旧都!” 封舟此言慷慨激昂,一席话说得殿下群臣志气高昂,一起躬身大喊:“愿陛下攘除奸凶,兴复汉室,再还旧都!” …… 季汉建兴三年四月初一,封舟在长安誓师出征,诸葛亮率留守长安的文武官员相送,望着浩浩荡荡,如火如荼的强盛汉军,大家都是心情各异,或是激动,或是担心,或是眼含热泪,默默注视着这支豪华之师,同时也是大汉最强大的力量,在英风锐气的少年皇帝率领下,迎着明媚的春风,唱着嘹亮的军歌,神采奕奕的开拔赶赴关东战场。 “愿陛下荡平关东,扫平群雄,一统山河,再造强汉!”诸葛亮手持鹅毛扇,肃容行礼,朗声说道。 “丞相放心,待朕凯旋归来之际,必与丞相饮酒相贺,到时候,朕盼望丞相有诗文传世,朕就不枉了。” “陛下……”诸葛亮有些哽咽,躬身行礼。 很明显,皇帝希望诸葛亮不要操劳过度,要劳逸结合,最好能有传世之作。 传闻立德立言立功,此文人三不朽之事。 身为君主,关怀臣下如此,夫复何求? 辞别了勠力同心的诸葛亮,又告别了亲如父子的关羽张飞,还有宫中皇后爱妃,封舟便带着十五万大军踏上行程。 大军一路向东,出潼关之后兵分两路,骠骑将军马超统帅三万凉州铁骑,高翔率两万为后军,北上并州;而封舟则亲率十万大军,径直东行,破函谷关而进逼洛阳。 在这支军队里,不仅光是有着号称大汉精锐的背嵬军,还有赵云统领的卫军,陈到统领的白毦兵,魏延统领的魏武劲卒,黄权统帅的西川军,王平统领的无当飞军,以及吴班统领的中虎步军,可谓是雄师云集。 除了以上名师大将之外,还有踊跃而出的年轻将领,姜维、吴彤、张闻、邓芝、赵统、赵广等等,数不胜数。以至于不少略通军事的大汉官员都由衷长叹:“陛下麾下将星如云,战士如雨,东进攻击,定无不克也。” 但也正因为如此,不少文武官员暗暗担心,若是陛下轻兵直进,被曹魏限制在关东内线,若是一战败北,大汉就由盛转衰了。 不过了解封舟实力的却是知道,封舟能以个人之力,让一只强军变得威不可侵,厉不可挡,他能阵斩徐晃、张郃、吕蒙、韩当,也能威慑郭淮、曹真,便是昔日的西楚霸王之能,亦不如也。 为了保存体力,封舟并没有贪功求成让大军急行军,选择了让主力按正常速度行军,计划用五天的时间赶到潼关下寨,休息数日,安排军务之后,再兵出关东。 在此期间,汉军主力大举东征的消息,早已通过各种渠道传遍了关东,让无数魏国文臣武将心神震慑之余,也让洛阳产生动荡之情。 洛阳,大魏皇宫。 一间殿内,曹睿独坐高台,夏侯尚、钟繇、华歆、刘晔、蒋济等人在一旁肃立。 座位上的曹睿一脸怒色,他对着众人说道:“这刘禅当真野心勃勃,占据关中不过两年,就敢野心勃勃,攻我洛阳,实在是狂妄无礼,诸位爱卿都是国家重臣,可有什么御敌之策? 太傅钟繇奏曰:“凡为将者,智过于人,则能制人。孙子云:知彼知己,百战百胜。函谷关守将戴陵虽久用兵,但非刘禅对手。臣保举一人,可退蜀兵。未知圣意准否?”曹睿曰:“卿乃大老元臣,有何贤士,可退蜀兵,早召来与朕分忧。”钟繇奏曰:“骠骑大将军、南阳太守司马懿坐镇洛阳,必定能击退刘禅十万大军。” 曹睿问道:“仲达坐镇宛城,责任重大,他若北上,谁能接任?” 钟繇道:“豫州刺史,昌邑侯满宠可代之。” 曹睿点点头,立刻下诏,命司马懿星夜回京,整军备战。 华歆进言道:“司马懿雄略内断,英猷外决,兵动若神,谋无再计。是抵御刘禅的最好人选,然刘禅武勇盖世,不亚于西楚霸王,故蜀强魏弱,当连吴抗蜀,共击刘禅。”、 曹睿迟疑道:“可是石亭一战孙权杀我大军七万,连大将军都羞愧病死,我大魏与江东已经结成深仇大恨,孙权又怎么会与朕结盟呢。而且不久之前,孙权已经登基称帝……” 华歆摇了摇头道:“陛下,天下没有永久的敌人,也没有永久的朋友,孙权佐领江东,雄才大略,不低于人,他当上皇帝,就是不想向任何人低头,如今蜀汉势大,他定然愿意结好大魏,共抗蜀汉。” 曹睿点点头,道:“如此,朕请子通(蒋济)出使江东,祝贺孙权登基……” 正文 第274章 陷入重围 三日后,司马懿抵达洛阳,被曹睿封为大将军,假节钺、令都督中外诸军事,全力抵御汉军东征。 司马懿走马上任,立刻进行战争准备,他将魏军主力大军云集洛阳,分别派往洛阳四城,并派出朝廷重将前往怀州,虎牢关,伊阕等重镇,而他自己则留有一支五万人的精锐步骑军作为野战主力以预备同汉军的战斗。 四月二十五日,汉军抵达新安,一日攻破函谷关,封舟派前锋魏延率部包围谷水河畔的谷城。 谷城是洛阳的前沿,一旦他被攻克,就意味着整个洛阳便向汉军敞开了大门。 “司马懿率领大军救援谷城,驻扎谷水河畔。”中军大帐之中,封舟说道:“司马懿聪亮明允,刚断英特,屡次击退二叔三叔的进攻,是一个极其难缠的家伙,朕要亲自查探其虚实。” 赵云上前谏言道:“陛下身负社稷之重,岂能轻易犯险?臣愿代陛下探查魏军虚实。” 黄权、吴班也上前谏言。 封舟笑道:“不要紧,朕是全军统帅,当然要亲自察看一番才放心,诸位紧守军营,不要被魏军突袭得手,朕很快就会回来。” 姜维、赵统等人上前道:“臣愿随陛下前往魏营察看。” “你等身负重任,以统兵为上,朕带着吴彤、张闻二人足以。”封舟笑道。 吴彤、张闻一听,这是皇帝对他们的偏爱啊,当下踏步出列,拱手道:“末将愿随陛下察看魏营。” 众人见陛下已经下定了决心,也不好说什么了。 第二日,封舟安排好军务,便带着吴彤张闻二人,疾驰二十里,来到魏军大营附近。 三人身处高岗之上,遥遥看去,只见魏军大营建在谷水河边的高出,连绵数里,首尾呼应,竖楼刁斗星罗棋布,营内错落有致,井井有条,数万大军各司其职。 “司马懿不愧是统军大将,单看这军营分布,便知其能,是个劲敌。”封舟叹道。 不过也只有这样了。 无论司马懿多厉害,他的大军多威猛,只要敢堂堂正正和汉军交战,封舟就会率背嵬军,正面强攻,彻底击溃司马懿,然后告诉他,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些阴兵法诡计并不会让她坚持太久。 因为封舟训练的背嵬军,既超越了时代,有超越了常人的学识。 因为他的背嵬军,不仅人人认字,能读文章,人人充满了对世界的清晰认知,而且他们装备精良,训练严格,纪律严酷,是一只威武之师,文明之师。 与这样的大军交战,司马懿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曹睿、孙权也没有。 封舟带着两骑,缓缓绕着魏军大营,路上不断地避开魏军探马,花了足足三个时辰,才将魏军大营看了一半。 “陛下,日已偏西,我们该回去了。”吴彤进言道。 “是啊,陛下,我们已经到了魏军的北侧,等绕路返回,避开魏军探马,回到我军大营,只怕要到天黑了。”张闻也道。 “是到了回去的时候了。” 封舟笑了笑,忽的目光一僵,望向不远处。 吴彤和张闻开始并未察觉,但是很快目光一凝,一起看向远方,脸上同时露出骇然之色,一起叫道:“陛下……” “看来我该早点带你们回去,否则不会落入险要之地。”封舟缓缓取下五石铁腕强弓,沉声道。 “我等愿随陛下,杀出重围!”两人肃然道。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阵阵烟尘,很快出现五六千骑军,飞快的奔驰而来,将封舟所在的山坡包围住。 一个声音叫道:“我大魏洪福齐天,竟让我立下首功,刘禅,你已经落入我手,乖乖投降吧!” 说完,在吴彤、张闻震撼的目光中。 数千骑军当中,旌旗摇动,出来八个人,为首一人不过十八岁,却体格健壮,一双虎目透着精光,他身边七个人,虽然骑着马,却显然不是军中之人。 因为这七个人,有僧有道,有男有女,奇形怪状,但都骑着高头大马,脸色凌厉,气势非同小可,封舟一眼看去,竟然每个人都有内家真气,无一人逊色长安城头的史阿。 封舟暗暗奇怪:“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十年,不过见了几个懂真气之道的人,可是在这里,却一口气见了七个人,而且都是内家高手,非同小可,什么时候这种内家高手这么不值钱了?” 他目光扫过众人,丝毫没有将这几个人放在心上。 若非自己身边还有两个心腹将军,他根本没将这几千人放在心上。 以他超越时代的武功、内家真气,冲破这几千人的防御毫无压力。 “你是何人?”他看向为首那人,淡淡的问道。 “哈哈哈,蜀主刘禅在上,在下司马师,大魏护军中郎将,早在上午就注意到陛下的行踪,因此一直从容安排,果然将你围困在此,哈哈哈……” 司马师得意的哈哈大笑,封舟却是面色从容。 “陛下,臣愿死战,护送陛下离开!”吴彤小声道。 张闻没说话,却也重重的点了点头。 “无妨。”封舟回道,随即高声道:“司马子元,你以为就凭这些人,就能困住我?” 司马师笑道:“陛下,你既然被困在此,只怕再难逃走,若是你识相的话,请随某回我大魏军营,歌舞美人,醇酒佳肴都已经备下,保证陛下乐不思蜀,哈哈哈……” “乐不思蜀?”封舟嘴角抽了抽,好笑的摇了摇头,道:“看来你们不知道朕的恐怖,徐晃、张郃、郭淮、曹真前车之鉴,你居然还敢如此大言不惭。” 司马师道:“陛下武勇,世人皆知,所以我安排五千大军之外,还有这七位真元宗师,特意为陛下引荐一下。” “这位是大宗师童渊之子童飞。这位是天师道大宗师姚道义,这位是天竺神僧达来摩,这位是白马寺供奉竺法雅,这位是太后供奉李夫人,而这位是典韦之子典满!而这一位,是我司马家的朋友,丹鼎派宗师李康。” “这些人都是当世武学大宗师,每一个都有神机莫测之能,只要陛下乖乖下马受缚,我保证他们绝不会出手。”司马师笑道。 “呵呵,僧道齐会,倒是是挺看重朕的。”封舟扫了这几人一眼,最后看向童飞、姚道义、达来摩几人,笑道:“朕马上就能一统天下,你们逆天而行,终究超脱不了权势这两个字。” 说完,不由得感叹一声。 老实说,他以绝强武力,斩杀大将如杀狗的时候,就会想到曹魏这边狗急跳墙,居然请来这些武学大宗师来对付自己,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看来自己虽然占据关中,但是对于某些人的威慑力,还不够大,以至于他们无惧危险,拼死也要一搏。 正文 第275章 七大高手围攻 “童飞、姚道义、达来摩、竺法雅、李夫人、典满、李康,天下间的绝顶高手,都过来了。” 封舟轻笑一声: “七大高手围攻于朕,朕深感荣幸。” 这七人当中,有三人是大魏朝廷中人,其余则是在洛阳讨生活的布衣,自然希望能通过为大魏效力,得到封赏,以求获得利益。整个中原的绝顶高手,尽数云集于此。 七位武道巅峰的强者,几乎集合当世上最强大的强者。只怕哪一位绝世枭雄遇到他们,都会无奈下跪。 这个司马师能够拉拢这些人,看来他老子司马懿没少下功夫,也没少研究自己。 而吴彤和张闻如临大敌。 他俩是封舟亲手教授的文化知识,对于以上众人虽然没有听说过,但光听来历就知道非同小可。 比如那个叫童飞的,他老子据说是卫将军赵云的师父。还有那个典满,是“古之恶来”典韦的儿子,据说个人武力,已经超过乃父。 而那几个佛道高人就更非同小可了,或者眼神明亮,或者身材挺直,或者生有异像,就知道这七人,无不是了不得的大高手。 “废话少说,蜀主刘禅,交出你的练功秘法,跟随司马中郎将回到魏军大营,我等保证你的安全。” 姚道义手掌雷印,声如滚雷道。 “你们就为这个而来?”封舟目光扫向童飞: “我建立背嵬军和禁卫军,量才教授,每一个人都授予‘轩辕锻体术’,你们只要下点功夫,不难搜寻到,何必非要在这里找我?” “道法万千,武道漫漫,你的“轩辕锻体术”,怎么看呢个会是你的所修武功的全部?有人说若能按照你的武道进修,便可以踏破虚空,追求圆满!” 童飞轻笑一声。 武功高手遇到神秘的武学,就如同赌鬼去了赌坊一般,无论如何也要一观,更何况封舟十八九岁就有这般神通,若是二三十年修理连,破碎虚空不敢说,说不定真的能飞天遁地,拔山摧寨。 “但陛下一身绝强武力,却做不得假。与世人的渺渺传说,一般无二,甚至更强。” 童飞目光如火炬般,一手指天,面目严肃道: “我不知陛下是老怪转世、还是生而知之,又或者偶得上古秘藏。只要陛下说随我们去魏军大营,细细讲解,与我等分享。我可以立誓,保证陛下安全。” “呵呵。” 封舟忽然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童飞啊童飞。令尊乃是绝世高手,我大汉卫将军便是他的弟子,你若来大汉出仕,朕传你功法也实属正常,结果你不来我大汉出仕,却随司马子元一起,待了六个高手,和我交战,当真愚不可及!” “若在大汉,我等岂非终生拜服在你的脚下,而在这里,极武知道就在眼前,便是拼死一战,又如何?何况我们未必不是陛下对手。” 童飞说着,眼眸中的光芒却越来越盛。 “就凭你们?” 封舟目光横扫众人,面现不屑。 他苦练易筋经已有八年,早已经将前世修炼的武功融会贯通,无论是征战沙场还是个人武斗,都已经收发自如,而且更加精力充沛,处理政事可以十日不歇,长安城下的史阿,根本不及他随手一挥,便是眼前高手在多,又有什么用? “是不是对手,打过自然知道!” 姚道义冷哼一声道。 “大汉天子,你只要交出秘法,留守魏营,我等保证你荣华富贵,此生无忧。” 达来摩口诵佛号道。 “不错,我等与陛下无冤无仇,只是想求一条武道极限之路。知道极武之路。不见一眼,实在不甘。” 李夫人悠然叹道。 “束手就擒。” 竺法雅意简言骇道。 “陛下,事到如今,你只要束手就擒,我们不会出手,何必打的个血流成河,人头滚滚呢?天下太平,共沐盛世,岂不更好?” 典满目光玩味道,想不到典韦之子,居然口才这么好。 “呵呵。” 封舟眼露讥讽。 如今的他可不是区区一个刘阿斗,他是绝世武者,根本不在意别人打他主意。像童飞七人,也许是当世绝巅高手,七人联手之威,便是东方不败在此只怕也不敌。可是又怎放在封舟眼中? 封舟是帝皇之尊,能够收服陇西在,占据关中,凭借的就是一往无前的战意与力量。 他建立大汉,一统天下之后,还会推行各种政策,到时候遇到的看得见看不见的对手更多,人心难测,便是活了几个世界也无法算尽。但力量真实不虚。便是天下皆叛,中原皆敌又如何? 我自一拳破之。 “废话少说,直接拿下他!” 姚道义脾气最火爆,怒吼一声,纵马前冲,忽然从马背上飞身而起,手中一把天罡剑,猛然向封舟击去。 这一剑气势凌厉,仿佛一道惊雷,猛的从天上劈下来,向封舟劈去。整个小小山坡,都被这一剑震得声声作响,宛如剑神叶孤城,施展他的绝世剑招“天外飞仙”一般。 面对这擂天一击,吴彤和张闻脸色一白,随即挺起长枪,就要迎击而上。 但封舟知道,他俩的武功天赋,只是在沙场之上,远没有天师道姚道义的凌厉,因此挥手将两人推开,轻轻一笑:“蝼蚁一般。” 然后他手中长枪轻轻一抬,犹如长龙一般,猛然击在姚道义的天罡剑上。 “轰隆。” 仿佛一道惊雷撞击在长枪之上,但是只是让长枪微微一颤,就消弭无形。 天师道姚道义乃是张天师的弟子,神功了得,一剑如电,足以劈碎千斤巨石,但是却连封舟的一枪都不能有半点损耗,见到这一幕,李康与典满都目光一凝,面现珍重。 而其他几人,也未曾见过封舟神威,只是不断耳闻,但这一次直面封舟,才真正体会到,他有多强。 “你们就此退去,朕可以饶你们一命。否则一统中原之后,别怪朕斩尽杀绝,将你们的道统、家族尽数毁灭。” 封舟冷然道。 “杀!”姚道义在此飞身而起,手中天罡剑在此劈向封舟。 “轰隆隆。” 这样一招之威,远在“天外飞仙”之上,如雷轰,如闪电,当真是霹雳一击,这一击之威,气势之强,远非之前能比,几有人剑合一的威势。便是周围几位高手都为之骇然。 “天师道的剑法,不愧是当世第一神功。” “冥顽不灵。” 封舟冷哼一声,眼中杀气沸腾。 “今天,就让你们这群人的血,散满谷水河畔。今日之后,朕将踏遍中原!让你们的道统和家族尽数毁灭!” 正文 第276章 挥手之间 华夏道教门派众多,以天师道为尊。 天师道历代天师都姓张,到了汉末,教主张鲁更是割据汉中,成为一方诸侯。 因此有了足够的钱粮灵药和武技,培养门下弟子。 没想到儿子培养成为得道天师,徒弟姚道义却培养成了武技宗师高手。 以武艺论,姚道义是华夏道门之尊。 姚道义为华夏道门之首,当年曹操平定汉中地的时候,他就已经跻身顶级高手行列,曾经和许褚较量,不分上下,现在十年过去,他的修为更加精进。 单单手中那柄天罡剑,就被他注入道家真元,一剑如电,仿佛雷电从天而降,目标直指封舟。 “雷剑!” 封舟眼睛一眯。 他认真研究过《九阴真经》这一道家无上绝学,但是和千年前的道家武学想必,更加的招式华丽精湛,却失去了粗矿质朴,杀伤力或许大了,但威力却有所不如。 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曾趁着间隙上过峨眉山,拜访过住在上面的方士,领略过他们的武功,但是方士的武功,显然比不上眼前的这位姚道义。 “内功深厚,道元深湛,敢接二连三的向朕攻击,该轮到朕了!” 封舟冷笑一声,拔出了腰间所配的天子剑。 刘备登基称帝之后,有天外陨星落在金牛山上,从中提炼出天外镔铁,命工匠大师蒲元以此为基,打造出了八柄利剑,称为“章武八剑” 刘备除了留下一把自用之外,另外七把剑赠与三个儿子,以及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让诸葛亮在凤角处提上“章武”二字,以传于后世。 故称之为“章武八剑。” 在吴彤、张闻震撼的目光中,一道金色剑虹,从封舟腰中直射长天,宛如横贯日月的彗星般,带着无匹凌厉的剑意,迎向姚道义的凌厉一击。 “轰隆!” 两道剑气相撞,顿时爆发出宛如雷暴般的声音。仿佛飓风遇到暴雨,整个闪拍仿佛都在震荡,而山下的数千骑兵,包括司马师在内,更是惊的连手中马鞭都几乎要扔掉。 “他两人长剑相交,竟然敢爆发出这么大的响声!” “似乎惊雷震动,暴雨欲来啊!” 众骑军各个脸色大变,如见神砥。 司马师更是心神皆震:“他们的武功,已经超越了俗世啊,若是单独遇上一个,没有千军万马,真拿不下来啊!” “破!” 封舟丝毫不理会山下众人,直接挥动章武天子剑,一剑轰飞姚道义的天罡剑,剑虹惊天,向他本人凌空劈去。 姚道义苦练道家武功几十年,虽然强大,但终究比不上后世佛学的集大成者。封舟两世苦练易筋经,一身武功早已出神入化,远在姚道义之上,便是后世道家集大成者王重阳在这里,也未必挡得住封舟一剑,何况姚道义呢。 “挡!” 姚道义急切之间,抽出了腰间拂尘,那是精钢所铸,和封舟的章武剑一撞,顿时雷声大作! 两件兵器互相劈砍,纯粹看个人功力。 “噗。” 姚道义闷哼一声,身形为之一震。 在那一击之中,他的真元明显远不如封舟,吃了暗亏。 “再斩!” 封舟纵身离开马匹,高高跃起,利剑如虹,在半空中拉出一道华光,剑气森森斩向姚道义。姚道义脸色一变,他此时旧力刚尽,新力未生,根本挡不住封舟这一剑。 “姚道兄支撑不住了,救他。” 李夫人清声说着。 随着她说完这句话,其他六人已经到了山坡上。 大魏太后郭女王,出身巨鹿郭氏,虽然比不过弘农杨家,却也是诗书传家,名门望族,数百年经营,培养出李夫人这样的剑道高手。 只见她一剑前指,宛若仙人踏月而来,剑锋犀利,斜斜而来。 她身法轻妙,出手方位、力道简直是妙在毫巅,剑如白虹,轻飘飘的托向封舟的章武天子剑。 “嘭。” 李夫人一声惨呼,手中利剑顿时断裂成碎片,自己也忍不住脸色一白,猛的倒退数步,只觉得体内气血相涌,心中骇然。 “我这一剑纵横天下,何等犀利,便是当年的王越也不过与我打成平手,竟然也挡不住刘阿斗的一剑。他修为到底何等恐怖?难怪阵斩无数战将。” 李夫人虽是女子之身,但随太后郭女王历经风波,所向无敌,却连封舟一剑都挡不住,她心中怎能不惊骇? 不过这一丝,终于被他人争取到时间。 “去。” 达来摩手掌一翻,现出一枚佛珠。 这枚佛祖乃是金刚石打造,无坚不摧,又带着达来摩无上真元,猛的击出,化作一道彗星般,凌空撞击在了章武剑之上,把章武剑打的剑身一晃。而竺法雅,则直接一步踏出,双手拔刀,凌空一刀斩来。 “咔嚓!” 虚空中仿佛有闪电划过。 几乎无法用语言去形容这一刀。 如果说盛年之时的关羽,劈出的青龙偃月刀乃是沙场狂龙,那么这位白马寺供奉的武士一刀,却如佛门金刚一怒。 璀璨的刀芒,横跨数丈,无比辉煌凝练,如银河直落九天而下。仿佛旁边的谷水河都能被他一刀破浪,刀芒还没到,刀意已经威凌而来。 如果胡斐、田伯光这样的刀客见到这一幕,只怕要羞愧到自杀。 “齐云一刀斩!” 这是竺法雅在白马寺齐云塔上,苦思了三十年,劈出的一刀。作为白马寺供奉,他坐镇寺中抵挡住了无数次兵灾,凭借的就是无上神通。 吴彤、张闻身形晃动,摇摇欲坠。 两人苦练“轩辕锻体术”已经有好几年,足以和当世第一流战将拼斗,此后读书明理,统兵征战,已经不是昔日吴下阿蒙。 但此时此刻,若不是靠封舟护体真元保护,仅仅是刀意,就足以把他们撕成粉碎。但哪怕这样,面对这天河倒倾的一击,吴彤、张闻也感觉喘不过气来。 “哼。” 封舟也目光稍稍凝重,握紧拳头,一拳向大和尚竺法雅打去。 “轰隆。” 虚空震动。 竺法雅的手中钢刀,直接被打了一个粉碎,他本人更是在半空放了一个跟斗,重重落地,口角忍不住溢出一丝鲜血。 “他怎么这样强大?” 竺法雅心中惊骇。 他本以为自己坐镇白马寺,足可以当时顶级宗师并肩,但现在看来,自己不如大汉天子远矣。 一击之威,高下立分。 尤其这还是竺法雅积蓄三十年的一刀,而封舟只是随手一拳,他右手还拿着章武剑于人对敌呢。 不过还好,竺法雅这一刀争取到了时间,姚道义缓了过来,手中天罡剑再次狂挥,与封舟劈杀缠斗在一起。 正文 第277章 穿成糖葫芦 “嘭嘭嘭。” 两件神兵利器相撞,爆发出一阵金属交鸣声。 每一次碰撞,姚道义都身形震动。只觉宛如万斤巨锤砸在心中般。 “贫道正值壮年,而刘阿斗不到二十,可是他的功力,怎似在我数倍之上?” 姚道义无比震撼。 他却不知道,封舟的武功,来源于后世高级武学,而厚实的高级武学,也大都是后世的武学宗师,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的创造,在质量和本质上自然要高过汉末这个真气草创之时。 “呼。” 竺法雅缓过气来,重新抽出一把钢刀,也再次一刀劈来。 达来摩在此掷出一颗金刚石做的佛珠,他挥手之间,带着万钧之力,砸向封舟。 李夫人身形急晃,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剑从她怀中取出,急急刺向封舟 “来得好。” 封舟哈哈大笑。 体内澎湃的真元,这一刻全部涌现出来。 “破。” 封舟将章武剑插回剑鞘,将长枪从马上取出,大手一抖,一道宏大的枪芒,如同天河倒灌般,由下而上,向四人击去。这道枪芒气势辉煌,力道无穷,似决堤的洪水。将什么天罡剑、短剑、佛珠,钢刀,全都被封舟的枪芒给击中。 “嘭。” 短剑又碎,李夫人身形暴退,一连退出十七八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紧接着,金刚石佛珠被劈成粉末,达来摩身形剧震,倒退数步,眼中露出一丝心痛。 只有竺法雅,一刀硬生生斩入枪影之中,刀气入内足有一尺,距离封舟身躯已不足两尺。可是却无力再进一寸,最后被枪身磕碰,直接一刀两断。 至于天罡剑,也斜斜飞上天空,姚道义也拼命后退。 一枪之威,尽至于斯! 众人脸色齐齐色变。 “嘶。” 七位中原顶级高手,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封舟以一敌四,竟然还占据上风。要知道,姚道义、竺法雅、达来摩等,都可以算是不世出的武道宗师,便是最弱的李夫人也不逊色史阿。这四人联手,威力非同小可,只怕是硬闯皇宫,也能做到。 “诸位,一齐出手吧,这确实是前所未有的大敌。” 童飞沉声道。 典满与李康,都微微点头。 刹那间,七股滔天彻地的杀意,从天而降, 封舟持枪而立,目光中战意越发浓烈。 …… 吴彤、张闻两人曾经亲眼见过封舟阳平关外阵斩徐晃,目睹封舟在街亭阵斩张郃,更见过封舟在长安城下,反手一箭,击杀史阿。 但所有战斗,都远不如今天来的震撼。 姚道义人剑合一,如天外飞仙。 李夫人身如摆荷,剑锋犀利。 达来摩一道金刚石,足以击穿人骨。。 竺法雅一刀横贯长天。 这还仅仅是四人出手,那边还有三人。看他们的架势,这三人才是真正的大高手。 其实也差不对。 典满是典韦之子,李康久随司马懿,都是历经沙场征战,见识过生死,而童飞是枪术大家的儿子,也曾驰骋草原,威震北疆。 他们三个人是见识过人头滚滚落地的,比之其他几人,多了几分酷烈,少了几分华丽。 “轰。” 典满出手了。 他一步踏出,手中铁戟轰然砸来。 这根铁戟重达一百斤,从典满手中施展开来,威力更胜乃父,一瞬间就有铺天盖地的罡风浩荡,宛如古之恶来、飞廉合体,共诛强敌一般,甫一出手,就能把把天地都砸碎般。 “典韦之子,果然不凡!”封舟轻轻赞道。 相比之下,赵统、赵广和陈到的儿子陈邺,武艺最多只是乃父的七八成,更多的是学习的长辈的兵法。 不像典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你也接朕一枪。” 封舟手挺长枪,轰然击出。 “嘭。” 长枪与铁戟相撞,典满身形一颤,只见一道肉眼可见的波动,从他身上上面涌现。 “噼里啪啦。” 在众人的惊呼中,典满手臂上的衣袍,尽然如同一节节鞭炮,尽数炸裂开来。到最后,半边身体的衣服都炸成碎片。而他人倒飞出数丈远,才勉强止住身形。 “这是何等强悍的力量!” 典满惊骇的望向封舟。 他天生神力,又被曹家悉心栽培,任城王曹彰从小大大的磨练对象,随曹彰征战北疆之后,功力精进,足以傲视天下,足以杀虎搏熊,可是封舟的力量,比他大了数倍,无可匹敌。便是常听说的项羽、吕布,也比不过他吧。 “诸位,不要和他拼力量,此人非常人所能及!” 童飞叫道,同时挺起手速中长枪,身子一抖,犹如游龙一般,向封舟杀去。 作为童渊之子,他的枪术更胜乃父,一枪而出,凌厉而变幻莫测,是他苦修几十年的精华,威力无比,远胜一般战将,单以此招而论,便是赵云再全盛时期,亦不如也。 “我去不信他有多强的力量!” 典满双目猛的绽放出金光:“只要击败你,我便是当世第一神力,家父九泉之下,也必可以含笑了!” “那你就来试试吧。” 封舟冷笑一声。 说话间,他长枪一抖,将童飞击退, 但紧接着,竺法雅就已经如飞龙在天,一刀凌空劈下,刀气纵横。 也不知道他身上到底藏了多少把刀。 达来摩取出一串佛珠,颗颗都都是金刚石打造,挥手一掷,如漫天花雨一般,向封舟打来。 李夫人手持两根长缎,另一头各自系住一柄匕首。 典满在此举起铁戟。一招劈来,力量震天。 姚道义施展天罡剑,剑气纵横…… 一刹那之间,七位高手,尽然齐齐出手,誓要擒杀大汉天子在这山坡上。 刀芒、匕首、金刚石、天罡剑、铁戟、长枪…… 七道力量,如同七头咆哮猛虎,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猛的冲来。 这一刻,便是封舟,也忍不住眼光凝重。 “轰隆隆!” 仿佛电闪雷鸣一般,一阵剧烈的撞击声迅速传来,这一瞬间仿佛天地都承受不住,似乎都要炸裂开来。轰隆的雷鸣在山坡回荡。璀璨的光芒,几乎遮盖住了人的眼睛。 “轰隆隆。” 那一刹那,吴彤、张闻几乎耳聋了。 在他二人的感知当中,是白茫茫的一片,整个天地,似都化作无穷的混沌。澎湃的劲气向四面八方横扫而去,如同飓风吹过一般。 “陛下!” 吴彤、张闻一片茫然。 不过很快,他们便一颗心落了下来。 就见到封舟持枪站在她身前,眼中一片漠然。而七大高手一个个的脸色苍白,身体发颤,或坐或躺,甚至口吐鲜血,竟然没有一个站起身来。 “就凭这点能耐,也想让朕低头。你们可真是狂妄!” 封舟说完,长枪一抖,口中道:“你们一个也逃不了!” 只见一路梨花闪过,七个绝顶高手,瞬间被穿成了糖葫芦。 “这怎么可能?” 司马师一脸震恐,浑身颤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正文 第278章 就凭你区区五千骑军 司马师惊呆了。 要知道,他带来的这几大高手,乃是用皇帝曹睿、司马家家主司马懿的情面给换来的。 尤其是童飞、姚道义、达来摩、竺法雅四人,都是得道高人,轻易不下凡尘,若非大魏朝廷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他们还真的不屑一顾。 毕竟他们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和成千上万的沙场将士相比, 不过一人之雄尔。 可是能用高手做刺客,解决现实政治问题,也是政治家的选择之一, 比如鲜卑首领轲比能,他很快就会死在幽州刺史田豫派出的刺客之手,从而让北疆问题,一朝而定。 即使后世,也有无数人使用这种办法,比如一千年后的大金赵王,就曾经用了四个江湖高手,冲阵杀害蒙古大汗铁木真,只可惜被另一个武功好手拖住了而已。 但是不管怎么说,眼前的七大高手一拥而上,却被封舟轻易斩杀,一根长枪直接将他们给穿了葫芦。 这里面最可惜的便是司马家的供奉李康,他还没怎么动手,展露威风,便同他们七人一起,死在封舟枪下,当真是死不瞑目。 封舟随手一抖,将那七人尸首投掷一边,看着司马师,一脸似笑非笑:“司马师,你就凭这区区数千骑军,就敢向我等三人发起强攻,真是狂妄胆大!” 吴彤和张闻听了,忍不住嘴角抽搐。 司马师则震惊无语。 他本来以为是天赐良机,没想到却成了烫手山芋。 这七个人死了也不打紧,但是大汉皇帝的神威,却让这五千骑兵看在眼里。 这等神威天将军的风采,五千骑军无不惊惧。 若是今日拿不下他,只怕日后一旦他率军冲锋,魏军就胆怯不已,未战先溃都有可能了。 不是我军无能,是敌军有……有皇帝啊! 想到这里,司马师脸色肃然。 他虽然只有十八岁,可是自小便心有大志,意志更是坚如磐石,此时此刻,大汉皇帝就在自己包围之中,就算死了齐哥能够击杀他的绝顶高手,他依旧拥有五千大军。 “给我杀!” 他大手一挥,指向山坡上的封舟。 五千骑军顿时出阵阵大喝,抽出长刀马槊,向封舟冲来。 而司马师身边有几十个亲兵并没有随着附近的骑军一起杀向封舟,而是站在司马师身边,保证他的安全。 封舟将长枪插入马匹旁边的地上,取下铁腕强弓,手上开弓不停,口中喝道:“司马师,今日我必擒你!” 司马师冷笑一声,“陛下,你三人若能在我这五千精兵的包围之中突围逃生,日后我大魏勇士只怕人人羞愧!” 封舟连连冷笑,一连几箭射出,魏军将士顿时人头爆碎,而吴彤、张闻也随同封舟,弯弓搭箭,连连射击,一口气射到十余人。 封舟呵呵一笑:“你二人紧随朕的后面,随我冲溃敌阵,活捉司马师!” 吴彤、张闻二人齐声大叫:“诺!” 此在他三人说话间,魏国骑军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噗!” 封舟长枪伸出,最前面的一名骑军已经被他削掉了半个脑袋,人虽死掉,但胯下骏马依旧向封舟冲来。 “起!” 却是吴彤长枪伸出,将那匹马直接给挑飞,连带马上的尸体凌空飞起,向周围冲过来的骑士砸下,轰然声响中,已经连人带马砸死了好几个。 后面又有几个骑士收势不及,战马猛然翻倒在地,落地之时,脑袋已经扭断,随后被后面的骑士踩成肉糜。 “司马师,看来你今天难逃朕手了!” 封舟哈哈大笑,纵马前冲,手中长枪闪出一片梨花,周围的骑军尽数飞上天空,有的时候,连马匹都斜飞而去。 砸死砸伤一大片。 三人三骑,竟然如同海中龙王一般,劈波斩浪,想着司马师冲杀而去。 司马师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诧异好笑之色,“我怎么会落入你手?” 他哑然失笑,缓缓伸出右臂,身边自有人将一张强弓递到他的手中。 “蜀汉天子,今日让你尝尝我河东司马家的神箭!”他将长弓猛然拉开,弓成满月,松手后,狼牙雕翎如流星般向封舟射去。 一箭射出,司马师叫道:“陛下有令!杀蜀汉天子者,封列侯!” 此时封舟又是一枪扫出,取下了几十人的性命,随机大枪一抖,将司马师射来的箭矢,直接拨回,回射司马师,速度不减反增。 拨飞利箭之后,封舟猛然一声劲啸。 他内力深厚,充盈丰沛,随着这一声大吼,声音响彻方圆数里,宛若晴天霹雳,猛地炸裂开来。 若非吴彤、张闻二人的武功小有成就,他俩的马匹也专门被刺聋了耳朵,只怕当即会连人带马一起摔倒。 他俩无事,山坡周围的魏军,连人带马全都震慑了, 大约有两千多马匹俱都是四蹄发软,不能奔行,有个别的骏马则是受惊狂奔,载着马上大呼小叫的骑士,狂奔远走,瞬间远离战场。 一霎时,冲向封舟三人的几千铁骑,乱成一团,前面的战马身软卧倒,屎尿齐流,后面的马匹刹不住脚,尽数被绊倒摔落,有的马倒霉,直接摔断了四肢。。 封舟毫不耽误,催马上前,胯下骏马犹如一团轻烟般掠过所有人,向司马师所在的位置闪电奔行,所有拦路的武士俱都被他们三人一枪挑杀。 司马师顿时骇然变色。 射向他的那根利箭,已经被身边武士挡住,但大汉天子,却真的向他冲来。 他本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小小年纪便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但现在却震惊无比, 三人三骑,竟然能冲破五千人的骑军围堵,向他奔来,这简直是最不可能的事情。 西楚霸王逃脱汉军追杀的时候,身边还有二十八骑呢。 司马师脸色一变,立刻下令道:“射箭,射箭,给我挡住他!” 身边卫兵得令,立刻张弓搭箭,向封舟射去。 几十人,几十箭,一瞬之间宛若铺天黑云。 但在封舟三人三枪面前,不过是一抖而震开罢了。 “司马师,你以为就你会射箭?吴彤,给朕射!”封舟喝道。 “诺!”吴彤弯弓搭箭,一弓射三箭,直奔司马师而来。 这三箭如品字形,瞬息之间,就到了司马师面前。 司马师身边一名亲兵高手,猛然一声爆喝,身子前移,迎着羽箭,手中长刀倏然下劈,同时有两个守卫快速站到司马师身前,举起两块盾牌阻挡这闪电般的三根羽箭。 “轰!” 亲兵高手手中长刀仅仅劈飞其中一根羽箭,身子便是陡然一震,长刀落地,而另外两根羽箭却直接穿透了他的身子,射中盾牌。 “砰!” 两根箭矢让那两个守卫手臂发麻,再也抓不住盾牌。 当盾牌落地的时候,司马师惊讶的发现,封舟长枪已经抵到了他的咽喉前。 看着天神下凡一般的封舟,司马师不由得心神剧裂,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他从小就明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因此哪怕是围剿身边只有两骑的蜀汉皇帝,他都带了齐哥高手,几十亲卫,以及五千骑兵,就是想做到万无一失。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就这种局面之下,他一个五千人马的统帅,居然被区区三人给擒获了。 正文 第279章 这就是招惹朕的下场 司马懿在魏国文臣武将当中,绝对是最特殊的哪一个,他处理政事有条不紊,注重提拔人才。统领大军的时候能做到赏罚分明,进退如令。 虽然他没有如历史上那般坐镇雍凉,讨孟达、定辽东、平王陵,但是以骠骑大将军之职,坐镇南阳,统御宛城期间,却让关羽张飞的大军寸步难行。 不仅如此,他还屡次能够反杀,让关羽张飞两个“万人敌”多次损兵折将,很没面子,以至于被封舟召回朝廷都说不出拒绝的道理来。 但实际上,他也确实是当世人杰,军事才能极其卓越,有着极高的判断力,擅长声东击西,善于揣测对方心理,善于出其不意,善于急速进军。面对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英才,都能做到“老夫已经看穿一切”。 当然,面对诸葛亮则全面落于下风罢了。 他是曹丕“四友”之一,故曹丕登基之后他迅速被提拔重用,即使曹睿登基也被委任重臣,他也不负所望,在宛城堵住了关羽北伐的脚步。 因为这一点,曹睿比曹丕更信重他,一直对他信任有加,司马懿深受其恩,也觉得这位天子是少有的英主,故此成为大将军之后,便竭尽所能,准备击退蜀汉大军,以张自己之才德,报明主信重之恩。 当然,若是击退蜀汉之后,让自己的权势和家族利益更上一层楼的话,那就更好了,以魏国知兵重臣不断凋零的局面,魏帝曹睿之明,当然不会拒绝司马懿这个小小的心愿。 司马懿在谷水河畔高处设立大营,调配得当,也能充分放任将士们的自主性,而封舟观察魏国军营,虽然做到足够隐蔽,但是怎能彻底避开游荡在魏国军营附近的魏军探马? 以司马懿之能,自然很快能确定来者的身份,因此大喜之下,立刻派遣长子司马师带着七大高手,五千骑军围捕封舟,因为一旦将蜀汉皇帝抓住,这场仗就不用打了,这等大惊喜来的如此之轻易,简直是天赐司马氏啊! 要知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乃是兵法至高境界。 但司马懿在派出司马师之后,却坐卧不宁,以至于在准备吃晚饭的时候,都食不甘味。 “子元做事怎么这么拖沓,他带着七大高手,五千人马,对方加上蜀汉皇帝也不过三人,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凯旋归来。” “欲速则不达啊!”他喃喃地说了一声,然后瞪大了眼睛。 它能够统兵如神,任关羽张飞百般施计都无动于衷,让南阳郡坚如磐石,除了他本身深通兵略之外,对于危险的敏感也是重要原因。 他站起身来,将饭食推到一边,唤亲兵打了盆冷水来,他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出了营帐。 他望眼所望,都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军营,这让他心中稍安。 此次他在谷城外,谷河河畔高处建立营寨,和谷城成倚角之势,就是为了防止蜀军突袭。 他麾下大军足有五万,还带了后将军费曜、征蜀护军戴陵等朝廷重将,已经是魏国大军最为精锐的力量,擒杀一个落单的刘阿斗,还不是易如反掌? “说起来,子元还是年轻,这用兵之道还需要磨练,耽误了这么久,还没有将刘阿斗带回来,难道是被他三人穿阵逃脱?真是的,抓不住乱箭射死便是,若是被刘阿斗逃走,岂不是又成了一次长坂坡?”司马懿轻轻叹了一声。 他刚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寒毛猛然竖了起来,他意识到自己的不祥预感来自何处了:长子司马师司马子元带的五千骑兵! 蜀汉皇帝刘禅武功非凡,勇冠天下,手中阵斩无数名将,非寻常人所能击败。 哪怕是七大高手齐上,也有可能被他逃脱,毕竟他身边有两个悍将,关键时候能帮他拖延呢。 可是,这都多久了,无论抓到抓不到,此时都应该有信使才是,但到现在为之,司马懿还没有收到他们的消息。 这完全不符合兵法之道。 难道…… “轰隆隆。” 远处忽然传来阵阵的马蹄声,杂乱不堪。 紧接着一声长啸,一个如雷一般的声音从军营门口响起:“司马仲达,你长子司马子元已经落入我手,朕来到这里,是给你打个招呼,省的找不到儿子,心中惧怕,哈哈哈……” 雷鸣一般的声音,隔着数里远的距离,从大营门口传到他的耳中,声音非但没有渐弱,反而就像在他耳边说话似的。 “这……这是蜀汉皇帝刘阿斗的声音。” 一瞬间,司马懿感觉如坠深渊,心神胆寒。 难道他击败了七大高手,冲垮了五千骑军,擒获了他司马懿的长子司马师?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不可思议。 可是怎么可能? “备马,去辕门。”司马懿下令,带着几十个亲兵快速赶到辕门,向外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骇然不已。 一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就在魏军大营辕门之外一箭之地,来回驰骋,他一手持枪,一手提着一人,看那身影便知道是司马懿的长子,大魏护军中郎将司马师。 而骑马驰骋之人周围,躺着几十个魏军士卒,一个个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显然已经死去。 而魏军大营之内,无数的魏军士卒战战兢兢,脸色骇然,心惊胆战的看着辕门之外那个骑马的身影。 不消说,他便是蜀汉皇帝刘禅刘阿斗。 司马懿一瞬间在,只觉得怒火冲天,羞愤欲死。 他派遣长子司马师率领五千骑军捉拿对方三人,结果非但没有成功,还被对方冲散大军不敢回营,连司马师都落入敌手。 这也就罢了。 对方居然还大摇大摆的抓着自己儿子,大摇大摆的进逼到魏军大营的辕门前,这简直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司马懿的脸上。 他只觉得一张脸火辣辣的,心中的惊惧已经无以复加。 可是他身为全军统帅,哪怕再怕,再惧,再胆寒,也不能体现出来。 因为周围都是魏国将士。 他若是有一点惧怕之色,那这场仗都不用打了。 士气尽丧,直接投降跪倒算了! 想到这里,他当即越众而出,登到辕门高处,喝道:“刘禅,亏你号称皇帝,竟这般轻狂,你抓我长子,进逼辕门,耀武扬威,实在太狂妄了吧!真当我大魏男儿,怕你一个武夫不成?” 封舟长枪一指:“你就是司马仲达?” “不错,正是本帅!”司马懿喝道。 他身处大营之中,身边有魏军数万,大将百人,弓箭手硬弩手都已经就位,也不惧怕对面的蜀汉皇帝一人,因此哪怕心里再惧怕,依旧站立如松。 “很好!”封舟大笑道:“司马仲达,建安二十四年,你派遣杀手潜伏在江东谈判使团,深入蜀中,意图不轨。章武三年,你又借助西域通商使团,抵达锦官城,派遣杀手,伤朕父皇,此仇不共戴天。司马仲达,令郎司马子元落入朕手,朕把他带到这里,就是要告诉你,朕如何杀他,便如何杀你!这叫做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说罢,右手一挥,将司马师的身体高高扔上半空,待司马师身躯下落,长枪一抖,一枪刺穿他的胸膛。 “子元……” 司马懿瞋目裂眦,几欲昏倒,却是无能为力。 他知道此时,即使派遣大军出营冲杀,也未能能威胁到此人的性命。 五千大军都被对手杀的溃散,自己儿子都落入敌手,这魏军大营数万人,真的能奈何得了他? 此时,封舟已经一刀割掉了司马师的脑袋,朗声道:“他的脑袋朕留下了,身躯就交给你了,司马仲达,朕告诉你,这就是招惹朕的下场,哈哈哈……” 长笑声中,封舟纵马驰骋,很快远离了魏军大营。 司马懿呆立片刻,忽然大叫一声,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向后倒去。 正文 第280章 众将听令 封舟和其他两人一路飞驰,虽然一路上遇到不少魏军斥候、探马以及溃兵,但是封舟他们岂会在乎?于是在天色将晚之时,返回汉军大营。 赵云、吴班、黄权等人听闻陛下归营,连忙赶来问候。 “陛下一早出去,为何回来这么晚?” 赵云问道。 他是先帝重臣,与封舟的关系一向良好,又有幼时两次相救之情谊,因此说话相对轻松些。 “距离遥远,难免来回时间耗得久。”封舟笑道,语气十分淡然。 他挥手让众人坐下,笑道:“魏军畏朕如虎,我军明日若正面冲击,当能一举破敌。” “什么?陛下已经与魏军接触过了?” 黄权心中一惊,连忙问道。 封舟呵呵一笑,没有说话。 一旁的吴彤拱手施礼道:“好教诸位将军得知,陛下带我们观察魏营,被魏人发觉,司马懿派长子司马师,率五千大军围攻陛下,结果陛下杀了七个绝顶此刻,随后率领我等将魏军杀的溃散,生擒司马师,将他带到魏营辕门之外,当着司马懿的面将他一剑枭首,数万魏军将士,尽皆畏惧变色,无一人敢出营交战。陛下之威,已经令强敌丧胆。” 吴彤说完,解开包袱,露出司马师的脑袋。 赵云、吴班、黄权等人听了吴彤的话,一开始都不相信,等到见到你司马师的脑袋,方才脸色大变,全都一脸不可思议。 不敢置信啊! 以三人冲击五千人,非但将他们杀的大败,还活捉了主将司马师? 这也就罢了,以陛下的绝世武力,做到这一点不难。 可是还能进逼魏军辕门,当着司马懿的面将其长子枭首。魏军上至司马懿,下至小卒,全都吓破了胆,无人敢出战。 这简直太骇然听闻了,众人听了,如听神话。 可是司马师的脑袋就摆在这里,这可做不得假。 想到这里,赵云等人互视一眼,一起拱手施礼,叫道:“陛下神威凛然,臣等钦佩不已。” 封舟哈哈一笑,走下来将赵云、吴班、黄权一一扶起,笑道:“诸位爱卿都是大汉重臣,不必如此多礼。” 他在御营里面来回行走,说道:“如今魏军畏朕,司马懿虽然有统军大才,孙吴之能,亦不敢与我交锋,我军以阵列之强,威逼魏营,敌必定无心安营,若是他们敢退,朕就敢追,若是能一战击溃魏军主力,那当然最好,若是不能,也要击退魏军,占领谷城。” 众人皆点头称是。 待众人退下之后,赵云复又回来,拱手道:“陛下,臣有一言,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封舟道:“卫将军两次救朕于危难之时,与先帝虽然没有兄弟之名,却有兄弟之义,可谓朕之四叔也,有什么话当说无妨。” 赵云道:“陛下乃是万乘之君,身负江山社稷之重,岂能效仿军中斗将每战冲阵根?为天下计,为江山计,臣请求陛下保重身躯,不要轻易陷阵,以免发生不忍言之事。” 封舟心中一震,生出一丝暖意,道:“云叔对朕恩重如山,以正言劝朕,朕答应便是。” 心中却想:“这天底下的武技宗师已经被朕杀光了,剩下对手不过是运筹帷幄之人,沙场斗勇之辈,已经不足为虑,朕出手不出手,都是一样。” 赵云听到皇帝答应了,心中深感欣慰,便点点头,告辞退下了。zhetiand …… 魏军大营。 司马懿很快就醒来了。 他不过五十一岁,身体康健,辕门外吐血,不过是因为长子被杀,一时心中激愤而已。 他醒来之后,先将回营的溃军招来,详细打探清楚之后,立即召开军事会议。 “蜀主刘禅武略盖世,听闻他麾下背嵬军亦是当世强军,我军若要正面交战,只怕战力不及,如今蜀军来势汹汹,蜀主进逼辕门,杀我长子,耀武扬威,不可力敌,当下唯有退回洛阳,依托坚城,与蜀军周旋。” 众多将军本以为司马懿死了长子,激愤之下,会一力主战,没想到司马懿老辣非常,既已知道战斗力有所不如,便立刻做退军打算,毫不拖泥带水,真不愧是知兵之人。 当即一个个的拱手施礼,齐声应诺。 司马懿说退就退,既然已经下了退军的决定,立刻吩咐大军行动,安排好诸路人马退走路线,自己亲率几员虎将,三千劲卒,缓缓殿后。 至于谷城,司马懿也毫不犹豫的放弃了,他通知守将,趁着天晚退出谷城,连夜返回洛阳。 这司马懿不愧是当世人杰,虽然是深夜,但是安排起退兵事务有条不紊,竟然在一夜之间便已经完成。 …… 清晨,汉军大营,一个报信兵冲进中军大帐,向着封舟禀道:“报……陛下,魏军大营突然一空,探马继续东巡,发现司马懿亲自率军押后,大军向东而走!” “司马懿亲自押后,魏军向东?”封舟一愣。 紧接着魏延大军也有传信兵禀报:“谷城竖起了白旗,我军小心进入,发现魏军已经撤走,只留下当地百姓,他们畏惧我军,便竖起白旗投降。” “再查,再探!”封舟下令道。 待传信兵离开之后,封舟便召集众将开会,通报军情之后,赵云、吴班、黄权等人都是一怔。 “这是怎么回事?司马懿为何突然撤军了?”吴班最是稳重,脸上顿时浮现出疑惑之色。 黄权同样是一脸错愕之色:“他们往东去了?往东只有洛阳了啊,难道他们不战而退了。” 封舟微微一笑:“姜维,你派三千人马,逼近魏军军营,不管司马懿打的是什么主意,先把他营寨平了再说。注意这营寨之中有什么陷阱。” “诺!” 一个时辰之后,姜维派传信兵返回,向封舟禀报道:“启禀陛下,营寨内空无一人,我们仔细检查过来,并无地道,火油之类的东西。” 封舟下令道:“派两千兵马将其营寨拆了。” “诺!” 封舟看向众人:“魏军不战而退,大家觉得这是为何?” 赵云上前道:“陛下昨日击溃魏军五千骑军,进逼魏军大营,辕门斩杀司马师,想来魏军已经胆寒,司马懿更是自知不敌,所以率军返回洛阳,依托坚城防守。”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得连连点头。 虽说司马懿确实是一个意志坚韧,用兵如神之人,但陛下昨日一战,已经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所以这位魏国大将军当机立断,率军退回洛阳。 这是十分符合事实,也十分符合双方的情况。 “想依托坚城作战,我倒要看看洛阳城有没有那份能耐!” 封舟呵呵一笑,站起身来,道:“众将听令!” 正文 第281章 围攻洛阳 “众将听令!” 封舟喝道。 帐下文臣武将齐齐拱手行礼:“臣等奉令!” “卫将军赵云,你率卫军一万五千人,南下宜阳,攻占伊阕。彻底关闭洛阳的南大门!”封舟看向赵云。 “臣奉令!”赵云沉声应诺,伸手接过令牌。 “后将军吴班,你率中虎步军一万五千人,绕过洛阳,攻占成皋,切断洛阳粮道,然后继续南下,攻占轘辕关。” “臣奉令!”吴班一声清喝,接过令牌。 “镇东将军黄权,你率西川军一万人,水军五千人,绕过北邙山,占领平县、孟津,隔绝大河南北。” “臣奉令!”黄权重重点头,伸手接令。 “陈到、王平、姜维、吴彤、张闻,你等随朕屯住北邙山,威逼压制洛阳城,朕倒要看看,这洛阳城和长安城想比,到底孰强!” “臣等奉令!” 陈到、王平、姜维、吴彤、张闻一起躬身行礼。 “另外通知镇北将军魏延,待他理清谷城之后,率一万魏武卒归入朕的统领,朕要集合我军主力,打破洛阳城!” “臣等遵旨!” …… 洛阳地处天下之中,拥有得天独厚之利,地理位置十分精妙,凭山背河,形势极其险要。正如《史记·留侯世家》所言:“洛阳东有成皋,西有殽黾,倍河,南向伊雒,其固亦足恃。” 洛阳周围群山环绕,崤山扼其西,熊耳、外方山镇其南,嵩山、箕山控其东,只有北部略微开阔,而又有黄河横亘,而在黄河沿岸,又有邙山为其屏障。此外,在其西北,隔着黄河,还有中条山雄峙。 在这群山河流包围之中,则是一片由伊河、洛河冲击而成的平原。洛河从崤山、熊耳山之间流出,伊河从熊耳山、外方山之间流出,两河逶迤北流,回合之后,最后汇入黄河。在这黄河以南、众山环绕之间,伊洛两河冲出一大片沃土,这地方就被称作伊洛盆地(或者叫伊洛平原)。 洛阳地区崇山环绕,黄河襟带,形成了山河四塞之势。中条山、崤山、熊耳山、外方山三面环绕,形成了一个太师椅一样的形状,将洛阳盆地包围其中,洛阳就这样背靠崇山,面向东面一望无垠的华北平原。——然而就在东面,嵩山、箕山、具茨山却如同屏风一般立在面前,阻断了洛阳与豫东平原之间的联系,只留下一些山谷狭道以供交通。 因此,要攻克洛阳,防止敌人逃窜,或者方隔壁敌人援军救驾,就得先堵住洛阳的所有出口,彻底隔绝中外,才能一鼓作气,攻破洛阳。否则,一旦被敌人援军占据高处,进攻方很快就会成为瓮中之鳖。 比如三十六年前,以袁绍为首的山东诸侯讨伐董卓,个个逡巡不进,曹操独自前进,却被徐荣败于荥阳。事后曹操在酸枣指责众将,说出了自己心中理想的部署:“使勃海引河内之众临孟津,酸枣诸将守成皋,据敖仓,塞轘辕,全制其险;使袁将军率南阳之军军丹、析,入武关,以震三辅:皆高垒深壁,勿与战,益为疑兵,示天下形势,以顺诛逆,可立定也。” 按照曹操的部署,就是让袁绍攻取孟津,酸枣诸将占领成皋(虎牢关)、轘辕关,而曹操所没有指明的伊阙和广成关,当时已经被孙坚所占领,如此一来,洛阳北面、东面和南面的支撑点就全部被攻占,只剩下函谷关因为在西面,诸将鞭长莫及,却又有袁术陈兵丹、析,攻占武关,对关中形成威慑。如此,洛阳四面战略支点全部被攻占,则洛阳已成为孤城,势所难保,根本不必交战,胜负已定。只可惜众将碌碌,不思进取,不能用此策。 而封舟的策略也是如此,他派赵云占领伊阕,吴班的中虎步军占领成皋(虎牢关)、轘辕关,黄权隔绝大河,而汉军自西向东已经占领洛阳以西,大军东进,屯居北邙山,便可以彻底围住洛阳。 汉军大营开拨出征,可比不上魏军回洛阳,魏国地处中原,人口众多,家底雄厚,因此司马懿为了逃命,将所有的粮草辎重尽数抛弃,连夜便东进五十里,等到汉军拆掉魏军大营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入洛阳城了。 如此阔绰的败家子行为,汉军可不敢和他们比。 所以直接整顿了三日,封舟才率汉军穿过谷城,沿着谷水进逼洛阳,汉军兵分三路依次出发,取水陆两道浩浩荡荡杀向北方,一路之上,旌旗蔽野,戈戟如林,水面船舶如织,帆旗如云,气势无双。 …… 洛阳皇宫。 “陛下!”司马懿跪在御前,声泪俱下:“汉军势大,臣决心与洛阳共存亡,然大魏江山,阔及四海,遍布河北河南,清徐兖豫,洛阳再重,怎比四海之大,故臣请陛下北狩邺城,臣则指挥洛阳军民,力抗蜀汉。” “大将军,你是要朕在这个时候离开洛阳,逃到河北邺城去?”曹睿语气平淡,脸色却露出一丝峥嵘:“大魏江山,乃是太祖武皇帝和太宗文皇帝披荆斩棘,拼斗三十年才有今日,值此国战之际,你要朕离开洛阳,仓皇北逃?告诉你,司马懿,朕不会走!朕也要与洛阳共存亡!” “臣请陛下北狩邺城!” 钟繇、华歆、陈群等连忙跪下,一起磕头,求皇帝北狩。 开玩笑,作为世家大族,生存是第一要素,大家都是文官,在洛阳城有帮不上忙,不趁着汉军还没有合围的时候跑路,更待何时? 而要跑路,当然要带着皇帝一起走,这样舆论影响力都在皇帝身上,他们这些重臣就会少点麻烦。 再说了,曹睿是大魏皇帝,跑到河北邺城,能迅速组建新的朝廷,只要认真发展,还是有机会成为光武局面的。 而伊洛盆地虽然也算表里山河,洛阳城作为首都,也是天下重城,城内之粮草、兵器之储备,城墙之坚固,布置的投石机、八连弩足够多,依托坚城,说不定能抗住汉军的围攻,坚守三年。 但是一国皇帝被围困都城,其他地区多少会受到影响,尤其是边境一带,只怕即使将来洛阳之围被解决,边疆地区也不复为国家所有。 因此重臣守洛阳,皇帝北狩邺城,乃是极好的安排。 否则,一旦洛阳被困,内外消息断绝,雍丘王、任城王被人蛊惑,起身号令天下,那大魏岂不是立刻分崩离析? 不只是钟繇、华歆、陈群这些重臣这么说,连普通的文武百官也下跪磕头,请求皇帝北狩,带领他们东山再起。 看着这么多文臣武将言辞凿凿,声若悬河,从各个角度分析皇帝北狩邺城的种种好处,曹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算是看透这些大臣了, 太平之时,一个个的国家重臣,视苍生社稷为根本。 战乱危势之刻,他们便想着逃生求存。 难怪当年官渡之战后,太祖武皇帝一把火烧毁了袁绍的图书信函,原来是他看透了人心啊! “既然如此,那朕便北狩邺城。”曹睿淡淡的说道,心中却仿佛扎了一根刺,刺痛了他所有的骄傲。 “陛下圣明!”大魏的文臣武将们一起跪倒磕头,高呼万岁。 正文 第282章 古怪的请求 大军入驻邙山之后,为了攻克洛阳城,封舟当然要亲自探查洛阳城防一番。 这次他倒是汲取了教训,没有向上回一样,只带着两个部下就敢探查敌军大营。 建兴三年五月一日,封舟率麾下众将官和五百背嵬军来到洛阳城下,他带着魏延、姜维两员大将,登上特制的观城车环城一周,观察洛阳城防的各种情况,以便制订攻城战术。但是围着洛阳城才转了小半圈,封舟眉头就皱成了一个‘川’字。 作为大魏的都城,洛阳建造的本就坚固,而汉军占据关中之后,魏国上下为了安全计,又派出重臣征发徭役,将洛阳城又好好地营建了一番,就是为了抵御蜀汉的进攻。 在封舟看来,洛阳城的城墙修建的十分坚固,四门皆有瓮城,分别有正楼、箭楼、闸楼三重城门。闸楼在最外,其作用是升降吊桥,箭楼在中,正面和两侧设有方形窗口,供射箭用。正楼在最里,是城的正门。青石城墙高四丈,底宽六丈,顶宽四丈以上,城墙每隔一百步有一座突出于城墙的箭台——这也就是说,如果用云梯登墙攻城,不仅是正面头上会遭到敌袭,左右两侧也随时随地可能遭到城池守军弓箭手的亲热招待! 城墙上的驻军城楼,竟然多达一百二十座!还有更加厉害的护城河,宽逾三丈,深近两丈——据细作禀报,壕沟里面不仅有从伊水和洛水引来的水,里面还埋满了一丈多高的尖头木桩! 当然,这些还不放在封舟的眼里,因为这是一座天下坚城应有的样子。 令封舟皱眉的是,他发现每座箭楼和藏兵楼,都安装了两三座投石机,看那高大巍峨的模样,便知道威力无穷。 毕竟投石机本来就是曹操这边发明的,他们又有以马钧为首的天才工匠团体,打造威力更强、攻击力更远的投石机,乃是理所当然。 总的来说,洛阳的面积不如长安,但是城防更加坚固,武器更加完备,精锐战斗力更加强大。 尤其是守军主将乃是司马懿,此人更是擅长防守,当初面对关羽张飞的全力进攻,依旧做到游刃有余,其能力便可见一斑。 历史上,他虽然面对诸葛亮的时候全面处于下风,但是人家好歹守住了——尽管他坐拥天时地利人和,十倍于敌的情况下只能收缩防守。 连封舟跟着诸葛亮学了这么久,在带兵之道上,依旧不敢说能望其项背,司马懿能做到龟缩防守成功,也算一时名将了。 “不愧是天下坚城,这城池比长安难打十倍!不耗尽时日,很难攻下这座重城啊!”封舟不由得暗暗点头。 由于护城河的缘故,会导致大军在进攻的时候,投石机摆放的位置十分遥远,无法对城墙和城楼进行有效的压制,至于空心陶自燃的问题,魏国人才济济,想必能有良策相抗。 在所了,他们就算想不出抵御之策,却能做到互相伤害——根据细作得知,他们已经研究出了可用于自燃的陶罐。 “朕有点小看天下人了。”封舟笑着对一起坐车的魏延、姜维两人说道。 魏延点点头,抿嘴不言。 而姜维年纪轻些,眼力能够及远,开口道:“陛下,臣看城里的魏军已经发现你了,许多伪魏官员上到了城头,正在看你。” 封舟闻言,连忙看向城头,果然看见许多衣甲华贵之人已经上到了城墙,正在对着自己这边指指点点。封舟冷冷一笑,吩咐道:“观城车上前,到二百步内说话。”车下将士答应,魏延和姜维各自提起准备好的盾牌,亲自举盾保护封舟。 这么一来,封舟立在观城车上,显于五百背嵬军之前,十分惹人注目。 魏军将士部卒大多数没见过封舟,大都随着那些将军向下观看。封舟一声清喝:“城头上的中原子民听着,朕便是大汉皇帝刘禅,天生武勇睿智,阵斩徐晃、张郃,克上邽破长安,占据关中,兵锋所致,所向无敌,今继承昭烈皇帝之遗志,率十万虎贲之师,兵出关东攻打洛阳,以图兴复汉室,若是你们弃暗投明,献出城池,归降我大汉,朕会依据功劳大小,不吝封赏。” 他的声音也不如此响亮,但清清楚楚的传入了城头上所有人耳中,众人一愕之间,全都脸上变色。 普通士卒只是觉得汉帝刘禅十分了得,喊一嗓子都能这么清楚,而那些久经沙场的人却是心中一凌:“人人都说蜀汉皇帝玄功了得,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司马懿此时正在城上藏兵楼开军事会议,听闻汉帝刘禅到达城下,赶忙率众将领赶到城头。 此时听到封舟的清喝,知道封舟在乱洛阳军心,便上前一步,厉声喝道:“刘阿斗,我大魏乃承天命而来,前汉皇帝刘协自知德不配位,故效仿上古先贤尧舜之举,禅让于先帝,已被封山阳公。你若真的忠心汉室,就应该遵从山阳公之愿,罢兵归降我大魏!不失封侯之赏,若是不识天时,强行攻城,这里便是你的埋骨葬身之所!” 魏军大将纷纷大喜道:“说得好,蜀国得国不正,就怕山阳公!” “哈哈哈!”封舟闻言哈哈大笑:“原来司马懿已经到城头了,你不是跑的挺快的嘛?当日朕在你大营辕门纵马驰骋,你居然不敢交战,直接退回城中,这种决断力,倒也说明你是一个人物。若是你弃暗投明,献出城池,朕便既往不咎,不但赏赐你侯爵之位,还委以重任,让你率领大军北诛辽东,南平东吴,如何?” “我大魏如日高升,我大魏将士岂会被你所惑?你也休要逞巧舌之辩,我司马懿深受皇帝信重,正要为国效力,驱逐外贼,你若是投降大魏,我司马懿这大将军之位,便是拱手相让,也心甘情愿。” “好一个巧舌如簧的司马懿。”封舟哈哈大笑:“朕此次出征,进攻洛阳,打的就是收复中原的意图!你司马懿愿意归降我大汉,朕当然欢迎。但汉室三起,必须大破大立,朕对于任何人的投降,绝不强求,也绝不勉强!因为对朕来说,杀你们比招降你们容易的多!” 杀他们比招降他们容易? 这太侮辱人了! 封舟尽显藐视的话语,让魏国将军们全都额头青筋狂跳。 “阿斗小儿,你好大的口气!” 二十多岁的羽林中郎将夏侯玄越众而出,一手扶着城垛,一手指着封舟叫道:“阿斗小儿,本将军夏侯玄就站在这里,杀啊!来杀啊!你有本事来杀本将军啊?” “很好,是你要朕杀你的!”封舟哈哈大笑,瞬间已经取下铁腕强弓,弯弓搭箭,一箭射出,只听一声惨叫,饶是夏侯玄身穿皮甲,利箭依旧穿透他的胸膛,并将他的身躯带的向后飞起,撞到后面的城楼墙壁上摔倒在地,城墙上顿时一阵大乱。 封舟大笑道:“司马懿,以及其他魏军将领,你们也看清楚听清楚了,是这个叫什么夏侯玄的家伙求着朕杀他的。虽然朕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古怪的要求,但没关系,朕还是满足了他。” 正文 第283章 投石机的用处 “阿斗小儿,卑鄙无耻!”众魏军将领心惊胆战,急忙躲在城墙背后,张口骂道。 封舟则哈哈大笑:“魏军将士们,朕有海纳百川之心,也有鞭挞天下之志。汝等欲降,还需趁早。朕当初攻打长安的时候,准备了一个月,结果一日攻克长安城,曹真自知不敌,横剑自尽。如今朕已兵临城下,你们只有一个月的考虑时间,好好想想吧!” “阿斗小儿,看箭!”征蜀护军戴陵忽然怒吼一声,提着一张铁腕强弓,弯弓搭上三只箭,对着封舟当胸射来,三只羽箭破空而来,魏延和姜维迅速举盾招架。 “砰!” 一声巨响,那三根箭矢竟狠狠地插入盾牌半尺之多,箭尾犹自震颤不休。而魏延和姜维也是不由得一震,只觉得手臂发麻,不由得面带骇然之色。 虽说以魏延、姜维之能,也能连射三箭,也能居高临下,射出二百步远,但是臂力却有所不如。像戴陵那样射出二百步之后,依旧能穿透盾牌,就足以体现他的强大臂力和高明的箭术了。 大汉诸多将军当中,只有赵云、陈到两人能做到这一点。 封舟连连点头,大声鼓掌,笑道:“好箭法!好箭法!隔着两百步,还能射穿盾牌,果然好武艺!这等人才,当用来征战北疆,屠戮胡族,可惜用在这里,真是可惜,可惜!” 说罢,封舟伸指一弹,正打在一根箭矢的箭头上。 “嗖!” 一声破空响,那根穿透盾牌的箭矢直接被弹出,向城头激射而去,众人大骇之下,急忙躲闪,哪知道这根利箭并不是射向任何人,而是径直射中戴陵身边的城墙垛口,只听“轰”的一声响,那个垛口猛然爆开,炸成无数块小石头,四处飞溅,砸伤了无数人。 便是离戴陵不远的司马懿,虽然被众将士护卫团团围住,也被两颗飞溅的石子击中脸颊,火辣辣的疼。 原来封舟弹指之间,便将一股炸裂的内劲附着在这根羽箭上,待它击中城垛,便引发内劲爆裂,炸毁城墙垛口。 垛口被炸成无数块,溅起的石子便是击中人体也不会造成多大伤害,然而封舟这一弹指,带来的威慑力却是极大,城上众将看那个炸开的垛口,无不目瞪口呆,心生寒意! 封舟笑道:“那个射箭的家伙,你是直人,暗箭射朕还事先叫破,朕不怪你!!” 说完一挥手命令道:“走吧,继续观城,绕着洛阳城走完一圈。” 根据探马细作的消息,曹睿已经率领王室大臣们连夜北渡黄河,将偌大的洛阳城交给司马懿全权指挥。 而根据封舟的实际考察,可以得知,洛阳的城防总司令确定是司马懿。 有这老家伙在,那么洛阳城一定武装成一个乌龟壳一般,那些攻心计就很难有施展的空间了,强攻的可能性已经提升到九成。 考虑到这一点,封舟亲自观察洛阳城防十分仔细,速度自然也快不起来,差不多到了天色垂暮的时候,才围着洛阳城转了一圈,对西安城防的各种情况又基本了然于胸。 在封舟看来,这座洛阳城可以说这个时代最为稳固的城防了,护城河宽深,城上的箭台和城楼林立错落,投石机更是布置的密密麻麻,真的要强攻的话,只怕会付出十分惨痛的代价。 回到军营之中,封舟照例开会,封舟道:“朕于魏延、姜维二人巡视城防,先让魏延说一下军情,大家畅所欲言。” 魏延说道:“洛阳城防,比长安城防更强,且布置了大量的投石机,因为对方护城河十分宽深,我们的投石机却无法靠近,以至于攻击范围有限,若要强行攻城,只怕损失巨大。” 此话说完,群臣便议论纷纷。 “洛阳城高池深,强攻确实会导致伤亡巨大。” “自古守城,必有外军在侧,已防止被彻底封锁,臣以为不如先攻击驻守城外的魏军,派遣细作混入其中,伺机开城。” “不如将魏军主力调出洛阳,然后聚而歼之,我军趁势攻城。” “我军只有十万,洛阳守军十万,却有数十万百姓,我军人数处于劣势,只能借助山势,长期围困。” “可以效仿攻占长安的方式,集中兵力于一点,全力进攻,说不得能攻破城池。” 将军们纷纷发言,封舟听了眉头微皱。 显然,大家伙当将军当习惯了,每逢战事只需要听从主帅的安排行事就好,毕竟他们的主帅无论是刘备、诸葛亮,还是先现在的封舟,都有着极强的战略眼光,他们只需要奉令上阵砍杀即可,极少开动脑筋。 大家显然没有意识到洛阳城的艰难,也没有认识到司马懿的实力。 “我军已经屯驻邙山,面对洛阳坚城,无论如何也要攻打一番。”封舟最后拍板决定。 …… 三日后,洛阳城北,大夏门。 日上天空,气温良好,正适合作战。 三万汉军陈列在护城河外一里远的地方,蓄势待发,准备攻城。 一百座投石机已经安放到位,三万汉军陈列两侧,蓄势待发。 城头之上,魏军也严阵以待。 “大将军,蜀汉军的投石机摆放的位置太远了吧,五六百步的距离,根本打不上洛阳城头。” “不止,我看连洛阳城墙都未必够着。” “刘禅小儿不是说要准备一个月吗?怎么才三天就忍不住了。” “我就说嘛?阿斗小儿年不过二十,陡登高位,必定张狂,没有诸葛亮在身边,他更是狂妄,以为用一百座投石机就能攻破洛阳城墙,当真是笑话!” “他连城墙都够不着,到时候墙下石头密布,影响的也是他们攻城!” “哈哈哈……” 司马懿也是面色阴冷,看向汉军的阵地,心中充满了一丝不屑。 “原以为阿斗小儿能耐得住性子,结果连三天都等不及,就想攻打城墙在,这一次,定然让汉军血流遍地!” 就在此时,汉军阵地突然响起了阵阵鼓声。 “咚!咚!咚!咚咚……!” 先是一百座已经固定就位的投石机开始发威,随着阵阵巨响,几十个磨盘大的石头划破天空,砸向洛阳城……下面的护城河。 护城河引自洛水、伊水,又宽又深,里面还有又长又尖的木刺,将汉军和洛阳城远远地分割开来。jiuxiang 要想攻破城池,就必须填筑护城河,让士兵们有一个可以大规模密集出战的地方,负责一味搭设浮桥,很容易造成堵塞,影响进退的速度。 面对这种远距离填河手段,城墙上的魏军众将领目瞪口呆。 “一百座投石机,就想填平护城河?” “阿斗小儿,怕是把攻城想的太简单了吧!” 所有人都面带不屑。 唯有司马懿倒吸一口凉气。 对方摆明了要用山石填满护城河,是要为攻城铺平道路啊! 这刘阿斗,魄力真大! 正文 第284章 大军攻城 封舟派出的三万大军,不是为了攻城,而是为了保护投石机的安危。 投石机昼夜不息,连续投掷了三天三夜,几乎将北邙山都削平了一层,这一百座投石机最后报废了七十八座,共投掷了七八千块石头,终于堵塞了几十丈长的护城河。 接下来又推出新造的投石机,投掷土袋,很快将这条又宽又长的护城河给填平了。 终于,鼓号声中,五千魏延部队的步卒在投石机和弓弩兵的保护下,手持攻城利器,开始攻城。 而姜维则率领西凉骑军纵马驰骋,时不时突至城下向城墙上射箭。 王平、吴彤、张闻各自率领五千兵马分裂左右、后方,以防被魏军侧面袭击。 一时间,洛阳城下,军鼓阵阵,殷殷如雷,封舟距离洛阳城数里外的一处山坡上,驻马而立,黄沙滚滚中身边无数人马依阵列排队,铁马金戈,杀气盈野,华盖云集,一杆巨大的旌旗迎风招展,上书斗大一个“刘”字。 自黄巾起义,天下大乱之后,虽然战争频繁,但是万马奔腾的场面,在中原大地上并不多见,而封舟已经召集两万西凉铁骑,排在洛阳城北,黄沙滚滚,给人一种不见边际的感觉。 远远看去,那如雷的轰鸣声,旗幡招展、马腾如龙的场面更令人胆气尽丧。 有道是兵之所恃在马,战斗力的强弱很大程度上要倚仗战马,如果不是洛阳城壕深墙高,抵消了战马的优势,洛阳城魏军兵力中大半分是步卒,根本无法与之对抗。两军甫一交锋,就要象切瓜砍菜一般,被削平大半了。 看到汉军准备进攻,城头示警的号角声短促紧急的呜呜鸣响,轻雷似的低沉鼓声也猛然擂响,一队队魏军开始匆匆登上城头。滚木擂石、石灰火油,推的推、搬的搬、扛的扛,迅速移向一个个垛口。投石机的遮雨棚也被扯了下来,乌高大巍峨的架子,投掷的方向对准的便是下方。 这里地势开阔,左面是运河,正对面是德州城池,其余两面是由荒地、树林、驿道等组成的地形,前进后退折向逃跑都很容易。地势开阔易于攻城者摆布人马,自然也易于城头守军射击,几乎不需要怎么瞄准,八门大炮持续轰鸣,不断收割着人命,而亡命徒们也嚎叫着越来越近。 洛阳城北门共安装了八十座投石机,居高临下,投掷的石块可达千步,杀伤力惊人,但毕竟操作费事,而快马狂奔急逾闪电,顷刻间就已攻至近处,一攻到近处,墙头死角就多了,投石机可以威慑的范围有限,此时主要就是弓弩发挥作用了。 随着汉军突击,墙下灰尘迷漫,遮天蔽日,姜维身披战甲,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西凉铁骑开始纵骑游走,向城头不断开弓发箭,压制城头火力,掩护魏延部队。 游骑而射,本是胡人的拿手好戏,其关键就在骑术高超,否则不是不能射,而是一箭射出,鸿飞冥冥,自己都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或者在马上颠簸的七扭八歪,发箭无力,伤不得人。 而西凉骑军大部分出身羌胡,经过封舟一番分化敲打,挑选出了两万羌胡青壮,他们自小放羊牧马,在马背上爬上爬下,都有高超的骑术和箭术。但计算如此,这两万胡骑当中,又有这等骑术和箭术的,也不过一两千人。 他们纵骑游走,不断发箭,与城头魏军的弓弩兵战个旗鼓相当。 封舟在城外高坡上驻马观战,而司马懿则安卧城楼当中,凭高而观。 两人都亲临前线坐镇指挥,但两人都没有身处第一线。 司马懿身处城楼,身边几个卫士和武将围绕,而城头上,则是征蜀中郎将戴陵坐镇指挥。 戴陵手持一把钢刀,大声喝道:“弓弩压制,尽量杀伤,各守其位,不得慌乱”。避在碟墙垛口旁,凝神观察汉军动静。 要知道军伍作战,弓弩为先。弓射速快,但掌握困难,而弩以机括发射,朝学暮熟,力能及远,但是装填困难,发射较慢,尤其不宜马战,但是守城则方便的多。 虽说魏军工匠制造的劲弩比不过汉军的诸葛连弩,但胜在居高临下,数量众多,弩箭齐发,两石的弓两百步内就能贯甲入体,劲弩射程更远,只听弓弦嘈切,弓弩齐发,无数枝开锋的狼牙鸣镝呼啸着射了出去。 “啊!”一个飞骑掠进的汉军将士被羽箭射中,从坐骑上摔了下去。另一个连半声都没吭出来,一枝劲弩就笔直地射进了脑门,射得他整个身子倒仰过去,悬挂在马身上。 数百枝利箭狼牙破空而至,如骤雨初降,瞬间射死射伤了两百多人,失去战士控制的战马四处奔逃,冲锋阵形顿时一乱。 但魏延治军有方,立刻喝令,众将士依令而行,很快又组合起来,而姜维率领的骑军同时发箭进行反压制,箭雨咻咻,城头魏军虽有竖盾,仍然有不少人中箭受伤。 此时双方依旧处于攻防的第一步,都是远程压制,尽量射杀对手,没有人愿意以血肉之躯和敌人的钢锋硬碰硬。 汉军步卒很快举起了盾牌,不仅有汉军统一所制造的铁盾,一部分南蛮士卒还采用本族的藤盾,尤其是滕盾,当真是万箭不穿。 城楼内,司马懿一袭宽衣薄带,负手而立,临窗而望,神色悠然。 军中主薄陈泰说道:“大将军气色悠闲,想必是成竹在胸。” 司马懿道:“我军依托坚城,兵精粮足,武器充备,刘禅小儿虽然御驾亲征,但必会师老兵疲,无力攻克坚城,黯然西归。” 四下紧张侍立的魏国将士见大将军谈笑自若,对城下数万人马毫不在意,不由暗暗钦佩,本来略显紧张的心情也平复下来。 此时封舟安坐马上,登高远望,就见汉军士卒虽然已经冲到城下,游骑也不断的向城头射箭,但迟迟无妨竖起云梯,不由得眉头微皱。 “这司马懿果然用兵老道,极擅带兵,我军这般进攻,他都能压制下来,不愧是司马仲达!” 他心中想道。 不过虽然如此,他并不慌张。 这毕竟是刚开始,对方依托坚城,兵精粮足,战斗力高昂,司马懿又是一代枭雄,用人不疑,调配得当,自然能化解汉军的第一波攻势。 参军马谡说道:“陛下,要不要派人通知魏镇北,提醒他使用床弩?” 封舟笑道:“魏延被先帝提拔于行伍之间,征战多年,每战必先,朕用人不疑,此人攻城厮杀,朕只需临阵观看即可。” 正文 第285章 这是司马懿的底牌? 就在此时,前方人马忽然涌动,魏延果然推出了床弩。 床弩是一种安装在木架上的大型弩,八百步内洞穿人体,堪称弩中霸王。汉灵帝时期,零陵太守陈球就用床弩对付过蛮人,杀伤力极大。 床弩发射的箭以木为杆,以铁枪头为镞,以铁片翎作尾翼,号称“一枪三剑箭”,实则是带翎的短矛,以之守城,攻方的的轒輼车,云梯,木幔,巨盾等等遇之莫不破烂,以之攻城,城垒不整,如果是土城木寨,更是摧枯拉朽。 “嗡!”一股迅速磨擦空气的震荡波从众人的耳畔掠过,那种高音一时压过了人喊马嘶,刺激着人的耳鼓。 只见五杆短矛笔直地插进墙缝中,尽管矛短,尾部犹在急剧颤动,发出蜂群经过般的嗡鸣声。 那排短矛深入半尺,就已固若磐石,只消依次一排排呈现一定坡度向城墙射去,便如在城墙上搭了一层楼梯,漫说攀爬,汉军士卒侧身立于墙下,跑也跑上去了。 见到此情此景,汉军众人一阵欢呼,魏军则是一片安静。 参军廖立道:“陛下,看来我军今日能够登城。” 封舟扫了廖立一眼,心想:“这厮又不是没有见到战争,有这么没见识吗?就这点手段,能打破洛阳城?简直太小瞧人了!” 而城楼上,司马懿脸色淡然,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房间内的魏军将士正惊慌时,远远听见戴陵的喊声传了进来:“异想天开!想凭这点手段登城?来呀,把泥擂捆在一块儿,抛掷砸矛,把它们砸断!” 司马懿淡淡一笑:“难怪阿斗小儿派这些人就敢攻城,原来有床弩压阵,我就说呢,阿斗总不会用人命往上堆吧,这几千人马,可不够征蜀中郎将戴陵杀戮的。” 一员魏将却有些紧张,他看着城下来回驰骋的西凉铁骑,说道:“大将军,刘禅这几天只打投石机,目的是填平护城河,现在他既然敢来攻城,怕是就有一定的把握,要不要抽调部分人马到北门来?” 城楼中魏军的一些将校士卒顿时屏住了呼吸,侧耳倾听司马懿说话。 司马懿摇头一笑道:“把握?阿斗小儿能有什么把握?他是不得不来,否则迁延日久,陛下从河北发兵过来,他就无力抵抗,只能退兵了!” 他顿了顿,又道:“洛阳城,刘禅一定攻不下!自古守城失败者,不外乎敌强而我弱;城大而人少;粮寡而人众;辎重积于外;将士不奉命。此外就是外水高而城内低,土脉疏而池隍浅,守具未足,薪水不供,虽有高城也要弃守。 洛阳城乃我大魏国都,兵强马壮,壕深墙厚,十万大军足以维城。而且粮草丰足、水道畅通,严刑赏重、律法森明。没有十倍之敌,根本不可攻!” 仿佛在印证司马懿的话,城头上顿时发出骤雨一般的利箭,还有轰鸣的大炮,完全压制住了刚刚扑到时声势骇人的魏延步卒。 “哈哈哈!”司马懿哈哈大笑:“到现在为止,我军已经给蜀汉军造成数百人的杀伤,他们却对我们城头有什么影响?战果对比一比十,在这样打下去,他们很快就会崩溃的!” 此时,城下的魏延已经找到威胁城头的办法,他令人在床弩弓弦上装兜,一次盛上数十支箭。发出来时有如暴风骤雨,劲矢离弦,腾越而至,杀伤力惊人。 藉着床弩的巨大杀伤力和骑手们不断发箭压制,十几辆摇摇摆摆的攻城云梯向左侧城墙处移去。攻城云梯很少分散使用,那样很容易被守城者各个击破,一旦使用,至少将十多架云梯集中于一处,攻的、守的,不断互相发箭射击,完全是以人命往上填,尽管攻城一方付出的伤亡较大,不过这却是攻城最快捷的办法。 对付魏延,用不着司马懿,只有中郎将戴陵指挥,他调配人马,立刻有几位校尉带着人向云梯攻城方向冲了过去。各种战备物资不要命的往下扔,打死打伤无算。 而城下也不断用箭矢射击,双方互相压制火力。 看着城头一番酣战,已经打到关键时候,司马懿转过身来,面色转冷,对着一人道:“传令,立刻命振武将军王昶,振威将军王陵,各自带领一万人马,分出城门,进攻汉军两侧!” “诺!”传令兵接过令符,飞奔而去。 这是提前安排好的。 毕竟城池攻防战,不能将战场局限于城墙上下,对于守城一方,在兵力足够的情况下,应该分出兵马,攻击对手侧翼,以缓解城头压力。 这两只军队得令,立刻打开城门,轰隆隆的奔腾而出,率领大军饶了一个半圈,向着汉军冲杀而去。 王昶率领的一万魏军,进攻的是王平所负责左翼军,他麾下一万无当飞军,看到对面奔来的魏军,立刻严阵以待。 而王平亲率三千身批重铠的无当飞军精锐排在前列,组成密集的步兵方阵,平举长矛,缓缓踏步前进,迎向对面杀来的明军骑兵。 “轰!轰!轰!轰……!”密集的马蹄声越来越快,两军逐渐相接,到了前锋军队距离不到两里之时,王昶猛的一举马刀,吼道:“杀——!”一万魏军骑军也是整齐一声吼,“杀——!”一起双腿一夹,平举着长矛以最快速度冲锋杀向汉军方阵,势头有如奔潮。 “轰!” 两军相撞,震天动地的喊杀声也在战场上回荡起来,双方或是刀砍斧劈,或是枪刺矛戳,亡命砍杀敌人,血花飞溅,战马烈嘶,刀枪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而另一侧,吴彤也率领背嵬军的一部和王陵厮杀在一起。 日上其中,又渐渐偏西,可两军将士大都已是人人血染征袍,却没有一支军队现出败象,只是还在拼命的互相砍杀,枪打箭射,刀砍矛捅,打得如火如荼,尸横遍野。 战场上打得如火如荼,战场外的两军主帅及主要将领则个个一言不发,只是默默观察着战场上自军的表现与敌人的表现,总结经验以便将来决战之用。 就在此时,汉军后翼左侧方忽然杀声震天,原来司马懿派建威将军胡遵率精兵五千,从广阳门杀出,绕道二十里,攻击汉军后翼。 这支大军自然遇到了镇守后翼的张闻,双方顿时厮杀起来,谁也不肯落后。 封舟回头看了一眼,对身旁的陈到说道:“看来魏军早就准备就绪,安排得当,不断派出军队攻击我们,如果说这只人马是最后一批,朕却有点不信。” 陈到拱手道:“不管司马懿派出多少兵马,我大汉军队士气高昂,陛下都能安然观战。” 他话音刚落,后翼和左翼之间的空隙忽然黄沙滚滚,殷殷如雷,一队人马趁着汉军后翼和魏军胡遵部较量的时候,冲杀而来。 每一个人都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重甲,手持钢刀,杀气腾腾,为首一人胡须花白,旌旗飞扬——骠骑将军,曹洪。 曹洪!这家伙重出江湖了! 而他带领的这只军队,只怕是只有曹氏宗室将领才能执掌的虎豹骑! 陈到眉毛一扬,拱手道:“陛下,臣请命作战,击退曹洪!” 封舟笑道:“白毦兵大战虎豹骑,朕等将军凯旋!” 但他心中却升起一丝疑问:“难道这曹洪是司马懿的底牌?” 正文 第286章 独战并州飞骑 白毦兵和虎豹骑也厮杀在一起。 讲道理,现在的白毦兵和虎豹骑,已经不知道更新多少代了。 毕竟能担任精锐的士卒,个个都要身强体壮,绝不能有老弱病残。 两队人马厮杀的十分惨烈,但封舟并没有多关注一眼。 他当然是在统观全局。 此时,城墙下的战事举行的如火如荼。 一架架云梯搭在城墙上,城头箭如雨下,汉军将士高举着盾牌,佝偻着身子,像一串串蚂蚁似的沿着云梯攀附而上,后边,一队队弓箭手竭力地和城墙上的魏军对射着,尽全力掩护他们攻城。 城头上,除了滚木礌石之外,叉竿和撞杆大显身手,不时看到一架云梯被魏军用叉竿儿整个儿叉翻过去,攀附其上的汉军士卒们纷纷惨叫着摔下地去。或者几个魏军士卒抱着撞杆合力一冲,将云梯撞得从中坍塌,汉军将士哀嚎着摔下来。但是冲锋在前的魏军也不可避免地被乱箭射中,纷纷跌倒在地。 沿云梯登城,谓之蚁附,他们的身形动作真的象蚂蚁。 所谓慈不掌兵,义不理财,战争当中,生命卑贱的与蚂蚁无疑。在这种人性的疯狂中,生命的价值早已荡然无存,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很廉价地被收割着。 人如蚁聚,刀光剑影,喊杀连天。 虽然抛石机不能及远,但魏延率领的都是武卒,有的是土办法,许多臂力强劲的士卒身上装备了大量的空心陶,在袍泽的保护下突进城墙下,拼命地向城头上投掷。 只要这些空心陶砸碎在城头上,不但会冒出烟雾,还会发出剧烈的燃烧,一时间城头黑烟滚滚,处处漫火,辛辣呛人,熏得守城魏军涕泪横流。这可是五月天,天气酷热,闷不见风,柳树叶子都有气无力地耷拉着,烟熏火燎甚有效果。 箭矢在空中不断穿梭,交织成一道密集的网,不断地收割着人命,进攻的士兵持刀顶盾,冒着不时飞落的滚木、擂石和箭矢前进,城墙上抵抗的士兵也不时的中箭倒下。这样的攻防战没有什么花哨,完全是实打实的拚搏,拚人命、拚勇气,拚谁先熬不过去。 司马懿冷笑道:“分兵据守者,便无意决战。主动挑战者,决不会首战便付出全力,只要耐心坚持,刘禅就会退兵!” 此时战局都在司马懿言论当中,房间内的文臣武将对他所言十分钦佩,纷纷点头。 此时此刻,封舟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虽然是试探进攻,但显然已经得出结论。 魏军为了守住洛阳,现在已经做了最细致的准备。 可以说司马懿已经将整个洛阳城武装到牙齿。 想要一朝攻破,实属难能。 但若是不早日攻破城池,一旦迁延日久,马超又无法突破太行山的话,那么等已经逃到河北邺城的曹睿站稳脚跟,集结人马,渡河南下,那就处于不利地位了。 看着日头偏西,隐隐间已经看见玉兔的影子,封舟便下令道:“鸣金收兵!” 等魏延所部回来,他就可以集中力量吃掉魏军出城的一部人马,这叫“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随着军令的下达,魏延所部呐喊冲锋的声音渐弱,汉军开始逐步后退,退向远处的驿道。城头守军大受鼓舞,纷纷大喊叫嚷。 便在此时,司马懿大踏步走出房间,疾步来到城墙垛口,在几个亲卫的保护下,仔细想城下看去。 只一眼,他便露出满意的笑容,回头对一个传令兵道:“立即飞鸽传书,命并州飞骑军出击!” …… “轰~隆隆轰~~!” 惊天震地般的巨响,脚下的地皮一阵颤悠。 封舟一惊,转身看去,不由得神情微微一震。 只见不远处一处山坳外,转出数千骑军,非但烟尘滚滚,而且气势腾腾,各个人如龙,马如虎,杀气冲天,从虎豹骑与白毦兵厮杀而露出的一大片空隙之处杀了过来,后翼立着一展大旗,写着四个字:“并州飞骑”。 并州飞骑? 这可是吕布的起家军队,张辽威震逍遥津的八百虎贲! 张辽生前官至前将军、镇东将军,统领并州军打过无数胜仗,最有名的是他率领八百并州男儿,击败孙权十万大军,威震逍遥津,故将那只八百人的部队称之为“并州飞骑”,加以着重训练。 但封舟视线所及,对面的并州飞骑,却足有五千。 但封舟身边,却只有几十骑军,不过是充当礼仪、举旌旗,竖华盖的御林军而已。 他此次出战,当然不可能带出全部人马,随他出战的不过四万人,其余六万人马则在邙山守卫军营,防止魏军袭击。 而他身边的御林军不是背嵬军,前者乃是仪仗队,多是王公贵族里面的子弟充任,后者才是封舟精心训练的强军。 但背嵬军此时正被吴彤、张闻带领下与敌人交战,难以返回。 封舟哈哈大笑:“原来这才是司马懿的底牌!想让朕做孙十万啊!” 他一挺手中长枪,对御林军统领说道:“你们按兵不动,待朕解决这只并州飞骑!这是圣旨!” 说罢,根本不给这帮仪仗队反应的时间,便纵马冲下山坡,迎着并州飞骑冲去! 此时并州飞骑的统领乃是世袭宜阳侯,官至偏将军,张辽之子张虎。 他遥遥见到大汉皇帝一人一骑,冲下山坡,迎着自己五千大军冲来,不由得又惊又喜,忍不住大声叫道:“兄弟们,当年我们并州飞骑八百人,击败孙权十万人,威震逍遥津。令江东丧胆,现在我们五千人,就要擒杀蜀汉皇帝,此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 “此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并州飞骑轰轰叫道,人人露出兴奋的神色。 对面的大汉皇帝勇冠天下,无人不知,但你再勇武无敌,能一人独战五千人?那也太狂妄,太嚣张,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只怕被我们大军一阵冲击,当场被剁成肉泥,尸骨无存! 而此时此刻,无论是正在收拢退兵的魏延,还是正和虎豹骑厮杀的陈到,以及姜维、王平等人,全都已经发现了此时的情况,不由得心神胆寒。 皇帝一人迎战数千大军,这是他们武人的耻辱! 每个人都拉过一员部将,要他们帮自己顶住目前的战况,自己则率部分人马向着封舟疾驰而去。 “陛下,我们来了!” “陛下需要冲阵!” “陛下,臣等为你迎敌!” …… 眼看封舟就要与并州飞骑冲上,此时,对面将士惊喜的脸色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就在此时,封舟猛然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如霹雳雷霆一般向前滚滚而去,轰然炸响,震得对面大军头晕目眩,不少人都是浑身一颤,差点从马上摔了下去。 而封舟已经挥舞长枪,杀入并州飞骑当中,大枪一抖,已经收割了十几个心魂大震的将士性命。 封舟一边舞枪,一边纵声长啸,且长啸之声越来越高,如怒海浪涛,一波高于一波,连绵无尽,永无止息。 一霎时五千并州飞骑人叫马嘶,骏马受惊之下狂奔乱跳,将不少骑兵摔倒地下踩死,哭爹喊娘之声不绝于耳。 又有不少马匹被杨易长啸之声吓得屎尿齐流,瘫软在地。 啸声越来越高,越来越是响亮,滚滚雷音响彻整个五千人马当中,当真是马匹惊叫,骑士骇然。 自从练成绝世神功之后,封舟便有了一种正面硬怼的底气,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千军万马,向来是正面硬撼,极少退缩。 虽然也不有不少并州飞骑回过神来,将封舟团团围住,但对付他一人,真正能触及他之人,也就十来个,此时并州飞骑,多用长矛,矛影翻飞,围着封舟厮杀。 虽然封舟手中长枪不停,沿途兵士无人能抵他轰然一枪,但这人实在是太多,杀了挡在前面的人,还有挡在前面的战马,挑飞战马,前面还有密密麻麻的人群,全都舍生忘死的与他拼杀。 封舟长啸已毕吗,边战边笑,“痛快!痛快!这位并州飞骑,比东吴的士兵战斗力强多了,难怪能八百破十万!” 他明明是在夸赞,但是在张虎眼里去,?红果果的辱骂,他此时顾不得指挥其他人抵挡汉军援兵,纵马驰骋,杀到封舟面前,叫道:“阿斗小儿,休要……” 话音未落,他的脑袋已经飞上天空。 封舟随口赞道:“武功还算不错!” 正文 第287章 司马懿之恸 司马懿居高临下,目能及远,能够根据战事从容调配兵力。 这也是他始终待在北门城楼观战的原因。 面对封舟一开始的排兵布阵,他表示“早已看穿一切”! 因为封舟不可能孤注一掷,第一战就把所有的兵力推到现场。 但司马懿作为守军统帅,却可以从容调动兵力。 因此在将封舟手头上的所有兵力调动之后,他终于派出了隐藏三天的五千人马——并州飞骑。 “刘禅虽勇,但遇到并州飞骑,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司马懿冷冷笑道。 “大将军所言极是!” “所能斩杀刘禅,宜城侯必定超越其父!” “那是,他爹最多吓退孙权,而他张虎却可以斩杀刘禅,可是不已经超越其父了吗?” “听说刘禅武勇,所向无敌,却不知道能在并州飞骑当中坚持多久!” “耗也能耗死他!” “此战之后,并州飞骑必定能成为我大魏第一强军!” “说起来,骠骑大将军都做了诱饵。” “如果不是骠骑将军以身当先,亲率虎豹骑突击,柳善小而怎么会将最后一只机动力量安排走呢!” 众将官纷纷露出欣喜的表情。 不愧是大将军啊,难怪镇守南阳期间,能让关羽张飞止步不前。 现如今,充分利用手头资源,调动蜀汉的兵力,然后趁其收兵之时,派出最后一波精锐,奔袭突击蜀汉皇帝,逼得蜀汉皇帝刘禅独身迎敌。 大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虽古之张良、韩信,亦不如也。 但是他们哈哈笑着,脸色却渐渐的垮了下来。 只见数里外的原野上,蜀汉皇帝封舟一人在中间厮杀,四五万股汉军在外围拼命冲击,竟然将那五千并州飞骑困在哪里。 有时是中间的封舟,他左冲右突,长枪狂舞,不断收割着敌人的生命,如同一个饿汉,不断地拨开千层饼,将最外围的饼塞入肚子当中。 本来并州飞骑轮番迎战,形成一堵堵厚厚的人墙马墙,一时间杀之不尽,浪潮般前仆后继,似乎用不断绝。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封舟一连换了四匹战马,长枪狂舞之下,将那厚厚的人墙和马墙尽数推倒,这五千人马被内外夹击,叫喊声越来越少,终于有人发一声喊,稀稀拉拉的并州飞骑再也忍受内心巨大的恐惧,嚎叫这四散奔逃,再无一个人胆敢面对封舟手中大枪。 “妖魔!” “他是妖魔!” 有的骑军凄厉的大叫,惊惶失措,丢掉兵器,且嚎且跑。 也有的骑军直接甩蹬下马,不管不归战场上的危险,跪地磕头。 也有的扔掉手中兵器,下马侧立一旁,等待汉军过来将他们带走。 这是彻底的心服口服,宁愿投降,也不敢再战了。 陈到、魏延、姜维等一大批武将纷纷冲到封舟身边,甩蹬下马,半跪施礼叫道:“臣等救驾来迟,只是贼人惊扰陛下,臣等罪该万死!” “不要紧,是朕小看司马懿了,不过能让朕厮杀一番,也算痛快,诸位将军都起来吧,朕看司马懿也该鸣金收兵了!” …… “鸣金收兵,立刻鸣金收兵!” 司马懿突然转过身去,冲着传令兵疯狂地大叫。 “诺……诺……”传令兵吓了一跳,急忙奔去。 司马懿此时脸色已经彻底大变。 一脸惨白,双目血红,在城墙上不断走动,浑身发抖。 别人以为他是气急了,但只有司马懿自己知道,他是吓得胆寒。 其实不只是他,她身边的那些武将,也是一个个的面色骇然,心中大震。 不自觉得,都生出一股寒意。 蜀汉皇帝刘禅太可怕了。 他的武力已经超脱了世人的想象。 竟然连五千并州飞骑都不放在眼里,能将之冲杀溃散。 简直比仙人下凡还要可怕。 司马懿极善用兵,可以说变化若神,所向无前,一向算无遗策,对敌之际极少会出现谬误,不然他也不会成为整个大魏朝野钦服的朝廷重臣。。 凭心而论,他充分调动汉军兵力,派五千并州飞骑伏击封舟的手段其实极为高明,这五千并州飞骑是一代代并州军优胜劣汰,精心挑选的,各个战力出众,当年威震逍遥津,逼得拥有十万大军的孙权跃马过江,才逃得一劫。 当初准备埋伏封舟之时,司马懿曾经向他们诸多高层将领秘密商议过此事。 所有的将军回答的十分一致:“只要部署得当,纵然刘禅武艺绝伦,五千并州飞骑也能围杀刘禅的可能。” 有了众将军这句话,才有了司马懿派并州飞骑伏击封舟的事情。 为此,他甚至派骠骑将军曹洪率领虎豹骑,以吸引封舟的注意力。 但谁知道千算万算,却是没有算到蜀汉皇帝竟然是如此恐怖,面对气势腾腾,杀气冲天的五千精锐,非但丝毫不惧,而且是正面硬抗,阵斩宜城侯张虎,诛杀魏军将士近千人,直接把他们杀的心惊胆战,或逃或降,不敢再于封舟交锋, 司马懿站在城头,不断发号施令,通过种种手段,将出城的魏军调回城中,方才回到属衙。 其五弟司马进就在左近,见司马懿一脸沮丧,小心翼翼的安慰道:“二哥,刘阿斗虽然武勇盖世,但五千飞骑定然能给他造成杀伤,我军背靠坚城,依旧有可胜之机,今日挡住魏延步卒的攻城,也算小胜一场,您又何必伤心?” 司马懿闻言定定看向司马进,忽然落泪道:“惠达,五千并州飞骑不能挡,以至于全军覆没,这算哪门子胜利?就算我们能阻敌洛阳城外,可以就是被他们压着打?” “如今是汉强魏弱,我今日一败,城中心智不坚之人只怕会起来各种小心思。到时候可就风雨飘摇了。” 司马进默然不语,不知如何应对, 再想起被封舟斩杀的一个个骑军精锐,司马懿心中大恸,“这都是洛阳城的机动力量啊,都怪我贪功心切,竟然一朝断送,从此以后,我军只能背城而战了!” 司马懿这一次将兵法之道运用到了极致,可以说已经将封舟置身于魏军的五千铁骑之下,本以为这是一次精彩的“擒贼擒王”之妙,结果没想到五千大军竟然被一个人杀的溃散,或死或降,或者远远逃走,竟然没有一个逃回洛阳城。 要知道孤城背战,最忌只能利用城墙作战,没有了机动兵力,就是被人按在地上摩擦的下场。 这一战魏军损失惨重,不算那五千飞骑,战死战伤达两千人之多。虽然给魏军造成的杀伤也不低于三千,但是魏军却失去了出城作战的机动能力。 而大将军司马懿的威望,也直线跌落。 正文 第288章 曹彰出山 时间缓缓流逝,太阳终究慢慢下山,天空重归黑暗,晚风清凉,但空气中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隐隐已然又有“白骨露於野”的景象。两边都得抽出足够的士卒去收集尸体,将他们收敛埋葬。 在这个五月天的日子里,封舟和司马懿的心情却如进隆冬腊月,进入了冰天雪地,都是一样的欲哭无泪,都是一样的垂头丧气,更都是一样的心如刀绞,悲愤莫名! 虽然剿灭了并州飞骑五千人马,但封舟绝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整整一天的血战下来,汉军阵亡将士超过了四千人,魏延的魏武精卒出战五千,阵亡的将士超过了一半还多,白毦兵、无当飞军和背嵬军的总伤亡也接近了两千人。至于战马损失、武器损失和辎重损失,还有因伤致残和轻伤重伤失去战斗力的伤兵数量,那更是让封舟连看都不忍心去看的数字,以至于皇帝陛下刚刚看到这份战损统计时,忍不住仰天长啸。 “朕对不住众将士啊,没想到魏军竟如此顽强,司马懿如此狡诈,朕准备不足,朕大意了,实在是轻敌了!” 大汉皇帝如此自责,几欲落泪,以至于无论是参军还是将军们都拉不住,让封舟亲自主持汉军将士的埋葬仪式。 虽说慈不掌兵,义不理财,但封舟毕竟不是真正的乱世枭雄,他本来应该是一个体弱不堪,病死于床榻之上的可怜人,是上苍给了他重生的机会,让他可以体验永生,所以见到这些为他而战的尸体,封舟心中十分难过,更是直接跪拜在将士灵位之前,长久的默然不语,并且坚持要为英勇捐躯的大汉将士守灵一夜,紧张得不少文臣武将整夜陪在皇帝身旁。 当然,其他大汉将士深受感动,几乎个个泪流满面,一个个的热血上头,深深以自己们有这么一个好皇帝为荣,愿意为皇帝陛下效死尽忠。 而洛阳城里,大将军司马懿几乎要吐血昏倒。 因为魏军的损失几乎是汉军的两倍。 其实守城战背靠坚城,能以少打多,对自己的伤亡绝不会超过攻方,但司马懿想着毕其功于一役,以至于不断调动蜀汉军队,最终派出的五千并州飞骑损失殆尽,宜城侯张虎在内的一大批武将战死沙场。 而其余部队虽然成建制的逃回洛阳,但也损失不小,即使战力无双的虎豹骑,短时间内也很难恢复战斗力。 短短一天之内,八千魏军精锐丧生沙场,至于轻重伤员、战马损失和辎重损失,更是无比惨重。 这一仗过后,只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不出现意外,司马懿只能龟缩城中,期望远在邺城的曹睿能够早点统领大军,过来救援了。 不过经此一役,双方都对自己、对方的实力做了重新评估,都开始谨慎用兵。 一个月后,封舟将造好的投石机排好,昼夜狂攻,但洛阳城乃是三重城门,根本不惧怕石弹的攻击,而且城头上的投石机更加高大,攻击力更远,结果汉军的投石机没有对洛阳城头造成什么伤害,反被对方砸坏了不少,而且周围的士卒也是死伤惨重。 封舟再推出诸葛亮发明的新式云梯,聚起百乘云梯,一乘上可立十数人,周围用木板遮护。军士各把短梯软索,听军中擂鼓,一齐上城。 但司马懿早有防备,以火抵御,以至于汉军被烧死了几百人,只能鸣金收兵。 汉末三国时代,攻打城池是一项十分艰难的事情,当年以周瑜之能,也是花了一年时间才攻下南郡,关羽花了十年时间,才在曹仁战略性放弃的远古下拿下襄樊。 历史上诸葛亮第二次北伐,攻打一个陈仓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无法寸进。 所以,以司马懿之能,一旦沉下心来,一心一意玩防守,凭借十万守军,充足的钱粮器材,守住洛阳不在话下。 因此封舟一连围攻了三个月,依旧无法攻下洛阳。 此时已经是八月份,天气炎热,汉军大营被迫移到了邙山之内。 为了防止司马懿放火烧山,封舟不得不安排足够的士兵防守。 不过司马懿没有往那方面想。 他可不敢在派出兵力出城了。 否则一旦被那个疯子皇帝给缠住,那么只会又丢失一只人马。 邺城,铜雀台。 大殿中有两人面对面坐着。 一人年纪轻轻,二十岁左右,却是英华内敛,气宇非凡。 另一人身材雄健,一缕短髯,尽是黄色。 正是大魏皇帝曹睿,和大魏任城王曹彰。 曹彰有卫霍之志,又有千斤巨力,弱冠之时便能与徒手猎杀猛虎,乃是天下猛士。 只不过因为厚重少文,所谓未被曹操立为世子。 曹丕继承魏王之位后,又登基为帝,对和他争夺世子之位的曹植、曹彰二人十分忌惮,一个封为陈留王,一个封为任城王,但却关在封地,派人监视。 曹睿登基之后,将监视者抽回,让两位叔叔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不过他北上邺城之后,也随手将两位王叔带到了邺城,因为他知道,国家到了危急存亡之时,他必须重用三叔曹彰了。 “三叔,这些年你受委屈了。”曹彰说道。 “陛下宽心,臣感激莫名。这些年来安居任城,也习惯了。”曹彰淡淡的说道,语气当中倒是有一份尊敬。 他可不是曹植那个整天只会喝酒耍性子的文士,实际上他也内心十分深沉。 自从当年争夺世子之位失败之后,幽居近十年,早已经彻底的磨砺了他的心志,将内心的志向隐藏在心里,从不在暴露给外人。 到了此时,不敢说他心中深沉似海,但是也足以隐藏自己的最真实的情绪了。 “如今我能大魏处于风雨飘摇之际,名将陨落,城池丢失,朕想请三叔出山,击退刘禅,不知三叔意下如何?” 曹彰虎目一睁,凛凛然升起一股霸气,他对曹睿拱手道:“君有命,国有诏,臣愿奉皇命,南下征讨蜀汉,解洛阳之危。” “好!”感受到曹彰的求战之心,曹睿十分高兴,他知道曹彰此人,一心渴望征战沙场,又是一个直肠子,派他征讨刘禅,也算人尽其才了。 毕竟,北上邺城之后,大魏找不出更优秀的统帅人选了。 他当然不知道,此时的曹彰心中,已经燃起了熊熊斗志。 “我就知道,只要不死,就有机会东山再起!这一次在,还要率军击退刘禅,救下洛阳,那我便可以重新在军中立下无上威望,到那个时候,我便可以重竖大志,再争河山!” “子桓文弱胆怯,遂败于刘禅之手。若继承世子之位是我,岂有刘阿斗扬威之时。” “我曹彰是太祖武皇帝嫡子,也曾扬威沙漠,这一次,我要彻底击败刘禅,重整山河!” 他心中这般想。面上却是半点不露,依旧是一副质朴刚健、视死如归的军人形象,不禁曹睿看的连连点头,连随扈的赵俨、胡质、蒋济等重臣都没有看出破绽。 所有人都以为,曹丕已死,曹睿登基,天下早就换了模样,曹彰历经坎坷,应该已经明白了大势不可逆的道理。 曹睿随后下令,任命任城王曹彰为司隶校尉,统兵五万南下,解救洛阳,又任命胡质为前将军,跟随曹彰一同前往。 正文 第289章 坚持到底 朝阳,轻风,五万大军气势磅礴,浩浩荡荡。 远观五万人的大军阵容,可谓是遮天蔽日,阵容齐整,举目望去,如火如荼,可谓是一只雄师。 事实上也差不多。 曹睿上位之时,便已经着手安排,派遣朝廷重臣在幽、冀二州招兵十万,他派心腹重臣练兵,到现在已经有一年有余,又有田豫、梁习、牵招等地方重臣的全力支持,编练出的军队已经兵强马壮。 此时,他将这十万大军分成两部,一部号“雁门军”,由梁习统领,抵御横行并州的马超,另一只号“虎步中军”,交由曹彰指挥,南下黄河解救洛阳。 天子曹睿亲自率邺城文武百官为出征军队送行,为壮行色,也为了让曹彰竖立权威,天子曹睿亲读诏书,很是夸奖了曹彰当年为国征战北疆的赫赫神威,并勉励众将士追随任城王、司隶校尉曹彰,奔赴沙场,杀敌报国,建功立业。 大军开始踏上征程,看旌旗飘扬,将士们士气高昂,曹彰也不由得意气风范,对前将军胡质说道: “人说刘禅勇猛无敌,所向披靡,在我看来,不过是土鸡瓦狗尔。” “大王不可轻敌。”胡质道。 “我当然不会轻敌。”曹彰说道。“刘禅能占领陇西,攻克长安,进逼洛阳,当然是第一流的统帅之才,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曹彰捋了一下他的黄须,目光如鹰:“洛阳城兵精粮足,司马懿又非常人,刘阿斗率十万大军围洛阳数月而不下,如今天气炎热,瘟疫横行,此时应该退兵,以图来年再战,但他却继续顿兵坚城之下,只怕此刻早就师老兵疲,我大军一到,必定破其锋,绝其势,将他十万大军,一个不剩的留在洛阳。”曹彰缓缓说道。 他说的乃是至理名言,用兵之道,胡质为官多年,也在实际之中领略了兵法之道,对于曹彰的话语十分赞成,便点了点头,道:“大王说的极是,不过刘禅此人勇冠天下,当年阳平关致函斩杀了徐晃,陇西会战又斩杀了张郃,数月前亲手击垮了宜城侯张虎的并州飞骑,阵斩张虎,其勇武之名,无人可挡,大王万不可轻视。” “呵呵!”曹彰冷笑一声:“一个不知当机立断的统帅,便只能吹嘘个人武勇了!依我看,他统兵之能只怕是假的,想必有人在他身边代他指挥大军,他无所作为,便只能吹嘘他的武勇了!” 曹彰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想:“孤若不表现的这么粗鲁狂妄,你岂不是会忌惮于我,暗地里给皇帝说我坏话?” 作为一个被监禁了数年的王爷,曹彰早就磨砺出了一个新面孔,完全可以在胡质面前表演出一个武夫的性格来。 “阿斗虽勇,战绩也足够辉煌,但可敢与猛虎相比?我少年之时,搏杀过的猛虎,不知凡几,杀一个区区二十岁的武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想当年我攻打乌恒无臣氏,斩杀过得草原猛将也有不少,岂会在意刘阿斗!” 说着这话,曹彰嘴角间露出一丝冷笑。 “大王,还请小心,徐晃、张郃、吕蒙、韩当、周泰,却都被他阵斩,我军决不可轻敌。” 胡质说道。 “当然!自我征战以来,从来都是我追亡逐北,对手只能等待死亡的到来!”曹彰伸手一挥,指向五万大军:“我大魏江山,必将永世传承!” “承大王所言!”胡质也慢慢感受到曹彰的自信,重重点头。 曹彰意气风范,恨不得仰天长啸,看着麾下五万精锐如长龙一般,眼中闪耀出一道光芒。 “五万大军,是我重整大魏河山的开始!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刘阿斗!” …… 洛阳城北,邙山大营。 中军大帐之内,文臣武将齐聚,便是驻守其他关隘的偏军统帅也赶了过来,召开军事会议,研究下一步行动。 “陛下,天气逐渐炎热,渐有瘟疫横行的局面,就昨天一日,便有五十八个士兵拉肚子,众人士气萎靡不振。”行军主薄马谡拱手道。 “哦?”封舟道:“后勤司,将士们的草药备好了吗?” 负责后勤的官员傅彤连忙道:“启禀陛下,草药齐备,,已经发放到将士们手中,但仍有不少士卒生病,臣以为是天气太过炎热的缘故。” “这样啊,那么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整,暂缓攻城。”封舟道。 “陛下!”后将军吴班拱手道:“如今天气炎热,我军士气萎靡,又有瘟疫的迹象,眼看洛阳城依旧城高池深,兵精粮足,难以攻克,臣请暂且班师,来年再战。” 陈到也踏前一步道:“陛下,臣以为后将军言之有理,听闻曹睿已经派遣任城王曹彰率五万大军南下,一旦他们渡过黄河,兵临洛阳,内外夹击我军只怕会损害惨重!” “曹彰!”封舟轻轻地念出这个名字,脸色平静。 马谡踏前一步,拱手道:“陛下,曹彰乃是曹操嫡子,曹丕之弟,自小武艺过人,曹操问诸子志向时自言“好为将”,因此得到曹操的赞赏。其胡须黄色,被曹操称为“黄须儿”。弱冠前喜搏猛虎,臂力过人、不善文章。建安二十一年(216年),封鄢陵侯。建安二十三年(218年),曹彰受封为北中郎将、行骁骑将军,率军征讨乌桓,又降服辽东鲜卑大人轲比能。曹丕即位后,曹彰与诸侯就国。黄初二年(221年)进爵为公。次年被封为任城王。” “这么说来,他已经沉默了六七年了。”封舟说道。 “是。” “镇东将军何在?” 黄权连忙踏前一步,拱手道:“臣在。” “你的军队驻守孟津,隔绝大河,分出一部,有你统帅,禁军成皋,驻守虎牢关。” “诺!”黄权拱手行礼。 “曹彰勇烈,又擅长统军,这一点朕是知道的。但虎牢关也是天下险关,他能渡过黄河,却未必能攻克虎牢关,不必过多关注,大家说说洛阳之战应当如何?” “陛下!”行军长史向朗上前道:“臣赞同后将军、镇威将军的意见,我军顿兵城下数月,洛阳依旧兵精粮足,坚不可摧,这天气炎热,士气低迷,不如暂且退军,以待来年。” 向朗老成持重,是蜀汉集团的老人,一向很有威望,他说出此言,也是综合考虑多方人士的结果。 他都这么说了,那就代表军中有许多人想着回军。 但封舟当然不会回军。 他站起身来,说道:“司隶一带城池,已经尽落我手,洛阳已经是一座孤城,司马懿穷途末路。所以才会有曹彰千里救援,只要积蓄力量,必定能一战而克之。否则魏人必定被士气高昂,联合江东和北疆,多路夹击,使我军疲于应对,最终夺我大汉统一之势。所以……” 他顿了顿,看向群臣:“洛阳未破,师必不还,敢言班师者斩!” 皇帝之威,顿时笼罩在整个中军大帐,众多文臣武将立刻感受到大汉天子的决心和刚烈,赵云、王平、姜维、吴彤、张闻等人立刻踏前一步,拱手叫道:“臣等愿随陛下,克定洛阳,死不旋踵!” 正文 第290章 曹彰凶猛 不得不说曹彰深通兵法,算得上一代名将。 他两手空空的走马上任,可不是不到十天,便已经在军中建立了足够的威信,赢得了不少中下层军官的崇敬。 然后面对黄权部将统领的水军,他声东击西,来回调动,一个昼夜之间带大军过河,非但没有损伤,还大破黄权水军两千人,毁掉汉军船只近百艘,使得汉军水军不敢东进,只能退回孟津、成皋一线。 经此一战,他便在军中立下更大的威信,连胡质这位曹睿心腹,也都对他十分钦佩。 渡过黄河之后,大军一路西进,很快便重新占领了卷县、原武、垂笼等县城。 这些城池本来忠心于曹魏,但是汉军攻略洛阳之后,这些县令闻风而降,此刻曹彰率军回归,他们自然又从善而流。 曹彰没有难为他们,只是留了少量人马在后策应,随即长驱直进,很快兵临虎牢关。 虎牢关,又称汜水关、成皋关、古崤关,洛阳八关之一,是洛阳东边门户和重要的关隘,作为洛阳东边门户和重要的关隘,此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无论是当年的十八诸侯讨董卓,还是现在的曹彰率兵救洛阳,必须先克虎牢关,才能进军洛阳城。 收到魏军进犯的消息,黄权立刻率部将来到城头,望向城外。 此刻太阳高悬,照的大地升起滚滚烟尘。 虎牢关外,一支大军列阵严整,向虎牢关缓步前行。 曹彰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手握长枪,位于军队中央,左右两边跟着几员大将,其中一人面色沉静,气度不凡,眼光锐利,正是前将军胡质。 “停!”距虎牢关只有两箭距离之时,曹彰长枪一挥,大军立刻停止了前进。 几个呼吸的时间,士兵便迅速恢复了行军过程中队列的误差,阵势再次变得严丝合缝,无懈可击。 黄权深通兵法韬略,见得下方魏军阵势,不禁感叹道:“曹彰深通兵法之道,统领大军又有威望,否则不可能做这般令行禁止!若是他全力进攻,只怕虎牢关有危险。” 他望着城下荆州军望去,只见荆州军,中军大纛上书任城王三字,旗帜迎风招展。 卑将谢雄道:“曹彰虽率领大军而来,但他常年幽居,不知道还能不能舞动长枪。就算他武功了得,曹睿又怎么轻易信任他?我看他未必敢轻易攻打虎牢关。” 裨将龚起也道:“曹彰虽亲至,但只带了几万大军,虎牢关乃是天下雄关,纵然多十倍兵力,他也攻不下来,况且陛下率领十万大军就驻扎在洛阳,随时可以赶来支援,将军何必心忧?” 听了部将的话,黄权叹了口气道:“诸公可不要小瞧曹彰,他曾经率领一千人深入塞北,尽灭无臣氏,然后加倍赏赐士兵,尽得军心,汝等看他令行禁止,军令如山,便知道他统兵有方,我军只有四千人镇守虎牢关,只怕不易。 谢雄不以为然:“将军何必张别人威风,灭自己志气?曹彰虽十倍于我,但虎牢关兵精粮足,有何惧之,他若真来攻打,末将出马,定然击溃魏军!” 这半年来,汉军连战连捷,已经让汉军将领对魏军产生了深深地鄙视。 黄权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此次曹彰率兵进攻,气势汹汹,大军杀气腾腾,绝对不可轻敌。 城下,曹彰望着已经做好守城准备的虎牢关,不禁感叹道:“虎牢关乃天下雄关,对面的镇东将军黄权果然是个能人,我大军气势汹汹,他却能挡得住,而且已经做好了守城准备,看样子是个劲敌。” “大王,我军是不是推出攻城设备,准备攻城?”胡质问道。 “不急,近来天气炎热,蜀军士气低迷,待我在震慑一番,争取能吓破敌人胆!”曹彰哈哈一笑,一催胯下骏马,倒提长枪,直奔虎牢关下下而来。 须臾,曹彰冲至城下,对着城墙上大声喝道:“曹彰在此,谁敢出城与我一战!” “是曹彰来了?” “听闻他弱冠之时就能力博猛虎,端的了得!” “我们虎牢关谁能打得过他!” 城墙虎牢关汉军守军,听见曹彰的名号,都非常恐慌。 人的名,树的影。 当年关中之战,面对时不时前来挑衅的刘封,曹操曾经怒声说道:“卖履小儿,常使假子拒敌!吾若唤黄须儿来,汝假子为肉泥矣。” 而在此前,曹彰便已经是威震塞外的将军,手中沾满了不少胡人的鲜血,当真是天下猛将。 兵马对垒,斗的就是士气,曹彰在城下挑战,虎牢关无人出战,没过一会,魏军便情绪高涨,士气昂扬,跟着曹彰叫骂。而虎牢关守军,则士气低迷,连还嘴的勇气都没有。 谢雄跟在黄权身边,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敢出战曹彰,不由得挺身而出:“将军,曹彰挑战,便让末将去出战他吧!” “你?”黄权看了看谢雄,虽然谢雄勇猛,但面对久负盛名的曹彰,黄权却不认为他拥有与曹彰一战的能力。 “将军,末将自幼投军,多立功勋,也曾和魏将交手,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如今曹彰在外叫阵,若是不出城迎战,只怕士气低迷。” 黄权重重的点头,道:“将军如此勇猛,那本将军同意你与曹彰一战,也可以提升我军士气。” 谢雄拱手谢过,提着自己的兵器,带着五百人马,冲出关来,大叫道:“曹彰小儿休走!可识得蜀人谢雄?” 见谢雄策马而来,曹彰却不以为意,坐在马上,一双虎目睁开,散发着捭阖天下的气势:“无名鼠辈,本王岂识你?” “找死!” 几十丈的距离,转眼即到,听了曹彰的话,谢雄大怒,双臂运起手中数十斤重的铁枪,浑身力气运至双臂,一招泰山压顶,携雷霆万钧之势,奔曹彰头顶袭来。 “班门弄斧!”曹彰一脸不屑,手中大枪一挥! “轰!” 两箭兵器相撞,顿时发出强大的气劲,向着四周散去。 无数碎土沙尘,在气浪的作用下升腾起来,将二人笼罩其中。 而谢雄更是闷哼一声,只觉得五脏俱焚,浑身力气半点也无,然后他猛地翻身下马,栽倒在地,头吐白沫,已经毙命。 不仅是他,连他胯下战马,也是两条前肢骨折,倒地而死。 曹彰一招杀死一员汉将,意气风发,长枪一指,喝道:“给我冲!” 大军前冲,顿时将随谢雄下关的五百人马斩杀殆尽。 只有几个残余跑的比较快,逃回虎牢关。 魏军大军向关隘冲去,黄权骇然,连忙命令大军全力抵抗,一时间关上矢石如雨。 但魏军在曹彰的率领下,气势大涨,曹彰更是亲冒矢石,冲锋在前,连续两次都冲上关隘,阵斩大汉裨将龚起。 若非猛将句扶率数百敢死队全力抵挡,只怕曹彰已经夺取虎牢关。 但魏军气势如虹,此起彼伏,声势浩大,黄权全力抵挡,好不容易才挡住魏军攻势,急忙飞马禀告封舟:“曹彰凶猛,连斩我汉将,魏军来势汹汹,昼夜攻打虎牢关,若非臣全力抵挡,几为敌所夺!” 正文 第291章 平曹大甩卖 “黄须小子竟然这么勇猛?” 邙山大营,封舟坐在帅帐当中,眉头微微皱起。 “启禀陛下,曹彰一马当先,连续两次冲上关隘,魏军气势如虹,虎牢关岌岌可危,恳请陛下派出援兵啊!” 报信兵哀嚎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休息,朕会安排的。”封舟说道。 挥手将报信兵赶走,封舟双肘支撑在几案上,两手托住下巴,开始了思考。 派兵肯定是要派兵的,问题是派多少,派谁去。 曹彰那边拥兵五万,而且是在河北训练经年的,各个体格健壮,战力高昂,估计里面月有不少在塞北和胡族交锋过,经历过生死,不是新兵蛋子,所以要慎重以对。 但抽出的兵力太多肯定不行,司马懿可一直在虎视眈眈,抽调过多兵力前往虎牢关,这家伙绝对能看得出来。 洛阳城中至少还有八九万精悍士卒,钱粮兵器十分充足,只要发现汉兵这边人数减少,那是一定会扑过来咬一口的。 真要是比兵法,比统兵能力,比各种兵法诡计,现在活着的人当中,只有诸葛亮能稳压司马懿一头,但他也不能保证抽调兵力之后,还能挡得住司马懿的狂攻。 但是抽调的兵力太少的话,又未必对付得了曹彰。 况且曹彰正值壮年,无论是个人勇武还是用兵所长,都处于壮年巅峰之时,就封舟的手下将军,赵云、陈到、魏延吴班四位统兵将军都已经年逾六十,真刀实枪的交手,虽然未必战不倒曹彰,但是万一遇上一点麻烦,岂不是追悔莫及? 而王平、姜维、吴彤、张闻四员猛将武力可以,但是他们的统兵能力不足。 让他们统领一万兵马,以虎牢关之险恶,足够挡住曹彰,但是洛阳这边就会有问题,让他们统领四五千人马,却未必能抗住曹彰。 要知道,曹彰是为救援洛阳而来,这四五万人消耗了,后续只怕还会有十万、十五万兵马供他挥霍。 但对于封舟来说,如果打到那个地步,那就打成添油战了,那么战事就会旷日持久的继续下去。 那么战事一旦僵持下去,塞外胡族、江东孙权就会蠢蠢欲动,到了那个时候,汉军顿兵洛阳城下,不仅是师老兵疲,而且会拖垮大汉的后勤。 毕竟当今天下,冀州、青州、兖州、豫州这些中原腹地,才是真正的粮仓。 因此,必须尽快攻克洛阳,席卷黄河以南,才能在经济上和魏、吴两国正面相持。 “看来,还得朕亲自出马啊!”封舟站起身来,一脸的跃跃欲试。 大概他潜意识的就不想让其他人去虎牢关。 “朕去增援虎牢关,邙山大军,由魏延统帅,陈到、王平、吴彤、张闻辅佐。” 中军大帐,封舟下了决定。 他话音一落,群臣就炸了。 “陛下,曹彰虽然气势汹汹,但臣却不惧他,请予臣一万兵马,臣保证将曹彰擒拿,献于阕下!”魏延说道,他一向有着强烈的自信和胆气。 “陛下,无当飞军久经训练,可以一当十,臣愿率五千无当飞军,镇守虎牢关,将曹彰及其五万大军尽数吞下!”王平虽然实在,但是关键时候从不退缩。 “陛下,白毦兵追随先帝多年,便是虎豹骑也能战而胜之,更何况曹彰小儿,臣愿率三千白毦兵,擒杀曹彰!”陈到豪气不减当年,不远落于人后。 “陛下……” “陛下……” “陛下……” 其他武将也纷纷出列,纷纷表示自己有足够的实力代帝出征,定能击败曹彰,解虎牢关之围。 “好了!都不要说了!”封舟伸手按住这场平曹大甩卖。 好嘛,一个个的信誓旦旦,越说越离谱。 魏延带一万人马倒也罢了,王平带五千人马也算中规中矩,但你陈到只带三千白毦兵,击向抗住曹彰,那就有点拿军国大事当儿戏了。 更可气的是后面几个家伙,为了出战,自己几斤几两都顾不得了。 有人说带三千,就有人要带两千五,谨记着就有人愿意只带两千。 呵呵,就你们这点人马,还不够给曹彰塞牙缝的呢。 “朕已经仔细考虑过了,朕要亲自去对付曹彰,彻底解决这只援兵,洛阳指日可下!鉴于司马懿鹰视狼顾,朕不可能带太多兵马,只带一千背嵬军就行了!” 封舟缓缓地说道。 整个中军大帐一下子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仿佛听到了最不可能的事情。 什么? 陛下只带一千背嵬军,就想解决曹彰的五万精兵? 我们可都没那么大胆啊! 您可真狂妄啊! “陛下!”行军长史向朗急忙出列道:“曹彰毕竟有五万雄兵,不可等闲视之,陛下要亲征虎牢关,无论如何也要多带猛将和兵马啊!” “是啊,陛下……” 群臣连忙上前谏言。 “好了!不要多说了!”封舟扫了一眼众臣:“兵贵精不贵多,一千朕亲自调理过的悍卒,足够对付五万魏兵了!” “再说了,说道猛将,朕便是天下第一猛将,即便是吕布未死,霸王重生,朕也有自信将他们击垮!” 封舟淡淡的说着,透露着一股无与伦比的自信。 群臣一下子沉默了。 是啊! 陛下是天生的猛将,阵斩过的敌将,都比普通士卒杀过的敌人还要多呢。 两年前的街亭之战,陛下就是亲冒矢石,冲锋在先,不但扭转了我军局势,而且阵斩包括张郃在内的无数曹魏猛将。 论砍杀的敌将首级之多,大汉皇帝陛下表示,他不是针对谁,在座的不在座的大汉将军,都是垃圾。 看着群臣不说话了,封舟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诸位爱卿求战心切,朕甚是欣慰,但虎牢关之战,事关全局,朕必须亲自主持作战,若是能一举解决曹彰所部,洛阳城也就有了破城之机,到时候我等君臣就在洛阳崇德殿内畅饮!” 洛阳崇德殿属于洛阳皇宫的北宫,乃是皇帝集会宴饮的地方。 “臣等遵旨!” 见到皇帝决心已下,文臣武将们只好偃旗息鼓,不再言语。 而魏延、陈到等人更是隐隐的自责。 还是自己无能啊,竟然连皇帝都比不过! 不过他们转念一想,眼前的皇帝乃是开国皇帝,自然是武功赫赫,非同小可,比他们这些臣子当然要强多了。 如此心理安慰,他们便觉得好受多了。 下定了决心,封舟当即清点兵马,从背嵬军中选出最精锐的一千悍卒,纵马驰骋,绕过洛阳城,赶赴虎牢关。 城中的司马懿早就接到消息,亲自登上城楼观瞧,在结合细作来报,沉思琢磨良久,忽然哈哈大笑:“刘禅小儿狂妄自大,只带了一千人马就敢和任城王五万精锐拼斗,这一次他必定死伤惨重,一但任城王攻入伊洛平原,我们就可以里外呼应,彻底剿灭蜀汉大军!” 麾下众人闻言大喜,纷纷道:“承大将军之言,我军胜利在望!阿斗小儿,定然会一败涂地,狼狈西逃!” “大魏转危为安,苍天之幸!” “大将军真乃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陛下万岁,大魏万岁啊!” “天佑大魏,天佑大魏啊!” 正文 第292章 一击败敌 “弟兄们,给我冲,拿下虎牢关,活捉黄公衡!” “擒杀黄公衡,封侯赏金!” “跟随任城王,建功立业啊!” “杀啊!” “兄弟们,一定要守住关隘,给我狠狠地射他们!” “誓死保卫虎牢关,保卫大汉朝!” 虎牢关,传来一阵阵激烈的喊杀声。 关上是汉军拼死防守,关下则是魏军拼了命的进攻。 如今已经是魏军进攻虎牢关的第三天,在曹彰的指挥下,魏军日夜不休的强攻,饶是黄权指挥军队拼死防守,也已经岌岌可危。 要知道,曹彰率领的五万雄师,可是经过长达一年多的训练操演,可以算是兵强马壮,再加上曹彰指挥得当,调配合力,因此战斗力极其强大,打起仗来各个悍不畏死。 仅仅打了两天,就已经造成虎牢关上两千汉军兵马死伤,无力能战,此时整个虎牢关上,已经只剩下不足两千人。 而连续三天的昼夜强攻,魏军死伤竟然不足一千。 曹彰之能,可见一斑。 此时,虎牢关上,黄权,句扶等人在关隘上来回巡逻,两人人浑身浴血,一身暗红,战甲本身的颜色已经认不清了。 要知道黄权是镇东将军,位高权重,本应坐镇指挥,调配兵力,但眼下人手不足,逼着他亲自下场,与敌搏杀,如同当年夏侯渊亲自下场修鹿角一样。 而句扶更是满脸疲惫之色,手中长枪已不复往日凌厉,这三天来,他每天最多就休息一两个时辰,还和曹彰缠斗了两回,若非他武功出众,又是居高临下,身边还有卫士帮助,早就被曹彰一刀砍死了! 此时,曹彰站在虎牢关下,对胡质说道:“现在蜀汉气势已经衰退,我在率军攻打一次,必定能斩杀黄权,占领虎牢关!” “大王小心为上!”胡质说道,发至肺腑。 这三天来,他亲眼看到任城王曹彰衣不解甲,完全是豁出去命去攻打虎牢关,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一定是对大魏忠心耿耿,对当今陛下忠心耿耿的人。 曹彰曹子文,可以真正被陛下所用了。 胡质又骄傲,又钦佩。 “哈哈哈,我曹彰自小便能力博猛虎,行军打仗从无败绩,眼前虎牢关,我狂攻三日,已经危若累卵,这一次全力一击,必定能克复城池,进逼洛阳!文德,待我攻下虎牢关,再府衙之内与你相会!” 曹彰哈哈大笑,随即一挥手中长枪,喝道:“弟兄们,跟我走!” 说完,一马当先,带着五千悍卒,再次向虎牢关发起猛攻。 此时,虎牢关上的汉军士卒,不过两千人左右,而且已经是疲惫至极,几乎都拿不动刀枪了。 黄权和句扶站在关口,看着再次冲杀而来的魏军,以及一马当先的那个黄须巨汉,不由得眼神凌厉。 黄权道:“孝兴,看来今日是你我丧命之时啊!” 句扶道:“能和镇东将军一起为国尽忠,是句扶之幸也。” “我深受先帝和陛下信重,早已立志许身报国,死而无憾,只可惜你年轻轻轻,就要战死疆场了!” “大丈夫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死得其所!” 句扶大声道! “好!那么我们就与曹彰决一死战!”黄权大声叫道,将手中长枪重重的按在地上! “什么死不死的,朕的镇东将军还要攻略河北,席卷辽东,怎么会轻易说死呢!” 一个爽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黄权和句扶一惊,急忙回头,却见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少年将军手持长枪,对他们微笑,正是大汉皇帝封舟。 他身后不断有精锐士卒奔上关隘,向垛口而去。 “陛下!”黄权和句扶不由得大喜,连忙拜了下去。 “二位将军请起,这里是战区,就不要多礼了!”封舟将他二人扶起来,几步走到垛口处,向外观看。 只见远处,数万大军排成阵列,严阵以待。 而关下,有五千悍卒已经杀了过来,其中为首之人身披重甲,手持长枪,一缕黄须,乃是一个彪形大汉。 封舟道:“他就是曹彰?” “陛下,此人正是曹魏任城王曹彰,这三日以来,杀我汉军将领七人,士卒上百,句扶将军也险些死在他手中!”黄权忙道。 “连句扶都不是他的对手?” 封舟微微一怔,对曹彰的武力评价,又高了一点。 句扶可是汉军猛将,个人武力十分了得,曾经和吴彤、张闻二人交战过,不分胜负。 要知道吴彤、张闻二人是封舟亲手点拨的,已经有巅峰时期的赵云八九分功力,而这句扶是野路子出身,竟练就如此高深的武功,可见其实力。 而就这样的猛将,在战场上遇到曹彰,竟然不是对手! “看来黄须小儿,果然勇猛如斯!”封舟淡淡的道,随即举起手中长枪,喝道:“兄弟们,给我击退魏军,然后我们冲出关去,彻底搅碎他们!” “诺!”关隘之上,顿时爆发出一阵整齐的叫喊声。 可黄权、句扶二人却是一惊:“陛下,您就带这点人马?” 他俩都是带兵带久的,一眼看出,奔上城关的汉军士卒,不过四五百人而已。 对面杀过来的可是有四五千人,还是曹彰带队,就这四五百人,哪够啊! 封舟哈哈大笑:“魏军虽多,朕岂会放在眼里!” 他站在垛口,指着已经奔到关下的曹彰叫道:“曹子文,当年在阳平关,朕就想和你一战了,来吧!” 声音犹如霹雳闷雷一般,传到关下,曹彰抬头看去,见到一个年轻小将,手持长枪,指着他大声叫道。 “当年阳平关?你才多大!”曹彰一脸不屑,指挥麾下将士将攻城云梯推了上去,自己一马当先,飞奔而上,身后几十个精锐悍卒,紧随其后。 “管你是何人,我曹彰一枪杀之!”曹彰冲上城关,手舞长枪,便向眼前少年小将杀去,口中还大喝道。 “凭你也配说这句话!”封舟举枪迎敌,一枪撞来。 “轰!” 一股天崩地裂的声音猛然炸开、 却是两杆神兵利器相撞的声音,顿时发出强大的气劲,向着四周散去。 城头上无数碎土沙尘,在气浪的作用下升腾起来,将二人笼罩其中。 但仅仅是一瞬间。 曹彰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猛然撞了过来,双手虎口狂震,再也抓不住兵器,自己的身躯更是只撑不住,不由得连退几步,随即脚下一轻,一个跟斗从城关上摔了下来! “大王!”临近的几个悍卒失声喊道。 “大王!”几个正在冲城的猛将也脸色大变,失声叫道。 “大王!”远处,正在观战的前将军胡质也脸色大变。 勇猛无敌,杀敌无算的任城王曹彰,和敌人一个照面,就被打下虎牢关去了! 这件事骇人听闻! 此时封舟却是一阵懊悔: “没想到使的力气大了一点,这个曹彰竟没有挡住!没有擒住他,反而摔死他,真是可惜了!” 此时汉军将士已经士气大振!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无数已经疲惫不堪汉军士卒忽然恢复了斗志,再加上四百生力军,一个个斗志昂扬,能出三枪的,一口气连出五枪,能拉动四次弓弦的,这一下子连射六箭! 两千多悍卒,一下子将冲上来的魏军将士打下关隘。 就在此时,城关下传出一声咆哮:“刘禅小儿,这一次是我小觑你,有本事敢冲出关来,与我一战?”正是曹彰的吼声。 封舟向城下看去。 原来三天大战,城下已经有不少尸体,虽说天气炎热,每日都得尽快处理掉尸体,但今日全军疲惫不堪,哪有力气收拾这些?因此曹彰摔在尸体堆上,并未受伤。 封舟哈哈大笑:“朕承天命而来,无论怎样和你打,都必胜你!” 曹彰和封舟能对视片刻,忽然转身上马,叫道:“休逞口舌之能,带我收兵,你便出城与我一战!若是你不敢,那就乖乖跪地投降吧!” “哈哈,败军之将,也敢在此大言不惭!”封舟一声冷笑,声音遍及关上关下。 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汉军将士自然是士气大振,魏军士气却是一衰。 夫战,勇气尔,主帅更是三军之胆魂。 如今在数万人的注视下,曹彰被大汉皇帝一招打下虎牢关,自然让两军士气逆转。 此时曹彰也知道众将士已经有些沮丧胆寒,便冷哼一声,纵马回军,道:“鸣金收兵,我要整军再战,誓杀刘禅!” 正文 第293章 封舟冲阵 有封舟和几百奔上关的背嵬军,汉军士气大振,一下子便将冲上关的魏军赶了下去,其中便包括魏军统帅,大魏任城王曹彰。 曹彰见对方皇帝驾到,汉军士气大涨,而自己摔下虎牢关,魏军士气低落,只得鸣金收兵,准备回去整兵再战。 “陛下神威所至,魏军已经鸣金收兵,虎牢关安然无恙。”黄权大喜,十分兴奋,急忙对封舟拱手道,却是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封舟扶起他,却发现黄权已经睡着了。 这家伙,不给朕安慰的机会啊。 “镇东将军已经三天三夜没休息了。”旁边一员部将说道,他也是眼神通红,一脸疲惫。 封舟命人将黄权扶到城楼中休息,然后大声道:“儿郎们,你们辛苦了!” “陛下匡扶大汉,解民倒悬,这才是辛苦!” “臣等愿为陛下效忠!” “陛下神威!” “陛下万岁!” 各种声音纷至沓来。 封舟手中长枪一挺,叫道:“朕率一千背嵬军过来,不是为了守住虎牢关的,而是彻底击垮敌人的。” “现在魏军退军收兵之时,正是我军袭击的大好时机,朕要率军出征,请诸位收关的将士,为朕及袍泽们击鼓助威!” “诺!” 众将士精神一震,齐齐应道,看向皇帝的眼神无不充满钦佩。 大汉皇帝当真是威武无敌! 这刚来虎牢关,连口水都没喝,就把曹彰打下关墙。眼瞅着敌人丧胆,鸣金收兵,大汉皇帝就要带着精锐兵马冲杀敌阵,还请他们这些疲惫之师为他们加油助威。 大汉天子,当真勇猛武烈! 与这样的皇帝兼职主帅并肩作战,方不负男儿大丈夫的壮志豪情啊! 军中什么样的主帅最有威信? 首先是恩威并施,赏罚分明,能打胜仗。 其次便是勇猛当先,身先士卒。 许多主帅是文人领军,他们不需要勇猛,只需要令行禁止,赏罚分明就可以了。 但此时封舟是以皇帝之身,领少数兵马,进攻五万魏军,这个时候,就得靠勇猛,靠一马当先。 而以天子九重之身,临波谲云诡之战场,行破阵锋锐之能事,自然博得了众将士的拥戴。 封舟见士气大振,不再多说,带着那几百人有匆匆下关,重新上马。 当啷,当啷,当啷……一阵阵的脆响传来,封舟策马沿着自己的背嵬军阵列,纵向奔驰,同时他手上的长枪跟背嵬军骑士们的长枪不断的碰撞,甚至引起了烈马的嘶鸣。 “将士们!”终于跑完了这长长的队列,封舟高声叫道: “你们都是朕最优秀的学生,朕带着你们重铸大汉辉煌,为了所有百姓能安居乐业,共享太平,为了我们能好好活下去!为了我们能够喝酒吃肉,畅意人生,我们要斩尽敌首!今日一战,朕会跟大家一起战斗,朕带着你们去屠杀曹贼,击垮魏军!” 虽然场上有一千人,外加一千匹马,可是他的声音却清清楚楚的传到每个人的耳中,不仅如此,也传到了城关上的所有人耳中。 “陛下万岁!” 不知道谁突然喊道。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轰隆隆的大叫声响彻整个虎牢关! “出发!”封舟长枪一指,自有士卒将虎牢关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千精卒在封舟的带领下,轰隆隆的冲了出去! 此时,魏军正在收拢人马。 毕竟冲阵的有五千人,不管多精锐的士卒,收拢回来整理队伍也会耗费相当长时间。 此时,曹彰正在对胡质在内的众将说道:“多派探马细作,仔细打听,看看刘禅到底带了多少人马,若是带的人少,那我们就抓紧时间攻城,若是人多,我们就暂缓攻城,我料司马懿必定会出城袭击……” “吼!”一阵阵巨吼传来,如山一般的嘶吼声振荡在这沙场之上! “怎么回事?” 曹彰回头一望,不由得脸色一变。 不仅是他,包括胡质在内,所以窦娥魏军将领,魏军士卒,眼神都全变了。 只见虎牢关大门缓缓打开,一只精锐之极的骑军冲了出来,带着轰隆隆的马蹄声,带着漫天而起的烟尘,带着滔天杀气,犹如海潮一般,滚滚而来。 此时阳光下,那一只骑军反射出夺目的光芒,那是他们手中的长枪,是枪尖擦的铮亮,反射的太阳光。 当真是杀气腾腾,气势汹汹。 “不好!我军正在整军!蜀军冲来,我军必溃!”胡质脸色大骇,急忙叫道。 此时此刻,虽然魏军大阵后面有数万人严阵以待,但是阵前五千人马正在乱糟糟的整队,若是对方一个冲击,便有可能将五千人马冲垮,奔跑溃散的士卒,会连带着把几万大军会冲垮,敌人顺势而进,这几万大军只怕当即就会垮掉! 毕竟那数万大军的阵势已经站了一个上午,此时气候炎热,军心疲惫,不少士卒开始找水喝…… 曹彰也见到汉军精骑如海潮一般攻来,不由得两眼眯起,射出一道狠厉的光芒,吼道:“放箭!” “放箭!” “放箭!” 不少魏军将领也急急喊道,立刻有几百反应快的弓弩兵连忙向前冲去,或者弯弓射箭,或者射出连环弩,瞬间一大片箭矢如飞蝗一般,铺天盖地的飞了出去,密密麻麻的将整个天空都遮挡了起来,阳光之下,箭头散发着慑人寒光,犹如泼天而至的大雨一般,向前方的封舟大军扑去。 魏军哪怕组织再混乱,毕竟是有五万人的军队,总有能人反应快,做出了最正确的应对,凭借的就是他们的丰富的战争物资储备,以及长达一年的训练。 封舟与众将士齐声大吼,舞动手中长戟,一千人,竟然舞出一千个青光,将密密麻麻的箭矢尽数拨开! 要知道,这一千背嵬军,乃是封舟从两万背嵬军当中挑选出来的,各个武功高强,气力绵长,拨开箭矢,实乃最基础的功课。 封舟一马当先,挥舞着长枪,猛地冲进了还没集结好的魏军前阵。 长枪所至,带走无数人的性命。 一瞬间之后,一千骑军轰隆隆的全部冲了进来。 这五千魏军悍卒虽然强悍,虽然战斗力高,但是在没有组成阵列的情况,尽都是匹夫之勇。 被一千大军一个冲击,已经垮了一半。 无数人嚎叫着冲上前去,然后被疾驰的骏马撞飞,或者凌厉的长枪挑飞。 曹彰大吼道:“给我冲上去,挡住,挡住!” 又叫道:“阿斗小儿,休走,你的对手是我!!” 此时魏军三员大将高靖、陈封、郭媛,各骑快马,手中挥舞长枪,高靖喝到:“阿斗小儿,休要逞狂,看我……” 话未说完,封舟飞起一枪,三颗人头便飞上天空,封舟毫不停留,随即横手一枪,将三匹快马挑飞,砸到了十几个士卒,而他顺势已经深入魏军后面的数万大军阵列,砍杀了十员悍将,数十个士卒! 曹彰连忙命令,早就准备好的并州士卒排成阵列,举着拒马枪迎面杀来! 吩咐完之后,他红着眼睛对胡质道:“你是前将军,若本王杀不了刘禅,那也就不回来了,这支大军交由你指挥!” 他复出之后,第一次用了“本王”这个称呼。 说完,也不理会胡质,径直向封舟冲了过去! “大王!”胡质骇然叫道。 却不敢阻拦! 蜀汉的皇帝都来冲阵了,而且一马当先,所向无敌,曹彰身为一军主帅,又是全军第一猛士,当然要全力相迎。 否则,若是全军溃散,他这个主帅也该跳河了。 而曹彰自己也是有苦心里知。 他是胸怀大志的,想着通过赫赫军功,从下而上,多立威信,从而实现心中志向。 但虎牢关今日一战,他便知道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敌人,若是此时自保逃走,当然能苟活,但是却再也做不成大丈夫了。 正文 第294章 擒王破军 大丈夫行事,当快意恩仇! 既然这刘禅乃是曹魏天下的最大敌人,那就让我全力以赴,击败于他吧。 毕竟现在我有五万大军,他却只有少量精锐。 想到这里,曹彰战意昂然,带着手下亲兵挥军直进,冲向封舟。 此时封舟正带着一千精骑全力冲杀,拼命驱赶砍杀。 要知道对方足有五万人,排成阵势黑压压的看不到边,只有全力冲刺,来回冲杀,将对方的阵型彻底击溃击垮,才有获胜的希望。 正来回冲杀间,侧面冲来一员敌将,封舟如往常一样,随手一枪挥去。 按照正常情况下,无人挡住他的一枪,对方敌将应该当即身体飞出,枪断人亡才是。 但是对方只是晃了一晃,大吼一声,又一枪杀来! “咦?” 这时,封舟似才发现什么,扭头定睛看了过去。 居然有人能挡住他一枪不死,还能反击,其武勇只怕不下曹彰。 “原来真是曹子文啊!” 封舟淡淡的说道。 原来来将正是曹彰。 整个五万魏军,能够挡住封舟一枪的,竟然真的只有曹彰一人。 “是我,阿斗小儿,我誓要杀你!” 曹彰大声叫道,手中长枪再此挥动。 “你想多了!” 封舟目光淡漠,平静的说着。 然后随手一枪,凝聚了五分力气,猛然劈了过去! “轰隆!” 一声爆响,曹彰闷哼一声,一口血吐出,就要摔落马下。 封舟长枪一抖,已经伸到曹彰腋下,将他挑到身前,扔到马上,随手点中他身上几个穴道,继续冲杀。 而曹彰手中的长枪,已经爆碎。 曹彰可是重要人物,他不同于徐晃张郃,也不同于郭淮,乃是曹操嫡子,曹氏皇族的大人物。擒而不杀,有着很强的政治意义。 有多深的意义,洛阳城内的司马懿肯定明白。 后面跟来的背嵬军精锐,长枪连点,将曹彰带来的骑兵尽数杀死,并砍掉了他的帅旗。 象征着主帅的大旗一倒,又被封舟带队来回冲杀,整个魏军顿时胆寒,队伍立时崩溃,无数士兵或者掉转马头,或者撒开脚丫子,抱着脑袋就跑。混乱中自相践踏冲撞,死者无数。 战场上最可怕的敌人是什么?是自家军队的败军!潮水一般的自家败军向自己冲来,杀又不能杀,拦也无法拦,再严整的队列也得被败军冲乱。 而更可怕的后果还是败军带来的士气崩溃,再勇猛再善战的士兵,那怕胸中正在燃烧着熊熊斗志,听到同伴大喊任城王死了,我们已经输了快逃命吧,又看到同伴丢盔卸甲满身是血向你冲来,哭着喊着的冲你身边冲过,你的士气也得崩溃,熊熊燃烧的斗志也得被冰水浇熄,然后扔下武器,抱着脑袋就往后方逃命! 胡质已经骇呆了。 “前将军,任城王已经殉国,我们快逃吧!” 亲兵叫喊着,拼命拉着胡质落荒而逃。 其他魏将也骇然了。 “连任城王都被杀了,我们快逃吧!” 想到这里,便四下里纵马奔逃。 “陛下竟然大破五万魏军!” “好像把曹彰都杀了,你们看对方的主帅大旗被我军缴获,敌人大溃!”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大汉万岁!” “赢了,我们赢了?” 看到数万魏军狼奔猪突而去,虎牢关上的将士们纷纷发出震天的欢呼声。到处是一片欢呼雀跃,所有人面上瞠目结舌,眼中却射出惊喜的目光。 其欢声雷动,连正酣睡的黄权都惊动了。 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顿时困意全无,忍不住流泪叫道:“陛下神威无敌,我大汉必将永昌!” “魏国军队已经堕落不堪如此。” 见魏军溃败后,封舟便停了下来,安排几个骑军中的将领,去俘虏敌人。 他懒得去追杀这些丧失斗志的败军。 因为那是对他们的褒奖。 “毕竟是名将陨落,擅长练兵的将领已经没几个了,所以这支大军终究不是当年横行中原,百战余生的曹军精锐,没有经历过真正血与火的考验,战败溃逃也算正常!” 封舟微微摇头。 建兴三年八月,大汉皇帝封舟,亲率一千背嵬军精骑,冲杀五万魏军大阵,张大汉旗帜,战魏国名将,魏军惶恐大惧,溃散奔逃,汉军追杀三十里,斩首三千余级,俘虏魏军三万,生擒任城王曹彰于阵,魏前将军胡质等仅以身逃, …… 洛阳城内,大将军属衙,军机重地白虎堂内,却是一片喧哗。 不断地有报信兵进入,将探马通过飞鸽传来的信息汇聚到这里。 鉴于洛阳城大,十万汉军也只是包围了几个城门,想要真正的包围洛阳城,至少需要三十万人才行。 因此,魏军有许多探马,用各种办法进出洛阳城,不断汇集前线消息。 如今任城王曹彰率领五万大军强攻虎牢关,蜀汉皇帝刘禅已经带人马前去增援,大家早就知道了,因此魏国的探马重点关注虎牢关。 “任城王正挥军攻城,虎牢关旦夕可下!” “蜀汉皇帝刘禅援兵已到,击退我军。” “任城王鸣金收兵,整军再战!” “蜀帝刘禅率一千精锐出关袭击我军!” 当一系列前方消息传来的时候,魏国大将军司马懿已经脸色沉下来,仿佛要滴出水来般。周围站立着的诸位将军们,都叉手躬立,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司马懿担任大将军,坐镇指挥洛阳保卫战已经有四五个月,凭借他的手段,早就彻底掌握了实际掌控权,皇帝曹睿远在邺城,几乎没人能制约他。即便是骠骑将军曹洪,并没有多少发言权,因此无力压制他。 一直听说刘禅率一千精锐出关袭击魏军,司马懿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一点,在他开来,这不过是蜀汉皇帝以攻代守的法子罢了,算不得什么。 而周围的将军们更是喜笑颜开: “一千多人就想硬撼五万精兵?刘禅以攻代守,想的到挺美!” “这个以攻代守也是唯一之举,但是毕竟人数太少,怎么能影响到任城王统率的五万大军呢!” “纵然刘禅小儿勇武非凡,我军五万大军,堆也堆死他!” “所以说,他终究只是一个凡人,再强大能对抗五万大军!” 众将军们正在互相互相吹嘘壮声色,司马懿脸上也微微挤出一丝笑意时。 突然,一个传令兵的声音传来。 “大将军,前方探马飞鸽传书,刘禅率一千精兵破我五万大军,阵斩任城王,夺我帅旗,我军大溃,四处逃散,蜀军正追亡逐北。” 一瞬之间,白虎堂内寂静无声。诸多将军们都呆立当场。 司马懿脸色铁青一片,宛如锅底。 “这怎么可能,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五万大军,难道是五万头猪吗?就算是五万头猪,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四处溃散啊!” 骠骑将军曹洪失声叫道。 他本来须发半白,可是一瞬间,他已经须发皆白。 一张脸,更是仿佛苍老了十岁,整个身形也佝偻下去。 他家资巨万,一向保养有道,虽然已经六十岁,但却宝刀不老,给人四五十岁的感觉。 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瞬间苍老,显然已经明白,大魏局势已去。 不只是他,大将军司马懿更是低叹一声,颓然坐下。 连力能搏虎、正值壮年的任城王曹彰,都被擒杀,五万强军都被击溃,那岂不是说明,蜀帝刘禅已经野战无敌? 有这样强大的武力,兵峰所至,谁能抵挡住他? 难道他当真是天命所归? 或许大魏天下,已经如日西移,摇摇欲坠? 那么大家的的未来,可要好好打算了。 大家家大业大的,难道真要为曹军天下陪葬不成? 许多人开始面面相觑,眼神交流,同时,带着惶恐的眼神看向大将军司马懿和骠骑将军曹洪。 正文 第295章 你还有何话可说? “大将军,接下来怎么办……”一个将军小心翼翼的问道。 五万大军都被汉帝给三下五除二给收拾了,大魏海域什么底牌对付大汉?就目前而言,洛阳城陷入敌手,只怕是时间问题,毕竟他们野战打不过汉军,城内的粮食兵器总有用完的一天,再说了,人家打着的是“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旗号,洛阳城内,年龄稍微大一些的,都记得大汉朝的辉煌…… 如今曹彰兵败,五万大军一朝皆亡,汉军必然会将消息传进洛阳城中,到时候众人你心思各异…… “还能怎么办?大家谨守城池,各安本分。在此之前,大家严守秘密,不得有一丝一毫的外传!” 司马懿脸色变幻来变幻去,最后只能长出口气,扫了曹洪一眼,吩咐道。 众将听了,不由得连连点头。 是啊,若是将这消息不小心泄露了,只怕底下的士卒顿时士气全无,若是被一些有心人串联起来,偌大的洛阳城只怕顷刻之间就会血流滚滚,大家的家族富贵就不好保全了。 “哎。” 见到麾下众将一点斗志都没有,司马懿不由暗叹口气,心中却是惊骇万分。 以司马懿之能,都以为在曹彰率领的五万精锐之下,发动雷霆一击,怎么着也能击破虎牢关,就算蜀帝派强军迎战,叶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到时候他司马懿就可以凭借数量优势出来碾压了。 这是他当初与曹睿商定的战略方针。 但谁都没想到,会是这种后果。 ‘这个大汉皇帝刘阿斗,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啊!。’ 司马懿面沉如水,眼中流露出一丝悔恨。 以他之能,实在想不出办法对付蜀汉皇帝,对付蜀汉大军了! …… 此时,邙山大营,接到传信兵保安狗的消息,魏延、陈到等人,已经彻底震撼了。 他们是带兵带久了的,知道五万大军是一个是什么概念,尤其是经过一年精心训练,还是有曹操的黄须儿曹彰率领的五万大军,那更是天下强军。 可是面对大汉皇帝,竟然一天时间就被彻底击垮了,魏军统帅,那个黄须儿曹彰,大魏的任城王,更是被陛下生擒。 要知道,战场上,生擒敌方战将,远远比杀死敌方战将困难得多。 更何况对方身边有无数亲兵卫士,生擒更是难上加难。 但是他们的大汉皇帝却把对面的曹魏任城王给生擒活捉了,简直犹如神话一般。 陛下统军,真乃绝世战神也。 …… 虎牢关府衙大殿。 封舟坐在首位,下首左右坐着黄权、句扶等各位将军。 封舟下令道:“将那曹彰给朕带上来。” “快跪下!” 不过多时,士兵押着曹彰来到大殿上。 曹彰倔强的狠,都不肯跪下,士兵推搡着,踢着他的后膝,曹彰坚咬牙坚持,与士卒怒目对视,只是身体被缚,几个士卒又是精挑细选的虎狼之辈,他根本抵抗不了,被士卒踢了几脚,也跪了下来,不过仍是挣扎着,要士兵按着才行。 他嘴里塞了布,防止自杀,所以说不了话。 封舟摆了摆手,道:“曹子文北逐塞外胡族,与我华夏有大功,不用让他跪,他愿意站,那就站着便是!” 说完示意士兵将他嘴里的布拿走。 “刘禅!”布刚一离嘴,曹彰口中传来一声怒吼,双目赤红的望着刘禅的方向,披头散发仿佛一只噬人的猛兽。若不是被士卒死死的按着,绝对要扑向刘禅。 他虽然已经站起来,但看样子丝毫不领情。 封舟却是冷哼一声,喝道:“曹子文,你也算一代豪杰,曹公嫡子,怎么这么不识礼数?” 曹彰一怔,停止了挣扎,问道:“我怎么不识礼数了?” “你杀朕十几员汉将,士卒近百,按理说朕抓到你,要杀要剐都是理所应当,便是折辱你,也会让朕麾下将士满意,但朕念在你在塞外建功的份上,让你站着,你为何还要这般挣扎?” 曹彰咬牙切齿道:“你侵我大魏国土,杀我魏国将士,我恨不得食汝肉,寝汝皮,你有种就杀了我,啰里啰嗦,徒惹人厌。” 虽然语气依旧狠辣,但是身体却没有再挣扎。 当然,或许是他明白,在满堂汉将的注视下,他也没什么机会。 “呵呵,倒是挺有种!不愧是曹公嫡子!但是你曹子文要搞清楚,你所说的大魏国土,本来是我大汉国土,令尊曹公本为汉臣,曾与先帝讨黄巾,征董卓,然令尊迎接孝憨皇帝东归之后,却挟天子以令诸侯,灭尽北方群雄之后,便进魏公,称魏王,早怀不臣之心,行周文王之旧事,曹丕接位之后,便篡位为帝,亡我大汉!” 他顿了顿,站了起来,走到曹彰面前,定这个和他的眼睛到:“当年王莽篡汉,最终由光武帝重建后汉,而光武帝乃长沙定王之后,孝景皇帝阁下玄孙。如今董卓、令尊乱汉,令兄篡位,朕之皇考亦是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阁下玄孙,重建炎汉,朕继承父业,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乃是在正义不过的事情,曹子文,你还有何话可说?” 曹彰本就不善言辞,此时听到封舟一席话,更是哑口无言,不过封舟口中对他的父亲曹操还算尊重,没有一句侮辱之语,他自然不会反唇相讥——事实上以他的口才,就算肚子里有货,也说不出来。 良久,他才冷哼道:“你给我说这些作甚?” “当然是告诉你,朕为何不杀你!”封舟淡淡的道:“真不会杀你,将来捉住曹睿、孙权,以及辽东的公孙渊都不会杀,这点心胸,朕还是有的!” “哼!”曹彰不领情,说道:“刘禅,你还是杀了我吧!” “大丈夫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封舟挥挥手道:“将他带下去,好生看管,不得让他死了!” 他顿了顿,又道:“另外,打造一辆笼车,把他关在里面。” 几位悍卒应诺退下。 黄权拱手而出,说道:“曹子文粗鄙不文,陛下和他说这么多,他未必能听懂,却不知道陛下将他擒下而不杀之,却是何意?” “无他,不过是乱洛阳军心而已。”封舟道:“洛阳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围困了三个多月,依旧是固若金汤,所以朕只能用攻心战了!” “陛下圣明!” “公衡,你立刻派人通知邙山大营,让陈到率五千白毦兵过来,押着三万俘虏巡视洛阳城,以瓦解魏军抵抗意志!” 封舟说话语气平静,负手而立,望向洛阳方向,口中喃喃道:“真的耐心有限,若是司马懿还不投降,朕保证攻克洛阳之后,尽诛司马一族!” 正文 第296章 城头对话 封舟对司马懿很没有好感,甚至说是厌恶到了极点! 事实上,只要熟悉华夏历史,基本上都承认司马懿本身是一个很厉害的家伙,但同时都会厌恶此人以及他身后的司马家族。 哪怕有人拍电视给他洗白也不行。 不在于他篡了曹魏江山,也不在于他的对手是诸葛亮,而是他和他的后人,整出一个华夏历史上最烂的朝代,不但有“何不食肉糜”,还有八王之乱,五胡乱华,衣冠南渡,女人成了“两脚羊”,江淮这个华夏腹地成了“边荒”,以至于华夏糜烂三百年,几近覆亡。 更何况,他和陈群搞出的九品中正制,彻底断绝了底层人的上升空间。 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司马家族都该死!司马懿更应该身败名裂,更应把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在这个位面,司马懿率十万军队守卫洛阳,居然挡住了封舟三个月的步伐,这是封舟经历数个世界以来,遇到最难缠最难以攻克的地方,以封舟的心性,自然对司马懿更加恼恨入骨。 无论历史上,还是此位面,这司马懿都没做过什么好事。 三日后,在白毦兵的押送下,封舟带着曹彰及三万降军来到洛阳城下。 望着黑压压的俘虏,城头上的魏军将士各个心惊胆战。 封舟一马当先,在一众汉将的拥护下,向着城头叫道:“司马仲达,朕知道你在城头上,可敢与朕说话?” 司马懿高居城楼,打开窗户,叫道:“有何不敢?不知你找我何事?” 面对封舟这位武力值超高的存在,给司马懿十个胆子,也不敢在城头出现。 但是为了不掉场子,他就跑到城楼上,距离封舟更远,以至于双方只能用喊。 “司马仲达,现在我大军围困洛阳已经有三个月,司州尽归我大汉所有,日前朕又在虎牢关外击溃汝等五万援兵,阵擒曹彰,你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说着一挥手,手下便将曹彰推了出来。 封舟示意士卒将曹彰的头发掀开,随即高声道:“司马懿,我擒住曹彰而不杀之,便是要你投降,汝等要降,不失侯爵之位,若是在矫情不降,待我攻破洛阳之后,莫怪我不讲情面了!” “什么,任城王未死?” “他生擒任城王?” “蜀汉皇帝,当真恐怖如斯!” “我等该当如何是好?” 曹彰坐在囚车当中会,任城上众人叽叽喳喳,始终不发一言。司马懿听着耳边乱纷纷的叫嚷,眉头一皱,大声叫道:“刘禅,我司马懿深受魏帝大恩,以身许国,绝不会屈服于你,纵然任城王落入你手,我司马懿也决心与洛阳共存亡!” 呵呵,信你才有鬼! 封舟对司马懿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信! 历史上曹爽对付司马懿,只是明升暗降,回家养老。对司马师,司马昭。也依旧是官一样做,俸禄一样领。 可是司马懿呢?说过绝对不会加害曹爽的,等到兵权到手之后。却把曹爽三族尽数诛杀。 无怪乎,夏侯霸要孤身一人,逃亡去蜀地,投靠季汉了。王凌,毌丘俭,诸葛诞这三位,都在淮南,举兵反对司马家了。 要知道夏侯霸的亲爹就是夏侯渊,要不是真的没法子了,夏侯霸绝对不会去投靠斩杀亲爹的季汉! 哪怕是曹操和袁绍之间,再怎么龙争虎斗,曹操也都没有把袁绍的三族尽数诛杀吧?袁绍的孙子,可都也活得好好的!司马懿三父子,哪里配和曹操比人品?更别提和刘备比了! 同样是权臣斗争,诸葛亮虽然打击李严,可也是做到了仁至义尽。 相比之下,司马懿简直就是人渣黑五类。 想到这里,封舟哈哈大笑:“司马仲达,你今年未过半百吧!” 司马懿一怔,不明白封舟为何问他这个问题,但他也不愿意在封舟面前失了气度,便道:“不错,吾乃光和二年生人!” 封舟道:“朕大汉丞相诸葛亮,今年四十六岁,不过小你两岁,却是羽扇纶巾,面如冠玉,翩翩似神仙,看起来如三十岁一般,而你司马懿怎么看起来像六十八岁的老头,在洛阳城里每日劳心劳力,这滋味只怕不好受吧!” 司马懿闻言低头看了一眼下颚花白的胡须,冷哼一声:“我为国尽忠,乃是职责所在!” 封舟哈哈大笑:“我大汉丞相,每日案牍劳形,却能修身养性,一日三餐,以及作息时间都得按时按量,如你这般每天劳心劳力,休息不好,长此以往,食少事烦,终归活不长久,乃取死之道也!” 司马懿脸庞抽了抽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封舟笑了笑道:“司马仲达你何以不知天数?我大汉占据荆益,席卷雍凉,出关东征,如今已经重占司州,虎牢关外大破五万魏军,生擒曹彰,所谓三兴汉室。你司马家历代出仕,每有功勋,若是你投降于朕,朕必有重赏,若你不降,整个河东司马家,化为齑粉! 司马懿听了先是一怔,随即一股寒意侵入骨髓。 他已经明白,蜀汉皇帝根本不是要他投降,而在十几万人面前,发誓杀他,甚至灭亡他司马家族啊! 他司马懿乃海内名士,威望卓著,就算要他投降,也应该派使者进城,慢慢详谈啊,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十几万人的注视下,谈论投降的事宜啊! 他司马懿也是要脸的人,又不是山穷水尽的地步,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面前说要投降! 眼前的蜀汉皇帝这么说,分明是想日后将他司马家族彻底灭绝啊! 难道我司马家族无意中得罪了刘禅? 不可能啊! 想到这里,司马懿收敛心神,大声喝道:“刘禅,多说无益,你若是想攻克洛阳城,那就放马过来吧!” “哈哈哈!”封舟哈哈大笑:“城头上的魏国将士听着,你们已经山穷水尽,无路可逃了,要么战死,要么投降!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若是及早投降,尚且不失封侯之举,若是晚了,被他人抢先一步,那你们只能沦为阶下囚了!” 此言一出,城头上的魏军将士尽皆失色。 许多人已经听出封舟的寒意,只要他们愿意投降,那么除了司马懿之外,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但是若是晚了一步,被他人抢先,那就不好意思了! “回军!”封舟喝完,便率军退下。 到了这个局面,封舟不相信洛阳城内,魏军将士还是铁板一块! 司马懿聪明绝顶不错,他通晓机变也不错,但是他出身世家,和下层将官肯定有一种天然的对立,而封舟面对如此有利局面,自然会想方设法的制造城内动乱。 有了三万俘虏和曹彰在手,再加上围困洛阳三个月,所形成的巨大的威慑力,一定会多城内军心民心产生巨大的影响。 更何况他们还打着“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旗号,具有天然的正义性和合法性。 当然,封舟也不会坐等城内自行乱起,他准备全力打造投石机,多备空心陶,火烧洛阳城墙、 今时之局势,已经远胜三个月前之场景,封舟决心打出一个不一样的战果来! 正文 第297章 新式攻城 封舟一路回到营中,只觉得意气雄强,指斥方酋。刚震慑洛阳魏军,却又开始巡视邙山军营。此时他摆开了全副的天子仪仗,以黄钺开道,赤龙旗、清游旗、太常旗等皇帝行游旗紧随于后,其余什么黄麾、钺、戚、斧、刀、矛等持刃禁卫护卫两边。 封舟换过常服,着龙袍、赤袜、头戴翼善冠,外罩金甲,骑于白马之上,所过之处尽是山呼万岁之声,十万汉军兴奋之极,大声高吼,当真是声入云宵,威震四野。 汉军军营内顿时一派喜气洋洋,封舟一向简朴,极少搞这个场面戏,但是他的神威却贯彻每一个汉军士卒心中,他离开四五日,却已经擒获大魏任城王,击垮对方五万强军,当真威风凛凛。 汉军当中,本来就对封舟这位无敌统帅崇敬有加,虽然此时仍是坐困孤城之下,却因得皇帝巡营而士气大振,许多老兵都是喜气盈腮,向着诸新兵口说指划,解说封舟当年威风之事,言语下不免夸大几分,唬的众新兵瞠目结舌,惊叹不已。、 待封舟下令,今日营中加餐赏酒,各营更是欢声雷动,口称万岁之声不绝。相形之下,城内愁云惨雾,士气又是大挫,是司马懿虽然雄才大略,百般安抚,然而大势如此,却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可以说,封舟在洛阳城下耀武扬威一番,并没有攻城,但洛阳城内军心已乱。 前段时间大将军司马懿说过,蜀汉皇帝只带了一千兵马赶赴虎牢关,定然是有去无回。哪里想到,人家一战灭敌五万,整个河北之地的军队几乎都打没了。 曹操统一北方也不过二十多年时间,冀、幽、青等地哪怕再努力发展,又能有多少人口呢?了不起有二三百万罢了,这些人口还能抽出多少青壮? 可以说,眼下除了洛阳和邺城、宛城之外,大魏几乎无可战之兵。 因此封舟只是一个亮相,便让魏军士气大落,更让魏军将领见识到了汉军战力的强大。 再说人家蜀汉已经在占据了荆益雍凉,气势正盛,就算这里有拖住十万汉军,可是人家在后方还有十几万人马,荆州也是如此。而魏军已经使出了浑身力气,也不过借助坚城,这才拖住人家三分之一的力量。 而大汉统治天下四百年,汉室正统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人家蜀汉皇帝刘禅子承父业,和光武帝一样都是孝景皇帝阁下玄孙,如今兵进洛阳,再造炎汉,可以说是理直气壮,名正言顺,反倒是占据洛阳的魏军则更像是乱臣贼子。 不仅如此,蜀汉皇帝刘禅更是武力超绝,无人可比。 以后天下归谁,洛阳中的统兵将领,又如何能不了然于胸?于是表面上依旧固守城池的魏军,反而士气军心大乱,不少将领都存了保存实力随时投降的打算。 眼瞅着成立不到几年的魏朝如同当年的新朝一样,马上就要大厦将倾,中低层将领们难免有各种心思异动。 …… 封舟虽然对洛阳城中心思变化有所了解,但是他也不会贸然利用投降者来攻城。 毕竟对方守将是司马懿。 谁知道是不是那到底是真投降还是玩计策,封舟都准备用自己的法子攻城。 这份法子很缺德。 以往他手上没有太多俘虏,又舍不得祸害普通老百姓,如今手里有三万魏军俘虏,各个都是青壮,当然不能让他们白吃白喝了。 三日后,司马懿正在城中苦思破敌之策,忽然传信兵来报,汉军准备攻城。 司马懿只得率众将赶到北门,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北门外汉军阵地上,三万为军俘虏被汉军挥舞皮鞭驱赶到了夏门之外下,每一个魏军俘虏手里都有一口麻袋或一块大麻布,正在汉军士卒的威逼下张袋张布从邙山装土,又被驱赶到了一起,乱糟糟向洛阳城北侧的夏门行来。三万俘虏哭声震天,但汉军的喝骂声和皮鞭声也从未停歇。 虽说都是汉人,但此时军国大事,切忌仁义,所谓慈不掌军,义不理财,攻克洛阳乃是当先要事,自然要好好地利用这群魏军俘虏了。 “这是驱赶魏人攻城?”城头上的魏军诸将全都傻了眼睛。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紧张之下,有部将赶紧向司马懿问道:“大将军,这怎么办?如果蜀人赶着我魏人来填攻城,我们放不放箭?” “放箭!怎么不放?”司马懿眼睛都不眨,喝道:“我们如果手软不放箭,那洛阳城就完了!” “可是……可那是我大魏子民,想来里面应该由城内守军的亲戚朋友啊!” 有部将说道。 他说的很有道理,大魏如今人口最多五六百万,光洛阳城内城外的军队就占了十二三万,占总人口的五六十分之一,这么多人当中,肯定有相识相知之辈。 司马懿怒道:“他们是我们的百姓不错,可是洛阳城一破,不光是我们和城里的军队百姓都会完蛋!他们也一个都跑不了!刘禅说过怎么对付大伙的,难道你不知道?” 刘禅说的是不放过你们司马家,又没说不放过我们。 许多将领心中想到。 但他们当然不敢说出来,只好唯唯诺诺,不敢多说。 司马懿大声下令道:“传令全军,投石机准备,弓箭准备,城下一旦有人一旦冲进三百步步投石机射程之内,立即投掷!如果杀入一百二十步范围,立刻放箭!” 魏军众将一起答应,赶紧组织军队准备弓箭,准备投石机,准备滚木礌石。 众目睽睽之中,三万魏军俘虏被汉军皮鞭刀枪驱赶着,哭哭啼啼的慢慢向洛阳城走来…… “停下!”就当这些被为军俘虏即将绝望的时候,第一个魏军俘虏抗着土袋走到距离洛阳城三百五十步的位置,在此等候的汉军将领当即阻止他继续前进,指着地面吼道:“把土倒在这里,回去重新装土过来!” “把土倒在这里就行了?”那魏军俘虏如蒙大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把麻袋里泥土倒在脚下,欢天喜地的又跑回去重新装土,其他的魏军俘虏也是如此,都是把泥土运到距离城墙三百五十步便即倒出泥土,又掉回头去重新装土搬运,并没有一个百姓被逼着走进距离城墙三百步的投石机射程之内,去被洛阳城守军射死。 见此情景,原以为自己们已经死定了的为军俘虏自然是欢声雷动,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为了讨好汉军而奋力搬运泥土,司马懿和魏军众将则在城墙上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实在闹不清楚汉军又在搞什么鬼名堂。 “刘禅这是要建造土山,居高临下攻打我们啊!”司马懿恍然大悟,心中已经了然。 众将征战多年,心中也是一肚子领兵打仗,攻城略地的学问,此时也很快明白过来。 汉军这是铁了心要从北侧攻打啊。 而此时,汉军各级将官也都明白了皇帝的战术,深深钦佩大汉天子的雄才伟略之后,大家各司其职,干得更加起劲。 三日后,邙山似乎矮了三尺,而洛阳北城门夏门外,则对齐了一道长达三里的土山,而且都已经高过洛阳城墙。 不等土山彻底完工,汉军的投石机和西凉弓弩兵便已经登上土山,准备居高临下,攻打洛阳。 正文 第298章 攻克洛阳 俗话说站得高看得远。 这一天,一切准备完毕,封舟一声令下,北门土山围墙上的最擅长射箭的西凉将士开始整齐射击,嗡嗡嗡的弓矢声中,万箭齐发,铺天盖地的箭矢遮蔽了天空,居高临下的向洛阳城头覆盖射去,射向三百五十步外城墙上密集的敌群。 几乎是瞬间,绝望的惨叫声就在洛阳城北门城上连续不断的响了起来,一个接一个的魏军士兵将领中箭,哀号着摔倒在血泊之中,城上守军大乱。 他们当然想反击,但是对面的土山比他们所占的位置都高,即使是仰角射箭,也射不过去。 而投石机的角度已经固定死了,最多只能打到土山脚下,根本够不着土山顶。 与此同时,汉军移到土山上的投石机也开始发威,将一枚又一枚的石弹和空心陶倾泄城头,炸得城头火焰滚滚,柱倒房塌,魏军守军鸡飞狗跳,鬼哭狼嚎,更进一步增加了守军的混乱,不少魏军士兵慌不择路,奔跑躲避间拥挤践踏,将不少同伴都挤下了城墙,摔得是筋断骨折,哀嚎震天。 “继续!万箭齐发!” 封舟席卷凉州,臣服羌胡之后,已经收拢了三万多擅于射箭的青壮飞骑,其中一部分由马超统领,剩下的基本都在封舟统帅的大军当中,当然,也有不少少年编入背嵬军,由专人教导读书写字,此是另外的事情,不值一提。 西凉精壮们从小骑马射箭,乃是刻到骨子里的善骑射,这种大规模的覆盖式射击,足以将城头彻底压制住。 城墙上密密麻麻的魏军士卒被石头、火焰、箭矢不断地消灭,以至于很快便没有能站住脚的地方。也有不少魏军悍卒不甘心被压制,放箭还击,可是他们抛射而出的箭镞,基本上只能射到土山前四五十步就力尽落地,而西凉铁骑站在高处射下的的箭矢,却可以压制住他们,因此居高临下的优势,在此一刻完全展露无遗。汉军上下也是欢声如雷,士气暴棚。 汉军的投石机连续怒吼了三天三夜,知道全部毁坏了方才罢休。 没有人去修理投石机了,因为这就是一锤子买卖。 而洛阳北门已经崩溃了。 准确的说,是城墙崩塌、将士崩溃。 如同当初的长安城墙一般。 在大火和巨石的连续轰击之下,终于倒塌了。 一阵大风吹过,浓烟渐渐散去,北端城墙上却看不到几个站立的身影。 倒塌的城墙上,到处是圆滚滚的石弹、陶弹碎片,魏军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堆叠在一起,又被箭羽覆盖了一层,像是突然长出的白茅。 ????幸存的将士从藏身处走了出来,挥着手,驱散眼前的迷雾,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一阵阵的发毛。四周不时响起痛苦的呻吟声。慢慢的,有更多的人爬了起来,茫然四顾。有的捂着伤口,心有余悸的看向对面,有的则在血污中艰难的爬行,想要挪向安全的地方。 ????到处都是血,一脚踩下去,不是同伴的尸骨就是被血水浸得发软的泥土,粘住了他们的鞋底,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拽着他们,他们拖向无底的深渊。 城墙倒塌,将士惨死,洛阳北门夏门一带,已经成为炼狱一般,不知道有多少魏军将士被蜀汉军的弹矢置于死地,数千架投石机一直干到散架之,彻底摧毁了魏军的意志。 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一边倒的屠杀。魏军将士不管是否英勇,都没有机会冲到敌人的面前,他们直接被从天而下的弹矢置于死地。 司马懿和魏军将领,早就躲进了洛阳城内,所以城头上只有普通士卒的尸体。 ?????“杀——”封舟举起长枪,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魏延一跃而起,带领部下冲了过来。 陈到拔刀长啸。 王平举起了手臂。 吴彤、张闻等人也率军冲来。 ????但魏军阵地却是一片死寂,幸存的将士们看着如猛虎下山的汉军,一脸的茫然。有人扔掉了手中的战刀,有人扔掉了破碎的盾牌,有人靠着墙坐倒,却没有人奋起反抗。 汉军冲上城池, 汉军冲到阵前,捂着口鼻。打量着这一切。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发出震天的欢呼。 他们已经进占洛阳城。 时隔三十年,大汉天子的威严,终于波及到后汉的国都。 此时司马懿已经彻底失望了。 倒不是说他意志不够坚韧,而是麾下许多将士意志不够坚韧。 尽管他以大将军的身份统御全军,恩威并施,笼络了无数将领士卒,但终归是时间太短。 更何况许多中下层将领,却大部分都已经年过四十,感受过大汉的余威。 他们在魏军当中,家世不显,地位较低,一直没有上升的机会,但并不代表他们头脑不傻。 因此趁着汉军攻进洛阳之时,开始密谋串联,随即一朝发动,擒获了以曹洪为首的魏军将领高层。 但司马懿却逃了。 毕竟洛阳城广大,与无数个城门,汉军又不可能全部钉死。 所以趁着北城塌陷的时候,带着心腹亲卫数百人,逃走了。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走的。 足以体现司马懿的精明。 但已经无关大局。 建兴三年八月十日,洛阳已经落入汉军手中三天。 这三日内,新任洛阳太守魏延衣不解甲,带领两万汉军,七万魏军降军,将洛阳狠狠地清理了一番。 这一日,封舟摆出大汉天子的仪仗队,由洛阳上西门入城,经濯龙园、金市,从朱雀门进北宫,巡游过后,又巡视全城。 巡视完洛阳城,见百姓们都被安置妥当,封舟放下心来,下令前往皇城休息。 虽然魏国天子曹睿提前北狩邺城,而司马懿坐镇洛阳,却也一直没有像董卓那样焚毁皇宫,因此皇城保存完好,不过洛阳皇城虽然还在,但其内的家具,装饰这些东西早被魏军给搬空了。 ????由于时间紧促,魏延只来得及命人打扫并装饰了位于北宫的两座大殿,德阳殿以及崇德殿。 正文 第299章 史称季汉 德阳殿是洛阳中最高最大的一座宫殿,其宫殿可以容纳上万人,封舟在邙山上看向洛阳城,都可以望到德阳殿,可想而知德阳殿有多么高大宏伟。 ????不必多说,宏伟高大的德阳殿自然是用来议事朝会以及皇帝办公的宫殿。 ???而崇德殿,则是打扫出来给封舟居住的宫殿。 封舟安稳下来之后,便给长安下了一道诏令。 长安丞相府。 皇帝御驾亲征,长安城的政事中心自然转移到了丞相府。 诸葛亮放下了手里天子诏令,叹了口气道:“兴复汉室,还于旧都,大汉的光辉,终于照进了洛阳城啊!来人啊,传令,请群臣过来议事。” 不过多时,一干文武大臣联袂而来。 诸葛亮伸手请众人坐下,开口道:“刚才陛下传诏,言大军已经攻占洛阳,加上之前虎牢关击溃曹彰五万人,可以说,黄河以南,已尽归我大汉矣!” “真的吗?” “终于是等到这一天了!” “没想到我还能看到定鼎中原的这一天啊。” “洛阳既克,天下事定矣!” 众臣闻言不由得激动起来。 洛阳就是中原,在世人看来,只有拿下洛阳,才算是天下正统。哪怕不定都洛阳,也得占据洛阳。 别看现在大汉已经比魏国强大,但归根究底,还是属于偏安一隅,因为洛阳不在手里。 像历史上诸葛亮北伐,喊出的口号就是恢复中原,兴复汉室,其最终目标,就是夺取洛阳。 诸葛亮道:“陛下说了,如今洛阳已复,黄河以南可以说尽归大汉,但兖州,豫州,司隶一片混乱,更有南阳、江淮一带还有魏国重臣镇守,未必肯轻易投降。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让亮带着一批文官武将前往洛阳,一来,处理新得州郡的事务,尽快使各地安定下来。二来,要布置对魏国的防御。” 群臣听了自然无话可说。 自接到诏令,诸葛亮便在心中谋划东赴洛阳人选,此时早就胸有成竹,便一一安排。 半个月后,诸葛亮率领一批能臣来到洛阳,便着手安排各地官吏治理问题。 攻克洛阳,预示着天下开始由震荡彻底转为统一,所有的有识之士已经看出,天下归汉的局面已经无可逆转。 封舟在洛阳待了两个月,一切定鼎之后,便返回长安。 毕竟长安属于雍凉重镇,需要皇帝坐镇,才能更好的发展人口和经济。 而马超也返回长安。 经过大半年的征战,马超席卷并州,攻克晋阳,俘虏并州刺史梁习,并州归汉。 洛阳归汉之后,新任荆州刺史关平已经准备妥当,趁机率军北伐,与一些魏国奸细里应外合,一战攻克宛城,占领南阳,与中原洛阳连成一片。 而南阳刺史满宠已经年近七旬,自尽殉魏。 与此同时,赵云率十万大军攻略江淮,而江东孙权也积极攻魏,最终汉吴两军攻克合肥,豫州刺史王陵战死殉魏。 攻克合肥之后,经过和诸葛亮商议,封舟以关平为豫州牧,镇南将军,以李严为荆州牧,抚军大将军,遏制孙吴。 建兴五年,封舟命楚王刘封统兵十万,北上伐魏,此时北方群臣已经丧胆,曹睿献出玉玺,出城投降,被封安乐公,司马懿自知难逃一死,遂带领家族大小逃至辽东。 建兴七年,关羽、张飞先后病逝。封舟以子侄礼亲往祭拜,遂提马超为大将军,赵云为车骑将军,李严为骠骑将军,陈到为卫将军。 建兴十年,封舟命新任骠骑将军李严为主帅,镇南将军关平为副帅,南征攻吴,孙权战败自尽,太子孙登投降,封归命侯。 同年,镇北将军姜维率军进攻辽东公孙渊,他声东击西,暗渡辽水直指辽东郡所襄平,在首山大破渊军后围困襄平,公孙渊献司马懿全族后投降。 至此,大汉诸州尽归季汉。 就在这一天,封舟手握传国玉玺之时,这块镇国之宝忽然生出变化。 璀璨光芒依旧耀眼夺目,一股股清泉般的能量,从掌心之中涌入通过经脉流转全身…… 身体像是泡在温泉中一般舒爽! 一道清流蔓延全身,细胞肌肉血液都发出舒畅的欢呼,身体处于一种极度放松的状态之中,发生着默默而又细微的变化。 经脉变得更加宽阔而坚韧,身体内脏和血肉也悄然发生着好的改变。从传国玉玺中传出的清流好似源源不绝,一遍遍冲刷清理着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慢慢的提升改造着身体素质。 不一时封舟心绪竟然进入了一种奇怪的境界,自己仿佛天地之主,端坐天穹宝座,俯察蝼蚁众生,天地倾覆只在自己一念之间。与此同时,体内真气汩汩流淌,已经浑然忘我,神思冥冥,无思无想,进入到了寻常武林人物可望而不可及的天人合一的大寂灭大欢喜的无上境界。天地生灵在此种境界之下,天人交感,天地即是我,我即是天地,体内元气与天地相合,道韵天成,若是灵机一闪,一念成圣也未尝不可能。便是无上大宗师,对这种传说中的境界也极为艳羡。 传说佛祖成佛,道祖悟道,魔主一念成魔,皆是在这天人合一的大境界中灵机迸发,于冥冥中窥视大道流转,得以体悟天机妙理,方才成佛做祖,开创源流。 只是这种直视大道的境界可遇而不可求,古往今来,能有此造化者不出一掌之数,得此机缘者后来无不是开创源流的一脉之主。 良久,封舟睁开双眼,仰天长啸,整个长安仿佛都在震动。 此时,他的功力已经达到震铄古今的地步,只需要再来一番历练,就可以超脱个人武学之范畴,达到一个更高的层次。 不过他倒是没有继续钻研武功,因为他现在是大一统的皇帝,需要做的事更多。 辽东归复之后,司马懿极其家族便被姜维装进囚车,送至长安。 有许多前朝老臣向皇帝求情,但封舟不为所动,下令将司马全族老小尽数斩首,鸡犬不留。 同日,他下诏批判陈群、司马懿献给曹丕的九品中正制属于祸国殃民的制度,必须彻底地废除,任何再提及与九品中正制有关制度的臣子,全族尽诛之。 一时间海内哗然,不少地方望族惶恐之下,起兵造反。 但封舟坐镇长安,有条不紊,从容调配兵力,季汉年轻的将领已经崛起,姜维、关平、吴彤、张闻、冷风等等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因此仅仅一年之后,天下便重新安定下来。 封舟趁机推行三省六部制,以科举制为主,察举制为辅,选拔各级人才。 鉴于中原历经战事,人口不足,封舟遂派关兴、张苞、赵统、冷风、石环等年轻将领,各率精骑,袭掠鲜卑各部、匈奴、余娄、羌胡,以劫掠人口和牲畜为主,并诛杀老弱,留精壮为奴,兴修水利,留妇女分配给汉军士卒为妇,留低于车轮以下幼童,由大汉官府抚养。 而封舟通过教育羌胡少年,找到了一种汉化胡虏的方法,遂推广利用。 建兴十五年,公元240年,五十九岁的大汉丞相诸葛亮上书汉帝,请求退休。 封舟准奏,并封其为靖国公,上柱国,生前便配享文庙、武庙。 其诸葛亮以绝顶智慧,功成身退,晚年悠闲山林,写出不少精妙文章和壮丽诗篇,名传后世…… 建兴二十年十月,封舟率文武百官、扈从仪仗,从长安出发,封禅车乘连绵数百里,随行的还有匈奴、鲜卑、帕提亚、安霜国、倭国、萨珊、楼余、高句丽等国的使节和酋长。十二月云集泰山下,派人在山下南方四里处建圆丘祀坛,号“封祀坛”;在山顶筑坛,号“登封坛”;在社首山筑八角方坛,号“降禅坛”。 次年正月封舟首先在山下“封祀坛”祀天;次日登岱顶,封玉策于“登封坛”;第三日到社首山“降禅坛”祭地神,高宗行初献礼毕,封禅结束后在朝觐坛接受群臣朝贺,下诏立“登封”、“降禅”、“朝觐”三碑,称封祀坛为“舞鹤台”、登封坛为“万岁台”、降禅坛为“景云台”。 史载:大汉昭武皇帝禅,治国三十年,国家强盛无匹,百姓幸福安康,威及天下,便是大秦、波斯、天竺也都盛传他的无敌之名,刘氏皇族再享大汉三百年,史称季汉…… 正文 第300章 不一样的大明 “主上,你醒了?” 当封舟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正斜倚在一辆宽大的马车里。 这辆马车的车厢比普通马车宽三尺,行起路来特别平稳。 他一眼扫过,车厢里有两坛真正二十年的女儿红,两坛兑酒用的新绍,七样时鲜水果,七种上好蜜饯,七品下酒的小菜,都是用苏州雪宜斋的七巧食盒装的。 封舟笑了。 因为记忆一下子涌了出来。 这是当年在大明时代,成为金陵首富之时,所享受的豪奢生活。 起居坐卧,皆是当世顶级。 看来他已经回到了那个时代。 “我们到哪里了?”他淡淡的问道。 “禀主上,我们已经离开海宁,明日下午便可以平稳抵达嘉兴府。”车帘之外,车夫恭敬的说道。 车夫是他的心腹,虽然不会武功,但驾车技术天下第一。 再说了,封舟出行,根本不需要什么保镖之类,因为他也不需要这种排场。 “海宁,嘉兴府?”封舟在心中回味了这两个地名。 他当然知道这两个地名,依稀记得这正是他在这个时候离开大明,出现在三国时代的。 看来他纵横三国几十年,但是在这马车上却只是睡了一觉。 他连忙运转内力,感受一下身上经脉。 果然内力浩荡如大洋,汹涌澎湃,一身精力似乎无穷无尽。 竟然是上了一个台阶。 这种感觉,一下子让他心情好了起来。 但就在此时,他心中忽生异样的感觉。 自从他以体内犹如海潮一般的神功,让啊他的感知何等敏锐,只要他想,便是是十里外一只蜜蜂飞过,他也能立刻感应到。 “东方,九里处,有打斗的气息。” 封舟新开车门帘,马车立刻平稳的停住,显示出赶车人高潮的驾驶技术。 “主上!” 车夫恭敬地说道。 封舟扫了他一眼,笑道:“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回来。” “是,主上!”车堵说道。 封舟一顿,直接冲天而起,掠过一丛树顶,化作一道长虹向东方飞去。 他内力深厚,轻功高绝,十里路的距离眨眼间就能赶到。此时不用神识,封舟都能看到,正有七八个男女,在被一群倭寇围攻。 这些倭寇身材不高,但每一个人手持武士刀,身体结实,行动迅速,刀术凶狠,狠辣非常,各个武功不弱,而且数量众多,足有上百人。而那七八个男女,年龄都不大,不过二十左右,面对一群倭寇,却丝毫不慌。 看样子也是一身修为,武功高明。 利剑,飞镖,钢刀,牢牢抵御住倭寇的攻击。举止很有章法,配合默契。尤其为首一男一女,都是青年高手,每一击劈出,都击到一个倭寇。 但这些倭寇也是悍不畏死,死战不退。 封舟眼睛一眯。 以他的见识,这群少男少女,应该是昆仑派的精英弟子,论个人武功,他们每个人都在每一个倭寇之上,但是无奈的是,这群倭寇足有一百多人,而这群昆仑剑客虽然武艺高强,毕竟年纪轻,内力火候不足,长久拖下去,终究有功力耗尽的一刻,到时候,恐怕除了为首男女还能逃走之外,所有人都要死在倭寇手中。 尤其是两个女弟子,只怕难逃凌辱。 想都不想,封舟直接冲下去。 昆仑剑客对战百人倭寇,哪怕这七八个昆仑剑客都是十恶不赦之辈,他也要帮助他们去杀那些倭寇。 “嘭。” 一个十六七岁,穿着一身红衣,娇俏可爱的少女,挥手一招“仙人指路”,招数精妙,逼退了两个倭寇之后,忍不住大口喘气,娇声道: “陈师姐,我快不行了,大师兄的支援什么时候到啊?” 另一边的几个青年男女,也连忙道: “是啊,三师兄,陈师姐,敌人太多了,我们才杀死了二三十人,眼下还有一百多人呢,若是大师兄的支援不到,我们怕是撑不了太久。” 为首身材高挑,一身武士装的女子,轻蹙秀眉: “火焰弹已经发出去了,大师兄就在海宁城,他带着帮手赶来,只怕还要半个时辰。” “信号已经发出去,以海宁到这里五六十里的距离,家族高手想赶来,还要一个时辰。” “什么?” 众人绝望。 他们才支撑两炷香时间,就快油尽灯枯了,根本支撑不了一个时辰。 红衣少女不由绝望:“陈师姐,你和三师兄两人突围吧,不照顾我们。这些倭寇完全挡不住你们。” 其他几人,尽皆沉默,显然不希望叫陈师姐独自逃离。 三师兄也不由得望来,眼露询问之意。 陈飞鸿眼底现出一丝挣扎。 以她和三师兄的武功修为,完全可以杀出重围,逃之夭夭,这些倭寇也奈何不了他们,但是想要带着其他五人安全离开,显然是一种奢望。 “嘎嘎,你们,统统不要逃,全部留下的干活!” 倭寇为首之人哈哈大笑!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私はあなたたちを征服してあなたたちを殺す” “没错,我们不仅要你们的性命,还要你们的身躯!” “羽田家族征战中国,即便是女人也不曾放过!” “略奪する” “我第一次来大陆,终于见到了花姑娘,哈哈哈……” 这群倭寇哇哇大叫,显然已经吃定了他们。 这几个月来,这些倭寇一直漂泊在海上,只有少数人来到大陆,这一次瞅准机会登录,没想到被这七个中原即可发现踪迹,若是不将他们除掉,只怕会走露消息。 “看来我们七人要全军覆没了!” 陈飞鸿心中暗叹。 她丝毫没有想到会独自逃走。 昆仑派众人正气氛沉寂时,红衣少女忽的叫了出来: “你们快看!” 众人抬头,就见到一道人影从极远处风驰电掣而来,带起轰鸣声响,很快就来到了众人身边,他甫一出现,手中便多了一把奇形怪状的蛇形剑。 正是封舟的独门兵器金蛇剑。 他利剑一挥,剑芒如电,剑身不过三尺,剑芒却有一丈,仿佛一道长兵一般,横扫而过,触者皆亡。 “哎呀!” “有高手!” “速やかに逃げる” 上百个倭寇,瞬间死了一半。 其余倭寇微微一愣,顿时面露骇然之色,不知道谁一声叫喊,众倭寇顿时嗷嗷大叫,四下里溃散。 “想跑?一个也走不了!” 封舟一声冷哼,疾步追赶,隔着三五丈远就是一剑挥击,瞬间被天呢个杀死三五人,那些倭寇无论溃逃的有多快,也比不过他们死的快! 那倭寇首领回头一看,吓得心惊胆战,急急叫道:“我们是史天王部下,史天王是不会放过你的……啊……” 话音未落,那人的脑袋已经飞上半空。 眼瞅着刚才还耀武扬威的倭寇,瞬间倒在他的剑下,在场的七八个昆仑派剑客全都惊骇无比。 “绝世高手!” 他们都是眼瞳一缩。 挥手之间,能够尽诛上百倭寇的,除了绝世高手还能有谁? 陈飞鸿微微一顿,惊讶封舟的年轻,但还是立刻上前,躬身道:“海宁陈家陈飞鸿,拜见前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陈家上下必有重谢。”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慌忙上前。 “本座封舟,无门无派,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封舟眸光扫过。发现其他男女,都很恭敬。但为首的华服男子,却显得态度有些散漫,对封舟只是微微一拱手,语气也不咸不淡。 不过封舟并未计较些,他虽然面向年轻,但内心却是活了几百岁的老怪物,没把自己当年轻人,因此对“前辈”这个称呼毫无心理负担,问道: “海宁陈家?你们不是昆仑派的吗?” 众人都是一愣,陈飞鸿落落大方道:“禀告前辈,我们海宁陈家、张家、王家上一代师长,曾经一起远赴昆仑,拜昆仑派宗师为师,所以我们海宁几大家族,也一向以昆仑余脉自居,彼此同气连枝。” “这样啊。” 封舟干脆点头,又问道:“这江浙沿海怎么还有倭寇?不是已经清除干净了吗?还有这史天王是什么家伙?”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怔,看向封舟的眼神都充满了奇怪。 陈飞鸿连忙解释。 原来,大约十年前,有一位华山派岳不鸣大侠横空出世,威压群雄,致使不少暴匪丧命,恶人陨身,便是一向横行江浙闽粤的倭寇都被他扫除大半,沿海人民甚至为他吧立了生祠。 但三年前嘉靖暴病身亡,传位三岁的小天子隆庆,因天子年幼,所以太后、宦官、锦衣卫、朝臣彼此争权,弄得乌烟瘴气,而岳不鸣大侠却也隐居,以至于倭寇复起。 这两年,武林当中崛起了一位杜先生,得到朝廷支持,不断压制倭寇,沿海的流寇渐渐被他压倒,渐渐不能生存,这时候东南海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远比昔年“紫鲸帮”的海阔天更有霸才的枭雄,于是这些已无法独立生存的小股流寇,就只有投靠到他的旗下。 杜先生虽然肃清了岸上的游民流寇,却造成了史天王海上的霸业。 因此倭寇又重新复起,危害沿海百姓。 而陈飞鸿等人,是海宁的大家族,本来七个人带着一十几个侍卫,出来游玩,却一不小心遇见倭寇。 在战斗中,众多侍卫都死亡,他们一路逃出数十里,还是被倭寇追上。 “封前辈一身神功,却是无门无派,属于孤家寡人?不如到我海宁张家做供奉如何,我张家虽然是地方名门望族,耕读世家,但也是半个武林世家,各种千年人参、百年何首乌应有尽有,前辈练功修炼之物,尽数不缺。” 陈飞鸿之外的为首华服青年张云风说道,语气十分热情。 这几年倭寇泛滥,海盗猖獗,若是有一个这样的绝顶高手,还是一个江湖散人做张家的供奉,海宁张家一定会稳如泰山。 但他哪怕招揽,语气中还带着一丝高高在上,仿佛让封舟当供奉,是一种恩赐般。 大明朝重文轻武,便是世家弟子,自然不会超脱于外。 封舟正笑着要拒绝时。 那红衣少女,忽的开口: “前辈……可是来自金陵?” 我说的是官话,没有带金陵方言啊! 封舟心里只是一怔,便点头道:“不错,本座是金陵人。” “那金陵首富封舟封先生,可是前辈……您?” “不错,正是本座。”封舟淡淡的说道。 封舟话一出,七个青年男女顿时脸色一变。 而海宁张家的张云风,则是一脸通红,脸色火辣辣的,仿佛被打了一耳光似的。 金陵首富,富甲天下,岂会在意你家的那点人参、何首乌? 对于他们的态度变化,封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他好像感觉到,眼下的大明江湖,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什么杜先生、史天王,他好像听说过,但是以他当初闯荡大明江湖的阅历,却是绝对想不出杜先生和史天王的来历。 这个大明,有点不一样啊! 正文 第301章 小聚会 封舟明显感到,这群男女看他的目光,瞬间变化。原先殷勤招揽封舟的各家族大少,立刻态度变得敬畏有加。张云风更是一脸惶恐,面色苍白,就差没把腰杆弯地下去了。 没办法,面前这位无宗无派的大高手,赫然是金陵首富封舟封大官人。 封大官人既是金陵首富,在江南一带也享有大名,无论是市井中还是江湖上,或者在达官贵人的的谈话当中流传着种种传说。 传说大明惟一的三公三孤、执掌锦衣卫达十五年的陆炳陆文明,都对封舟关系十分尊重。每次路过金陵都会上门拜访,驻守金陵的锦衣卫几个千户,每年都要给封舟拜寿。 这样的大人物,根本不是他们几个世家后进所能交往的,至于请人家去做供奉,那简直是笑掉了所有人的大牙,这事要传出去,只怕所有人都会嘲讽张云风有眼不识泰山。 不过也怪不得他们,封舟的名头在江南流传已经有好多年,谁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位武功高深不可测的,年龄却不过三十岁上下的人竟然就是金陵首富,实在令人惊骇不已。 他们这种态度转变,让封舟眉头轻皱,眼中也就没有这群人了。 既然他们如此拘谨,封舟也就懒得理会他们了,他救人不过是凭心中所好而已,眼里哪有什么海宁世家寒家的。 既然他们如此拘谨,封舟便打了一个招呼,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瞬间消失在众人视野之外,大家的震撼方才慢慢回转。 “天啊,没想到我们竟然敢遇到了封大官人!” “是啊!封大官人名头传播这么久,没想到武功这么高,还这么年轻。” “封大官人一出手便杀了这么多倭寇,难怪能白手起家,挣下这么大的基业。” “武学大宗师,积累钱财岂不是易如反掌!” “是啊!” “大丈夫当如是啊!” 他们议论纷纷,久久不息。 …… 却说封舟返回马车,径直向嘉兴而去。 他去嘉兴,自然是有一项大生意要由他坐镇。 其实这笔生意是有嘉兴那边的掌柜和人家谈的,这是因为数额特别巨大去,牵扯到的数额特别巨大,非他这位大老板亲自坐镇不可。 虽说封大老板做的只是一辆简单地马车,也没有前呼后拥的队伍,但他的马车可是用四匹每个时辰可以走一百五十里以上的好马来拉的,而他的马夫是自己人,却是经过快马车堂训练出,每隔八百里就要换一次马。 所以他很快便来到了嘉兴城。 嘉兴在春秋时便已出名的一座大城。进得城去,道路宽敞,行人熙来攘往,甚是繁华。 他来到自家商号之后,掌柜的赶紧殷勤接待,并很快联系到对方商家。 有他这位大老板坐镇,生意谈的很顺利,很快双方便签订了合约,之后便是一场酒宴。 等酒席完毕后,掌柜的又走过来,恭敬道: “东家,嘉兴商会组织了一个赏花会,您要不要参加一下?” “哦?这个...” 封舟有些迟疑。 以他的身家地位,便是金陵城的镇守太监、勋贵子弟组织的聚会,他都没有多大兴趣。 赏花会,名义上是欣赏名贵花卉,但实际上却是各大商家背后的家族联络交谈的所在。 在他的记忆当中,往来的都是魏国公、陆炳等顶级勋贵,以及其他顶级豪商,着眼点在于大名顶层,让他去和嘉兴那些小辈打交道,封舟真提不起劲来。但掌柜的既然这么热情,封舟也不好直接拒绝。 掌柜的说道:“东家放心吧,这次赏花会,来的基本上都是嘉兴各大商家的核心子弟。东家到时候只要出面,露个脸就行。有你在威慑,很多家族的交易、谈判都会顺畅许多。” 既然如此,封舟只能笑了笑,点头应下。 他毕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也想体验一下和普通商人觥筹交错的情景。 反正只是让他去露个脸而已,也不需要他亲自去交流谈判。 …… 聚会在嘉兴郊外的绿柳山庄中。 说是一群商家聚会,但连封家商号的掌柜都这么重视,自然非同小可,其实基本上都是嘉兴各大家族第三代的核心人物,有些甚至已经开始接手家族产业。每一个人背后都关系复杂,许多都联系着什么京城勋贵,什么堂官,什么封疆大吏之类的。 封家商号的掌柜虽然身家足够,但是地位却是不够。 因为涉及到每个家族家族之间的碰撞、交易等等,封舟当然也知道,除非拥有封舟这样超越凡俗的武力,没有哪个家族能够一支独大,所以最终都要妥协。关键是取得的利益大小罢了。 就算某个家族背后联系到内阁首辅,或者司礼监的大太监,也不敢说稳压其他一筹,毕竟这些官员太监不可能长久的做下去,十年二十年之后,背后的大官或者退休,或者争斗失败,这些家族再后继无人的话,就有可能衰退下去。 “别的不说,徐阁老快退休了,据说他连家乡都不敢回,他一旦退下来,人走茶凉,谁还会卖徐家面子?只有我们封家商号,只要东家屹立不倒,我们就会长盛久衰,这也是其他几个家族忌惮我们的原因。”掌柜的解释道。 封舟点头。 无论是徐家家还是其他宋家、李家还是什么家族,都是依仗权势或财富立足的。当权势尽去、财富消退时,自然会衰败下去。这与少林、武当等武林门派不同。那些家族,只要代代宗师辈出,就会有达官贵人向他们伸出橄榄枝,一直屹立不倒。除非哪年,冷兵器消退,热兵器崛起,武道宗师成为轻易被杀的存在,这些门派才会成为花拳绣腿的摆设。 …… 而此时,绿柳山庄内,已经名流云集,冠盖如雨。 嘉兴有四大家族,徐家、陈家、李家、宋家,他们这四家基本上就把大部分份额给分了,其他中小家族,只能在旁边捡点汤汤水水边角料。 但今年不一样,金陵封家在这里立了商号。 虽然只是一个外来户,但架不住人家有绝世高手坐镇啊,寻常武林门派在就被打过招呼,非但不赶上门惹事,反而毕恭毕敬的,在这块肥美的肉上狠狠咬上一口,令其他门派无可奈何。 “听说,封家的大东家也要参加这场赏花会。” 花园内,庭院里,大家三三两两分着小圈子,各个俊杰富少们都穿着锦衣华袍,一边赏花赏月,互相小声交谈着。 其中有一个面白无须的青年,低声笑道。 “早就听说了,封大官人是金陵首富,和他往来的都是大人物,他若是屈尊前来,那可不得了了!” 一个唇颊留有胡须的白衣男子说道。 正文 第302章 京城纨绔的挑衅 “啧啧,我之前路上碰见了乔家的乔云,你是不知道,乔云脸都是铁青的。”面白无须青年幸灾乐祸的笑道。 “封家商号来此犹如飓风,几乎抢光了乔家的产业,乔家每次反击,底下人没一个敢动手,这次听说正主要来,他脸色能好看才怪。”旁边一位微胖的宽袍人道。 “今年如果没意外,恐怕要以封家商号马首是瞻了。徐家背后站着阁老都未必城,其他几家更是要被挤到一旁去,谁叫封家的背后势力更强横呢!” 短男子负手而立,冷静说着。 周围人闻言,都不由摇头叹息,长吁短叹。 忽然听到那个面白无须的青年压低声音道: “那可不一定,我听说乔家有备而来。” “再有备,他乔家能耐就在那。难道还能和金陵城的魏国公、镇守太监他们相比?”胖子不屑冷笑道。 “不错。” 大家也都点头。 “嘿嘿,单单乔家自然不敢去和封大官人相抗,但假如加上一个京城金家呢?”面白无须青年一脸神秘的道。 “京城金家?” 有人惊叫。 其他人也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是整个大明朝都举足轻重的大家族,自靖难之役以来,除了那几个勋贵之外,金家已经属于京城大豪了,而几年前嘉靖暴毙,隆庆登基之后,金家便和锦衣卫陆指挥使走的极近。 不仅如此,金家的触角便即大名各个角落,什么边关军队,什么六部浪官,什么各地疆守,都有金家的影子 “金家会来嘉兴这个小地方?” 许多人都不信。 青年还没有回答,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哗然的声音。 封舟到了。 “封大官人屈尊来到我们这个赏花会,我等真是三生有幸啊!” 赏花会的举办者躬身相迎,连连笑道。 “好说。”封舟淡淡一笑。 老实说,以他现在的身家和地位,来到这个嘉兴小小的赏花会,当然是给他们增添光彩来者,就好比马云去参加一个淘宝商家的聚会,想想会让人家多么激动。 在主事者的迎接下,封舟踏入场内。 他一进来,顿时满场仿佛被压下了一座泰山般。周围的众多少掌柜少东家都有些拘谨起来。这就是身份地位不同带来的压力。 在此之前,大家都是同辈人,互相吃吃喝喝,谈谈笑笑,没有一点拘束。但封舟一来,就仿佛来了位长辈般,而且是身份无比尊贵的长辈。有长辈在场,大家自然不能那样放肆了。 封舟显然也发现了这点,不过他毫不在意。他可是当过皇帝的人物。除了诸葛亮之外,几乎没有人能左右他的情绪,何况一群嘉兴小辈? 依旧是那个圈子。 “封大官人一出场便震慑众人,但乔家可是有底牌的。我们小地方人忌惮封大官人,人家京城大家族可不怕。” 面白无须的青年冷笑道。 “话是这么说,但京城金家也分三六九等的。若是林家家的嫡子来了,那自然不惧。可是林家若只来个不值一提的庶子,那还算什么?”另一人反驳道。 周围众人齐齐赞同。 “除非来的是金伴花金公子,否则没人能压住封舟啊!”那个胖子小声说道。 “金伴花?” 这个名字一报出来,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可是整个燕京世家弟子中,最耀眼的几个人之一。即使远在江南,众人也听过他的名字,据说能力出众,不少勋贵都十分赞赏他。 “就这么一个赏花会,人家金伴花金公子怎么会来?顶多派他的那个弟弟过来。” “金二公子?莫非你说的是金家的那个大纨绔,金伴开?” 有人低声惊呼道。 “就是他。”那个面白无须的青年点头。 “那可是一个霹雳火啊啊,被乔家一怂恿,说不定能和封大官人打起来。”有人摇头叹气道。 周围人到没他这样担心,反而都眼中露出丝丝兴奋。 看热闹不嫌事大,自古皆然。 …… 封舟丝毫不知这些。 虽说他内力通玄,只要他愿意,整个绿柳山庄的所有动静都可以入他耳朵,但是他可没那个么清闲。 他本打算站一会就走,因此便走到那几个极品花卉旁边,认真的欣赏了一下,耳中听了几个酸秀才正在搜肠刮肚,准备吟诗一首,正为他们的酸气感到好笑之时, 忽然有一个嚣张的声音传来: “就他,也配当金陵首富?也敢与达官显贵来往,我看算个什么东西!” 封舟微微皱眉,抬头看去,就见赏花会主事人满脸尴尬,正拉着一个气息彪悍的青年男子。男子一身锦衣华袍,看那布料便知道造价不菲,嘴角挑着轻蔑的笑意,向封舟看来。 青年的这句话一出,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没想到有人敢当面挑衅封舟。要知道,自从封舟成为金陵首富之后,他的名头便响彻江南,没有人敢当面嘲讽封舟,即使金陵城的勋贵之地也没有这么做过。 虽然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但是嘉兴的大大小小的世家子弟们却是知道,乔家曾经想对付封家商号,但是无论把钱加到多少,嘉兴附近的武林帮派、僧侣道俗,没有一个敢上门找茬的。 “这谁啊,说话这么狂妄?” “当面骂人,这小子有多大背景?” “首先没礼貌,其次没见识!” “想必是个愣头青!” “或许是乔少爷的朋友。” 周围人都在那窃窃私语着。 而那个面白无须的青年双目一整,瞪得溜圆:“金伴开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他旁边的几个年轻人,都纷纷看了过来,有人惊讶道:“那家伙就是金伴开啊,果然就是一个大纨绔,上来就挑衅封大官人。不愧是京城世家出身,跟脚足啊。”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封舟已经缓缓转身,目光微冷的扫了过去。 他离开大明跑去当皇帝,已经当了三十年,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当面挑衅他了。 即使在这个世界,他没有兴趣当皇帝,却也是天下顶级的豪富之人,便是锦衣卫指挥使陆炳,也得在他面前毕恭毕敬,何况其他小辈? 眼前的年轻人一口官话,又如此玩世不恭的样子,活脱脱的顶级纨绔。 但封舟可不会放在眼里,他淡淡的垂下眼皮道: “你在挑衅我?” “封大官人,这位是京城金家的金伴开,金公子。金公子,这位是金陵的封大官人,您二位多亲近亲近。” 主事人连忙跑过来,使劲打圆场。 两位都是他一个小小的嘉兴商会惹不起的人,他真不希望被两位大神给弄得赏花会开不成,大家不欢而散,那就很尴尬了。 “京城金家?” 封舟眼睛一眯。 他当然没听说过。 正文 第303章 给我跪下! 他当然没有听说过什么金家银家,他的精神和魂魄离开大明,纵横汉末三国数十年,回过头来却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除了他周围的人好像没有变化之外,感觉一切环境都改变了似的,自然没有听说过什么金家,银家。 而且别说什么金家,就算住在紫禁城朱厚熜,他看不顺眼,不也是杀了才念头通达的吗? 区区金家,又有什么了不起? “怎么,你害怕了?” 封舟这番沉思,落在金伴开眼底,就是害怕了。 顿时金伴开的气焰更加嚣张。“我就说嘛,金陵虎踞龙盘,豪门世家辈出,怎么是你一个无名之辈号称金陵首富,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说到这,金伴开目光斜睨封舟: “凭你也配敢称金陵首富?简直是在羞辱金陵两个字,羞辱金陵这座城,我呸!” 金伴开这一番话说出,全场都震动起来。 大家既惊讶于他敢这样当面挑衅封舟,更惊讶于金伴开的身份。 “什么?他是京城金家的子弟?难怪敢挑衅封大官人呢。” “京城金家啊,那可是京城排得上名次的豪门世家,便是放眼大明都屈指可数。与人家相比,我们嘉兴的世家,只好比传世的时间长,其他根本不值一提。” “传说连锦衣卫陆指挥使都对金家十分尊重,这个金伴开我听说过,混世魔王,无法无天惯了。据说呵斥过胡宗宪,打过徐文长,这两位大人物都对他无可奈何,而封大官人了不起也是一个商人,别说胡总督,便是徐先生都比不过,更不用说金家了!” 周围人一片哗然,然后议论纷纷。 封舟忽然叹了口气。 “你叹气什么?”金伴开哼声道。 作为京城纨绔,金伴开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狠狠地收拾自以为是的家伙,彻底打烂他们的脸皮,撕开他们的保护色,讲啊他们的尊颜狠狠地踩在地上,这会让他有一种舒爽感,毕竟他家族背景实在太大,别人只能忍着。 “你这么容易被人挑衅蛊惑,敢在我面前挑衅,看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封舟摇了摇头。 他诛杀嘉靖,不过是两年时光而已,嘉兴这些地方望族不知道,还情有可原,毕竟皇帝驾崩,乃是天大的事情,肯定会被朝廷死死的压下来。基本上只有京城最顶级的世家,和内阁六部高层,又或者消息灵通人士才知道。 但看金伴开这等嚣张气焰,金家应该是京城一流世家,怎么着也该听到点风声才对。 结果金伴开在他面前还这般嚣张,唯一的理由就是,金伴开连接触到家族核心机密的资格都没有。他从一开始,就被家族抛弃了。 就和那个贾宝玉一样,吃喝玩乐精通,甚至在可以整天泡脂粉堆里,对军国大事一窍不通。 “你说我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你算老……” 金伴开脸色一变,张口斥道 但封舟哪里会和他废话,直接一巴掌拍下,将他的那个“几”字给憋回嘴里。 “给我跪下!” 顿时,一股无形的巨力就轰然降下。金伴开只感觉自己被一只大手强压着般,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 “怎么回事?什么鬼?” 金伴开愤然叫道。 封舟理也不理,内力微微施展。金伴开直接被压成一个五体投地的样子。这过程中,无论金伴开如何挣扎,怎样咒骂。封舟都丝毫不停。最后等他彻底跪下来后,封舟才收回手淡淡说道: “既然你这么不知礼,那就跪在这里,好好地反省一下,直到你家长辈过来接你。” 周围众人顿时一片骇然。 封大官人隔着这么远,就把来自京城的大纨绔给压得五体投地了。 这是什么神功? 道术? 还是妖术? 简直骇然听闻。 传说封大官人会武功,全江南的帮派都对他敬畏有加,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啊! 话说回来,这两位一个是京城的混世魔王,一个是金陵首富,江南帮派敬畏的对象,都是大家惹不起的。 本以为由乙方唇枪舌剑,龙争虎斗,哪里想到封舟根本不顾忌金伴开的背景来历。直接一巴掌把他拍跪在地上。 这不仅仅是在折辱金伴开啊,而且在羞辱金家!要知道,像金伴开这样的纨绔大少,最重面子。封舟这一手,逼他下跪,简直比杀了金伴开,还要让他难受。 哪怕金家在不把金伴开当回事,也不能坐视一个江南小豪商这么欺负金伴开啊,这丢的可是金家的脸面啊 果然,站在金伴开一旁,始终微笑不说话的一位三十多岁,器宇不凡的男子赶紧上前道:“封大官人,我想这是一场误会,金公子有些话说错了,您别介....” 男子刚出来,有人就叫破他身份。 原来这人就是乔家公子乔云,就是他把金伴开带来的。 他本来想冷眼旁观,看金伴开怎么羞辱封舟,哪知道封舟一言不合,出手伤人,金伴开一个纨绔子弟,哪里有半分功夫,直接被人家虚空一掌,打的五体投地,这下子闹大发了, 一旦此时闹到这个地步,不仅是封舟得罪金家,他这个始作俑者也会上了金家的黑名单啊! 想到这里,乔云顿时满头大汗,想出来打圆场。 结果,还没等乔云说完,封舟已经冷哼一声,袖手一挥: “你算什么东西!” 一股真气击出,直接将乔云撞出十几丈开外,掠过花丛、灌木和亭台,整个身子半贴着池水划过,直接撞到对面的假山上,晕了过去。 全场顿时一片死寂。 所有人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没人想到,会是这样的后果。封舟出手之狠辣,丝毫不顾忌一切。这简直比在传说中还要霸道,还要果断! 难怪江南的武林帮派对他马首是瞻啊,果然霸气绝伦啊! 不知道多少人心中感叹。 此时,场地内,只剩下跪在那的金伴开的疯狂怒吼: “姓封的,你竟然敢打我,你这是找死,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识相的快把我放了,否则我金家来人,将你踩成齑粉!你走着瞧!” “聒噪!” 封舟一挥巴掌,一股无形真气隔着数丈击出, “啊!” 金伴开一声惨叫,脸上顿时红肿一片,嘴巴也肿城一个香肠,里面的牙掉了十几快,却是憋在嘴里,吐不出来。 然后他就着真的老实了。 “我就在这里等着,倒要看看你金家到底有何来头。”说完,封舟便找了一个座位坐下,闭目养神。 最后周围站了一圈的人,都是嘉兴城的名流,各个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文 第304章 你敢与世家为敌? 嘉兴南湖,烟雨楼。 烟雨楼坐落在南湖边上,是嘉兴知府赵瀛所建,此处景色优美,许多游人喜欢乘船来玩。 不过眼下,烟雨楼上只有知府赵瀛和一个儒雅斯文的青年。两人面窗而立,一边欣赏南湖美景,一边品茗聊天。 赵瀛笑道:“伴花啊,这几年你三次来到浙江,却不来嘉兴看看你我,下次进京见到金老爷子,一定要抱怨几句。” 儒雅青年正笑着想回应,忽然他的下人躬身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让他不由得脸色一变。 “怎么了?” 赵知府微微疑惑道。 “没什么,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在嘉兴闯祸了。”金伴花长叹道。 “哦?你说的是金伴开?”赵知府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金家的那位混世魔王,那可是连直浙总督胡宗宪都敢斥责的家伙,若不是赵瀛赵知府出身背景也非寻常,只怕也对他无可奈何。 作为京城世家出身,赵瀛欣赏金伴花,但对金伴开压根不放在眼里,而且对这种纨绔子弟十分痛恨,没想到这个混世魔王居然在自己的地盘上惹事了。 不过有金伴花在,他自然懒得去搭理。 只是随口道:“你在嘉兴遇到什么麻烦,找我就行。不过,若是碰到海刚峰,我可就爱莫能助了。” “多谢赵世叔了。” 金伴花微笑着说道。 心里却不以为意。 嘉兴多大的地方?自己当然能处理好,哪怕对方是那个海刚峰,他也能站得稳脚跟。 只是这个金伴开太不让人省心了。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金伴花匆匆离开烟雨楼,根据手下的报告,坐上一辆豪华马车,向绿柳山庄疾驰而去。 “是金伴开得罪了当地人,然后被对方打上一顿,还是金伴开把人给打了,却被人困住了?” 一路上,金伴花心中思索道。 因为消息来得太快,手下们的消息也不全,只知道金家老二去了绿柳山庄,然后和人发生了冲突,事情闹得很大,其他事情却不知道了。 “只怕二少爷遇到了硬渣子,人家不卖他的面子。”下人说道。 “我倒盼着有人把伴开给打一顿,让他知道天高地厚。但据我所知,伴开是乔家大公子给引过去的吧?” “是!” 金伴花冷冷一笑。“区区一个乔家,敢怂恿伴开当出头鸟,这一次我可不会放过乔家,还有何伴开硬钢的这一家,我看在嘉兴也别呆下去了。” “是,大公子!”下人继续说道。 “抓紧赶路,我要看看,是谁这么够种,明明知道伴开的背景,还敢和他对着干。”金伴花冷哼一身,眼睛微闭。 “是,大公子。” 下人面无表情的答着,心中却在感叹。 看金大公子面色如常,其实是心中微怒。 一是怒金伴开这个混账被人当枪耍,一是金伴开既然参加宴会,一定会被人隆重介绍,可就在这个情况下,还有人敢收拾他,如此不将金家人放在眼里,金伴花怎能不怒? 下人心中知道,论手腕,论能耐,金伴花在京城年轻人当中,可以算是出类拔萃,放眼天下,没几个人比得上。 …… 绿柳山庄内,气氛依旧凝重。 乔大公子乔云躺在那,昏迷不醒,生死不知。有乔家人想去看一下乔云,把他送去就医,被封舟一个弹指神通,飞石划过,点中那人穴道,顿时不能动了,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蝉。 金伴开跪在那里,根本挣扎不得,他倒是想开口骂人,但是嘴巴已经肿的不像样,根本张不开,想骂人也无从谈起。 整个场地,只有封舟安坐椅子上,欣赏那些珍贵花卉。 暴打乔云,逼金伴开下跪,作出如此惊天动地之事,封舟仿佛丝毫不担心般。整个场内,其他人早就脸色沉重到了极点,包括封家掌柜等人,都心中惴惴不安。 “啧啧,这个纨绔这次撞上铁板了,封大官人其实一般人物!” 有人幸灾乐祸。但更多人的却在皱眉: “封大官人只怕这次过分了,金家可是京城有名的大家族,官宦世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他哪怕打金伴开一顿,都远比让他跪地折辱好。这不仅仅是在羞辱金伴开,更让金家丢脸了。” “是啊,只怕是封大官人顺风顺水惯了吗,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更不知掉民心似铁,官府如炉的道理,只怕是覆亡在即啊!” 众人正议论期间,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就见一群人从门口走来,当头一位面目威严,穿着裁剪得体的中年男子,大步流星走来,眼睛扫过跪地不起的金伴开,以及昏迷不醒的乔云,顿时眼底闪过一丝丝心痛。 他转头目光严厉的看向封舟道:“封先生,你做的太过份了吧。”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质问我?” 封舟眼皮都不抬一下,淡淡的回应道。 “好好好。”中年男子被气的怒极反笑,眼中闪耀怒色道: “老夫乔飞扬,忝为乔家族长,大风堂东家,不知道这个身份,够吗?” 乔家也是世代豪商之家,家族当中出仕这甚多,又在京城当官的,也有在地方牧守一方的,即便在金陵,乃是可以和金陵豪富,扬州盐商平等交流,地位举足轻重,非同小可。 可是封舟眼都没扫他一下,只是轻哼一声: “你再呱噪,我便让你和这兔崽子一起跪着!” 乔飞扬一瞬间脸色被涨的通红,如同烧熟的茄子般,双眼都在冒着火光。 封舟和江南一带的武林帮派关系匪浅,那么他本人必定身怀武功,这一点乔飞扬早就知道了,却没有想到眼前这位,今日敢如此霸道,丝毫不给他情面。 不过能成为一家之主的人物,各个城府极深,豪商之主更是如此,乔飞扬迅速平复怒气,冷然道: “姓封的,我知道你武功高强,整个江南的地下帮会都听你的,但你要知道,民心似铁,官法如炉,只要官府一声令下,那些帮派即可便成昨日黄花。而且金老爷子担任刑部尚书之时,对应天府尹、嘉兴知府都是有知遇之恩,你现在得罪了金家,你封家再有钱,覆亡之日不远矣!” 乔飞扬脸上现出一丝冷笑:“顺便说一句,金家大公子金伴花,就在嘉兴。金伴花若知道了你把他亲弟弟逼着下跪,会是怎样的反应?” 乔飞扬此言一出,顿时全场哗然。 金伴花在嘉兴? 这个消息一出,顿时满场都震动起来。 金伴花的名字,可不只是在京城一带传播,借助家族之盛,便是江南一带,也流传他的大名。 传说此人三下南直隶,两过江浙,不但让众多商家俯首帖耳,便是各地知府、布政使也对他赞不绝口。 其英才之名,审时度势之能,几不亚于当年的严世蕃。据说便是内阁的那些大人物,也对他赞不绝口, 此人长袖善舞,手腕得力。虽然未入仕途,但大部分人都把他视为金家的代表人物。便是连像嘉兴知府这样的一方大元,都不会轻视金伴花。 金伴花一旦出现在会场,那就代表着事态升级,金家要正眼对付封舟。 不管在谁看来,封舟一个区区商人,地下帮派的王者,根本无资格与京城豪门对峙。 封舟,只怕危在旦夕! 正文 第305章 晚辈拜见封大侠 无论从哪方面比,一个小小的商人,和官宦世家相比,那简直是差太远了。 被说京城的世家,便是江南一带的各大官宦世家,你一个小商人又惹得起哪个? “啧啧,这下封大官人有难了。” “金伴花是京城世家的公子爷,交际手腕能力样样不缺,据说当年严嵩执政内阁,严世蕃最荒唐的时候,都不敢和金大公子对着干。” “金伴花要是来了,这场大戏估计就好看了。”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眉头紧皱,有人隔岸观火。 但大部分人的立场都倾向于乔家和金家,毕竟封舟只是一个商人,用的多是江湖手段,而在座的那个背后不是联系到京城的?可以说天热的与封舟站在对立面。 任何一个新兴势力的崛起,必然遭到原先旧势力的反对。 这个时候,你要么妥协融入他们,要么就将他们打的头破血流,跪地求饶,然后踩着累累尸骨,登上巅峰。 面对乔飞扬智珠在握的冷笑,封舟完全不屑一顾: “你也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先不说他继承季汉,统一天下,横压一世的霸气。单单封舟身在大明,杀强盗恶棍以万计,更是杀掉皇帝嘉靖,让隆庆提前二十年登上皇位。 和成千上万的黑道分子相比,区区金陵和嘉兴的豪强世家,又算什么东西,就算金家来了,也最多让让封舟稍微抬一抬眼皮罢了。 即便是锦衣卫的当家人陆炳来了,难道敢和封舟对着干? 这就是当世无敌,天下第一绝世高手的霸气! 但聚会场内的其他人,哪知道这些。封舟此言一出,顿时场内沸腾起来。无数人都面现怒色。因为封舟这句话,毫无疑问把他们都骂进去了。 而乔飞扬更是气的脸色铁青,连连道: “好好好,封先生,我倒要看看,等金公子来了。你面对他的时候,还敢不敢这么大口气!” 封舟道:“你那个金公子来了,只怕也没资格和我说话。” 封舟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封家商号的掌柜满脸焦急,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心里有些后悔,悔不该将这位东家请到这里,这哪里是联络感情,分明是给大家点炮仗来了。 而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喧哗之声,金伴花终于来了。 在一阵脚步声中,一个斯文儒雅的青年男子在众人的拥簇中,率众而来。在他身边,跟着一个目光锐利的中年人。 但这个中年人除了眼神之外,其余都是平平,也不显山露水,但封舟却是看得出来,此人的内外功已臻化境,一伸手便可以捏金断铁。 儒雅青年站在那,哪怕一言不发,仿佛也是全场的中心般。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哪怕是乔家主事人乔飞扬在他面前,似乎都矮了一截。 青年一步步走来,目光扫过乔云与金伴开,脸色淡然,仿佛不是自己的亲弟弟般。当真是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我是金伴花,不知道这位先生是...” 金伴花一眼就扫中了封舟,毕竟在场只有封舟还能安坐在那,而其他人看到他的时候,都不由得矮了一截。 “这人见了我能面色如常,不知道是自大狂妄,还是心胸非寻常之人。” 金伴花想到。 他今年二十五岁,也曾经遇到过很多这样的青年,但他们要么步入仕途,要么便是世家子弟,但从未见过那个商家主事人,也是这般气度。 商人,应该八面玲珑才对。 而此时,站在旁边的乔飞扬已经冷笑道:“这位就是金陵封先生,如今在嘉兴站住山头,打下好大一片基业,所以有些狂妄过头了,竟然敢招惹到金家家头上来。” 听到乔飞扬这些话,金伴花只是微微点头,神色不动。 看样子不过是个偶然得志的豪商罢了,哪里放在金大公子眼里。 但接下来乔飞扬的一句话,却让金伴花勃然失色。 “对了,金公子,封先生的名讳,叫做封舟,深受江南各大帮派的拥戴……”乔飞扬大笑的说着。目光幸灾乐祸的看向封舟。 而旁边一直淡定从容,胸有成竹的金伴花,已经脸色狂变,脱口而出: “你就是封舟封大侠?” 众人都是一愣。 封舟的身份,大家多少都知道,金陵首富,江南一带的帮会对他十分崇敬,但也仅此而已了。 如今做生意,得官场上有援助,或者干脆就是各大高官的白手套,区区一个封大官人,嘉兴的土鳖可能会畏惧,但堂堂京城金家,怎么会惧怕呢? 就算这家伙武功高强,金家又有何惧? 在厉害的大侠,面对官面上的人物,天生就矮了一头。 更何况金伴花身边的那个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大高手。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所有人震住了。 只见金伴花快步上前,抱拳躬身道:“原来是封大侠当面,金某之前不知,望封大侠恕罪。” 他一边说着,一边脸上还带着一丝恭敬与畏惧之色。 而他身边的那个中年人,更是推金山,倒玉柱,半跪施礼:“晚辈擒虎贺虎,拜见封大侠,不知大侠驾临,有失远迎!万万恕罪!” 全场震惊。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无论是乔飞扬还是其他人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而金伴开更是一脸茫然。 此时大家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金陵封舟,难道他本人是个大人物不成?” 此时金伴花面色恭敬,心中都克制不住自己的惊骇。在场众人不知道,甚至他弟弟金伴开也不知道,但他金伴花怎么会不了解封舟的身份? 两年前嘉靖皇帝为何暴毙,别人不知道,京城的那些豪门世界怎么可能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当金伴花第一次听说,有人杀了皇帝,厂卫、外四家军、以及顺天府等强力衙门,全都置若罔闻的时候,就宛如听神话般。但现在神话就在眼前,他只觉背后冷汗直冒。 “原来封舟封大侠就是金陵封家商号的东家啊,难怪我来江南,无论是爷爷还是陆指挥使都叮嘱我行事多加谨慎。没想到在这个小小的嘉兴城,竟然遇到这位九天神龙啊。” 金伴花心中长叹,但面上越发恭谨。 而其他人则完全不知所措,乔飞扬在一旁,笑容僵在脸上,手指还指着封舟,眼角直跳道:“金公子,你这是...” 金伴花理都未理他,而是继续恭敬的望向封舟。 而他的那个下人,更是继续躬身施礼,丝毫不敢动弹。 这时,封舟才抬了抬眼皮,扫了金伴花一眼,淡淡道: “你认识我?” 正文 第306章 世家臣服 “你认识我?” 封舟这句话,如果是之前说,大家只会笑掉大牙。 大家都知道封舟深受江南地下帮派的尊崇,又是金陵首富,在嘉兴也算是一个巨头,但是你封舟再嚣张,也应该知道民心似铁,官法如炉啊。更应该知道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啊。 但现在,所有人都感觉不对劲了。 区区一个地下龙头,绝对不会将京城世家公子金大少吓成这个样子,她身边的那个护卫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跪倒行礼。毕竟金家世代高官,金老爷子便做过吏部尚书,其家族长辈要么是一方大吏,要么六部关键位置。封舟的地下龙头身份,也就在江南一带横着走,在别的地方,根本不够看! “难道他的背后也通着天?” 众人心中一凛。 “可是到底什么身份,能够让京城大少金伴花都这般敬重呢?要知道,便是见江浙总督、应天府尹的时候,金伴花都未必如此恭敬啊。” 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尤其以乔飞扬,更是感觉无比错乱。 金伴花给封舟主动行礼问好? 他的护卫更是半跪行礼? 而此时,金伴花却不管众人,毕恭毕敬的答道: “封大侠威震海内,天下谁不知道封大侠的大名。京城达官显贵,更是以能认识封大侠为荣,伴花之前听徐阁老、陆指挥使说起过封大侠的威风,钦佩不已。” 这么厉害?许多人感觉自己在听故事一样。 “你知道我,但你这位弟弟似乎不太了解啊。” 封舟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金伴开。 金伴开此时哪怕半边脸都被封舟抽肿,口中也说不出话来,但见到金伴花之后,眼神一下子变得疯狂起来,指着封舟呜呜大叫,虽然大吉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但显然没有什么好话。 金伴花已经脸色狂变,一个箭步冲到金伴开面前,一脚揣在他身上,把他踹的在上连续打了好几个滚,然后随手将金伴开穿的鞋子脱下来,劈头盖脸的打下去,一边打,一边怒喝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胆敢对封大侠无礼,你想死吗?” 金伴开被打的一时趴在那,愣住了,口中也不敢呜呜叫唤了。 周围人也都愣在当场。 金伴花竟然去打金伴开?这世界难道变了吗? 虽说大家都明白,眼前这位哥哥打弟弟其实就是为了保护他,看样子金伴开敢突出一个脏字,只怕就会命丧当场一般。 难道封舟敢当众杀金家二子? 这可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啊! 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众人心中不信。 但金伴花却不理众人,而是满脸紧张的对封舟躬身道: “封大侠,伴花管教无方,一向把弟弟当做纨绔,这才让他不知天高地厚,才让他惹到了封大侠头上,这是我金家的错!金家一定会全力补偿!” 京城金家所处的这话,分量之重,让几乎所有人都变色。 以家老爷子曾经主持吏部的能耐,能够轻易把一个普通秀才推到高位,也能让一个小兵成为总兵,不知道多少人都渴望得到金家的这句话。 但封舟只是轻哼一声道:“我封舟纵横天下,自己去拿就是了,需要你们金家啰嗦?” 他这一声轻哼,落在金伴花耳中,宛如雷霆炸落般,顿时吓得金伴花腰弯的更低了。 “你既然称呼我为封大侠,便应该知道冒犯我的下场。”封舟平静的说着。 “啊……是。” 金伴花恭敬答着,满嘴苦涩,然后不由自主的看的自己手下一眼。 他除了知道封舟弑君之后浑若无事,众高官视若罔闻之外,其余一概不知。 所以得问问自己的这个侍卫。 不知道武林规矩,冒犯封大侠的下场是怎样的。 那个人低声道:“宗师不可辱。” 金伴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宗师不可辱,辱了怎么办?当然是来自宗师的雷霆一击啊! 金伴花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想着面前的这位大爷杀了皇帝只若等闲,金伴开就恨不得一脚把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踩死。 这么一个恐怖人物,你竟敢得罪他! 但金伴开是他的胞弟,是母亲的爱子,是祖母眼中的宝玉,无论如何也得保下他的性命啊! 想到这里,金伴花只能暗暗叹口气,抬起头正色道:“封大侠,这一切都是舍弟的错,金伴花愿一力当之。我金家也愿意担下所有责任。” “哦,这么说?我若要杀金伴开,你金家要阻我了?” 封舟眼睛微眯,似笑非笑。 “这.....” 金伴花顿时僵在那里,全身冰冷。 ‘是’这个字在他喉咙中,但怎么都说不出口。仿佛这一个字,比千金还要重般。 这位大侠连皇帝都敢杀,太后、司礼监、内阁、锦衣卫还不是集体沉默? 金伴花相信,金家若是阻拦封舟,那么金家只会全家覆亡,大明朝廷没有一个会出手相助。 因为,实在是惹不起啊! 杀不了,打不过,他还占理,更何况,他平时人畜无害。 一边是一位足以力敌千军的无敌高手,一边只是一个世家罢了,对朝廷来说,哪边重要不言而喻。 在场所有人,似乎也发现了金伴花的犹豫,不由面面相觑,心下震撼 “封舟真的敢杀金伴开?” “这个金伴花连阻拦的勇气都没有。” 看到这个局面之后,所有人都哑口无言,众人都是一片骇然。 “算了,我今天只是来赏花的,花卉清香,还是不要沾血了。” 见金伴花一直僵在那,满头大汗。封舟意兴阑珊的站起身,向外走去。 拔剑四顾,全无敌手,英雄寂寞啊! 金伴花闻言,才长出一口气,仿佛在生死边缘走一回般,额头全是冷汗。 这时,他耳边又传来封舟的声音: “金伴开,我不想在看到他。” “是。” 金伴花一个激灵,连忙恭敬点头。心底发狠,准备回去就把金伴开彻底圈禁起来,一辈子都不要踏出半步。 如同皇帝将妃子打入冷宫,如同一家之主将犯事弟子关入祠堂。 为家族招惹了无法抵御的强敌,就该接受这样的惩罚! “还有乔家,我希望他们离开江南!” 封舟一边走一边随口说道。 “明白。”金伴花这次果断点头,不管身边乔飞扬那不敢置信的目光。 要不是你们乔家耍小心眼,金家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封舟身形消失在门口,最后一句话才遥遥传来: “你金家欠我一个人情。” “一定一定。”金伴花连连点头。 直到封舟出去后,金伴花才缓缓站起身来,他的那个侍卫也是如此。两人对视一眼,都发现被此已经汗流浃背。 此时全场寂静,所有人都一脸惊骇。 而包括乔飞扬在内的所有人,更是一脸惊慌,面如土色。 金伴花看了一眼乔飞扬,缓缓说道:“你们乔家,顷刻就搬离江南,想去哪就去哪,离的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 乔飞扬直接傻了,急忙说道: “大公子,我乔家和你金家也是世交,家父还是金老爷子恩典的进士……” “别和我说这些废话。”金伴花冷着脸挥手打断道。 “你今日若不搬家,我金家必和你势不两立!” 正文 第307章 楚留香时代的华山派 嘉兴发生的事情,迅速传遍了整个江南。 毕竟涉及到京城贵公子和金陵首富,大家本以为,应该是民不与官斗,毕竟金家乃是京城豪门,即使在江南一带,与官场和各大世家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尤其是京城世家公子金伴花还亲至,其实你一个所谓的金陵首富所敌的? 但事实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金二少被逼的下跪,金伴花向封舟低头而乔家直接被披着离开江南,全族迁至江西,这简直是石破天惊的大消息,瞬间震动了整个江南。 据说此事发生后,嘉兴知府赵瀛、江浙总督胡宗宪,都连夜赶到乔家,和乔家老爷子谈了一个时辰,最后乔老爷子送走客人之后,立刻要求全家搬迁,而且还连连摇头道: “惹不起、惹不起啊!” 乔家的离开,彻底震撼住了江南大大小小所有世家。 所有的世家都沉默了,所有的商家也都震惊不已,即使那些心比天高的风流才子也不敢多过议论。 但是他们以后看待封舟的目光,再也截然不同了。 封舟,已经由金陵首富,从江南底下帮派的龙头,成为众人眼中的“江南王”。 就在江南有识之士议论纷纷的时候,封舟已经离开嘉兴,北返金陵。 等他回到金陵的时候,下人告诉他:“华山派华姑娘来看望你了。” 华山派华姑娘? 华山派有宁女侠,令狐姑娘,也有林姑娘,哪来的华姑娘? 封舟眉头微皱,不过还是接见了她。 “真真拜见舅舅。” 一个外表柔弱,却飘逸如仙的女孩走了进来,向他盈盈拜道。 “起来吧。”封舟笑道。 然后指了一下座位,道:“从华山一路赶来,路上累了吧,快坐下来喝杯热茶。” 真真。 华真真? 华山派华真真? 封舟脑子一个激灵,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自从回到这个世界,因为身边的人没有更换,所以对这个大明世界的了解没有那么深刻。 但此时此刻他已经明白。 自己回到的这个大明,朝堂是经过他修理的朝堂,但江湖却不是他驰骋过的江湖。 比如他曾经待过的华山派,已经不再是五岳联盟的华山派,而是女子执掌门户的华山派。 华山派却是武林七大剑派之一,源远流长,而四代掌门开始,改由女子执掌。 在鼎盛时期,华山一派曾有过七百弟子,较着少林,武当亦不逊色,但随着华淑真执掌之后,因为其择徒极严,宁缺毋滥,弟子数目骤减,到了如今,只剩下小猫三两只。 即使如此,在当今武林之中,却没有人敢小看华山一派,只因为华山的掌门人,乃是枯梅师太。 华山传到上一代掌门饮雨大师时,弟子只有七个了,饮雨大师择徒之严,自此天下皆知。 枯梅大师就是饮雨大师的衣钵弟子,江湖传言,枯梅大师少女时为了要投入华山门下,曾在华山之颠冒着凛冽雪长跪了四天四夜,等到饮雨大师答应那时,她全身都已被埋在雪中,几乎返魂无术。 那时她才十三岁。 七年后,饮雨大师远赴南海,枯梅留守华山,“太阴四剑”为了报昔年一掌之仇,大举来犯,扬言要火车玄玉观,尽歼华山派。枯梅大师身受轻重伤三十九处,还是浴血苦战不懈,到最后太阴四剑竟没有一人能活着下山。 自此一役后,武林中人都将枯梅大师称为“铁仙姑”。 又五年后,青海“冷面罗刹”送来战书,要和饮雨大师决战于泰山之颠,饮雨若败了,华山派便得投为罗刹帮的属下。 这一役事关华山派成败存亡,但饮雨大师却偏偏在此时走火入魔,华山既不能避而不战,枯梅就只有代师出战。 她也知道自己绝非“冷面罗刹”敌手,去时已抱定必死之心,要和冷面罗刹同归于尽。 冷面罗刹自然也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就让她“出题目,划道儿”,枯梅大师竟以大火燃起一锅沸油,从容将手探入油中,带着笑说:“只要冷面罗刹也敢这么做,华山就认败服输。”冷面罗刹立即变色,跺脚而去,从此足迹再未踏入中原一步,但枯梅大师的一只左手,也已被沸油烧成焦骨。 这也就是“枯梅”两字的由来。 自此一役后,“铁仙姑”枯梅师太更是名动江湖,是以二十九时便已接掌华山门户,至今已有三十年。 而眼前的华真真,虽然年仅十八,却是第四代掌门华飞凤的后人,而封舟,却是华真真的舅舅,也曾经在华山派待了五六年的华山派俗家男弟子,是货真价实的华山派弟子。而且是和当今华山派掌门枯梅师太一个辈分。 这个设定,可比冒充岳不鸣强一些了。 这个念头只是在封舟脑海中一瞬而过,他也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是谁。 正是那个“盗帅夜留香,威名震八方”的楚留香。 原来我来到了这个世界。 想到这里,封舟温言道:“真真,你怎么有空来金陵看我啊?掌门枯梅师太可好?” “舅舅,华山派……最近不太好。”华真真沉声道。 封舟微微一怔,立刻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华真真名义上虽是枯梅大师的弟子,其实武功却是家传,只因为第四代掌门华飞凤临终前将她的毕生武功心法记在一本秘籍上,交给她的堂兄,华真真就是华仙子的玄侄孙女,而封舟自然也算是华仙子的后辈了。 他们这一家,主要的任务便是负责监视华山派的当代掌门,所以华真真在华山派中的地位就变得很特殊。华山派中无论发生什么,她都有权过问,华山门下无论谁做错了事,她都有权惩罚,就连身为掌门的枯梅大师也不例外。 而封舟是男弟子,不方便待在华山,所以成年之后,便来到金陵,成就了偌大的家业。 “真真,我们这一家,既然是华氏后人,自然担负着维护华山道统的人物,你且说说,华山派最近怎么不太好了?” “枯梅掌门执掌华山一门,已有三十余年,这华山主院,已老旧破烂,到得雨天,潮湿不堪,可是门派之中,却无钱修缮,可以说是惨淡经营。” 华真真叹道。 封舟表示无语。 一个合格的掌门人,不应该只是武功高,性格强,更应该长袖善舞,有经营之才,至少不能弄得房子都不能住吧! 这枯梅师太,比岳不群差远了。 “我知道了,我这几日便去一趟华山,将华山主院修缮一番……不过,这件小事来一封信就好,就不用你亲自来一趟吧?你既然来到这里,说明华山派有大事发生。” 封舟看着华真真,说道。 他是金陵首富,有着好大的产业,别说区区一个华山山顶上的房子,便是给华山绝顶修一座建章宫,对于封舟来说,也是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 华真真是他的外甥女,自然心知肚明,所以根本不需要上门打秋风,只需要一封信函,难道封舟这个华山派长老,会坐视不理? 但是她既然来了,说明华山派定然有大事发生,而且是华真真都需要慎重对待的事情。 正文 第308章 重振华山派?这事我擅长 “高师姐下山之后,已经七年未曾回山,听说她与某个江湖人物有些纠缠不清,我华山虽不禁嫁娶,但弟子的名节,却不容人败坏。”华真真认真的说道。 “嗯。”封舟点头:“我听说了,她和一个叫胡铁花的家伙纠缠不清,偏偏胡铁花是个浪子,一向不负责任,高亚男蹉跎岁月,浪迹江湖,不愿回山,这也是一个原因吧。” 封舟随口说道。 解决这种事情,虽然有点麻烦,但是也说不上有多难,了不起将胡铁花一剑咔嚓,断了高亚男的念想了事。 这一点,别说华真真了,就算是枯梅大师也能做到。所以封舟知道,华真真必然还有下文。 “上一任掌门饮雨大师在世的时候,华山派处于鼎盛时期,为此门派当中收集了许多重宝,其中有一枚九龙杯,有一件一尺高的玉美人,均是价值连城,若是将他们卖了,便是视作华山派主院也能建成,可是我在上个月的时候,发现它们早在一年前就不见了。”华真真道。 封舟点点头:“若是这两件重宝被枯梅大师卖了,怎么着手里有点积蓄修建房子,可是现在一年过去了,华山派却更加破败。所以枯梅大师的心思,有些奇怪。” “更离奇的是,就在十五天前,我发现我们华山派的不传之秘“清风十三式”的剑谱和心法不见了。”华真真说道。 此言一出,封舟当即眉头一皱。 武林七大门派齐名,说起来虽以“少林”、“武当”为内外家之首,其实“昆仑”、“点苍”、“峨媚”、“南海”、“华山”,也各有所长,是以这七大门派互相等敬,却也绝不相让。 只不过若是说起剑法来,无论是哪一门,哪一派的,都绝不敢与华山争锋,只因华山派这一套“清风十三式”的确是曼妙无侍,非人能及,连昆仑的“飞龙大九式”都自傀不如。 这“清风十三式”妙就妙在“清淡”两字,讲究的正是:“似有似无,似实似虚,似变未变。”正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对手既然根本就摸不清他的剑路和招式,又怎能防避招架。 华山首徒高亚男号称“清风十三式”学全,只不过学会了九式而已。 除了高亚男外,枯梅大师根本就未将这“清风十三式”的心法传授给任何弟子。 但现在这门剑法却不见了。 封舟认真的盯了一眼华真真,而她也一眼不眨的看着封舟。 良久,封舟道:“你是怀疑枯梅大师监守自盗,所以没有和她商议,编造了一个借口,直接来金陵找我。” 华真真低声道:“枯梅大师毕竟是我名义上的师父,我若是直接点破,等于撕破了脸皮,华山派本就衰微之极,一旦内讧,只怕会被天下人看笑话。” 这是一个心思甚密,考虑周全的女孩子。 “所以你来找我,希望能解决华山派势微的境遇,同时将“清风十三式”和“玉美人”背后的人找出来,一举收拾干净,让华山派重回巅峰,是不是?”封舟笑着问道。 华真真害羞的低下头,然后又抬起头来,道:“母亲临终前告诉我,自从华山七剑被黄山李琦所杀,以至于华山衰微几十年,现在能够将华山派拖出悬崖,走向中兴的,只有舅舅你了,只是舅舅是男儿身。” 她说话语气平静,却又十分坚决。 “但规矩由人所定,亦可由人所改,如今华山衰微,连枯梅大师都有抛弃华山之意,此华山数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真真想来想去,只有舅舅能一力担之。” “所以,舅舅可愿意接掌华山门户,重振华山派?”华真真说着,一双眼睛认真的看向封舟。 一瞬间,封舟想到了他经历的各个世界,他和他的朋友们的小孩子们。 没错,华真真已经十八岁了,有一双具有灵性的青色眼球,鼻梁挺直而秀气,樱桃嘴唇虽很薄,一双大眼睛明亮的天上也找不出这么亮的星星。 这样的美丽少女,足以让那些少年郎们发疯。 但封舟却知道,她非但是自己的外甥女,还是自己家族的后人,还是他在世上唯一活着的亲人(主角克亲啊) 也是华山派内部的志同道合者。 不错,封舟坚定地认为自己是华山派的。 大概是因为上一个大明朝,他与华山派的种种纠葛,让他的心里,不可抵御的融入了华山派。 “我愿意。” 封舟点点头。 重振华山派,这事我最擅长了! 而且,既是一个国家,我都能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何况区区一个江湖帮派? 他站了起来,背手而立,一瞬间仿佛君天天下的帝王:“枯梅接掌门户近三十年,非但没有将华山派发扬光大,反而有毁掉门派的嫌疑,既然如此,那就有我重振华山,你我华、封两家长辈,也可以在九泉之下含笑。” “那太好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华山?”华真真兴奋的说道。 他们流淌着华山派的血脉,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华山派跌入万丈深渊? 重振华山,不只是他们的使命,也是他们的所愿。 “现在不行。”封舟说道,脸上却闪过一丝冷笑:“欲掌上位,需要卓越的功勋,才能压制一群宵小之辈,所以我现在要行走江湖,为华山派重新创下赫赫威名,让天下邪恶之辈闻‘华山派’三个字而不敢夜啼,让枯梅觉得在华山掌门的位置上坐在就如坐针毡,让她背后的那个家伙再也感觉不到生命的乐趣,那才是我登上华山派掌门的时候。” 华真真眉头微蹙,道:“舅舅,可是需要多久?时间太久的话,清风十三式……” “你是担心清风十三式被人学到,传遍江湖?”封舟笑着问道。 华真真点点头,但随即又摇摇头:“敌人隐在暗中,若是舅舅太过高调,只怕打草惊蛇。” “那没什么,清风十三式虽然是我华山派的不传之秘,但摘星手不也是吗?我华山派的强大,就在于每一代杰出弟子都不会墨守成规,而是勇猛精进,不断改革创新,不断锐意进取,这样才能让华山派越发强盛,靠几门祖师传下的武功,清风十三式泄露出去又如何?难道就能胜过我华山派了?” “大英雄当如是!”华真真看着舅舅这份气度,不由得钦佩无比。 难怪家族长辈将重振华山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华山派有他,女子执掌门户的故居又算得了什么? “那舅舅第一步要去哪里?”华真真好奇的问道。 “京城!”封舟微微笑道:“九龙杯、玉美人我有所耳闻,它们都在京城,其中九龙杯被邱小侯所得,而那个玉美人被豪门世家公子金伴花买走,可惜我不知道它们是我华山派所珍藏,否则……” 封舟笑着说道,心中却明白了许多。 金伴花,不就是那个在嘉兴向他低头弯腰的京城公子哥吗! 他家既然敢收藏我华山派的玉美人,那就该老老实实的献出来。 “我需要尽快出发,否则,就晚了!” 封舟淡淡的道。 一日之后,一辆豪奢之极的马车从金陵北上,揭开了一段传奇的序幕。 正文 第309章 直接上门来取 “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极尽妍态,不胜心向往之。今夜子正,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 这张短笺此刻就平铺在光亮的大理石桌面上,自粉红纱罩里透出来的烛光,将淡蓝的纸笺映成一种奇妙的浅紫色,也使那挺秀的字迹看来更飘逸潇洒,信上没有具名,却带郁金香的香气,这缥缈而富有诗意的香气,已足够说明这封短笺是谁写的。 接到这封短笺的是封舟的老相识金伴花,他此刻就坐在桌子旁,一张脸白净而秀气,保养十分得法。 精致的花厅里,还有四个人,一个神情威猛须发花白的锦衣老人。另一个颧骨耸起,目光如鹰,阴鸳沉猛的黑衣人,就坐在金伴花身旁,双手轻抚放在桌上的一封精钢判宫笔,于枯、瘦长、骨节凸出的手指,在灯光下看来也像精钢所铸. 还有枯瘦矮小,穿着朴素的秃顶老人,却只是远远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他全身上下都瞧不出丝毫特别之处,只有一双耳朵,竟不知怎地不见了,却装对灰白的假定耳朵,也不知是什麽铸成的。 这三个人虽然各个气度不凡,但是面对金伴花还是十分尊敬的。 可是金伴花却看向第四个人,而且语气谦卑,可以算是低声下气:“封大侠,这就是那个楚留香留下的短笺。” 封舟看着那张短笺,脸色露出一丝微笑。 “也就是说,我华山派的这尊玉美人,被楚留香看上了?” “正是。”金伴花陪笑道。 只是这个笑,比哭还难看。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收藏到手的白玉美人,号称“京城四宝”的极品玩物,就被两个人给盯上了。 第一个是楚留香。 那也就罢了,不管保住保不住,除了证明楚留香是一个大盗之外,其他说明不了什么。 强盗中的大元帅,难道不是强盗了吗? 但是第二个就了不得了。 上个月江南一行,金伴花横行无忌,唯独在这位大爷面前低头,逼得自己不但将他家在江南的白手套给赶走,还把自己的亲弟弟关进了小黑屋。 可是他还得在对方面前低三下四,因为对方没有将金家毁灭,其实是给他金家一个很大的情面。 如今自己无意中收藏的白玉美人,竟然是封大侠所在华山派收藏,不知道被谁盗走卖出,这还了得?赶紧双手供上啊。 只是没有想到,在这之前,竟然还收到了楚留香的短笺。 “他就这么大胆?”封舟语气平静。 金伴花愁眉苦脸,嗫嚅着道:“是啊,他就凭这种短笺,已不知取走多少奇珍异宝了,他说要在子时取走一样东西,谁也休想保存到丑时。“ “上个月卷帘子胡同的邱小侯就接到他一封信,说要来取侯爷家传的九龙杯,小侯不但将杯锁在密室中,还请了大名府的高手双掌翻天雀子鹤和梅花剑方环两位在门外防守,可说是防守得滴水不漏,但是过了时候开门一看……唉!九龙杯还是没有了。“ 封舟随手将短笺扔到桌子上,笑道:“这么说,你请的这三位,是来对付楚留香的,而不是对付我的?” 金伴花慌忙站起,躬身道:“封大侠言重了,且不说这白玉美人本来是华山派的宝物,就算不是,只要封大侠喜欢,金某也会双手奉上,实在是在下真的不知道封大侠莅临京城,只是因为接到这封短笺,所以请来这三位英雄坐镇。帮忙对付楚留香。” 封舟点点头:“原来如此。” 金伴花这般卑躬屈膝,让京城的三位高手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他们也是久经江湖的名侠,对于金陵首富封舟的名头,多少也是听说过的,知道此人隐隐间是江南一带所有武林帮派的龙头,但除此之外,其他就未曾听说了。 金伴花上个月从江南回来,如今见了封舟,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只怕是有什么把柄落到了对方手中。 金伴花身为世家弟子,家大业大,有所畏惧也算正常,但三位高手却不愿意矮了一头去。 且不说这里是京城地盘,是他们的一亩三分地,单单在和三位都是年近六旬,声震北方数十年的武林前辈,也不能在一个年轻人面前低一头啊。 锦袍老者淡淡的道:“封大侠是华山派的?” 正是京城万胜镖局总镖头“铁掌金镖“万无敌。 封舟扫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不错,正是华山封舟。” 万无敌冷冷的道:“久闻华山派是女子执掌门户,因此门下弟子皆是女子,不知道封大侠一介男儿身,怎么会是华山派出身?莫非有什么说法?” 封舟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我华山派如何收徒,和你万总镖头什么关系?” “你……”万无敌脸色一滞,半句话也没有说出,一下子憋得脸色通红,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黑衣人冷冷的说道:“据我所知,这枚白玉美人是金公子从他人手里买的,封大侠说拿走就拿走,有点说不过去吧?” 此人也是京城武林大豪西门中,人称“生死判”,一双判官笔威力无穷,在江湖上也是鼎鼎大名。 封舟道:“怎么?西门先生要替金公子做主?” 金伴花忙道:“西门前辈是玩笑之语,玩笑之语,封大侠莫要放在心上。” 他也不等其他人说话,就已经冲到墙角,掀开一幅工笔什女图,里面有道暗门,他开了暗门拿出那紫擅雕花木匣,端到封舟身边,笑道:“封大侠,既然白玉美人是华山派的珍藏,那正好完璧归赵,还请封大侠一定要收下,一定要收下。” 封舟也不推辞,打开木匣,看到里面美玉无瑕的玉美人,点点头道:“金公子果然明事理。” 万无敌、西门中,以及装了银耳朵的白衣伸耳英万里见状,顿时目瞪口呆,震惊无比。 他们三人本来以为,金伴花虽然对封舟卑躬屈膝,但面对对方索要白玉美人的要求,一定会百般推脱。 哪想到对方一句话,他金伴花便乖乖奉上,半句废话也没有多说。 你好歹是堂堂世家公子,就这么惧怕封舟,怕到骨头里? 京城世家子弟的面子,被你丢尽了。 那白衣神耳英万里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晚风中隐隐传来更鼓之声,连忙改口道:“子时到了。“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一个低沉而极有吸引力的语声带笑道:“玉美人已拜领,楚留香特来致谢。” 万元敌箭步冲到窗前一掌震开窗户,只见远处黑暗中卓立一条高大的人影,手里托个叁尺长的东西,在月光下看来,晶莹而滑润,他口中犹在笑道“戌时盗宝,子时才来拜谢,礼数欠周,恕罪恕罪。“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由得一起回头看向封舟。 封舟微微一笑,手里拿着那枚白玉美人,缓步走到窗前,笑道:“你手里那件白玉美人只值几两银子,反正是你自己买的,尽管拿走便是。” 高大人影闻言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既是如此,那某便拜领了,这就告辞。”说完身子一晃,已经消失。 金伴花、英万里、万无敌、西门中四个人面面相觑,脑子不够转的。 直到良久,金伴花方才骇然道:“他那的莫非是真的玉美人?” 说完便扑到封舟身边,不等封舟说话,便伸手摸去,随即点头道:“没错,这就是那座真品玉美人啊!” 封舟笑道:“他既然是偷盗,当然要在你视线之外去取,这玉美人一直在我手中,他偷不到,自然只好离开,难不成要来抢不成。” 他说完,大笑道:“华山派的东西,终究要回到华山派手中,玉美人如此,九龙杯也是如此……” 话音未落,身子一晃,已经不见了踪迹。 见他离开,金伴花方才长舒一口气,不由得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 正文 第310章 注定要和他会面啊 楚留香伏在甲板上,让五月温暖的阳光,晒着他宽阔的,古铜色的背。海风温暖而潮湿,从船舷穿过,吹起了他漆黑的头发,他的手臂伸在前面,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握着一件价值几两银子的白玉美人。 这是艘精巧的三桅船,洁白的帆,狭长的船身,坚实而光润的木质,给人一种安定、迅速、而华丽的感觉。 这是初夏,阳光灿烂,海水湛蓝,海鸥轻巧地自船桅间滑过,生命是多采的,充满了青春的欢乐。 海天辽阔,远处的地平线已只剩下一片朦胧的灰影,这里是他自己的世界,绝不会有他厌恶的访客。 船舱的门是开着的,舱下不时有娇美的笑声传来。 这是何等美好的情景,唯一不美好的,是这里主人的心情。 不管是盗圣白玉汤,还是盗帅楚留香,想去偷价值几十万两银子的白玉美人,结果只不过拿着自己定制的价值几两的赝品走了一个过场,心情都不会太好。 一个美丽的少女走上甲板,她穿着件宽大而舒服的鲜红衣裳,秀发松松地挽起,露出双晶莹、修长的玉腿,赤着纤秀的,完美无疵的双足,轻盈地走过甲板,走到他身旁,蹲下身子,用一双美丽的玉手,为他捏着肩头。 “听说我们无所不能的楚留香少爷,这次失手了?”少女咯咯一笑,声如银铃。 楚留香笑了,他放下手中的纸笺,懒洋洋翻了个身,让阳光照在他脸上。 他的双眉浓而长,充满粗犷的男性魅力,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却又是那么秀逸,他鼻子挺直,象征着坚强、决断的铁石心肠,他那薄薄的,嘴角上翘的嘴,看来也有些冷酷,但只要他一笑起来,坚强就变作温柔,冷酷也变作同情,就像是温暖的春风吹过了大地。 “这些年顺风顺水,闯出了盗帅的名头,倒是让我有些小觑了天下英雄,这次的事,算是给我一个教训吧,不过这次遇到的人物,是有些让我耿耿于怀啊。” 他说着呼地坐了起来道:“他既不偷,也不抢,就这么走到金伴花身边,说那个玉美人是他们华山派的,金伴花就乖乖的将玉美人奉上,半句推辞的话语也没有多说,而此人就是金陵首富,华山派封舟、” “封舟?”少女眉头微微一蹙,脸色忽地一变,道:“他竟然重出江湖了?” 楚留香笑道:“怎么,他很有名?以前做过轰轰烈烈的大事?” “三十多年前,武宗皇帝坐镇应州,派遣大将军江彬与瓦剌交战,一战灭敌五万,阵斩蒙古小王子;数年后,武宗驾崩,先帝登基,大将军江彬也被诬蔑造反,推出午门斩首,世人便以为江彬已死。”少女缓缓说道。 楚留香边听边点头,他知道少女的记性总是那么好,永远不会说错,也永远不会再叙述一件没有意义的往事。 只因为她是李红袖,博闻强记,对天下各门各派的高手和武功都了如指掌,对他们的事迹和经历也记得非常清楚。她不但自己记得住,还要强迫楚留香也记住。 “但是三年后,锦衣卫南镇抚司的诏狱忽然被人一拳打穿三尺厚的石壁,从容离去,锦衣卫上下却忌讳如深,除了将墙壁重新修理,根本未做任何表示,所有有人怀疑,打穿墙壁离开的那人正是大将军江彬。” “十九年前,华山第四代掌门华飞凤堂兄的孙子娶亲封氏,结果锦衣卫指挥使陆炳亲来祝贺,更有内阁首辅亲书‘佳儿佳妇’四个大字,当时江湖各门各派都争相轰动,纷纷打听封家来历,但是数日后,这个消息便被压制下来,无人再提起。只知道封氏的弟弟叫做封舟,也拜在华山派门下。” “三年前,宫中发生壬寅宫变,先帝斩杀那十几位宫女之后不久,便暴毙身亡,但宫中、内阁、锦衣卫完全无动于衷,但京城的顶级世家里面,却流传着金陵首富封舟当着文臣武将的面,斩杀先帝的说法,要世家弟子们见到封舟,必须态度谦和,礼节周到,绝不可有半分失礼行为。” 听着李红袖娓娓道来,楚留香也不禁耸然动容:“这么说来,封舟是大将军江彬之后,也是华山派弟子,而且性如烈火,便是皇帝做了错事,他也要弑君!” “不错。”李红袖点点头,随即展颜一笑:‘不过听说他除了弑君之外,便隐在金陵经商,从未施展武功,不想这一次竟然再到京城,为华山派寻回重宝。’ “呵呵。”楚留香伸展一下四肢,笑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此次与他交锋,未必是什么坏事,江湖中出现了这么一个好汉,也算苍天之福……” 楚留香话忽然停了下来,在他面向的方向,阳光照耀下的海面,赫然漂来了一个人,一具尸体…… …… 津门卫,悦来客栈。 作为天下第一连锁客栈,悦来客栈在江湖上拥有极其高的名声,是江湖上的英雄好汉游历天下,打尖住店的第一选择, 当然,悦来客栈作为接待武林群雄的场所,还开办了其他业务,比如销赃…… “永春侯爷,没想到你就是悦来客栈的幕后之人,真是失敬失敬啊。” 天字号房间内,封舟坐在那里,对着一位一身锦袍的中年人说道。 中年人叫王陵,靖难功臣之后,世袭永春侯,津门卫悦来客栈的幕后东家,无论在官场上,还是在世俗中,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但是无论怎样的官场大人物,只要他三年前在京城待着,都会对封舟毕恭毕敬。 “封大侠抬举在下了,在您面前,我这点事业又算得了什么。如萤火虫之比烈日而已。”王陵恭恭敬敬的说道。 “嗯。”封舟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果然世家弟子,没有一个是简单人物。 “九龙杯是我华山派丢失之物,听说被楚留香从邱小侯手中盗取,在你这里销赃,可有此事。” “回禀封大侠,悦来客栈为客人销赃,从不问物品来历,但是在下若是知道九龙杯是华山派的,必定双手奉上,亲手交给封大侠,请封大侠明鉴啊。”王陵忙道,只觉得心中胆寒不已,背上不由得出了一层汗。 “天下万事,皆有渠道,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封舟微笑道,看着王陵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我想知道这件九龙杯,现在何处?” “封大侠,小的知道,这件九龙杯被卖给朱砂帮了。” “朱砂帮?” 封舟念出了这三个字,忽然笑了:“看来注定要和他会面一番啊。” 济南,位于山东中西部,北临黄河,南依泰山。境内泉水众多,素有有“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之美誉,又称泉城,其四大泉群趵突泉、黑虎泉、珍珠泉、五龙潭,名闻天下。 而对于武林中人,济南府还有其他的意义,那就是这里是武林中颇有些规模的帮派朱砂帮的总舵所在。朱砂帮这些年来生意鼎盛,帮中弟子已有一百七八十人之多,帮中三大长老冯、杨、西门三人,各个武功了得,尤其是西门千,一手朱砂掌已达大成之境,在江湖中有“杀手书生”之名。 从津门到济南,不过一天路程而已。 正文 第311章 快意堂 其实九龙杯算得了什么? 楚留香将之盗走,卖给销赃的,所获得钱财不是送给了孤寡,就是救济穷弱,所作所为乃是仁义之举,就算楚留香真的盗走了玉美人,难道封舟忍心把他抓回来。 他护住玉美人,无非是向世人宣告,华山派强势回归而已。 话又说回来了,华山派的高亚男因为胡铁花所牵累,折腾的不愿意回山,偌大华山派只有小猫两三只,华山派不像个名门大派的样子,她和胡铁花的纠葛也被世人指指点点。 要想完美的处理好这件事,就得找到胡铁花。 但胡铁花不知道龟缩在那个小饭店里喝酒度日,所以要想找到胡铁花,最好先找到楚留香。 而楚留香却正好身在济南,调查海上浮尸事件。 而这个事件,也正好是封舟打算用来杀人立威的。 济南,芙蓉街。 “快意堂“叁个龙飞风舞的金字,在灯下闪闪发光。 这正是济南城里最大的赌场。 华灯初上之时,本应是快意堂赌局最热闹的时候,但此时屋里虽然灯火通明,却是鸦雀无声。楚留香暗中皱了皱眉掀开门走进去。 只见几十个陪客竟全都贴墙站,一个个都已吓得面无人色,平日燕子般穿梭来去的少女们,也站静静发抖。 再看那些保镖大汉此刻已全躺在地上,有的是已实在爬不起来,有的却是不敢爬起来。几十双眼睛,都在呆呆地瞧那穿黑斗篷的人。 厅堂中静得没有丝声音,紧张得令人战栗,沉闷得令人窒息,正如箭在弦上,暴风雨将临。 没有人留意到楚留香走进来,楚留香也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悄悄走了过去,静静地站在一旁。 一个脸色苍白,却是一身黑色套装的少年,冷冷的瞧一个人,一言不发。 那个人叫冷秋魂,快意堂的主管,朱砂帮的掌门弟子。 摄制于黑衣少年的冷秋魂,最终答应和黑衣少年赌骰子,若是冷秋魂赢了,黑衣少年输给他一块绝世玉璧。 若是黑衣少年赢了,那么冷秋魂就得跟着黑衣少年走。 以黑衣少年的武功,冷秋魂若是跟着他走,只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两人投掷骰子,比的是大小,谁小谁取胜。 最后结果,当然是掷出了一点的黑衣少年,战胜了掷出了六点的冷秋魂。 黑衣少年还是面不改色,缓缓道:“我六教银子只有一点,你输了。” 玲秋魂面如死灰,突然大呼道:“这不算,这样自然不算。“黑农少年冷笑道:“你想赖?“ 长鞭突又飞出,毒蛇般向冷秋魂眷了过去。 冷秋魂究竟也非弱者,仓猝间刃已出鞘,谁知这长鞭竟似活的,竞能在半途改变方向接住钢刀。 冷秋魂钢刀立刻脱手,“夺“的钉人大厅梁上,刀柄红绸飘飞,他苍白的脸上已多了条血印。 黑衣少年冷笑道:“你输了,跟我定吧“冷秋魂已骇得呆了,突听一人悠悠道:“两位都请慢慢走,在下也想和这位朋友赌一赌。“悠然的话声,淡谈的微笑,却不是楚留香是谁。 原来楚留香看到了黑衣少年斗篷里面绣着的一只费骆驼,立刻猜到他是为了追查沙漠大豪札木合踪迹而入关的。 而楚留香也来了一手比大小,他将所有骰子打得粉碎,变成了无点,无点当然比一点还要少,所以楚留香赢了。 只见那黑衣少年木立了半晌,突然挥舞起长鞭向两旁站的人没头没脑的抽过去,厉声道:“滚!全给我滚,一个也不许留在这里!“ 大厅中乱成团,有些少女被挤得跌倒在地上,竟是爬出去的,冷秋魂面目变色,大怒道:“这些人全末惹你,你何苦迂怒……“话未说完,面颊上又多了条血痕。 黑衣少年呛道:“你也快给我滚出去快滚“冷秋魂面上鲜血滴滴流落,他却连擦都不去擦,只是冷森森的瞪那黑衣少年,冷笑道:“你若不愿当别人面前认输,我自然可以出去,只是“……““噬“的,他面上又着了一鞭。 仅他却仍站动也不动,缓缓接道:“只是你要记住,这叁鞭冷某总有一日要加倍奉还的。“黑衣少年长鞭又飞出,叱道;“四鞭“冷秋魂跺了跺脚,咬牙走了出去。 他刚走到门口,一个声音说道:“你站在门口就好,用不着走远。” 冷秋魂一怔,只觉得一个手掌拍到他的肩膀上,顿时动弹不得了。 而那个人径直走了进去,看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这时候人最少,很好。” 他看向黑衣少年,淡淡的说道:“可是扎木合之女黑珍珠当面?” 黑衣少年脸色一变,道:“你怎……” 话音未落,已经一鞭抽了过来。 他的武功十分高明,便是以朱砂帮的高手冷秋魂之能,也躲避不开,在楚留香眼里,也是别具一格。 但在封舟眼里,却不过是小孩子的游戏罢了。 他一伸手,便夹住了那根鞭子。 “令尊没有告诉你待人接物的礼节吗?”封舟淡淡的问道。 “你……”黑衣少年黑珍珠拼命争扎,却只觉得鞭子的另一边被一座大山夹住了似的,根本挣脱不开,不由得又气又急。 楚留香微微一叹,走了出来,说道:“阁下既然已经教训了她,何必继续为难?” 封舟侧头看了他一眼。 只见此人紫面短髯,相貌堂堂,穿着身华丽的锦衣,手里拿着双铁球,揉得叮当作响,正是打扮成张啸林的楚留香。 当封舟看向楚留香的时候,楚留香也看向他。 一瞬之间,旁边的黑珍珠感觉眼前有火花闪耀。她不禁松开手,退了一步,揉揉眼,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但分钟过后和楚留香却有这种感觉。 那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就像是刚出山林的猛虎,一眼看见了山下草原上的一只雄狮,一种猝然相逢时的表现。 两人都是心中猛地一跳,眼中闪过的,是一瞬间的惊讶和好奇,还有着几分的警惕和谨慎。 气氛一下子凝结住了,没有其他的声音,只有那双铁球的叮当声; 封舟微微一笑,随手将鞭子扔给黑珍珠,笑道:“香帅怜香惜玉,果然名不虚传。” 黑珍珠一怔,看向楚留香,似信非信,忍不住说到爱一双眼睛似乎在说:“名闻天下的楚留香,就是这种模样?” 楚留香也是一怔,不由得摸了摸鼻子,笑道:“阁下竟然这么笃定在下便是楚留香?” “天下之大,并不是只有白衣神耳秃鹰有过耳不忘的本事的。”封舟淡淡的笑道,在这华灯初上的快意堂内,灯光照到他的脸庞上,竟然透着莹莹白光,仿佛是绝世美玉一般,一股子丰神玉朗的感觉,闪入人心。 “白衣神耳?金伴花。玉美人,阁下莫非是华山封舟?”一瞬之间,楚留香感觉一股强大的杀意威压生出自己的内心。 这股杀意并不是对外,而是对内,是自己从未有过的感觉。 无论是谁,面对一个弑君之后依旧横行无忌于世的绝世剑客,都会有深深地忌惮,哪怕他是盗帅楚留香。 “不错,看来香帅果然调查过我。那么香帅来到济南,想必也是为那件事而来。”封舟说道。 “什么事?” “西门千、左又铮、灵鹫子……”封舟扫了一眼黑珍珠,终究没有把扎木合说出来。 他每说一个名字,楚留香的脸色就变了一分。 正文 第312章 封舟的目的 “这么说来,封大侠也是为此事而来?” 楚留香问道。 “处理这件小事,算不得什么,只不过顺路而已,倒是我华山派有一件事,只怕需要麻烦你楚香帅。”封舟一边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一边淡然的说着,似乎没有把这一个惊天大案放在心上。 同时,也没怎么搭理黑珍珠。 黑珍珠看一眼封舟,再看一眼楚留香,肩膀不断地起伏,仿佛心中有什么愤怒,却不敢发泄出来。 大概是因为她自己知道,在面前两大高手面前,她根本做不得什么。 但内心深处,却是因为这两大高人,根本不曾将她放在眼里。 “哦,却不知道封兄有何事能需要到我?”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心中有一丝丝奇怪。 眼前这位可是杀了皇帝都安然无恙的人,金伴花见了他,如老鼠见了猫,天下间他能有什么事情办不成? 他若办不成,只怕自己也难以办到。 “我隐居金陵,本来一心一意做我的富家翁,但是突然发现华山派需要整顿一番,所以便重出江湖,而整顿华山的第一步,就是先找一个人。” “找人,什么人?”楚留香问道。 “要说起来,也是因为这人的关系,才让我找上了你。”封舟道:“我在找胡铁花。” “小胡,封兄在找他?” 楚留香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不错。”梦渊点头道:“彩蝶双飞翼,花香动人间,普天之下,要论最了解这只花蝴蝶的,非你楚香帅不可,而如果天下有人能找到他的,那个人也一定是你。” 楚留香苦笑着摸了摸鼻子道: “我确实是最熟悉他的那个人,不过即使是我,也有很久没有见到过他了。” 他叹了口气道:“却不知封兄找他有什么事?” “找他什么事,楚香帅心里没点……心里没点数么?” 虽然不明白封舟为什么突然有点口吃,但他的的脸色不由得一阵发苦,情不自禁的又开始摸鼻子:“是因为高亚男?” “不错。”封舟点点头,“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应该知道,我是高亚男的师叔。”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可是在楚留香耳中听来,却有一种可怖的力量。 “我已经有七年没有看到小胡了。” 楚留香也找了一个座位坐下,苦笑道。 “也就是说,高亚男已经找了他七年,江湖上也被人指点了七年。” “七年,多么美好的时光啊!对于任何一个姑娘而言,一生当中,有几个七年呢?” 封舟淡淡的说着,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可是楚留香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的强大意志,一种不解决问题决不罢休的意志。 楚留香又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七年之前,莫愁湖上,胡铁花,姬冰雁,还有高亚男和他,一起喝酒赏花,他们用荷叶卷成酒杯,喝一杯酒,抛一张叶,到后来那条船都几乎被荷叶塞满了,胡铁花身旁的荷叶已堆得比鼻子还高。 胡铁花酒醉后向高亚男求亲,高亚男也同意了,不想胡铁花酒醒后却反悔了。高亚男却认了真,一连追了他数年之久。 想起这件事的来由,楚留香也是无语,要是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帮封舟找到胡铁花。而若是不讲情理,对方可是连皇帝都不在乎的人,似乎更加不讲情面。。 真要找到胡铁花,只怕一言不合就会打起来,而眼前这位封舟的实力,恐怕会对小胡形成秒杀。 想到这里,楚留香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甚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喂!你们说完了没有?”黑珍珠插话道。 显然她已经收复了心情。 她看向楚留香,说道:“你要问什么,说吧?” 在她看来,输给楚留香,回答他的问题,也总比被人这么无视的好。 楚留香看了黑珍珠一眼,又看了一眼封舟。 封舟笑道:“香帅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就是了。” 楚留香笑道:“若是封兄知道的比这位姑娘多一些,且能赐告的话,我又何必逼问一个姑娘。” 封舟抚掌笑道:“香帅翩翩君子,真我辈楷模也。” “哼!”黑珍珠冷哼一声。 封舟扫了黑珍珠一眼,没有理会。道:“此事我确实了解一点,所以我调查了一下天下各帮各派的情况,然后我发现了一点端倪。” 楚留香听了不由得心中一震。 “调查了一下天下各帮各派的情况”,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知消耗多少人力物力,此人出身华山派,却一直隐居金陵,没想到竟然在各帮各派都有耳目存在。 此人志向,非同小可。 “去不知道封兄调查出了什么?” 封舟淡淡的道:“第一,丐帮帮主任慈去世,他的弟子南宫灵接班,成为新的丐帮帮主。” 楚留香眉毛扬了一下,没有说话,继续聆听。 “这南宫灵当上帮主之后,居然把白玉魔这个狗杂种给请了回来。” 楚留香一怔,不由得问道:“那个恶贯满盈,被任老帮主赶出丐帮的白玉魔丐回来了?” “不错,此人回来,丐帮必然良莠不齐,迅速堕落。所以我有理由相信,那几个前辈之死,和丐帮易主大有牵连,听说南宫灵这小子来到济南,正好我也到济南有事,所以就赶了过来,处理一下丐帮之事。” 楚留香叹了曰气道:“南宫灵虽然素来宽大为怀,这事做的却未免有欠考虑。只是这两件事能连在一起,只怕有些牵强吧。“ “牵强?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包括任教主在内,几大前辈高手几乎在同一时间离开人世,巧合的可能性便不会太高。” 黑珍珠听他们翻来覆去,尽说些中原武林的事情,不仅听得有些不耐烦,又见楚留香不再问她,便道:“既然你们自己商议,那我便告辞了。” 楚留香微笑道:“姑娘慢走。” 黑珍珠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便在此时,封舟笑着问道:“楚兄,外面那个使剑的家伙,可是你的朋友?” 楚留香大笑道:“此人是中原一点红,那是一位豪杰人士。” 封舟语气淡然的说道:“拿钱杀人,居然到现在还没有发疯,果然是一个豪杰之士!” 话音刚落,一道剑光闪电般自窗外飞了进来。剑光飞舞,“唰唰唰“,刹那问便已刺出三剑。 这三剑非但又急又快,所刺的部位,更无一不是封舟的要害,他剑法也许还不能算是登峰造极,但出手的凶狠毒辣,江湖中巳很少有人比得上,他眼睛里也闪动残酷的,野兽般的碧光仿佛他生中最大的嗜好,就是杀人,他生存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杀人。 他挥剑的姿态,也非常奇特,自手肘以上的部位,都像是没有动,只是以手腕的力量把剑刺出来。 在没有必要的时候,他从不肯多费一分精力。 但封舟只不过抓住一根竹签,轻轻的点了过去。 “铮!” 竹签对剑尖,撞了一个正着。 楚留香不禁骇然:“此人武功果然高深无比,竟然以一根竹签,对准红兄的剑尖,时机、方位拿捏得当真妙在毫巅!”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则直接让他目瞪口呆。 正文 第313章 弹指惊雷 “轰!”一声震响。 中原一点红的手中利剑被震了一个粉碎。 而他本人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撞来,整个人更是不由自主的向后飞去,狠狠地撞倒了几个宽大的牌桌,整个人身子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但是他随即感到,身子并未受到重伤,腰杆一挺,便站了起来。 他本以为连他的宝剑都被震的粉碎,那么自己定然会身受重伤,可是真气游遍全身,却是毫无问题,不由得一惊。 “此人能震碎我手中利剑,那么杀我便易如反掌,可是他只不过将我击退而已,这却是为何?” 中原一点红心中想道,便开口相询:zho“阁下杀我,易如反掌,为何要留我一条性命?” “我没有杀你,只不过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你而已。”封舟摆摆手:“你不过一个佣兵……啊不对,最多是一个拿钱办事的杀手而已,而且心理素质强大,不像其他杀手杀个人就得吐半天。这么天生的变态,我可不想轻易杀死。像你这种见识广博,立场又偏中立,偏偏心中还有点热血的家伙,说不定能在某些时候给我提一点建议,让我瞎猫碰上死耗子,也未可知。” 中原一点红一怔,他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古怪的对手,饶了自己不是因为什么正义、善良之类的道理,而是因为自己见识广博,立场中立。 是啊,谁给钱就为谁杀人,这个立场确实中立。 只不过心里却还是有点别扭。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的武功,和眼前这人比起来,实在是差的太远,再说什么硬气话,不过是徒惹人笑而已。 他正要告辞,忽然一条人影飞掠了进来,竟又是黑珍珠,只见她满面惧是惶恐之色,四下瞧了一眼,突然躲到窗後去了。 这“快意堂“装璜甚是华丽也甚是特别,窗前却悬挂厚厚的紫色窗,想是因为深夜赌时,灯火不臻外泄。 此刻时候还早并末拉起,卷在一旁,这这黑衣少年身子瘦长,躲起来别人正好瞧不见。 楚留香和一点红对望了一眼,心里不觉都在暗暗奇怪。 他俩又同时看向封舟,却见封舟脸上露出兴奋之色,呵呵笑道:“说曹操,曹操居然自动上门了,看来我运气很好。” 楚留香正疑惑间,只听远处突然晌起吹竹之声,声音尖锐短促,一声接一声,霎眼间已将屋子四面围住。 接着,一阵腥风吹过,竟有二十多条大大小小,五色斑烂的毒蛇,自门外蠕动滑了进来。 楚留香皱了皱眉头,纵身跃到赌桌上,盘膝坐下。 一点红也皱了皱眉,飞身掠到梁上。 封舟却是轻轻一拍一张牌桌,上面一个竹筒当中的竹签竟然同时跳了起来,然后化作利箭一般,闪电般射向盘进门的那二十多条毒蛇。 瞬间就把这群毒蛇钉在地上,随即传来一阵阵的格格声响,那些蛇全都瘫软在地,动也不能动了。 无论是楚留香还是一点红,都一眼看出,竹签射入毒蛇身体之后,附加的内劲,直接将蛇骨震得粉碎,所以这些蛇,全都变成了软体动物,如同海里的乌贼一般。 尤其是一点红,他不由得眉头微皱,眼皮子狂跳不已。 因为那二十多只竹签的发出的速度,远在他刚才的剑速之上。 他只是一拍桌子,却能让竹签这般如意听令,其速如电如臂所指,足以可见对方的内外功已臻化境。。 这得多高深的武功? 简直是骇然听闻。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封兄只怕是已惹上麻烦了。只不过看样子封兄很喜欢这种麻烦。”话犹未了,门外己大步走进三个人来。 为首的人,身材魁伟,一身衣服上补钉加上补钉也不知补过多少次了!但却洗得干干净净。 他衣服穿得虽然是个乞丐,但目光睥睨,满面狞恶,气概却不可一世,简直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后面的两人,亦是鹑衣百结,面貌凶恶,身后背七八只麻布袋,竟是丐帮中地位甚高的弟子。 丐帮中帮规森严,尊卑分得极清,这高大的乞丐背後一个麻袋也没有,本应是丐帮中还未入门的小徒弟。 但那两个七袋八袋第子从那神情看来,却反而对他甚是畏惧恭敬,这在老江湖眼中看来,已是极不寻常的怪事。 更奇怪的是这乞丐面貌狞恶,而且久历风尘劳苦,无论从哪点看来,他皮肤都该又黑又粗才是。 但他的身皮肤,却偏偏是又白又细,宛如良质美玉,看来意比未出闺门的处子还细腻光滑得多。 楚留香又叹了口气,喃喃道:“麻烦果然来了。不过却不知道是谁的麻烦。“ 那高大恶丐一双凶光精精的叁角眼四下一扫,使瞬也不瞬地盯在封舟脸上,怒道“你竟敢害死本帮格灵蛇,阿是要死快哉?“他怒极之下,说出了乡音,竟是一口吴浓软语,和他那魁伟的身材,狞恶的像貌,委实大不相识。 封舟冷冷一笑:“你这个老小子躲在吴地多年,居然能逃过我的眼皮子,本事不小啊!” 他转身对楚留香道:“楚兄,你不如给我说说这个老小子的情况,也让梁上的一点红感受一下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那高大恶丐面色变了变,仰首狂笑道:“你们几个黄口小儿,也配知道老夫的来历?“ 楚留香微微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封兄,此人本姓白,只因作怨多端,又生得身细皮白肉,所以江湖中人却将他唤成白玉魔丐,他反而自鸣得意,索性将丐字去掉把自己名字叫做白玉魔。“ 白玉魔厉声道“说得好,还有呢?“ 楚留香道:“十余年前,此人兽性大发在苏州虎丘,一口气女干杀了十七位黄花处子,任老帮主一怒之下,已决心要将他以家法处死,谁知你倒也知机,竟早就躲起来了,任老帮主寻他不见,只有将他先逐出门墙。“ 白玉魔狞笑道:“对,说得对极了,只是如今任老头于已死,新帮主不像他那么顽固无知,知道本帮若想重振声威,还得要老子这双妙手来帮忙的,老于虽不屑吃这回头草,但瞧他一番好意也就勉强回来了。“ 他丑史全被别人科露出来,非但不觉得难受反而洋洋得意,若非人已坏到骨子里,怎会有这么厚的脸皮? 封舟呵呵一笑:“我来到济南,还没有杀过人,一直觉得深有遗憾,幸好你来了,将这个遗憾给我填补了一下。” 白玉魔哈哈大笑:“就凭你,也敢说杀老夫?” 封舟笑道:“我对付王八蛋,一般总喜欢先折磨够了再杀之。” 白玉魔阴侧侧笑道:“那么,我倒要请教你是何许人也,竞现在我面前如此说话,莫非是活得不耐烦了麽?“ 封舟扫了他一眼:“凭你也配问我?” “狂妄!”白玉魔满脸怒容,身形忽动,猛然一拳轰来,一记威猛霸道的拳劲横越过数丈空间,当着封舟头轰来。 果然不愧是丐帮有名的大高手,这一拳几乎要将空气撕裂,发出噼里啪啦的微微响声,仿佛要打穿空气一般。 “封兄小心!”楚留香脸色微变,惊呼出来。 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了,这一拳的速度太快,仿佛超越了时间,已经轰击到了封舟面前。 白玉魔脸上已经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准备将封舟这个出言不逊者一拳打碎脑袋,鲜血洒满一地,这是他最喜欢干的事情。 身后的两个丐帮弟子微微摇头,似乎在叹息封舟自寻死路。梁上的一点红更是面现骇然,震惊于白玉魔这一拳的威势时。只见封舟微微抬起头,伸出手指,轻轻一弹。 轰然之间,大厅中仿佛有雷霆炸开。 弹指惊雷。 正文 第316章 一挥之神威 “轰隆。” 快意堂的大厅之中,隐约间有雷霆炸响。一道无形而霸道的劲气从封舟指尖冲出,向四周强势冲击而去,在他身旁的楚留香,只觉得一股劲风扑面,不由得眯了一下眼睛。 而梁上的一点红竟然在梁上待不住,直接一个跟斗跳到地上,距离封舟已经隔了数丈。 距离他最近的牌桌,更是直接“咔咔”作响,似乎要断裂开来。 而已经冲到封舟面前的白玉魔,则突兀的停滞不动,残忍的笑容僵在脸上。 佛陀曾云:一弹指为六十刹那,一刹那有九百生灭。 封舟这一弹指之间,在众人眼中仿佛无限的拉长,似乎经历了一个纪元之久,连时间都停止了。过了许久,浩荡的声音才传入众人耳中。 “轰隆”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在封舟面前摆出挥拳造型的白玉魔,全身衣服竟一股脑的被震得粉碎,而他本人被封舟那一指余劲,打的横飞出去,越过数丈的距离,撞碎了两个七袋长老背后的墙壁,落地之后又连连滚出了十几丈,全身扎进了院子里的假山的石头堆当中。 满场寂静。 所有人都没想到,封舟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就硬生生击溃了那个看起来武功高深了得的白玉魔。即使是见多识广的楚留香也不由得暗暗砸舌,他知道这位刚认识之人乃是金陵首富,华山长老,更有弑君之能,但没有想到他只是随手一击,竟然这么强悍。 这么比较的话,他刚才用一根竹签击退一点红,只怕连现在的一成真气都没用上。 而一点红则脸色凝重如水,白玉魔的武功他虽然不太清楚,但刚才那一拳之威势,他自思自己未必能接的下,但是几组合么刚猛无敌的一记神拳,结果却被封舟一指弹飞,且尽显游刃有余之色。而封舟刚才更是用一根竹签将自己击飞,这说明他的武功到了什么程度? 根本不敢想象,不敢想象! 至于那两个丐帮长老,更是直接被镇住了。 白玉魔是丐帮的前辈高手,当年任老帮主在位的时候,这位白玉魔便身居高位,武功权势都高的吓人,几乎可以和帮主分庭抗礼,在江湖上更是人见人怕,但现在却被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家伙弹指击败,这怎么可能? “阁下乃是何人?胆敢杀我丐帮长老?”一个丐帮弟子大声叫道,语气竟然有点发颤。 显然,他心中已经惊惧的无以复加。 “凭你也配问我的名字?”封舟扫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你们最好祈祷南宫灵早点过来,否则你俩不会比白玉魔多活多长时间。” “我丐帮弟子遍布天下,你……” 另一个弟子强说道,可还没有说完,忽听外面传来一声断喝:“还不退下!” 光影闪动间,一人急步而入,只见他剑眉星目,长身玉立,身上一袭青袍上,也打两三个补钉。 他英俊的脸带笑容但不怒自威,眉目间竞自有一般慑人之力,神情之稳重,也不像他这种年龄的人所应有的。 那两个丐帮弟子瞧见此人来了,都垂下了头,不再出声。 一点红未瞧过此人,却也知道,这必定就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新任龙头帮主南宫灵。 楚留香已经跳下桌子,双脚落地,哈哈笑道:“南宫兄来的倒巧。” 南宫灵扫了一眼室内,直接忽略被点中穴道一动不动的冷秋魂,以及一张死人脸的一点红,深深地看了一眼封舟,然后对楚留香抱拳笑道:“小弟幸好还是早来了一步,否则本帮这几个有眼无珠的弟子,只怕全部有苦头吃了。“ 楚留香笑道:“你南宫帮主继承任老帮主遗志,将丐帮治理的好生兴旺,谁能给你们丐帮弟子苦头吃呢。” “楚兄说笑了。”南宫灵大笑着,看了一眼封舟,笑问:“楚兄,不知这位兄台是?” 楚留香道:“这位是华山派封舟封兄,也是我刚认识的。封兄,这位是丐帮现任帮主南宫灵。” “原来是华山派封大侠。”南宫灵点点头,对封舟抱拳道:“封大侠,鄙帮上下,正在追寻一个凶险恶习毒,人所难容的恶贼,是以有所冒犯,还请海涵。” 他态度谦和,执礼甚恭,言语当中不卑不亢,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 封舟看了一眼南宫灵,自己依旧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淡淡的道:“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有事找你。” “哦?”南宫灵微微一怔,面色如常,笑着问道:“不知道封大侠有何事找在下?” 他虽然气度如海,但是心中却是有些微怒。 便是名满天下的楚留香,见到他这位丐帮帮主,都不会这般失礼。 眼前的这个华山派之人,居然大大咧咧的坐在那里,说话语气犹如高高在上,俯瞰苍穹一般。 你以为你是谁?天王老子吗? 若非有楚留香在此,我丐帮弟子,早就将你大卸八块了。 “哗啦啦!” 庭院中的假山猛然炸开,石头纷飞,一道身影冲天而起,凌空跃起数丈高,然后落在了地上,光滑的地板上,被硬生生踩出了两个深深的脚印。 赫然是之前被打飞出去的白玉魔。 他浑身光溜溜的,灰头土脸,如同刚从石缝里蹦出来的孙猴子,双眼如同饿狼般扫向封舟。 “混蛋!我……要……你……死!” 白玉魔满脸铁青,眼瞳充满血丝,双脚一错,身体猛然一纵,轰然之间,再次穿过墙壁上的大洞,双拳挥舞,猛地向封舟快速冲来! 他自从年少艺成出山之后,何曾吃过这样的大亏?便是当年丐帮帮主任慈,也不过让他从容离开而已。 此时他已经怒气攻心,从假山堆里跳出来,就想杀掉封舟,以洗刷耻辱。 他本来就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隐居吴地十来年间,一心想着杀任慈以报昔日被赶出丐帮之仇,更是精研绝学,甚至修炼了倭国的忍术,通过施展某种法门,将自己短时间内内力外力摧到最强。 一瞬之间,白玉魔的经脉血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瞬间浑身青筋虬结,肌肉鼓起。如同一头尾巴着火的发怒公牛般轰隆隆冲过来,在此挥出一记铁拳。 其势之强,其冲之猛,楚留香、南宫灵、一点红,以及其他两个丐帮弟子,无不面显骇然之色。 “等等,白师叔,稍安……” 南宫灵口中急呼脸,身子却一动不动。 “不堪一击。” 封舟微微皱眉,袖袍一挥,如拍苍蝇般甩了出去。 “轰隆!” 这一次,当着丐帮帮主的面,封舟再无留手。一股洪天巨力就释放出去,这股无形巨力,仿佛一道无形的山岳直接砸了过去,所过之处,尽数焚毁。 墙壁被凌空打成砖粉,牌桌被拍成木屑,无形巨力直接击出五丈之外,连滚到五丈之内的一块石头,也都直接被排的滚得远远地。 在这股如同山岳般的恐怖的力量面前,白玉魔首当其冲,整个人直接都拍的粉碎,骨头碎肉落了一地。 全场死寂。 楚留香、南宫灵、一点红、躲在窗帘后的黑珍珠,以及两个丐帮弟子,此时都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 就仿佛远处一个高大巍峨的投石机,投掷过来一个巨大的石弹一般,撞破了牌桌,撞破了墙壁,五丈之内的所有物件,尽数焚毁。 一袖之威,竟至如斯? “啪嗒。” 那两个丐帮弟子,直接吓得两腿一软,坐倒在地,看向封舟的眼神,如看神明。 这样的伟力,便是他们的前任帮主盛年之时,也难以做到。 就在封舟身旁,距离他不足一丈距离的南宫灵,更是脸色一震苍白,双目之中透露出极大地震惊惶恐之色。 刚才只要封舟稍微一偏,就算不能将他拍成骨头渣,也能让他身受重击,一身功力化为乌有。 一刹那间,南宫灵竟然有一身雄心壮志,尽付流水的感觉。 而一点红已经嘴张的大大,合都合不起来: “这……这……这?” 窗帘后的黑珍珠,更是忍不住浑身都颤抖了起来。这种弹指之间,如同拍苍蝇般左右人生死的力量,让黑珍珠发自内心的恐惧而颤栗。 只有楚留香双目一凝,心中长叹:“难怪满朝文武,司礼监锦衣卫,都对他弑君之举如若无视,此人之威,竟至于斯!当真是可畏可怖!” 正文 第317章 可怖的存在 “哎!” 南宫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见了封大侠神功,某才知道,什么是井底之蛙。” 他对封舟躬身行礼:“不知封大侠神威,刚才多有冒犯,还请封大侠海涵。” 说的话和刚才差不多,但是态度却全然不同。 没办法,南宫灵不是傻子,面对这种叱咤天下的绝世大高手,任何硬顶的废话都不要多说,态度恭敬一下准没错。 虽说武林当中,讲究什么士可杀不可辱,讲究什么辈分、身份什么的。 但那些不过是有家有业的大佬制定的规矩罢了,当初他们打打杀杀,所向无敌,等拿不动刀了就开始制定规矩,由棋子变成棋手的掩饰罢了。 江湖之中,以力为尊。“薛家庄”的薛衣人为何能横行天下几十年?神水宫的“水母阴姬”为何人人尊重? 还不是因为他们本人所具备的高深武功? 在封舟展示实力之前,哪怕是他华山派高手,南宫灵最多看在楚留香的面子上,敬他三分而已。 但封舟轻轻一袖,将他的左膀右臂白玉魔直接给震得骨肉尽碎,彻底震慑住了他的神魂。 面对这种绝世大高手,贵为丐帮帮主的南宫灵,只能诚惶诚恐,毕恭毕敬了。 毕竟高手之间,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封舟的武功显然远在南宫灵之上,让他只能仰望的存在。 “封大侠刚才说有事找我,不知……”南宫灵小心翼翼的说道。 “呵呵,我杀了白玉魔,你竟然无动于衷,怎么向帮中交待?” 封舟一脸似笑非笑,看着南宫灵。 南宫灵脸色一滞,强笑道:“白师叔昔日有恶,我本以为已经痛改前非,故重新召他回帮,没想到他依旧冥顽不灵,今日更是得罪封大侠,死有余辜。” 身后的两个丐帮七袋弟子低着头,以一种兔死狐悲的心态,不知所措。 在这种绝世大高手面前,连他们的帮主都只能小心翼翼。 “你们刚才追杀的那个黑衣少年,我保下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封舟淡淡的道。 “是!”南宫灵当即答应。 不得不答应啊,在南宫灵看来,封舟可是站在巅峰的人物,传说一般的存在,南宫灵纵然是丐帮帮主,手下统御万余帮众,在封舟面前也不够看的。 这句话如果是别人对他说,哪怕是旁边的好友楚留香这么说,南宫灵也不会将之放在心上,甚至暗地里与那个人密谋,除掉楚留香。 但现在看来,能得到封舟的吩咐,对于南宫灵已经是无上荣耀了。 说不定自己日后成了大事,还有倚重之时呢。 不过是一个杀了几个弟子的古怪少年罢了,虽然来历古怪,南宫灵也是心中隐隐不安,但是转念一想,那件事做的十分隐蔽,无人能够看破,大事在即,就不必多生枝节了。 “很好,那么楚香帅手中有一副美人画,你想必一定认识。”封舟说着,眼睛看了一眼旁边的楚留香。 楚留香一怔,又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鼻子,笑道:“封兄怎么会知道我怀里有一幅画?” “我既然来到济南,与香帅照面,自然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再说天星帮来济南,离济南,身上所带的东西少了什么,调查一番并不太难。” 他说的话平淡之极,但在楚留香心中却如雷霆一般。 因为那幅画,是他今天下午从天星帮高层沈珊姑手中得来的,结果仅仅华灯初上,眼前这位华山派封大侠已经得到消息,现身快意堂,其行动效率,当真令人感到震恐。 楚留香隐隐感到,在封舟身后,定然有一个强大的组织,这个组织有着恐怖的信息调查能力,以及强大的决断能力。 眼前的封舟,以及他背后的神秘组织,让楚留香感觉到一种可怖的存在,竟然隐隐然有一种兴奋的感觉。 若是能顺藤摸瓜,找到这个强大的组织,不知道会有什么惊天的收获呢。 不过这种念头,只是在脑海中一转而已,他摸了摸鼻子,从怀中取出那幅画,交到南宫灵手中。 封舟看着南宫灵缓缓打开画卷,淡淡的道:“南宫帮主,我希望你最好知道。” 南宫灵打开画卷,看了一眼,脸色顿时一变:“这是任老帮主的夫人啊,我怎会不知,但却不知为何在楚兄手中?” 楚留香大喜,不由得看了一眼封舟,心道:“看来他对这件事已经探知大半,不过是借南宫灵之口说出来而已。” 不过他也不是傻子,当即装作他惊喜而失声道:“秋云素原来是嫁给了昔日丐帮的帮主,果然是地位尊贵声名显露,比西门千等人要强得多了。“ 南宫灵面色如常,但口中却沉吟道:“秋云素?秋云素是谁?“ 楚留香奇道:“你刚才不是说她乃是任夫人么?“ 南宫灵叹道:“任夫人闺名唤做叶淑贞……” 楚留香还未说话,封舟已经叹道:“难怪江湖上无人知道秋云素的下落,她竟然已经改了名号嫁给了丐帮任老帮主……”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道:“南宫帮主,我和楚香帅要用最快的速度见到任夫人,你安排一下吧,对了,那个黑衣小子也会一起去。” 南宫灵道:“任老帮主故去后,任夫人发愿守节,小弟身为丐帮子弟,本不能带领外人去惊扰于她。“他语声微顿。 楚留香面色微微失望,封舟却是一脸淡然。 南宫灵心中暗叹,只得道:“不过封大侠和楚兄要见,在下当然只能答应。” 楚留香大喜:“既然如此,那便出发吧。” 南宫灵微一沉吟,道:“几位不知可否再等一个时辰,小弟帮中还有些琐事。“ 超留香想了想,道;“咱们的去处,两天内能赶回来么?” 南宫灵点点头,道:“两天当然已经够了。” 楚留香转头看向封舟,笑问:“封兄以为如何?” 封舟看向南宫灵,一脸似笑非笑:“南宫帮主果然明智,那一个时辰之后,请南宫帮主来此迎接我等。” 南宫灵微微拱手,又转身向楚留香勉强笑了一笑,抱拳道:“小弟有事在身,一个时辰后再来相会。” 他转身离去,黑珍珠立刻从窗帘后跳出来,冷冷说道:“我为何要跟着去?” “因为令尊为任夫人的书信而来中原。”封舟淡淡的说道,转头却看向一点红:“红兄,苦坐一个时辰,不如我们四人饮一杯酒如何?” 他弹指之间,已经将冷秋魂的穴道点开。 “麻烦冷堂主送一些酒菜过来。” 他语气十分平静,仿佛是主人向仆人下命令一般。 可是冷秋魂性格再强硬,心性再刚强,又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正文 第318章 汝等倭奴贱种 快意堂的牌桌都已经拉到一边,大厅里中间摆了一桌菜肴,以及两坛美酒。 封舟、楚留香、黑珍珠和一点红坐在那里,快意堂的总管冷秋魂只能站在一旁,做一个跑堂的。 他性格倔强,当然不想做曲意逢迎之人,但在这四人面前,他不做也得做。 “听闻楚兄是酒道高手,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封舟笑道。 两坛美酒,被他楚留香一个人喝了大半,却是面不改色。 楚留香呵呵一笑:“封兄神功盖世,为何却滴酒不沾?” 没错,其他三人都在喝酒,唯独封舟碗里却是清水。 他是绝世高手,真的不喝酒,难道他们三人敢逼他喝酒不成? 封舟叹道:“有人擅长吟诗作对,有人擅长品酒饮茗,可惜我却不行,只好以水代酒,以表心意。” 楚留香:“酒仙之中少了封兄,当真遗憾。” “没什么遗憾,不过我对红兄也擅长喝酒倒是挺关注的。”封舟不知不觉之间,又把话题引到一点红身上。 “我为何不能喝酒?”一点红奇怪的问。 “我曾经认识一个杀手,他心里很脆弱,而且并不喜欢自己的这个身份,甚至痛恨杀人。每当他杀了人,就跑回孤独的小木屋中呕吐着痛哭。到了后来,他已经流不出泪,无泪可流,但每次看到杀人的剑上沾着的粘稠血浆,他还是要躲起来,压不住涌自心底的厌恶恶心之感,呕吐个不停。于是烂醉之后,就跑到山顶上,躺到一块大青石上,抬头看天上的流星。” 他在那里侃侃而谈,楚留香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子, 他隐隐的感觉到,自己和封舟口中的脆弱杀手,有一种同为主角的感觉。 一个游戏人间的风流盗帅,一个脆弱无比的黑暗杀手,为何却有一种同样命运的感觉呢? 好奇妙。 “那后来呢?”中原一点红问道。 他倒是没有那么脆弱,因为身为天下索价最高,出手最狠,最有信用的杀手,他的心理素质十分强大,既不会呕吐,也不会痛哭,作为一个杀手,他有着别人所不具备耐心和信心,让他有资格有底气和楚留香这样的人同桌饮酒。 封舟笑道:“后来啊,有一位叫阿福的管家找到他,将他带回‘韦恩山庄’,原来他是一代大侠布鲁斯布大侠流落在外的儿子,阿福管家教授他一身绝学,他日后身穿蝙蝠外壳的轻薄盔甲套装,行走在暗夜之中,到处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于是他便从一个心里脆弱的杀手,变成了一个人人敬仰的蝙蝠侠。” “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韦恩山庄,主人家却姓布,而且他被称为人人敬仰的蝙蝠侠,我等怎么没有听说过?”黑珍珠插话道。 这也是一点红想问的。 封舟笑了笑:“这不重要。”他看向一点红:“红兄的剑法自成一格,足可以与薛衣人薛大侠争一日之短长,只可惜你没有一个真正的剑术老师指导,以至于你不自觉的走上邪路,剑乃兵中君子,以德养人,而你的剑却充满凶煞之气,以至于你的剑法不觉也走入了邪路。自古以来,邪不胜正,所以无论他天资多麽高,用功多麽勤,也必然无法登峰造极。” 他摇头叹息道:“实在是可惜。” 中原一点红道:“可惜什么?天下间有几个人能胜过薛大侠?我不如他,这有什么奇怪?” 话虽然如此,心中却有着深深的不服气。 “说的也是。”封舟呵呵一笑,没有继续说。 对付中原一点红这种人,靠一时片刻的说教是没用的,需要细水长流。 再说发现一个良才美玉,想要细细打磨,量才而授的话,首先要从心理上征服他。 作为好为人师的封舟,有足够的耐心,让他成为自己的弟子。 一点红正欲要说,忽然南宫灵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封大侠、楚兄,红兄,几位久等了。” …… 曲阜东南,有山名为尼山,山虽不甚高,但景物幽绝,天趣满眼,山间白石清泉一片苍碧,风吹木叶,间关鸟语,众人行走其间,宛若仙境。 “这地方山明水秀,任老帮主倒是会找地方。在这种地方呆久了,我这种俗人也都会变成雅人了。”楚留香笑道。 南宫灵默然半晌,长叹道:“任老帮主生前,就总是想到这里来结庐隐居,他常说这里有匡庐之幽绝,而无匡庐之游客,有黄山之灵秀,而无黄山之虚名,只可惜他一生忙碌,这志愿竟只有等到他死时才能实现。” “天下之大,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身处江湖之中,很多事身不由己,能够保持本心的,只怕没有几个。”封舟淡淡地道。 南宫灵点了点头道:“江湖之中,强存弱亡,竞争之剧,无一日一时或休,有些事,我既无时间去想,也不敢去想它。” 楚留香笑道:“不错,有些事若是想得太多,心就会改变的,而心肠太软的人,也的确无法在江湖中生存下去。” 南宫灵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只见一条窄路,蜿蜒通向山上,一边是峭壁万仞,一边是危崖百丈,景物虽幽绝,形势却也险极。 楚留香道:“任夫人莫非住在山巅?” 南宫灵道:“任夫人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又怎甘居于人下?” 封舟扫了南宫灵一眼,笑问:“南宫帮主看来还知道任夫人昔年的风流韵事,不知可否说上一二?” 南宫灵微微一愣,才发觉自己方才的话中有些语病,却被这人隐约把握住了。 “封大侠说笑了,小弟口误,对长辈不敬,恕罪,恕罪。” 南宫灵打了个哈哈,指点前方道:“听到前方的流水声么,过了那里的断崖,我们就到了。” 突听流水声远远传来,前面又有道断崖,崖下游流奔涌,飞珠溅玉,南边宽隔十余丈,只有条石粱相连。 那宽不过两尺的石梁上,此刻竞盘膝端坐个人,山风振衣,他随时都像是要跌下去,跌下去,就必定粉身碑骨,但他却闭眼睛,像是已睡着了。 楚留香走到近前,才瞧清这人,面色蜡黄,浓眉鹰鼻,虽然闭着眼睛,已令人觉得一种锋利的杀气。 他盘膝而坐,衣袂下露出双赤足,却将一双高齿乌木的木屐,放在面前,木屐―旁放着柄样式奇特的乌鞘长刀。 山风吹得他衣袂猎猎飞舞,那件乌丝宽袍面上,竟以金丝织成了八个龙飞凤舞的狂草大字:“必杀之剑,挡者无赦。” 空山寂寂,凄迷的晨雾中,壁立之断崖上,竟坐着这么样个人,使这空灵的山谷,却像是突然充满了诡异奇秘之感。楚留香倒吸了口凉气,望着南宫灵,悄声道:“这是谁?” 南宫灵摇了摇头道:“小弟不知。” 封舟平淡的声音传来:“那任夫人的居所,便在对面?” “正是。”南宫灵道。 “华夏土地,居然有倭奴贱种拦路,真是不知死活!”封舟一边往前走去,一边继续说道:“你等倭奴贱种,不但侵扰屠杀我汉家沿海百姓,居然还敢出现在夫子故里拦路,真以为我的剑不够锋利吗?” 说话间,他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金蛇剑,身上的气息也变得凌厉起来。 “封兄,你认得这位朋友?”楚留香问道。 他已经感受到封舟身上突然爆发出的凌厉气势,同时还看到了他手中那把怪剑,便知道封舟的杀意已经无与伦比。 “一个倭奴贱种,也配值得我认识?” 封舟冷冷一笑,踏步向前,每一步踏出,便有一分杀意上涌,等到走到倭人面前之时,杀气已经铺天盖地,势不可挡!而他手中的金蛇剑,也闪烁着耀目的光环,犹如一条金蛇蓄势待发。 正文 第319章 腰间宝剑血犹腥 封舟手中的金蛇剑,乃是当年洪武大帝的佩剑,他曾持此剑写诗一首: “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老僧不识英雄汉,只管哓哓问姓名。” 后来这把剑随建文帝流落南疆,辗转落入封舟手中,此剑身上一道血痕,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碧油油的暗光,直射桥上倭人双眼。 “八格牙路!” 那倭人两眼骤然睁开,却被封舟手中金蛇剑的碧光晃个正着,连忙眯了起来,他一声怒吼,抬手之间发出“嚓”地一声,一道闪光,从他宽大的袍袖中飞出,直射封舟颈项,骤眼望去,似乎是个银光闪闪的飞环,这银光闪闪的飞环,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奇秘,飞旋过来,看来竟似是活的。 “不堪一击!” 封舟冷哼一声,手中金蛇剑一扬,剑尖上突然生出三尺吞吐不定的青芒。那剑芒犹似长蛇般伸缩不定,忽地一窜,正中那个飞环。 只听“轰”的一声响,那飞环直接碎裂城千万片,从空中撒落在地。 “八嘎,竟敢破我‘死卷术’……好,再瞧我的‘丹心术’。”倭人怒吼一声,挥袖射出一片紫雾海浪般卷来,雾中似乎还夹着一点亮晶晶的紫星。 封舟哈哈一笑,一挥衣袖,一股强悍无敌的气息喷涌而出,宛若一道看不见的气墙,将紫雾和紫星倒卷而回。 “不好。” 那倭人嘴里蹦出一句有些生硬的汉话,急忙朝着后方跃起。 但那紫雾和紫星倒卷之速,何其凌厉,其势如电,纵然倭人轻功高绝,也难以避开。 “轰隆隆。” 就听得一声爆响,一团火光从那石梁上炸开,待得烟火散去,就看那倭人头发散乱,衣衫褴褛,手中只拿着一把武士刀,但是刀鞘和木屐已经不知去向。 其实所谓的“丹心术”,不过是一点迷烟加上霹雳珠罢了,用了迷惑人的手段施展而出,在真正的高手面前,基本没什么大用。 因此那股子烟雾和紫星被封舟以真气相逼,倒卷向倭人之时,倭人也只能退,同时用手中的刀鞘和木屐,引爆紫星,只是被爆炸所波及,以至于一身倭人衣衫,尽成褴褛。 但不管怎样,他的性命是保住了。 “能在我一成真气之下逃命,你比那个白玉魔强多了,不过也依旧是米粒之光。” 封舟一边说着,一边提剑前行,恢宏无比的杀气,已经铺天盖地,逼迫到倭人身前,在封舟的注视下,倭人忍不住缓缓后退。 “两个多月前,我在海宁杀了一百多个倭寇,才知道胡宗宪做的还不够,居然没有将你们这些倭奴贱种处理干净,看来得需要我亲自出手了,今日我会让你感受到你出生以来最大的痛苦!让你惶恐,让你挣扎,让你即使去了地狱,也会处在无尽的恐惧之中!” 封舟说话的语气十分淡然,仿佛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但在倭人耳中,却如晴天霹雳一般,带着森森的寒意。 他低吼一声,摆开架势,右手正持长刀,左手垂在腰下,右手举刀齐眉,刀锋向外,随时都可能一刀斩下。但他身子却石像般动也不动,仇恨的目光,凝注着封舟,刀光与目光,反向笼罩过来。 果然刀枪在手,胆气我有,古人诚不我欺啊! “倭狗刀术,也配在我面前施展?” 封舟冷冷一笑,金蛇剑一扬,只是一个简单地剑术起手式,但一股远较对方强大的气势,就像是山峦压顶一样,朝着对方碾压过去。 他身子不动,脸上却是露出残忍的冷笑,看着倭人,眼中射出的轻视,却让倭人心神胆寒。 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砥,瞧着脚底下一个蚂蚁在耀武扬威似的。 倭人脸上如死鱼皮一般,但是身上却不断地渗出汗珠,甚至将破败不堪的衣衫浸湿了。 但他却一动不敢动。 “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不发则已,一发必中。”这以静制动,正是倭国剑道之精华。 正因为倭人深知这一点,他才知道对方的气势有多么可怕,他知道自己只要稍微一动,对方一剑斩落,自己必死无疑。但对方现在不动,可是他剑上的气势,却在不断地压迫着自己,将自己的胆气、精神乃是身躯,一点点的压碎。 “封大侠,剑下留人!” 就在这倭人生死一发之际,南宫灵突然叫了一声,大步抢前,竟是要直扑封舟身后。 “停下!”一声娇喝,却是黑珍珠出手,长鞭已卷了出去。只是一个呼吸间,她这一条长鞭,看来竞已化做无数个圈子,每个圈子看来都像是已套中南宫灵的喉咙。 南宫灵急忙躲闪,但黑珍珠却也没有趁势进攻。 “南宫兄,你还是稍安勿躁吧。”楚留香一个闪身,已经站在黑珍珠旁边,面色淡然,看着南宫灵。 “楚兄,你这是何意?我只是不忍一场杀戮而已。” 南宫灵本想动手,但是看到楚留香的表情,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由他两人站在那里,南宫灵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靠近石梁了。 黑珍珠冷哼道:“你想背后捅刀子,是不想让我们见到任夫人吧?是不是你心里有鬼?” 楚留香望着南宫灵,叹了口气道:“南宫兄,任帮主的死,与你有关吧,我虽然不愿相信,但是如今,却不得不信了。” 南宫灵叹了口气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还是小看了你们。楚留香,我本不想伤害到你,但是你们又何必如此逼我。” 楚留香不解道:“任老帮主本就时日无多,你本来就是帮主的继承人,你又何必如此?” 南宫灵一怔,知道自己因为沉不住气露出了马脚,便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杀鸡鸡……” 那倭人再也忍受不住高压,不由得一声大吼,不管不顾的冲向封舟,一刀斩落,他此时目光尽赤,身体也尽赤,因为他一踏步,满身衣服尽成碎片,四处飘扬。 原来在封舟的气势压迫之下,倭人全力运功相抗,以至于本就被炸的破碎不堪的衣衫尽数粉碎。 但倭人顾不得这点,他已经使出了搏命一刀,不成功,则赴道。 “很好!” 封舟淡淡一笑,全身未动,只是右手金蛇剑一挥,剑芒再生,长达一丈,犹如长龙一般,直接斩在倭人的刀上。 “锵” 剑芒所过,如穿朽土一般,直接将倭人的武士刀直接切断,顺势一划而过, 血光骤现,落到地上的,不只是倭人的断刀,还有一只齐腕断落、握着刀柄的手。 而那个倭人,只能发出一声惨叫: “啊……” 正文 第320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这倭人也是狠辣的性子,忍着难以言表的剧痛,当即就地一滚,直接从石梁上落下,突然“铮”的一响,一根丝线,自他另一只手中飞出,钉入了石壁。身子随着丝线一荡,飘飘落了下去,抬头望了封舟一眼,其中蕴含着深深的恨意。 但是这股恨意,瞬间消失,变成了惊惧万分的神色。只见封舟直接一跃而下,如天上的一只苍鹰一般,向倭人猛扑过去。 这一势,宛若雄鹰扑兔一般,气势凌厉,倭人根本无处躲闪。 人还未至,剑芒已到,只听“唰”的一声响,犹如刀切豆腐一般,剑芒已经划过倭人的另一只手臂,竟然将他另一只手也切了下来。 “啊……”倭人惨喉再起。 以此同时,封舟的左手一伸,已经抓住了那倭人的脖颈,内力所至,倭人顿时昏迷过去,而两人其势未歇,径直向下而去,根本没有去抓飘在半空的丝线、 “封兄!”楚留香不禁一愣。 “哎呀!”黑珍珠更是面色一变。 南宫灵的而脸上则露出惊喜之色。 看得出来,封舟身上应该没有备用的飞爪、丝线之类的东西,身上没有坚韧的借力之物,他怎么化解这下坠之力? 可是他们三人的惊讶未退,封舟抓着倭人的身躯已经在半空掠到对面山壁,只见封舟脚下一蹬,踏在山壁之上,身体已经飞身而上。 只是两个起落,他已经飞上了石梁。 随手一扔,已经将倭人扔到楚留香等人脚下。 “封兄!”楚留香的惊异已经变成惊喜。 黑珍珠也不禁轻舒一口气。 只有南宫灵,惊喜变成沮丧,百年成了震惊。 倭人一动不动,两眼紧闭,显然已经昏迷了过去。 “哼!” 黑珍珠不由得皱紧眉头,连退几步,脸别的一边去,一脸的厌恶之色。 只因为这个倭人不但断了两手,还光着身子,要多丑陋,就有多丑陋。黑珍珠虽然性格上有男孩之烈,但终究是女子之身,自然见不得陌生人这种东西。 当然,若是无意中见到楚留香的,或许会…… 封舟缓步过来,说道:“南宫帮主,这个倭狗贱种已经被我砍断双手,只有还脚之力了,你现在有什么话可说?” 南宫灵的双目当中,闪过一丝震惊,又闪过一丝绝望,最后颓然蹲下,叹道:“机关算尽,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 说到这里,他突然双手一扬,一把土突然扬起,铺天盖地,向封舟、楚留香三人撒去。 与此同时,他已经一把抓住躺在地上的倭人,向后急退。 转瞬之间,他已经退出数丈之外。 然后只要一个转身,拐过一个拐角,就可以逃之夭夭了。 毕竟这里是山区,到处是山石草木,一旦被他拉开距离,当真难以追到。 他此时应变已经是出类拔萃,但是很可惜,他的对手是封舟和楚留香这等人。 “噗!” 一块飞石划过半空,直接击中南宫灵的后背上的穴道,一瞬之间。南宫灵双脚重逾千斤,半点也抬不起来,顿时不能动了。 那个倭人,也顺势落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依旧是一动不动。 …… 南宫灵身为丐帮帮主,又提前准备了一个时辰,肯定不止倭人一个埋伏。 但是在封舟、楚留香以及黑珍珠的手中,那些所谓的埋伏根本不堪一击。 处理掉他们之后,几人从他们身上,找到几根绳索,将南宫灵和倭人捆绑起来。封舟和楚留香,一人提着一个,走过石梁。 石梁走过之后,到了这里,山势已尽,林木掩映,有叁五茅舍。 封舟走到茅舍外的竹篱前,朗声道:“华山封舟,盗帅楚留香、扎木合之女黑珍珠,带着弑师嫌疑人南宫灵,特来拜见任夫人。” 过了半晌,茅舍里一人缓缓道:“请进吧。“ 虽然只有三个字,但是这语声却是无比的温柔,无比的优雅,听得这样的语声,已可想见说话的是怎么样的人了。 楚留香精神不觉一振,悄声笑道:“不见其人,但闻其声,已令神清气爽。“ 黑珍珠点点头。 但封舟却浑然不觉,一手推开竹篱,提着南宫灵走了进去。 茅舍外的木门半掩,一般淡淡的幽香,自门隙传出,巨大的古柏枝头上,有只不知名的翠鸟,却像是已睡了。 封舟第一眼使瞧见个长发动肩,身穿黑抱的女子,木然跪在香案前,动也不动仿佛亘古以来就跪在那里。 她背向门户,也瞧不见她的面目。 但她虽然背对,虽然动也未动,那优雅的姿态,却已令人不知不觉间,几乎瞧得痴了。 不只是他,连黑珍珠这个少女,都不由得怔怔的瞧着那个背影,眼神似乎已经迷醉。 所谓我见犹怜,大概就是如此。 他两人从未想到一个背面跪着女子,也会有这麽大的魅力。 香案上有个形状古拙,颜色苍劲的瓷坛,瓷坛巾香气氤氲,任夫人并未回过头来,缓缓道;“既已来了,还请坐下。” 封舟却没有理会,径直走到香案旁,看着那个瓷坛,叹道:“可怜任老帮主,一代英侠,只因养虎为患,竟被虎崽子所害。可惜啊可惜。” 他又看向任夫人:“夫人,南宫灵和他的帮手已经被我等擒拿,但我等还有许多疑问,想请夫人解答,不知可否?” 任夫人抬头看了一眼封舟,她面上竟蒙了一层黑纱,甚至连双眼都蒙住,但是一双明锐的眼波,却已穿透了黑纱,瞧在他脸上…… 任夫人缓缓起身,转身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南宫灵,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十分的平静:“几位想知道什么?” “信,你给我父亲写信求助,致使我父亲亲赴中原,就从这件事开始说起吧。 任夫人悲叹道:“是我害了他们。” 她看向南宫灵,眼中满是憎恨:“你们不知道,任慈的最后三年,他名虽为丐帮的帮主,但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受制于他南宫灵。” 楚留香长叹道:“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任夫人道:“他本是个孤儿,是任慈从小将他带大的,传授给他一身武功,他也实在聪明,无论任慈教什么,他一学就会,而且渐有青出于蓝之势。 “果然是恩将仇报,养虎为患,可恶至极!”黑珍珠冷笑道。 任夫人悲声道:“本来以任慈的武功,虽然上了年纪,身子一向健壮,但是近三年来,却每况日下,到得最后,连手脚都渐渐软瘫了,简直已等于是个废人。” 楚留香问道:“可有让医生看过,任老帮主生的是什么病?” 正文 第321章 扯淡! “那不是病,是毒。”任夫人道:“而且只有南宫灵有下毒的机会!他真面目未露出来以前,谁都识得出他是世上最孝顺的人,不但帮中的艰难事务,全都是他一力承担,就连任慈的起居饮食,他也照顾得无微不至,我反而没有什么事可做了,本还感激他的孝心,谁知他如此做竟为的是下毒方便。” 楚留香苦笑道:“但他为了怕引起别人怀疑,所以又不敢将任老帮主毒死,此人心肠之毒辣,行事之周密,竟连我都看不出。” 封舟道:“你二人对他印象极好,一个把他当做好友,一个把他当做亲生孩子,这第一印象已成,当然难以打破。想来等任慈发现是南宫灵下的手之时,已经无能为力,无论什么事,已只有听命于他,非但不敢说破他的毒计,还得瞧他的脸色,极力敷衍着他,甚至巴结着他……我说的可对?” 任夫人缓缓点头,一双眼睛,也失去了优雅,双肩忍不住颤抖起来。 那一段含辛忍辱的日子,想必是充满了辛酸血泪。 “那四封信又是?” “是他帮我寄出去的,南宫灵为了收买人心,支出甚是浩大,但他为了要在江湖中建立名声,又绝不能去妄取非分之财。我嫁给任慈后,虽已隐姓埋名,但他却知道我的底细,这自然也因为任慈实在太信任他,他开支日益巨大,几年来入不敷出,有一天,竟逼着要我为他想法子,所以我就写了那些信。” 楚留香击掌道:“不错,夫人那封信上,并未写明究竟是什么困难,而左又铮、西门千的金钱又都来得甚易,海南剑派财产也不少,沙漠之王更不必说了,南宫灵自会以为夫人写信是为了要为他借钱的。” 任夫人颔首道:“他想利用我,我正也想乘此机会利用他来为我传信,只要能见着他们四人,什么事就好办了。” 楚留香问道:“但南宫灵却又为何改变了主意?没有要他们的财,却要了他们的命?” “你说什么?我父亲去世了?怎么可能,一定是你胡说的?” 直到这个时候,黑珍珠才听到自己父亲已经去世的消息。 往日虽然心中有所揣测,但总有千般理由说服自己,但现在听到楚留香的话语,这才确定自己父亲真的去世了。 “楚留香垂下头有道:“令尊大人确实已……己故去了。“黑珍珠身子一震,嘶声道:“你……你说什么?“ 楚留香叹道:“我巳将令尊的遗骨,好生保存在鲁东红石崖。海边渔村里有个李驼子,你若赶到那里,可要凶将带到我的船上,等你见到苏蓉蓉时,便也可见到令尊大人的尸身了。“ 黑珍珠狠狠地瞪了一眼楚留香,忽然扬起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打在南宫灵的身上。 南宫灵被点中穴道,一动也不能动,也说不出话来,但是在黑珍珠暴雨般的编制当中,他很快皮开肉绽,浑身都是伤口,眼睛也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黑珍珠一口气抽出九九八十一鞭,正欲再抽的时候,楚留香一把拉住了她:“他已经是笼中之鸟,你何必急在一时。” 等黑珍珠安静下来,任夫人又徐徐道:“南宫灵改变主意,是因为一个人,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但听过他的声音,而他就在这里。” 任夫人说着,望向了那个昏迷不醒的倭人。 众人惊道:“难道他才是这些事的主谋?” 封舟扫了倭人一眼,说道:“刚才这条倭奴贱种与我对峙之时,全身汗流不尽,脸上却像死鱼皮一般,半点表情也无,我怀疑是一个易容的家伙。”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楚留香:“听说楚兄是易容高手,无论是谁易容的再巧妙,也难逃你的慧眼,不如请你看看这家伙是谁。” 楚留香打量了那倭人一番,突然眉头一皱,在他脸上抹了两下,抓下一副假面和假发来,然后,他一下子愣住了。 “竟然是他?” 因为封舟的插手,楚留香根本没能够自己抽丝剥茧,一点点发觉事实真相,以至于看到面具后面的面貌,顿时傻了眼。 “楚兄可认识此人。” 楚留香苦笑道:“自然是认识的,他就是妙僧无花。” “少林天峰大师的弟子,那个少林天才无花?”任夫人惊道。 “不错。”楚留香又开始摸鼻子了。 任夫人眼中流露出思索的神色,继续说下去:“就在他来过后的第二天,南宫灵就送来了一碗参汤,说是要给任慈进补,我昔日也可算是江湖中一流的下毒能手,这参汤中只要有一丝毒药,无论他下的是哪一门哪一派的毒,都没有我试不出来的。所以我认为,这碗参汤,想必是不会有问题的了,然后……” 楚留香心里一动道:“任老帮主喝下那碗参汤后,是否全身都肿胀起来?” 他话未说完,任夫人已吃惊道:“你怎会知道的?” 楚留香道:“天一神水,你试不出那参汤中的毒,只因那是天一神水!” 他开始讲述起他知道的事,以及他这次出来,初衷之一便是查询天一神水的下落。 “但是南宫灵和无花,他们为什么?” “那就要从二十年前说起了。”任夫人道:“我听任慈说过,在二十年前,有一个叫天枫十四郎的倭人渡海而来,一心要与中原武林的高手们,较一较高低,那时任慈接掌丐帮门户未久,正是他的全盛时期,天枫十四郎既有打遍天下武林高手自勺雄心壮志,自然不会错过了他。踏上中土还未有多久,就向任慈送出了一封挑战的信,约期与他决斗。” “倭奴贱种一贯狂妄自大,可笑之极。”封舟冷笑道。 “不错,那天枫十四郎的刀法虽然有些诡异,却没有我中原武学的博大精深,更是不懂得内功的运用,动手仅仅几招,就被外子一棒打翻。” “呃。” 楚留香不知该如何评价那一战,继续听任夫人说了下去。 “听外子说,那倭人之所以如此不济,还因为在与他动手之前,已和别人决斗过一场,而且已受到很重的内伤,他若肯说出来,任慈自然绝不会乘人之危和他动手,但他却怕自己说出后,别人会以为他有了怯意,所以只说了‘来吧’两个宇,对自己的伤势,竟是始终绝口不提,任慈却以为他是生性狂傲,不屑与别人说话哩!” “要么是夜郎自大,无自知之明,要么是心机歹毒,暗藏阴谋。”封舟道。 任夫人接道:“他受的内伤本已极重,再加上任慈的一棒,内外伤一齐发作,铁人也禁受不起,当天就不支而死,直到临死时,也没有说一句示弱的话,更没有丝毫埋怨任慈之意,只说他能死在战场上,已算不虚此生。” “如此说来,这天枫十四郎倒也是条汉子。”黑珍珠道。 “扯淡!” 封舟冷哼一声,语出惊人。 “封兄有何不同看法?”楚留香问道。 “若我猜测不错,接下来任夫人就会说起这倭奴天枫十四郎会向任老帮主提出请他收养遗孤的请求,而任老帮主处于愧疚和钦佩心里,定然会将天枫十四郎的孩子养大,并将一身绝学倾囊相授,我说的可对?”封舟看向任夫人。 任夫人点点头,道:“不错!” 正文 第322章 名扬江湖 “这么说的话,那么南宫灵就是天枫十四郎的儿子,就是一个倭奴贱种,而这个妙僧无花,精通忍术和东瀛武功,和南宫灵共同进退,看来也是一个倭奴贱种无疑。” 封舟侃侃而谈:“任夫人刚才说过,天枫十四郎和任帮主动手之前,已经和人动手,身受重伤,那么我有理由相信,和这倭奴交手的人正是无花的师父,莆田少林的方丈天峰禅师,他也和任老帮主一样,被天枫十四郎所欺骗,收养了无花。” “东瀛倭奴一贯忘恩负义,数典忘祖,和北方胡虏全无二样,我华夏强时,则俯首帖耳,我华夏弱时,则袭扰东南,掠夺我华夏人众财产,最是可恶不过。” “再说这天枫十四郎,学了一两招雕虫小技,就敢来我中原大地挑衅我中华武学,当真可笑至极,试问一个倭人武夫,有何资格挑战我华夏宗师?” “这两个倭奴贱种恩将仇报,谋害任老帮主,有杀了势大枭雄,那么下一步,还有可能谋害天峰禅师,进而掌握莆田少林和丐帮两派,到时候通过他们盗来的天一神水,将我和华夏武学宗师请来,以天一神水一网打尽,各位以为如何?便是你楚香帅,若是他们寻你喝酒,暗下天一神水,你有几分把握能够逃过?” “这……”楚留香也是傻了眼,浑身冷汗一起下来。 无论妙僧无花,还是丐帮南宫灵,都是他的好友,若是以他二人请他喝酒,他当然会二话不说便是一番痛饮。 那么到那时候,一代香帅也只能死的惨不忍睹了。 “只是这一切都是封兄的猜测吧?”楚留香说道。 全然不在意任夫人和黑珍珠的眼神。 “要论证我说的对不对,其实很简单,楚兄可知道‘摄魂术’?”封舟笑道。 封舟的“摄魂术”,自然是从九阴真经当中获取的,只要他内力高过别人,一旦施展开来,无不中者,一旦被它控制中,自然他问什么,对方就会答什么。 楚留香脸上露出凝重之色:“封兄精通的绝技,当真不少。” 他有着超越时代的人权意识,对于每一个人都很尊重,从不禅以最坏的角度考虑别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尊重别人的感受。 换句话说,楚留香的情商超高。 他始终认为人类是万物之源,不应该受到人格的侮辱,所以这种“摄魂术”能不用最好不用。 当然,他也不是圣母,面对这种倭人的阴谋诡计还无动于衷。 封舟呵呵一笑,凌空一拍,内劲射出,顿时将两人能拍醒,然后施展了九阴真经当中的摄魂术。 封舟当过大将军,做过皇帝,有各种折腾人的法子,在封舟的神通之下,便是顽石都要点头,百炼钢都要化作绕指柔,何况是两个活人? 在封舟的摄魂术作用下,无花和南宫灵根本就是两个失去了自主意识的发声筒而已,不要说是什么阴谋,就是他们五岁尿床,七岁偷吃的事都倒了出来。 要彻底毁掉一个人,不仅仅是杀掉他,而且要彻底毁掉他的名声,他的根基,他的一切倚仗,而同样的,发现这个阴谋,并将之昭告天下,获得的就是巨大的名声。 很快,盗帅楚留香携好友华山封舟,大漠札木合之女黑珍珠等诸位英雄,大破倭人阴谋,昭告天下,顿时轰动武林。 “你听说了吗?莆田少林方丈天峰禅师的弟子‘妙僧’无花,以及新任丐帮帮主南宫灵,他俩非但是亲兄弟,而且是倭奴贱种,这两人盗取了神水宫的天一神水,谋害了朱砂帮、天星帮、海南剑派、沙漠之王等等高手,下一步只怕要颠覆武林,实现倭奴对中原武林的统治啊,当真是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啊!!” “你才听说啊,是盗帅楚留香、华山封舟,以及大漠娇女黑珍珠联手侦破此案,挽救了中原武林啊!” “真的吗?不会吧?快给我说说详细情况。” “楚香帅的大名我是听说过的,黑珍珠是沙漠之王的女儿,想必本事不浅,不知道这位华山派封舟,实力如何?” “这个我听说过,据说封大侠是当今华山掌门枯梅师太的师弟,武功了得,乃是金陵首富,江南所有帮派都为他马首是瞻。” “这么厉害?快把详情告诉我。” 这样的对话,在江湖上很快流传开来。 相比较久闻大名的盗帅楚留香,以及明显来自西域的扎木合之女黑珍珠,华山派长老、金陵首富、江南地下龙头的身份 确是实打实的,所有人都能理解明白。 “三十岁,竟然有如此恐怖修为,当真骇人听闻啊!” “华山派不愧是七大剑派之一,源远流长,高手辈出,难怪敢揭开丐帮新任帮主,以及少林天峰禅师弟子的真面目,果然底蕴深厚啊,看来整个江湖要变天啊!” “据说妙僧无花施展了倭国忍术‘死卷术’和‘丹心术’,结果被封大侠一招就砍断了两只手,华山神功,当真犀利啊!” 江湖大侠们暗暗咂舌。 …… “楚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行走江湖,终会有再会之期。”封舟呵呵一笑道:“倒是这位黑珍珠姑娘,难得来一次中原,楚兄也该一尽地主之谊,封某当不再打扰。” “如此,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双方道别,楚留香与黑珍珠返回济南,会合苏蓉蓉一行,封舟则坐上马车,向华山行去。 那个九龙杯,他自然已经从冷秋魂手中要了回来。 这一趟济南之行,要回九龙杯不过是顺手而为,搭上楚留香的东风,解决“天枫十四郎遗留案”,在江湖上重新打响华山派的大名,才是真正的收获。 相比之下,无花和南宫灵撞到封舟手上算是倒了十八辈子霉,不仅脑子里的那些东西被掏了个干干净净,最后人都变得痴痴傻傻的,妙僧无花更是被送到了少林来了个明正典刑。 封舟对两人的武功和天一神水毫无兴趣,但是对于石观音的消息却没有错过。 石观音,黄山李家余孽! 在数十年前,华山一派和黄山李家有一场恶战,黄山李家只逃出了一位李琦姑娘,她死里逃生,却无法在中原立足,于是东渡扶桑。在那里,她遇着了对她一往情深的天枫十四郎,还为他生了两个孩子,但等她学到了一身神秘的武功后,她就抛弃了他们,重回中土,杀了华山七剑,报黄山李家的仇。 然后,这位李姑娘神秘的消失了,其实化名石观音,怨妇西域,发展势力,要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国,按照进程,她此时正隐藏在西域,靠贩毒敛财,准备执掌龟兹国。 封舟当然不回去大漠找她,但是一定会安排人,关注此女的行踪。 事实上,他高调宣扬这一案件,就是想把少林、丐帮、神水宫拉到自己的阵营当中,和石观音唱对台戏。 而且事情一加宣传,黄山李家和嫁给倭人的李琦名声当然会顶风臭百里,依照石观音的偏激性子,定然会离开西域,重返中原,撞到封舟手中。 到了那时候,取她性命,易如反掌! 什么石观音,到时候让你变成“死观音”! 正文 第323章 一点红拜师 离开济南,一路向西,马车轻快的驶入伊洛盆地,想必在晚饭之前,能够进入洛阳城。。 这座十三朝古都,封舟已经不记得来过多少次,但每一次来到这里,都有着不同的感受。 车忽然停了下来,然后传来了车夫的声音:“主上,有人找。” 封舟也在他说话的一瞬间,睁开了眼睛,推开了车门,下了车,在马车的前方,那个黑衣人站在那里,站得笔直,像是一杆枪。 正是中原一点红。 看到他的时候,封舟嘴角一笑。 很有一种,天下英雄入我彀中的感觉。 此时的中原一点红,神态已经大变, 他依旧是一身黑色的紧身服,却是风尘仆仆,不仅如此,他的脸上满是汗渍,连那把毒蛇一般的黑鞘剑上,都沾上了土。 他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那双原本明亮如星的眼中,满是血丝,充满了疲惫,但是却有一丝坚毅。 “红兄找我何事?” 封舟淡淡的笑道。 一点红突然一抱拳道:“我想请先生再次赐教。” “赐教?” 封舟微微沉吟,眼前清光闪动,一点红已然拔剑出鞘,骤然出剑,剑光一闪,直刺封舟的咽喉。 无论是剑上,还是他身上,都没有杀气,但是他的剑,本来就是杀人的剑。 一点红的每一剑都是绝剑,绝不留情,也绝不留退路。 比之半个月前济南相遇,一点红的剑术造诣,竟然更精进了几分。 他以前是杀人的剑,但现在却是有进无退的杀人剑。 他一剑刺出,就不容任何人再有选择的余地,连他自己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但封舟只是微微一笑,手中已经出现了那把金蛇剑,轻轻一点,便再次点中了刺来的一点。 “叮” 火星一闪,两柄长剑的剑尖一撞即分。 “再来!” 一点红大叫道,手腕一振,剑气森森,带起的锐利剑风,犹如风驰电掣。 封舟突然发现,单以剑法招式而论,他所用的华山派剑法,竟然感受到了某种压制,一点红的剑势,竟然限制了他剑招中所有可能的变化。 有意思。 “剑法之道,殊途同归,红兄的造诣,已然精进了一个层次。” 封舟笑着赞叹道。 “也罢,我让你施展个够。” 封舟的金蛇剑,不再进攻,而是摆出一个防守的姿态。 一点红大喝一声,运剑如飞,剑光如星群闪烁,向着四面八方,一气刺出了一百四十四剑。 残影如破碎的镜片般散开,但在封舟眼里,每一招每一式却是层次分明,错落有致,他轻轻一笑,手上连挥,一口气防了一百四十四剑。 他每一剑都是点出对方的破绽,旋即收回,每一招每一式都层次分明,错落有致。 待到第一百四十四剑之后,封舟忽然哈哈一笑:“红兄,你连日赶路,只怕已经力竭,到此为止了!” 话语当中,金蛇剑忽然一变,一剑径直刺出,。 “叮。” 两剑再次接触。 一点红手中那把由百炼精钢铸成,毒蛇般的长剑,剑身一下子弓了起来。 一点红只感觉到,一股子炙热的真气,从剑身上传来,几乎是一瞬间,自己握剑的手肘部以下,就失去了知觉,然后他的身躯便如沐浴在温暖阳光下的一样,透着一股舒爽。 一点红吐出了一口气,仿佛连续赶路的疲惫,忽然间消失了一样。 “多谢赐教,我已经向我的首领说过了,从今日起,我便退出杀手组织,若是先生不嫌,愿拜在先生门下,为一走卒。” 一点红推金山、倒玉柱,拜在封舟脚下。 封舟笑了。 武学的魅力便在于此,它能让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诚心诚意的拜在自己脚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短短半个月不见,一点红的剑法竟然更近一层,显然这段时间他得到高人的指导。 从他话语中可以看出,这个高人正是杀手组织的老大,薛衣人的弟弟,薛笑人。 面对一点红的抉择,薛笑人居然这么慷慨,果然也不是一般人啊! 封舟想到这里,看向一点红,眼中闪过了悟的神色,一点红虽然是一名杀手,但是心中却把自己当做一位剑客,当他遇到一位武功造诣远在自己之上,却对自己的武功一眼看穿,且有提携之意的人之时,若是一点红不知道抓住,那就是天下一号傻瓜了。 “你走出了这一小步,必将是你人生中的一大步。” 封舟的嘴角向上弯起,带着几分神棍气息地说着。 “你骨骼清奇,底子打得很好,但是你手里的这把剑,煞气太重,以后不要用了。” 封舟说着,从车上拿出一柄华山派的佩剑道:“以后,你就用这把剑吧。” 一点红接过长剑,这是一把制式的长剑,不算是什么神兵利器,却也是百炼精钢所铸,剑身上淡淡的钢纹,闪亮的剑刃,似乎在昭示着它的锋利。一握在手中,一点红敏锐地觉察到,这柄剑与原先的那柄相比,是少了些什么,那是血腥气,是那种不自觉间,闪发的凶煞之气。 它是兵中君子。 他抬起头,就看到了封舟的眼,以及其中的笑意。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拜师的事可以晚点再说,现在我们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封舟呵呵笑道,轻轻地将一点红扶了起来。 “什么事?” “洛阳在望,你我却在荒郊野外大打出手,出了一身臭汗,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进城,洗澡!” …… 这地方叫“风华池”,封家商号建在洛阳的公共浴室,价钱并不比单独的浴池便宜,但泡在热气腾腾的大池里洗澡,却别有一种情调;一面洗澡,一面还可以享受和朋友聊天的乐趣,所以洛阳一带的男人们,无论贫富,上午喝过了早茶,下午都喜欢到这泡上一两个时辰。 浴池里当然不止他们两个人,但隔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谁也看不清对方的面目,何况到这里来的人,大多是为了自己的享受,松弛松弛自己的神经,谁也不愿理会到别人,也不愿别人理会自己。 在这种地方,大家都是赤条条的相会,谁也看不出对方的身份,无论是王侯将相,是名士高人,一脱光了,就和贩夫走卒全没有什么分别了。 在金陵的时候,封舟经常来到这种地方泡澡,有时候是自己来,有时候和其他大老板一起谈生意的时候来这里,因为这种地方十分惬意。 只不过一点红却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作为一个杀手,他习惯了孤独,当然不会习惯于人赤帛相见,这会让他用一种从阴暗当中忽然被拉到聚光灯下的感觉。 门外突然冲进一个人来。 这人的神情很惶张,仿佛被鬼在追着似的,一冲进来,就“扑通”一声,跳入水池里。 水花四溅,溅得一点红一头都是。 一点红没有说话,只是哼了一声。 封舟却笑道:“想不到你快网张三,到澡堂里也这么快。” 从外面冲进来的人,正是“快网”张三,这人不但水性高,鱼烤得好,而且机警伶俐,能说会道,眼皮杂,交的朋友也多,对朋友当然也很够义气。 因此不但楚留香和胡铁花认识,连封舟也认识他。 只是这厮样样都好,只有一样毛病。 只要一看到好的珍珠,他手就痒了,非想法子弄到手不可,黄金白银、翡翠玛瑙,样样都打动不了他的心。 他只爱珍珠,就好像老顽童看见好玩的武功,云中鹤看到了美丽的女孩一样。 但现在他看到封舟,却像是比看到珍珠还高兴,仰面长长出了口气,笑道:“救苦救难王菩萨,我张三果然是福大命大,到处遇见贵人。” 封舟笑骂道:“看你没头没脑的,莫非撞见鬼了么?” “快网”张三叹了口气,苦笑道:“真撞见鬼也许反倒好些,我撞到的实在比鬼还凶。” 封舟皱眉道:“什么人居然比鬼还凶?” 张三道:“你……” 他刚开口,外面突然传入了一阵惊吵声。 只听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道:“姑娘,这地方你来不得的。” 另一人道:“别人来得,凭什么我就来不得,凭什么我就来不得?” 声音又急又快,但却娇美清脆,竞像是个少女的口音。 那男人着急道:“这是男人洗澡的地方,大姑娘怎么能进去?” 那少女道:“你说不能进去,我就偏要进去,非进去不可。” 她冷笑了两声,语声又提高了些,道:“臭小偷,你逃到这里,本姑娘就不敢来了么?告诉你,你逃到森罗殿,姑娘也要追你见阎罗王。” 一点红看了一眼张三,低声道:“倒是一个凶蛮的小姑娘” 他膘了张三一眼,就发现张三的脸已吓得全无人色,忽然一头扎进又热又混的洗澡水里,竟再也不伸出头来。 外面越吵越凶,那浴室的掌柜大叫道:“不能进去,千万不能……” 话未说完,只听“拍”的一声,这人显见是被重重的掴了一巴掌,打得他连嘴都张不开了。 接着,外面就冲进两个人来。 赫然竞真的是两个女人。 正文 第324章 非惹不可 谁也想不到竟然真有女人敢闯进男人的洗澡堂。 这一下,澡堂里的男人们都吓傻了,有的已经站起来的,赶快蹲了下来。 只见这大胆的女人不但年纪很轻,而且美极了,直鼻梁、樱桃嘴,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天上也找不出这么亮的星星。她打扮得更特别,穿的是一件绣着金花墨凤的大红箭衣,一双粉底官靴,配着同色的洒脚裤。头上戴着顶紫金冠,腰上束着同色的紫金带。骤然一看,正活脱脱像是个刚从靶场射箭下来的王孙公子。 但世上又哪有这么美的男子。 跟着进来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圆圆脸仿佛吹弹得破,不笑时眼睛里也带着三分甜甜的笑意。 封舟和一点红对望一眼,心里都觉得有些好笑。 两人都已看出这少女金冠上本来是接着粒珍珠的,而且必定不小,现在珍珠却已不见了。 珍珠到那里去了呢?“快网”张三这小子的毛病想必又犯了! 但“快网”张三非但水性精纯,陆上功夫也绝不弱,轻功和暗器都很有两下子,为什么会对这小泵娘如此害怕? 这红衣少女一双大眼睛转来转去,水池里的每个男人都被她瞪过几眼,一点红已被瞪得头皮发痒。 他堂堂前天下第一杀手,现在的华山派编前弟子,被一个小姑娘瞪着…… 实在是有损一点红的尊严。 那小丫头脸已早红了,躲在红衣少女背后,仿佛不敢往外瞧,却又不时偷偷的往封舟这边瞄一眼。 封舟觉得有趣极了。 红衣少女忽然大声道:“方才有个猴子一样的男人逃进来,你们瞧见没有?” 水池里的男人没有一个说话。 红衣少女瞪着眼道:“你们只要说出来,我重重有赏,若是敢有隐瞒,可得小心些。” 水池里的男人还是每一个说话。 事实上,她若是私下里重金悬赏,肯定有大把的男人供出张三的下落。 可是在公共场合,男人们还是很要面子的。 大家都是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封舟突然微笑道:“姑娘,无论如何,你还是先请出去吧,这里毕竟是男浴室。” 红衣少女狠狠地瞪着封舟,怒道:“你敢赶我走?你敢赶我走?” 封舟淡淡的笑道:“我赶你作甚?是这个地方不适合你多待,姑娘今日大闯男浴室,一旦传扬出去,只怕有损姑娘的名节!” 那个小丫头又瞟了一眼封舟,忍不住笑道:“姑娘,咱们不如还是走吧。” 红衣女子忽然“哼”了一声,大声道:“我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定?” 她说得又急又快,常常一句话得重复两次,像是生伯别人听不清,她一句话说两次,比别人说一次也慢不了许多。 那小丫头道:“那小偷好像真的不在这里……” 红衣少女冷笑了几声,道:“其实我也不是完全来找他的,普天之下,什么地方找都见识过,只有这种地方没来过,我就偏要到这里来瞧瞧,看有谁敢把我赶出去!” 一点红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师父封舟,又转过头来,忽然抚掌笑道:“姑娘说的言之有理,人活于世,就得当求胸中意气,念头通达,别说这男浴池,便是刀山火海,去了又有何妨?” 红衣少女道:“哼!” 一点红道:“只可惜姑娘的念头通达了,我们的念头却没法通达了。” 红衣少女瞪眼道:“怎么讲?” 一点红道:“在座的男人,都是赤着身躯,被姑娘瞧了一个够,可是我们却没有瞧见姑娘……” “无耻!” 红衣少女的脸都气黄了,突然伸手一拉腰上束着的紫金带,只听“呛”的一声,她手里已多了柄精光四射的长剑。 这柄剑薄而细,正是以上好的缅铁打成的软剑,平时藏在腰带里,用时迎风一抖,就伸得笔直。 这种剑刚中带柔,柔中带软,剑法上若没有很深造诣,要想使这种剑并不容易。 只见她脚尖点地,一闪身就跃上了浴池的边缘,反手一剑,向一点红的头顶上削了过去。 这一剑当真是又快、又准、又狠。 一点红“哎哟”一声,整个人都沉入水里。别人只道他已中剑,谁知过了半晌,他又从水池中央笑嘻嘻的伸出头来,笑道:“我只不过开了一句玩笑,姑娘就想要我的命么?” 红衣少女眼睛里似将冒出火来,厉声道:“你若是男人,就滚出来,滚出来!” 一点红叹了口气,道:“我当然是男人,只可惜没穿裤子,怎么敢出来呢?” 红衣少女咬着牙,跺脚道:“好,我到外面去等你,谅你也跑不了。” 她毕竟是个女人,脸已有些泛红了,说完了这句话,就头也不回酌定了出去,像是已气得发抖。 那小丫头笑眯眯地膘了封舟一眼,道:“你这朋友玩笑开得太大了,你还是赶紧替他准备后事吧!” 说到“准备后事”四字,她的脸也沉了下来,转身走了出去。 封舟叹道:“可怜我刚收了一个徒弟,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一点红呵呵一笑,却不由自主的板着脸道:“这个小姑娘脾气这么横,这么凶,这么不讲理,我忍不住想教训教训她。” 一点红本来是冷若寒冰的性子,话都不肯多说一句,但是却因为小姑娘瞪他就出言伤人。 你一个杀人无算的杀手,还嫌人家脾气不好? 封舟虽然这么想,但是却是知道,一点红只是想撵小姑娘出去而已。 一点红堂堂杀手,经历过的女人也不少,早就过了闻色则动的年纪。 满浴池的男人们都不做声,封舟又是师父,身份摆在那里,所以当然要一点红来处理这件事了。 封舟叹道:“说起来,我倒是好奇这小姑娘的身份了!” “快网”张三忽然悄悄从水里伸出头来,悄悄道:“封大官人担心的很对,这个小姑娘的身份不简单。” 一点红微微一晒:“她是谁?难道还是王母娘娘的女儿不成?” 作为一个杀手,杀过的权贵不知凡几,便是王侯贵女,他也不曾放在心上,岂会在乎一个小小的红衣少女的身份? 张三道:“你也许能惹得了她,但她的扔奶你却是万万惹不起的。” 一点红道:“她奶奶是谁?” 张三的眼角无缘无故的跳了两下,一字字道:“她奶奶就是‘万福万寿园’的金太夫人,她就是金太夫人第三十九孙女‘火凤凰’金灵芝。” 一点红怔住了。 他还真的未必惹得起这位金太夫人,哪怕他是杀手也不成。 但是封舟却是眼睛一跳,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 他当然知道这个金太夫人 若以武功而论,石观音、“水母”阴姬、血衣人……这些人的武功也许比金太夫人高些。 但若论势力之大,江湖中却没有人能比得上这金太夫人了。 金太夫人一共有十个儿子、九个女儿、八个女婿,三十九个孙儿孙女,再加上二十八个外孙。她的儿子和女婿有的是挠头,有的是总捕头,有的是帮主,有的是掌门人,可以说没有一个不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 其中只有一个弃武修文,已是金马玉堂,位居极品。还有一个出身军伍,正是当朝军功最盛的威武将军。 她有九个女儿,却只有八个女婿,只因其中一个女儿削发为尼,投入了峨媚门下,传了峨媚“若因大师”的衣钵。 她的孙儿孙女也大都成名立万,“火凤凰”金灵芝是最小的一个,也是金老太太最喜欢的一个。 最重要的是,金老太大家教有方,金家的子弟都是正路,绝没有一个为非作歹的,是以江湖中提起金太夫人来,大家都尊敬得很。 这样的人,谁惹得起?’ 但是封舟表示,他惹得起,不光要惹,而且还要非惹不可。 不仅要非惹不可,还要将金家连根拔起! 正文 第325章 清风十三式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封舟扫了一眼张三,道:“你早就知道她是金老太太的孙女了?” 张三点头道:“嗯。” 封舟叹道:“我知道你烤的鱼又香又嫩,用来下酒最合适不过了,所以像我这么有身份的人才会认识你。” 张三点头:“嗯。” 封舟道:“你既然连我这种有身份的人都结交得上,还缺珍珠不成?” 张三摇头,苦笑道:“当然不缺。” 因为封舟每次去找张三喝酒吃鱼,都会和他玩几局,然后输上几颗珍珠。 他就是那么大方。 封舟道:“但你还是要偷她的珍珠……你莫非吃鱼吃昏了、喝酒喝疯了么?” 张三苦笑道:“我本来也不敢打这主意,但那颗珠子……唉,那颗珠子实在不该戴在头上的,我只瞧了一眼,魂就飞了,不知不觉就下了手……唉,我怎么会想到她敢追到男人的洗澡堂来呢?” 只听火凤凰在外面大声道:“你反正跑不了,为何还不快出来!” 一点红皱了皱头道:“这位姑娘的性子倒真急,居然催着我出来。” 张三看向他,眼神充满了感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看,你还是……” 一点红冷冷一笑:“即便是金老太太的孙女又如何,身为华山封大侠的弟子,难道还会输给她不成?” 封舟缓缓地站起来,慢悠悠的道:“我明白了!” 一点红看着眼前这位师父:“明白什么了?” 封舟脸色淡然的道:“我明白你为什么要拜入我门下,为什么要故意弄得一身肮脏,为什么要故意和这个姑娘说话。” “为什么?” “一定是你看上这个火凤凰了,你只有拜我金陵首富为师,身份地位才能和金家孙女齐平,你这算盘打的太精了!”封舟一脸正经的说道。 一点红惊讶的看着这位师父,委实不敢相信这么不要脸的话,是从天下绝顶高手、自己的师父口中说出的。 但是封舟继续说道:“不过我认为还不够,如果你想让这个火凤凰正眼瞧你一眼,就得让她施展出所有的武功绝学还伤不到你,只有这样,他才会入你法眼。” 一点红微微一怔,仔细看了一眼封舟,方才缓缓说道:“看来我已经骑虎难下,不能坠了我派的威风啊!” 说完这话,他已围了块布巾,冲了出去。 浴池里的人也立刻跟着跳出来,这热闹谁不想看? “快网”张三悄悄道:“你这个徒弟看起武功很高,我好像在哪里见他们。” 封舟道:“你是快网张三,江湖上不认识的人,只怕没有几个。” 张三道:“我看他双手双脚纤细有力,一双眼睛挺灵动的,想来天赋绝伦,被你破格收留。但我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他,不知令高徒大名是?” 封舟忽然笑了笑,道:“你没话找话,只不过想拉着我在这里陪你,是不是?” 张三的脸红了。 封舟道:“但我的弟子为你在外面打架,你怎能拉着我在这里说话,至少也该出去瞧瞧吧。” 张三道:“好,出去就出去,跟你封大官人在一起,我哪里都敢去。” 封舟道:“人出去之前,莫忘了将藏在池底的珍珠也带去。” 张三的脸更红了,摇着头叹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因为我是有钱人,总是一眼能看见金银珠宝。” 风华池的门不大。 浴室的门都不会大,而且一定挂着很厚的帘子,为的是不让外面的风吹进来,不让里面的热气跑出去。 现在帘子已不知被谁掀开了,门外已挤满了一大堆人。 居然有个大姑娘胆敢跑到男人的澡堂里来,已是了不得的大新闻,何况这大姑娘还拿着长剑要杀人。 一点红正慢慢吞吞的在穿衣服。“火凤凰”金灵芝这次倒是沉住了气,铁青着脸站在那里,只要有人敢瞧她一眼,她就用那双大眼睛狠狠的瞪过去。 一点红慢慢的扣好了扣子,道:“你难道真想要我的命?” 金灵芝道:“哼。” 一点红叹道:“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为什么一翻脸就要杀人呢?” 金灵芝瞪眼道:“该杀的人我就杀,为什么要留着?为什么要留着?” 一点红道:“你一共杀了多少人?” 金灵芝道:“一千个,一万个,无论多少个你都管不着。” 一点红道:“你若杀不了我呢?” 金灵芝咬着牙道:“我若杀不了你,就把脑袋送给你!” 一点红道:“我也不想要你的脑袋,你若杀不了我,只望以后永远也莫要再杀人了,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杀人的乐趣所在,也不知道被杀者的痛苦所在。。” 金灵芝叱道:“好——” 一个字出口,剑光已匹练般刺向一点红咽喉。 她剑法不但又快又狠,而且一出招就是要人命的杀手。 一点红身形一闪,就躲开了。 金灵芝瞪着眼,一剑比一剑快,转瞬间已刺出了十七八剑,女子使的剑法在多以“轻灵”为主,但她的剑法定的是“刚猛”一路,只听剑风破空之声“哧哧”不绝,连门口的人都远远躲开了。 这地方虽是让顾客们更衣用的,但地方并不大,金灵芝剑锋所及,几乎已没有留下对方可以闪避的空隙。 只可惜遇着的是一点红。若是换了别人,身上只伯已被刺穿了十七八个透明窟窿。 作为一个经历无数次生死的前江湖第一杀手,一点红对于杀人和被杀有着丰富的经验,可以说江湖上极少有人能比得上他。 从金灵芝第一招开始之时,他便看出了对方好几处破绽,便是不用佩剑,也能轻松击败对方。 不过他当然不会这么扫兴。 因此只是四处躲闪,轻松避开对方的攻击。 只见他身形游走,金灵芝的剑快,他躲得更快。 金灵芝第十九剑刺出,突又硬生生收了回来,瞪着眼道:“你为何不还手?” 一点红笑了关,道:“我也是有身份的人,岂能随随便便就还手!” 金灵芝气的脸都白了,跺了跺脚,道:“好,我看你还不还手,看你还不还手?” 她一剑刺出,剑法突变。 直到此刻为止,她出手虽然迅急狠辣,剑法倒并没有什么特别奇妙之处,“万福万寿园”的武功本不以剑法见长。 但此刻她剑法一变,只见剑光绵密,如拔丝、如肃茧、如长江水河,滔滔不绝,不但招式奇幻,而且毫无破绽。 就算不识货的人,也看得出这种剑法非寻常可比。 要知世上大多数剑法本都有破绽的,若是没有破绽,就一定不知经过多少聪明才智之士改进。 但这许多聪明才智之士既然肯不惜竭尽智力来改进这套剑法,那么这套剑法的本身,自然也必定有非凡之处。“快网”张三躲在门后,悄悄道:“这好像是峨媚派的‘柳絮剑法’。” 封舟道:“不错。” 张三道:“她七姑是峨媚苦因师太的衣钵弟子,这套剑法想必就是她七姑私下传授给她的。” 封舟点了点头,还未回话。 只听金灵芝喝道:“好,你还不回手……你能再不回手算你有本事1” 喝声中,她的剑法又一变。 绵密的剑式,忽然变得清淡起来。 漫天剑气也突然消失了。 只见她左手横眉,长剑斜削而出,剑光似有似无,出手似快似慢,剑路似实似虚,招式将变未变。 不识货的人这次已看不出这种剑法有什么巧妙了。 有的人甚至以为这小泵娘心已怯,力已竭。 但封舟看到她这一招出手,面上已经露出了一丝冷笑。 因为这一招正是华山派剑法“清风十三式”中的第一式“清风徐来。” 他之所以让一点红和金灵芝交手,就是引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使出华山派的“清风十三式”来。 当初华真真说的华山剑法外泄,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已经抓到敌人的尾巴了。 枯梅、原随云、金家,你们一个也逃不了! 正文 第326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武林七大门派齐名,说起来虽以“少林”、“武当”为内外家之首,其实“昆仑”、“点苍”、“峨媚”、“南海”、“华山”,也各有所长,是以这七大门派互相尊敬,却也绝不相让。 只不过若是说起剑法来,无论是哪一门,哪一派的,都绝不敢与华山争锋,只因华山派这一套“清风十三式”的确是曼妙无侍,非人能及,连昆仑的“飞龙大九式”都自傀不如。 这“清风十三式”妙就妙在“清淡”两字,讲究的正是:“似有似无,似实似虚,似变未变。”正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对手既然根本就摸不清他的剑路和招式,又怎能防避招架。 因此武林之中,有“拳出少林,剑归华山”之说。 高亚男号称“清风十三式”学全,只不过学会了九式而已。 除了高亚男外,枯梅大师根本就未将这“清风十三式”的心法传授给任何弟子,华山派以外的人,自然更无从学起。 但现在金灵芝居然竟使出了一招“清风徐来”。 这就说明,华山派的剑谱不但泄露出去,而且泄露的时间已经足够长,长到金灵芝都学会了这套剑法。 就算金灵芝已经和原随云水乳交融了,她也不可能不花分文就得到这套剑法,也不可能花的太少。 一旦牵扯到巨额交易,那么整个金家就有参与的可能。 他们家不仅买了,而且还练了,不仅练了,而且有很大的可能,清风十三式已经在金家内部流传开来。 这能忍吗,叔可忍,婶不可忍啊。 作为一个有立场的人,封舟在打算接掌华山派的那一刹那,便已把金家视为是敌人一方,更何况金家又那么有钱有势,是一个天然的立威对象。 一旦将这家子彻底踩到脚下,那么封舟和他所在的华山派必将彻底威震江湖。 眼下金灵芝一招使出,第二招己跟着刺出。只见她出手清淡,剑法自飘忽到妙,如分花拂柳,赫然又是一招“清风十三式”中的“清风指柳”! 就在这时,突见人影一闪,她的手腕已被一个人捉住了! 这人来得实在太快,快得不可思议。 金灵芝眼角刚瞥见这人的影子,刚感觉到这人的存在,这人已将她的手腕门轻轻扣住。 这人的出手看似没用力气,但也不知怎的,金灵芝被他一只手扣住,全身的力气,就连半分也使不出来。 她大惊回头,才发现这人正是方才也泡在浴池里那个面向俊美的男人。 金灵芝本觉他笑得不讨厌,现在却觉得他笑得不但讨厌,而且可恨极了,忍不住大叫了起来,道:“你想干什么?想两个打一个?不要脸,不要脸!” 封舟等她骂完了,才微笑着道:“我只想问姑娘一件事。” 金灵芝大声道:“我根本不认得你,你凭什么要问我?” “因为我有资格问。” 封舟语气平淡的说着,却带着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势。饶是金灵芝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由得一颤。 只听封舟沉声道:“我只想请问姑娘,姑娘方才使出的这‘清风十三式’,是从哪里学来的?” 金灵芝的脸色突然变了,大声道:“什么‘清风十三式’?我哪里使出过‘清风十三式’的?你看错了,你眼睛一定有毛病。” 这就像小孩子偷糖吃,忽然被大人捉住,就只有撒赖,明明满嘴是糖,却硬说没有,明明知道大人不相信,还是要硬着头皮赖一赖。 谁知封舟只笑了笑,居然也不再追问下去了。 他既然已经确定了,那么就没必要和所谓的富二代,富三代讲道理,因为这帮从小生长在蜜罐里的家伙们,根本不知道敬畏是什么。 也因此,封舟便不会轻易和他们争吵,免得丢了身份气度。 金灵芝声音更大,瞪大眼道:“我问你,你是于什么的?八成也是那小偷的同党,说不定就是窝主,识相就快把我那珍珠还来!” 人家不问她,她反而问起人家来,这就叫“猪八戒倒打一耙”,自己心里有鬼的人,大多都会使这一套的。 金灵芝见他站在一旁,对自己根本不予理会,顿时必然大怒,当下情不自禁,又赫然的使出是一招“清风十三式”,一剑如电,击向封舟。 就在这时,突见人影一闪,一个人自门外斜掠了进来!这人来得好快! 金灵芝的剑早巳刺出,但这人竟比她的剑还快 只听“拍”的一声,金灵芝的剑竟被他的两只手夹住! 这一来连封舟都不免楞了一下。 这人身法之快,已很惊人,能以双手夹住别人的剑锋,更足惊人,但令封舟吃惊的倒不是这些。 金灵芝此刻所使的剑法,正是“清风十三式。” 这种剑法的变化谁也捉摸不到,但这人出手就已将她剑式制住,武功之高,简直不可思议。 只见这人年少英俊,长身玉立,轻衫飘飘,面上的笑容更温柔亲节,叫人一见了他就会生出好感。 金灵芝见了英俊少年,也像吃了一惊,脸色立刻变了。 少年却微笑着道:“多日不见,金姑娘的剑法精进了,这一招‘柳絮飞雪’使得当真是神完气足,意在剑先,就连还珠大师只怕也得认为是青出于蓝。” 还珠大师正是金灵芝的七姑,“柳絮飞雪”也正是峨嵋嫡传剑法中的一招。旁边有几个练家子已在暗暗点头:“难怪这位姑娘的剑法如此高卓,原来是峨媚派门下。” 封舟脸色如常,一言不发,静静地看少年演戏。 一点红此时此刻,心中早已恍然大悟。 “难怪我这位师父要我把这火凤凰的武功给全部逼出来,原来发现此人偷学华山武功。” 一点红当然是剑道高手,自然明白峨眉派剑法和华山派剑法的精微差别。他看了一眼封舟,见自己这位师父面色如常,自己也不再多话。 只是这个新来的少年,为何偏偏要指鹿为马呢? 丁枫又道:“这里的几位,在下虽然认识的不多,但‘快网’张三还是认得的,但望金姑娘看在下薄面,这事就过去吧。” 金灵芝虽然满面怒容,居然忍了下来,只是冷冷道:“他们是小偷,你难道会有这种朋友?” 少年笑道:“姑娘这想必是误会了。” 金灵芝冷笑道:“误会?我一口气追到这里,怎么会是误会?” 少年道:“‘快网’张三乃是有名的好汉,他不但水性高,鱼烤得好,而且机警伶俐,能说会道,眼皮杂,交的朋友也多,有金陵首富封大官人,也有盗帅楚香帅,他们虽然不及‘万福万寿园’之富可敌国,但也是视金钱如粪土的豪富。像姑娘手里这样的珍珠,他们手中虽没有太多,却也不会太少。在下可以保证,这里的人绝不会是小偷。” 一句话说得非但份量很重,而且也相当难听了。 但金灵芝居然还是没有发作,只是板着脸在自己生气。 她号称“火凤凰”,脾气的确和烈火差不多,见了这少年居然能将脾气忍住,更是别人想不到的事。 少年转身对封舟躬身施礼道:“这位兄台,这误会已经解开,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不如由在下在三元楼设宴,共饮一杯如何?” 他看了一眼金灵芝,笑道:“金姑娘想必定然会去的。” 封舟微微一笑:“真是不巧,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晚怕是不能享受先生的美酒了。” 少年目光闪动,大笑道:“无妨,无妨……” 既然已经确立了对立关系,那么就不需要进一步接触了。 “万福万寿园又如何?别说你万福万寿,便是朱家万岁,惹了我,也是照杀不误!就算你金家势力惊人,你金家黑白两道通吃,这般贸然自称“万福万寿”,还敢得罪华山派,那就是不作死不会死。” 正文 第327章 我要拿金家立威 一辆马车,轻上华山。 封舟来得轻松,但是他所带的东西却可以用海量来形容。 这都是他一张二指宽的纸条,传到他的商号之中,各处掌柜立刻开展行动,将大批物质送上华山。 此时的华山,如同一片大工地。 当然,工地再忙,也不敢影响到华山派驻地的安宁。 封舟直接带着一点红,进了枯梅大师的尼庵,看门口的牌匾“白云庵”已经破旧不堪,四周的房间院落也是长久未曾修理,若非封舟安排的人送来大批的蔬菜水果以及粮食,只怕众弟子都会脸上有菜色。 “弟子拜见师叔。” 几个女弟子向封舟行礼。 事实上,封舟和华真真一样属于华家,是华山第四代掌门,辣手仙子华琼凤的后人。华琼凤是华山派的中兴宗师,也是历代华山掌门中武功最高的一位,按说她的后人应该也是掌门的热门人选,但奇怪的是从华琼凤之后,华家一脉再没有任何一人担任过华山掌门。 甚至不但没有担任过华山掌门,华家后人不能算是纯粹的华山弟子,华家掌握着华山一派中几门最为厉害的武功,却并不受掌门约束,相反,还有着监督掌门的职责。 按照封舟整理的资料,他知道自己当年之所以离开华山,前往金陵,其中就有枯梅师太的手脚。 事实上华山派的情况有些像数百年后的股份公司,枯梅师太名为掌门,却是处于类似于总裁的位置,而不是董事长。封舟、华真真为代表的华家,应该是类似于大股东的地位,华家不直接干涉枯梅师太对华山的管理,但却是华山派的真正主人,具有监督,任免的权力。这在古代武侠的世界中,是相当稀少的情况,倒是多见于仙侠世界的门派。 不过说到底,这种监督和掌门的关系,还是取决于双方势力与武功的高低,如果掌门的武功、势力远高于监督者,那么这种所谓的监督制度也就名存实亡了。 “师弟回山了。” 干巴巴有些枯涩的声音打断了门口的热闹,枯梅师太拄着拐杖,从后院走了出来。 枯梅师太身穿缁衣,右手拄着一根龙头拐杖,左手藏在衣袖里,一张干枯瘦削的脸上,满是伤疤,耳朵缺了半个,眼睛也少了一只,剩下的一只眼睛半开半合,开合之间,精光暴射,令人不敢逼视。 她脸上绝无丝毫表情,就端端正正的站着,全身上下纹风不动,像是亘古以来就已立在那里的一尊石像。 “呵呵,封舟拜见掌门师姐。” 封舟脸上带着一抹笑容迎了上去。 “我最近静极思动,收了一个弟子,所以要把他带到华山,向历代祖师汇报。” 封舟说着,指着一点红。 一点红连忙躬身施礼:“弟子拜见掌门师伯。” “你叫什么名字?” 枯梅师太的声音是嘶哑的,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她说话的同时,那只独眼也盯住了一点红。 一点红怔了怔。 他本无名,是薛笑人将他带大,并把他培养成一个杀手,然后很大度的将他放手,让他拜在封舟门下。 一直以来,他都自称“中原一点红”。 艺名和本名完美统一。 但是现在,当着华山掌门的名字,再把做杀手时候的名字报出来,总是有点她老人家不太尊敬。 此时封舟笑道:“往日之事,已成云烟,自今日起,我便给你去一个新的名字。” 封舟沉吟道:“初见之时,我称呼你为‘红兄’,唯血真红,血又通‘薛’,日后你便姓薛。” 一点红心中一震,低头道:“是。” “你本是人中之龙,如今入我华山,当收心养性,钻研剑道,如龙盘卧,那边称呼你为薛蟠吧。” 封舟微微笑道。 “是,弟子今后便叫薛蟠。”一点红恭敬施礼,随即又对枯梅师太说道:“禀掌门师伯,弟子名字叫做薛蟠。” “嗯。”枯梅师太缓缓点头。 她和其他几个弟子心中明白,封舟当场给他改名,目的就是告诉众人,他薛蟠已经与昨日切割,与往日之事再无半分瓜葛,所以无论他以前是谁,今后他就是华山派薛蟠了。 当今众人带着薛蟠来到华山派主祠,给历代祖师上香之后,经过一连串古板的仪式,薛蟠正式加入华山派门楣。 “师姐,先不忙走,我有要事要向你禀报,大家都坐下吧。” 封舟压住枯梅的话头,将华山派的真正核心人物叫到了客厅里,分别落座。 在场的,除了枯梅师太、封舟、华真真之外,还有枯梅的二弟子和三弟子。 至于大弟子高亚男,尚在江湖流浪。 “封师弟,你有何话要说。” 枯梅师太板着一张老脸,一本正经地道。 “师弟这次行走江湖,一路还算顺利,但是在洛阳城内,见到了有人与薛蟠交手,那个人并非是我华山弟子,用的剑法却是清风十三式。” “什么?” 枯梅半眯着的那只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目光阴冷地望着封舟,其中更带着丝丝杀机。 “竟有此事?”华真真叫道。 “我断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封舟直视枯梅师太,面色也恢复了平静,半点笑容也无。 “那个人是谁?”枯梅喝问道。 “万福万寿园金家,金灵芝。” 封舟将金灵芝和薛蟠动手时候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万福万寿园?此事关系重大,非同小可。” 枯梅原本就够难看的脸变得更难看了几分,万福万寿园的势力远在华山派之上,纵使是鼎鼎大名的“铁仙姑”想到要对上这样的对手,也是一阵阵头疼。 “清风十三式是我华山不传之秘,绝不能如此流落出去。” 华真真说道。 这是一记神助攻。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直接把枯梅给顶到了墙上。 枯梅心中一凌。 她当然知道封舟和华真真的关系,他们都是华家人,是监督自己的一派。 现在,两人联手,要逼自己跳坑啊。 但枯梅做了三十年的华山掌门,也不是一般人物,当即淡淡的道:“师弟,你怎么看?” “金家虽然势大,却并非无隙可乘,若是师姐同意,这找金家交涉,讨回清风十三式的差事,就交给我好了。” 封舟淡淡的说道。 枯梅面色一怔,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难道他是真心为华山派着想,不是针对我?” 想到这里,枯梅点点头,道:“好吧,这件事交给师弟去处理。” “不过师姐,这事还没那么容易,这对付金家的事师弟担下了,但是我华山剑法外泄的事,就需要师姐来调查了。”封舟。 “嗯,知道了。”枯梅惊愕了一下,但在众人的注视下,不得不应了下来。 “就这样吧!”枯梅哑声说道,站起身来的,带着几个弟子离开了。 封舟看着枯梅的背影,露出一丝微笑。 没错,这是一个圈套,梦渊以金家为饵,将自己一方从中摘了出来,而不知究竟的枯梅,一步踏了进去。 如此只要事态继续发展,这枯梅的掌门之位,看来是安稳不了多久了,甚至有可能命丧蝙蝠岛,而金家,将成为封舟立威的对象,与送他登上掌门之位的垫脚石。 正文 第328章 庞然大物一般的金家 万福万寿园金家坐落在山西平阳府。 哪怕是整个大明北方,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 这个家族,虽说未必及得上朱家,也不能和松江徐阁老家、开封高阁老家,以及江陵张阁老家,但盘踞晋省,世代豪门,家族之中出将入相不在少数。 当然,这主要归功于金家主事人金太夫人的教育,金太夫人一共有十个儿子、九个女儿、八个女婿,三十九个孙儿孙女,再加上二十八个外孙。 她的儿子和女婿有的是镖头,有的是总捕头,有的是帮主,有的是掌门人,可以说没有一个不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 其中只有个弃武修文,已是金马玉堂,位后极品。还有一个出身军伍,正是当朝军功最盛的威武将军。 可以说,金家的人遍布朝堂和江湖,势力盘根错节,比起江南那些要么钻营朝堂,要么一心做生意的家族来说,简直是庞然大物,除了松江徐家,无一家能和金家比肩。 当然,金家枝繁叶茂,分支众多,不仅在山西,在京城、在九边、在中原等地都有势力。 “的得得得。” 天色微黑,一辆四匹骏马拉着的马车驶进了平阳府,停在了城中最大的客栈富贵客栈门口。 薛蟠稳住马车,随手将缰绳松下,转头对马车内说道:“师父,客栈到了。” “好。”封舟走下马车,抬头看了一家客栈的规模,满意的点点头。 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客栈。 …… 天黑了,富贵客栈里却灯火通明,照得客栈里每个角落都亮如白昼。 他们不在乎这一点灯油蜡烛钱。 这家客栈的名字取得绝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的价钱越来越贵,他们的老板当然就越来越富了,所以才叫做富贵客栈。 这么样一家客栈怎么会在乎这么样一点小钱? 富贵客栈里最好的一间房就是“富”字号房,这天晚上封舟就住在这间房里,他的的大弟子薛蟠就住在隔壁。 虽说薛蟠充当车夫,但封舟却给他传授真正高级的武学道理。 以薛蟠的武功,他的剑法招式已经足够出类拔萃,现在需要的是提升剑法的境界和内功的精深。 所以需要时时在封舟身边,由他指导。 但没事的时候,最好自己安安静静的冥思苦想,认真修炼,这样才能尽快提升境界。 封舟身为金陵首富,所以吃喝用度从不委屈自己。 好菜端进房间来之后,他便赏赐了小二十两银子,然后向他打听万福万寿园金家的事情。 几乎每一个进入平阳府的行人,都会向店小二打听万福万寿园金家的事情,只不过没有几个大爷,出手就是十两的赏赐。 当然,封舟之所以选择这家客栈,是因为他再三确认,富贵客栈没有金家的一丝股份,大概这名字太俗,不太符合金家人高雅的欣赏力。 “客官要打听金家?”小二一怔,随即一拍大腿道:“金家是我平阳第一大豪门啊,全平阳府的土地有一半是他万福万寿园金家的,而且金家的老宅,就在城中心附近。啧啧,占地广大,便是三个知府衙门也都比不过。” “嗯,你详细说说。”封舟点点头。 店小二小心的吧银子放进口袋,张嘴说道:“金家那叫富贵霸气啊,当家老祖宗金太夫人过寿的时候,便是陕西布政使也得过来拜寿,晋王和代王也得派人来,整个平阳府,不,应该说整个山西,谁不把金家当祖宗一样供着。纵然是强项官员、武林大豪,山贼强盗,也不敢惹金家人,要知道,金太夫人一个儿子是朝廷大员,迟早进内阁的,一个是九边军功最盛的大将军,这样的家族谁敢惹?” “呵呵!” 封舟眨了眨眼睛,两道寒芒闪过。 小二叹息道:“对了,金家最近好像在聚会,应该是给金家大爷过整寿,客官不会是金家请的客人吧? 金家大业就是金太夫人的长子,他坐镇万福万寿园,主持日常事务,既没有去当官,也没有去闯荡江湖,但是他在竞价的地位,却是十分重要。 毕竟是金太夫人的嫡长子,未来的金家家主。 金大爷过生日,自然十分隆重,把各个支脉能召集的就召集回来,商讨一下眼下大事,然后吃吃喝喝,顺带邀请一些尊贵的客人来参加。这不仅是各个支脉争夺利益的时候,同样也是大家互相攀比炫耀的机会。 如金家这样的传承上百年的大家族,枝叶繁茂,分支众多。每年的年会盛况,估计要比封舟在金陵主持的盛会盛大十倍。 “算是吧。” 封舟不置可否。 但小二顿时对他另眼相看,态度恭敬三分: “客官年纪轻轻,就能登金家大门,要么是出生非富即贵,要么是江湖名侠吧。要知道,在咱们山西,能受金家邀请的,要么是一方牧守,要么是江湖豪侠。便是咱们蒲城县令,都不知道能不能去呢。” 从小二这寥寥几言中,就可见金家的富贵财气。 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大家族,大势力,连石观音、水母阴姬、薛衣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万福万寿园金家不仅有凝聚力,还有辐射力,如同少林派一般,乃是山西名副其实的第一大家族,被所有人捧在手心供着,几乎是横着走。 “哦。” 封舟眼皮抬了抬,丝毫不在意。 他连朱家皇帝都敢杀,还怕区区一个金家吗?没有直接杀上门,将所有染指清风十三式的金家人全部斩杀,并顺藤摸瓜,将蝙蝠公子也一并诛除,只不过是因为封舟有一盘很大的棋要走罢了。 从小二口中,封舟又知道了金家的几个主要人物。 万福万寿园有着那么庞大的规模,主要是因为金家世代晋商的代表,东家之主的位置,以前是金太夫人借了丈夫的班,一手将家族推到顶峰。 如今老太太年事已高,家族产业由金大爷金天枢掌控,不过里面也有金太夫人其他儿子的股份,他们也有几分话语权。 打发走了小二,封舟到了一碗清水,开始品尝山西名菜。 金家的势力越大越好,这样一脚踩下去之后,所获得成就感就会越大。 …… 第二日,晴,诸事皆宜。 封舟没有理会依旧认真练功的薛蟠,自己扶手而行,一个人来到万福万寿园的大门口。 万福万寿园坐落在城中央,占据一大块地方,朱红大门、石狮成列、里面绿荫葱葱,古香古色。在这滚滚红尘之中,宛如世外桃源。 “好大的财势,好大的气魄,好大的威风。” 封舟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正文 第329章 你敢说不认识我? 难怪金家敢花巨资购买清风十三式,就会想过有一天会使用出来,并被有心人注意到。 但是他们还是毫不犹豫的出钱了。 说明他们内心深处,知道金家势力雄厚,眼高于顶,根本没有把日渐没落的华山派放在眼里。 眼前一眼望不到边的庄园便能体现他们的富贵势大, “先生,请留步,您有请柬吗?” 封舟正要负着手登门,立刻被门前的门丁客客气气的拦住了。 金家这大门,乃是朱红漆、石台阶、雕梁画栋。而负责守卫的,也都是彪形大汉,各个目光敏锐,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身手不凡。难怪客栈小二说,单单金家这门口的门丁,就一个个的眼睛长到天上去。 宰相门前七品官,金家门前的门丁身手,也是讲述江湖上的一流好手。 “我没请柬,是来找人的。” 封舟淡淡说着。 “您要找谁呢?请在那边登记一下,我们会帮您通报的。”听见封舟没请柬,门丁虽然依旧客气有礼,但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像封舟这种,没事想溜进金家的人,偷窥万福万寿园的家伙,门丁见的多了。万福万寿园天下闻名,岂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每年都有许多想硬闯的被门丁们制服,送进了衙门。 “我找金灵芝。” 封舟目光平静,淡淡道。 “找灵芝姑娘?敢问阁下是?” 门丁吓了一大跳,连忙肃然道。 金灵芝是金太夫人第三十九孙女,也是年龄最小的那个,当然是最受宠爱的那一个。 在这个万福万寿园当中,她金灵芝就是最高贵的公主。 她的客人,门丁不敢拦着。 封舟却不想说出自己的姓名。 金家多有在江湖行走的高手,眼前的几个门卫也是一流好手,对于江湖上的消息不会陌生。 若是他张口就说自己是“华山封舟”,岂不是立刻被金家人惦记上了,也达不到敌明我暗的效果? 为了能够更好地钓鱼执法,封舟当然要低调一点。 “我是封自横,一个月前在洛阳城中,曾与金姑娘有一面之缘。” 众多门丁一楞,面面相觑。 金灵芝姑娘何等尊贵?仅仅一面之缘,金姑娘就把你当朋友了?这个朋友是不是太廉价了? 不会有人碰瓷吧? 门卫们正迟疑的时候,旁边一辆精致的马车下来了一个大腹便便,一身锦衣华袍的中年男子,冷笑道:“小伙子,万福万寿园的大门可不是谁想进都能进的。我用了二十年,如今才能堂堂正正的登这个大门,你想要进来,至少也去奋斗二十年吧。” 说完,他便扶手而行,缓步而上。 门丁们明显认得中年男子,立刻上来,连声叫道: “张大官人,您来了!” “快里边请...” 从周围人的对话当中,封舟明白,这个张大官人叫张云天,乃是山西有名的大户之主,不禁家中土地众多,而且经商有道,并且还身负武功,据说在山西一带也算小有名气。 这三者加起来,也就奠定了他能走进万福万寿园大门的资格。 “这位先生,金小姐此时未回到园中,不如你先回去,待金大爷寿辰那日,再来拜访?” 那个年轻门丁转头对封舟说着,态度明显冷下来,显然是将封舟当做想溜进金家的小偷骗子了。 “金灵芝在园中,我知道的。” 封舟背着手,语态坚定的说道。 金灵芝在不在里面,岂是一个小小门丁就知道的? 这厮明显是在打发叫花子。 “先生,您再胡搅蛮缠了,只怕衙门诸位捕头衙役很快就会赶来。” 门丁脸色一沉,严声说道。 “嗯?” 封舟眼睛一眯,瞳中闪过一丝不耐。 万福万寿园在武林当中赫赫有名,所以他先登门了解一下,但是看到一个区区门丁,都这么狗眼看人低,都敢拦他,这就别怪封舟怒火升天了。 “罢了。” 封舟冷笑一声,就要施展真气,隔空便把这几人格开,从容进门。 “来者皆是客,我万福万寿园容阔四海,便是让他进去又如何?” 一个傲然的声音传来。 封舟回头一看,却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其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一看之下便让人心生好感。 连封舟也对此人印象不错。 看来金家还是有明事理的人啊! 他走到封舟面前,微微一笑:“这位先生,我们万福万寿园的大门,便是乞丐也是可以进的,但无论是谁,进了此门当中,都要注意自己身份,到里面别乱跑,家中大伯寿辰在即,有很多身份尊贵的人到来,冲撞了贵客就不好交代了。” “哦?” 封舟眼睛一眯,似笑非笑。 他本以为这是一个有胸怀的大气之人,没想到也和其他人一样。 有多久,没人敢这样直接威胁封舟了。 别说威胁了,便是顶撞都没几个。 汉昭武皇帝刘禅的赫赫威名,可是累累尸骨换来的。 但是皇帝的城府,也是极深。 既然要钓鱼执法,封舟也就收敛了心性,只是微微一笑,便昂首走进万福万寿园的大门。 无论何时,万福万寿园里也许比世上其他任何地方都美得多,因为别的地方就算也有如此广大的庭园,也没有这麽多五色续纷的花,就算有这麽多花,也没有这麽多人,就算有这麽多人,也绝没有如此多彩多姿。 所以,当封舟看见金灵芝的时候,她正在和一群亲戚朋友开心的聊天。 一群丫鬟立在一旁,时不时上前帮忙。 一派豪门世家悠闲的时光。 见着这,封舟也懒得再看,他踏前一步,轻轻喝着: “金灵芝。” 这声音虽小,却清晰的传遍所有人耳中。 众人顿时一愣。 在万福万寿园里,长辈称呼她的时候都喊“灵芝”,客人们都称呼她为“金姑娘”,这么直呼姓名,是非常不礼貌的。 “谁在乱叫?” 不少男士目光不善的看过去,就见到封舟负手而立,站在人群之外。 他的穿着、他的打扮、他的装束容貌和整个万福万寿园格格不入。 “你是什么人?谁带你进来的?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能随便闯入。” 见认不出封舟,不少人就暗松一口气,语气变得冷冽起来。 封舟理都未理他们,而是扶手而行,看向会场中的金灵芝,欣赏着女子脸上那神色变幻的表情。 金灵芝发誓,自己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心情复杂过。 她见到封舟那一刻的时候,立刻想起了那日在洛阳风华池,施展清风十三式的时候,立刻被眼前之人抓住手腕,质问她的情景。 所谓做贼心虚,只一瞬间,金灵芝心中的不敢置信、惊讶、疑惑、震撼、慌忙、惶恐几乎瞬间就充塞心中。让她直接愣在当场,不知道如何是好。 但她并不恐惧。 这是万福万寿园,是金家的地盘,身边不仅有金家的诸位高手,还有其他贵宾,岂容此人放肆? 所以金灵芝冷声道:“你是何人,我不认识你。” “听到没有,小子,灵芝小姐说不认识你,你还不快离开?” “他是怎么混进万福万寿园的,门卫为何将他放进来!” 诸人大声说着,大家都是上流社会的绅士淑女,哪怕看封舟不顺眼,最多也就叫个门卫,把封舟撵出去。或者直接关入衙门监狱。 但是也有不少人,认为封舟是江湖上的那些痴心少年,为了追求金家千金而费劲手段闯进来 “灵芝,我看着少年是为了想见你一面而已。你何必这般拒人千里之外?” 几个女孩捂嘴偷笑着,她们都是金灵芝的亲朋好友,同样来自晋省各大家族,算是名门淑女。 金灵芝正想解释,封舟不是她粉丝时。 封舟已经大踏步走了过来,他身法巧妙,竟然没有一个人拦住他。 很快,他走到了金灵芝面前,淡淡的看着这个万福万寿园的公主。 “这位先生,灵芝小姐不认识你,请你离开。” 一个英俊男子拦在封舟身前,目光冰冷的道。 “她不认识我?”封舟忍不住轻笑出来:“她在我面前施展我华山派的‘清风十三式’,被我抓了一个正着,现在却说不认识我?” 施展华山派的清风十三式? 被他抓了一个正着? 此言一出,顿时全场都惊住了。 清风十三式,乃是华山派的不传之秘,若是金灵芝施展出了这一套剑法,只能用“偷盗”两个字来形容、 这可是万福万寿园金家啊,众子弟最是一身正气,怎么可能偷学他派剑法? 正文 第330章 聒噪 “一派胡言!” 正在大家被这个消息震慑住,议论纷纷时,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长身而起,满脸严肃道:“阁下是谁,凭什么说灵芝小姐盗了华山派的清风十三式,这里可是万福万寿园,你可不要凭空污蔑别人清白。” “万福万寿园富贵无比,子孙遍地,各个都是持身方正,严以律己之人,断不会偷学他派剑法。” “更何况,金家武功高手无数,各个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怎么会贪心绝不滥,觊觎华山剑法,实在是太荒谬了!” “再说了,灵芝小姐精通峨眉剑法,乃是还珠师太传授,两派剑法或有相似之处,只怕你看花了眼吧!” 年轻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可谓是条理分明,头头是道,见封舟一句话都答不上来,不由脸上浮现轻蔑的笑容:“你什么证据都没有,空口无凭就来说灵芝小姐盗取你华山剑法,那我明日是不是就去少林寺,说他们到了我的易筋经呢?” 他这话一说完,顿时全场哄堂大笑。 不少淑女不敢像男士那般放肆,只能捂嘴轻笑,但依旧笑的花枝招展。连金灵芝脸上都不由付出一丝欣慰。 “陈掌柜,你不愧是咱们晋中第一商人,言辞犀利如刀,让这小子一句话都辨别不出来。”有人喝彩道。 “那是,陈掌柜年纪轻轻,便将生意做到草原,据说连鞑靼大汗都被陈掌柜口才对钦佩,以礼相待,此人怎是他对手。”另一人洋洋得意道。 原来这陈掌柜,名叫陈正康,乃是晋中有名的商人,年纪轻轻,便开辟出三条通往关外的商路,是以二十五岁年纪便接掌了家主之位,名闻晋中。 “阁下可要知道,这里是万福万寿园,虽然金太夫人仁善可亲,却也不能容人有人诬蔑孙女是贼,到时候诸人一怒,你在天下再难立足!” 陈正康冷然道。 “哦?是吗?” 封舟理都没理他,依旧定定看向金灵芝。“我已经回山向掌门师姐求证,她亲口告诉我,清风十三式从未外传,而你是怎么得到我华山剑法的?若是不说出来,那就别我不客气了!” “你这厮,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陈正康眉头紧皱。“你偷进万福万寿园,然后诬蔑灵芝小姐偷盗华山剑法,最后又开口威胁灵芝小姐。这么多罪,再加上在场众多证人,足以把你判秋后问斩。” 陈正康毫不怀疑,就算没有这么多人证,平阳知府也会第一时间弄死眼前此人。 别人的也都对陈正康的话深信不疑,都怜悯的看向封舟。 万福万寿园金家是何等华贵?岂顺势那么容易触犯的?寻常世家子弟都不容轻辱,何况封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诬蔑金家子弟? “聒噪。” 谁知道封舟微微一皱眉,然后轻轻一挥手。 “啪!”的一声。 陈正康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打中一般,整个人倒飞出去,一身衣衫尽数炸的粉碎,而他接连转破好几桌酒席,一直砸出了十几丈,脸上现出深深的红印。纤毫必备的掌纹出现在他左侧脸上。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没想到,封舟说动手就动手。 要知道,这可是一位长袖善舞,手段通天,便是鞑靼大汗都对他十分敬重,更何况他是晋中陈家,身边高手护卫众多,正常人不要说打他,连句重话都不会给他说。随时会被他想法整死。 同时有好几个人瞳孔一缩。 他们都是高手,每个人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普通年轻人见了他们,只会纳头就拜。 但就算他们,也压根都没看到封舟怎么出手,就好像凭空有一只手掌拍飞一样。 但这怎么可能?内劲外放,至少都是宗师高手才能做到。 整个华山派,除了枯梅大师之外,只怕只有一人。 难道他是…… “你...你敢打我?” 陈正康颤抖的摸着半边眼睛,指着封舟颤声道。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封舟面色不动,淡淡的吐出这句话。 哪怕陈正康平时有再锋利的言辞、可以口吐莲花,天花乱坠,但此时却不敢再出一言。封舟下手太果断了,和他想必,北边的鞑靼大汗就是一个智障儿童,他哪敢去赌封舟的决心。 “混账!必是哪里来的混蛋,这般没大没小!” 一个体态丰腴的女子站起来喝道, 而众人中间,一个气场非凡的白发老者,则缓缓开口道:“阁下太过狂妄了吧?以为金家没有人会武功吗?灵芝我金家后辈,他的所作所为岂容他人指责,我万福万寿园金家乃是何等存在?前期是你华山派一个弟子所能招惹的,今日你伤我金家客人,莫怪我金家不客气了!” “哦?是吗?” 封舟冷冷一笑,扫了这老者一眼:“你是何人,也配和我说话?” “大胆!” “狂妄!” “轻率!” 立刻有人连声喝道。 一人喝道:“看阁下身手,想必是华山长老封舟,为何如此不通礼仪,口出狂言,这位是我金三爷金天臣,乃是龙门镖局总镖头,纵然是华山枯梅师太,也不敢无礼!” 而金天臣也冷声道:“封舟,这里不是华山,也不是金陵,容不得你放肆,而且现在不是你华山派张狂的时代,你们华山派日渐衰退,还敢这里撒野。” “混账,偷了我派剑法,还敢如此狂妄!?” 众多金家人,本以为一番训斥下,封舟会骇然失色。 却没想到,封舟猛的一睁眼,瞳中神芒闪耀,爆喝道。 …… 封舟一声吼叫,宛如雷鸣般,顿时震的整个院子都声声作响,便是整个万福万寿园都响彻。众多宾客们正在大宅中饮酒作乐,听到这一声,同时一愣。 金家之主金太夫人,管事人金天枢,更是猛的站起身,望向东北角: “母亲,是灵芝在的院子。” “我们过去看看。” 金太夫人微微皱眉,起身道。 众多宾客见状,大家面面相觑,见金太夫人都动身了,自然也只能跟着。 “什么人赶在万福万寿园闹事?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一个年轻人心中冷笑道。 正是在门口让封舟进来的那人。 此人叫做金灵运,乃是金天枢的儿子。 而此时,整个院子内,众人被震得头晕目眩。 不过封舟并未使用真力,只是随口一喝,所以他们很快就恢复过来。 那个体态丰腴妇人直接指着封舟呵斥道:“我管你是什么人,就算是华山剑客,仗着嗓门大,真气足,就敢来我金家撒野?当家的,还不将他拿下!” 正文 第331章 不堪一击 “看来,你不知道惹了什么样的存在!” 封舟冷冷一笑,轻轻一挥手。 “轰!” 那妇人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便直接飞出老远,然后重重摔倒在地,口中不断地吐出鲜血,双目圆瞪,显然临死都不相信封舟敢杀她。 “找死!” 金天臣勃然大怒。 封舟亲身而来,指责金灵芝盗取华山派不传之秘,他虽然微微心惊,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心想无非付出代价而已,可是万万没想到,封舟竟然一言不合就敢出手杀人,而且杀的是他夫人。 他当即勃然大怒,挥动手中铁扇,当头就要砸下,把封舟砸个粉碎。 作为龙门镖局总镖头,金太夫人的三子,金天臣在武林当中也是赫赫有名,手中铁扇打遍江湖,少有敌手。 但封舟也根本没有废话。 “刺啦。” 金蛇剑横空而出,金光闪闪,碧血如镜,如龙飞腾,带着一道金色剑芒,斩向金天臣。 所有人顿时脸色大变。 万福万寿园的人,各个都是非富即贵。 而且大部分人都是武功高强。 而即使有武功不高强的,他们在江湖上也有极高的见识。 一眼便看出封舟这一剑的威力。 “手下留情。” 许多人连声叫道。 封舟一剑出手之威?连整个锦衣卫和禁卫军都噤若寒蝉,何况是金天臣呢? 但金天臣却已怒火冲天,见封舟如此狂妄,竟然敢在万福万寿园中与他交手,顿时冷笑一声,铁扇一顿,在虚空中砸出一阵雷鸣。轰隆轰隆,宛如一只雄鹰碾过空间,砸向地面上的幼兔。 天雷轰顶一般! 这是金家武功的精妙招数,据说金天臣曾以此招,打败过横行中原的太行巨盗。 “小子,就算你是华山派宗师,万福万寿园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金天臣声音冰寒。 “哐当!” 只听一声清脆的交鸣,金蛇剑的剑芒冲天而起,直接切断那柄铁扇,仿佛切过豆腐般,并且直接向金天臣冲去。金天臣脸色顿时狂变,连忙双脚一蹬,向后急退,想要躲避。 但封舟以无敌神功催动的威势,何等恐怖。 “咔嚓!” 金蛇剑的剑芒直接将金天臣的头颅,从身体上斩落,一个一头黑发的中年男人首级,掉落在地上。临死前,金天臣脸上还带着不敢相信的神情,自己是堂堂龙门镖局的总镖头,金太夫人的三子,怎么会连封舟一击都挡不住? 一代高手,当场毙命! 金灵芝与在场所有人,无不呆若木鸡,无法相信。 华山封舟武功高强,且名震江湖,但在金家人看来,也只是一个江湖剑客罢了。 在他们看来,金家这么多总镖头,随便出来一个,不说碾压此人,将其击退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毕竟像金天臣这样的龙门镖局总镖头,可是行走江湖数十年的大高手啊!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万福万寿园的顶尖高手之一金天臣,竟然被封舟直接斩了?这简直颠覆所有人的想象。 “金家的主事者,滚出来!” 封舟一剑斩杀金天臣,眼睛再未看一眼。身手一抓,降龙控鹤功使出,直接将三丈外的金灵芝吸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脖颈,冷冷喝道。 他的声音,宛如雷鸣般,回荡在这偌大的庄园上空,震动数里。 “其声如雷,更胜刚才,此人是谁?” 众人惊疑。 话音刚落,小院门口已经有人在说话。 “阁下何人,为何闯我万福万寿园,掳我侄女?” 当这声音传来的时候,一群人快步涌来。当头的是一位气度威严的男子,见到这一幕,顿时爆喝道。而见到他们的其他人脸上都浮现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大爷!” 来人赫然是万福万寿园的主事人金天枢,金太夫人的长子,在他身旁,则是一个面容沉静的老太太,一脸银发,正是万福万寿园的家主金太夫人,此外还有诸多金家高层,以及诸多前来作客的宾客们。 “封舟,金太夫人和金大爷都来了,看你还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金灵芝在洛阳,当着我的面施展华山不传之秘‘清风十三式’,之后百般抵赖,而我则返回华山,亲自向掌门师姐询问,我华山掌门说过,华山剑法‘清风十三式’从未外传,那么这就说明,你们金家窃我华山剑法,罪在不赦!” 封舟冷声道。 金天枢顿时一窘。 金灵芝在蝙蝠岛购买华山剑法“清风十三式”之事,射击大批金银来往和绝密剑法,金家高层尽皆知道,他金天枢便是拍板之人。 但购买他派不传之秘这件事,可做不可说,毕竟万福万寿园名声在外,各个为人正派,一旦传出去,这名头太难听了。 金天枢一时顾不得,不知道封舟怎么发现,正想如何开口之时,人群中一人叫道:“大爷,三爷被他杀了!” 什么? 金家众高层一震,纷纷抬眼望去,果然见到尸首分离的金天臣。金天枢顿时脸色一寒,怒意勃发: “原来阁下是来蓄意捣乱,扰我万福万寿园的!” “万福万寿园金家若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不介意屠灭你们万福万寿园!” 封舟淡淡回应,一只手掐住金灵芝的脖颈,看着她说道:“你从哪里得到我华山剑法的?” “呜呜呜……”金灵芝泪流满面,一脸骇然。但是双手下垂,浑身无力,连挣扎都挣扎不了。 “好好好。” 金家众人齐齐暴怒。 一个人打上万福万寿园,简直开玩笑一般! 金家建立万福万寿园已经二三十年了,门下高手众多,朝堂江湖势力更是盘根错节,岂是一个区区华山派剑客能抗衡的? 便是石观音、水母阴姬,也不敢硬闯万福万寿园。 “给我摆五行大阵,让这个华山狂徒,见识一下我金家的底蕴,看是否有必要你们的华山剑法!” 金天枢喝道! 他终究是一家主事人,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 金天臣是他三弟,论武功论见识,在江湖上也算一流高手,却被封舟所杀,而且看起来没多少反抗余地。金天枢在心中,已经将封舟标注为极度危险,视作顶级高手存在,自然慎重以对。 “遵命!” 立刻有五人越出,各自挥动长剑,将封舟团团围住,而且每一个人都摆出不一样的起手式,双脚不丁不八,但位置十分玄妙。 这是金家的群战之术,也是必杀之术。 乃是金老太公主持金家的时候,特意打造的无敌剑阵,足以镇压天下一切不服,和少林十八罗汉大阵、武当的真武七截阵相提并论,也是金家快速成为武林名门世家的招牌! 便是昔年天下第一高手,少林寺的铁肩大师,也曾经亲自下场,试验过此阵,结果奋战五个时辰,精疲力尽,依旧无法破阵。 如今这阵法,是金天枢的五个兄弟一同施展,这剑阵的威力,又平添数倍。 “铮!” 五把利剑对空长鸣,只是一个瞬间,便交织成一片剑网,向封舟当头笼罩而来。 剑气森森,剑路纵横,杀意震天! 便是楚留香等人,在这种密不透风、强不可摧的剑阵面前,也得为之骇然。 “区区一个剑阵,吾一招破之!” 封舟一声长啸,一招“夜上华山”,瞬间发出五道剑芒,以一化五,直接震开这五柄长剑。 “轰隆!” 真气充盈、长虹贯日一般的剑芒,直接斩断了五把长剑,顺势将持剑进攻的五个人手臂齐肩斩断! 金家五人,更是同时发出一声惨呼,身形爆退,碧血漫空。 五行剑阵,一招被破,金家五大高手,更是直接被斩断胳膊,武功稍弱的那个,直接昏死过去! 一剑之威,竟至如斯! “这...这不可能?” 无数金家子弟吓成傻子了,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正文 第332章 有个帮手又如何 “再接我一剑!” 封舟冷然一笑,他昂立当场,犹如战神一般,手中金蛇剑光芒闪耀,青色剑芒吞吐不定,长达三尺,无比璀璨耀眼,是银蛇长舞,能撕裂山河一般。 众人相信,若是他利剑再挥,恐怕万福万寿园也会被他璀璨,金家子弟会死伤大半。 “封大侠,请住手!”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沧桑,又无比温和的声音,忽然传来。 正是金天枢身边,一言不发的那个老太太,金太夫人。 随着她的话语,一道强大无比的气势从她身上升起,这气息之强大,丝毫不逊色于当初的东方不败,乃封舟平生所见。 但封舟却知道,金太夫人的武功,根本比不上石观音、水母阴姬、薛衣人等宗师高手。 更何况她已经年逾八旬,体力衰竭,已经变成一个只会享清福的老太太了,所以那股气势,一定是有人依托他所发。 这种隔空取势的神通,足以看出此人修为不凡。 “你有何资格让我住手?” 封舟看了一眼金太夫人,眼睛扫过另一个人。 那人就在金太夫人身后,长相寻常,气质普通,几乎毫不起眼。 但封舟已经了然于心。 “封大侠乃是金陵首富,威压江南,月前又和楚留香一起破解倭寇杀人案件,名震江湖,气势如天,金家后人不是对手,理所当然。”金太夫人缓缓开口。 这一次,金家诸人,都是面色阴沉,看向封舟的眼神充满杀气。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地方霸主而已,取得的成就在金家人眼里来说,不值一提。 再说,就算有这般小小成就,也不该出手杀人残体。 “封大侠,我金家到底如何得罪你,让你含怒而来,痛下下手?”金太夫人将手中的龙头拐轻轻一顿,声音平淡的说道。 “呵呵,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还明知故问,金灵芝在我面前施展我华山派不传之秘清风十三式,而我华山掌门亲口所言吧,华山剑法从未外传,你们金家仗势欺人,真以为我华山派都是死人不成?” 封舟冷哼一声,转首看了一眼被他凌空抓起的金灵芝,手劲略松。 “奶奶,他污蔑我,我不会什么清风十三式……” 金灵芝疯狂叫道。 “诬蔑?” 封舟轻哼一声,劲气一吐,手劲一扭,直接扭断金灵芝的脖颈,将他随手扔到地上。 他如此霸道绝横,当众杀人。诸人脸上都现出怒色。 “偷学我华山武功,已经是罪在不赦,还敢反咬一口,难道真以为我封舟不会杀人?” 封舟扫过众人一眼,冷哼道。 金太夫人顿时勃然大怒,只觉得气往上冲,几欲晕倒。 但她见惯了多少风浪,心智坚定之极,当即喝道:“封舟,老身尊你为华山大侠,但这不是你在我万福万寿园肆意杀人,横行无忌的依仗!我金家乃是名门望族,家中子弟纵然犯错,,也该由家法处置,外人无权置喙。” “废话少说,今日金家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今日就踏破你这万福万寿园,断你金家传承!” 封舟说话时,杀气腾腾,眼中血焰如炬。 “阁下真要与我金家为敌不成?”金太夫人也是怒火冲天。 “为敌又如何?” 封舟哈哈大笑,面带不屑:“er就凭你那几个总镖头的儿子?就凭你在内阁行走的四儿子金四维?就凭你战功卓著的儿子金天栾?” 封舟眼中全是傲然。 京城世家子弟都知道他的存在,不敢抵抗,封舟就不信金老太太在内阁行走的儿子没有这个政治敏感性? 他那个大将军的儿子更是不值一提,只怕他刚想出手,内阁的那帮大佬就会和锦衣卫、九边众将联手将他架空,把他关入大牢。 没有了这两个依仗,就凭几个总镖头、峨眉高足,封舟还不放在眼里。 金太夫人人老成精,她定然会想到封舟既然敢来,必定已经将金家打听清楚。 可是眼下金太夫人依旧敢说这句话,说明她最大的依仗,便是她身后的那个人。 “封舟,你太自大了。” 金太夫人冷哼。 “呵呵。” 既然金家始终不肯松口,那封舟懒得再说,直接扬起手中利剑,再次一招“夜上华山”,猛然向他们挥击而来。 璀璨的青色剑芒,吃你给他手中的金蛇剑上发出,一道接一道,犹如万箭齐发一般,充满着凌厉无比的气势、 “叱!” 有人轻喝一声。 “铮!”一声剑鸣。 一个铁盾飞出,正好停在一个奇妙的位置。 这个位置十分精妙,计算的十分准确。 因为正好可以挡住封舟的“夜上华山”这一招。 一招“夜上华山”,可以连发八道剑芒。 那个盾牌正好抵挡住了那八道剑芒。 然后“轰”的一声,炸裂开来。 “知乐...”金太夫人的目光看向身后的那个一直低着头的人。 他虽然隐居金家已经有七年,可是一直十分低调。 只有金太夫人知道他的底细和能力。 他踏前一步,看向封舟,语气十分阴冷:“年轻人,你就此退去,我可以饶你一命。” “是吗?你若跪地求饶,我也能留你全尸。” 封舟继续踏前一步,淡然道。 金天枢就站在母亲身边,他虽然虽然知道那人武功高明,但却不允许封舟再靠近一步。 他一招手,一个军中退役的护卫,抱着必死之心充了上来,一记犀利的鞭腿,足以踢断碗口粗的树木,但被封舟随手一抓,扭断了脖子,扔在了众人面前。 “哼。” 那个人已经抬起头来,冷哼一声,身形呼的如同鬼魅一般,冲到了封舟身前。持剑如电,带起重重幻影,向封舟杀来。 他的速度,竟然比封舟见过的任何一位高手都快,几乎不逊色于楚留香这等高手。 “蝼蚁一般。” 封舟随手一挥,一道剑芒便劲射而起,在空中犹如飞蛇蜿蜒,在金家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向那人袭来。 “区区剑芒,能奈我何?” 那人脸色一变,身形在空中竟堪堪一移,带起道道残影。剑芒穿透了他的残影,击中了他身后一棵大树。 “轰隆!” 宛若晴天霹雳一般,那棵大树猛然狂震,摇晃不止。 树干上被击穿了一个洞,但余劲却让大树猛烈摇晃。 “华山派高手,竟然已经达到如此高深的境界,果然了得!” 那人停下脚步,挡在金家中人身前,眼中光芒明灭不定。 “不过,你不该来招惹我。” “是吗?”封舟脸色不变,继续上前。 “既然你自己找死,就怨不得老夫了。” 那人手持长剑,一瞬间忽然气势大变,身体爆起一串串骨节炸裂的声音,一股冲天气势油然而生,带着一股无敌剑势。 “知乐。” 金太夫人微微叹息。 而金天枢等人却是目瞪口呆。 金太夫人身边的这个忠心奴仆,竟然有如此势不可挡的吴地气势? 诸多金家高层更是瞠目结舌,这简直是大变活人有没有。 “我在万福万寿园待了七年,这一次出手之后,我就得离开,再觅藏身之地了。” 那人长叹一口气,眼神当中爆射出寸寸精光。 “年轻人,你的修为确实不错,这等年纪就踏入宗师,前途无量,华山派有你,必将中兴……” “可惜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招惹我...” “李知乐!” 那人傲然道。 “你废话太多了。” 封舟冷哼一声,手中猛的爆射出青色刀剑芒,如同抽刀断水一般,向李知乐斩去。 他已经知道此人是谁,更是不屑一顾。 天下第一剑客李观鱼的弟弟,“剑魔”李知乐。 七年前,此人以剑道宗师身份,杀人越货,却死不悔改,最终气的大哥李观鱼走火入魔,他也只能隐姓埋名,避世隐居。 没想到,却是做了金家的奴仆,而在这一刻现身。 但是就凭他这点本事,封舟当然不会放在眼里。 正文 第333章 金家低头 江湖上每个人都说,无论是石观音、水母阴姬还是薛衣人,武功都可以威压金家,但是他们的势力却比不上万福万寿园,所以金家才是武林第一世家。 所以李知乐在气的兄长李观鱼走火入魔之后,江湖上已无容身之地,但是进了万福万寿园之后,便一点风声也传不出去了。 只因为李家的亲朋惹不起金家,所以只好闭嘴不言。 当然,金家收留李知乐,就和少林寺收留江洋大盗一样,表面上是打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的旗帜,实际上不过是增强实力罢了。 江湖上其他势力惹不起万福万寿园金家,但封舟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那些增强势力的举动不过是笑话一样。 就算你请来十个绝顶高手,难道能和大明朝廷相比? 因此封舟手中金蛇剑剑芒更盛。自他重回大明,尚未斩杀过绝世高手,这次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活的,当然要好好地收拾一番。 他手中金蛇剑横扫睥睨,剑芒犹如金蛇狂舞,沾之既死,碍着既伤。被擦到的树木、墙壁、假山,几乎都被切成两段,更有五个金家子弟,直接被拦腰斩成两截。 “阁下剑芒当真了得!” 李知乐冷哼一声,猛的踏前一步,一剑击出,悟性气浪翻滚汹涌,如同万丈波涛,崩腾绝驰。半个大厅院子之内尽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 其实带着万钧之力,每一道气浪都可以震碎石块。他起手就是全力一击,剑势如虹,向封舟急啥而来。 “破!” 封舟扬手一挥,剑芒暴涨三丈,凌空一划,剑芒四射,连杀五个金家长辈,尽是金天枢兄弟姐妹。 而金天枢则急忙护着母亲和其他几人连连躲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金家人和几位宾客被当空切成两截,瘫倒在地上,惨叫着哀嚎而死,纵然心中惊惧,却也无可奈何。 而封舟击杀这十数人,也只是杀掉几只蚂蚁一般,丝毫没有停顿,刀气狂涌,斩向李知乐。 李知乐浩瀚的黑色无形气浪被从中劈成两截,浩荡的浪潮直接从封舟身边奔腾而过,而封舟已经瞬间欺身到了李知乐身边。 “这么厉害?” 李知乐脸色微变。 身为天下第一剑客李观鱼的亲弟弟,李知乐也是有着惊人的造诣,一剑如潮,可以一瞬间将任何靠近他的人绞杀,便是帅一帆、凌飞、肖石等人,也得避让三分。 但封舟却一剑劈开他的剑势,这说明封舟的剑芒,远胜过他的剑势。 “再来。” 李知乐不惊反笑,他向后越出熟步,浑身气势冲天,手臂狂舞,几乎看不见一般,以一柄利剑,接连挥出七道剑势,每一道剑势,都如长龙一般,向封舟击去。 封舟一声冷笑,依旧是一招“夜上华山”,连发七道剑芒,绞杀了李知乐的七道剑势,然后顺势直进,一剑切在对方利剑之上。 “轰隆隆!” 李知乐大吼一声,连续倒退出去十七步,每退一步,身上就爆出一道血泉,第十七步时,整个人直接坐到在地,七窍同时流血。 他颤巍巍的举起右手,指了指封舟,流血的双目当中,射出的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但事实随即,身体猛地骨骼格格作响,整个人瘫在地上,已经死去。 “不过蝼蚁一般!”封舟扫了李知乐一眼,随即抬起头来,看向远方的金家众人。 金家众人和所有宾客,已经面无人色,所有人都是一脸煞白,震惊、惶恐、惊惧、悔恨,不敢相信,种种表情,在所有人面前展现。 “封舟,你当真要与我金家为敌,与晋省武林为敌吗?”金天枢在远处大声喝道,语气尽是威严。 但封舟却已经感受到,一头穷途末路的猛虎的叫声。 他傲然而立,冷笑一声:“万福万寿园家资巨万,号称金山银海,我若是毁了你家,只怕整个北方豪杰商家都会变成嗜血的鲨鱼。” 此言一出,所有人脸色尽皆大变。 封舟说的没错,万福万寿园金家实在太有钱了,他家的土地、田庄、商铺,种种资产加起来,足可以买下整个山西省。 就因为如此,他们受人尊敬,宾客往来。 但是如果封舟将金家的高层斩杀大半,那么为了争夺这些财产,各路人马会奋不顾身的扑过来,想嗜血的鲨鱼,像看见腐肉的秃鹫,毫不顾身、前仆后继的扑过来,将整个金家,撕扯得粉碎。 那么到时候,所谓的万福万寿园金家,最后只剩下一个笑话。 封舟一边说着,一边大踏步走过去。 这时,金太夫人颤声道: “封大侠,你已经杀了我金家十七个子弟,此时依旧不放手,难道准备再杀我金家满门不成?” 众人悚然而惊。 灭门这种事经常发生,尤其是豪门大户之间,动辄被皇帝株连九族。 但对于绝大多数世家豪门而言,只要多方站队,依仗庞大的家世,盘根错节的关系,只要家中官宦从官场上安全退回,便可以保证几百年内长盛不衰。 即使面对“破家知府,灭门令尹,举世难翻毒师爷”这样的衙门,世家豪门也有的是手段对抗。 但是面对封舟这样有着碾压性的绝世高手,那些方方面面的关系,全无用处。 “你们若还有死不认错的念头,依旧还有报仇的心思,那杀你满门又如何。”封舟目光淡漠,凡是接触到他眼睛的人,都不由得打个寒颤。 那一双眼睛是何等的冷漠,不似杀人无数的屠夫,更像帝王俯瞰治下万民,视万物为蝼蚁。屠夫杀人,尚且有畏惧后悔之心,而帝王生杀予夺,尽在君心,又怎会后悔呢? “我金家服了,从此再不敢与华山派,不敢与封大侠为敌。偷盗华山剑法的事情,老身必定给封大侠一个满意的答复。” 金太夫人缓缓低下头颅。 “奶奶。”有小一辈的不由得叫出来,其他金家人,包括金天枢在内,心中也一片悲戚。 眼前这位金太夫人,是金家的老祖宗,无论是在金家,还是在武林当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此时她代表金家向封舟俯首称臣,其他人自然低头从命。 其他宾客在一旁看着,也心有戚戚。 平阳金家,乃是武林世家,势力遍及朝堂和江湖,家族子弟都有上进之人,在朝堂和武林中都享有大名,但是因为盗窃了华山剑法,被华山派封舟逼上门来,一口气死了十七个子弟,还有七八个宾客,五个奴仆,其中一个奴仆还是绝世剑客。 这一战之后,哪怕金家依旧有许多人还活着,但受此打击,只怕再数十年内会一蹶不振。 毕竟偷盗质疑后被人一脚踩在脚下,那是何等奇耻大辱? 必定会被江湖中人指着后背嘲讽一辈子。 金家,脊梁已断! 正文 第334章 江湖震怖 万福万寿园的鲜花开的正艳,但万福万寿园的人,则彻底的没了精神气。 在封舟的利剑下,金太夫人被迫交出练过“清风十三式”的所有金家名单,以及花重金购买的华山剑谱和心法秘籍。 封舟拿到手之后,当着金太夫人的面,一口气斩杀了他三个儿子、七个孙子,五十九个家仆,一百二十六个金家护卫。 此外,金家又交出在中原开设的六家当铺、十家酒楼、二十一家店铺,以及三家镖局。 封舟身为金陵首富,手中有足够的商人人手,足以接管这些店铺,并能将它们打造的更好。 此外,金家还拿出了十五本武功秘籍,封舟虽然不屑一顾,但依旧收了下来。 正好可以丰富华山派的武库。 尽管失去这些,金家依旧是顶级武林世家,但金家横行江湖的气势却遭到最严重打击。 明眼人已经看出,除非金家出现一个惊才绝艳之人能够力挽狂澜,否则,金家必将一蹶不振。 但老祖宗的荣耀,长辈的威风,万福万寿园的存在,早啊就让金家后人泡软了骨头,消磨了意志,磨细了心性,指望这群纨绔子弟能出来一个救世之才,只怕很难。 对此,金太夫人心知肚明,当晚病倒。 因此三日后,当封舟坐着马车离开平阳府的时候,金太夫人急病而死,含恨而终。 而整个江湖已经彻底震动。 …… 大明朝疆域辽阔。 但距离三宝太监下西洋已经过去了百年,大明的将士只能据关而守,因此大明土地再大,也比不过华夏文化的辐射区大! 只要在华夏的文化辐射区内,就有武者的存在。 有武者的存在,那便存在武林,存在江湖。 江湖之大,上千个大大小小的武林门派林立,七大剑派高高在上,此外还有许多隐世不出的教派,以及世家大族,这些人为了各种各样的利益,上层之间的消息交流,极为密切。 封舟踏平万福万寿园的消息,几乎如一场过境飓风一般,横扫整个江湖。 天下为之撼动! 自两宋以来,武林豪门世家便不断布局朝堂和江湖,他们不但有高官立足朝廷,还有门下弟子行走江湖,为家中谋取各种巨大的利益,彼此交织,牢牢的控制着整个天下。 如今到了大明隆庆年间,这种掌控已经根深蒂固。 与其说天下是朱家的,不如说天下是林立的世家豪门家的。 数百年来,什么时候发生过当面挑衅世家豪门的事情?便是那个海青天海刚峰对付松江徐家,也只能用迂回的手段旁敲侧击。 不少江湖草莽认为,豪门世家会永久统治天下,直到末日尽头。 知道发生了这件未被他们常识的事情。 “这封舟到底是谁啊?” “你竟然不知道?他是华山派掌门枯梅师太的师弟,金陵首富,前段时日更是联手楚香帅揭破了倭寇欲掌控少林、丐帮的图谋,名震江湖。” “原来是他啊,有所耳闻,有所耳闻!” “是啊!此人武功通天,今年不过三十岁,竟然敢独身闯入万福万寿园,一口气斩杀金家上下两百口人,逼得金家签下城下之盟,金太夫人更是含恨瞑目。” “这么横?这么狠?太过分了吧?” “过分!你要知道金家做了什么,你就会觉得封大侠做的对了!” “金家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金家不知道从哪里,花钱买到了华山派的不传之秘‘清风十三式’,不仅买了,而且还练了,不仅练了,清风十三式已经在金家内部流传开来。封大侠所杀的,都是练过清风十三式的金家人。” “什么,偷盗别派武功秘籍?这就太过分了吧,难怪封大侠怒火冲天!” “乖乖,封大侠霸气啊!” “话说回来了,金家到底从哪里买的‘清风十三式’的啊?” “金家人已经招供了,据说是东海蝙蝠岛。” 无数人议论纷纷。 各大世家、门派的高层,都尽数被惊动。 这实在是太惊人的消息,宛如惊雷一般炸开,甚至让许多人忘了自家的俗事,安排手下、探子,细细打探华山封舟的消息。 “就几百年来,江湖上还没有这么霸气无敌的剑客吧?实在是可畏可怖!” 许多高手感慨。 “不过三十岁,便有如此惊人的手段,封舟不仅仅是最年轻的宗师高手,只怕是天下无敌的存在,仅凭金家这一战,封舟足以跻身当世巅峰,便是各大门派掌门、名教宗老,以及无争山庄的庄主,都恐怕只能仰望其背啊!” 一些人,目光敏锐道。 封舟的事迹,实在太震撼了,让他们心中惊惧。 同时,封舟的凶残与强大,也深深植入江湖诸多大派世家心中。无数世家家主,门派掌门,都下达命令,不可招惹华山派,不可招惹封舟。 “这人简直像魔头一样,一言不合,就当场杀人。便是神水宫与紫鲸帮,都没有如此凶残的存在。” 神水宫拥有绝世高手水母阴姬和神秘的“天一神水”,因为能力太强,也使得她的性格根本无法捉摸,脾气更是喜怒无常,既不明是非,也不辨善恶,只要她高兴,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杀死个把人,在她说来简单比捏死只蚂蚁还容易。 而紫鲸帮盘踞东海,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帮主海阔天更是凶残狠毒,可止小儿夜啼。 但这两家势力再强,掌门人武功再高,也不敢来金家撒野。 不少官场上有关系的世家开始将目光投向京城,他们在等一个消息。 这些世家绝不相信,如封舟这样动辄杀人凌族的剑客,大明官府会放纵他。 如果放纵这样一个家伙存在,那世家大族们岂不是要人人自危? 但是一个月以后,一个惊爆的消息传来。 大明内阁行走,金太夫人的第四子金四维,直接被内阁撤职查办,锦衣卫的昂长将他关入诏狱。 与此同时,金太夫人那个出身军伍,军功最盛的将军儿子金天栾,直接被锦衣卫当场格杀,麾下大军竟然丝毫没有哗变。 一时之间,不但朝堂为之震惊,整个江湖都彻底失声。 所有人都知道,一个威武无敌,横霸当世的无敌门派,在江湖上重新崛起。 而且这一次崛起,只怕会冲破武林格局。 封大侠之名,名震江湖! 即便是某些天不怕地不怕,拥有绝世武功、游戏人间的游侠,也不禁有些心忧。 贫瘠的黄体高原上,马莲河畔的一处小镇。 楚留香和一个家伙对面而坐。 这家伙满脸青惨惨的胡茬子,一脸懒洋洋的笑容,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正是楚留香的好朋友胡铁花。 “你说什么?华山派封舟正在追寻我,就为了我躲避高亚男?”胡铁花一脸不屑:“他是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我怎么没听说过?” 楚留香叹道:“此人武功高强,气势凌人,杀白玉魔,斩妙僧无花,五天前,踏平了万福万寿园。” “什么?”胡铁花听到这个消息,一口酒憋在嘴里,根本咽不下去,直接愣在当场。 楚留香却似乎没有看见他的表情,慢悠悠地说:“当日见到此人的时候,他说高亚男寻找你已经寻找了七年,然后说了一段话,让我无言以对。” “无言以对?” 胡铁花好不容易咽下那口酒,此刻听到楚留香这么说,连忙问道:“他说了什么?” “七年,多么美好的时光啊!一个华山女侠,一生当中,有几个七年呢?” 楚留香看着胡铁花,一脸淡然的说道。 “哎!”胡铁花看着酒壶里的酒,一点喝酒的欲望也没有了。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纵然胡铁花一心做浪子,无心婚姻,但也事实上耽误了高亚男七年时光。 作为长辈师叔,看不过去要为门派弟子出头,也是应该。 “这位封前辈年纪越大,弥性越坚啊!”胡铁花长叹一声。 “你口中的封前辈,今年不过三十岁。”楚留香淡淡的道。 “才三十岁?”胡铁花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 “他才三十岁,就敢踏平万福万寿园?好大的胆子,好强的武功啊!对了,老臭虫,你刚才说要去大沙漠?” “是啊!” “那还说什么?赶紧走啊!这里离着华山可不远!”胡铁花一脸慌乱。 想着一个同龄人逼着他娶对方的师侄,自己还得喊他师叔,胡铁花只想立刻赶赴大沙漠,离中原远远的。 正文 第335章 余波之后 感到震惊的不只是楚留香的好友胡铁花,还有无数江湖豪杰。 不少人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愣在当场。 对于江湖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万福万寿园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仙境,封舟却是肆意践踏,威风凛凛,那又是何等人物? 华山派什么时候出现这么了得的人物了? 江南,松江府,薛家庄。 杀手组织的领袖,天下第一剑客薛衣人的弟弟,这几年一直在装傻的薛笑人比他大哥更早收到了消息。 “一点红改名薛蟠,彻底归顺了华山派封舟,看来封舟此人,果然神通非凡,能让英雄折腰。” “但是就算他天赋根骨比我大哥还强,只凭华山派的武藏,他怎么可能练出这么高深的武功?这里面莫非有什么秘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得吧这个消息想办法传给其他门派的那些掌门人,他们一定会深入思索,若是有人往深处查询,那就再好不过了!” 薛笑人阴涔涔的笑着,然后给杀手组织下达了命令,要求他的那些杀手们,无论是谁给银子,也不能对付华山派。 再知道封舟如此凶残之后,几个因为一点红出走而叫嚣要没掉华山派和封舟的杀手,此刻更是乖得如兔子般,一句话都不敢说。 朝廷处置了金太夫人的两个儿子,便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于是那些听到消息的绝世高手们,有了种种想法。 依旧是薛家庄。 已经隐世许久的的薛衣人,手里拿着一张战帖,那是他准备与“掷杯山庄”左轻侯一决生死的战帖。 但是想现在,他忽然犹豫了。 “武林当中既然出现了这么一位绝世剑客!” “我必与他一战!” “看来我该入世一趟了。 无争山庄。 听到手下汇报之后,原随云手指轻弹桌面,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淡淡的吩咐道:“吩咐下去,一年之内不要去东海了,我们现在要低调。” “呵呵,封舟啊封舟,你自负神通,实在是太狂妄了,轻易便杀死了金灵芝,使得我可以从容地做出相应的措施,以便应对。” “待此事风声过去之后,我会好好的安排,给你一个死亡的旅程。” “呵呵呵呵……” 不只是这两大高手。 少林寺、武当山、峨眉派、麻衣教…… 一位位绝世高手,隐世不出的前辈宗师,随着消息的传来,无不从安静的小院中惊醒过来,或者心中惊疑,或者战意勃发,或者兴趣大增 大沙漠,石林洞府。 “报仇,一定要报仇!既然敢杀我两个儿子,那就要付出代价!” 一间摆满了镜子的房间内,石观音来回踱步,狠声咆哮。 “华山派封舟,当日我一手心软,放过了几个华山派苗子,没想到反倒成了养虎为患!我要掌控龟兹国,我要掌控西域,我要用军队绞杀封舟,一千人不够,那就上一万人,直接把那个狂徒镇杀!以威慑天下!否则中原武人,还以为我好欺!” “还有那个楚留香!还有那个黑珍珠,还有那个贱婢秋灵素!” 石观音狠狠地咬牙道。 封舟破解无花、南宫灵之案,对于石观音毫无影响,但是自己两个儿子被杀,当然激怒了这个女王。 死了两个儿子不算什么,可是触犯的却是是观音的鄂无上尊严! 两个儿子的计划,石观音一直了如指掌,也乐观其成,她本来打算待他们征服中原之后,便过来摘桃子,享受一下武林太后的乐趣。 但一切算盘,都被封舟打破了,石观音怎能不怒! 她看了一眼镜子,王者里面绝美的容颜,突然展颜一笑:“不过听说楚留香也来大沙漠了,呵呵,正好借助他,让我实现独霸龟兹国的机会,呵呵呵呵……” …… 天下武林各门各派,整个江湖,都是这封舟一人而动。 而此时的封舟,却坐车去了江南。 因为他已经向华山发出讯息,将此行情况告诉了枯梅师太。 现在就等着枯梅师太自己跳坑了。 若是她一两年内无法找到这个销金窟,那么这个华山派掌门的位置,就该挪窝了! 若是她和原随云联系好,设置陷阱让封舟往里跳,那么她和原随云,做一个同命鸳鸯就是! 而他到江南,要主持三件事。 一个是亲自坐镇金陵,借助这次踏平金家之事,将封家商号的势力再上一个规模。 其他两件事则是杀人。 一个是东海倭寇,一个是史天王。 这两大集团劫掠沿海百姓,抢劫海上商船,对封舟的商路有很大威胁。 因为他最近准备组织船队,将大明朝精美的货物,售卖到东瀛、南洋和天竺去。而这两大集团的存在,势必会影响这条商路。 等他到达金陵,忙碌完商业上的事情之后,秋风渐起。 恰巧他接到了“掷杯山庄”的主人左二爷的请帖,一时间便心血来潮,赶往松江府。 因为“掷杯山庄”在松江府城外,距离名闻天下的秀野桥还不到三里,而天底下唯有松江秀野桥下所产的鲈鱼才是四鳃的,苏轼《后赤壁赋》中就有“巨口细鳞,状如松江之鲈”语,张翰有《秋风歌》证之:“秋风起兮,佳景时。吴江水兮,鲈正肥。” 而江湖中人谁都知道,掷杯山庄”的主人左二爷除了掌法冠绝江南外,亲手烹出的鲈鱼脍更是妙绝天下。 江湖中人也都知道,普天之下能令左二爷亲自下厨房,洗手做鱼羹的,总共也不过只有两个人而已。 一个是远在大漠的楚留香,另一个便是金陵首富封舟了。 而在封舟的记忆当中,这几年来,每当秋风渐起的时候,他就会抛下俗务,来到松江府“掷杯山庄”小住几日,品尝一下鲈鱼脍,当真是给个神仙也不当。 只是他在这之前,居然没有遇到过楚留香,实在是一种奇怪的事情。 左二爷是最最懂得享受生命的人,他不求封侯,但求常乐,所以自号为“轻侯”。 “掷杯山庄”中有江南最美的歌妓,最醇的美酒,马厩中有南七省跑得最快的千里马,大厅中也有最风雅的食客。 但左二爷最得意的事却并不是这些。 左二爷平生最得意的有三件事。 第一件令他得意的事,是他有封舟这种朋友,他常说宁可砍下自己的左手,也不愿失去封舟这种朋友。 第二件令他得意的事,是他有个世上最可怕的仇敌,那就是号称“天下第一剑客”的“血衣人”薛大侠。 他和薛衣人做了三十年的冤家对头,居然还能舒舒服服的活到现在,薛衣人虽然威震天下,却也对他无可奈何。 这件事左二爷每逢一提起,就忍不住的要开怀大笑。 第三件事,也是他最最得意的一件事,那就是他有个最聪明、最漂亮、最听话的乖女儿。 左二爷没有儿子,但却从来不觉得遗憾,只因他认为他这女儿比别人两百个儿子加起来都强胜十倍。 不过他这个女儿,今年只有十七岁。 封舟依稀记得,等到这个姑娘十八岁的时候,她就会和“掷杯山庄”的仇敌薛家庄的二公子私定终身,然后等楚留香来吃鲈鱼的时候,玩了一招“借尸还魂”。 不过现在左姑娘没有生病,想来这件事还没有提升到计划上来。 自己就可以专心的吃鱼了。 正文 第336章 薛衣人 可惜,天不遂人愿。 封舟的神仙日子,只过了三天,也不过享受了三顿左二爷亲手烹出的鲈鱼脍而已。 这一日一大早,封舟就听说有个人在外面等着他。 但是那个人却不肯说出自己的来意,而且一直等在大门外,不肯进来。 封舟皱了皱眉,道:“这人长得什么样子?” 回话的人左升,是左二爷的亲信,自然也是个很精明干练的人,他想了想才笑着道: “这人长得倒也很平常,但形迹却很可疑,而且不说实话。” 封舟道:“哦?” 左升道:“他说是自远道赶来的,但小人看他身上却很干净,一点也没有风尘之色,骑来的那匹马也不像是走过远路的。” 封舟道:“你看他像不像练家子?” 左升道:“他走路很轻快动作也很敏捷,看来虽有几分功夫,但却绝不像是江湖人,小人敢担保他这辈子绝没有走出松江府百里。” 封舟笑了笑道:“难怪二爷总是说你能干,就凭你这双眼睛。江湖中已很少有人能赶得上你。” 左升赶紧躬身道:“这还不都是二爷和封大侠你老人家的教诲。” 封舟忽然展颜一笑:“很好,我去见见他,说不定可以见识到值得见识的人,看看他有什么手段。” 左轻侯一直没说话,此刻大笑道:“无论他有什么样的手段,又怎么能奈何得了华山封大侠!” …… 河畔的柳树下系着一匹白马。一个青衣人正站在树下,眼睛盯着“掷杯山庄”的大门。 封舟并不认得他,他却认得封舟。 封舟问他:“有何贵干?” 这青衣人只道:“主人有很要紧的事要见封大侠一面。” 封舟问他:“你家主人是谁?” 这青衣人赔笑道:“是封大侠的故交,封大侠一见面就知道了,现在他正在前面相候,特命小人来这里相请。” 封舟问他:“你家主人为何不来?又为何不让你说出他的姓名?” 这青衣人却什么话都不肯说了,只是弯着腰,赔着笑,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受过训练的忍耐,对客人保持谦卑,丝毫没有怒气,如此可以看出,他的主人一定是一个很有教养的人。 不愧是内阁首辅徐阁老的故地,果然文风昌盛。 封舟凝视青衣人片刻,见他始终在微笑,便轻轻地点点头。 他已经知道了想和他见面的是谁。 所以他没有为难一个下人,何况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下人。 封舟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他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带路吧!” 青衣人笑道:“我家主人早说过,只要见到封大侠,那么封大侠就一定会来。” 他一面说话,一面已解开了系在树上的马鞍,用衣袖拭净了鞍上的尘土,躬身赔笑道: “封大侠请上马。” 封舟道:“我骑马,你呢?” 青衣人笑道:“已经用不着我了,这匹马自然会带香帅去的。” “很好!你家主人果然有宗师风范!”封舟点点头,上马前行。 青衣人听了,不由得一震,看向封舟的眼神,充满了钦佩。 马走得很平稳,也很快,显然是久经训练的良驹。 封舟并没有挽纽。他居然随随便便的就将自己的命运托给这匹马了,而且居然一点也不着急。 这匹久经训练的良驹,竟背着封舟漫无目的驰去,马越走越快,两边的树木飞也似的倒退回去。 马奔行了很久,骤然停了下来。 蹄声骤额,只剩下微风在耳畔轻轻吹动,天地间仿佛很安静。 一个人正向他走过来。 这人走在落叶上,脚步虽仍是十分轻微,除了封舟之外,世上怕很少有人能听得到。 只见这人年与六旬,面容清瞻,布鞋白袜,穿着件蓝布长衫,风采也没有什麽特异处,只不过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光,令人不敢逼视。 封舟笑了,跳下马来,几步来到老者面前,笑道:“可是天下第一剑客薛大侠当面?” 老人点点头,道:“正是老朽。” 他正是天下第一剑客薛衣人。 薛衣人,薛家庄的庄主,名闻天下四十年的天下第一剑客,少年时手持天清流星剑闯荡江湖得“血衣人”之名,侠义恩仇,杀人如草芥,如今退隐林下三十年,但一柄剑却更练得出神入化,自他踏足江湖以来,从无一人能在他剑下走过十招,就连令无数剑客心悦诚服的李观鱼那九九八十一手凌风剑法也败在薛衣人手上。 此时的薛衣人,可以说武林当中泰山北斗级别的的在。 他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封舟,忽然抱了抱拳道:“下人多有得罪,还望封大侠恕罪!” 对方致礼甚重,封舟也微微躬身,抱拳道:“薛大侠言重了!” 薛衣人静静的看着封舟,突然道:“看封大侠成竹在胸,想必已经猜到请你来的是我?” 封舟点头道:“不错,这并不难。左轻侯的下人一眼便看出你那位使者并非远道而来,而薛家庄的人到了左家庄,自然不肯说出自己的来历身份。只是不知薛大侠请在下来到这里,不知有何指教?” 薛衣人缓缓道:“久闻封大侠乃剑道宗师,想必对剑有着极深的研究,老朽倒也有几口剑,想请封大侠法眼一观。” 封舟呵呵一笑道:“固所愿出,不敢请耳。” 看到这薛衣人果然火气渐消,遇到高手不和对方比武,改请对方品剑,果然高雅。 薛家庄也是依山而建的,青色的山脉,蜿蜒伸展入后山,薛衣人藏剑的小屋,就开凿在山壁之中。 打开屋门,便是长而黑暗的石道,寒气森森,浸人肌肤,薛衣人等封舟走进来,就立刻又门紧紧闭上,将光明和温暖一起隔断在门外,四下骤然沉寂了起来,连丝声音都听不到。 若是要杀人,这的确是好地方。 但封舟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因为到了他这种境界,已经不需要放在心上了。 薛衣人对他是深表敬重也好,是纯粹的请高人赏剑也好,还是想杀人证道也罢,都无所谓。 因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不过是卷起几朵浪花而已。 石道转几折,便到了个洞穴。 石壁上嵌着铜灯,阴森森的灯光下,只见洞穴四面都排着石案,每张石案上都有个湛黑的铁匝。 迎面一张石案上的铁匣长而窄,里面装的想必就是薛衣人视同拱璧的剑器,但另一些铁匣中装的是什麽呢? 薛衣人掺着剑匣,似乎忘了身旁还有封舟存在,他全心全意都已溶入剑中,到了忘人忘我的境界。 这老人气势竟似完全变了。 刚见面的时候,薛衣人风度优雅而从容,就像是个不求闻达的智者,也像是个已厌倦红尘,隐退林下的名人,神情虽未免稍觉冷厉,但却绝没有露出令人不安的锋芒。 但现在,剑还未出,封舟己觉得有种通人的剑气压迫而来,这剑气显然不是“剑”发出来的,而是薛衣人本身发出来的。在这里他便是昔日传闻江湖快意恩仇的名侠。 “封大侠,请你鉴赏一下……” 话语当中,薛衣人接连取出八方铜剑、照胆剑,以及薛衣人昔年所执的天清流星剑。 而封舟也一一点出。 他每一种剑,都说的鞭辟入里,纵然是品剑大师,也不可能比他说的更好。 薛衣人也不禁连连动容,声声赞叹。 最后他道:“久闻封大侠杀‘妙僧’无花,踏万福万寿园,用的便是一把金蛇剑,封大侠可愿让老朽鉴赏一下。” “当然可以。” 封舟右手一晃,那把金蛇剑已经出现在他手上。 他两手相捧,送到薛衣人面前。 薛衣人顿时动容。 因为以他的眼力,竟然没有看出这把剑怎么出现在封舟手上的。 只觉得对方手腕一动,那把剑便出现在他的手上。 这等神速,不愧是横空出世的华山名侠! 正文 第337章 一语道破 令薛衣人动容的不止如此。 他请封舟品剑,是自己打开剑盒,拿出宝剑来请他过目,而封舟请薛衣人品剑,直接把手中的金蛇剑双手相捧,径直送到他薛衣人面前,丝毫不在意对方持剑不还。 这种心胸,这种气度,这种光明磊落,当真令薛衣人心折不已。 薛衣人双手接过金蛇剑,细细端详,只见此剑形状甚是奇特,整柄剑就如是一条蛇盘曲而成,蛇尾勾成剑柄,蛇头则是剑尖,蛇舌伸出分叉,是以剑尖竟有两叉。 剑身金光灿烂,握在手中甚是沉重,看来竟是黄金混和了其他五金所铸,剑身上一道血痕,发出碧油油的暗光,极是诡异。剑尖两叉既可攒刺,亦可勾锁敌人兵刃,倒拖斜戳,皆可伤敌,比之寻常长剑增添了不少用法, “此剑虽然造型诡异,但气势非凡,隐隐然有一股堂皇之气,想来来历定然不凡。” 薛衣人缓缓说道。 他是一代剑客,一旦细细观摩一把剑,那种剑客与剑的玄而又玄的感觉便会出现。 也许,他本身便已经修成了一把剑。 “不错。”封舟点头笑道:“薛大侠可记得一首诗?” 他不等薛衣人说话,便昂然吟道:“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老僧不识英雄汉,只管哓哓问姓名。” 薛衣人一怔,点点头道:“这首诗乃是太祖高皇帝所作。” “不错。”封舟点头,正色道:“当年龙湾之战后,太祖高皇帝以少胜多击败陈友谅水军,次日黄昏时分微服私访至紫金山上的禅寺,主持看其煞气很重,便想解其煞气与之讲禅论道,不料反被教训,待第二天想打问其姓名,已是人去房空。太祖在大殿墙壁上留下这首诗。此时太祖皇帝已经有扫平宇内,一天天下的志向,诗句之中时刻透露出王者之气。” 封舟说到这里,便指着这把金蛇剑,说道:“当初太祖皇帝写诗之时,这把金蛇剑就挂在他的腰间。” “什么?”饶是薛衣人已经风轻云淡,看透世间万物,听到这个消息依旧骇然,他低头仔细端详了这把剑,又问道:“这把剑既然是太祖当年所配,那岂不是要么入葬孝陵,要么在皇宫大内。” 封舟呵呵一笑:“这就说来话长了,当年太祖皇帝驾崩之后……” 其实这把剑随朱元璋南征北战,一直是皇帝的心爱之物,但为了大明江山,他在临终之前将这把剑赐给皇太孙朱允炆,希望他能持此剑,永镇天下。 哪想到靖难之役后,朱允炆化妆南逃,跑到云贵之地,这把剑也因为机缘巧合,落入五毒教之手,成为五毒教镇教三宝。 如今时光流转,在这个古龙版本的世界里,虽然没有五毒教,但是靖难之役却不会改变,封舟拥有这把剑,便足以给他配上一段大有来头的经历。 薛衣人直接听呆了。 天南无剑客,薛衣人也没有去过那里找人比剑,因此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一个叫五毒教的小教派,更不会知道建文皇帝是不是真的有一把金蛇剑丢到了深山老林里。 但是无论如何,本朝太祖高皇帝征战天下的佩剑,又曾随建文皇帝难逃,无论是收藏价值还是品级,都远在他收藏的那几把剑之上。 他只是轻叹一声:“这把剑竟有如此来历,可叹!可叹!” 封舟道:“薛大侠收藏的利剑,乃是天下极品,在下的这把金蛇剑,不过是凡铁所铸,但这把剑却曾跟随太祖高皇帝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其身造化,更可光耀古今。” 薛衣人叹了一口气,手中握着金蛇剑的剑柄,点头表示同意。 在太祖高皇帝的光辉形象面前,什么八方铜剑、照胆剑,还有他的天清流星剑,都不过是破铜烂铁罢了。 但是旋即之间,薛衣人目光如刀,一字一字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剑下无情,太祖高皇帝这柄剑,想必当年不知饮下了多少人的鲜血。” 他剑光一闪,忽然闪电殿向封舟刺了出来。 封舟曾经和华山派宿老风清扬交过手,可惜对方垂垂老矣,不能和他打持久战。 封舟也曾经和东方不败交过手,对方招式诡异,身法极快,但他内力太浅,根本挡不住封舟密密麻麻的“剑芒”。 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能在剑术上和他交手,值得他一看的,一个是中原一点红,现在的弟子薛蟠,另一个则是昔年天下第一剑客李观鱼的胞弟李知乐。 但这两个人在剑术的造诣上距离他尚远,连威胁都谈不上。 直到现在,他才遇到可以正眼相见的剑客。 薛衣人一剑刺来,剑出如电,如雷轰电鸣一般,瞬间便到了封舟咽喉面前,若是换做他人,哪怕是楚留香这样的高手,只怕也看不出这一剑从哪里刺过来的。 但是这如闪电般的雷霆的一剑,到了封舟咽喉前半寸处,就忽然停顿了,一动不动。 他出剑如电,停剑也如闪电,一般的迅捷,一般的顺心如意。 薛衣人发这一剑时显然还未尽全力,否则就停不下来了,他未使全力时刺出的一切已是如此急迫,使出全力来那还得了。 可封舟似乎未曾看到这把剑似的,脸色淡然,眼神当中也是平静之极,甚至外露的肌肤,也似乎根本未曾感受到剑气的冰寒似的。 但薛衣人看向封舟,眼中充满了钦佩之意。 因为封舟始终面带微笑,坦然而受,浑没有把薛衣人刺来的这一剑放在心上。 武功到了封舟这个层次上,纵然一开始全无防备,纵然薛衣人剑出如电,他也不可能没有半点反应。 可是封舟就这么不避不让,满不在乎的看着薛衣人的剑到了咽喉,显然他是胸有成竹,只要薛衣人一有加害之意,他就能随时出手护身克敌。 这简单地一势,可比某些年轻人仅仅神色不变,皮肤却生出颗颗寒栗从容的多。 薛衣人看了封舟许久,忽然微微一笑,将金蛇剑收了回来,双手捧起,交给封舟笑道:“封大侠乃人中之龙,老朽亦不如也。” 封舟接过金蛇剑,手腕一晃,只听“呛”的一声,金蛇剑似乎已入剑鞘。 但薛衣人却没有看到剑,也没有看到剑鞘。 委实想不到那把金蛇剑被封舟收藏在何处。 封舟笑道:“薛大侠请我来,是为了让我品剑吗?” 薛衣人轻轻一笑,什么也没说,缓缓转过身,将刚才拿出来的长剑藏入石匣,过了很久。才缓缓问:“你可知道我为何至今还未杀死左轻侯?” 封舟轻轻一笑:“因为英雄寂寞。” 薛衣人一怔,猛地一转身,看向封舟,眼中射出哑然的神情。 封舟接着道:“古来英雄多寂寞……,一个人在低处时,总想往高处走,但走得越高。跟上去的人就越少,等他发现高处只剩下他个人时,再想回头已来不及了。” 封舟说完这些话,又看向薛衣人:“薛大侠觉得年纪渐老,精力衰退,便想着在临终前,将身前的帐结清,以免死后带进棺材里面,我说的可对?” 薛衣人脸色顿时变了。 正文 第338章 把薛笑人借我几天 薛衣人发现自己在封舟面前,似乎无所遁形。 和左轻侯一决生死,彻底了断两家恩仇,这是他自己内心的想法,他已经打算暗地里去找左轻侯,商议决战日期。 虽然他已经写好了战帖,但这件事终归只是在他心里酝酿,还没有付诸行动,更没有找左轻侯谈论此事。 但封舟却一语道出他内心想法。 此人通明世事,精悟人情,仅仅一面之见,就看清楚了他内心深处的想法。 但薛衣人却知道,自己这种思维,只有江湖绝顶剑客才能明白。 所以他心中明白,眼前的封舟,武功深不可测,思维更是深不可测。 薛衣人不禁长叹道:“封大侠果然当世高人,华山派有封大侠坐镇,必将领袖武林。老朽心中之事,尽在封大侠一言当中。” 封舟沉默片刻,笑道:“我与左二哥乃是至交好友,今日又结识了薛大侠一代人杰,所以想多问一句,左薛两家恩怨,定要二位一决生死才能化解的了吗?要知道你薛大侠若是战死,家中还有薛二侠支撑,若是左二哥战死,左家只剩下一个孤女,只怕左家就会凋零下去,难道这是你们两位家主想看到的?” 封舟说这话,可不是为了磨平他两家的恩怨,实际上凭他是抹不掉几百年的恩怨的,但他依旧说出来,原因就是知道,根本不需要他出手,他两家的后人能够自动出手磨平两家恩怨的。 左轻侯的女儿左明珠,和薛衣人的二公子薛斌谈了恋爱。 这么狗血的事情,简直就是用爱发电的最好模板,完全可以消除左薛两家的矛盾。 纵然他两家有百年的恩怨仇恨,那又如何,在伟大的爱情面前,一切都洒洒水啦! 而封舟只需要故作神秘,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故作神秘的说上几句话而已,这件事便水到渠成,简直是躺着就可以刷他在两人心中的声望,何乐而不为? 封舟一席话说出,薛衣人沉默了片刻。 左家庄的生死存亡,他薛衣人懒得管。但是薛家庄的未来,他还真得考虑一下。 眼下薛家庄有自己在,一切安定,但平静这下却是激流暗涌,自己的弟弟已经成了疯子,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不是省心的主,若是左轻侯爆种杀了自己,只怕薛家庄也差不多完了。 薛衣人标枪般挺立着的身子,忽然像是变得有些侗嵝,他又沉默了很久,才长叹了声,道:“我们薛左两家是百年世仇,仇恨几乎已久远得令人连结仇的原因都忘记了。” 封舟淡淡一笑:“百年恩怨,其实要化解也不难。” “哦。”薛衣人看了他一眼,忽然一笑,道:“贵客来临,老朽怎能不接待?此刻厨房中的鲈鱼脍想必已烧好了,我们为何不先喝杯再说?” 鲈鱼烧得的确不差,酒也是好酒。 封舟一如既往地喝清水。 任何人都不可能让他喝酒,薛衣人自然也不能。 但他很喜欢有酒有菜有朋友的氛围。 他微微笑道:“若非薛左两家的世仇,你和左轻侯一定会交成好朋友的。” 薛衣人脸色变了变,道:“你本是左轻侯的朋友,如今也已是我的朋友,我只望你明白件事……薛左两家仇恨,是谁也化解不开的。” 封舟道:“为什麽?” 薛衣人叹声道:“你可知道这一百年来,薛家已有多少人死在左家人手上?” 封舟道:“是否和左家人死在薛家人手上的差不多。” 薛衣人道:“正是如此,也正因如此,是以薛左两家的仇恨才越陷越深,除非这两家人中有一家死尽死绝否则这仇恨谁也休想化解得开。” 封舟呵呵一笑,说道:“我看未必。” “哦?”薛衣人语气十分平淡。 “以我这个外人之能,当然不能化解两家矛盾。”封舟笑道:“但我相信年轻人一定有办法,我们要相信后人的智慧。” “后人的智慧?”薛衣人看着封舟只有三十岁的脸,心中有一种十分的别扭感。 你才多大,说话这么老气? 让人听了总弄是那么别扭。 就在此时,突听人大声道:“好呀,你们有好酒好菜,也不叫我来吃。” 一个人横冲直闯的走了进来,他穿的一套红衣服,上面竟绣着只绿乌龟。 此人似乎是个疯子,一坐下来就将整盘鱼搬到面前用手提起来就吃。 薛衣人皱了眉,苦笑道:“这是舍弟笑人,他……他…。” 薛笑人? 刺客组织的首领。 一点红的老上司和教父。 也不知道薛蟠这个车夫,来到松江这么多天,暗地里见过这个前任上司没有。 薛笑人满嘴都是鱼,一面吐刺一面笑道:“薛衣人是大剑客,薛笑人却是大吃客,薛笑人虽然从小打不过薛衣人,但吃起来薛衣人却要落荒而逃。” 薛衣人怒道:“谁叫你来的?” 薛宝宝笑嘻嘻道:“这也是我的家,我为何不能来,你可以骂我笨,骂我没出息,总不能说我不是薛老爹的儿子吧。” 薛衣人长叹了口气,摇着头道:“封大侠莫见笑,他本来不是这样子的,直到七八年前,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竟忽然……忽然变了。” 封舟呵呵一笑,忽然站起身来,对薛笑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薛家兄弟一下子怔住了。 薛衣人疑惑的说道:“封大侠这是作甚?” 薛笑人也似乎吓住了:“莫非我抢了你的鱼,你要告状?你不是男子汉!” 封舟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薛大侠虽然剑术登峰造极,但薛二侠也有擅长的东西,是薛大侠所不及的。” “什么?”薛衣人愣住了。 “什么?”薛笑人惊呆了,心中一片骇然。 他是杀手组织的首领,杀人不问是非,只讲价钱,这件事一直保存的很严密,便是薛蟠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难道眼前这个封舟却看出自己的底细? 这怎么可能? 连大哥这个朝夕相处的人都不知道,他一个华山剑客怎么可能知道? “薛二侠虽然入了魔怔,但却摆脱了烦恼,得到了大清净,若是继续下去,达到物我两忘,剑术上必定能突飞猛进。” 封舟笑嘻嘻的说道。 薛衣人叹了一口气,他以为封舟是让他宽心的,因此这些话根本没往心里去。 薛笑人也是叹了一口气,但是心里却隐隐然有些明白。 似乎眼前这家伙,能让他在剑道上更进一步。 封舟的接下来的话果然说出了他心里的判断: “心病还须心药医,若是我能让薛二侠剑术上更近一层,想必他的神智能恢复一点,不知道薛大侠如何谢我?” “什么?” 兄弟俩又愣住了? 薛老爹死得早,薛笑人是大哥一手拉扯大的,所谓长兄如父,所以薛衣人对这个弟弟期望太深,约束太严,再加上自己这个兄长光环太盛,以至于薛笑人无论怎么练剑,无论怎么做事,都笼罩在自己这个兄长的盛名之下,因此一气之下,薛二侠就“疯”了。。 想到这里,薛衣人“腾”地站了起来,看向封舟的眼神不知是怀疑还是期望。 “封大侠当真能让舍弟康复?” 薛衣人迟疑的问道。 封舟微微一笑:“首先得把薛二侠借我几天。” 正文 第339章 薛笑人有可用之处 “首先得把薛二侠借我几天。” 薛衣人不是傻子,刚才只是一时激动,但是现在听到封舟的这句话之后,反而冷静下来。 他当然知道薛笑人为何疯的,还不是因为自己这个长兄管的太严,最终超过了他的承受极限。 薛衣人内心深处也时不时的后悔。 因此在弟弟疯了以后,也用了各种办法想让他康复。 可是各路神医都请过了,他的弟弟依旧是疯疯癫癫的。 但是这位刚认识的朋友,华山剑客,武林中的绝顶高手,却说有办法能让薛笑人的剑术更进一步,且能恢复神智,这怎么可能?简直是天方夜谭一般。 论剑术,他薛衣人打遍天下无敌手,就算气势上比不过眼前的封舟,动起手来未必会输给他。 但自己想了三十年的办法,依旧不能让弟弟的剑术更进一步,眼前的封舟却说能。 这委实太不可思议了。 但薛衣人选择相信封舟。 “那就拜托封大侠了!”薛衣人拱手行礼,神态十分庄重。 薛笑人则躺在地上打滚挣扎。 “我不跟他去,我姓薛,大哥一定是觉得我太聪明了,所以要把我扔了!我讨厌大哥!” 可惜,薛衣人和封舟没有搭理他。 …… 吃过饭之后,薛衣人和封舟订下后会之期,然后亲自送他到门口,目送他带着薛笑人远去。 薛左两家世仇,封舟当然不可能将薛笑人带到左家庄去。 但是他有办法。 秀野桥附近有一座枫树林,那一带也是薛家的产业,阳光映得一林枫叶红如晚霞,枫林中山屋三五,建筑得又小巧,又精致,看来宛如图画。 这地方是薛笑人以前独居练剑的地方,但是他现在既然疯了,自然需要人照顾,所以薛衣人让自己的疯弟弟搬回薛家庄住了。 但现在封舟却又将薛笑人带到这里。 “这地方是我的房子,你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难道我大哥把房子卖给了你?哼!等我长大了,我一会再买回来!”学笑人依旧在装疯子。 “你的剑术走了偏路,需要特训。”封舟实话实说。 “像我这样的天才儿童,难道还需要特训?”薛笑人奇怪的问道。 “在我面前,你又何必去装疯子?”封舟笑道。 “什么疯子?我是天才儿童!我再练几年剑法,就能超越薛衣人了!”薛笑人叉着腰说道。 看他的表情,仿佛真的是一个疯子。 封舟脸上却是一脸的正经:“你本来既聪明,又有才气,武功之高,更可说是武林少见的高手,以你的武功和才气,本可在武林中享有盛名,只可惜……” 他又长叹了一声,缓缓接着道:“只可惜你是薛衣人的弟弟。” 薛笑人哈哈大笑,笑的直接躺地上打滚。 “别人都说我是疯子,我看你才是疯子,尽在这里说疯话!哈哈哈……” 封舟没有理他,继续道:“因为你所有的成就,都已被‘天下第一剑客’的光彩所掩没,无论你做了什么事,别人都不会向你喝彩,只会向‘天下第一剑客之弟’喝彩,你若有成就,那是应该的,因为你是‘天下第一剑客’的弟弟,你若偶尔做错了一件事,那就会变得罪大恶极,因为大家都会觉得你丢了你哥哥的人。” 薛笑人忽然不在打滚,反而全身发抖起来。 封舟接着道:“若是换了别人,也许就此向命运低头,甚至就此消沉,但你却是不肯认输的人,怎奈你也知道你的成就永远无法胜过你的哥哥。”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摇头道:“虽然你走了歪路,但是若是这条歪路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来,其成就未必不能超越你的哥哥。” 薛笑人瞪着他,什么也没有说。 但是他的眼神已经发生了变化。 但封舟依旧在侃侃而谈:“剑乃兵中君子,要想学到剑术的巅峰,首先要对剑至诚。” “你说我对剑不诚?”薛笑人打断了封舟的话语,眼睛当中透着冷意。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他可以天赋不高,可以根骨不强,但是你要说他对剑不诚,这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 薛笑人也不例外。 “当然不诚!”封舟看向薛笑人:“组织杀手,不问是非,不辩善恶,谁给钱就为谁杀人。这种杀手组织,档次实在是太低了。你做的这些事,怎么算对剑心诚?” “哼!”薛笑人冷然一笑:“你莫忘了,薛蟠当初也是一个杀手。” 封舟道:“所以我很感激,也愿意帮你完成心愿,只不过算起来,好像还是我吃了亏。” “哦?”薛笑人奇怪的看向封舟:“我觉得你不是剑客,而是奸商!” “我本来是江南第一号大商人。”封舟哈哈大笑:“怎么样,你若是愿意与我交易,我便传授你超越令兄的剑道。” 薛笑人嘴唇在发抖,内心也在发抖。 到了最后,他的身体也止不住的发抖。 他想不想超越他的兄长? 想,做梦都想。 以至于他一度不吃饭不睡觉也要练剑。 可惜换来的依旧是难望其兄长之项背。 到了最后,他只好绝望的去装疯子,背地里组织杀手组织。 实际上他是为了掌握一股杀人的权力,是为了补偿无法超越哥哥的闷气。 这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剑客的想法。 他站在小屋前,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眼角流泪,一会却哀声长叹。 封舟就站在那里,面带微笑。 他相信薛笑人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不知道过了多久,薛笑人看向封舟,眼神充满了明亮的光泽:“若是你让我达成所愿,需要我做什么?” “和我一起,去东海杀人。” “杀谁?” “一伙倭寇,一伙史天王。”封舟淡淡的说道。 听了封舟的话,薛笑人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好!我答应你!” 他答应的十分畅快。 他当然知道封舟是金陵首富,江南第一等的大商人。 江南豪商,大多有海上商船,上赴东瀛朝鲜,下赴南洋天竺,带走的是一船船精美的大明制造,收回来的是一船船金银。 这般利润丰厚的航线,海盗们当然不会放过。 于是就有了封舟和海盗的矛盾。 封舟想要剿灭倭寇和史天王,却力所不逮,便请自己前往。 这足以说明,华山大侠对自己十分看重。 认为要想剿灭海盗,必须有他薛笑人的帮助。 想到这里,薛笑人的脸上露出自得的表情。 “原来华山大侠也有变着法求人的时候啊!” 封舟扫了一眼薛笑人,虽然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是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他带薛笑人去,只因为想着在他对付对方首领的时候,让这个练杀人剑的家伙对付那帮小喽啰而已。 他堂堂华山大侠,未来的华山派掌门在,这么大有身份的人,当然不会轻易地去杀一些小喽啰,那样会掉分的。 他看向薛笑人,一脸的淡然:“薛二侠,令兄剑道已在巅峰,你无论连多么诡异,对么精妙的剑招,都不会超过他,要想超过他吧,就必须在剑意上做功夫。” “我这一套剑意,叫做‘破剑式’,虽然只是一招,却可以破尽天下剑法,要旨就是料敌机先,后发先至……” 正文 第340章 吾命休矣 薛笑人建立杀手组织,杀了许多人,可以说罪大恶极。 但他大方的解开了薛蟠这个美质良才的束缚,允许他拜入封舟门下。 封舟恩怨分明,当然不愿意欠他一个人情。 否则,念头不通达。 不过这并不等于封舟就会放过这个草菅人命的杀手组织。 当然,若是薛笑人愿意跟随他打倭寇,打海盗,并且愿意解散杀手组织,那么封舟还是愿意给他出路的。 薛衣人站在巅峰已经有四十年,要想让薛笑人短时间内超过他哥哥,练什么剑法都不行,无论是葵花宝典还是“天外飞仙”,都不可能让他短时间内剑术境界登峰造极。 武功达到薛笑人这个层次,天下间的所有剑法已经尽在心中,哪怕他不会太极剑法,不会达摩剑法,却也能根据自己的水平将对方击败。 所以,薛笑人真正需要提升的是剑意。 是让他量变达到质变的剑意。 而这种剑意,只有独孤九剑方可。 作为令狐冲的师叔,亲自下场给他喂招的封舟,要想从令狐冲嘴里得到独孤九剑不要太容易。 但这种剑法威力太大,所谓法不可轻传,不能随随便便就教出去。 而且薛笑人此人心性有问题。 外界和心里的压力一大,居然靠装疯,组建下三滥的组织来寻求心理安慰。 难道他不知道“拳出少林、剑出华山”的至理名言吗? 若是七八年前肯低下头来,拜自己这位华山派宿老为师,难能会装疯装到现在? 要知道的,人生的路有好多条,但是要紧的就拿两三步。 …… 一晃就是五六天过去了。 薛家庄。 封舟和薛笑人离开之后,再无讯息。 薛衣人心里十分牵挂弟弟,但是面上却从容如意,丝毫没有显露出来。 不过这么多年来,薛笑人就是这么时不时的消失几天,他已经习惯了。 这一日,他搬了一张很舒服的椅子,坐在后院的树荫下闭目养神。 同时在思考封舟的话语。 作为一个江湖绝顶高手,踏平万福万寿园的华山派剑客,他有什么手段能指点薛笑人的武功,还能让他恢复神智呢? 薛衣人很好奇,也很期盼。 若要恢复薛笑人的神智,就得先把薛笑人的武功提到巅峰。 但是以薛衣人的见识和经验,实在难以想象,封舟会采用什么样的法子。 正在此时,一个无比淡然的声音突然响起:“薛衣人。” 语气平铺直叙,这声音凭空乍起,宛如来自九天云外,如天上神明俯瞰苍生一般,透着一丝淡漠。 仿佛他根本没有薛衣人放在眼里。 薛衣人根本没有循声而望。 因为他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黑衣、长发,面如白霜,手持利剑,站在一棵枫树之下。 带着无比凌厉的杀气。 那个人练的是杀人剑。 薛衣人却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对方是谁。。 因为对方几乎每隔几个月就会出现一次。 每次来到这里,只不过和薛衣人交战而已。 虽然对方每一战都有进步,但是很显然,距离他尚差一个层次。 此人再一次出现,无非又是一战而已。 薛衣人缓缓站起来,看向那个人,淡淡的道:“阁下来了。” 他声音透着一丝萧索,仿佛是隐居枫林的居士,甫一站起,身上笼罩起一层彻骨肃杀之意! 剑气! 这是天下第一剑客所拥有的剑气,此刻浩浩荡荡,弥漫开来。 剑气生,寒光动,这天地间的杀气便是由此而来。 几片枫叶缓缓落地,忽然似乎一阵风吹过,直接被搅碎。 “好凌厉的剑气。不愧是薛衣人。”那个人淡淡的说道。 “自五年前你出现,每一战之前,都会说这句话。”薛衣人冷冷说道。 “是吗?”那个人说道:“不过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说这句话了。” “哦?”薛衣人眼角带了一丝冷冽:“你以后不会再来?” “不错。”那个人点头:“我此战必定杀你,以后自然不用再来。” “就凭你?”薛衣人眼神已经恢复平静。 他将椅子旁边的一把剑握在手中,剑很长,比江湖通用的似乎要长叁寸到四寸,剑已出鞘,并没有剑穗,他的剑既非为了装饰,也非为了好看。 他的剑是为了杀人的。 铁青色的剑,却发着淡滋的青光,那个人虽远在数丈外,已可感觉到自剑上发出的阴森寒意。 但是那个人笑了:“你的剑虽厉,气势未衰,体力未减,但我却有胜你之机。” 薛衣人说道:“好!那你等着接招吧。” “好!” 那个人口中说着,已经握住了剑柄。 就在这时,薛衣人已经化成一把利剑,剑光已如闪电般亮起,刹那之间便已向那个人的肩、胸、腰、腿出了六剑。 他招式看来并没有什麽奇特之处,但却快得不可思议,这六剑刺出,一柄剑竟像是化为六柄剑。 “呛”一声龙吟,那个人利剑出鞘,一剑如电,剑势却歪歪扭扭,似慢实快,蜿蜒向前,不知攻向哪里? 薛衣人的剑法如长江大河之水,一泻千里,连绵不绝,根本不给人喘气的机会。 但对方一剑刺出,却巧妙的攻向薛衣人的手腕。 看他剑路,不像是主动进攻,倒像是薛衣人主动撞上去的。 “有意思!”薛衣人一声冷哼,回剑格挡。 那个人拨转剑头,刺向他的右肩。这一剑气势凌厉,妙在毫巅,似乎一道无形剑气在他身上闪耀,他仿佛也变成了一把剑。 从内力上比较,那个人终究不如薛衣人的剑气冲天,杀气凌厉。 但是他这一剑实在是巧妙之极,竟然有一种说白醋户的精彩绝伦。连薛衣人都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不过薛衣人手上没闲着,飘身后退的同时,举剑一封,化解对方的攻势之时,心想:“老朽一生,只攻不守,岂能在这里不予争先?” 当即一剑如电,刺向对方小腹。 这一招守中有功,气势凌厉无比,也迅捷无比。 但那个人似乎对自己的反应,成竹在胸一般,身子略侧,反手斜剑,已经切向薛衣人手臂。 薛衣人不由得一震,再退数步。 因为他刚才那一剑,乃是他剑术的精妙之招,只要对方应得此招,后招便源源而至,到那个时候,剑光绵密宛若一片光落,不会让人看到丝毫空隙。 可是对方竟然从不可能之处找到可胜之机,让他薛衣人的种种盘算,尽数落空。 可是不曾想,对方径不理会,依旧是全力抢攻,而且所攻之处,尽是连薛衣人都想不到的破绽。 此后那个人一剑又是一剑,毫不停留的连攻一百零八剑,薛衣人左挡右封,前拒后御,守得似乎连水也泼不进去,委实严密无伦。但两人拆了一百零八招,薛衣人便守了四十余招,竟然腾不出手来还击一招。 这非但是他平生未有之事,更是他平生未想之事。 薛衣人心中大震。 要知道,他刚才曾经一招“枯木逢春”意图强攻,但对方却迎难而上,竟从他攻击最锋锐之处,觅的良机,反攻而来,逼得薛衣人只能再次后退。 “难道我的剑法最强之处,竟然是我的弱点所在?” 想到这里,薛衣人心中一片骇然。 高手相争,岂容半分犹豫? 薛衣人化解对方一招之后,出手略缓,却见对方手腕一抖,剑尖看看从薛衣人的利剑范围挑过,直指薛衣人咽喉。 薛衣人瞬间回过神来,挥剑砸去,却是“啪”的一声,却是剑身平平的拍在对方的胳膊上。 而对方的剑尖,却已经抵达薛衣人的咽喉! 虽然薛衣人内力深厚无比,但对方也是真气充盈,他这一剑只是平平的拍在人家胳膊上,纵然使出十二分真气,也未必能拍断他的胳膊,但对方一剑轻点,便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电光火石之间,薛衣人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吾命休矣!” 正文 第341章 兄弟情深 眼看对方剑尖就要刺穿薛衣人的咽喉,忽然凝住不动,两人相对僵持,都是一动不动,全身没半分颤动。 薛衣人眼见剑尖距离自己咽喉只有数寸,对方要取他性命只在一念之间。这是他艺成以来,从未有过之事。 “你既已胜我,那便杀了老朽便是。” 薛衣人语气平淡,脸色竟然没有半点变化,显然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数秒钟之后,那人忽然后退几步,把剑一扔,猛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呜呜呜呜……大哥……呜呜呜呜……” 薛衣人脸色顿时变了。 因为对方声音已经变了。 赫然是他的弟弟薛笑人的声音。 “笑人?”他骇然道。 这个家伙的剑意有攻无守,逼得他只有全力防守,最后还剑临自己咽喉的剑客,竟然是他的弟弟,是他那个刻苦练剑以至于练得发疯的傻弟弟,是哪个无论怎么练剑都无法超越自己的傻弟弟薛笑人! 这怎么可能? 短短五天,他的武功竟然提高了一个档次!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大哥,呜呜呜……”那人猛地一扯,将脸上的面具撕开,露出了他的真容。 果然是他的弟弟。 薛家庄的二爷薛笑人。 “真的是你?”薛衣人震惊无比。 随即一把扶起薛笑人:“你的剑术已经百尺竿头,更上一步,比大哥还要厉害了,你哭什么?” 薛衣人一边说着,也不由自主的掉下了泪水。 其实薛笑人到底因为什么才练剑练成疯子,薛衣人心中怎么会不知道? 眼见这个弟弟战胜自己之后,便嚎啕大哭,似乎要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彻底洗刷干净似的,他心中怎么会不伤感? 身为天下第一剑客的弟弟,薛笑人自小就心里憋屈。 以他的头脑和才智,以及学武的天赋根骨,若非生在薛家庄,若非是薛衣人的弟弟,他完全可以在江湖上留下赫赫威名。 但是很可惜,在“天下第一剑客”的光环下,薛笑人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出路,不管他做了什么成就,人们都会说:“不愧是天下第一剑客的弟弟。” 薛笑人也是心高气傲的人,不愿意生活在兄长的光环下,所以拼命练剑,他吃饭的时候练剑,睡觉的时候也练剑,可是限于天赋,始终无法超越自己这个兄长,以至于无端发疯。 封舟所有传授薛笑人的手段,薛衣人也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了,哪知道万万没有想到,封舟武功通神,竟然在五天之内,将薛笑人的武功提升到这等档次,且治好了他的疯癫之病。 封舟之能,当真是神仙手段啊! 想到这里,薛衣人也忍不住抱住薛笑人,失声大哭。 他这一哭,薛笑人不由得心生愧疚之心。 薛父早死,薛笑人是大哥薛衣人一手带大,所谓长兄如父,所以在薛笑人心中,薛衣人不仅是他的大哥,更是他心目中的“严父”。 但是为了自己所谓的那点骄傲,竟然瞒着大哥装疯,还组织杀手组织四处杀人,根本对不起大哥当初对他的教诲。 良久,薛衣人方才止住哭声,抚摸着薛笑人的头发,如同当年教导他识字练武一样,柔声道:“二弟,我什么也不瞒你,大哥以前对你太过严厉,总是希望你能出类拔萃,因此一直没有温和过,以至于你入了魔障,所幸你已经清醒,但从今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我是你的兄长,你是我的兄弟。大哥再也不逼迫你了。” 薛笑人打败了大哥,心中舒畅,大哭了一阵之后,不由得想起了大哥对他的好,不由得更加难过,越哭越响,抽抽噎噎的道:“大哥,很多事我瞒着你,我……我……我都跟你说。” 薛衣人却道:“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你不必说了。你能康复清醒,我已经深感欣慰了,不过话说回来了,你能新生,还要多谢封大侠指点啊。” 二人在大树下这一席话,都是真情流露,将从前相互不满之情,豁然消解。说到后来。薛笑人竟然破涕为笑,又想到自己一生所受到的压力,于今日扬眉吐气,但大哥却为自己康复而高兴,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开心。 “对了,封大侠呢?”薛衣人问道。 “封大侠为了不打扰我们,在庄外等候。”薛笑人说道。 薛衣人叹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封大侠果然是人中之杰也,若非他,我们兄弟岂非到现在还这么隔阂?今日我们要好好宴请他,隆重感谢!” 薛笑人自然无二话,于是薛衣人率领家人,大开大门,隆重邀请封舟进入薛府,一番安排之后,三人到了庭院之内,园中早就摆上了一桌酒席,封舟当仁不让的坐在了首位。 薛家人和薛家仆役见一向疯癫的薛笑人忽然变了样,不再是以往的“薛宝宝”,而是货真价实的薛家二爷,一个个的目露震惊无比的神色,待见到薛家兄弟俩恭恭敬敬的请封舟上座,大家看向封舟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传说封大侠武功高强无比,便是薛家之主薛衣人也有所不及,但终究是他个人武力,众家丁推崇他,但并不盲从他。 但封舟不仅武功绝顶,而且一身医术更是出神入化,连薛家二爷的疯病都治好了,那就不一样了。 神医悬壶济世,但若只能医自己,大家敬佩他但无需求他。若能医他人,那病人就得上杆子求着他了、敬着他了。 “封大侠治好了舍弟的心病,让他恢复心智,老朽实在是感激不尽,老朽借这杯酒,感谢封大侠的恩情。”薛衣人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只是老朽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封大侠,还望不吝赐教。”薛衣人疑惑的问道。 “薛大侠但问无妨。我知无不言。”封舟一脸微笑。 薛衣人道:“二弟和我交手,一直在抢攻,全无防守,却能占得上风,这是为何?” 封舟道:“独孤剑法,有进无退,招招都是进攻,攻敌之不得不守,自己当然不用守了。创制这套剑法的独孤求败前辈,名字叫做‘求败’,他老人家毕生想求一败而不可得,这剑法施展出来,天下无敌,又何必守?如果有人攻得他老人家回剑自守,他老人家真要心花怒放,喜不自胜了。” 薛衣人喃喃道:“独孤求败,独孤求败。为何未曾听说过?” 想想这位叫做独孤求败仗剑江湖,败尽英雄,连找一个对手逼他回守一招都不可得,委实令人可敬可佩。 再想想自己虽然仗剑横行江湖,却不敢去少林,不愿上武当,也不远赴晋阳“无争山庄”,比起前辈的无敌英姿实在是差得太远,不由的微微叹息。 封舟道:“这位前辈乃是前朝人物,后来隐居华山,几百年后被我发现了他的墓穴,方才知道数百年前,竟然有这等英雄人物。” 他看了一眼薛笑人,对薛衣人道:“我教授薛二侠的这套剑法,是前辈遗学,和华山剑法没有什么关系。薛大侠也不必挂怀,不过在下指导薛二侠练此剑法,还有一个小心思。” “哦?封大侠请讲。”薛衣人忙问。 他是天下第一剑客,自然也不愿意欠封舟的人情,听封舟的意思,薛家有机会还这个人情,那当然是义不容辞了。 “大海之上,倭寇和海盗轮番抢劫,我欲诛尽群盗,伏平海波,故而请薛二侠随我一行,如何?”封舟问道。 “固所愿,不敢请耳!”薛衣人和薛笑人异口同声。 正文 第342章 隆重欢迎封大侠 已经疯了七八年的薛笑人“康复”的消息,只是在松江府一带传了几天,便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并不是有人出手平息消息的传播,而是因为薛笑人并不在薛家庄,也不在松江府。 他随着封舟离开了松江。 薛笑人虽然心高气傲,但是对封舟已经彻底心服口服,所以对封舟的要求,绝无二话。 更何况也不用他走路,只需要坐在宽大舒适的马车上,就可以了。 而赶车的也是他的旧部,昔日的中原一点红,现在的华山二代弟子薛蟠。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薛笑人问道。 他们在临州待了三天,然后一路南下,已经走了十五个时辰。 预计已经进入了台州府。 也就是倭寇频繁袭扰的所在。 “我们要去玉剑山庄。”封舟回答道。 “玉剑山庄?杜先生的所在?”薛笑人微微一怔。 杜先生非常神秘的人,就像是奇迹一样忽然崛起于江湖,从来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往事和来历,除了他的亲信外,也没有人能见到他。 薛笑人组建的杀手组织,每次杀人之前都会注重收集对方的情报,因此这么多年来,建立了一个情报档案。 但对于杜先生,却没有一丁点有用的线索。 可是每个人都知道,他在暗中统率著一般极可怕的势力,他的下属中有很多都是久已未在江湖中出现的绝顶高手,他们跟著他就好像一个痴情的少女跟著她痴恋的情郎一样,随时都可以为他去做任何事,随时都可以为他去死。─这位神秘助杜先生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究竟有什么神秘的魔力? 而杜先生所建立的玉剑山庄,也不是江湖人物轻易涉足的地方,就算是那些身怀绝技自视绝高的高手们,也没有人敢妄越雷池一步,近年来玉剑山庄的威名之盛,几乎已超越了江南武林的三大门派四大世家。 “不错。因为杜先生那里有几乎全部的海盗倭寇名单。” 封舟微笑道。 “可是他凭什么会把这份名单交给你?”薛笑人一脸不解。 “别人或许他不会给,但是我,他肯定会给。” “为什么?” “因为我是封舟!”封舟淡淡的说道,语气当中却是一种莫名的自信和坚定。 …… 玉剑山庄。 一处宽大明亮的房间内,杜先生静静地坐在一张书桌后面,面色平静,淡然。 似乎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动容。 他的一个得力手下双手下垂,立在一侧,低头不语。 杜先生看着眼前的一个大信封,眼中出现一丝冷笑。 “封舟,那个华山派长老,枯梅师太的师弟?” 他淡淡的说道。 “是的,属下已经亲眼见过,此人确实是金陵首富,华山派剑客封舟封大侠。” 属下恭敬的说道。 面对眼前这位惊才绝艳,指挥若定,又如军中统帅的主上,属下丝毫不敢怠慢。 曾经有一个人,自持功劳,在杜先生面前语气狂妄,目无尊卑,如今他的坟头上已经长满了青草。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一个属下敢在杜先生面前炸刺。 “区区一个封舟,也敢点名要见我?当真狂妄无比!”杜先生冷冷哼道。 他讨厌有人对他发号施令,更何况此人还是一个江湖草莽。 若是华山派掌门枯梅师太前来求见,杜先生处于对武林前辈的尊重,或许会拔冗一见。 但区区一个华山派弟子,不过踏平了一个世家大族,斩杀了一两个武林败类,就敢在他面前颐指气使,实在是太可笑了。 “告诉他,不见!若是不走,派华云寿、赵凤功前去处理!”杜先生淡淡的吩咐道。 “可是……” 属下犹豫了一下。 “嗯?”杜先生皱眉。 “此人说了,信封内有大凭仗,主上若是看了,定然会倒履相迎。”属下战战兢兢地说道。 他也不想说,可是却忍不住说了出来。 仿佛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必须说出这句话来。 “呵呵。还倒履相迎。”杜先生不屑一顾。 江湖上也好,朝堂上也罢,总有人喜欢玩神秘,动不动一惊一乍,故作惊人之语。 但是实际上细细一分析,对方说的话,办的事不过是寻常之事罢了。 杜先生也是久经沙场,对这里面的弯弯绕早就清楚了。 区区一个华山派剑客,也敢在我面前玩弯弯绕,真是好笑至极。 他挥手让属下离开,伸手捏住那个信封,就要把它扔到垃圾箱里。 但是正要扔的时候,忽然心中一动。 对方毕竟是名闻遐迩的江湖名侠,看信封里面甚轻,最多是两张纸而已,看看又何妨? 不得不说,好奇心害死猫。 想到这里,他便打开信封,抽出了两张纸。 他拿起最外面的那张纸一看,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仿佛那张纸重逾千斤,忍不住手一抖,那张纸轻飘飘的落到桌子上。 只因那是一张交税凭证。 是大明金陵户部的凭证。 而上面的交税额度,却是五百万两银子。 五百万两啊! 此时大明隆庆年间,一年的税收不过一千八百万两,入太仓的税银也不过五百万两。 此人一人的交税,竟接近大明岁入的三成。 这家伙得多有钱? 可是你再有钱,交的税赋再多,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见你,你能奈我何? 想到这里,杜先生深吸一口气,又捡起另一张纸。 上面只有区区一句话。 “税者,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孤为纳税人。” “腾”的一声,杜先生猛地拍案而起,双目赤火,太阳穴阵阵发涨,胸膛一阵阵起伏。 “可恶!”杜先生勃然大怒,忍不住就要把这两页纸撕扯得粉碎! 他当然不会撕掉。 因为他知道对方的深意。 显然,山庄外的华山派封舟,对他的来历了若指掌,知道杜先生的真正身份是朝廷特使。 大明朝廷幅员辽阔,能人辈出,聪明人遍地都是,动一个区区朝廷特使,不过是大人物一句话的事。 一个一年交税五百万两银子的家伙,他在朝中的经营和人脉不是杜先生这个档次所及的。 他把那张交税凭单拿给杜先生看,其实是一种傲慢的体现,实际上在告诉杜先生:“我的手段,不是你能抵挡,只要我愿意,一张纸条便可以拿走你的一切!因为,我是纳税人!” 杜先生绝顶聪明,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是要他大开庄门,以最隆重的礼节迎接封舟,而且要对他的要求有求必应。 这是赤果果的仗势欺人。 “来人!” 杜先生大踏步走出房间,喝道:“列队,奏乐,欢迎华山封大侠莅临玉剑山庄!” 正文 第343章 杀的多了,问题就解决了 红尘之外,鸟鸣山幽,庭院寂寂。 玉剑山庄隐没在漫山红叶之中,只见远处层层叠叠,株株枫树紧紧相挨。如团团火焰在熊熊烈烈燃烧,瞧了令人心神一旷。 从大门口向外看去,只见山上枫林高低掩映、疏密相间、红影闪动、尽显万种风情。如霞如锦的红叶,与柏树交相辉映,更显得五彩缤纷。 封舟负手而立,站在玉剑山庄的大门口,看着满山风景,一时间觉得心旷神怡。 薛笑人和薛蟠一左一右,立在两侧,与封舟一起欣赏美景,但两人心境却有所不同。 薛蟠的眼界和历练毕竟少,因此只是在一侧瞧着风景。 但薛笑人却不一样,他已年过四旬,历经世事,无论是身份、武功还是见识,都不是薛蟠所能比的、 身为杀手组织的首领,自然对江湖上的风吹草动有所了解。 他知道杜先生的势力庞大,知道玉剑山庄守卫严密,庄内高手众多,宛如龙潭虎穴。 也能想到杜先生指挥江湖人物驱逐海盗,那么他的背后,或许有胡宗宪等朝中大员的支持。 这样的人物,必然是高高在上,看你武林人物如看蝼蚁。 就算封舟武功盖世,手眼通天,终归只是一个江湖草莽,岂是他想见就能见到的?这也太不拿豆包当干粮了吧? 就算人家愿意想见,说不定也要让你傻乎乎的等着,而且不知道要等多久。 这种事情,用在大人物眼里,叫做熬鹰。 看着如今太阳高悬,只怕等到日暮苍山远,人家或许会勉强一见吧。 可是眼前的封舟,却是一脸的从容如意,仿佛下一刻对方就回来迎接似的。 这怎么可能呢? 薛笑人刚想到这里,忽然一阵乐声响起。 那是欢迎贵宾的典乐。 随着这乐声响起,山庄的大门被推开,一列列家丁并排而出,分列两旁。 一群江湖英豪的簇拥下,一位穿著曳地长裙的妇人,用一种非凡优雅的风姿走了过来。 眼前这个妇人,年华虽已逝去,却绝不愿意用脂粉来掩饰她眼角的皱纹。 她的清丽典雅就像是远山外那一朵悠悠的白云,可是她的眼睛里却带著一种阳光般明朗的自信。 只看这个派头,便知道她在玉剑山庄的地位十分显赫。。 而且仅凭封舟两页纸,非但拔冗相见,而且以最隆重最尊贵的迎客之礼相见。 实在是令人不敢置信! 妇人走到封舟面前,微微万福施礼:“杜薇见过封先生。” 薛笑人怔住了! 薛蟠也怔住了。 这个清丽典雅的女人,竟然是杜先生? 杜先生竟然是女人!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封舟轻轻一笑:“杜先生聪明才智,天下少有,东南百姓能有安稳日子过,只怕要多亏了杜先生。” 近年来东南沿海一带常有倭寇海盗侵掠骚扰,得手后就立刻呼啸而去,不知行踪,下一次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会有,如果等大军来镇压,军饷粮草都是问题,而且难免扰民,何况那些流窜不定的盗贼,也未必是王统军旅所能对付的。 所以朝廷就派出了位特使以江湖人的身份,联络四方豪杰,来对付这些流寇。 这个人的权力极大,责任也极重,身份更要保持秘密.但他既然有这么多高手追随,又有朝廷官府往来,大家自然看出他身份贵重来了。 当然,以封舟的渠道,也知道朝廷为了抬高杜先生的身家,已经开始酝酿,敕封他的女儿为玉剑公主。 不过此事尚在运作之中。 苏一哲这位杜先生的手段,再加上背后有江浙总督胡宗宪的军队在撑腰,沿海的倭寇海盗逐渐被压制住,沿海的普通百姓也逐渐过上了安稳的生活。 杜先生微微一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封先生客气了,请。” “杜先生请!” “封先生请!” 封舟哈哈一笑,负手而行。 杜先生在他身后相随。 薛笑人和薛蟠对视一眼,眼中露出了钦佩的色彩。 以杜先生庞大的背景,沟通官府的手段,足以能够横行江湖,压制草莽,甚至可以驱逐海盗倭寇。 但是在华山派剑客封舟面前,竟然只能伏低做小,丝毫没有拿架的姿态。 看来封舟不仅武功盖世,而且在朝堂之中,只怕有着更深的影响力。 难怪他瞧不上自己这个杀手组织想,嫌不够上档次。 和如今的局面相比,薛笑人那点成就,简直是笑话一般。 “秋雨刚歇,满山枫树尽红,封大侠来了,正赶上欣赏秋景的时候。” 杜先生迈步枫林小道,微微笑道。 封舟负手而行,听到这话,突然顿住,指着山下的那条江水问道:“那条江水,可是灵江?” “正是。灵江乃台州母亲河,由此向北而流,五十里之后转向东流入大海。” 封舟呵呵一笑:“此时此刻,有山有水,有枫叶,有美人,让我不禁想起了一首词。” “哦?封大侠竟有如此雅兴,不知是那首词?” 杜先生好奇的问道。 薛笑人和薛蟠也不由得心生好奇之心。 你一个华山剑客,江湖草莽,武功天下第一的大高手,还会吟诗? 你咋不上天呢? 封舟呵呵一笑,朗声吟道:“独立寒秋,灵江北去,玉剑山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吟到这里,封舟住口不念。 杜先生、薛笑人、薛蟠三人却是脸色大变。 身为江湖人,行走过无数高山大水,见惯了鱼鸟林船,怎能听不出这是一首极具气魄的好词? 似乎一句话也没听明白,但似乎所有的词句全都写进了心里。 而杜先生更有一种钦服崇拜的感觉,只觉得这首词虽然只有半阕,也仅仅是写景,但却给人一种豪气干云,有一种拯救天下,舍我其谁的王者之气。 品味许久,杜先生叹道:“先生的这半阕词,只怕苏、辛在世,也只能与之并肩。只是先生为何不说下半阕?” 封舟微微一笑:“此刻我已无心境,日后再说罢。不过我到有一件事烦请杜先生帮忙。” 杜先生听到不打算念下半阙,心中不由得微微失落。 但他同时也隐隐觉得,这首词气魄太大,非胸襟四海之人不能做,封舟若是真的念了下半阙,只怕是一场大灾祸。 此时听到封舟有事相询,心中不由得一震:“不知道封先生需要什么?” “倭寇,我要所有的倭寇名单、海盗名单,以及他们的老巢所在,我要将组织船队,行舟海上,在这之前,自然要把所有的海盗一扫而空!” “什么?”杜先生大吃一惊,随即摇头:“听封先生半阕词在,便知你的气魄天下少有,但海盗呼啸往来,极难抓捕,纵然杀掉一批,只怕不久又会死灰复燃,一味地杀戮只怕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那是因为之前杀的不够多,不够狠。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将那帮强盗杀的多了,杀的狠了,他们也自然就可以被解决了,包括那个史天王!”封舟淡淡的道。 随着这话语,一股看不见摸不着得杀气冲天而起。 杜先生身形一震,心中一凛,竟然不敢多说半句。 正文 第344章 海盗云集 史天王是海上巨盗,统率着一只强大的海盗力量。 但并不是说,他是惟一的海盗头子。 而那些倭寇也和其他残余的海盗一起,组成了一个海盗联盟,盘踞在东海一带。 东海六横岛,双屿港。 这里是海盗头子徐海王的地盘,自从海盗头子汪直被胡宗宪和杜先生联手诛杀之后,徐海王便成为东海一带的倭寇首领。 在他麾下,不但有东瀛忍者、武士,还有大明逃犯、破落军户,以及那些有名的海盗头子。 毛海峰、徐元亮,徐惟学、叶宗满、萧显、邓文俊、林碧川、沈门、何亚八…… 他们今日都云集而来。 因为近来海上传出一个消息,据说东海之中,有一座岛叫做侠客岛,里面有一套“太玄经”神功,得之可天下无敌。 不仅如此,这太玄经当中还蕴含着一批价值千万两白银的财宝的下落,乃是当年元末之时,方国珍所收藏的金银珠宝,得之足以富甲天下。 消息传的有鼻子有眼,众海盗都是利益熏心之辈,纷纷出海打探,但毫无消息。 在此之时,海盗之首徐海王发出号令,请大家到双屿港共商大计,违者共击之。 海盗们虽然利益熏心,但是都是有脑子的,谁也不愿意为了看不见的财富先打出狗脑子来,所以才有今日云集双屿港之事。 封舟、薛笑人两人也顺势来到这里。 他们已经到了双屿港附近的一座酒楼二楼,点了一桌酒菜,正在凭窗远望。 “嗡。” 一声海螺声传来,随着这声音,一艘白色的帆船驶来,这艘船通体洁白,仿佛镀了一层白银一般,白帆在风中闪着光芒,如不朽之金,船上十几个海盗,各个桀骜不驯,器宇不凡。 “原来是‘银帆贼’毛海峰和他的手下来了,传说此人天生神力,精通五种神功,不过三四十岁,却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旁边有一海盗说道。 “嘶,银帆盗可是海上大户,毛海王是昔年海王汪直的义子,当年势力可是仅次于史天王,毛海王的武功也是江湖一流,不仅在海上纵横无敌,便是在陆地上,也是几无对手。 另一人颤声。 实际上,毛海峰却是实力强悍,他容貌俊美,体魄修长,一身白衣。负手而行,他背后一个贴身护卫扛着一根银辉长矛。 封舟早已看过资料,知道毛海峰武器便是银辉长矛,号称一矛可穿透铁盾,威力无穷。 他走到双屿港的街道上,忽然脚步一顿。 “徐元亮,出来一战!” 毛海峰双瞳寒芒冷冽,身手握住长矛,似可洞穿天地。 “毛海峰,飞鹤岛一战,你败给了我,还敢上来找死?”一个冷冽声音传来。 紧接着,旁边一家酒楼走出一个黑衣人,高大的身材,古铜色的皮肤,器宇轩昂,手中提着一把宽剑,剑气凌厉,直可冲天斩神。 “天机岛岛主,海盗徐家的大公子徐元亮,他也来了?” 许多人惊呼。 海盗徐家掌控着三座岛屿,可以说是海上一霸,而天机岛是主岛天仙岛的重要关口,担任天机岛岛主的,必然是海盗徐家下一代第一人,力压同辈,才能代表徐家,来到双屿港与会。 “毛海峰竟然败给徐元亮,这是天大新闻啊。” 陈飞鸿、张云风等人也纷纷咂舌。 他们在酒楼当中,羡慕的看着大街上神威震世的两人,眼中闪过震撼的神情。 若是封舟看见他们,定然会觉得有些眼熟。 不错,陈飞鸿、张云风等人正是封舟重回大明之时,在海宁郊外遇到的被倭寇攻击的那几个人。 他们倒是不是来参加海盗聚会的,而是来购买认旗的, 大明开国以来,海上自有巨寇起,就开始有水旗的做法,民船商船在海主强豪手中购买认旗,每年一换,每年缴纳几百几千两的银钱,换取在海上的平安,挂了相关旗帜,发下认旗的这一股海盗就不会碰你。 海宁几个商家联盟要做海上生意,就得来购买认旗。 这一次,是由陈飞鸿、张云风带着几个仆役,过来买旗子。 此时他们看到,毛海峰银辉惊世,撼天动地,威势凌人,让人人喘不过气来。徐元亮却与他比肩而立,不分伯仲甚至更高半筹。 “这就是海上大盗真正的实力吗,与他们相比,当初我们遇到的那群倭寇就和蝼蚁一般!” 陈飞鸿颓然。 无论毛海峰还是徐元亮,年龄与她仿佛,却站在一方之巅,俯瞰同辈。不要说她,便是昆仑派宗师见到二人,也不敢放肆。 “若非你老爹把他的镇海剑给了你,我怎么会输给你。” 毛海峰哼了声。 “败就是败了,你若不服,再战一场。你有本事,可以去找张飞的丈八长矛啊!”徐元亮冷笑。 毛海峰一怒,身上长矛一抖,就要出手。 这时,一个清朗声音忽然传来: “两位兄弟,如今我们外有官兵和老杜,内有史天王,正需要团结一致,共抗外敌,同时还有这“侠客岛”之事,还需要二位高见,不如入我府中,饮一杯水酒如何?” 一个高大的汉子大步走来,哈哈大笑。 “封兄,只怕此人便是徐海王了?”薛笑人低声道。 “不错,徐海王一身鹰爪功,深不可测。” 封舟微微笑道。 但眼神当中,浑然没把眼前三人当回事。 无论毛海峰,还是徐元亮的天资,都胜过令狐冲,放在另一个大明世界,足以横压一派的存在。可惜并不放在封舟眼中。 最终。 这场战斗没打起来。 毛海峰和徐元亮都有顾忌,不愿在侠客岛事件开始前,就两败俱伤。便随着徐海王走了。 这只是开始。 接下来,一个个名震海上的海盗头子、倭寇首领现身,有横行四海的高手,有伊贺谷的忍者头目,甚至还有陆上山寨的精锐。 “东瀛伊贺谷首领石田齐彦左卫门,他年纪已经老了,但头脑依旧灵敏,判断依旧精准,而且手下却都是精英锐士。” “南海大盗何亚八,与弗朗机人关系莫逆,精通西洋剑术,手下群盗行走南洋,犹如当地太上皇。” “蛇岛百里长青,统帅一百零八将,威震辽东。” 对于这些横行海上的倭寇高手,封舟如数家珍。 因为他仔细的看过有关海盗的资料,因此对他们了若指掌。 双屿港从未像今天这么热闹,这些海盗头子,有的自持了得,昂然而入,有的温和谦让,如同书生。 更有风姿绝世,宛若帝王一般的人物。 “史三郎!” 这一次封舟没有认出,而是旁边桌上一人惊呼。 史三郎,史天王的第三子,因为从小天赋惊人,十八岁便练成一流高手,为史天王统率一只海盗队伍,势力虽然不如史天王所部的几个顶尖高手,却也是海上小霸王。 听了邻桌的议论,封舟微微一笑,对薛笑人道:“没想到侠客岛的武学和宝藏这么有吸引力,连史天王都派人来了。” 薛笑人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骤然见到这么多杀人不眨眼的海上霸主,内心颇有点心潮起伏。 但他回头看了一眼封舟,又很快平静下来。 在封舟这个大宗师大高手面前,这些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封舟并未安稳多久,他很快接到一个消息。 “徐海王要在府中举行宴会,宴请诸位海盗和赴岛客人,也邀请了我?有意思。” 正文 第345章 夜宴 封舟并不是以本人身份而来的。 他用的是手下商号一个总管的名字,自称叶楚。 封舟是金陵首富,整个江南也是大名鼎鼎,更何况他还是华山剑客,作为封大侠的代表,叶楚也算一个大人物。 知道叶总管亲自来到海盗窝,徐海王也是深感荣幸,自然要全力邀请。 海盗虽然横行海上,杀人越货,横行无忌,但他们内心深处,依旧有着深深地自卑之心的,因此当江湖上的正面人物来到他们身边的时候,他们会热情接待,以从某种角度彰显自己高贵的一面。 左右无事,封舟也就走上一趟,他对海盗窝的宴会有些好奇。 黄昏。 占地宽阔的徐府内灯火辉明,无数仆人如蝴蝶般在人群中穿梭,川流不息。封舟带着丁老薛笑人,一袭白衣飘然而来。 这一次,不仅仅有海盗头子。沿海商家、倭寇头子、某些世家大族的代表,也都出席。 “封兄,听说徐海王当年是麻衣圣教出身,一手鹰爪功非常其强悍,江湖上少有人及,所以各路海盗,才肯卖他面子。” 薛笑人小声说着。 身为杀手组织,还是收集了不少有用的资料的。 封舟抬头扫视,果然看到。 宴会大厅的主席之中,徐元亮、毛海峰等人,各占一方,气魄滔天。身边卫士林立,受人瞩目。许多海盗头子都陪坐一边。 其他饭桌上则是海盗部下,以及众多小辈,比如都是在水上讨生活的神龙帮、凤尾帮,也派了帮中高手过来。 封舟也看到了陈飞鸿、张云风等人。 至于封舟,则坐到最后,他所在位置,都是诸多商家、中小帮派高层。封家商号虽然名震江南,但叶总管却是新出江湖,地位上就差了很远。 “徐师兄,盘踞宝地,唠叨了。” 一个女子举杯,红唇如火,眼眸中波光似水。 此人名叫艾青,是麻衣圣教的使者。 “不敢不敢,艾师妹折煞我了。”徐海王慌忙起身,一饮而尽。 论修为,两人虽在伯仲间,但他年逾四旬。艾青才二三十十岁,这差距就拉到天上。更不用说,艾青是当代麻衣圣教圣姑的属下,地位极高 艾青巧笑倩兮,毫不理会其他海盗射来的目光,反而与身旁的史三郎窃窃私语。 而其他桌上。 诸多人同样在议论。 “毛海峰、徐元亮、艾青、史三郎、石田齐、百里长青……这可都是赫赫有名的一流高手,平时难得见到,今日若非来买认旗,我们连见他们的资格都没有。” 一个青年公子感叹。 他也是海商世家。 “说起来,在下十分崇敬毛海峰毛大家,他神威绝世,难怪能以一根长矛,打下一片天地!” 另一个海商世家的公子说道。 “说起来,我比较倾慕艾女侠,听说麻衣圣教教规威严,可是艾女侠行走海上陆地,能够直面当世高手,与诸位大家分庭抗礼,却丝毫没有架子,这才是我辈侠士典范。” 张云风摇头。 只有陈飞鸿愣愣坐在那,不知思索何事。 他虽然是女子之身,一身武功不俗,身后的海宁陈家也算海商大家,这些海盗都是有脑子的人,不会轻易得罪。 他们惹怒朝廷不要紧,欺负沿海百姓也无妨,但是一旦真正惹怒那些真正的海商世家,那只怕所有基业很快就会成为空中楼阁! 这些海盗,其实只是海商们阻止朝廷开海的一个办法罢了。 这时,旁边一个长衫儒雅的男子,端酒笑问: “陈师妹,你在想什么?” 这儒雅男子,也是出身海宁,但读书不成,弃文从武,如今做了凤尾帮的堂主,在帮中地位极高,一身武功非同小可,他家与海宁陈家,也算世交。 “啊...赵师兄,我只是觉得,可能有些人虽也天资绝伦,若来到此处,定然如太阳当空。”陈飞鸿反应过来,有些迟疑道。 “陈师姐说的,可是金陵封大官人?” 一个少年问道。 他正是当初跟随陈飞鸿、张云风等人遭遇倭寇的一人,年纪虽小,阅历见识却不少,因此此次买认旗,也带了他来。 “什么金陵封大官人?” 赵师兄诧异。 “今年春时,小妹在海宁城外,幸亏得一前辈救援。那位前辈年纪轻轻,却武功盖世。若在此,恐怕主席上的几位大家也不敢和他并肩。” 陈飞鸿幽幽道。 见她这幅表情,胡师兄有些吃味,不由摇头笑了声: “原来陈师妹温和持重,想必是从这位老前辈身上学到不少吧?” “只不过区区一个金陵武人,纵然武功盖世,只怕也没资格和主位上的几位大家比肩,他们不但个人武功高深无比,更是统率精锐手下,横行海上,进退趋避,岂是凭借个人武勇有此成就的?” 赵师兄此言一出,众人皆默然。 “不错,赵师兄此言有理。” 张云风附和。 陈飞鸿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不由得一声叹息。 可惜,陈飞鸿终归是商人,不是武林中人, 她们虽然是昆仑派弟子,但是家中的注意力还是在商业上,极少有人关注江湖,更不会关注山西的一个武林世家。 其实她只要说出封舟的名字,赵师兄身为凤尾帮的一个堂主,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埋汰封舟。 此时陈飞鸿心中轻叹,也知道自己和他未必有再见之机,正想将这人从脑海中忘去时,眼角余光忽的瞄到一人,素手持杯猛地定在空中。 “怎么了?” 旁边人奇怪。 “我好像,看到一个熟人...” 陈飞鸿有些迟疑。 众人随着她目光看去,就见大厅末尾处,正坐着一个黑衣男子。男子一身白衣,容貌俊美,不正是曾经救过他们的封舟吗? “是封前辈!” 刚才那个少年连忙招手。 “真的是那人。” 其他几人也站起来。 陈飞鸿更欣然而起,眼中露出欣喜之色。周围人原先不明白,但等听到几人三言两语解释后,也站起来。 人家是金陵首富商,又是救命恩人,无论如何,值得去敬一杯。 “他就是金陵的那个人” 赵师兄眼睛微眯,望向封舟。 “是啊,想不到他一个家主,竟然亲自来这里买认旗。”张云风扫了赵师兄一眼,微笑着说道。 他故意不说封舟的名字,就是想看正在吃醋的赵师兄,到底有何反应。堂堂凤尾帮的一个实权堂主,自己的心仪之人却向另一个英俊男子敬酒,若是没有半点反应,枉为男人。 此时,陈飞鸿和几个人正向封舟敬酒。 “多谢封前辈那日救命之恩,我等感激不尽。” 封舟呵呵一笑:“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一向不喝酒,就以清水代替了。” “你就是金陵的那个高手?” 封舟正与人对碰时,旁边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封舟转头看去,就看到张云风站在一旁,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在他旁边,还跟着一位长衫儒雅男子,眸光居高临下看下,如视蝼蚁。 “海盗聚会,果然少不了幺蛾子。”封舟心中一叹。 而此时薛笑人已经站起来,厉声道:“这是我们金陵封家商号的叶楚叶总管,你是何人,竟然如此狂妄?” 叶总管? 难道是大内总管? 想到这里,赵师兄脸上鄙夷的神色更浓,他身为凤尾帮白鲟堂堂主,武功非同小可,号称一口真气十足,可破刀枪。 张云风连忙走过来,躬身道:“叶……叶前辈,赵大哥是凤尾帮白鲟堂堂主赵云雷,脾气一向不好,您多包涵。” 说完躬身敬酒。 直接就把封舟钉在叶楚的名字上了。 这小子好阴险啊! 封舟扫了张云风一眼,心中不屑。 随后扫了赵云雷一眼:“区区一个凤尾帮堂主,有什么资格问我。你家帮主武维扬没告诉你,遇见前辈时要用敬语?我若一掌杀了你,恐怕武维扬都说不出话。” 正文 第346章 不跪?那就给我趴下! 封舟的话语,犹如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赵云雷的脸上。 后者顿时脸色一僵,手中拳头猛然攥紧。 从实力上讲,封家是金陵首富,江南地下龙头,确实比凤尾帮强势,再加上面前的“叶楚”年龄上比赵云雷大上三五岁,凤尾帮见到封家人,确实应该行礼。 但他赵云雷年纪轻轻,便成为凤尾帮白鲟堂堂主,深受帮主武维扬器重,江湖上的无数帮派头子见了他都得礼遇三分,一向心高气傲惯了。 若对方是封舟封大侠,他赵云雷当然会施礼 但对方只不过是一个管事,他赵堂主施个球礼! “好大的口气!封家商号横行大江南北,可是你叶管事还不是要到这里买认旗?还总管?听说几十年前被千刀万剐的刘瑾也是总管,很了不起啊!” 赵云雷话音一转,面露轻笑,丝毫没有把封舟的话语放在眼里。 “赵大哥,叶前辈是封家商号的总管事。”张云风忙道。 他心思再阴险,也不敢随声附和,却也不愿意挑明封舟的身份,只是这么含糊其辞。 “哈哈,原来叶总管是总管事啊,我说叫总管总管的,还以为是大内总管呢。” 赵云雷冷笑。 周围不少人,更发出会意的嘲笑声。 毕竟大家都是水上的豪杰,认识凤尾帮的赵堂主,却不认识什么叶总管。 就算听说叶总管是封家商号的管事,那又如何? 封大侠横行天下,威不可挡,只怕也不敢扬威海上吧? 看到封舟与赵云雷发生矛盾,陈飞鸿有些着急,她当然明白封舟化名叶楚,是为了保密,是以不想揭穿。 但赵云雷不是一个人来的,他们凤尾帮有不少人来到这里,远非势单力孤的封舟能敌。 “赵堂主,叶管事奉封大官人来此,也有我们薛家庄的支持,阁下口出狂言,只怕是没有把我们薛家庄放在眼里吧?家兄薛衣人,向海上诸位英雄问好。” 薛笑人淡淡的开口。 “薛家庄?松江薛家庄?” 众人一愣。 江南也好,东海也好,薛家庄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 毕竟薛衣人身为天下第一剑客,已经名垂江湖四十多年,便是海上群雄,也都听过他的大名。 赵云雷更脸色微变。区区一个管事不算什么,但加上封家商号的管事,以及薛衣人的背后支持,就有些难办了。天下第一剑客的威名,凤尾帮虽然不惧,但也轻易不愿招惹。 赵云雷心中生出一丝退意,转身就想离开。 “怎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问过我了吗?”封舟忽的一笑。 “阁下什么意思?” 赵云雷神情陡变。 “跪下,行礼,向封家道歉。”封舟淡淡道。 “你敢!” 赵云雷眼睛一瞪,怒意升腾。 他是堂堂凤尾帮白鲟堂堂主,日后有希望接班武维扬的帮主之位,怎么会给一个商家管事行礼,便是一般的豪商世家子弟,都挡不得他一拜,封舟此言,彻底激怒他。 蓬勃愈发的真气,在赵云雷体内膨胀。只见他脸上青气升腾,似乎真气充盈之后,一拳击出,就能将眼前的“叶楚”打的筋骨皆碎! “前辈小心。” 陈飞鸿心中一紧。 他深知这个赵云雷的武学天赋,年纪轻轻便将昆仑派的太清罡气练到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一般的昆仑派内宗弟子都未必是他对手,在凤尾帮更是仅次于武维扬的第二高手。 “井底之蛙。” 封舟不言不语,只是伸出手掌,凌空一拍。 “轰隆。” 他这一击虚空掌,直接划过两丈远的距离,凌空压下,犹如泰山压顶一般,又仿佛一双无形大手,压住了赵云雷双肩,要把他压着下跪。赵云雷狂吼一声,一身锦衣瞬间鼓起,罡风凝聚,仿佛气贯长虹一般,见他整个人几乎变成了一口大钟。 “太清罡气!” “给我破!” 赵云雷大吼一声,浑身罡气暴涨,就要冲开无形压制。 作为凤尾帮第二高手,昆仑派外家子弟当中的第一人,赵云雷年纪轻轻便靠一身修为横行长江东海,整个近海一带,除了那些天下少有的宗师高手,他无所畏惧。 更何况对方只是一个管事而已。 赵云雷面对他,心中感觉至少有七成胜算,才如此桀骜。 但出乎他预料。 太清罡气仅仅维持了一个弹指间,就轰然破碎,紧接着一股无形巨力,从上压下,直接将他的外袍击的粉碎,然后嘭的一声,把他压趴在地上,双膝跪地,五体拜服。 一掌,压凤尾帮第二高手! “怎么可能?” 围观众人,俱都震撼无比。 赵云雷年纪轻轻便跃居凤尾帮白鲟堂堂主,在江浙东海一带的群雄眼里,他算是一个一流高手,而海宁来的众人,更是知道他是昆仑派外宗弟子,一身太清罡气纵横无匹。便是面对宗师高手,都不让半步,作为这样的一个少年英才,竟轻易败给了眼前的一个管事? “啊!” 赵云雷狂吼,不接受这事实。 他拼命挣扎,拼命运转内家真气,全力打破这层压制,可惜全无用处,他不仅没有挣脱,反而再被压,整个人的身躯,竟然全部贴在地板上,模样好笑至极。 “这……” 众人一片哑然,再也说不出话来。 陈飞鸿等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封前辈只是隔空一拍,便让这个强横无匹的高手这般狼狈,只觉得惊诧无比。 张云风也没有了奸计得逞的愉悦感,只觉得目瞪口呆,一脸震惊。 我知道这赵云雷在封前辈面前得不了好,可是也没有想到竟然如此被轻易打压。 堂堂凤尾帮赵堂主,一身神功,在封舟手中,简直就如纸糊的一样。 “放开我,否则我凤尾帮必踏灭你满门!” 赵云雷叫嚣。 “威胁我?” 封舟眸光一冷,掌力微微一吐。只听噼里啪啦的声响,赵云雷发出一声惨叫,嘴角鼻子猛地磕在地板上,血流不止。 “住手!” 一个威严声音,陡然传来。 就见到人群排开,穿着黑色袍服,器宇轩昂的徐海王,踏步而来。封舟几人在角落的战斗,自然早就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叶总管,你为何在宴会上出手伤人?” 徐海王扫过封舟,目现一丝诧异,沉声开口。 封家商号来双屿港买认旗,对于徐海王来说,是一件极其涨面子的事情,这说明华山派宗师高手都认同徐海王的海上霸业,这让他面对史天王、杜先生,以及对内部倭寇的时候,占据一定的心里优势。 但也算不上什么。 没看到海宁的那几个商家,身后有昆仑派的支持,照样也要过来买认旗,服从他徐海王的东海霸权。 一个金陵封家商号的管事,有他一个不多,没他一个不少! 正文 第347章 一掌拍死 在徐海王心里,封家商号的一个区区管事,又能有几斤重量? 可凤尾帮就不同了。 凤尾帮乃是江淮间第一大帮,历史之悠久,几乎已经和丐帮差不多了,而且行事也和丐帮差不多,正派得很。帮主武维扬不但武功极高,为人也极刚正,可算得上是个响当当的好汉子。 从这一点来说,凤尾帮的名声、地位,以及在海盗们心中的影响力,要远比一个才崛起两三年的封家商号要强许多。 再说了,就算华山大高手封舟亲来,徐海王心中也不会畏惧,何况一个管事而已? “些许嘴角,就出如此重手,阁下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徐某虽未见过封舟封大侠,却也和薛庄主有过一面相识。若是武帮主知道后不满,贵上和薛庄主怪罪下来,只怕你一个区区管事,担待不起吧!” 徐海王脸色一冷,口中说道。 这年头,狐假虎威的真多。 只怕连你主上封舟也不敢轻易得罪凤尾帮,你一个小小管事,岂能如此多生事端? “还不赶快松手?念你初犯,徐某就不治你枉自动手之罪了。” 徐海王喝道。 他是海盗之王,江湖上少有的大高手,统率数百嫡系海贼,又笼络各方势力,手下各路人马足有两千人,一旦发威,当真是气势凌人,威不可挡,尽展一方豪雄气度,周围众人全被震慑,有的人甚至连退数步。 “快点放开我!” 赵云雷拼命移动脑袋,让嘴巴离开地板,疯狂叫嚣道。 众人正以为封舟会退让时,没想封舟轻轻手压一下。 “咔嚓。” 趴在地上的赵云雷,浑身骨骼爆响,然后猛然一震,身躯便一动不动,身上却有鲜血流出。 赵云雷死了! 封舟一击劈空掌,已经击杀赵云雷! 众人彻底惊呆了。 包括陈飞鸿在内,所有人都不敢相信。 封舟竟然就在徐海王的眼前,以及各路海盗、商家、帮派头子的面,悍然击杀赵云雷,击杀了凤尾帮的白鲟堂堂主! 他竟然如此肆无忌惮! “你竟然敢当我面杀人?” 徐海王猛地踏前一步,黑发怒竖,袖袍鼓起,一股强大的气势猛然卷起,凌威盖世。 周围众人都是江湖上的好手,一瞬间感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如山一般压来,不由得连连后退。至于那些仆役,更是吓得跪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这就是统领数千人的海盗之王的威势! 不少人心中惊惧,更有人浑身颤抖。 不管他是好人坏人,他首先能统这么多人,绝对是江湖枭雄。 “杀了又怎样?某如何行事,需要问你吗?” 封舟眼皮抬了抬,压根就没有正眼看徐海王。 面对徐海王犹如海潮一般的气势,封舟毫不在意。 所谓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一个蹦跶不到几天的海盗头子,也敢在我面前作项? 真以为我是来你这里买认旗的? 太天真了。 “好好好。” 徐海王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变幻数次,最终收了气息。他此时再无一丝笑意,面沉如水。 “既然阁下如此自信,那等凤尾帮武帮主怪罪下来,莫怪徐某实话实说。到时凤尾帮、神龙帮以及交好的东海好汉联手一至,恐怕不仅阁下,只怕江南一点的封家商号都要受牵连,我那时再看阁下还是否如此傲慢!” “另外,此事解决之前,认旗之事,暂时搁浅!” 说完,拂袖而去。 只剩下封舟,依旧端坐,风轻云淡,一派从容。 …… 宴会依旧在举行。 但封舟所在一方,却清冷寂寥,周围人根本不愿意靠近,不愿和封舟接触。要知道凤尾帮乃是大帮派,其帮派成立的历史不在丐帮之下,代代高手辈出。 面对这样的名门大帮,谁敢轻易招惹? 更何况据说神龙帮和凤尾帮已经联合,那神龙帮帮主云从龙和凤尾帮帮主武维扬不打不相识,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两帮联手,便是数千海盗也不敢其轻易招惹,你一个封家商号的管事,竟然这么狂妄! 封舟虽然展现出超绝的武力,但是在这等大帮大派联手之下,只怕一个照面就会化为齑粉。 就算他侥幸逃出,回到金陵,他的家主封舟封大侠只怕也会勃然大怒,取下他的人头,向凤尾帮赔罪。 不少商家代表,本来想上前结识封家管事,结一个善缘,此时一个个都躲得远远地,生怕被牵连到, 而那些被封舟救过的海宁少年,此刻也低着头离开。 “叶前辈,晚辈就祝您神威盖世,力压青阳了。” 张云风一拱手,低头离开。 但谁瞧不见他紧抿的嘴唇和眼角,看不到他的兴奋之情?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只剩下薛笑人与陈飞鸿还站在那。陈飞鸿皓齿明眸,俏丽可人,宛如水中清莲。她一言不发,静静望着封舟。 “你怎么不走?” 封舟道。 “你为什么要杀人?不知道那是凤尾帮的弟子吗?就算你扮猪吃虎,也不该拿凤尾帮立威啊!” 陈飞鸿忽的开口,眼神当中却透露着关切。 身为海宁商家,可以不知道华山封大侠,但绝对不能不知道神龙帮和凤尾帮,更何况赵云雷也出身海宁昆仑外门。 “以下犯上,出口狂妄,胆敢羞辱我,杀了就杀了!若是武维扬敢来,一并杀了便是。”封舟淡淡开口,浑然没把眼前的事当回事。 陈飞鸿亲眼见过他杀戮倭寇,薛笑人却是知道他的跟脚,都是微微一颤。 尤其是薛笑人,他本以为自己组建杀手组织,已经够有杀性的了,没想到眼前的封舟比他更有杀性,当真是一言不合就杀人啊! 难怪他说杀手组织档次太低。 有这等身手,生杀由心,傲立当世,当然看不上为钱杀人的杀手组织了。 他教授自己五天剑意,就让自己的武功超过了大哥薛衣人,轻松做到了自己几十年都没有做到的事情,那么他的武功,只怕出神入化,踏平凤尾帮、神龙帮,根本不在话下。 当然不在话下了,他来双屿港,就是为了彻底绞杀倭寇海盗的。 他连海上群雄都不放在眼里,当然也不会把几个陆上帮派当回事了。 “可是……”陈飞鸿不由得一阵焦急。 “陈姑娘,今天之事你就冷眼旁观即可,数日之后,一切便可以尘埃落定。”薛笑人在一旁说道。 陈飞鸿心中一震,只觉得这话说的颇具深意,但却一时之间捉摸不透。 “罢了,既然封前辈心中已经定算,那飞鸿就告辞了。” 陈飞鸿幽幽叹了声,转身离去。 薛笑人看了封舟一眼,微微摇头道:“封兄果然人中之杰,只是有点刚硬,女孩子都伤心了。” 封舟呵呵一笑,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不由得一阵柔情。 他想起了亚历克西丝,想起了宫若梅。 尤其是亚历克西丝。 不管怎么说,他和宫若梅一起度过了几十年,可是和亚历克西丝的日子,却只有七年。 不知那个世界,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状况。 无论在大明时代还是在三国时代,封舟身为人上人,当然少不了女人,但是论刻骨铭心,只有亚历克西丝和宫若梅。 此情只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正文 第348章 举手可灭罢了 到了最后,虽然赵云雷的尸体已经被拉走,但是依旧没有人靠近这边。 只有封舟和薛笑人坐在那里。 所有人都怕招惹是非。 而大厅深处,几个身份贵重之人正在冷眼旁观。 “那个叫什么叶管事的,胆气能耐都不小啊,不仅一掌杀了赵云雷,还在徐海王的威压下,不退半步,这胆色可以啊。” 艾青眸现秋波,嘴角带笑,轻声说道。 大厅的角落发生这么多事,这些坐在主位的贵人,怎么会不清楚?只不过他们地位超然,淡然旁观,丝毫不插手。 “区区赵云雷算什么?凤尾帮五大堂主,只有武剑英最为低调忍耐,勉强可看,但也不过如此。”毛海峰轻蔑一笑。“倒是一个管事能练成这般身手,到让我有些吃惊。” “他再厉害又如何?封家商号富甲江南,如今购买认旗,可见封大侠也意欲进军海上,这个叶管事出手伤敌,只怕耽误了分舵噶厦的事情,讨不了好!” 史三郎淡淡道。 他一身寻常的衣服,剪裁极合理,乍一看很是寻常普通,但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派,以至于周围众高手,近半注意力落在他身上。 史天王是足可以和徐海王所部分庭抗礼的,且犹有过之的存在,他的儿子史三郎更是统领一直海盗队伍,立下不少功勋,他本人也武功高强,实力了得,在史天王的手下当中未必最强,但绝对最难招惹。 “说起来,东海之上的各方势力除了那个逍遥窟之外,已经基本在此,侠客岛密藏,基本就在我等之中诞生,不如大家商量,平分了如何?” 一个枯瘦矮小的白发老人说道。 他是倭寇首领石田齐彦左卫门,伊贺谷的资深忍者,手下有一大批倭寇,都是武士中的破落户…… “我只要太玄经神功,谁敢抢就得先问问咱家的大铁剑!” 徐元亮冷声说道。 “徐兄练成了盖世神功,便可以将我等诛杀,独吞财宝了。”何亚八冷声笑道。 徐元亮眼眸中寒芒一闪。 何亚八却是一脸无所谓。 如毛海峰、百里长青等,都脸带冷笑,手下们也都严阵以待。 看着他们各个狂傲的样子,周围的其他海盗头目、商家代表,心中无不感伤。 大家年龄差不多,又都是在做海盗这一件很有前途的工作,可是人家却交横跋扈,不可一世,自己却只能在这里低声下气,陪着小心,生怕一个不慎得罪了某人,被一刀两断。 被一刀两断也就罢了,可他们是海盗,自己死了,自己抢劫的钱财就归别人花,老婆被别人睡,儿子被别人打。 这就划不来了。 …… 封舟虽然杀死了一个凤尾帮高手,但是在坐在主位的这些人眼里,根本无足轻重,这等来买认旗的小小管事,和蝼蚁没什么区别,只有艾青,不时眸光瞄向封舟,饶有兴趣。 酒宴结束后,封舟回到客栈。 期间,陈飞鸿登门过一次,递上一份名册。上面是凤尾帮、神龙帮从两大帮主到长老,以及各大堂主的详细资料。 “封大哥,我打听过了,你是华山派大侠,武功高明,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赶快离开这里吧” “立刻离开朱魇城,越快越好,我听说神龙帮的帮主云从龙快来了,他和凤尾帮帮主乃是至交。” 陈飞鸿一双眼睛犹如春水一般,眸眸含情。 封舟心中微微感动。 但是口中却道:“多谢姑娘提醒,在下理会得。只是区区一个凤尾帮,再加上神龙帮,举手可灭,又怎么会入我眼睛?” “你……” 陈飞鸿只觉得对方不可理喻,气的扭头就走。 封舟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将资料随手扔到一旁,看也不看,往床上一坐,开始盘算其他事情, 他到现在为止,已经穿越了六个世界,在各自的世界都将自身武功练到顶级,一身真气浩荡如海,武功出神入化,无论什么样的高手在他面前都是生杀予夺的鄂事情。 但是他依旧会老去。 无论是在民国还是在季汉,他都逐渐老去,脸上也会有皱纹,体力也会衰退,精神也会减弱。 然后他就到了下一个世界,不仅恢复了巅峰的身体素质,有时候圣旨依旧拥有神功在身。 一切根本不受他控制。 封舟相信,这一切肯定有内在规律。 他一定能找到其中的钥匙,破解穿越的密码。 此外,他目前的武功已经到了瓶颈。 他苦练易筋经、九阴真经和武当九阳功已经有数个世界,对这三项武功早已经是明目在心,因此每次都可以在短短时日练到极其高深的地步,可是哪怕再高深,他也是一个人。 他渴望超越身体的束缚,达到更高层次的解脱。 他想拥有超越武功的存在。 …… 封舟在双屿港住了下去。 他极少出屋,但是却对六横岛的局势很是关注。 毕竟小小的岛上,一下子涌来数千练家子,一大半是杀人越货的海盗,自然会热闹许多。 他们本为了传说中的“侠客岛宝藏”而来,虽然各大头目在彼此协商分配,但是下面的弟兄们却希望各家占据的多一些。 于是仅仅过了几天,随着几个酒后的厮杀汉开始动手,整个六横岛陷入一种躁动之中。 谁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薛笑人的功劳。 作为一个杀手首领,不禁武功高强,而且洞察人心,只需要几个巧妙的手段,就能引发一大批斗殴事件。 “杀!” 很快,惨烈的战斗厮杀开始出现。 哪怕还没见到侠客岛宝藏,哪怕那些海盗头子不想着打出狗脑子,但是依旧有许多海盗开始杀人夺财,乃至一言不合都偷袭。而封舟和薛笑人故意气息内敛,如同凡人,还专门往厮杀多的地方去。 不少人见他们可欺,就直接冲了上来,自然被封舟或者薛笑人随手一巴掌拍死。 知道有一日,连徐海王府邸都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 而在门外,各帮各派的汉子们云集在这里,彼此虎视眈眈。 事情发展的竟然这么容易,连封舟都有些暗暗震惊。 “封前辈?” 一声娇呼传来。 封舟抬头,就见的云陈飞鸿站在一个山坡上,对他招手。在她身边,都是海宁一代的商人代表,都诧异看来。 封舟想了想,终究走过去。 “你怎么还不离开?听说有人飞鸽传书,凤尾帮帮主武维扬和神龙帮帮主云从龙已经联袂赶来,据说他们已经发下号令,见你就杀。” 陈飞鸿焦急的说道。 张云风看了陈飞鸿一眼,面色淡然。 “他们若敢来,杀了就是,无需当心。” 封舟笑着说道。 陈飞鸿急的跳脚,差点就想砸破封舟脑门,看他的脑袋是不是花岗岩做的,这么顽固不化。 而薛笑人则在一旁淡淡微笑,如同看戏。 “徐海王府内是什么情况?” 封舟看了看,微笑着问道。 “这几日各路豪杰在商讨得到侠客岛宝藏之后如何分配,但谈来谈去,总是分配不均,因此里面已经化作修罗场了。” 陈飞鸿虽然气急,终究答道。 “我们本来只是来买认旗的,可是他们却说在商量出结果之前,一根认旗也不能卖,所以我们只好在这里等着。” 张云风在一旁答道。 他现在已经学乖了,看着赵云雷的下场,他没有半点炸刺的想法。 “利益动人心啊!”薛笑人叹道。 封舟没有说话在,只是看了一眼薛笑人。 现在,就等里面分出一个胜负,他两人就可以进去摘桃子了。 忽然,码头一道长啸传来,紧接着一个声音如雷霆一般传来:“金陵叶楚可在!某家武维扬已至!” “某家云从龙已至!” 两个声音一出,陈飞鸿脸色顿时雪白,一把拉住了封舟的手,颤声道:“还不快躲起来……” 正文 第349章 何需我出手 “嗡!” 听到啸声,众人皆惊。 只因为这两道啸声,委实可畏可怖。 人还在码头,啸声已经传到耳边,似雷电炸落一般,许多练家子听到这等啸声,当即脸色发青,浑身颤抖,只觉得浑身内息倒转,难受至极。 “凤尾帮帮主武维扬、神龙帮帮主云从龙,沿海两大帮的龙头来了!” 有小帮小派的头目武功不高,但见多识广,此刻听到两道啸声,顿时面色凝重,望向啸声传来的方向。 凤尾帮横行江淮、神龙帮垄断长江,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帮,每日经手的利润也是大得惊人,而他俩能坐稳各自帮派的首领之位,足以可见他二人的武功和手腕,绝非易于之辈。 用某些帮派头目的话说,他二位武功之强悍,手段之高明,可谓是撼天动地,无人可及。 就算没有陈飞鸿给的资料,封舟也知道武维扬人送外号“神箭射日”,云从龙外号“水底神龙”,都是不到三十便练就一身武功,称雄江湖。 如今差不多四五十岁,正是武功、体力和智慧的巅峰。 因此一般的江湖人物,闻之色变。 陈飞鸿脸色苍白,心中绝望。 她芳心可可之人,竟然这般狂妄,如今终于迎来大敌,此时就算想走,只怕也来不及了。 帮主出行,身边怎能没有随从? 他们手下众多,哪怕封舟武功高深无比,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啊! 他们可比那一百多个倭寇强多了。 众人正注目间,就见两个人联袂飞奔而来,六横岛崎岖不平,但两人一路飞奔,如履平地,显示出高明至极的武功。 他们身后,有一大批人也各自施展轻功,飞奔而来。 未几,这两人已经来到徐海王府邸门口,看到外边矗立的人群,又听到里面争吵声,却只是微微皱眉,然后一起看向封舟所在的小山坡。 一招手,他二人再一次飞身而起,几个起落,已经落到小山坡之上。 左边一人是一个相貌堂堂的老人,须发都已花白,但一双眸子,却还是闪闪有光,顾盼之间,棱棱有威,令人不敢逼视。 右边那人身材不高,简直可说是瘦小枯干,脸上黄一块,白一块,仿佛长了满脸的白癣,一双眼睛里却如神鹰一般,锐利之极。 而紧跟着他们奔上山坡的属下们,也是各个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身手不凡。 “果然是他二人!” 一见到那两人,陈飞鸿如坠谷底。 她没有见过这二人,但身为家族子弟,临来之际,家族当中当然给她普及了东海的势力分布,武维扬和云从龙的武功,实属江湖一流高手。 封舟虽然武功绝伦,对战任何一人都应该稳操胜券,但对方联袂而来,加上身后一众属下,绝无逃跑机会。 张云风等人当然也看得出来,因此望向封舟的目光,不只是幸灾乐祸,还是担忧。 这两位帮主一现身,周围一些帮派头目连忙迎上去,想要见礼客套。但武维扬根本未理,一双虎目扫视众人: “杀我白鲟堂堂主的叶楚,是哪位?” 他此言一出,一道道目光,不由汇聚向封舟。 当日夜宴,许多人亲眼见证封舟出手,掌裂赵云雷。 “是你杀了本帮麾下大将赵云雷?” 武维扬身形一顿,眼中精光耀目,气势如龙,仿佛一头洪荒猛兽一般,令人不寒而栗,不少人慌忙后退。 封舟负手而立,扫了他一眼,压根没放在心上。 赵云雷是主动挑衅他,他也想拉仇恨,故而亲自出手。 但此时此刻,岛上海盗林立,高手辈出,武维扬和云从龙在真正的大高手眼里,就属于小虾米了,根本不值得封舟面对。 薛笑人踏前一步,看向武维扬面带冷笑:“武帮主好威风好煞气啊!” 他一步踏出,收敛的气息尽数释放,犹如一柄绝世利剑一般,可刺穿一切,神威凛凛,不可抵挡。 饶是武维扬是一帮之主,也不禁面色一变:“阁下乃是何人?” 他身旁的云从龙也是面色一变,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仿佛看到一个猛虎一般如临大敌。 “武大哥,此人来历不凡,绝非无名之辈。”云从龙皱眉道。 “我理会得!”武维扬点点头,看向薛笑人:“阁下是何人,为何要帮叶楚说话?” “薛笑人。”薛笑人轻轻地说道。 武维扬、云从龙两人同时皱了皱眉头。 这个名字,似乎很久之前在哪里听说过,想必以前很有名气。 难不成和天下第一剑客薛衣人有什么关系? 但是随即便释然了。 封舟是金陵首富,江南一带帮会龙头,又是华山派高手,手下有几个能人异士也不足为怪。 但薛衣人是何等存在?乃是高高在上的大宗师大剑客,封舟再有钱,只怕也不能得到薛家人的扶持。 这是大宗师的身份地位所在。 “好家伙!今日敢如此狂妄,看来老夫要替封大侠教训教训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物了!” 武维扬冷声喝道。 他话语冰寒,犹如来自地狱的魔王。 “武前辈,这是误会,叶大哥和赵师兄有些矛盾,绝非无故出手……”在其他人尽数震慑默然时,陈飞鸿咬了咬牙,焦急想解释。 但她的表现,反而坚定了武维扬的决心。 “不要多说,犯我凤尾帮,某必诛之!” 武维扬冷哼一声。 他率众而来,岂能轻手而回,总要杀人立威! 话音一落,直接轰隆一掌,当空击出。 他外号“神箭射日”,说明他的箭矢无双,但他的拳脚也是出类拔萃,内力也是深厚无比,这一掌击出,犹如一座气墙一般直直撞去,真气外放,将薛笑人的周身全部笼罩住,掌力雄浑之极。 “糟了。” 陈飞鸿脸色一白。 那个叫薛笑人的家伙挡不住,那封舟就会直面武维扬的神威了,这可怎么办? 眼前的武维扬一出手便施展了七成真气,分明是赶尽杀绝的意思,这一次全力以赴,便是一般的江湖高手,面对这一击只怕也挡不住,何况眼前的一个封家护卫? 周围的几个高手,见到这一掌都微微变色。 “不愧是武帮主,这一章曲中有直,掌力盖住了那人的全身,可谓是登峰造极,只怕封家之主封舟在此,也不过如此!”有人叹道。 “那两人不知为何要触怒武帮主,可惜一身功夫修练不易。” 另一人摇头感叹。 连张云风也只感觉心中不知滋味。 “砰!” 只见武维扬一掌击出,距离薛笑人三尺之内的时候,忽然凝住不动,外放的罡气,尽数化为清风拂面。 而武维扬也蹬蹬蹬连退几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这是怎么回事?” 周围众人尽皆一愣。 只有云从龙面色大变,却见薛笑人轻轻抬起右手食指,似快实慢的伸出,轻易冲破武维扬的真气防御,一瞬间便点在武维扬的手掌“劳宫穴”上。 武维扬一身外放真气,竟然丝毫没有影响到对方。 而他却被对方一指击退数步。 此人内力不浅,认穴也是奇准啊! 云从龙仔细看了一眼薛笑人,猛地神情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 武维扬眉头一皱,然后迅速恢复。 “雕虫小技,看我如何杀你。” 正文 第350章 一剑斩杀 武维扬丝毫没有把眼前小小挫折放在心上。 对方既然敢站在这里,当然自持武功。 他刚才连退几步,此刻距离薛笑人有数丈远。当即冷哼一声,两手一晃,一张铁腕强弓已经出现在他手中。 弯弓搭箭,一气呵成。 武维扬人称“神箭射日”,凭的就是一手神射,横行天下。 其射出的利箭,如雷轰,如闪电,利箭射出之时,就是对手毙命时刻。 “去!” 嗡的一声,弓弦震动,一箭如电。 这一箭射出,代表武维扬彻底动怒。 云从龙正点头,坐看对方毙命时。 “铮!” 一声龙吟。 薛笑人利剑在手,一剑如电,正点在那柄利剑的箭杆之上。 那根利箭,立刻由极动化为极静,停在薛笑人的剑尖上。 若比较薛笑人的功力,自然不及他大哥薛衣人,但是他的剑意却已经超出其兄,达到一种极高的境界。 这种境界,远远超出了眼前的武维扬。 因此他能一指点在对方的手掌劳宫穴上。 现在拔出利剑,一剑刺穿飞驰的利箭箭杆上,将其固定。 只听薛笑人平静的说道:“便是蝙蝠公子和史天王,也不敢这般攻我。” “怎么可能?” 这一次,众人彻底惊诧。 尤其是云从龙都脸色一僵。 他和武维扬不打不相识,两人也曾煮酒论英雄,讨论天下间的高手,谁能轻易压制他们。 可眼前此人的剑术,却已经超过了他们所能想到的任何一人,只怕少林天峰大师、武当青云子道长,才有这般深厚不可测的功力。 可是那两位大师,是何等的存在啊! 至于陈飞鸿等人,更不敢相信,眼睛都快瞪出来。 “看我凤尾神功!” 武维扬大怒。 他屡次出手,却始终无功,已经彻底激怒这位凤尾帮帮主。 他扔掉长弓,拔出一把钢刀,身体一震,全身骨骼噼里啪啦作响,一声咆哮,猛然冲来,挥刀一劈,向薛笑人砍去。 奔跑之中,全身真气充盈,通体鼓荡,仿佛一头咆哮猛虎,冲杀而来。 一瞬间如风雷响动,恐怖的威压暴涨,压的周围众人尽皆色变。 这一刻,武维扬已全力以赴,再无保留。 “不堪一击!” 薛笑人未等他出手,就开始还击。 只见他身法快如急风,轻如飞絮,掌中一柄长剑,更急如闪电。 剑锋所指,正是武维扬的手腕。 剑长刀短,更何况利剑指的是武维扬的持刀右手。 武维扬也是江湖好手,眼光犀利的很。 情急之下立刻收刀变招。 却见薛笑人哈哈大笑,手中长剑一扬,似乎凌空飞起,剑气森森,直冲九霄。猛地弹射而出,直指武维扬。 这一剑的威势,几乎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刚出手时,还悄无声息,但一旦击出,就化作滚滚雷鸣,击穿大气,撼动山河,众人尽皆色变。 剑如长虹! 无数人脸色狂变,为这一击之威而震怖。 云从龙更狂叫: “不好,武兄快退!” 但已经迟了。 薛笑人以自身内力为根基,以“破剑式”的剑意为肱骨,连薛衣人都不是对手,威力何等恐怖? 众人只觉这一剑羚羊挂角,妙若天成,根本无法抵挡,便是七大剑派齐来,也不堪一击。实际上,武维扬也确实没挡住。 他刚反应过来,手中钢刀被哐当一声,斩为两截。整个人若非逃得快,极速后退,恐怕已经丧命剑下。 “不好,他竟然有如此凌厉的手段,难道他是薛衣人的弟弟不成?” 武维扬心中惊怒。 薛衣人乃是天下第一剑客,成名四十载,无人可敌,放眼天下,能和他比肩者寥寥几人。 可是封家商号的一个薛姓护卫,怎么这一剑如此神威? “但是薛衣人何等了得,只怕我一招都躲不过去。” “不过好在我躲过此剑,还是让大家伙齐上,用车轮战术和他耗吧!” 他刚想说几句场面话的时候,就见周围忽的发出一声惊呼,无数人目光惊骇的望着他。 “怎么回事,大家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武维扬猛觉不妙。 他低下头,这时才看到,一道淡淡的血痕,从脖颈处,一只延伸到他胸膛。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入破布般撕裂看来,尽数破碎。 “原来,我已经中剑了。” 武维扬不由苦笑,刚要开口时。 身体猛地一分为二,轰然倒地。血染大地。 一剑之下,武维扬死! 那一刻,整个山坡上,所有人尽皆无言。无论是普通武者,还是云从龙,全都惊呆了,如同一尊尊庙宇的泥塑佛像一般。。 几个凤尾帮的弟子,更是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号称“神箭射日”,称雄江淮,纵横天下的凤尾帮帮主武维扬,就这样死了?被一个薛姓护卫,一剑斩杀? 这完全超乎所有人想象之外。便是陈飞鸿都不敢相信,一双美眸望着封舟,又看向薛笑人,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薛笑人一剑如电,一招斩杀武维扬,实在太恐怖了。那种轻描淡写,如掌捉鳖,不带一丝烟火气,代表他的实力远远超过武维扬,才能做到碾压。 “大剑客,还是一位登临绝顶的剑客!” “实力不在薛衣人之下!” “难道他是薛衣人的弟弟?” 无数人心中咆哮。 一道道畏惧目光,落在薛笑人身上。 只有这种绝世剑客,才会有如此可畏可怖的实力,先不说轻易破解武维扬的前两招,犹有余力。 而他一剑斩杀武维扬的第三招,更是威猛无匹,霸气无比。 以他这等身手,实在难以让人相信,他只是封家商号的小小护卫? “这怎么可能?便是徐海王、毛海峰等海上枭雄,也不知何时才能练到这个地步,这个封家商号的小小护卫,怎么会有如此高深的境界?莫非他是薛衣人的传人?” 云从龙心中骇然。 不只是他,周围观战的人心中尽皆骇然。 “薛兄,你刚才那一招,若是出剑缓上半分,就可以一剑刺入他的心脏,根本不需要将他劈成两半。” 封舟在一旁淡淡的说道。 薛笑人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我若慢上一半分,威力更大。” “剑道无穷,唯一心可进,似慢实快,下次杀人,就会更加得心应手了。”封舟言语淡淡。 “是!”薛笑人认真的点点头,对封舟微微躬身施礼。 这是对亦师亦友的尊重。 封舟也回身一礼。 这是对亦徒亦友的赞赏。 两人在这里旁若无人的讨论剑道,浑然没有把周围的人放在眼里,所有人看着这一幕,都惊呆了。 薛笑人看似只是一个封家护卫,却一剑斩杀凤尾帮帮主武维扬,连云从龙都在一旁骇然,凤尾帮属下更是震惊无比。 一时之间,他们不知道是先回去争帮主之位,还是上前为帮主报仇。 正在此时,封舟回头看向众人:“薛兄杀了武维扬,你们要给他报仇吗?” 封舟话音清淡,却如惊雷炸响。不禁云从龙脸色一变,他身后的凤尾帮、神龙帮众人更是心中胆寒。 武维扬身为凤尾帮帮主,深得帮众民心,和云从龙又是至交好友,为武维扬死战也毫不畏惧,但是对方实在太过强大,谁敢先出手? 正文 第351章 骗你们是为了杀你们 云从龙看一眼封舟,又看一眼薛笑人,嘴唇不停地哆嗦。 封舟和薛笑人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对于这些江湖帮派,封舟心中无喜无悲,他们毕竟不同于海盗和土匪。 但他们霸占一地,坐地分赃,实际上也算地方一霸。 他们要是不服,上来挑战,封舟便决定将他们屠杀干净。 若是他们知道畏惧,回首离开,封舟也会考虑放他们一马。 现在他就这么站在那里,看云从龙他们是自己找死,还是不想死。 此时不光封舟和薛笑人,周围众人都把目光钉在云从龙身上。 云从龙脸色连连变幻,忽然抬头看向薛笑人:“阁下剑法超绝,莫非是松江薛家庄二庄主薛二侠?” “你倒是有眼力界。”薛笑人笑道。 “原来是薛衣人的弟弟薛二侠!” 云从龙脸色顿时一阵苍白。 难怪眼前这人剑法如此高明,没想到竟然是天下第一剑客的弟弟。 其他人顿时也怔住了。 薛衣人名垂天下四十载,他的弟弟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是既然是薛衣人的弟弟,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众人一下子感到心寒。 难怪武帮主这么轻易被杀了啊! 也不打听清楚,贸然与高手交战,死得不冤啊! 云从龙长叹一口气,看向封舟:“与薛二侠并肩而战,又有超越之处,封家商号之中,只怕唯封大侠一人而已,莫非阁下便是金陵首富,江南地下龙头,华山封大侠?” 封舟呵呵一笑:“云帮主不愧是神龙帮的帮主,这份眼力非同一般。不错,我便是封舟。” “原来如此。”云从龙在此长叹一口气,面向封舟鞠躬施礼。 “怎么,你不打算为你的好友复仇?”封舟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位神龙帮的帮主。 神龙帮独霸长江,对他的生意有一点影响,不过也算不得什么,毕竟封舟没有吃独食的习惯。 “封大侠、薛二侠,两位是当世大宗师,武大哥有眼不识泰山,贸然与二位交手,战死沙场,是他的狂妄导致的,但是江湖子弟江湖老,武大哥死在薛二侠剑下,也算他的荣耀。” “只是请求二位,让我带走武大哥的一体,将他葬在江淮之地。我等立刻离开,今日之后神龙帮和凤尾帮绝不敢招惹二位!” “去吧。”封舟意兴阑珊的挥挥手。 武维扬很强,也算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但是被说封舟了,即使面对薛笑人,也不过是被调戏之后又接着被一招秒的结果。 而薛笑人杀他,也根本用不上什么破剑式,凭他之前的武功,也不过随便一剑而已。 武维扬都非他一剑之敌,云从龙又能强到哪里去? 云从龙再次恭敬行礼,然后将武维扬的尸体抱起来,丝毫不在意沾染到身上的鲜血,大踏步离去。 “云帮主!” 几个凤尾帮的弟子悲愤喊道。 云从龙双目流泪,叹道:“我等最多是海上波涛,而他们却是天上明月,任我们潮涨潮汐,他们自高挂天空,回去吧,这里没我们可战之地。” 说罢便大踏步离开。 众人目光凄然,心中升起兔死狐悲之意,连这等威震四海的大高手,都不是他们之敌,那在场之人,还有谁配与他们为敌呢? 目送神龙帮、凤尾帮黯然离开,封舟举目遥望海天之处,看着他们的帆船离开,许久之后忽然叹道:“看来史天王不会来了。” “史三郎已至,史天王自然不会来!” 薛笑人说道。 “连神秘武功和千万财富都不能将他吸引过来,看来这家伙眼光不浅啊!”封舟呵呵一笑,随手一指徐海王的府邸:“不过不要紧,海上有名有姓的倭寇、海盗,已经大部分汇聚于此,近日将他们诛除,再杀史天王就是。现在,我们杀进去吧!” “如你所愿!”薛笑人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向天空一掷。 只听“轰”的一声响,一道取出一个极大的流星火炮,晃火摺点着了。那火炮冲天而起,在半空中一声爆炸,散了开来。 众人正奇怪他白天燃放爆竹之时,忽然远处跟着传来喀喇、喀喇的声音,似乎也有人在斩截大树。大家都是一愕,循声望去,只见码头上耸立的船桅一根根倒将下去。那些桅杆上都悬有座旗。徐海王、毛海峰、石田齐各路海盗,以及各路海商的座旗纷纷随着旗杆倒落。但听得砰嘭之声不绝,顷刻之间,众桅杆或倒或斜,无一得免,似乎停在港湾中的船只突然遇到风暴还是海怪,一艘艘的破碎沉没。 众人大吃一惊,不管是山坡上还是府邸外,一大批的头目都派遣手下前去探听。 要知道,双屿港停有船只尽千艘,就算有人搞破坏,也不可能一瞬间便能破坏的。 必定是一个神秘的组织集体所为,而这个组织,至少有上百人,才能再这么短时间内破坏掉那么多船。 “封前辈?”陈飞鸿反应过来,急忙看向封舟。 您这是要瓮中捉鳖啊,还是要赶尽杀绝啊! 封舟微微一笑:“偌大海港,有的是造船工匠,怕什么?” 说完身子一晃,飞身而起,几个纵越便飞进了徐海王的府中。 此时徐府大厅之中,有四五十人团团而坐,正在商讨侠客岛事宜,已经吵得头昏脑涨,甚至已经死了两三个人,可是依旧没有人退缩,连外面的船只倒塌,刀光剑影都没有理会。 “诸位不必吵了,侠客岛根本子虚乌有。” 突然一个平淡的声音传来,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似的。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一凛,不由得住了口。 “是谁?”徐海王第一个站起,看向门口。 毛海峰、徐元亮、史三郎等人自持身份贵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只见门口站着一人,负手而立,一身白衣,丰神玉立,宛若一个浊世佳公子。 “叶管事?”徐海王一眼看出,此人正是那日在夜宴上击杀赵云雷的人。 “怎么,叶管事也对侠客岛藏宝十分好奇?”麻衣圣教艾青在一旁美目一转,巧笑说道。 封舟却是理也不理她,看向徐海王道:“真是不好意思,叶楚不过是我的一个化名,在下封舟,见过诸位将死之人。” “封舟?华山剑客?” “踏平万福万寿园的华山封舟?” “就算你是封大侠,却为何说我们是将死之人?” “封大侠,我等仰慕华山派,可是也请封大侠尊重我等!” “封大侠,这里是东海,不是华山,也不是金陵。” 一群人顿时议论纷纷。 封舟却是淡淡一笑:“我之所以说着诸位是将死之人,是因为你们都是我骗来的,骗你们的目的自然是杀了你们。”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叠纸,猛然一撒,几十页纸张顿时飞旋着上了半空,四散开来,却是均匀的落到每一个人身前。 众人都是心中一凛,在场众人足有五十多人,可是封舟这么一撒,竟然能控制着每一页纸,飘到每个人的身边,这等对于内息和真气的掌控力度,实在是骇人。 可是等大家接过纸张,仔细观看的时候,几乎所有人浑身一震,一脸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 “竟然是一模一样!” “这果然是侠客岛的藏宝图。” “为什么封舟手里也有,而且有这么多?” 正文 第352章 将你们全杀了 众海盗都是聪明人,各个胆大包天,脑子灵活,只是一个愣神,已经明白过来。 封舟既然随手洒出几十张一模一样的藏宝图,还和在座的诸位手中藏宝图都是一模一样,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藏宝图的确是假的。 就是眼前这个人的惊天阴谋。 “阁下把我们骗到这里,所为何事?” 史三郎悠悠问道。 封舟扫了他一眼,笑道:“骗你们聚集此地,当然是将你们全杀了,你这话问的当真幼稚!”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大变。 “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如此大言不惭。” 一位紫袍大汉,冷哼一声,双手如鹰爪般,闪电一般抓向封舟。 海盗叶宗满。 此人武功虽比不上毛海峰等人,却也非同小可,鹰爪功练得火候,几乎不亚于徐海王。 当初横行海上,曾经以一手鹰爪功,击破六位名门高手,创下赫赫威名。 “咔嚓!” 叶宗满一声惨叫,甚至如同破布一般落地,抱着右手惨吼不已。 他的右手五指已断! “厉害啊!” 众人瞳孔一缩。 “没想到华山封大侠果然有几分手段,大家小看你了!” 史三郎声音中,压抑着一丝怒气。 其他人也是如此,没想到封舟一直在扮猪吃老虎,此次表露身份,果然有传说中厉害! 不过他们并不惧怕,海盗生涯,本来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他们能脱颖而出,本身都是胆大妄为之辈,自然不会被封舟的手段所吓住。 “封大侠,你若离开,我们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石田齐彦左卫门越众而出,微微躬身,缓缓说道。 但他语气虽然温和,却声如雷震。显示出他强大的决心。 诸多海盗头子,同样眸光冷冽,直视陈凡。 在五十多个一流高手面前,哪怕薛衣人在此,也得暂避锋芒。 但封舟毫不变色,反而淡淡道:“我来此地,本来就是杀你们的,随便你们怎么说,方正一会之后就会死。” 他说话语气,就好像吃饭喝水般。众人先是一愣,然后发出哄堂大笑。何亚八嗤笑道:“封大侠武功高深无比,我等或有不及,但你别忘了,我们这里人多势众,更是处在海上,杀你如杀蝼蚁。” “不错,封大侠,人贵在认清自己。” 艾青摇头。 其他人尽皆冷笑。 “哼。” 封舟直接出手。 以他的武功,杀他们如杀虫子一般,根本不需要多说半句华。 他手腕一抖,金蛇剑已经握在手中,利剑一挥,那叶宗满顿时发出一声惊呼,脑袋直接飞上半空。 “你在找死!” 众人大怒。他们没想到封舟当着众人面,当真敢动手。 史三郎一声怒喝,踏步向前,手中大刀已经挥击而出。 但他之挥击了一半,整个人便如遭重击,惨喉这向后倒砸而去,重重的砸落在地,手中钢刀已经插进了自己心脏。 一招,杀史三郎。 众人一阵骇然,不由得连退几步。 “还有谁想和我动手吗?” 全场死寂一般沉静。 无论是徐海王还是毛海峰、徐元亮和石田齐,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敢和他对视。 全都惊呆了。 史三郎是史天王的儿子,这几天私下里也和众人动过手,绝对是众人中的佼佼者。 哪知道一个回合还未使出来,便已经被杀。 封舟一剑,颠覆了无数人的武学思维。 这还是他们所认知的武学吗? 徐海王只觉得浑身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 毛海峰和徐元亮面色强装镇定,身子却是不住地颤抖,根本遮掩不住牙齿格格的打架声。 萧显、邓文俊、林碧川、沈门……,一个个驰名海上的高手,纷纷低下了自己的头颅,竭力咬着自己的嘴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便哭叫起来。 石田齐彦左卫门颤抖的手,摸向了自己腰间的皮囊,心中稍稍稳定了一下。 他老了,已经不复当年之勇,倘若一会打起来,自己一定要先跑,而且一定要满天花雨打出去,然后让身后的忍者春雷伊次挡上片刻,后面不管有什么动静,撒丫子跑步就是。 但是封舟却注意到了他。 “那个倭寇老头,你把手放在暗器皮囊上,想干什么?” 这一语犹如惊雷,众人立时耸动。 周围的人立刻散开,让石田齐面前一片空白,让他直面叶柯。 石田齐立刻脸色煞白,惨笑道:“封……封大侠,我……我怎么敢……” 封舟淡淡的道:“劫掠我大明沿海的王八蛋当中,最有名的就是你们倭寇,你这个老儿年岁如此高,还来大明抢劫,可见你本质上就是一个人渣,今日杀你,只怕已经晚了十年。” 没有人笑。 也没有人敢搭话。 石田齐支支吾吾道:“我……我……” 封舟继续道:“我为大明百姓杀你,你应该死得其所才是。” 说着,他缓缓地走向石田齐。 石田齐眼睛现出绝望的神色,双腿一软,竟然慢慢跪倒。 依旧没有人敢笑,便是蔑视的眼神也没有。 这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石田齐颤栗道:“封……封大侠,我……我已经有两年未曾踏足大陆,早……早已改邪归正。” 封舟淡淡的道:“改邪归正有用的话,还要大明军队干什么?” 眼看封舟距离他只有三尺距离,石田齐脸上现出绝望的神色,突然间上肢着地,就要跪倒磕头,然而转瞬之间,身子一晃,一大片耀目的光华直向封舟扑去。 与此同时,他高声喊道:“春雷君!” 随着这漫天花雨一般的暗器袭来,一个身材矫健的黑影瞬间奔袭而来,一道醒目的刀光凌空击下,势不可挡,当真如雷鸣电闪一般。 正是东瀛伊贺谷第一忍者,春雷伊次。 “轰!” 同样一声惨叫。春雷伊次竟然比刚才更快的速度后退飞出,重重的砸在一张椅子上。 刀断,人亡! 与此同时,所有人瞳孔都猛地一缩。 只见封舟手中金蛇剑一挥,便将漫天的光华收了去。 叮叮当当,暗器落了一地。 徐海王、毛海峰等人暗叹一声,这等距离的暗器,纵然是他们自己,也可以躲开,更何况武功远在他们之上的封舟。 这个石田齐彦左卫门,被恐惧吓得乱了方寸。 封舟淡淡的道:“事到临头,你居然还敢以暗器害我。” 雷电一闪,旋即消失。 石田齐彦左卫门喉头弥出一滴血迹,随即倒地而亡。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齐齐退了数步。 毛海峰骇然道:“封大侠,这里一共五十四人,你都要杀死吗?” 封舟冷笑道:“怎么着,你们打算围攻我?” 毛海峰脸色一白,竟然不敢回答这句话。 在场的几十人,人人都有惊人的身手,可人人都犯有有名的海上大盗,手下统率几十人。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练武之人有几个互相之间真正心服口服的? 若是他们的手下在此,自然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但他们如今各自为政,说是联合作战,不过是笑谈罢了。 封舟看着他们,摇了摇头,笑道:“我都忘了,你们当初犯了十恶不赦之罪,杀人盈野,罪无可恕,既然如此,那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猛然冲向离他最近的几人,一剑杀去! 正文 第353章 尽杀 做人要有诚信,说过要杀他们就得杀他们,绝对不能打折。 离封舟最近的几个人,正是毛海峰、徐元亮、何亚八和艾青。 这四人都是海盗之中的佼佼者,每一个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但在封舟眼里,不过蝼蚁一般而已。 他一剑扫过,金蛇剑尖已经扫过毛海峰的心脏,随即又刺穿徐元亮的咽喉,紧接着扫过何亚八的头颅,最后袖子一挥,将艾青扫出大厅,内劲已经震断了她的心脉。 杀人如杀鸡。 金蛇剑震荡长空,封舟已经站在原地,看向众人。 尽管此时,大厅里还有五十多个一流高手,东海的海盗头子们有一大半齐聚于此,更有徐海王这样的可以与史天王并肩的海盗之王,但众人却直觉通体发寒,深感面临生死大敌。 因为封舟太强了。 连斩几个高手,拳师一击致命,手中金蛇剑宛如金龙,杀人夺命生杀予夺,众人如何不胆寒。 越是海盗,越是害怕死亡。 封舟昂然玉立,一身白衣毫无瑕疵,半点血迹也无,手中金蛇剑光芒闪闪,身姿笔直如剑,整个人如金甲战神一般,又如地狱而出的魔王一样,杀气腾腾。 “他连杀数人,内息耗尽,我们有几十高手,不要怕他!” 徐海王大声叫道,目光冰寒一般看向封舟。 众人也是一阵惊疑。 大家都是打惯了仗,见惯了生死的,知道扮猪吃老虎,也知道劣势的时候更要装英雄。 毕竟连杀这么多高手,纵然是石观音、水母阴姬者的能高手,内力也必定大量消耗,此时最好抓紧时间修复。 但封舟脸上,丝毫看不出虚弱,反而气势越发强大,滔天彻地一般。 “杀!”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 一个四五十岁的海盗,一身紧身衣,手持分水峨嵋刺,身法如电,大声咆哮,猛然袭杀而来。 “当!” 封舟金蛇剑一挥,剑尖一磕,将那分水峨嵋刺以更快的速度,生生弹了回去。 砰! 这个海盗,当场被那峨眉刺从眉心贯入,血浆和脑浆一起崩出,倒地而亡。 一点,杀一人! 但封舟一剑挥出之时,自己脚步一错。这一错步在众人眼中,却宛如一道刺破天际的曙光般。 “他果然是虚张声势,不要怕,杀了他!” 有人高喊道。 毕竟这是他们惟一的希望。 “太天真了!” 封舟眸光冷冽,淡笑道。 不过杀了几个蝼蚁而已,你们居然以为我内力不够? 真以为我就薛衣人、石观音的级别吗? 难道对万福万寿园了解的不够深? “咚!” 又一个人出手了! 邓文俊,混元门出身,曾经做过大明军户,因犯罪而叛逃到海上做了海盗,历经拼杀,武功更是出神入化,浑身肌肉虬结,体内真气充盈,宛若道道长龙,双手持两柄短戟,挥舞之中犹如青龙腾绕般。 这不只是单纯地精妙招式,而是他苦练十几年的‘混元真炁’。这道混元真炁,被他养在体内,从未损耗过一分,日积月累,越来越强大,到最后,犹如山岳般。 “杀!!” 邓文俊眼中带着狂热的前程,向封舟一劈。 两柄铁戟,犹如长龙一般,如利箭一般射来,仿佛四周的气机在这一击之下,都为之颤抖。十几年苦修的真炁,那是何等恐怖?便是一般的内家高手都扛不住。 封舟再次挥剑一击。 这次剑芒再现,轻易斩断了他的短戟,然后“砰”的一声,两根短戟倒转回来,重重的砸在邓文俊身上。 邓文俊一口真炁吐出,瞬间力竭,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垮掉,连站都站不起来,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但封舟却是微微皱眉。 他只用了三成真气,却居然差点被逼的倒退一步。 轻敌了啊! “能让你感到不适,我这套武功,也不差了!” 邓文俊苦笑一声,再吐一口真炁,气绝身亡。 尽管又死了一人,尽管其余众人怕死之心更胜,胆怯之心更重,但也有不少人战意疼疼,跃跃欲试 “封舟,我们这里还有五十多人,惹急了我们,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徐海王怒声叫道。 “灭你足够了。”封舟咧嘴一笑。 “大家伙齐上,杀了他,否则我们死路一条” 徐海王大叫道。 在连续七八个高手车轮战消磨后,封舟计算表面无事,内里只怕必然油尽灯枯了。此时全部压上,雷霆一击。这正符合兵法正道,以堂堂之阵正面摧敌。不过徐海王终究怕死,哪怕到现在,自己也不出手。 但其他人却没有多想。 胆怯和求活之心的带动下,大家伙厮喊着冲了过来。 “就凭你们?” 封舟哈哈一笑,他手中金蛇剑光芒大盛,剑芒道道生出,一口气连连击出。 轰隆! 剑芒闪耀着金黄色的光芒,肆意的溢射而出,瞬间射入最前面七八人的体内。 “啊!”这些人连一个颤抖都没有,便到地毙命。 “快跑!”有眼力好的人疯狂大叫,向后退去。 但已经来不及了。封舟眸光冷冽,杀意如怒涛。 “咔嚓!” 又有十几个高手,被他的“夜上华山”这一招射出的剑芒而击中,被斩杀在地,更有一个比较倒霉,直接被被生生劈成两截, 一剑之威,恐怖如斯! 但封舟丝毫不停手,他身上气息越来越强盛,璀璨的剑芒环绕在金蛇剑上,宛如战神降世般。 第二剑! 第三剑! 第四剑! 第五剑! 第六剑! 四十八记剑芒,夺走四十八人的性命。 任凭他们如何施展轻功、兵刃、内气,但在封舟绝世神功挥出的“夜上华山”这一招之下下,根本不堪一击。甚至跪地求饶,封舟也毫不留手。徐海王躲在最后面,就这么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与他一起震慑东海的海盗头目,被封舟如割韭菜般,轻易斩杀。 到最后,仙血洒满了整个大厅。 五十多人,被封舟一口气斩杀。整个大厅之内,除了封之外,只剩下徐海王冷冷的站在那整个人化作一尊雕塑般。 徐海王内心彻底的胆寒了。 便是色厉内荏,也发挥不出来了! 因为封舟一口气斩杀五十多个海盗头目,让东海的波浪,为之一安。 徐海王虽然不知道薛笑人在外面正在屠杀那些海盗卒子,但是这么久不见属下进来,也大致想到了这一点,此时此刻,心中进入了彻底的冰寒。 “噗通!”徐海王跪在地上,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封舟一步步,向徐海王走去。 “不可能,不可能...一个人的武功,怎么可能达到这个地步?” 徐海王脸色狂变,咬着牙说道,却是连滚带爬,向后急退。 他只爱也没有面对群盗时候的高傲冷静了。 “史天王的巢穴,在哪里?”封舟平淡的声音,仿佛从太古九幽之中传来。 “什么……”徐海王脸色一顿,忽然陷入了一个久远的昏睡之中。 封舟从他身上得到想要的信息,然后随手一剑,取了他的性命。 当封舟踏步而出的时候,薛笑人和他一手培养的杀手,已经诛杀了两百多个海盗小头目。 所有海盗,人心惶惶,恐慌异常。 不过有了封舟这个超级杀戮王出现之后,他们就不再恐慌了。 死人当然不会恐慌。 足足三个时辰,六横岛变成了修罗场。 杀到最后,不仅是封舟、薛笑人、杀手们,还有上百个杜先生派来的水鬼精锐,以及想来购买认旗的豪商们。 从来利益动人心,要是在高手的支持下,杀光海盗,让他们在大海航线上再无隐患,他们会二话不说,一个个奋勇上前。 海商们连税都不愿意交,更何况交保护费? 秋冬交际,以徐海王为首,被封舟用计策引到在六横岛的海盗倭寇集团遭遇毁灭性打击,所有大小头目俱都被杀,小喽啰们也被杀了九成,其余逃入六横岛的山林,惶惶不可终日。 威胁大陆沿海百姓的倭寇海盗,被屠杀大半。 …… “封……封大哥,你做成了朝廷都做不到的事情。” 夕阳西下,陈飞鸿静静地看着封舟,一脸倾慕。言语之中,也把“封前辈”换成了“封大哥”,丝毫不在意里面的暧昧。 封舟淡淡一笑:“史天王不死,我们的海路依旧不安全。” 他低头看向陈飞鸿,温柔的一笑:“我欲征讨史天王,姑娘可愿意随我同行?“ “我愿意!”陈飞鸿一脸坚定。 正文 第354章 声震江湖 当年三宝太监郑和有言:“财富取之海洋,危险亦来自海上。” 大明海上无比广大,岛屿众多,星罗棋布,随着海商进出货物,将丝绸瓷器卖到海外的同时,也将大批的金银运到大明。 从来利益动人心。而众多海岛的作为中转基点,也越发重要。 海上丰厚的利润,自然产生了劫掠船只的海盗,他们和倭寇一起,彼此争斗、合作,形成无数帮派,从而占据许多海盗为形胜之地,到处拦路抢劫。 但海上众多的盗匪之中,站在顶点的,毫无疑问,是以史天王为首的海盗派,和以徐海王为首的倭寇派。 这些势力i,就是海上的强盗巨头,行走海上的大明商船,除了乖乖缴纳过路费之外,根本不敢与之匹敌。 而在朝中大臣的扯淡之下,大明的海军愈发衰微,甚至连下海都做不到。更加无力威胁海上盗寇。 杜先生受朝廷扶持,也只能驱逐海盗与陆地,对于大海之上却无能为力。 但一夜之间,情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秋冬季节的一场六横岛之战,让整个江湖为之侧目。 “听说海上发生大事,一大批海盗被杀,海上为之一静啊!” “不会吧,这些海盗各个武艺高强,剽悍勇捷,敢于跳舷作战,横行海上几十年,除了内斗,确实越发壮大,朝廷屡剿难灭,怎么会被杀,是谁干的?难不成那个杜先生?或者是‘逍遥窟’的蝙蝠公子?” “都不是,听说是金陵首富,江南龙头,华山派大侠封舟。他和薛家庄薛二侠联手,带着杜先生的几个手下,灭了徐海王为首的数千海盗!” “封大侠真恐怖如斯!” “薛二侠薛笑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造福万民,功在百姓啊!” 六横岛上的一战,太过惊人了! 大明海外的海盗虽然猖獗,但毕竟最多数千人,封舟带人一口气屠掉六成海盗,怎么能不惊骇世间?消息传到内陆,震动天下,松江一带,众人提起薛衣人的时候,都说:“就是屠杀海盗的薛笑人兄长,以前还被称作天下第一剑客!” “原来是薛笑人的兄长啊,难怪能称天下第一剑客啊!” 消息传到中原一带,那些武林门派,世家大族,也把出身华山派的列为重点对象,郑重以待。 高亚男行走江湖,莫名其妙的被请了好几次客。 “听说,那华山封大侠,年仅三十,武功却是高深无比,几可无敌于天下。” “嘶……,可是几个月前,踏破万福万寿园的那位?” “正是他!” “真是厉害啊,别人几年干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他一年干好几件!” “杀一流高手都不带眨眼的!” “华山派有他在,怎么会日渐衰弱呢?” “嘿嘿,还不是现任掌门无能,又妒贤嫉能呗。” “说的也是。” 东海飞龙岛。 这本是一个无名之岛,史天王占据之后,将他改造成一个鲜花之岛,美景之岛。 岛上的房屋,都是依据大明王侯规格建造,富丽堂皇,甚至可以说巍峨高耸。 史天王不仅将岛屿经营成侯府,还将之打造成一个要塞。 事实上,他也将部下按照军营安排的职务。 比如他的宠妾豹姬,因为武力高强,作战勇猛,手下还有一大票女海盗,海上厮杀不亚于男人,如臂所指,所以被史天王封为将军,人称“豹姬将军”。 还有他的手下白云生,个人剑术不在薛衣人之下,手下也有不少高手,办事能力强,相当于刘备手下的赵云,所以被封为“护军将军”。 此时海边礁石之上,七个身穿渔民衣裳,敞着衣襟,赤着足,身材一般高大健壮,一般相貌的大汉站在那里。 这七个人脊背笔直如剑,飞龙岛上任何看到他们的人,都仿佛见到七柄直插苍穹的九天神剑。周围站立的侍卫,望着七位男子的目光,无比狂热,如看神明。 史天王! 这七个人中每一个都可能是史天王,但是谁也分不出哪一个是真的。 就像是秦始里的龙冢一样,史天王也为自己淮备了六个身外的化身。 虽然没有人知道到底哪一个是真正的史天王,但是并不妨碍众人对他的崇拜。 只因史天王带领他们,一手打下属于他们强大的基业,富足的生活,威慑着整个东海,逼迫的徐海王等人报团取暖,也压迫的杜先生等人无力进入东海。 不客气的说,整个东海以他为尊。 “大帅!” 白云生面色沉重,踱步而来,到了史天王身后,恭敬行礼。 尽管他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史天王,但是并不妨碍她对于史天王的尊重。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武功哪怕已经不亚于薛衣人,也不足以在眼前这七个人面前放肆。 “三郎的情况如何?” 七个史天王同时开口,声音清冷,字字如锋。 “气血倒逆,一刀毙命。” 白云生低声道。 “一刀毙命?”这次只有一个史天王淡淡的问。 “是他自己的刀。” 白云生说道。 “这么说来,他是被封舟内功反击,结果自己的兵刃插入体内?” “三郎是我爱子,这次鲁莽送死,实在是愚蠢。” “但这封舟同样该死!” “触犯我飞龙岛,若不杀他,天下岂不笑我飞龙岛可欺?” “白玉生,吩咐镇东、镇南、镇北三卫,斩杀封舟。 “若是行动失败,三卫统领提头来见我。” 七个史天王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将事情安排下来,拂袖而去。 白云生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冲着史天王的方向深深躬身施礼。 “属下遵命!” 当他抬起头时,眼中已经不止是震撼,而是带着一丝惊骇了。 飞龙岛有镇岛四将军,每一个人武功都是史天王亲手指点,他们统率的精锐,乃是史天王最嫡系的人马,四大将军出动,足以荡平东海,一口气出动三个将军,便是整个华山派也可以踏平。 “大帅真看得起这个封舟啊!” 白云生轻叹。 在白云生看来,封舟武功虽高,薛笑人剑法虽强,杜先生手下的高手虽然也不少,但是就凭他们想彻底杀尽六横岛上的海盗,只怕还差了火候。 他必定是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将所有人给下了什么毒,种了什么蛊之类的。 才让岛上的高手们失去了战斗力。 否则,依旧徐海王等数千厮杀汉,断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就遭到如此重大伤亡。 “大帅麾下三大将军,武功高强,行事谨慎,在加上以三敌一,定然能取下封舟首级,而我飞龙岛,就可以独霸东海,与朝廷也能平起平坐。说不定到时候大帅封王,我等也能封侯拜相。” 正文 第355章 史天王不值一提 此时此刻,东海飞龙岛风起云涌,江湖武林再次震动,史天王所部蠢蠢欲动。 可是封舟对此毫不在意。 他此时和薛笑人一起,在沿海众海商、玉剑山庄部属的拥簇下,来到了台州玉剑山庄。 玉剑山庄作为抵挡倭寇的主力军,为驱逐倭寇离岸做出了重大贡献,也受到沿海海商的尊重。 毕竟他们可以不向朝廷交税,但是不能不对拥有强大武力的玉剑山庄屈服。 小人畏威不畏德,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杜先生作为玉剑山庄的主人,面对如此重大喜讯,自然是大摆筵席,绵延数里,绕了整个山庄一圈。量江浙总督胡宗宪也派幕僚徐文长亲临祝贺,一时间,无论是江湖群侠还是商家代表都喜笑颜开。 许多莫名而来的当地百姓,更是充当免费劳动力,跑前跑后,喜悦无限。 这是沿海百姓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沸腾喜悦之事。 毕竟玉剑山庄驱逐倭寇,是为了功名利禄。 沿海商家获知倭寇被诛,是庆幸他们可以不被劫掠。 只有当地百姓才真正感到心安。 因为没有了倭寇,他们的身家性命才得到安稳。 封舟作为此战的最大英雄,自然受到了无数人的跪拜和祝贺。海宁商家、嘉兴商家、江浙各地武林豪杰,纷纷前来拜会。 陈飞鸿更是兴奋到极点。 姑娘虽然矜持,但是架不住众人眼皮子活,簇拥着她坐在封舟身边接受大家贺礼,一时间这位海宁世家侠女,心都醉了。 喝醉了酒,她大着胆子拉着封舟的手,一直闹腾到半夜,把整个玉剑山庄做了三圈才作罢。 当然,一向低调森严的玉剑山庄,已经彻底成了众人的狂欢地。 筵席散去,一切烟消云散。 封舟、薛笑人、杜先生,以及坚持不肯走的陈飞鸿坐在书房内。 虽然杜先生的女儿玉剑公主已经显露出过人的美貌和沉稳、睿智的头脑,但是他依旧没有入内。 房间里只有四个人。 这四个人当中,其他人没有什么变化,薛笑人却已经感觉自己脱胎换骨,再世为人。 从六横岛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他薛笑人也已经再一次名震江湖。 但这次名震江湖却和以往大不相同。 以前的时候,他薛笑人行走江湖,每每行侠仗义,除暴安良,都会有人赞叹:“不愧是天下第一剑客薛衣人的弟弟,剑法武功果然了得!” 作为一个骄傲的人,薛笑人一度觉得很压抑。 但现在不一样了。 所有人见了他,都对他发自内心的钦佩和尊重。 而大哥薛衣人的来信当中,说现在大家都说他薛衣人是“薛笑人大侠的兄长”。 待遇的差别,源自于功业的大小。 薛笑人心中已明白,杀一两个作奸犯科之徒,只能算豪杰,而诛杀掉成千上万的残害百姓的倭寇海盗,才是真正的大英雄,才能真正获得百姓尊重,获得江湖人的尊重。 “这一切,多亏了封兄的指点啊。”薛笑人看向封舟,心中感叹。 此时房间之内,杜先生缓缓开口:“封大侠一举建功,除掉六成海患,真当世大豪杰,妾身十分钦佩。” 她声音如清丽的黄莺一般,人也有一种绝代风姿,优雅而美丽。 所以她虽然年龄已经很大了,但陈飞鸿依旧坚持坐在这里。 封舟点点头,开口道:“接下来,只要诛杀了史天王和他的部属,大海就可以平静十年了。” “十年?”杜先生不解。 消灭了史天王一伙,海上再无海盗和倭寇,沿海居民再无生命安全的担忧了啊? 怎么可能只有十年的太平呢? “朝廷不开海,依旧闭关锁国,就算海盗尽除,也会有其他国家的海军来袭扰啊,就算没有他国海军,海盗叶一定会死灰复燃,因为利润动人心啊!” 封舟叹道。 众人不语,尽皆默然。 但封舟却道:“只要能有十年太平时间,让百姓安稳太平,那也知足了。” 他看向杜先生:“想必杜先生已经知道史天王的真面目,不放细细道来。” 杜先生暗叹一声:“没有人知道史天王的真面目,但我却知道他是一个很难杀掉的人” “哦?这是为何?”薛笑人问道。 经历过六横岛一战之后,薛笑人对天底下那些成名高手有了一种新的认识。 并不是名气越大的,武功越高。 那些啸聚海上,往来如风,杀人如麻、劫掠财务的海盗,传说中各个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史天王名气再高,也不可能很难杀掉。 “因为他是杀不死的。”杜先生长叹一声。 “为什么?” “因为他根本不是一个人。” 这句话会很容易产生歧义,但在杜先生话语之中,却没有歧义。 因为她把重点放在“一”字上。 史天王根本不是一个人。 史天王是七个人, 他无论出现在谁面前,都是七个人一起出现,不但装束打扮完全一样,连神情容貌身材都是完全一样的。 这七个人中每一个都可能是史天王,但是谁也分不出哪一个是真的。 他的宠妾虽然晚上陪着他,熟悉他的一切,但是到了第二天,七个人站在一起,照样分辨不出来。 就像是秦始里的龙冢一样,史天王也为自己淮备了六个身外的化身。 如果你根本分不出谁是真的史天王,你怎么能在一瞬间杀他? “也就是说,当我们历经艰辛,最后直面史天王的时候,却发现对方是七个人,七个一模一样,还拥有高明武功的人。”杜先生最后总结到。 薛笑人默然。 他杀过无数的人,这里面武功有高有低。 但他每次杀人,都是全力以赴攻击一人。 可是若到了最后,直面史天王的时候,他就会变得犹豫。 因为搞不清楚谁是真正的史天王的时候,杀任何一人,就有可能被其他人反杀。 陈飞鸿也愕然了。 以她对于武学的认识,根本难以想象,怎么可能有七个一模一样的人,还拥有一模一样的武功。 太不可思议了。 三人沉默片刻,然后忽然一怔,不由得同时看向封舟。 因为封舟没有说话。 作为事实上中的领军人物,众人都希望听听他的高见。 却见封舟双目微闭,静静地坐在那里,似乎在享受安坐的美好。 “封兄,你有何高见?”薛笑人忍不住问道、 “史天王不值一提,我对杀史天王也没有什么高见,管他是七个人还是一个人,一剑诛杀便是。”封舟淡淡的说道:“不过我对他的武功,到是很好奇,我想这里面一定很有意思。” 一般情况下,七个武功绝顶的人站在一起,可以互相钦佩,可以互相敌视,也可以互相帮助。 但绝无可能互相扮作一个人。 但他们确实这么做了。 不计名利,不计生死,只为了史天王一个人的存在而活着。 封舟猜测,他们应该练得是一种君臣一体的武功。 史天王为君,其余六人为臣。 君臣一体,勠力同心,为相同大业而一起共享智慧、见识和武功。 想必这武功修炼的是精神力更多一些。 到时候杀了史天王,但是这武功要好好钻研一下,免得被史天王给糟蹋了。 正文 第356章 强敌惑人心 就在此时,忽然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杜先生的属下在门外说道:“主上,大敌已至,兵临山庄门口。” “什么人?” “史天王麾下镇东、镇南、镇北三卫,各自率领三十多人来到我山庄门口,点名要我们交出封大侠!” “大胆!”杜先生猛然一拍桌子。 “好嚣张!”薛笑人也冷笑一声。 “我们去把他们杀了!”陈飞鸿也站了起来,看着封舟说道。 封舟心中也是冷哼一声。 他还没有去找史天王,对方反倒派上门了,有意思。 杜先生率领众人来到山庄门口,果然看见三人在前,身后有近百个壮汉,那尽百个壮汉各个气息了得,体格强悍,眼中带有杀气,一看就知道是在海上厮杀的高手。 但是却遮不住站在最前面的那三位。 这三个人,中间那位身材高大,太阳穴高高鼓起,一脸金黄,负手而立,一股撼天动地的感觉。 左间那个阔脸短须,目露精光,仿佛大脚一迈,便可以踏穿星河。 而右边那个,却是一个中年书生,有几分儒雅的仙人之气, 当杜先生看到他们的时候,眼皮子猛然跳动。 她这两年,花了大力气调查史天王以及他的部署,因此对史天王的下属算是有一定的了解。 中间那人乃是史天王麾下镇东将军,“大力尊者”方大洪。左边那人是镇北将军,“铁脚魔王”赵志科,而右边那位则是镇南将军,“平海书生”石笑天。 这三人不论是武功还是心计,以及统帅能力,都非同小可,曾经击垮过好几次朝廷大军…… 不过若在往常。杜先生并不畏惧。 鉴于他背后有朝廷支持,让他拥有无数江湖高手,足以和眼前的海盗相抗衡。 但是偏偏这几日,他们都有任务,安排出去了。 可以说今日是玉剑山庄防守最薄弱的时候。 看来对方找准了时机,掐着点来的啊! 不愧是史天王的部属,果然够准,够狠,一剑攻心。 但那又如何? “列位,玉剑山庄非你们所能犯,若是你们现在离开,本座可以既往不咎!” 杜先生冷冷哼道。一瞬间霸气外露,尽显枭雄风范。 他虽然一身仕女装,但清衣猎猎,剑光清冷,霸气十足,不仅是一个英姿煞爽得女剑客,更是如在山巅的枭雄。 杜先生身后,立刻涌出几十江湖好汉,各个手持强弓硬弩,对准史天王部下。 “杜先生,大帅吩咐我等,只要你们交出封舟,我们立刻就走,否则莫怪我们踏平玉剑山庄,焚烧殆尽!” 镇东将军方大洪冷哼一声。 “好大的口气!” 杜先生冷笑。 他昔年不仅是江湖上有名的女侠,而且快意恩仇,生杀予夺,叱咤风云。 后来被朝廷重用之后,建立玉剑山庄,与海上群雄交手数年,对彼此之间的实力早就了解甚深。 杜先生有把握,虽然玉剑山庄此时实力最为虚弱,但是只要拖上三日,从方圆三百里汇聚而来的麾下人手,以及玉剑山庄在各地的盟友,就能把这一百多人给撕成粉碎。 “呵呵,杜先生昔年纵横江湖,快意恩仇,巾帼不让须眉,我等早就知道,不过若是我等要诛杀你等,焚烧玉剑山庄,照样会把封舟抓出来,到时候你一败涂地,落入我等之手,那我等可不会客气哦。” 方大洪哈哈大笑,语气当中露出一丝狂妄和淫邪的神情。 “哈哈……”周围众人尽皆哈哈大笑。 杜先生脸色一愠:“无耻!” 右手已经握住剑柄。 方大洪却是抢先一步,忽然伸出长手,就似怪兽利爪,撕裂空气,带着长长尖啸声向杜先生抓去。 杜先生丝毫不退,腰间长剑出鞘,周身神辉璀璨,直面方大洪。 “轰隆。” 两人交手数个回合,劲气四溢,旋风狂转,周围的树叶尽数被劲风搅碎。 但五六个回合之后,方大洪一拳击在杜先生身上,将后者击退数步,占得一丝上风。 但他身后几人立刻接住杜先生,同时各持强弓,利箭闪闪,对准了方大洪。 方大洪也没有趁胜追击,反而退了几步,哈哈笑道:“杜先生,你的武功不错,但是连我都无法击败,怎么和大帅相争?我看你这差事还是不要做了,若是向大帅投降,将来未必不能做个女侯爷。” 杜先生真气一转,身无大碍,随即冷哼一声:“本座或许落得下风,但我麾下都是华夏好儿郎,众志成城,击败你们,也不是什么难事。” 方大洪冷笑道:“杜先生,你现在在这里和我较口舌之争,是在拖延时辰呢,还是在等救兵?” 杜先生道:“凭我手下众人,足可以斩杀你等,何须援兵!” 方大洪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不错,果然是巾帼英雄,明知单打独斗不能抵挡,便要群殴烂打。可是我等三人,麾下儿郎一百人,都是横行海上的好汉,就算群殴烂打,会怕你们?” 杜先生豪气上涌,手中长剑一挥,喝道:“你要战,那便战!” 他麾下众人手持强弓硬弩,闻言同时喝道:“你要战,那便战!” 声音齐整,气势如龙。 “好!好!好!” 方大洪哈哈大笑:“妙得很,妙得很!听说杜先生有一个宝贝女儿,被封为‘玉剑公主’,武功虽高,年岁却轻,杀起来应该容易。” 他也不看杜先生脸色大变,指着他身后一个手持强弓的家伙说道:“若我没记错,阁下便是江南花家的花铁宫,听说你老父、老母在堂。” 他又看向另一个人:“阁下就是‘台州飞剑’赵玉堂吧,听说嫂子去年刚给你生了一个胖小子,真是恭喜贺喜啊!” “这位想必是方某本家方士官,你父母已亡,还没娶亲,可是你的兄嫂却在,侄子也很乖巧啊!” 他又连说了七八个人的亲眷,杜先生和他麾下众人,无不凛然,情知此人言下无虚。 此人武功高明,就算一番混战,也未必拦得住他,但若是让他逃脱,他必以狠辣手段想报,自己至亲至爱之人,只怕个个难逃他的毒手,思之不寒而栗。 一时山庄门口鸦雀无声,人人脸上变色。 大家出来建功立业,除了为了自己名扬四海之外,更是为了父母妻儿能够过上富足的生活,如今敌人未除,自家家眷却被盯上,众人一下子投鼠忌器起来。 盗匪威胁之言,震恐正人之心。 此刻,不知道多少玉剑山庄的好汉面如死灰,不知道多少人心底犹如惊雷。更有几个年轻人,都脸色苍白。 自家亲眷被敌人盯上,这仗还怎么打? 可是自己若畏首畏尾,功名利禄只怕也付之流水了。 就在此时,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看来我在六横岛上的一番杀戮,没有让你们心生畏惧啊!” 正文 第357章 横扫无敌 随着说话声,封舟负手而行,来到对峙中间。 他看向方大洪,语气淡然:“你卑鄙的很彻底,当面威胁众人家眷,看来唯有将你们全部杀死,大家伙才能安心过上好日子啊!” “你是封舟?”方大洪目光凝重。 “不错。”封舟淡淡开口。 他直面身高一丈高的方大洪,眼神平淡,看向这个史天王的部属,如看一花一石一草,眸中平静如水。 “阁下武功高强,六横岛一战,杀的人头滚滚,连我大帅之子,也丧命你手,大帅命我等前来捉拿于你,你若是束手就擒,乖乖跟我走,我保证你身后那些人的亲眷,会安然无恙,如何?” 杜先生等人,心中一凛。 这家伙太可恶了,竟然以大家亲眷的安危,威胁封舟封大侠。 他若不束手就擒,持剑相战,以一敌百,只怕最多力战不屈,被斩杀剑下。 因为他身后的玉剑山庄诸人,已经被被他们用亲眷性命威胁住了。 但若束手就擒,那更是把自己当做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在众人的目光中,封舟弹了弹手指,面色不变,淡定从容道:“我若不束手就擒。那又如何?你想抓我吗?” “哈哈哈。” 方大洪仰天长笑。 他笑声忽止,厉声道:“封大侠,你犯下重罪,竟敢杀大帅爱子,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死无葬身之地?凭你也配?” 封舟摇头轻笑:“我自横剑江湖,便克尽不坦。史三郎区区一蝼蚁,竟然敢以下犯上,触我威严。是他而已,算得了什么?” 封舟此言一出,许多人都不得不承认他所言事实。 江湖本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触犯绝顶高手威严,不要说杀人,便是九族皆亡,也是常有的事。 “封大侠太狂妄了,史三郎奶我大帅嫡子。是杀是废,由我大帅决定,容不得你一个外人插嘴。” 方大洪冷哼一声:“大帅命我等将你擒拿,到飞龙岛跪地忏悔,若态度诚恳,还有将功赎罪的机会。” “若我不去呢?” 封舟眼睛微眯。 身为绝世高手,站在天下武林之巅,便是皇帝也说杀就杀,满朝文武都不敢废话,这一个个的江湖草莽,居然这么狂妄无礼,就没人去京城好好地打探打探我的曾经吗? 太不敬业了! “那本将军,只好亲自抓你去见大帅。到时候,玉剑山庄的好汉的亲眷有个什么不测,可别怪方某。” 方大洪嘿嘿一笑。 杜先生和一干手下,尽是拳头攥紧,死死盯着方大洪,双眼喷火。而陈飞鸿则握住手中剑柄,恨不得上前将方大洪一剑穿心。 “呵呵,就凭你?” 封舟抬了抬眼皮,目光轻蔑。 方大洪虽然了得,身边两个帮手也身手不凡,麾下更有一百多人,但是就凭这些人,还困不住封舟。 估计方大洪也知道这点,所以他用玉剑山庄众人的亲眷来威胁封舟。 毕竟一个名门正派的大侠,大庭广众之下,肯定会顾忌正义和清誉。 但封舟又不是傻瓜,难道不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他拍拍屁股走人,回头再为大家报仇,大家也没处说理去。 想到这里,许多人脸色大变,内心充满了绝望。 这些武人之所以加入玉剑山庄,除了向借此进入朝廷,也是为了父母妻儿,若是他们被杀,他们还奋斗个什么劲? “封大侠,请选择跪下,或者死!” 方大洪昂然而立,看向封舟的眼神充满了戏谑。 而他身侧的赵志科、石笑天两人与他并肩而立,三人站成一条线,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乍一看看不出来,但是仔细一瞧,却能看出几分韵味。 似乎隐含着一套阵法,既可以合击,又可以分进。 杜先生、薛笑人、陈飞鸿等人,脸色尽皆一变。 他们看得出来,封舟面前好像只有三个人,却似乎有七八个人似的,一刹那间,封舟陷入绝境。 “封大侠,束手就擒吧。” 方大洪目光淡漠,平静说着。 “当然,你也可以逃跑。但这玉剑山庄的家属亲眷的性命,都将不保。” “本座会将他们的亲眷,男得屠灭,女的拉到飞龙岛,本座可以保证,玉剑山庄很快就会倒塌。人心皆散。本座屠村屠寨过百,不在乎一个小小的玉剑山庄!” 成百上千人的性命和清白,在他口中,宛如蝼蚁般,可以随意踏灭。方大洪此时,就是一个彻底的大混蛋,凡是听到此言之人,尽皆通体深寒,发自内心的颤栗。 封舟背着手,漠然而立,仰望天空。 “封大侠,我若是你,就会投降。史天王历来欣赏天才,他老人家必然会提拔重用,不会杀你。况且,你一人性命重要,还是这几百上千个亲眷性命重要呢?” 赵志科侃侃而谈。 封舟轻轻一叹:“人若自己找死,其他人奈何不得!”。 他缓缓抬头,望着方大洪的目光,带着一分怜悯,一分淡漠,以及无尽的嘲笑。 宛如高高在上的帝王,俯瞰蚂蚁般,笑道:“就凭你们这点人马,还不够我杀的!” “不好。” 方大洪心中猛地升起不妙。 他正要和身边的搭档联手出击。 但已经迟了。 “方大洪,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实力太过弱小的蝼蚁,十万威胁不到我的,在这东海之上,最强之人不是史天王,也不是你,而是我封舟!” 封舟说着,轻轻抬起手。 金光一闪,剑芒现! “天生恶贼,我杀之,路有不坦,吾克之!” “我的金蛇剑,乃是天下第一公道,第一坦途!” “我要告诉这世间....” 封舟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声震数里: “我封舟,不可犯!” 随着他的话语,一道道剑芒已经脱剑而出,犹如闪电一般射向面前众人。 一招“夜上华山”,可发出八道剑芒,充沛浩荡的真气,可以助他连施三百招“夜上华山”。 也就是说,以他苦练三世易筋经而得到的浩荡无穷真气,可以让他发出两千四百道剑芒。 在这浩荡无比、威力无穷的的剑芒下,任他千百般妙法对抗,也是无用。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可笑的,可一力破之。 “轰隆隆!” 方大洪一声惨叫,甚至倒退数十丈,身体猛然炸开,骨肉皆碎。 而赵志科和石笑天,分别被斩断一手一臂,浑身真气化为乌有,倒地惨嚎。 而封舟已经持剑杀入海盗人群,剑如闪电,顷刻间便夺走无数人的性命。 “这太恐怖了!” 杜先生等人,全都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 他们正战战兢兢,心中颤栗,不知如何解决亲眷被威胁的麻烦时,封舟却是如踩死蝼蚁一般的方式,将对手诛杀干净! “剑芒!无敌世间啊!”薛笑人骇然道。 正文 第358章 霸气无双! “剑芒!无敌世间啊!”薛笑人骇然,瞠目结舌。 眼前的一幕,和他想的,完全是两样。 本来应该封舟一人大杀四方,奈何敌众我寡,双拳难敌四手。关键时候还得他天下第一杀手薛笑人出手,剑出如电,联合封舟将来犯之敌大肆屠杀。却没有想到,封舟根本没用他出手相助,一个人就解决了! 不只是他,杜先生身后的下属们,也都化作石雕。 “嘶,这叶大侠也太强了吧,这是什么神通法术,生出剑芒不说,还剑芒四射,比袖箭、菩提子、飞刀还不值钱的乱扔,莫非他不是人,是神?”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 杜先生眉头紧锁,忽然转头,对她的一个心腹,人称“花姑妈”的下属花逢春道:“逢春,你觉没觉得,那柄金蛇剑有些眼熟?” 花逢春看了看,有些迟疑:“确实在哪里见过,非常眼熟的样子,但我不太确定...” “你不是不确定,而是不敢想罢了。”杜先生冷笑一声,看着纵横无敌的封舟,用梦幻的语气道:“紫禁城的玄武剑啊,你难道忘了吗?当初我们被陛下和内阁召见的时候,皇帝背后的那张图,就画着这柄剑啊!” “什么?那不是金蛇剑,而是玄武剑?”花姑妈吓了一跳。 那日他们被皇帝和内阁召见,战战兢兢当中,瞥见了皇帝背后的那张图,只有天子才能持有的四柄神剑。 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这四柄神剑,代表着至高无上,我行青龙,彼行白虎,彼前朱雀,我后玄武,不死之道也。 “花姑妈,玄武剑是什么?很厉害吗?难道能比他发出的剑芒还强?” 旁边一人好奇道。 “剑芒又如何?”花姑妈冷笑一声,眼中现出前所未有的蔑视,仿佛听到有人把汗血宝马和一头驴子比在一起,她用无比崇敬的语气道: “玄武剑是天子剑,只有君王才能拥有,也只有君王才能赠与他人,记住是赠予不是赐予,是以平等的态度赠送的,封大侠手持玄武剑,这就说明他本身拥有高贵的血统,加上他能够发出剑芒的无敌真气,他就是武林至尊,江湖至尊,人间至尊啊!” 此言一出。 周旁人尽数骇然。 武林至尊,江湖之尊,人间至尊? 那不就是一字平肩王吗? 陈飞鸿抬起目光,望向陈凡,心中不由恍惚。 身份高贵,地位尊崇,又有这等神乎其神的武功。 一想到心上人是世间英雄,陈飞鸿就激动的浑身剧烈颤抖,双眸瞪大,现出璀璨的神光: 此时,封舟已经将敌人斩杀殆尽,收回金蛇剑,安然返回原地。 杜先生连忙率领众人簇拥过来,拱手道:“玉剑山庄上下,恭喜封大侠降妖除魔,封大侠神功盖世,我等衷心钦佩。从此以后,愿奉封大侠号令,刀里来刀里去,火里来火里去。” 杜先生拱手施礼,是因为她女儿被封为玉剑公主,多少要注意点身份。 但他身后众人却不敢拿大,全都跪下施礼,态度恭敬,几乎要五体投地。 封舟扫过众人一眼,虽然没搞明白他们为何这么恭敬,但他曾经做过帝王,也不把这点人马的跪拜放在心上,笑道:“好了,都起来吧!” 待众人站起来之后,封舟淡然一笑:“东海飞龙岛,史天王所部,已经是唯一的海盗了,现在是抚平海波的时候了!” 杜先生大喜:“以封大侠之能,破飞龙岛想,想必一举可定!不知玉剑山庄可有效劳之处?” “我已经联系好胡宗宪,以及澳门的葡萄牙人,自有炮船随我东征飞龙岛,杜先生只需要安抚沿海就行了。” 说完,带着薛笑人、陈飞鸿,骑上烈马,扬长而去。 只留下杜先生在内的玉剑山庄众人,大眼瞪小眼,留在原地,心中惊骇。 “哎!史天王千算万算,没想到封大侠如此强大啊,就算他拿我们的亲眷来威胁,又能怎样?封大侠足以一剑平之。” “是啊,在在这样的绝强力量面前,阴谋诡计又算的了什么?” 杜先生一声长叹: “只怕数日之后,大江南北,海上内陆,闻封大侠之名,都要为之震怖吧!” 周围众人闻言,尽皆默然。 …… 东海飞龙岛。 史天王是一个内心充满荣誉感的人,他不仅向往功名利禄,还向往尊贵的地位。 因此,他自称“天王”。 飞龙岛是东海最有名的海盗窝,但营建的却像一座小城,而史天王的府邸却像一座侯府。 府内到处奇花异草、清泉异石,一条条泉水,化作一道道小溪,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让他的府邸犹如苏州园林一般美丽。 此时,史天王在举办一年一度的‘祭神大典’。 “海神妈祖,佑我海民,让我等海上子民,安居乐业,得享富贵,我等每年当祭之敬之,以示不忘恩情。” 有礼仪官,在上面宣读祀文。 这个礼仪官是史天王花重金从泉州请来的大儒,学识渊博,写的文章也四平八稳,符合史天王的心意。 而七个史天王立在其上,庄严肃穆。 殿下,汇聚了史天王部下的重要人物,各路将军、参议、书记官几乎齐聚。 此时,可谓兵强马壮,高手众多。 这里面每一个人,都是武林中的高手。 此时史天王身边,只有和他一起的六个人。 这六个人,每一个武功和他一般强大,每一个神态、装束和他一般打扮,但这六个人,却对他忠心耿耿。 因为那六个人,是他一手打造的“傀儡人”。 “君臣一体神功在手,天下间有谁能奈何的我?便是海神妈祖也不行!” 史天王冷冷笑道,随即小声道:“岛上精英尽皆在此,安全问题当无忧乎?” “主公放心,镇西将军已经守好海港码头,无论什么样的水鬼也破坏不了船只。” “府邸内外已经稳若泰山,不要说人,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三郎虽死,主公基业仍在,只要诛杀封舟,小小的玉剑山庄,根本不值一提。” “胡宗宪、徐文长、封舟等人费尽心机,也不过灭掉徐海王,反倒成全了我飞龙岛的实力!” “不错,祭拜过妈祖之后,主公便可以挥师北上,袭扰京师,只要皇帝和内阁吓破了胆子,主公便是真正的海王!” 六个替身,你一言我一语的用内功传音,言语之中,都是对史天王无限的忠诚。 “你们说的有道理,不过说起来,那个封舟也算一个人才,若能为我所用,包围飞龙岛,可让我们基业永存。” 史天王淡淡的说道。 一个替身道:“四方将军出动三卫,或许擒拿不住封舟,但我们既然掌控玉剑山庄亲眷的安危,那么封舟别无选择。” “不错,越是任侠,越能欺之以方。” “按照日程计算,今日典礼之后,三卫将军就该回来了!” “恭喜主公又得大才。” “说起来,封舟武功名震江湖,年轻人当中,便是楚留香和蝙蝠公子也有所不如,若得效忠,便是帝王之基也。” “不错!” 七位史天王正用内功传音妙术交流的时候,忽然一道啸声由远及近,猛然传来。 “封舟前来观礼飞龙岛祭神大典!” 声音如龙长啸,又如雷音阵阵。 威震数里,万众哗然。 霸气无双! 正文 第359章 尽皆动容 啸声如长龙滚滚,啸声忽高忽低,时而如龙吟狮吼,时而如狼嗥枭鸣,或若长风振林,或若微雨湿花,极尽千变万化之致。 众人正回头看时,却见两道人影如长龙一般奔驰而来,不但身法迅捷异常,而且岛上山石之间如履平地,极其嚣张跋扈的冲到典礼的高台上。 正是封舟和薛笑人。 至于陈飞鸿,她的武功稍弱,不适合出场亮相,所以就老老实实的坐镇后方。 当然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三只炮船,以及一小只从天津移过来的大明水师数百人。 那一刻,飞龙岛上数百人,同时抬头,看向高台上两个身影。 但更多的人,则把注意力集中在封舟身上。 因为封舟身材玉立,长衣猎猎,容貌俊美若天神,气势如龙如虎,犹如绝代战神,似乎一剑之下,可令天下俯首。 “大胆,谁人胆敢闯我飞龙岛?” 镇西将军王长天带着五个精锐部下,同时飞身而起,冲到高台之上,各个面色铁青。恨不得生嚼封舟之肉,把他撕成粉碎。 要知道王长天等人负责岛屿安保,身负重任,却被封舟两人从容而入,他们脸上尽数无光。 “飞龙岛史天王所部,就是这样待客不成?” 封舟拔出金蛇剑轻轻一挥。 剑鸣龙吟。 顿时剑芒阵阵,如电一般射出,横空十丈,直接将这六人给打飞出去。 所幸在这隆重场合,六人都身穿盔甲,被剑芒击在身上,如遭重击,不由得连连后退,狼狈至极。 五人好不容易站稳脚跟,脸上现出一丝骇然。尽管他们未出全力,但封舟却一剑震飞六人,代表他的实力,已经凌驾于他们之上。 “住手。” 白云生脸色铁青喝道。 作为史天王的亲随,他有着别人不一样的便宜行事权力。 他排众而出,强行压下心中的愤怒与震惊,望着高台上犹如神仙的两大剑客。 “两位想必就是封大侠和薛大侠,我飞龙岛一向以礼待人,但两位身为当世高人,肆无忌惮闯入岛上,打伤我岛将军,似乎不太像客人吧。” “楚入江南留香久,海上渐有白云生,看你一身白衣,颇有佳公子之风范,看来你就是白云生吧?方大洪等人临死之前,已经承认,到玉剑山庄袭击我等,威胁家人亲眷,你们飞龙岛做得了初一,我只是来到这里,小小惩戒一下,算不得什么。” 封舟语气淡然。 “可恶!我飞龙岛三卫,乃是大帅麾下将军,地位何等尊崇,前途何等远大,岂是小小的玉剑山庄所能比?”史天王长子史威也飞身跃到高台上,冷哼道。 “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插话?”封舟眸光一冷,右手长袖一挥。 史威太过托大,两人相隔不过七八丈,不打他一巴掌,如何立威? “啪嗒。” 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史威被凌空打下高台,他的脸上,猛地现出一个鲜明的巴掌印,纤毫必现。 “嘶。” 这一刻。 便是七个史天王,都为之动容。 刚才那一剑出剑芒,已经让人震动,而这一手相隔七八丈神乎其神的巴掌,超乎众人的想象之外。 “内功外击,竟可以攻到七八丈之外,这记劈空掌好生凌厉啊!” 台下有人低声叫道。 而他周围几百人,早就傻掉了。 无论是封舟风驰电掣,嚣张而来。还是一剑败六人,掌殴史威,都让众人惊惧震怖。 “太嚣张,太狂妄了。” 有史天王的多年老部下。此时气的手都在发抖。 史天王崛起东海数年来,东征西讨,杀人抢劫,横行无忌,但从未被人打上飞龙岛,诸多部下,都是拳头攥紧,双眼几乎喷出火来,封舟那一巴掌,宛如打在他们身上。 “你敢打我?” 史威被一巴掌打蒙,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顿时,无穷怒火冲上头顶,他一声厉喝,双瞳瞬间就化作血色。 自从跟随他老子史天王征战海上以来,他便是叱咤风云的海盗少主,随着史天王愈发强大,他渐有少君的觉悟,众人也对他礼敬有加。封舟却当着这么多人面,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让史威瞬间怒火焚胸。 “我要杀了你!“ 史威不管不顾,拔出钢刀,直接飞身而起。 只见他飞身跳跃到半空,一刀劈下,犹如长虹贯日一般,气势凌厉,宛若一道匹练,直指封舟。 但封舟却理也没理她,而是直接看向史天王。 七个一模一样的史天王。 眼看史威一刀临近封舟,却见旁边剑光一闪。 如雷轰,如闪电。 惊人的速度! 惊人的力量! 惊人的准确。 剑出,血溅。 “噗通!”一声,史威直接摔落在地,一动不动。 只有少数几个人才一眼看清。 站在封舟身旁的薛笑人,一剑如电,直接刺穿史威的咽喉,瞬息之间便夺走了他的性命。 凌厉如匹练的刀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尽皆震动。 这一剑,实在太凌厉了。 根本无法抵挡。 难道薛笑人的武功,竟然比他大哥还要可怕? “我自负剑术已经超越薛衣人,可是看薛笑人的剑法,只怕我依旧是井底之蛙!” 白云生神情一变。 其他人更是脸色难看。 单单薛笑人的实力,便可以轻易杀人夺命,不仅仅史威,就连其他人也不是对手。 白云生更是自叹不如。 那封舟的武功,会高到什么地步? 难怪方大洪等人无功。只怕此刻也已经毙命。 “大胆,你敢杀我少帅?” 白云生一脸凝重,喝道。 而史天王次子史风也大喝一声,越众而出,面色冷峻,声带一丝寒意:“封舟、薛笑人,这里是飞龙岛,不是华山,也不是金陵,亦不是松江府,你等莫非要当着我数百豪杰的面,大闹祭神大典?” “是又如何?” 说话的是薛笑人。 而封舟依旧是一脸淡然,看着七个史天王。 “你二人若是下跪投降,我父帅仁义,或许饶你们一命,否则等着你二人具成齑粉吧。” 史风长袖一甩,冷冷道。 “呵呵、”薛笑人扫了他一眼,理都不理。 这一下不仅仅是史风,白云生等史天王麾下几员大将,飞身跃上高台,将两人团团围住,只需要史天王一声令下,众人就奋勇上前,将这前来冒犯史天王威严的两人剁成肉泥。 “停下吧,你们不是他对手。” 忽的,一众清冷的声音,猛地在所有人耳边浮现。 用到这个“众”字,是因为这句话不是一个人说的,而是七个人同时说的。 只见七个史天王缓缓站起,大踏步走来,每个人都是目光清冷,看向封舟。 正文 第360章 真正的无敌 七位一直声色不动端坐不动的史天王,即使儿子被杀也无动于衷,但现在却慢慢的站了起来,慢慢的走下座位,走到距离封舟姜只有三丈距离才停下。 这种距离正好是他们这样的高手在一击间就能致人于死命的距离。 一个人对视八个人,八个人看着一个人。 互相凝视,虽然也和周围众人一样都没有动,可是情况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给人的感觉也完全不一样。 他们静立对峙,就好像箭在弓弦,一触即发,又好像两方对峙的野兽,全身都充满了危险和杀机。 周围的人,包括薛笑人在内,看来却只不过像是一个个木偶而已。 这让薛笑人很不舒服,但也只能叹了一口气。 他可以瞬间袭杀一个人,但是肯定会被其他六个人反杀。 所以,面对这种情况,他只能退到一边。 阳光依旧明亮,但人的脸色看来却很阴暗。七个史天王凝视着封舟,其中一人轻轻的叹了口气。 “是我低估了你的实力,之前种种,皆在于我等不知你实力。既知你乃绝世高手,一击可出剑芒,那一切恩怨,就此勾销。本王不会追究你击杀我爱子和诸多部下之事,但也请你立刻退出飞龙岛,双方和平相处如何?” 史天王此言一出,众人都知道。 史天王这是承认封舟的修为,承认对方一个人可以和他七个人并肩而立。 他之所以立足海上,而不是图略大陆,就是因为他和南少林寺、神水宫等都有类似约定,他以大海为基业,各镇一方,互不插手,互不干涉。 “史天王,看来你不知道我的来历。”封舟淡淡的说道。 “哦?怎样讲?” 另一个史天王说道。 “我是商人,下一步就要组织商船,通商四海,你的所在,威胁到我发财,所以我必须将你飞龙岛夷为平地。” 封舟语气淡然。 “我若是颁布命令,让手下绝不劫掠你的船队,如何?”第三个史天王问道。 “呵呵。”封舟冷笑一声:“在利益面前,我不相信海盗的承诺,我只相信我的剑!而且,我一旦挥出我的利剑,不斩尽杀绝,我怎能将它回鞘?” 薛笑人扫了封舟一眼,心中暗叹。 江湖中人,虽然追求利益,却耻于谈利。 但封舟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谈论利益,也清晰的说明不管史天王做出什么承诺,在利益面前,这些承诺都有可能作废。 否则,面对近在咫尺的金银财宝却不抢夺,海盗们凭什么要跟着史天王混? “这么说,封大侠是不准备离开飞龙岛了?” 第四个史天王眸光一冷。 “不错。” 封舟理所应当的点点头。 “那好,你就别离开了。”第五个史天王淡淡说着,长袖一挥。 刺啦。 七个史天王同时出手。 每一个人一瞬间手中都出现了一把剑,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没有人看出他们是怎么从腰间剑鞘拔出利剑的。 一样的动作,一样的速度,一样的招式。 甚至一样的力道。 七把剑,从同一个方位刺出,但是却刺向封舟不同的位置。 剑气如虹,威力无匹。 七个史天王,犹如一人化七影,一出手,就惊天动地! 面对这分山裂海的七剑如一,封舟丝毫没退,手中金蛇剑轻轻一挥。 “噗嗤。” 七道剑芒,猛然激射而出,在空气中发出穿刺的声音,化作一道圆环,猛地劈在无形利刃上面。 “轰!” 劲气四溢。 真气如风暴一般倒转奔腾,道道剑气残劲,似天女散花,向四面八方狂涌而去。两方的一击,何等恐怖,高台上的众人,如同迎面飓风一般,都站立不定。连连后退。 “好内功!” 史天王见状,眉头轻皱。 他练得君臣一体神功,表面上看七人真气相同,但却略有分别,那六个人的内功精气,均源自于他。 就按单说,他们六个人的内功就是无根之水,一旦遇到持久战,就会遇到真气不足的问题。 “必须速战速决!” 史天王想到这里,用传音入密的说给众人之后,猛然向后急退。 七个人同时后跃,一路跃到高台之外的大礁石上。 此时朝阳高悬东海,日光煌煌,把无边无际的云海,染成一片金色。 而七个史天王手持利剑,七人如一,宛如剑仙凌尘。 “封舟,你惹了我,死定了!” 其中一个史天王抬头,仰望太阳,语气平淡道。 “你们七个人犹如一人,武功也在一条水平线上,这种奇特的组成,让我很有点小惊喜,我给这套武功取了一个名字,唤做‘君臣一体功’。这让我等此战太久了。”封舟舒展身体,已经站在史天王面前。 一直以来。 封舟杀无花、诛南宫灵,踏平万福万寿园,摧平六横岛之流,根本没让他动用一半的实力,举剑一扫便死。便是方大洪等人,也不过让封舟多施展了几招罢了。 遇到史天王这样的对手,封舟也见猎心喜。他迫切想知道,自己现在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说错了,封舟不是对史天王有可战之心,而是对他负有的君臣一体神功有兴趣。 史天王脸色一变。 他练得这套武功,确实叫做“君臣一体神功”,却没有想到被封舟一眼看穿。 “封大侠果然是封大侠,剑法超绝,天下无敌,慧眼如电。但是能看出来并不代表能抵挡,我这一套神功,是源于道法,所谓七星同体,天下无敌!” 说完,六声龙吟,六柄长剑直接刺出。化作六道煌煌剑芒,如同游龙般,在海天之间舞动,似乎能把大气割裂,云海破碎。 六个史天王飞身向前,而一个史天王却史天王负手傲立,眸光冷冽,如一柄直插苍穹的神剑。 难道他才是最真正的史天王? “史天王,你太自大了!” 封舟手中金蛇剑连挥六道,击出六道剑芒,将那六个史天王击退,冷笑道:“我对你的武功,丝毫不在意,在意的是这一套修炼心得而已。” 若论对于道法的领悟,世间没有一个超过他的。 他做大将军江彬的时候,曾经通读过《永乐大典》,做刘禅的时候,和诸葛亮探讨过《黄庭经》。 世间对于道法的领悟,已经到了一种极深的境界,所以能够一眼看出史天王的功法。 他有一种预感,这套武功,对他以后的向往的长生之路,有极大的帮助。所以,他忍住一剑诛杀史天王的冲动,认真的感受他的武功运转,揣摩着这套“君臣一体”的妙用。 史天王冷冷一哼,忽然换了一个人昂然而立,另外六个人轮番上前。 结果是一样的。 封舟连出剑芒,击退六人。 如此循环了两顿饭功夫,封舟突然呵呵一笑:“我对你的‘君臣一体功’已经了若指掌!” 说完,忽然一声长啸,握住煌煌剑芒,猛地一剑劈出。 “咔嚓!” 仿佛整个天地都被他一剑劈开,气机罡风顿时大作,一股无形锋锐之气劈向七位史天王中的一位。 其余六人面色大变,飞速躲在他身后,搭肩运功,一起抵挡剑气。 原来那个人,才是真正的史天王。 但那冲霄剑芒,宛如割裂九天的神剑,举之无前,按之无上,仿佛天上地下,皆在这一剑面前裂开。 “轰隆”。 七位史天王猛然一声惨吼,向后飞出,重重的摔倒在地。 最前面那人,从额头到小腹,出现了一道红线,然后,鲜血溢出,人瞑目。 真正的史天王,就这么被斩杀了。 其他六人愣愣的看着这一切,突然一起跃起,挥剑在脖子上一挥,顿时鲜血喷涌,倒地而亡。 史天王战死,他们也无法存活,唯有自尽。 一击杀天王,傀儡皆自亡! 轻描淡写,不带一丝烟火气,如探囊取物般。 此刻,整个飞龙岛,一片寂静。 诸人惊惧! 正文 第361章 玉池之水 “你听说东海的消息了吗?” “你说的是徐海王一帮海盗倭寇被诛杀的事情?华山封大侠果然厉害啊!” “早过时了!这次的消息还是封大侠,封大侠把飞龙岛挑了。不但斩杀了史天王,还将他部下杀了一大半。” “后来呢?” “后来江浙总督胡宗宪派参将戚继光登岛,全歼这群海盗。” “什么?” 江湖上无数人惊惧。 飞龙岛的消息,迅速传到岸上,然后如飓风一般横扫了天下。包括朝廷、地方官府、各地海商,以及江湖各大门派,尽皆听闻。 当听到消息那一刻。 无数人惊呆了。 自嘉靖初年开始,海盗倭寇问题便侵扰东南沿海一带,最严重时甚至有五十二个倭寇进犯金陵城的壮举,让大明王朝简直丢尽了颜面。 可是几乎在两个多月时间,盘踞在东海上的海盗、倭寇势力竟然被诛杀殆尽,而且是一个人干的。 开始的时候,很多人并不相信,斥之玩笑、谣言。 但是随着消息越来越多,越来越详细,整个江湖都沸腾起来。 …… 楚留香和胡铁花站在一座小城镇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感到十分亲切。 自一望千里无人烟的大沙漠归来,再见到来来往往,为生活奋斗的人,实在比什么事都能今他们开心。 这热闹的城市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这条街,这条街最热闹的城市就是这家酒楼,他们就选了这地方,坐在临街的窗子旁,望着楼下街道上熙来攘往的人群,望着人们的笑容,闻着人们的呼吸。 他们就这样坐着,这样望着,也不知望了多久,桌子上已堆满了锡酒壶,酒壶已都是空的。 就在这时,一个长着很英俊很斯文的少年走了过来,看了二人一眼,拱手道:“看二位装束、相貌,想来是楚留香大侠和胡铁花大侠?” 楚留香还未说话,胡铁花已经大声道:“不错,我正式胡铁花,敢问这位兄弟是?” 少年呵呵一笑:“听闻胡大侠和华山高女侠订有婚约,小弟十分欣喜,故想随一份贺礼,只是不知胡大侠何时完婚?” “什么?”胡铁花一下子目瞪口呆:“我什么时候和她订婚了,我……我……我没……” “胡大侠这是什么意思?” 少年脸色一变,冷喝道:“江湖儿女,一向洒脱不羁,但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就应该承认,胡大侠与高女侠有过婚约,就算不想遵守,退了便是。为何在此矢口否认?哼!什么大侠,什么侠义,却原来是一个敢说不敢做的怯懦匹夫而已,某羞与你这等人渣为伍。” 少年说完,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胡铁花脸色顿时变了。 楚留香也是目瞪口呆,不由得摸了摸他的鼻子。 什么情况? 小胡和高亚男的事情,轮得着外人指手画脚了? 这少年管的也太宽了吧!! 就在两人目瞪口呆,不明所以的时候,店小二快步走来,低头哈腰道:“二位,请结账吧。” 胡铁花一怔:“我们还没喝完呢,结什么帐?” “呵呵,二位乃是贵客,小店招待不起,请结账离开吧!” 店小二脸色带着笑容,但语气却十分坚定。 “凭什么赶我们走?”胡铁花怒了。 “就凭客官是胡铁花胡大侠,胡大侠无情无义,有言无信,耽误了华山高女侠七年,却不肯撒手。像你这等背信弃义,无耻之尤,正是朝廷内阁的做派,小店可招待不起。” …… 楚留香和胡铁花离开酒店,去寻找别处酒店客栈的时候,却惊异的发现,居然没有人肯招待他二人。 大家都说了,胡铁花耽误高女侠,既不成婚,也不放手,比陈世美还要无耻,恕不接待。 这种来自寻常百姓的冷嘲热讽,比江湖上的豪侠指手画脚更厉害,胡铁花都快哭了…… …… 万福万寿园。 虽然金太夫人去世,金四维和金天孪两个官场大员也被朝廷除掉,金家已跨。 但收拾的骆驼比马大。 晋阳的“无争山庄”原随云也派人送来了不少钱财,帮金家渡过难关。 当家人金天枢也亲赴晋阳,和“蝙蝠公子”原随云商谈许久。 但他刚回金家,就听闻了封舟横扫东海的消息,金家又是一片压抑。 金天枢召开家族会议,商谈许久长叹道:“封大侠如此强大,朝廷办不到的事情都被他办成了,已经是天下无敌,傲立巅峰,便是有无争山庄支持,我们也无法复仇了,只有彻底向他投降,我们金家才会有未来啊!” 他的几个兄弟姐妹全都点头,默然不语。 至于那些海商,他们没有海宁陈家姑娘这么有眼力界,一眼看中一条真龙,万里追随,但他们也有聪明人。 他们很快便打探到,金陵封家大宅,不过是封舟的私人别墅,华山派华家一门,才是封舟的根基所在。 于是,一百三十家海商、江南各大帮派,共同邀请天下第一剑客薛衣人出面为首,并致函莆田少林、丐帮等门派,一起赶赴华山,恭贺封舟担任华山掌门。 “什么?华山掌门不是枯梅师太吗?什么时候轮到封大侠担任了?” “呵呵,华山派在枯梅师太的带领下,日渐衰微,连核心武学都丢失了,枯梅师太有何资格担任掌门?” “那也是人家华山派的事,和其他人何干?” “没说和其他人有关啊,大家只是去祝贺封大侠执掌华山派而已。” “可是枯梅师太没说要退位啊!” “难道还得等封大侠正是登位之后再去华山派祝贺吗?你也太天真了!” …… 封舟能踏平万福万寿园,能摧平海乱,那么对于某些利益相关的家族、门派来说,不在此时上赶着抱大腿,等人家就位华山派掌门再去,那就做不得从龙功臣了。 到时候只能看见人家吃肉,他们连汤都喝不上了。 于是,华山脚下,一支支送礼庆贺的使者队伍,络绎不绝,几乎将华山脚下的道路都给堵了。 如果从高空俯瞰,就会发现,无数的人流当中,有官员,有海商,还有各路武林豪杰。 冬雪漫漫,大家都在家里喝腊八粥的时候,江湖上传来消息,枯梅师太退位,封舟接任新一代的华山派掌门。 又过了数日,无争山庄庄主,“蝙蝠公子”原随云暴毙身亡。 而枯梅师太,也不知所踪。 不过这个消息根本无人关注,江湖上盛传的消息则是华山掌门封舟和海宁陈家的女剑客陈飞鸿订婚的消息。 与此同时,华山派高亚男和名门正派的少侠订婚,而胡铁花则被武林舆论攻击为陈世美,一时间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 一年后,封舟一个人站在密室当中。 他手里端着一瓶水,正是神水宫的“天一神水”。 作为天下第一高手,想得到水母阴姬手中的天一神水并不难,只需要他手持金蛇剑,在神水宫当中随便划拉几招就可。 水母阴姬几乎没有任何反对,就献上了这等神秘之物。 天一神水是毒性最烈的毒药。为“神水宫”宫主水母阴姬自水中提出。其无色无味,本门弟子称为“重水”,只因如若有人饮下一滴,神水结合了人体内部的某种东西就会产生反应,此刻那一滴神水就相当于三百桶水的重量,中毒之人的身体立刻会承受不住如此重力,全身爆裂而死。 对于神水宫和江湖豪杰来说,天一神水是一种无法破解的毒药,但封舟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瓶水当中,酝酿着一股无比澎湃的生命气机。 “我所料没错,这是...玉池之水?这种生命之水,也很自由泳‘君臣一体神功’才能发现。” 《黄庭经-口为章第三》有言:口为玉池太和宫,漱咽灵液灾不干,体生光华气香兰,却灭百邪玉炼颜。审能修之登广寒,昼夜不寐乃成真,雷鸣电激神泯泯。? 封舟通读过《永乐大典》,又和诸葛亮探讨过《黄庭经》,对于玉池之水的理解,已经到了一种极高的层次。 玉池之水,乃是先天灵水的精华,蕴藏在深山大泽当中,历经雷劫,是一湖之水的核心所在,里面蕴藏着一汪神水的九成灵气和生命精华,简直说是水之永恒。 而且这种玉池之水,必须通过君臣一体神功加以修炼,从中提炼出一百滴灵丹水珠。 一旦将这一百滴领丹水珠炼化,他便可以褪去凡体,成就仙人之姿。 当然,那也只是入门而已。 “从现在开始,我便开始炼化这‘玉池之水’,正式踏入追求长生大道的永恒存在了!” 正文 第362章 公子世无双 华山派由华真真和薛蟠等人主持日常事务,几个月内,不会有人威胁到华山派。 所以封舟安心待在静室,全身心的修炼、 “呼呼。” 他在静室中做了一个高台,面南背北,居中而坐。将玉池之水倒在碗里,一手按在水面上,另一只手捏了一个剑诀,运转“君臣一体神功”,催动玉池之水。 随着君臣一体神功的全力催动,玉池之水中的浩瀚的水系灵气蓦然被引动。 一缕缕青色的水雾从玉池之水中渐渐浮起,这雾气仿佛由无数青色水珠凝聚而成,每一滴都凝聚着澎湃的生命元气与水系灵气。 这样的一滴青色水珠,若被普通人吸收,瞬间就会被里面的罡气冲垮,仿佛被三百桶水倒入体内,爆裂而死。 但封舟以无上内功为依托,运用“君臣一体神功”就可以将里面的罡气炼化,吸收了里面的生命元气,那足以让那人延续十年以上寿命,相当于吞服一枚益寿延年的仙丹一般。 也就是说,这一百滴水珠,便是一百枚仙丹。 “轰隆!” 当封舟开始炼化这些青色水滴时,其中一颗水滴猛的炸开,巨大的先天灵水的元气和澎湃的生命力瞬间淹没整个净室。 封舟面南背北,居中而坐,以落君位,而道道元气环绕净室,无论处于何处,都是臣位。 封舟已经能将真气内力外放,笼罩整个净室,自然可以将这先天灵水的元气源源不断的吸收入体内,已成臣辅佐君,君统治臣的局面。 “这一杯玉池之水,虽然体积小,但却是我现在所能融合的最大极限,一旦彻底将之吸收,我便可以修为大进,成就仙体之道,但是若要向仙人一样遨游四海,朝北海而暮苍梧,只怕不知何年何月、若是能真正找到修仙法门,那就太好不过了。” 封舟穿越数个世界,从没像现在这样舒爽过。 他享受过至高无上的权力,享受过天下无敌的武功、享受过千娇百媚的女人,享受过英雄豪杰的崇拜,但现在却像在连续不断的服食着仙丹,而且还是极品的兜率宫炼制的仙丹。怎是一个爽字了得。 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 三天之内,他不吃不喝,炼化了十滴青色水珠。 第三天的晚上走出净室,吃过饭,又处理了一些寻常事务之后,他又回到净室,继续修炼。 整个净室之中被外溢的水系灵气充满,自己也仿佛如鱼得水,逍遥自在。 这本来就是正理,正如人参何首乌,需要站在深山大泽之中积蓄千年,才能成为极品药材,而在仙气缭绕的凌霄宝殿,仙丹处处,仙花朵朵,人人行走其中,轻音柔体,如云如丝,仙人也不惧岁月流逝,就是因为灵气充裕。 若是封舟开放净室,只怕整个华山玉女峰,都会陷入永恒的春季,春暖花开,清风阵阵。 但封舟却不管这些,他每日缓慢的炼化着这些炼化着这些水滴,一直炼化了一个月。 而封舟的身体,也逐渐的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甚至连他的气质都在改变,慢慢的由一个锋锐无比的利剑,变成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 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而在他丹田深处,一直充盈无匹的真气渐渐发生了质化,有了纯粹的生命元气和水系灵气,竟然也开始渐渐凝实起来,似乎要凝结成钢一般。 五行之道,本来就是相生相克,互相依存。而水乃万物之源,亦为五行之本,先天水系灵气宁化开来,可以根据修炼得法,转化为金、木、火、土,可以成就不朽之道。 …… 这一个月以来,他每三日走出净室,但是一个月之后,他虽然从容走出净室,但整个人已经成就超凡之体。 既可以饮露食玉,又可以享受美食之道。 但更重要的事,他可以凌空踏步,游尽山峦水川。 随着他走出净室,他的人生,也掀开了崭新的一页。 数月后,中原首富,华山派掌门封舟和昆仑外门弟子,海宁陈家姑娘陈飞鸿完婚,不仅各大门派掌门和各大世家家主来拜贺,便是大明内阁首辅和锦衣卫指挥使也亲来拜贺。 一年后,薛蟠武功大成,率十名华山弟子亲赴青海罗刹帮,自帮主冷面罗刹之下,尽数斩杀,报了当年被罗刹帮逼上门来,枯梅师太一只手成焦骨的大仇。 薛蟠名扬天下。 数月后,华真真与薛蟠两人闯荡麻衣教,连杀三十六位高手,毁掉了麻衣教的立身之基。 同年,二人成婚,封舟退位,薛蟠为华山派掌门。 封舟回到金陵,以最严密的组织结构组建金龙帮,不但将江南各大帮派囊括其中,还收编了神龙帮和凤尾帮。 封舟取精去膏,自上而下建立了极其严密的组织,同时在组建海上商船船队的同时,建立海军。 从这一年开始,金龙帮居中调节,联合江湖上各门各派,全力运转,移民一百万,占据台弯岛,并建立属于金龙帮的统治区,以此为根据地,建立工厂,发展工商,通商海外,经略南洋。 三年后,金龙帮和华山派合并,在松江府建立太华堂,现身一流高手一百人,几十艘炮舰环护浦东,整个江湖为之禁声,连最爱管闲事的楚留香都无可奈何。 一年后,太华堂建立太华银行,与户部合作,开始拥有货币发行权,干预和调控国家经济。 数年后,隆庆皇帝已经长大成人,开始集结他所信重的大臣、武将和宦官,争夺最高权力,并发布禁海诏令,关闭太华银行,讨伐金龙帮。 第二年夏天,大明水师全军覆没,水师提督陈璘战死,大明总兵戚继光率领的一万军队遭遇兵败,戚继光被俘。 而金龙帮海军炮轰津门卫,十日后,拥有一万火枪手、两百门火炮的五万金龙帮大军出现在京师近郊,威逼京城,天下震动,隆庆皇帝震恐,只得诛杀心腹重臣求和。 在火枪和大炮的威逼下,封舟被朝廷册封为汉王,规定海外之地尽归汉土,世袭罔替。 同时,增设海军都督府,驻地金陵,由汉王统领大明海军,效忠大明。 又过了一年,金龙帮联合文官武官体系,废除锦衣卫,虚化皇权,文武共治天下,并重设丞相位,开府建衙,尊为政府首脑,治理国家,任期八年,可以连任两届。 大明朝由此进入虚君共和时代,大明朝的航船也如郑和时代一样,畅游天下。 二十年之后,封舟退位,将汉王之位交给儿子担任,他则带着妻子陈飞鸿一起遨游四海。 数十年后,陈飞鸿去世,而封舟也不知所踪。 据说,他的武功达到极深的境界,可以凌空飞翔。大明帝国进入航海时代,而封舟则进入仙幻世界…… 正文 第363章 你才是妖怪! 眼前景物急速变幻,一阵头晕目眩过后,封舟恍然间醒来,突然发现自己身处云端,脚下不断有飞鸟经过,而他自己确实头上脚下,急速下坠。 风如利刃一般在耳边呼啸,云雾刮过脸面,可以感受到浓浓的灵气充裕,睁眼俯视,只见整个大地辽阔之极,可以俯瞰万里之外,下方的山峦蜿蜒起伏,但在高空看来犹如小土包一样。 “不是吧,这一回直接从天而降啊,难道我是天外飞仙?” 封舟心中一震,倒也不慌,立刻灵气运转全身,就要驭气而飞。这是他在上一个世界吸取玉池之水之后,用了几十年修炼的本领,几不亚于仙人飞天。 身体很快便重新掌控在自己手中,封舟大喜,便在半空停滞了身形,开始照看自己。 “咦?为何每次穿越到一个新的世界,我都会恢复到二三十岁的状态,武功体力都在巅峰,丝毫没有遗失。当真是神奇的穿越之能啊!” 封舟心中叹道。 此时的他,一身紧身白衣,剪裁极其合理,衣料也十分华贵,长袖飘飘,衣冠楚楚,这造型,就算到了天庭,只怕也是翩翩气度的仙人之姿啊。 封舟心中大喜,有心飞到天庭瞅瞅,但放眼望去,周围只见蓝天白云,长风呼啸,飞鸟滑翔,不知东西南北,更不知道天庭所在何方。 “算了,我还是到人间看一看,感知一下这里是何年何月,哪个皇帝坐龙庭,另外看看这里是否有让我学到更好本领的地方。至不济学一个御剑飞行总可以吧!” 想到这里,封舟在空中一个稳稳的转身,便向下方飞去。 但是这么飞,那就慢的可怜了。 要知道听他练出飞翔的本领,乃是通过吸收玉池之水的先天水系灵气,以气外放,抗住重心下坠,反向而托住自己身躯,再加上他拥有汹涌如海潮的内家真气,互相辅佐,便可以在空中飞行。 但这灵气也好,真气也罢,终究不是仙人手段,从万丈高空下落,要想抵抗这来自地球的引力,必须耗费极大地灵力,只怕等到落到地面,他的灵气也会消耗干净,瘫死在地面。 没办法,只好一会自由落体,一会在运转灵气,减缓下坠速度。 还别说,他这般折腾,倒是有惊无险的下坠。 “只要安全落到地面,一切就无事了。”封舟刚想到这里,低头一看,不哟肚饿倒吸一口凉气,叫道:“苦也。” 原来自己正下方,非但不是平原,反而是一座崎岖陡峭的大山,而且自己所处位置,正好是一处万丈深渊,看样子距离山崖也有十几丈远。 “只要调整方向,真气和灵气交替使用,应该能落到山崖上。” 封舟想到这里,便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向着山崖斜斜而去,他本来就是绝世高手,若非身在万丈高空,根本毫不畏惧,此刻见到实地,心中自然大喜, 高空坠落,却也身如雄鹰,眼看就要扑倒崖顶上,忽然看见崖顶上有一个红衣少女。 只见这红衣少女一脸悲切,仿佛没了三魂七魄的样子,望着深渊怔怔出神,似乎有轻生之念。 封舟心中一震,急忙加快速度,向崖顶扑去,以他的绝世武功,只要落到崖顶之上,红衣少女便会安然无恙。 但就在此时,红衣少女突然大声叫道:“李修缘,我恨你!”说完纵身一跃,跳下这万丈深渊,似乎只有一缕红纱落到崖顶。 封舟心中一震,顾不对其他,再次一个鹞子翻身,一个跟斗越过,已经双脚踏足崖顶地面。 但红衣少女已经坠落,封舟二话不说,双脚一发力,真气运转全身,直接顺着直立如墙的山壁飞奔而下,整个人几乎水平。 他本就有下坠的重力,又有内家真气运转全身,沿着几乎直角的山壁乡下疾驰纵奔,一口气往下跑了三十多丈才追上红衣少女。 “不是吧!这红衣少女纵身一跃,竟然跳了这么远?” 封舟暗叹一声,猛然一窜,飞身越过五六丈远,抱住了红衣少女,然后再次向山崖底下坠去。 不过虽然山崖高大巍峨,但是比起万丈高空无所凭仗是在强出不少,即使封舟抱着一人,也丝毫不惧,他吐气运劲,在空中翻翻滚滚,不断地踏足山石、树木,最后“轰隆”一声响,封舟的双腿狠狠地插进坚硬的土质硬石之中,砸出了一个不小的坑。 以封舟的武道境界,灵气充裕的身躯,就算从万丈山崖上落下,也能安稳落地。 虽说以人字形身躯落地更加能够缓解坠力,但是那样的话,怀里的红衣少女就会遭殃。 毕竟他身体坚硬如钢铁,落在地上也只会砸碎山石硬土,身体并无大事,因此他双脚落地,将地面砸了一个大坑,虽说消耗了大半的真气灵气,但终归是平安落地,怀中少女也安全无虞。 “看来即使在这个不知名的世界,我这一身功力也属于顶级的,除非神仙妖怪,任何人也不可能像我这样能从这么高的山崖上掉下来也安然无恙吧!” 封舟叹息着,将红衣少女放在一边,自己将两条腿挣出地面,长吸一口气,这才转身去看那红衣少女。 这个少女身上的红衣,似乎是霞帔,也就是说是成婚时的女子装束,这红色婚衣虽然沾满了灰尘,被山上的山木竹石破的一道一道的,但是却掩不住它的华贵秀丽,可见这女孩子穿上衣服并不太久。 此时红衣少女两眼紧闭,但容貌清丽绝伦,倒是一个绝美的姑娘。 “这么美丽的小姑娘,竟然穿着婚衣跳崖,显然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屈辱和痛苦。是遭遇负心郎骗婚呢,还是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呢?真是奇怪啊!” 封舟正想到这里,却见红衣少女双目慢慢睁开,“嘤”的一声,低声道:“这是在黄泉地府么?我......我已经死了么?” 封舟道:“这位姑娘,你运气好,跳崖的时候砸在我身上了,你没死,我也没被你砸死,你得感谢老天爷吧,否则你跳崖死了不要紧,把我砸死了,岂不是亏大了。” 他这般说,只是为了化解少女的悲哀之心,因为正常情况下,他若是说是自己救了对方,这红衣少女断然不会说“谢公子救命之恩,奴家愿以身相许”之类的话,大概率会说“谁让你救我了,我不活了,呜呜呜……”这样的哀伤之语。 却见那红衣少女似乎没有听到封舟的话语似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手捧着脸,低声道:“你别来管我,我......我......我不想活啦。” 封舟看了她一眼,道:“这恐怕不好办到,这里是万丈深谷,你无论怎么跳,最多扭伤脚,摔死只怕有点难了。” 这少女听到封舟的话语,并没有露出笑容,依旧是一脸哀伤,忽然看向封舟:“你说刚才我从这崖顶跳落,砸到你身上,所以没死?” “是啊。” “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都没把你砸死,难道你……你是妖怪?”红衣少女吃惊地看着封舟,两眼露出惊奇的神色。 “什么?” “你要是……你要是妖怪,就把我……把我吃了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呜呜呜……”红衣少女哀怨的说着,又哭了起来。 “你才是妖怪呢!”封舟怒道:“年纪轻轻的,就喜欢瞎幻想,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妖怪?再说了,你才多大就不想活了、难道你男朋友把你甩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少女跳崖之前说的话。 “李修缘,我恨你!” 李修缘?好熟悉的名字啊…… 他刚想到这里,忽然一阵冷风吹来,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来一道奇怪的声音:“哈哈哈哈……,你的名字叫胭脂,你的夫君于新婚之夜抛弃了你去出家做了和尚,你受尽了亲戚的百般屈辱,难道你就不恨那无情之人吗?” 正文 第364章 忽悠大鹏鸟 随着这个声音,一团黑雾迅速卷了过来,冲到他们身前急速转动,如同小小的龙卷风一般,黑风闪过,显出一个身影。 封舟定睛看去,只见一个全身锦袍、头戴高冠的中年人昂首而立,双手负在身后,看向封舟和少女的眼神,充满了高高在上的神情。 “鬼……妖怪啊!” 那个声音甫一出现,红衣少女立刻吓得脸都白了,不由自主的躲到封舟的背后,静静地抓住他的衣角,嘴皮子直哆嗦:“有鬼……有妖……” 看到她这幅模样,封舟无语的叹了一口气,这才是见到妖魔鬼怪的正常表现吧。 这小姑娘看来刚才知道他不是妖怪,所以刚才醒来之后哭个不停,口中也寻死觅活,如今发现真的妖怪来了,这才吓得魂不附体,牙齿格格的响。 封舟认真的瞧了瞧眼前的这个中年人,只能隐隐感觉到对方体内有着浩瀚的灵气,却一点也看不出来对方是什么来历。 看来在他面前,自己的修为实在太低啊。 妖魔鬼怪,杀人全随心意,一味地躲避,只会让对方杀起来肆无忌惮,所以眼下可不是怯懦的时候,封舟踏前一步,微微拱手道:“这位先生神通广大,不知可否赐告姓名?” 那人瞅了封舟一眼,冷笑道:“你一个凡俗之辈,也配问我姓名?” 封舟按下心中升起的不快,说道:“你们神仙不是都喜欢降临凡间,做些丰功伟绩,留下姓名,以便世间传颂你的大名吗?为何先生这会吝于赐告了?” “哦?”那人哈哈一笑:“你小子倒是惯会说话,那你听好了,本座乃是大鹏王,你背后那女子与本座有缘,需要我来度化,以便得道成仙,你闪到一边去。” 大鹏王? 和孙老伯对着干的是万鹏王。 和孙悟空对着干的是金翅大鹏雕。 那和李修缘有牵扯的大鹏王…… 哦! 是那个low级别的大鹏鸟啊! 封舟瞬间想到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个故事。 故事中的大鹏鸟和金翅大鹏雕一样,也算佛祖座下弟子,但是他是在low到爆,打不过十八罗汉不说,逃到凡间之后只会躲在背后耍阴谋,结果一个也没实现,后来联合身后者为红衣少女一起打主角,愣是被打跑。 想想和孙老伯对着干的万鹏王,那是一带武林大豪,光听名字都能止小儿夜哭。 再想想参与封神的蓬莱岛羽翼仙,也是一只大鹏鸟,号称能扇干四海之水,最后也只是被燃灯道人收伏。 而云程万里鹏就更了不得了,他的辈分极大,连世尊如来都得喊他一声亲娘舅,一口气能吞吃一个国家的人口,连孙悟空面对他的时候也都感到绝望。 而眼前的这位自称大鹏王的大鹏鸟,一样是鹏字辈的,只会口头上喊着要和如来作对,但动起手来却只能打打看守伏魔殿的灵禅子,对付一下孤身下凡的降龙罗汉,好不容易创出一个神术,还取名“寒冰烈火掌”,这名字连降龙十八掌都不如。 统归来说,这个位面的大鹏鸟,大概是佛祖用来磨炼降龙罗汉的工具而已,所以法力用不着多么高,出身也不需要多高贵。 要知道西天大雷音寺的菩萨、罗汉可不止一位,那么大鹏有好几位也不足为奇,大概这位大鹏,是脑子最笨的那位,否则不会这么轻易便造反下凡。 但是不管人家来历如何,作为这个位面的大反派,动辄杀人乃是他的特点,横行霸道是他的标签,草菅人命是他的作风,封舟就算当过一百世的皇帝,身边没有高手辅佐,是不敢和这样的妖魔对着干的。 封舟心头闪过这些念头,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他听了大鹏鸟的话语,连忙躬身施礼:“原来是大鹏王阁下,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能再次相见,十分荣幸。” 大鹏鸟一怔,瞅了封舟一眼:“本座的大名,你如雷贯耳?如何一个如雷贯耳法,你说来听听?” 封舟道:“传说大鹏乃混沌初生,飞禽之王凤凰所生,翅翮金色,体大如山,两翼广三三六万里,住于须弥山下层,当真是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啊!若先生是大鹏王,那便是神仙中人了,请受在下一拜。” “哈哈哈。”大鹏鸟仰天大笑,看向封舟的眼神也顺眼了许多,道:“本座越来越喜欢你了,既然你这么会说话,本座今日便不吃你便是。” 他说完,又看向封舟背后的红衣少女道:“胭脂,你本来与李修缘有婚约,奈何此人负心薄幸,一心只想着出家当和尚,却害的你被人耻笑辱骂,这等深仇大恨,气惯冲天,因而让本座发觉,既然你与本座有缘,那本座便收你为弟子,教你法术神通,练成之后,再去报仇雪恨,你可愿意?” 大凡一个人死过一回之后,就会十分珍惜性命,再也不想刻意求死了。 此时的胭脂正是出于这种状况,她刚才听两人一番对话,信以为真,以为大鹏鸟是一个得道神仙,此刻听了大鹏鸟的问话,隐隐间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想到李修缘带给她的耻辱,胭脂心中一横,从封舟身后出来,跪倒在大鹏鸟身前,拜倒在地道:“弟子拜见师父。” 封舟怔了怔,心中升起了一丝失望。 他刚才大飙演技,拼命给大鹏鸟灌黄汤,就是想让对方也能收我为徒,学一点神通法术,至不济也送一些小小的法宝什么的。 可是眼前的大鹏鸟丝毫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难道我没有吸引反派的实力? 想到这里,封舟心有不甘,忙拜倒在地,拱手道:“仙长,求你也收我为徒吧?我一定将咱们大鹏王一脉发扬光大!” 大鹏王呵呵一笑,正欲点头答应,忽然一阵心血来潮,不有的眉头一皱,盯着封舟仔细观瞧,掐指算计片刻,皱眉摇头道:“咦,好生奇怪,天机混沌,本座竟然算不出来你的来历,你是哪里来的小子?” 封舟心中一动,愈加肯定自己的判断,普通的妖怪可不会掐算,只有在正统神仙身边待过的家伙们,才有能掐会算的仙术,平日出门都要算一卦,行走坐卧都依照天命,这样才能做到占卜吉凶、趋利避害。 不过这大鹏鸟会掐算还敢背叛如来世尊,跑到人世间为非作歹,祸乱一方,看来这掐算的本领也有高有低,这个大鹏鸟就是没学好掐算的本事。 话又说回来了,这种能掐会算的非凡之力,与其说是一种神仙手段,倒不如说是一种枷锁,看似逍遥自在,却如同活在牢笼之中,难怪大鹏鸟不愿意待在西天,非要所谓的向往自由,逍遥自在。 此时听到大鹏鸟算不出他的根本,封舟虽然心中微微一震,但是却不以为意,面色如常,说道:“我本来是一个游侠,从海外毛里塔尼亚***共和国游历回国,刚刚抵达国内,就在这里遇到姑娘跳崖,所谓扶危济困,任侠之道也,所以出手相救,只是他跳得太快,我虽然抓住了她,却也只能顺着她下崖,所幸我武功高深无比,以真气抵御下坠之力,最后两人都相安无事。” 大鹏王能通过掐算生出叛逃西天的心思,说明他也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主,封舟这句话成功的避开了他的注意力,只听他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你有如此高深的武力,即便放在武林当中,也是武学大宗师级别。” “嗯,原来我这里厉害。”封舟暗自点头,口中却道:“承蒙现任看得起我,我在海外的时候,师傅也是一个练家子,他曾说,以我的资质,哪怕是神仙妖魔,只要不用法力,也未必是我的对手。仙长神通广大,我当然是打不过的,却不知道拳脚功夫如何?” “么,你想和本座较量较量?” 大鹏鸟难得的好心情,微笑着看向封舟。 封舟心中大喜,立刻顺水推舟:“请仙长赐教!” 说着,没等大鹏鸟反应过来,拔拳便朝他脸上砸去! 正文 第365章 仙凡差距 他这一次突然出手,目的不是为了降妖除魔,而是为了死中求活。 在以前的几个世界,他一味的虐菜,眼前已经没有了任何敌人,心中总有一种骄傲自大的心结。为了埋葬这种心态,他大着胆子做一次大死。 当然,也是因为大鹏鸟用掐算的手段探封舟的底细,封舟也想探一探大鹏鸟的高低。 封舟能凭经验,加上大鹏鸟的言语透露,能够大致判断出自己实力在这世界到底属于什么水平,但经验归经验,经验主义可要不得。 为了通过实践,判断自己的武功面对神仙妖魔是什么水准,或者说面对一个在佛祖世尊面前深造过的仙人,自己有几分胜算,自己下一步行动如何进展,封舟无论如何又要和别人比试一下。 再说了,他刚才运用自己不擅长的嘴炮功夫,成功忽悠住了大鹏鸟,不但在他心中取得了好感,而且将打造成一个仰慕者。 试想一下,自己难得有一个粉丝,向自己请教功夫,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展示一下啊! 再说了,任何仙侠世界都有武者的存在,白娘子丈夫的姐夫李公甫是一个功夫好手,她儿子的好友戚宝山则是一个拥有硬功夫的猎户,一定时候足可以和妖王比拼一个高下。 李逍遥时代,蜀山派是高高在上的修仙派,武林中则有“南林北沈”这样的武林豪门,也能做一些降妖除魔的壮举。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面对真正的修仙者,顶级的武者未必能和散仙一搏,可谓不入仙道终为蝼蚁。 只有找准了自己的定位,封舟才能以此为基础,心里有点数,好定下后续行动的方案,否则宗师沉浸在自己天下无敌的鄂思维惯性之内,被一些妖魔鬼怪缠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到时候后悔只怕也来不及了。 大鹏鸟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挑战对象。 首先,他是在西天佛祖座下深造过的仙人,虽然因为不好好上课被佛祖训斥,而心生怨恨逃到凡间,终归是能和十八罗汉掰腕子的妖王,实力放在修仙者属于中下等,放在妖魔鬼怪的世界里又是出类拔萃。 那些大妖不出,奈大鹏何? 其次大鹏鸟头脑简单,容易被忽悠,此刻封舟装作拥有宗师级别身手的粉丝向偶像挑战,以他的睿智,当然不会报复回来。 偶像是要顾忌颜面的。 否则,吓住了旁边那个小姑娘,使得她不敢向自己学本领,将来怎么对付降龙罗汉? 当然,最关键的是,封舟已经可以讨好了他,又打着请教的旗号出手,想来大鹏鸟会给点面子。 封舟这一拳击出,快如闪电,势若雷霆,几乎将空气带出刺耳的破空声,当真是一记无敌罡拳,这一拳,便是击在一块万斤巨石上面,也能打得粉碎。 但是这一势若雷霆的一拳击出,大鹏鸟只是轻轻一抬手,直接用手掌挡住了封舟的迅猛一击。 “砰!” 一记闷响,封舟直接连退几步,只觉得气血倒逆,拳骨被震得发麻,浑身有说不出的难受。 上一次有这种遭遇的时候,大概是自己一拳击中蝙蝠侠的时候了,但从自己经历的世间上算,已经是二三百年前的事情了。 “仙长好厉害的神通!” 封舟惊呼出声,眯起眼细看,却发现大鹏鸟的手上闪烁着一层淡黄色的气波,那气波浅浅,却是厚重刚硬,拳力尽数被吸收不说,这轻轻反击,便让封舟痛苦不堪。。 不过封舟此时已经影帝附体,当即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跪拜道:“弟子诚心诚意求学神通法术,求仙长成全,收我为徒。” 说着,他诚心诚意的双膝跪地,请求拜师。 此时此刻,武林至尊算什么,大明海军统帅算什么,大将军算什么,季汉皇帝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自己能学得仙术,那些权势又算得了什么? 长生才是每一个人的梦想和目标啊! 看他如此虔诚,在西天受尽了屈辱的大鹏鸟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他在此掐指一算,依旧是混沌不明,天机难测。 “看来此人来自海外,身负大因果,我只想逍遥人间,不远受此牵连,还是不收他为徒的好!” “再说了,此人不惧万丈悬崖救得胭脂,一身功夫出类拔萃,若非我有仙术抵挡,差不多也要吃一个大亏,可见其根骨俱佳,举世难见,万一他学得我一身本领,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岂不是连我都制不住他,耽误了我逍遥大业……” 想到这里,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在前,摆出一个绝世仙人的造型,叹道:“可惜,可惜,你资质上佳,根骨奇特,可惜有缘无分,你却与我并无师徒之情,罢了!罢了!” 说完一挥衣袖,一阵狂风卷过,封舟眼前一花,清醒过却发现自己依旧站在那里,但大鹏鸟和少女胭脂却不见了踪迹。 看了看四周,除了鸟语阵阵和风吹树叶的声音,四周一片安静。 封舟抬头望了一下蓝天和直耸入云的崖顶,神色愈发凝重。 真没想到,仙人和凡俗之辈的差距竟然犹如天堑一般的巨大,仙人的心性虽然和凡人没什么差别,但是他的能力却足以俯瞰人类,如看蝼蚁。 难怪有不成仙体,便是蝼蚁的说法。 想想吧,封舟一拳能打碎万斤巨石,却被对方轻易化解。 而这位大鹏鸟,却不过是西天佛祖世尊座下的跳课弟子,被十八罗汉一个回合就擒下,无力挣脱,那么想想降龙罗汉会有多强大?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会有多强大? 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如何追求仙人之道呢? 他转念一想,想到了一个人。 当然是这个故事的主角,胭脂的前夫,杭州灵隐寺的那个疯癫和尚,降龙罗汉的转世,道济和尚。 也就是世人口口相颂的济公和尚。 既然是和尚,那一定是佛门大开,广渡有缘的,为了吸引人才和有钱人,他们甚至提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道理。 若是自己给灵隐寺布施一百万两银子,给他们建佛堂,布斋僧,给佛像塑金身,只求自己拜在道济和尚门下,做一个小和尚,难道这降龙罗汉不传给自己仙法之术? 说起来,赚钱这事,我擅长得很啊! 就算这个道济只收徒,不传艺,自己也可以通过修佛来之际悟道啊! 因为这个世界既然有大鹏鸟和降龙罗汉,那么也一定会有佛尊世尊如来,以及其他的神仙。 自己只要认真研究佛经,然后通过自己的灵力与世界沟通,燃尽后普度众人,度化百姓,想必时间不长,就能修的正果,得悟大位。 因为佛道修行,个人悟性是一方面,普渡众生积功德是另一方面,二者并重进境才快,个人悟性再高,证得的也只是中乘佛教的辟支佛果位,普渡众生才算得上菩萨。 唐僧取得了真经,弘扬了大乘佛法,稍稍提振了大唐子民的信仰纯粹度,就得到了旃檀功德佛果位,虽说也有裙带关系提拔快的嫌疑,但也算因功得果,回报甚是丰厚。 所以封舟暗暗给自己定下目标,用两三年时间赚取一些钱财,引济公和尚上钩之后,然后把灵隐寺的逼格提上去,自己加入佛门,从做一位圣僧开始,一步步成为修仙之人。 正文 第366章 酒王之王 万丈悬崖并不是真的一万丈,但是几百丈的高度总是有的。 但是在封舟浩荡如海的真气面前,这区区几百丈悬崖算不了什么。 他休息片刻,找了些东西吃,然后运足体力,飞身上崖,纵攀之时犹如飞猿,悬崖陡峭之处如履平地,仅仅花了半个时辰,便从这谷底爬了上来。 站在崖顶,只觉得空气为之一新。转头看见崖顶小路立着一块大石,立面被斧子削得笔直,上面写着“回头崖”三个大字,下面写着“前方已无路,到此请回头”十个小字。 “世间万物皆可回头,其实胭脂又何尝不能回头?只不过她不愿意回头而已。” “我当然也能回头,但长生而修仙之路,既要有一颗勇敢无畏的心,又要有济世安民的志向,舍我其谁,我当然不能回头。” 封舟心中想到这里,便转身下崖,向着杭州城走去。 进了杭州城,封舟四处张望,却见道路两旁杨柳依依,城中房舍青砖绿瓦,楼台亭榭井然林立,佛寺古塔重重叠叠,街头行人如织,车马如簇,运河码头上帆影绰绰,好一派古代繁华商业都市景象。 一开始的时候,封舟便打算直闯灵隐寺,直接找道济,哭着喊着要拜他为师,但是转念一想,便否决了这个办法。 道济的本体乃是降龙罗汉,他和大鹏鸟其实一样在佛祖世尊如来座下听讲,就算他能掐会算的法子比大鹏鸟高一点,只怕也高的有限,否则一遇到胭脂的事情就浑身难受,怎么算也算不出来。 终归到底是犯了情劫,无法算出。 佛祖安排他下凡历练,岂会让他在做新郎之当天晚上才让他清醒?不经人伦大道,怎么下凡修炼? 在另一个位面,世尊如来面对无天佛祖的逼宫,下凡历练,可是和白莲花、碧游两位美若天仙的姑娘产生情愫,还有了男欢女爱,一样没耽误他重新坐回莲座,还随便封了两个情人为菩萨。 所以对于佛祖来说,门下弟子下凡历练,经历男欢女爱其实不是事。 降龙在洞房花烛夜之前及时醒悟,出家为僧,不过是他内心盲目决定而已。 归根到底,还是对于掐算的本领不过关。 既然大鹏鸟掐算出的结果是和自己没有师徒之缘,那么济公和尚掐算的结果也未必如意了。 万一自己剃了度,头顶点了疤,也拜济公当了师父,可是这疯疯癫癫的和尚却只是把自己当做寻常和尚,死活就是不传自己神通,那自己岂不是亏大了? 再说了,按照佛门说法,一个人出家为僧,是为了寻求超脱生死的寂灭境界,修行佛道之人不能有个人追求,比如说想要达到什么境界就能如何如何,一旦有了个人追求便是有了执念,有了执念修行就无法精进。 所以,若是自己到灵隐寺出家剃度之后,哭着喊着济公传授自己法术,济公就会问自己:“你学法术,所为何事?” 到了这种时候,封舟自然不能说谎,只会如实相告:“弟子向修习法术,练就神通,降妖除魔,追求长生。” 万一这和尚脑袋里那根弦不对劲,用关爱残疾人的目光看着封舟,劝一句:“徒弟啊,你着相了,你这是众生错执的四种相中的寿者相,不过是怕死而已,我佛慈悲,所谓愚痴我执,乃是执迷不悟,追求长生,和凡夫俗妇并无二致,越是修行离彼岸越远,为师更不能传你了!” 到那时候,自己找谁说理去,难道要大哭三声,留发还俗,再投道门? 所以,在进入灵隐寺之前,得先探探济公和尚的口风。 想到这里,封舟便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故意在每一处酒楼门口待着,凭着他的身手,轻松顺掉了几个贵公子的佩玉,拿到当铺里当了几百两银子。 有了这些银子,封舟便买了一些瓷器,购买了一只海船,雇了几个水手,扬帆出海,做起了海贸生意。 在古代中国,除了杀人放火金腰带,书中自有黄金屋之外,唯有海贸才是最快最能赚钱的买卖了。 三年后。 封舟离船上岸,重新回到杭州城。 他甫一进城,便直接用一万两盘下了城中最大的酒楼醉仙楼,高薪聘请能工巧匠将这座酒楼翻新,装潢得金碧辉煌,仙气十足,人间罕有,又将酒楼名字改为“酒王之王”。 他这酒楼的名字既不是天下第一楼,也不是天下第一酒楼,也不是什么醉仙楼、松鹤楼、英雄楼之类的名字,众人不由得议论纷纷。 封舟告诉大家:“说到美食,各家酒楼各自有自家招牌,本店不敢和同行们相比,但是说到酒,只有我这里称得上品种齐全,不仅有我华夏美酒,什么东瀛的清酒、东胜神洲的朗姆酒,泰西的杜松子酒,罗刹国的伏特加酒,天下间你想到的没有想到的,那可是应有尽有。我这里面还有一坛镇店之宝,便是琼酿也比不过的极品美酒,唯有修缘之人才能喝道。” “我准备举办一次品酒大会,邀请天底下最擅长品酒的高人前来参加,只有一口气品出五十种以上酒类的豪杰才能报名参加,谁品出的酒越多,谁就是品酒之王,赏金一万两。” “品酒大会?” “赏金一万两?” “这海商真有钱啊!” “关键是一口气品出五十种以上的酒类才能报名,条件真苛刻啊!” “这条件算不得苛刻,仅仅我江南之地,就有酒类七十多种,总会有积年老酒鬼,闭着眼睛就能品尝出美酒来历。” “乖乖,竟然有这等酒神,当真是恐怖如斯啊!” “世人当中卧虎藏龙之辈比比皆是,这算不得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也不过是人家封老板的手段,这么光彩的赛事若是举办开来,他的‘酒王之王’只怕要名扬天下了!” 连续三天的开业大酬宾之后,品酒大会便正式开始接手报名,各路酒鬼争相踊跃前来。 “我是来参加品酒大会的。” “先交二两银子的报名费。” “什么,不是说只要品出五十种美酒就能报名吗?” “那五十种美酒就白给你喝啊?万一你是来骗酒喝的酒鬼呢?再说了,你若获得品酒之王的封号,就可以获得赏金一万两,区区一两银子,算得了什么?” “你说的有道理!” 于是冤大头们乖乖的拿出了二两银子,获得品酒资格。 如此,“酒王之王”大酒楼的热闹持续了一个月,共有三千多人报名参加,最终有人荣登品酒之王的资格。 但这人虽然成为品酒之王,也获得了一万两黄金的赏金,但是却也没有资格品尝那镇店之宝,封舟说了,唯有修缘之人,才能品尝到这镇店美酒。 经此一会,名声口口相传,江南一带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杭州城那家“酒王之王”大酒楼,真的有天下第一的美酒,当然似乎大老板也是天下第一有钱人。 与此同时,传言开始发酵,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散播,说天下第一楼美酒虽多,但镇店之宝却从未有人品尝,说那镇店之酒乃是天神酿造的美酒,凡人喝上一滴就会醉倒,当年降龙罗汉也曾偷喝了一口,结果大醉了三日,错过了孟兰盆会,被佛祖责罚…… 正文 第367章 他是济公? 封舟跑到海外赚了三年钱财,然后搞了一个“酒王之王”大酒楼去挥霍,而不是去找济公拜师修仙,说也是也是无奈加心酸。 想当初他在武侠世俗世界纵横跋扈,不管是任我行还是楚留香,见到他都得乖乖的,看皇帝不顺眼都能一剑灭之,当真是纵横无匹,傲然当世。可是到了这个仙侠世界,纵然他依旧能看皇帝不顺眼一剑灭之,也不敢动手了。 毕竟每一个皇帝都有帝王之气,哪怕对方是精神病被迫退位,那也是朝堂大臣的事情,他一个江湖草莽敢拿着剑去杀人,只怕当场被皇族供奉、隐世仙人出手给一巴掌打飞。 所以他只好大隐隐于市井之中,举办品酒大会,其实不过是不想掉价找济公,而是让济公来找他。 毕竟上杆子求他,和让他主动过来找自己,不但是两码事,还会在对方心理上产生不同的感觉。 这个济公虽然诙谐胡闹,但却还是一个外宽内仁,扶危济困、除暴安良,有仁者之心的圣僧,但是他却有一个老毛病,就是极其喜欢喝酒。 所以,为了吸引济公上门喝酒,封舟一开店就定下规矩,只要是修缘之人,就能免费喝到酒楼的所有美酒。 不仅如此,他还大放谣言,说他的镇店之宝酒多么多么厉害,连降龙罗汉都醉倒过,这个济公号称“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又身为降龙罗汉的转世,怎么着也得过来见识见识。 因为佛并不是要人们无欲无求,只是叫道人们去追求解脱。 降龙罗汉虽然佛法精神,但他只是罗汉,还未成佛,自然有一定的人性。 于是封舟便在酒楼当中住下,开始了日常经营。 这一日,一个书生来到二楼,买来酒菜,一边欣赏西湖美景,一边饮酒吃菜,不知不觉之间饮的微醉,叫店小二取来文房四宝,直接在一处屏风的素面上挥毫写了一首《风入松》:“一春长费买花钱,日日醉湖边。玉骢惯识西湖路,骄嘶过沽酒楼前。红杏香中歌舞,绿杨影里秋千。暖风十里丽人天,花压鬓云偏,画船载取香归去,余情付湖水湖烟。明日重携残酒,来寻陌上花钿。” 写罢,自看了,大喜大笑。一面又饮了数杯酒,不觉欢喜又拿起笔来,在后面大书救字道:“临州太学士俞国宝作”。 他刚写完,便听到后面有人说道:“好词!好词!” 这书生回头看去,却见一个老年书生站那里连连点头,一脸赞赏之意。 此时封舟正在柜台后面坐着,这老书生一进门,他便注意到了。 因为这家伙一身贵气,身边还有几个壮汉,似跟非跟的在一旁伴随,隐隐间有拱卫的迹象。 这老书生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轻轻地摇着,看向屏风上的诗词,连连点头。 “这老书生一身贵气,又有护卫在身,看来非富即贵。”封舟心中暗道。 但是他去却对这两个书生没有半点好感。 如今大宋偏安南方半壁江山,对着北方的金人俯首帖耳,这杭州城又叫临安,乃是行在所在,当今天子高宗皇帝赵构,正是冤杀岳飞的那个怂货皇帝。 就是这种气愤之下,满朝文武大臣不思收服北方故土,反而整日风花雪月,喝酒赏花,光复中原之事,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简单说,他们已经是全无心肝的东西。 这书生俞国宝心中欢喜,便趁着酒兴微微施礼道:“小可拙作,还请老先生指教。” 那老先生缕缕胡须,笑道:“词虽好,却是小家子气。” 直接提笔上前,划掉“明日重携残酒”中的“携”和“酒”,分别改成“扶”和“醉”两字。 “哎呀!改得好!改的妙,只不过修改了两个字,这首词的意境便大大不同啊。” 他们身后又有声音传来,两个书生回头看去,却剑这“酒王之王”的大掌柜封舟从柜台上走了出来,拍掌欢喜道:“二位一看就是读书人,这首词当真写的当真是一副上好的西湖游乐图,我觉得只有一首诗才能体现这首词的绝妙之处。” “哦?”俞国宝大喜,忙问道:“不知是那首诗呢?”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老书生和俞国宝顿时脸色一变。 这首诗实在宁宗时代有士子林升题在一家旅店墙壁上,此时尚未问世,但用在眼下却是十分应景。 明明白白的讽刺了眼前两人只会贪玩享乐,尽忘国家大事,明明白白的痛骂当政者“休”战言和、不思收复中原失地、只求苟且偏安、一味纵情声色、寻欢作乐的心态。 那俞国宝不过是一个太学士而已,不在其位不谋其职,听了封舟慢慢的嘲讽也不过冷哼一声,扔下一块银子,扭头就走。 而那老书生却是脸上挂不住了,一甩袖子,冷哼一声道:“不当人子。” “这成什么话?”封舟不乐意了,冷声道:“岂不闻肉食者鄙,当权者不思收服故土,一味寻欢作乐,不过为众人笑而。” “混账!”老书生勃然变色,他身旁几个隐隐护卫的壮汉立刻踏前一步,围将过来,逼视封舟。 但封舟怎么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冷笑一声:“批判的武器不管用,想来武器的批判不成?” “掌柜的,小心祸从口出。”一个壮汉冷冷的说道。 “呵呵。”封舟冷冷一笑,暗运灵力,逼迫到老先生身上,但随即感到被一股浩大莫名的气势抵挡住,心中一震,已经明白了眼前老书生的大致身份。 封舟当过皇帝,当过统帅,又是通过君臣一体神功修炼的灵气,身上的灵气含有种种贵气,能够挡住这股贵气的气势,只有可能是天子气,或者权相气。 而现在的天子是高宗赵构,权相则是奸贼秦桧,虽然这两个人都是王八蛋,但是却因为他们是正统王朝的君臣,因为拥有这种权贵气势,因而伤害不得。 这赵构比秦桧小十七岁,此时不过四五十岁的年纪,而眼前老书生最多五十岁,那么他八成有可能是那个高宗赵构。 以封舟的武功,当然能击败那几个护卫,将这个王八蛋皇帝随手斩杀。但是这灵气一出,他便知道杀他已经不可能。 既然他是天子,那么必定有紫微当头,众星环绕,天命在身,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武林中人所能杀的。 正如当初纣王调戏女娲,女娲欲要杀他,却比天命之气抵挡,只得含恨而退。 想到这里,封舟呵呵一笑,扫了那几个护卫一眼,不在言语。 老书生看也不看封舟一眼,阔步走出这家酒楼,冷哼一声:“扫兴!” 一个护卫连忙过来,低声道:“老爷,此人胆大妄为,要不要收拾一下。” 老书生淡淡一笑:“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让临安府尹安排就行。” “是!”那个护卫闻言听令,转身就准备吩咐手下执行此事,可是刚一转身,没走几步,却是“砰”的一声,便撞在一人身上。 “哎呦!和尚我被撞坏了,这要出人命啦!”一个穿着邋遢僧袍的和尚大叫着躺在地上,中气十足的叫道。 护卫瞧了一眼这和尚,忽然脑子一阵混沌,主子吩咐的事情,立刻就消失在脑海之中。 他定定神,大喝一声:“哪里来的疯和尚,在这里胡闹?” “不得了啦,撞坏和尚啦,我起不来啦!”那和尚依旧躺在地上,中气十足的叫着,哪里有半分受伤的样子。 “大哥,这和尚叫做道济,乃是灵隐寺的和尚,平时为人疯疯癫癫,但颇有几分手段,不可小觑。”一个护卫低声说道。 “什么?他是济公?” 正文 第368章 和尚上钩 这济公和尚在杭州城十分有名,也算知名人士,又一向疯疯癫癫,被这邋遢和尚缠上,那几个整洁干净的护卫只得自叹倒霉,匆忙扔下几块银两,扭头走了。 却说济公和尚手里掂量了一下手中银子,喃喃道:“这群官府的家伙,排成队隔一个找一个,肯定有贪腐的,和尚我敲诈他几块银两,也算劫富济贫了。” 他嘻嘻笑道,转身便看了一眼“酒王之王”的招牌,哈哈道:“和尚我现在也是有钱人了,正好来这个酒王之王大酒楼品尝一下这里的美酒。” 此时封舟正站在门口,一眼便看见了济公和尚的所作所为,以他的经验,立马明白了济公再给他解围,心中不由得对济公的行侠仗义点赞。 不过封舟既然敢在赵构面前无所畏惧,归根到底就是对自己超绝武力的自信,封舟打不过仙人,但凡间便是军队也敢冲杀,就大宋南渡之后的御前护卫那点水准,哪里禁得住他的拳脚? 就算他们使出盘外招,作为一个已经将临安府上下全部打点过的商人,有无数的办法对付他们。 却说邋遢和尚济公进了酒王之王的大门,随便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二郎腿一翘,拿出了银两,嘿嘿道:“和尚我现在有银子了,上酒!” 有个店小二看他一身邋遢,本想将他赶走,却看见他拿出银子,脸色立刻阴转晴,叫道:“来啦,这位佛爷,你要多少酒?” 济公哈哈一笑,从腰间卸下酒葫芦,说道:“这几两银子,够打满这一葫芦酒吧?” “够了够了!”店小二忙道。 “好!那咱们说好,你只要给我灌满这个葫芦,这几两银子就归你了。不过要把酒坛子端到我这里来倒。”济公笑道。 这小小的葫芦,最多能装一百文的酒,他却拿出几两银子。 “请好吧!”店小二见状心中大喜,连忙将济公的酒葫芦立在桌子上,搬来一坛绍兴花雕。 他有心显摆,便将这一大坛酒直接倒入酒葫芦当中,因为这活干熟了的,充满酒香的美酒直接一条线似的从坛子里到处,落入酒葫芦里,竟然一滴也没有丢出。 “好功夫!”旁边几个食客见状,不由得拍手叫好。 “好香!”济公却视若未见,只是用鼻子轻轻地嗅那酒香。 店小二听到众人称赞,脸上不由得露出得意的笑容。 但是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将满满一坛子酒倒了一大半,可是小小的酒葫芦依旧没有装满。 他心中一怔,两手连忙一顿,就想停止倒酒。 可是就在这时,这济公和尚摇了摇那把破扇子,这伙计发现自己竟然不听使唤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把一坛美酒倒进了小小的酒葫芦当中。 不只是他,周围的食客全震惊了。 “怎么回事?” “一坛酒全倒进这小小的酒葫芦了!” “这和尚会法术!” “不会是妖怪吧!” “你不认识他,这和尚是灵隐寺的道济大师,人称‘济颠’,本领高强的很。” “原来是他啊!” “对啊,他手里的那块银子,刚好够这坛美酒的,说起来也没占便宜。” “原来如此。” 众人议论纷纷当中,这店小二已经把一坛绍兴花雕倒进了酒葫芦当中,店小二已经吓得浑身发抖,忽然身子一松,已经得到自由,双手再也拿不住酒坛,不由得一个哆嗦,那一坛酒便跌在地上摔了一份粉碎。 “哈哈,你自己摔碎了酒坛子,可不管和尚的事哦。”济公呵呵笑道,拿起酒葫芦美美的喝了一口。 “妖怪啊!”店小二一阵哆嗦,终于高声喊道,撒腿就往外跑。 “好了!”封舟一把拉住他,说道:“灵隐寺的圣僧来我们这儿喝酒,那是请都请不来的客人,你瞎嚷嚷什么,还不赶快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一下!” 说完,封舟已经来到济公身边,微笑着坐下道:“道济大师大驾光临,我家伙计有眼不识泰山,见笑了。” 济公见掌柜的非但认出了自己,还丝毫不以为意,便笑着说道:“你这掌柜的,倒也大方,我可是用了这一小块银两,买了你一大坛酒,你不生气?” “生气?”封舟哈哈笑道:“道济大师是请都请不来的客人,便是免费在这里吃喝,随意品尝我楼中美酒,又有何妨。” 他顿了顿,又道:“只不过听闻道济大师虽然喜欢喝酒,但是酒量不佳,对于世间各种美酒也不过是囫囵吞枣、牛嚼牡丹一般,不知酒的种种美味之处,最多只能算作酒肉和尚,距离酒仙僧差的太远。” “酒仙僧?那是什么?”济公撇撇嘴,接着说道:“听说你店里有一镇店之宝,便是天上的琼酿也有所不如,非修缘之人不可品尝,可有此事?” “你这条鱼到底上钩了!”封舟心中一喜,面上却是一脸正经:“那是自然,修缘之人,非但可以尝尝我镇店之宝,还可以在我店里尝尽世间所有美酒。若是无缘,便是皇帝老儿在此,我也将之奚落走,根本不给他机会。” “休要敷衍和尚!” 济公不依不饶,一把扯住封舟的衣领道:“你虽自称商贾,但是神气内敛,目光莹润如玉,气脉悠长,乃是世间少有的武林高手,这几个月来建立这座酒楼,不是举办品酒大会,就是散布消息说非修缘之人不能喝到你店中珍藏,意欲何为和尚可是一清二楚,今日若不说清楚,休怪和尚翻脸无情。” 封舟心中一惊,原来吸引酒肉和尚道济的布局已经被这个降龙罗汉附体的道济一眼看穿,直接过来上门问罪来了。 这才是真正的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啊。 不过面子功夫要做主,封舟故意在装作不解的样子问道:“大师此言何意?” “嘿嘿,这么明目张胆,和尚若是不知,岂不是傻瓜了?你一身武功,还有些许灵力,口口声声说唯有修缘之人才能饮酒,目的已经昭然若揭,谁不知道和尚我出家前的名字就叫做李修缘。” 封舟立刻现出一脸钦佩的样子来,压低声音道:“道济大师当真是神通广大啊,既然大师亲临小店,想知道其中缘由,在下自是不吝相告,但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和在下到楼上雅间一叙,在下请道长喝酒,咱们边喝边聊如何?” 济公乃是降龙罗汉转世,一身神通法术非同小可,虽然不知道封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怕他从中作梗,随着封舟上了楼,进了一间清雅单间,二人隔着酒桌对坐。 坐定了身子,济公将一条腿搭在椅子上,微笑着摇着破烂的芭蕉扇,笑着道:“封掌柜的,和尚我已经到了,有什么话请直说。” 正文 第369章 当然不会直说了。 封舟笑道“大师急什么,先喝上几杯美酒漱漱口吧。” 济公不是那种一板一眼正经八百的人,闻言也只是一笑:“喝几口漱漱口?你封掌柜的可真大方啊!” 封舟笑道:“听闻道济大师的口号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只要你道济大师心中有佛,行善止恶,被说有美酒漱口,便是酒池肉林,又有何妨?” 也不管济公答应不答应,封舟拍拍巴掌。 为了这一日,他早就做好了无数次预排,因此酒楼的伙计们排着队伍每个人手上都托着托盘,托盘中摆了酒壶酒杯,依次走进了雅间。 每一壶酒,都写着不同的名字。 春秋椒浆酒、杭城秋露白、西京金浆醪、金华府金华酒、女儿红、烧刀子、绍兴黄酒、平阳襄陵酒、山西蒲州酒、郫县郫筒酒、东瀛清酒、东胜神洲朗姆酒、罗刹国伏特加酒、泰西的红葡萄酒……,品种一一列出,竟达数百种之多。 不一会,源源不断的酒壶就摆满了整个雅间的所有桌子,看着琳琅满目,酒香也飘满房间,济公和尚眼睛都直了。 天地良心,济公虽然喜欢喝酒吃肉,可是也只是如此而已罢了,他可不想道家的那些爱酒之人,不禁喜欢喝酒,还喜欢品酒。 这么多的酒摆在那里,光闻都醉了。 “封掌柜,和尚我虽然爱酒,可是这根舌头却粗糙的很,品不出这些美酒的种种不同来,你让和尚品酒,只怕是牛嚼牡丹啊。”济公不解的说道。 他是真的没弄明白,搞不清楚这个封掌柜在干什么。 封舟哈哈一笑:“道济大师,我将这些美酒一一列出,其实在向你表达一个重大信息。” “哦?什么信息?”济公端起酒葫芦,轻轻地品了一口。 “这么多酒,不仅遍布华夏,而且遍布全世界,天下间的所有美酒,几乎全部囊括在其中,这充分的证明一个道理。我不但见多识广个,游遍天下,而且我很有钱啊。” “噗。”济公一口气将口中的就给喷了出来。 他也不擦嘴,只是抬眼瞅了封舟一眼,叹道:“是,你说的没错,你不但有钱,而且周游世界,见多识广,这些酒便是凭证。” “对啊!”封舟轻轻一拍桌子:“诚如大师所言,晚辈家财亿万贯,不狠狠败家都对不起我这几年赚钱的本事,学武资质又是万中无一,年纪轻轻就达到了当世武道巅峰,横扫少林寺、全真教完全不在话下,人也生得一表人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骑马过斜桥,满楼红袖招,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啊!” 饶是济公疯疯癫癫,也不由得暗自翻了个白眼,但是细细想来,年少多金的封掌柜可没有自吹自擂,像他这般人物,只怕天底下的年轻人没有一个比他混的更好。否则这小子不会连微服私访的皇帝都敢怼。 看到济公的眼神已经默认同意,封舟便长叹一声,露出无尽的惆怅,又拍了一下桌子,在此叹道:“像我这种豪富之人,世人一定以为我无忧无虑,每顿饭吃两碗米饭,吃一碗倒一碗,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我内心的空虚寂寞冷啊!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听了封舟这么自吹自擂,济公内心飘过一句mmp没有说出口,插了一句: 实在忍不住,酒剑仙插了句嘴:“罗掌柜,你若都心里苦,那天下苍生,平头百姓们还活不活了?” “前辈,你不懂,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罗锋愤然道:“这种生活太没追求了,我要奋斗啊!” 酒剑仙差点把刚才喝下去的酒喷出来,运起仙灵之气压下不适,勉强道:“贫道不懂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子弟的想法,但你也算有志气的了,至少比纨绔强……” “但要说起奋斗,道长是方外之人,也不怕和你说,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以我现在的情况,上进渠道也就只有招兵买马举旗造反,登上金銮宝座啦!” 酒剑仙一口酒噎在嗓子里,不吐不快,也不知该怎么回话。 “可是,当了皇帝又能如何?” 罗锋慨然叹道:“也不过是食金饮玉,后宫佳丽三千,日日笙歌不早朝吗?和我现在的日常生活又有什么区别?反而束缚在那禁宫之内寸步难行,孤家寡人不得自由!” 酒剑仙小声嘟哝道:“那是昏君吧?” “前辈啊,咱明人不说暗话,这世界妖魔神鬼往来行走,天下大势从来不是人族能够左右,凡间帝王不当昏君又能如何?难道还扫荡寰宇,攻破五界来个人界独尊不成?” 这话噎得酒剑仙无话可说,虽说荒谬,但也有几分道理,凡间皇帝若是心中没点b数,励精图治,砺兵秣马,宏图远望,那才是取死之道。 “生而为人,当皇帝都这么空虚,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罗锋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摊开手道:“前辈评评理,换做您是我又该怎么办?” “还真是苦了你了!”酒剑仙笑啐道:“那你想怎么办?” “利己之人最先灭亡,因他自己活着,只为自己而生活,如果他的这个“我”被损坏了,那他就无法生存了。” 罗锋一脸的庄严肃穆,一字一句道:“人活着,当然要做有意义的事,先贤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晚辈的梦想,当然是为人界众生的解放……咳咳,太平安康而努力奋斗!” 酒剑仙皱眉道:“罗掌柜倒也是个有心人,那你散尽家财修桥补路,济贫扶困,积德行善便是,还发什么愁呢?” “晚辈本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晚辈周游天下,眼界拓宽,才发现这世界灾祸的根源根本就不在于人间疾苦。” 罗锋一脸的无奈,摊开手道:“晚辈就算把全部身家分给百姓,使出浑身解数创造财富,发展生产力,实现全民脱贫奔小康,也架不住妖魔出世,劫难丛生,将凡人辛苦建设的成果毁于一旦啊。如此劳碌了一生,白首回望之时,还不是付之东流,原地踏步,毫无意义?” “晚辈便想斩妖除魔,还人间一个清净,就找上那山野间妖魔巢穴尝试讨伐,却发现这人间的武道,就算练到了极致,对付小妖小魔还行,真是碰上妖王魔头,也不够看呐!” 说着,罗锋肃容拱手道:“故此,晚辈才要拜入蜀山,学那斩妖除魔的玄门正法,身背《降妖谱》,御剑穿空,诛尽为祸世间的妖孽,还众生一个太平盛世!还请前辈成全!” 酒剑仙挠了挠头,觉得这罗首富修仙求道的理由说得倒是合情合理,符合身份,还真不像作伪! 尤其是最后这句,酒剑仙使出仙人的心血来潮,感受到了罗锋至诚心情,这人不管之前怎么胡扯,却是真心想要消弭人间大祸。 酒剑仙捋着胡子沉吟半晌,叹口气道:“你生在大富之家,钱能通神,人间种种享乐唾手可得,明明能活得比神仙还逍遥,却能有这等心性,也是难得!只可惜……” “可惜什么?” “你这后生没有仙缘啊!” 酒剑仙摇头道:“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有仙缘之人躺在床上做白日梦亦有神仙前去点化,无仙缘之人就算历尽千辛万苦摸到了仙门脚下,也不得而入。奈何奈何……” 罗锋偷偷翻了个白眼,也不知是酒剑仙嫌麻烦的不肯收他的托词,还是因为他是个拿着假户口的外来户,真就没有修仙资格。 “道长,晚辈都把您这位蜀山剑仙请来了,难道还算没仙缘?” 酒剑仙还是摇头:“因缘果报这东西,不可说,也说不清,历史上不少贵为人间至尊的皇帝想要寻仙问道,将寝宫改成道观,不上朝整日诵经,也百求不得真传,何况你一个富家子呢?” 见他固辞不受,罗锋也无可奈何,便退而求其次道:“那前辈就指点晚辈一二,教晚辈个三招两式,将来晚辈降妖除魔的时候,能有几招保命的绝招。” 酒剑仙苦笑着摊开手道:“掌门有令,本门道法不得外传,我那掌门师兄向来严厉,贫道也不能坏了规矩啊!” 罗锋再求几次,酒剑仙却抵死不肯松口,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但不肯收罗锋为徒,连个三招两式都不愿教! 人比人气死人,李逍遥一瓶桂花酿就混成了酒剑仙的入室弟子,罗锋送上了千种美酒,伺候得他舒舒服服,这老道反而吃干抹净不肯付账,厚着脸皮便要白漂,可是把罗锋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拳头攥得嘎巴直响,决心给这老道一点颜色看看! 正文 最新一章,请大家不要订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w ww.xxbi quge.c0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369章 我的人生还有什么追求呢? 当然不会直说了。 封舟笑道“大师急什么,先喝上几杯美酒漱漱口吧。” 济公不是那种一板一眼正经八百的人,闻言也只是一笑:“喝几口漱漱口?你封掌柜的可真大方啊!” 封舟笑道:“听闻道济大师的口号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只要你道济大师心中有佛,行善止恶,被说有美酒漱口,便是酒池肉林,又有何妨?” 也不管济公答应不答应,封舟拍拍巴掌。 为了这一日,他早就做好了无数次预排,因此酒楼的伙计们排着队伍每个人手上都托着托盘,托盘中摆了酒壶酒杯,依次走进了雅间。 每一壶酒,都写着不同的名字。 春秋椒浆酒、杭城秋露白、西京金浆醪、金华府金华酒、女儿红、烧刀子、绍兴黄酒、平阳襄陵酒、山西蒲州酒、郫县郫筒酒、东瀛清酒、东胜神洲朗姆酒、罗刹国伏特加酒、泰西的红葡萄酒……,品种一一列出,竟达数百种之多。 不一会,源源不断的酒壶就摆满了整个雅间的所有桌子,看着琳琅满目,酒香也飘满房间,济公和尚眼睛都直了。 天地良心,济公虽然喜欢喝酒吃肉,可是也只是如此而已罢了,他可不是道家的那些爱酒之人,不仅喜欢喝酒,还喜欢品酒。 这么多的酒摆在那里,光闻都醉了。 “封掌柜,和尚我虽然爱酒,可是这根舌头却粗糙的很,品不出这些美酒的种种不同来,你让和尚品酒,只怕是牛嚼牡丹啊。”济公不解的说道。 他是真的没弄明白,搞不清楚这个封掌柜在干什么。 封舟哈哈一笑:“道济大师,我将这些美酒一一列出,其实在向你表达一个重大信息。” “哦?什么信息?”济公端起酒葫芦,轻轻地品了一口。 “这么多酒,不仅遍布华夏,而且遍布全世界,天下间的所有美酒,几乎全部囊括在其中,这充分的证明一个道理。我不但见多识广个,游遍天下,而且我很有钱啊。” “噗。”济公一口气将口中的就给喷了出来。 他也不擦嘴,只是抬眼瞅了封舟一眼,叹道:“是,你说的没错,你不但有钱,而且周游世界,见多识广,这些酒便是凭证。” “对啊!”封舟轻轻一拍桌子:“诚如大师所言,我做了几年海贸,赚取的家财足有亿万贯,不狠狠败家都对不起我这天下无敌的赚钱本事,而我这人骨骼清奇,天赋超绝,学武资质乃是万中无一,年纪轻轻就达到了当世武道巅峰,横扫少林寺、全真教完全不在话下,人也生得一表人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骑马过斜桥,满楼红袖招,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啊!” 饶是济公疯疯癫癫,也不由得暗自翻了个白眼,但是细细想来,年少多金的封掌柜可没有自吹自擂,像他这般人物,只怕天底下的年轻人没有一个比他混的更好。否则这小子不会连微服私访的皇帝都敢怼。 看到济公的眼神已经默认同意了,封舟便长叹一声,露出无尽的惆怅,又拍了一下桌子,在此叹道:“像我这种豪富之人,世人一定以为我无忧无虑,每顿饭吃两碗米饭,吃一碗倒一碗,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我内心的空虚寂寞冷啊!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听到封舟这般自吹自擂,济公不由得心中呵呵两句,插了一句:“我说封掌柜,你若是都空虚寂寞冷,那全天下的老百姓岂不是活不下去了?” “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我是仓廪衣食都充足,但精神上却是高度空虚啊!我应该由更高的追求,我要最求高维度的奋斗啊!” 济公差点把刚才喝下去的酒喷出来,连忙运起罗汉之气压下不适,惊讶道:“高维度的追求?哇!我说封掌柜,你说的话实在是太深奥太特别了,和尚我非但听不懂,而且感觉很有难度,看来和尚我老了,对于你们新青年的想法,和尚我是不明白啦,不过总之呢,你是比那些纨绔弟子强多了!” “有很多纨绔弟子比我强的。”封舟叹道:“想想随国公杨坚,唐国公李渊,这些纨绔子弟的追求比我强多了,他们不好好享受关陇世代贵族的清福,反而一门心思想当皇帝,而且成功了,真是我辈楷模啊!” “什么?你想当皇帝,好大的志向啊!”济公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站起身来,绕着封舟转了一圈,手里摇着破蒲扇,惊讶的说道:“当皇帝是何等风险何等志向的事情?你居然张口就来?你是不是钱多了发烧了?” “难道不是吗?”封舟理所应当的说道:“以我富可敌国的身家财富,上进渠道也只剩下招兵买马举旗造反,登上金銮宝座面南背北威风八面啦!” “哇!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出口?你就不怕和尚我嘴巴没有把门的?”济公看向封舟的眼神,如看智障。 皇帝是那么好当的?当着第一次见面的人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口,看来下一个夷九族的就是这位啊,和尚我可别被连累了。 “嘿嘿!说的皇帝有什么了不起似的!”封舟冷冷一笑,脸上尽显功名利禄如云烟的神色,一脸不屑的说道:“当了皇帝又如何?哪怕不用批奏章,最多也不过酒池肉林,后宫佳丽三千,日日笙歌不早朝吗?” “又能比我这等天下第一豪商的日常生活强到哪里去?而且他们被束缚在深宫大内,不像我可以四海遨游,也不算好到哪里去!” 济公小声嘟哝道:“你说的那是昏君吧?” “我说道济大师啊,咱明人不说暗话,当今天子杀岳飞,降女真,绍兴和议,卑躬屈膝,丢尽了华夏儿郎的风骨,可以说是一个大大的昏君,但是他地位稳如泰山,连韩世忠这样的武将都对他忠心耿耿,岳飞被害,百姓也只骂秦桧不骂皇帝,这个昏君可是当的有滋有味啊,做昏君有这般好处,做圣君难道能比他更收人心?” “话又说回来了,他做昏君这么有滋有味,别人做昏君难道能比他更差不成?” 封舟说的当真是振振有词,让济公无话可说。 没办法,赵构这个皇帝虽然做的差劲,可他却是赵诘惟一能够自由的骨肉,他当皇帝可以说是名正言顺,士人和武将对这种大义是十分尊服的。 “你看,组哟喂一个人有进取心的人,当一个皇帝都当的这么无聊,我活着有能有什么追求,生命的意义在哪里?道济大师啊,你说我苦不苦?” “哎呀,真是闻者伤心,听着落泪啊!”济公对他的歪理简直是哭笑不得,不由得问道:“那你想怎么做,摆脱这种痛苦呢?” 正文 第370章 奇怪的与佛无缘 面对济公的疑问,封舟慷慨激昂的说道:“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于每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 “当他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世间的太平安康而斗争。人应当赶紧的充分的去修炼,因为意外的疾病和悲惨的事故随时都可能结束他的生命。哎,道济大师,你怎么不喝酒不吃肉了?你怎么呆住了。道济大师,道济大师?” 无论封舟怎么伸手比划,济公都两眼呆滞,一只手拿着鸡腿放在最前,啃也不啃,另一只手端着酒葫芦,塞到嘴边,任凭酒水流出,却是一口不喝。 “怎么回事?”封舟十分奇怪的看向济公。 要知道济公是降龙罗汉转世,一身法力在人间可以说所向无敌,大鹏鸟和那个所谓的逍遥洞主最多能和他五五开,但是他们几乎所有的伤敌手段作用到降龙罗汉身上,都根本起不了作用。 可是现在这济公就像武林中人被点中穴道一样一动不动,一脸呆滞,如同中了邪一样。 完全不合情理啊,眼前的和尚可是正牌的降龙罗汉,怎么会突然间变成这么模样? 过了一盏茶时间,济公还是一动不动。封舟皱了一下眉头,伸手轻轻一推…… …… 相比较封舟的奇怪,济公此时的心中却是震惊难言。 他刚才听着封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心中根本不以为意,只是在那里喝酒吃肉,但是他那段话刚说完,济公突然觉得眼前瞬间一片黑暗…… 意识恢复之后,济公发现自己置身一片漆黑之中,他努力的睁开眼睛,想看清四周,但是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睁眼,也根本无法向四周转头。 他想伸手,可是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手,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躯…… “和尚我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被眼前这小子施了什么法术,将我困住了?可是我也不至于感觉不到我的躯体,感觉不到我的呼吸,感觉不到周围的冷热吧?”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和尚我还能念经,还能思考,看来和尚我身躯已经不听我指挥,只是问我的灵识以阿赖耶识的方式存在,一切众生阿赖耶识本来而有,圆满清净,出过于世,同于涅槃。” “大慧!阿梨耶识者名如来藏,而与无明七识共俱,如大海波常不断绝,身俱生故;离无常过,离于我过,自性清净;余七识者心:意、意识等念念不住,是生灭法。是故大慧!诸菩萨摩诃萨欲证胜法如来藏阿梨耶识者,应当修行令清净故……” …… “道济大师?” 封舟轻轻地神过手去,推了推济公,却见济公忽然间脸色通红,浑身冒汗,然后猛然跳了起来。 “咣当。” 鸡腿落地,酒葫芦也是洒了一地。 济公睁大眼睛,面色疑惑,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四周,又看向封舟。 “道济大师,你刚才怎么了?怎么突然入定了?”封舟奇怪的问道。 “入定,和尚我刚才入定了?”济公一脸奇怪,目光游离不定,仔细的看了封舟一眼。 “是啊,刚才大师突然一动不动,我以为大师突然入定了呢。” “无事,无事!”道济心中闪过一丝奇怪,但是随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佛家超脱生死的寂灭之境,讲究心诚,不可有执念,一切幻想全是愚痴我执,一味追究,乃是执迷不悟的表现,济公乃是降龙罗汉,佛法精深,足可以跳出轮回,看破一切幻想。 “看样子刚才贫僧刚才遭遇了知见障,善哉善哉!”济公将这个念头轻轻压下,对眼前的封舟说道:“封掌柜的大追求大造化,和尚我十分钦佩的,不过这与和尚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了,我追求的目标如此高大上,大师不觉得我和佛有缘吗?想必道济大师亲自前来,一定是看出我身有佛性,心有慧根,正好可以收我为徒,传授一些神仙法术,以普度众生啊。我有一个鸿蒙大愿,要让苍穹之下,尽是赤旗的世界!” 这“赤旗”二字一出,济公又没来由的一阵心惊肉跳,不由得暗叹一声,他不用掐指计算,就已经看出眼前的这个封舟已经站在高山的顶峰,没有把普通的酒色财气放在眼里,普通的精神追求也满足不了他,此人追求的乃是大道。 “善哉善哉!封掌柜的鸿蒙大愿是极好的,可惜与我佛无缘。” “什么?我与佛无缘?”封舟一脸惊异,看向济公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不是说佛门广大,普度众生吗?怎么你上来就说我与佛无缘? 你这个堂堂的降龙罗汉,居然这么把向佛弟子往外推? “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法无边,不度无缘之人。施主的慧根,乃是和尚我平生所仅见,但是你的思想,却是与我佛格格不入,以至于你短短几句话,让贫僧遇到了知见障。是以你与我佛无缘,纵然你拜道西天如来佛祖面前,只怕佛祖也会认为你不修身,不修心,难成我道,阿弥陀佛。” 封舟心中一晒。 很明显,眼前的道济和尚不收他为徒,绝对不是因为封舟和我佛有缘无缘的问题。 佛门最讲缘分。 动不动就是红尘三千,皆与我佛有缘。 这道济拒绝他,并非不想收他为徒,而是不想传他法术。 因为道不可轻传。 想自己在武侠世界的时候,每每遇到一个可造之材,想收他为徒的时候,都会考察此子心性如何。 封舟虽然不知道自己修仙的天赋如何,但是眼前的济公刚才突然间入定,想必是因为他哪句话说的不对,以至于这个酒肉和尚突然变得不闻、不识、不知、不见,这就极大地困扰住了道济和尚。 既然无法探测封舟的心性,用掐算的手段也无法探知自己的跟脚来历,那么只能婉言谢绝了。 想到这里,封舟压住了询问的念头,琢磨着等送走济公之后,一定要好好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为什么这个邋遢和尚刚才突然会入定。 或许是我刚才把那段唯物主义的大话说出来,让这个佛门圣僧受到了冲击? “道济大师,缘从天定,天意茫茫,却不知我如何做,才能让我与佛有缘呢?” 封舟认真的问道。 他当然不是在问如何才能与佛有缘,而是再问济公,你让我怎么做,才肯收我为徒,传授我法术呢? 济公呵呵一笑,摇头道:“所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凡有相者,皆是虚妄,纵是经典佛像,或圣或贤,既落形迹,皆属生灭。” 和尚打机锋的话语,你怎么听都有道理,怎么理会都有错误。 但他这一番机锋,也是在告诉封舟,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难相逢,既然无缘,那便是道不可轻传。这跟着和尚学法术的事,你就当一切是空好了。 封舟当然明白了济公的话语,不由得抚掌笑道:“好!很好!大师请品酒,请吃肉!” 济公拒绝了封舟,压根没有觉到什么抱歉的意思,端起酒壶连干三杯,然后一边吃肉一边吟道:“粥去饭来何日了?都缘皮袋难医。这般躯壳好无知,入喉才到腹,转眼又还饥。唯有衲僧浑不管,且须慢饮三杯。冬来犹挂夏天衣,虽然形丑陋,心孔未尝迷。” 封舟心中丝毫不以为意:“大鹏鸟说与我无缘,济公和尚也说与我无缘,看来我要和佛门真的无缘了,也罢!也罢!” 正文 第371章 道友,请留步 “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济公和尚已经酒饱饭足,只见他一如平常,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僧衣,摇着他那个破扇子,晃晃悠悠的离开了“酒王之王”大酒楼,潇洒的走了,一点也没有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觉悟。 封舟站在门口,看着这个邋遢和尚慢慢远去,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静坐沉思。 连续被两个佛门中人拒绝,封舟当然有点失望,但是想到济公和尚忽然间陷入入定状态,却让封舟心有所动。 他清楚地记着,自己正在济公面前飙演技,把奥斯托洛夫斯基的小说主人公保尔柯察金的一段经典名言说了出来,而且为了逼真,还运用了灵力。 等等,以灵力说唯物主义者的言论,竟然把神通大成的佛门高僧都能说的入定片刻,动弹不得,那我若是运用灵力,将马恩列斯毛的著作背诵出来,岂不是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不行不行! 自己是运用灵力,故意说一些和佛门相悖的话语,方才有所奇效,若真的将那些伟人的话语背诵出来,只怕会被天底下的地主老财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还是算了,在这个生产力不发达,神仙妖魔到处走的世界,我还是不要那么轻易找死的好。 既然佛门不行,看来得找道门了。 自靖康之耻,高宗南渡以来,赵构和宋庭对道教不再像真宗、徽宗那样狂热,而且赵构还对徽宗崇道的流弊作了纠正。并加强了官府对道教一门的管控。不过兼于国家危若累卵,朝廷上下对道教依旧信奉,并将崔府君、四圣真君作为皇室保护神而加以崇祀,以庇佑其半壁河山。 道教法术同样获得统治者信赖,加以运用,凡遇灾祸或节庆,都命道士做法事,以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当今天下,道派以符箓派居多,以龙虎山、茅山、阁皂山所谓“三山符箓”为中心,即仍以传统的符箓派正一、上清、灵宝为主,另外还有净明道和内丹派南宗,以及新兴的东华、神霄、清微等符箓道派。 方今之世,国家偏安东南,皇帝大臣需要道门教化人心,维持统治,自然对各家宗派进行大力扶持,而道士们也需要财侣法地以追求大道,所以道门大兴。 “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佛门一脉才有真传仙法,既然佛不收我,那我便远行求于道便是。” 封舟下定了决心! 就在此时,天生异象。 本来晴朗的天,忽然乌云密布,遮蔽烈日,随即狂风卷起,天色将黑,有客星现于东南,颜色赤白,一时苍穹如血。 如此异象只持续了一炷香时间,便风清云散,除了司天监记录之外,旁人都道:“天有不测风云,如是而已。” 便是济公也不过叫了一声:“天生异象,狂风卷起,这下今天不用洗澡啦,哈哈哈……” …… 而在此时,长沙城中,一座道观之内,一位衣裳褴褛,尘垢遍身的道士正饮酒作乐,一脸醉意朦胧。 他虽然一身邋遢,还在喝酒享醉,但身旁的几个弟子却对他十分尊敬。 只因他是道门金丹派“南无祖”之一的陈楠。 陈楠,字南木,号翠虚子、常以土掺合符水,捏成小丸为人治病,无不灵验,故世号陈泥丸。其道法高深,神通广大,能够“役使鬼神,呼召雷雨,耳闻九天,目视万里”。 他虽邋遢,又爱饮酒,但却是得道高人,弟子们也对他十分尊敬。 忽然间,陈楠大叫一声,将手中酒壶猛地掷了出去,叫道:“怪哉!怪哉!” 原来一时间他心血来潮,只觉得天机显出一丝幽微之气,不只是吉还是凶。 他连忙静坐掐指连算,良久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一屁股跌坐在地,面若金纸,眼睛却露出兴奋之色。 “大吉之兆……可贫道为何会吐血?”他不可置信地喃喃道,脸上尽是奇怪。 “师父?”他的弟子白玉蟾担忧叫道。 他这么一叫,道士已经回过神来,他站起身来,脸上醉意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缓缓说道:“有我道教圣人临世,事关我金丹派千秋之大计,贫道要去一趟临安,你且看好道观,为师去去就来。” 白玉蟾忙道:“我给师父备马。” 陈楠呵呵一笑,说道:“何须如此麻烦?” 说吧,抓起一把土,向空中一撒,叫道:“吾去也、”瞬间已无踪迹。 白玉蟾不由得连连感叹:“师父神通,吾所不及也。” 与此同时,江南西路南丰县的一处竹屋之中,一位道家宗师安居家中,此人须发皆白,却是一派仙长做派,在弟子咱们的眼中,其精神抖擞,神采奕奕,但是他却知道,自己这一副身躯已经到了尽头。 他叫王文卿,字予道,号冲和子,又被称为“王侍宸”。神霄派创始人,王文卿生而神异,长而聪敏,自幼慕道,能诗善文,有“红尘富贵无心恋,紫府真仙有志攀”之句。 他当年曾经受宋徽宗赵佶之诏,入京传道,但不交结权贵,干预朝政,且能洞察时事,知进知退,因此很受世人尊重。 如今隐居故乡南丰,著书立说,讲道授徒,仍以宏扬神霄道法为己任。 这段时日以来,他感大限将至,遂召来弟子熊山人、平敬宗、袁庭植等道:“我大限将至,道法已传,然有歌诀教授汝等,所谓我身是假,松板非真,牢笼俗眼,跳出红尘……” 然后就在此时,天机突变,师徒几人皆有感应。 王文卿看向天空,掐指一算,微笑道:“原来是我道门圣人临世,贫道既然有所感应,当亲赴临安,传授我法,以期待我道门大兴也。” 弟子熊山人道:“师父,当初天子在临安相召,您都没去,如今师父年岁已长,岂能长途跋涉……” “无妨,无妨。”王文卿笑道:“我为求道之人,今圣人临世,与我有缘,我岂可不去?” “可是师父。”弟子平敬宗也道:“可是毕竟路途遥远,这鞍马劳顿……” “呵呵。”王文卿道:“贫道往日传授你等雷法,如今尽已忘记不成?” 他说完,不顾劝阻,走到门口,念了一个口诀,居然天生异象,平地生雷,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光耀长空,悠忽间,王文卿已经不见了踪迹。 “师父以雷遁之术赶往临安,只怕会大耗寿元。”弟子袁庭植惊叫道。 其他弟子也都是望向天空,一脸担忧。 毕竟他们的师父,已近油尽灯枯之势了。 …… 临安,“酒王之王”大酒楼。 封舟背着手,走出门口,沿着街道信步而行,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耳中:“道友,请留步。” 正文 第372章 双修,双修 封舟闻言转身,正看见一个四五十岁的道人正对自己稽首。 这道人和济公有几分相似,也是衣衫褴褛,尘垢遍身,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熏熏然有醉意朦胧之感。 “道友?”封舟脸色僵硬,感觉一股凉意冲上脊背。心里很不舒服。 毕竟道友请留步这句话实在太有杀伤力,封舟本能的感到寒意。 再说了,这道士的卖相比济公还要邋遢,实在不堪入目,让人也喜欢不起来。 “道长唤我道友,可我并非修道之人。”封舟倒是没有恶言相向,而是和言说道。 他搞不清楚对方来历,而且隐隐感觉到对方有法力在身,不好对付,于是心中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非也非也,道可道,非常道,天生万物皆为道,世人皆可行道,故天下人皆可称道友。” 那邋遢道人笑嘻嘻的走到封舟面前,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笑着说道:“这位道友,贫道看你骨骼清奇,眼神清正,乃是天下少有的修道之才,拯救苍生,顺天景命的大任,非道友莫属,贫道这里有本《翠虚篇》,乃是道门大义,想必道友定然喜欢,愿双手奉送,还望不要推辞。” 他说着,当真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籍,双手奉上,封舟看了一眼书名,果然写着“翠虚篇”三个大字。 作为一个阅读过《永乐大典》的前任明朝大将军,封舟自然了解到翠虚篇的价值。 翠虚篇,邋遢道士? 莫非他就是? “道门,金丹派,陈泥丸?”封舟面色丝毫不变,淡淡的看向道士。 这道士脸色一变,不由得哈哈大笑:“想不到贫道这么有名,连你一个京城掌柜都知道我的大名。哈哈哈……” “无量天尊!贫道这厢有礼了。”又有一个声音传来,打断了邋遢道士陈楠的笑声。 这声音平平淡淡,却仿佛响在两人心里。 两人一惊,同时回头,却见一个六七十岁的老道长在稽首行礼。 “王前辈?”陈楠脸色一变,露出凝重之色。 这老道走了过来,先是冲陈楠点了点头,又对封舟行礼道:“这位是酒王之王的掌柜封先生吧?贫道王文卿早有耳闻,久未来访,真是失礼。” “神宵派的王道长?我也是听过的。”封舟对王文卿微微点头,心中奇怪。 我一个时辰之前,想着弃佛而求道,这转眼间就有两个道士上门了,而且还是天底下最有名气的道士,难道我中彩票了。 看着两个道士,封舟闪过接连被大鹏鸟和济公拒绝的神情,居然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二位道长名震天下,不知找我来所为何事?”封舟问道。 虽然是问的两个人,但是却看向老道长王文卿。 毕竟邋遢道士陈楠已经说明了来意。 “贫道观先生有修道之缘,怀济世安民之志,特来奉送我神宵派雷法著述十部,请先生笑纳。” 王文卿呵呵说道。 说完,拂尘在手中一摆,十几本线装本的书籍便出现在他手中,伸手递给封舟。 “雷法著述?”封舟大喜。 他当年和诸葛亮一起深深的研究了《黄庭经》,因此也捎带着阅读了其他道家书籍,论起道法来也能和一般道士侃侃而谈,但若论钻研之深,研究之透,还得是人家专业人士。 “我与道祖有缘?”封舟问道。 “封先生,贫道的这本《翠微篇》,乃是我金丹派的集大成之作,先生若用之修道,以精神魂魄意为药材,以行住坐卧为火候,以清静自然为运用,以定为水,以慧为火,以念头起处为玄牝,以打破虚空为了当,得天人之化,可以说是我道门的集大成者。”陈楠说道。 “大善!大善!”封舟还没有说话,王文卿说道:“我神宵派之名,取自于《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所谓:“高上神霄,去地百万……神霄之境,碧空为徒。不知碧空,是土所居……” “施主,我神宵派雷法之术,不过是详细解说《品妙经》,而》,而《品秒经》乃我道门群经之首、万法之宗、一切一法界之源头,先生若学,必然可以得道妙化,天人合一。” 陈楠扫过王文卿一眼,语气微有不耐:de“王前辈,你这是混淆话题,《品妙经》是我道门群经之首,演化万一,自然也是我金丹派之经。封先生,若是你以《翠微篇》为导读,领略道门秘籍,不但可以生化天地,身国同治,而且修筑人之精、气、神,直至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面对挑衅,王文卿不带半分烟火气,笑道:“我派以传习五雷法为事,谓行此法可役鬼神,致雷雨,除害免灾。所谓斩勘五雷法者,以道为体,以法为用。内而修之,斩灭尸鬼,勘合玄机,攒簇五行,合和四象,水火既济,金木交并,日炼月烹,胎脱神化,为高上之仙。运雷霆于掌上,包天地于身中,曰旸而旸,曰雨而雨,故感应速如影响。” 他一番侃侃而谈,封舟心中若有所悟,只觉得两人其实说的都是微言大道,至理名言,怕两人你继续吵下去,连忙说道:“二位都是当世高人,何必在这街头抢徒弟?不如随我会酒楼,一起品尝一下我店中珍藏美酒如何?” 他见两人继续要说,又道:“我店中美酒,乃是极品美佳酿,实乃居家旅行、修道养性必备良品也,二位万万不可错过。” 两个道士对视一眼,忽然一起看向封舟,异口同声:“妙哉,妙哉!无量天尊。” 封舟呵呵一笑,心中暗自点头:“看来我非但是与道家有缘,而且是大缘,否则两位教主级别的道士不会亲自上门来推销自家门派,哭着喊着要我入他门门楣,当真是天道幽微啊,这些陆地神仙也为之疯狂啊!” 到了酒楼雅间,封舟上了酒菜之后,开门见山的说道:“听闻陈道长久居长沙,王道长却在故乡建丰传道,为了晚辈之事,从千里之外赶来授艺,真是感激不尽。” 陈楠摇摇头,眯着眼睛,喝了一口酒,连连叫道:“好酒!好酒!” 王文卿却是浅浅一尝,说道:“非我等定要千里赶来,实在是先生身上有大福缘,乃是振兴我道门的天选之人,贫道不得不来!” “可是我只是一人,却有两位师父要抢着收我为徒,你们既不肯退让,我又不想错过,这让我很为难啊!” “其实也不难。”王文卿道:“我神宵派欲领袖道门,自然海纳百川,先生可以两家道法一起修,谓之双修。” “双修,双修!”有了酒,陈楠立刻变了样子,不再和王文卿抢着说话,而是抢着喝酒。 “既然如此,我愿拜二位道长为师。”封舟坦然道。 “贫道不敢收你,陈道长只怕也不敢收你。这些书籍还请先生日日诵读,若有不懂之处,可到太一宫找贫道,贫道在那里挂单三年。”王文卿叹道。 “不错,贫道在延详观挂单。”陈楠喝着酒,嘴缝里透出一句话。 这太一观、延详观都是皇家道观,可是也允许普通百姓在里面做法事,更关键的还是这两家道观藏书丰富,对于他二位的修身有着极大的帮助。 “那就多谢二位师兄了!”封舟自然也不矫情。 正文 第373章 修仙之境 拿到了道教两大门派的典籍及练功方法,封舟总算开始了开始了修仙之路。 万事开头难,对于封舟来说,一开始这条路就不太好走。 众所周知,不管是练武还是修仙,都需要具足四个条件,即“财”、“侣”、“法”、“地”,四者缺一不可,这也是无论修仙门派还是武林门派都得聚众搭伙的原因。 就现在看来,封舟得了“法”和“财”,尚缺“侣”和“地”。 比如后世影视剧的《士兵突击》里面的连长高城,高连长军校毕业,算是得法,有个军长老爹众人皆知,军中没人敢惹,这是变相的化势为财,又有万岁军702团为根据地练兵,身后的伴侣虽然没出现,但是也不会缺,这才在钢七连被撤销的时候能提拔成副营长,实现了“升官加薪,当上大首长,走上人生巅峰”的逆袭之路。 但高营长飞速升职并不是屌丝们所能效仿的,人家是军长之子,全团皆知,无论怎么狂怎么傲都能连续三年当上优秀连长,具有不可复制性,羡慕是羡慕不来的,只能说人家命好,前世积德,福缘深厚,投胎技术高,天生是带兵的料。 对于目前的封舟来说,“侣”这个问题不用操心,可以暂时搁浅,毕竟他这几百年从未缺过女人,一时半会没有女人,算不了什么大事,但是地的问题才是他最大的修行关卡,关乎着修行速度。 修炼的地方,最好是灵气充足的地方,否则进境堪忧,那孙悟空为啥能在听了七年课之后,被菩提老祖一阵指点,便飞速练成种种神通? 还不是因为灵台方寸山仙灵之气浓厚啊! 即使到了后世,北玄仙尊为了尽快恢复实力,第一件事就是找灵气浓厚的小树林里修炼,后来还整了一个云雾大阵强行提高灵气。 虽说封舟有充裕的时间修炼,根本不担心时间长短,但也不可小心大意,因为根据历史进程,哪怕宋朝灭亡,也是一百多年以后的事情了,如果到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练出什么仙灵之气,没有跳出轮回,成就仙体,那他到时候也差不多是风烛残年了。 这个世界名山大川虽然很多,可是大部分都被佛寺和道观占据,至不济也有隐居修炼的神仙,躲起来修炼的妖魔,自己贸然进去,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正苦恼间,封舟忽然一拍脑袋,想到了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不禁游人如织,而且在后世大大的有名,那便是镇压白蛇的雷峰塔。 老实说,这个世界有没有许仙和白素贞,有没有法海,封舟还真的没有关注过。 但他却知道雷峰塔乃是越国末代君主钱俶所建造,里面可是埋藏着释迦牟尼鎏金铜佛像,以及一个阿育王塔,而塔内有佛螺髻发舍利。 有这几件东西,对于吸收天地灵气一定很有帮助,肯定比其他什么大雁塔六和塔强得多。 当然,最主要的是,雷峰塔就在临安,很快就能赶到。 至于他一个修道之人,占佛祖的光练道,是否合适?封舟觉得佛祖心胸宽广,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从今日起,封舟便把酒王之王大酒楼的生意交给了二掌柜,自己躲在屋里开始认真研读道门典籍。 他每三日去一趟太一宫和延详观,向他们认真请教,同时阅读其他道教典籍。 到了晚上,他就跑到雷峰塔的地宫当中,运起这两位道长所教的练仙之术,导引天地灵气淬炼身躯。 不得不说,佛螺髻发舍利不愧是仙佛至宝,他甚至不用组建什么聚灵阵之类的,就能感觉到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源源不断的汇聚到他身边来。 根据两个道士的讲解,修仙者共分为四重境界: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 而这四重境界,每一重境界都可分为两个层次。 其中炼精化气,含炼气、先天两层;炼气化神,含金丹、元婴两层;炼神还虚,含化神、返虚两层,而炼虚合道,则分有合道、渡劫两个境界。 总的来说,炼精化气乃是修仙之初境,而炼气期则是最初之境,但哪怕是炼气期也分做三个小境界, 分别是“筑基境、道玄境、识海境。” 筑基期是修仙者的入门,修成之后举手投足都有千斤之力,快若奔马,已经超脱人体极限,向非人转化。并且体内凝聚仙元,可以绘制符箓,施展一些小法术。 封舟练成绝世武功、又以‘君臣一体神功’提炼太池之水之后,早已经到达这个境界,他甚至还能以气御体,做一些短暂的飞翔之能。 而道玄境和识海境合称为“人仙”,到了这两个境界,就具备神通法力,能掌控雷霆、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在凡人眼中如神话般。 陈楠和王文卿两个道人,都已经达到初步掌控雷霆的地步,称之为雷法。 但是他们的资质,也就止步于此,再无寸进之能了。 至于炼气之后的先天境界,那就更了不得了,先天之体,可以御气而飞,朝北海而暮苍梧,寿元达到五百岁以上,已经可以称之为神仙了。 一转眼,一年时间过去了。 这一年时间,他十分低调,如普通人一般,日升而起,日落而息,隔三差五去一趟“酒王之王”大酒楼,看一下经营情况,到了后来,他干脆给了二掌柜五成股份,让他放心大胆的经营。只是告诉他,若是济公、陈楠这两位邋遢家伙再来,楼里的藏酒随便他们喝。 安排妥当之后,他便隐居在临安城中,与周围的邻居搞好关系之余,安心修炼。 周围的邻居,也都知道这位前任大酒楼的掌柜封大官人,已经安心修道,每日诵读道经,为人非常和善。 “封先生,你又去太一宫求道啊” “封先生,我这里有几斤萝卜,你若是爱吃可以过来拿。” “封先生,你上次讲的《天龙八部》太好玩了,我家那小子还想听,明天我继续带他来你这。” 邻居们笑着和封舟打招呼,封舟也微笑回应。 他一身道袍,束发盘髻,年少英俊,风度翩翩,一看便让人觉得善心悦目,乃人中之龙也。 太一宫,是皇家道观,平民百姓也可入内做法事,他同时还是大宋道藏经书收藏最多的地方。 作为大宋最有钱的海商,太一宫上上下下的主持、道士,对封舟早就放开了禁止,所哟肚饿道藏经书任他阅读。 他每三天来一趟这里,不但阅读道经,还和王文卿探讨修道之得,两人互相启发,每每都是互有所得,封舟不禁道法精通,很快便掌握了神宵派的雷法传承、金丹派的火攻之术,已经不是吴下阿蒙了。 到了他这个境界,便是和大鹏鸟去放对,也能打的有来有回,不至于一拳过去,却被对方轻易化解的地步了。 “欲通雷法,需掌雷印,以控制自己体内的一己之炁,就能把握雷机,招致雷电……” 王文卿正侃侃而谈间,忽然一个道士走了进来,对王文卿躬身道:“冲和真人(王文卿),钱塘县捕头李公甫听闻道长在此,特来拜见,有要事相求。” 李公甫? 封舟嘴角一咧。 正文 第374章 捉妖高人 王文卿挂单在太一宫,隶属临安附郭钱塘县,如今钱塘县衙门捕快过来求见,自然不能不见。 未几,就见三个捕快走了进来,为首一人约莫二十四五岁,面容英挺,有几分悍勇,捕头打扮,腰间挎着一把刀,而他身后的两个捕快,却都是一只手吊着绷带。 这两个捕快,竟然是被人打折了胳膊。 封舟和王文卿对视一眼。 这吊着胳膊的捕快都过来了,看来遇到的敌人肯定厉害,而且有可能是妖魔鬼怪。 否则,再凶猛的敌人,自然由官府组织人手出力抓贼,求不到道士这里。 但是他们毕竟是人,本事也很寻常,打不过妖怪,只好让他们吊着胳膊过来求道士,行使那苦肉计,这样可以博取同情心。 “钱塘县衙门捕快李公甫,拜见王真人。”衙门捕头一进房门,就大礼参拜,样子要多虔诚有多虔诚。 后面的那两个捕快也一起施礼。 果然是李公甫啊! 钱塘县的捕头,许仙的姐夫。 而许仙未来的妻子白娘子,将来会被困在雷峰塔下,正是封舟现在每晚吸取天地灵气的地方。 看来真是缘分啊!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好几年了,封舟一向只和大官大叫道,底层的路子交给下面的小弟去跑,竟然不知道这个钱塘县的捕快竟然真的是李公甫。 “李捕头来寻贫道,不知所为何事?”王文卿问道。 “求王真人救命啊!”李公甫凄声叫道。 “贫道是方外之人,不是医生大夫,怎敢说能救捕头之命,李捕头客气了。”王文卿语气平淡。 “真人。”李公甫忙道:“晚辈遇到麻烦了,怀疑是妖怪作乱,求道长出手相助啊!” “有事直说吧。”王文卿微微额首。 李公甫低头不语,看了自己手下一眼,又看了封舟一眼。 他手下连忙退了出去,封舟却是一动不动。 “不知这位道长是?”李公甫小心的问道。 “此人是我师弟封舟,有鬼神不测之能,李捕头有话但说无妨。”王文卿说道。 “是是是!”李公甫有求于人,虽然心中不信,但也不敢再说,待自己两个手下离开之后,他才苦笑道:“封舟道长既然是王真人的师弟,那就不是外人,李某也就实不相瞒了。” “最近钱塘县出现了一伙盗贼,别的地方不偷,专偷库银,我们想尽办法捉拿,可是非但没有成功,连我两个手下都被打折了胳膊,可还是无法将他们抓住。”李公甫叹道。 “捕快抓不住盗贼,那就请其他高手相助啊,找我们出家人做什么?”封舟插话道。 这种官兵捉贼的勾当,他已经玩了多少年了,如今全心修仙,哪里会关心这等小事。 王文卿更是一语不发。 他修道多年,世间俗事自然不会挂在心上。当年连赵构召见他都不奉召,一个盗贼偷库银的事,他更不放在心上。 “如果是二位道长说的那样,只是单纯地盗贼偷盗库银,自然不敢麻烦道长们。”李公甫长叹一声。“可是那盗贼来无影去无踪,我们请来好几个武林高手,都抓不住盗贼,后来发现那银子竟然自己飞出,那些盗贼尽皆隐身,我们才知道遇到的不是人,而是妖怪。” “哦?”这么一说,封舟倒是有点兴趣了,他和王文卿对视一眼,道:“这个妖怪用隐身法偷盗了库银?” “正是。”李公甫叹道:“我们知道是妖怪之后,便请来库神来伏妖,可是那群妖怪法力强大,连库神都不是对手,李某无奈,后来听闻神宵派祖师王真人正在太一宫,所以冒昧前来,求王真人出手,擒下那群妖贼吧。”李公甫苦笑道。 封舟点点头,不再多说。 难怪李公甫想让旁人离开,单独和王文卿说,这毕竟是一件大事,而且是牵扯到妖魔鬼怪的事情,自然不好意思和别人说,万一吓住别人怎么办呢? 王文卿长叹一声,道:“贫道如今是风烛残年,有心无力。” 李公甫顿时一脸失望。 其实他也明白,眼前的王文卿六十多岁了,这个年龄的道士就算真的会降妖除魔,只怕体力也跟不上啊,只怕这些妖怪拖都能拖惨他。 “既然如此,晚辈告退。”李公甫长叹一声,就想离开。 “李捕头何须急着离开。”王文卿道:“贫道师弟封舟,道法精深,法力高强,擒拿妖贼不在话下。” 他说着,看向封舟:“师弟,这一年来,你法力大进,已经达到炼精化气的识海境,已经远超我等,不知可愿意出手降妖?” 封舟微微沉吟了一下。 李公甫看了一眼封舟,心中一震:“这么年轻的道士,若是真的是王真人的师弟,说不定真的有用,不管了,临时抱佛脚,总比一个也请不来的好!” 想到这类,他连忙对封舟躬身施礼:“封道长,封真人,求你施展神通,镇住这群妖怪吧,县老爷说了,若是在抓不住那群盗贼,库银继续丢失,兄弟们可就得遭殃了。” 老实说,修道修的是放纵个性,追求自由,但并不代表不管世间俗事。 不管是金丹派还是神宵派,都有降妖诛魔的法术和法咒,这项活动和求雨法事一样是道家的必修课。 “不瞒封道长,今晚又有一批税银入库,若是封道长能保住这批库银,李某定然苦求县太爷,好好地谢谢封道长。” 封舟暗自摇头,知道这人其实不是真心想请他的,否则就会事先先向县太爷申请奖励了。不过封舟并不在意。 钱财对他来说已经是过眼云烟,能见识一下妖魔鬼怪,以增长自己的见识和手段,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现在是下午,临安城是天子脚下,能人辈出,李公甫不可能只请他一个人。 他虽然知道封舟是王文卿的师弟,但对封舟的身手并不了解,而他也必然知道王文卿已经风烛残年,既然来到这里请人,只怕也是以防万一而已。 “可以。”封舟点点头。 “好!真是太好了!”李公甫大喜。“我们县太爷也请来一位高人,到时候二位可以见面认识一下。” 封舟挑了一下眉头,没有说话,心中已经了然。 看来这个高人才是钱塘县衙门真正的依仗,把封舟请来,只不过是一层保障罢了。 封舟便随李公甫离开太一宫,坐上了他们雇的油壁车,来到了钱塘县衙。 钱塘县的治所就在临安城中,衙门距离西城墙很近,出了城门,很快便可以看见天下闻名的西湖。 坐在县衙刑房,正在品茶之时,门口突然涌进来一群人。李公甫立刻主动站了起来,热情的迎了上去。 “哎呀,终于等到无敌道长了,快里面请!” 当头走进来一个中年玄衣道长,道袍十分华丽,龙行虎步,两眼放着精光,身后跟着两个背着法器的道童,年龄上和封舟差不多,都是二十岁上下的样子。 李公甫连忙主动介绍道:“封道长,这位是我刚才所说的大高手,县太爷亲自请来的无敌道长李荣李真人,咱们行在的道家第一人,出身茅山派,最为擅长降妖除鬼。” 那李荣看了封舟一眼,冷哼一声道:“你就找这么个毛头小子去捉那群妖人?去送死的吗?” 正文 第375章 道法神通 李公甫顿时一脸尴尬,道:“李真人说的是哪里话,封道长是冲和真人的师弟,法力高强,还是有些本事的。” “看来你还不知道对手是什么人啊。”李荣摇了摇头,不屑道:“修道之人降妖除魔,乃是本分,但道家法术深奥艰涩,极难修炼,需要持之以恒的水磨工夫,若是冲和真人在此,贫道也不说什么,但是封道长这般年轻,最多和我弟子一般年纪,能练出什么法术神通来? “法术也和练武一样?也需要水磨功夫?不是念头一起,神通自成吗?”李公甫奇怪道。 他世代小吏,有一身家传的功夫,也曾拜人为师学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才练出这般水准,但是遇到会隐身的妖怪,却是无能为力。所以在他心里,以为这些道术全凭天赋。 封舟笑了笑,也不反驳,看着这位李真人表演。 他和太一宫的道士沟通过,知道临安乃是天子脚下,能人辈出,这无敌道长李荣也颇有几分名气,但是在诺大的临安城实在算不得什么。 不过这也是钱塘县衙门所能请的最厉害的道士了。 毕竟其钱塘县衙,常言道: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临安城的所有资源,都落入了那些高官显贵手中,临安县衙门可以算小的不能再小的衙署,根本请不起更厉害的道士。 其他本领高强的道士和尚,都是为达官贵人服务。 至于那个灵隐寺的济公和尚,也不知道他现在在那里云游呢。 此时李真人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径直坐下,看都不看封舟,喝了口茶润嗓,才徐徐道:“李捕头可知道这妖怪能隐身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李公甫皱了皱眉,思索道:“难道还有妖怪不能隐身的?” “当然有!”李荣点点头,看了眼他道:“那些妖人能练成本领,哪一个不是吸天地之灵气,收日月之精华?天赋惊人者,一百年能练成人形,两百年练成法力,三百年才能练出隐身之能。” 他看向不以为然的众人,冷笑道:“我们常说千年大妖,万年魔王,可是一直灵兽能开启灵智,已经殊为不易,在若能修炼百年,更是艰难险阻,若能能抗到三百年方才练出隐身,这得要躲过多少劫数?” “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开启灵智的灵兽能捱过这三百年岁月?我们人类尚且难活百岁呢!” “嘶……” 说到这里,众捕快心中不由得生出阵阵寒意。 三百年的妖怪,看似年岁少,可是我们人类才活几年?过了四十岁只怕便已经精力衰退了。 李公甫叹道:“李真人说的没错,当年我学了家传武功后,又拜在超威武馆学艺,曾听师父说过,据说我们武功练到极点,内外合一,可以生成内功,可以和修炼数百年的妖怪相抗衡,本来以为不过是趣谈,现在想想,和李真人说的有几分相似之处啊!” “你师父说的没错,当今之世修成内功的屈指可数,万中无一。”李荣额首道:“但妖怪能捱过三百年的,更是万中无一,练成那个地步,只要不随便惹到什么高手,天下之大也大可去得。” 众捕快仿佛在听童话一般,有人不信道:“真有李真人说的这么夸张?要有这么厉害的人,那不早就该全天下都知道了?” “呵呵。”李荣傲然一笑。 他伸出一只手在桌子上的茶杯轻轻一按,等他将手收回来时,顿时整个刑房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只见那个茶杯直接被压到桌子里面,杯口与桌面齐平。 他竟然轻轻一按,便把那瓷杯按入木桌之中。 “这.....这...就是内功?”好几个捕快双眼瞪大,不可置信。 李公甫心中冷汗直冒:“这样一只手要是按在我身上,我李公甫岂不是当即一命呜呼?” “这不是内功,这是道家法术。”李荣傲然道。 他后退几步,一手指向茶杯,口中念念有词,一声叱道:“起!” 那杯子猛然跳了起来,落到桌子上。 他再指向那个刚才被杯子压出来的洞,喝道:“复!”桌面便迅速抹平。 “厉害啊!”包括李公甫在内,所有的捕快全都惊呆了。 “师尊神通广大!”他两个弟子也在一旁惊叹不已。 这一张桌子,一个杯子,在李荣道长手里给玩成了花活,而且直若等闲的样子,实在令人震惊不已。 封舟在旁边看着,微微摇头。 这种道家法术,是筑基期顶阶的实力体现,这李荣修道多年,能练到这个地步已经实属不易,但在封舟眼里,比一个玩戏法的强不了多少。 一手把杯子按进桌面,他早八百年就会了。如今修炼了道家仙术,比李荣这一手高不知道哪去了。 但面对这种本领,李公甫已经惊为天人,连道:“久闻李真人道法神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有李真人在,看那些妖人还敢嚣张不。” 他恨恨道:“这群妖怪不仅仅是嚣张,更是无耻之尤,这些库银是上交国库的税银,用来修桥铺路,安抚民生之上,这些妖人盗取税银,只是我县衙无法完成任务,只怕全县百姓都要遭殃了!所以李某这些天那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今天见到李真人,心底才算定下来。” 说完之后,他让一个捕快捧来一个小盒子,交到李荣手中,说道:“李真人,这是县尊大人给您的订金,事成之后,另有谢仪,此外县尊大人是户部侍郎王大人的学生,王大人有慕道之心,以他的性格,肯定把您当座上宾。” 这时李荣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此次来捉妖,钱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结识官场贵人。 他在行在待了好几年,捉过妖,打过鬼,收拾过地痞流氓,一向很有名声,但是却只是在底层晃荡,好不容易结交个有钱的士绅,还被那个灵隐寺的疯和尚抢了生意。 如今有机会接了官府的生意,结交贵人,他当然想攀上高枝。 封舟冷眼旁观。 这里是行在临安,能人异士层出不穷,简直如过江之鲫一样多,哪个达官显贵府中没有几个得道高人?还会用他这个炼精化气初期的修道之人? 很快晚饭时间到了,李公甫用了公家的银子,请来酒楼厨师,在县衙刑房当中置办了一桌酒席,这顿饭李荣自然而然成了全场的焦点,无论是李公甫还是那几个捕快,都恨不得拜在李荣门下。 可以说李荣那一手是真的把他们惊住了,让他们大开眼界。 吃完后,李荣当仁不让的点了几个人,李公甫、三个身后搜不错,嘴皮子也利索的捕快。和他一个徒弟,也修习了道法,但只是刚入门。加起来一共六个人去,就在库房外面安顿,准备降妖诛魔。 一见封舟被他刨除在外,李公甫赶忙道: “李真人,这位封道长也是我请来帮忙的,不让他留下也不太好吧。” “我都说了,他年纪轻轻,不过是一个寻常道人,到时候我们还得分神照顾她。那不是一个累赘吗?”李荣皱眉道。 李公甫不由露出为难之色,看向封舟。 正文 第376章 青公子 这所谓的无敌道长居然想赶我走? 他打的什么算盘,以为我不知道? 封舟面色淡淡,说道:“既然是李捕头请我来,我自然不会走。” “至于几个会隐身的妖怪有多厉害,在我看来,只怕是道听图说罢了。” “年轻人真不知天高地厚。”李荣冷笑道。 李公甫一阵纠结,估计还是想到封舟与太一宫的关系,最终还是决定让封舟留下。 最后李荣哼了一声,没有再出言反对。 他终究只是一个散人道长,不是官府中人,不能代替人家做决定,但看封舟更加不顺眼了。 等到晚上,一行七人便停留在库房外面。 钱塘县衙的库房,坐落在衙门的深处,面积不大,但是库房里却有近万两库银,都是这段时日从各地收上来的税银。 而库房外面,处处都是亭台楼阁,显得景色不错。 “难怪这些妖怪来钱塘县衙库房偷银子,原来这里靠近西城墙,若要逃走十分容易。” 李荣看了看周围道。 “这次有你李真人在这,妖怪插翅难逃!”李公甫笑道。 “我们马上开坛,待妖怪一来,我们立刻做法降妖!”李荣点点头,但自得之色无法掩饰。他来到临安多年,很少遇到高人,在小圈子里称王称霸惯了,早就养成了自满之气。再加上妖怪也是稀有生物,连李荣也没见过几个,又怎么会畏惧几个只会隐身的妖怪呢? 有水准的大妖,和武林高手一样,自重身份,绝对不会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 县衙附近的一处荒芜宅子中,一间满布蛛丝杂草的屋子里,一个青衣公子坐在地上,丝毫不在意屋子的陈旧脏乱,一脸得色,哈哈笑道:“本王入世历练,盗取县衙库银,不过是小施手段而已,我料县衙的那群捕快,永远只能跟着我们后面吃土……” 话刚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不说,一阵阵的心血来潮,心中隐隐升起不安之感。 “青大王,我这会感觉不对劲,心里总是感觉有种不安的感觉,咱们今晚的行动,不会有危险吧!” 说话的正在青衣人对面,五个奇形怪状的鬼怪中,一个最为稳重的家伙。 “哼哼,我都不在意,你怕什么,以本王的手段,难道还怕了那帮凡人不成?你们放心便是,我早就探查明白,他们供奉了库神,然后请了一个捉妖道士,哈哈!” 青公子面带得色:“我也打听过那个道士,颇有名气,有几分本事,但本王岂会惧怕他” “一个小小的县衙,所供奉的库神,以及能请的道士,又能有什么本领?我们跟着青大王,将他们彻底打倒!!” “对!跟随青大王,搬尽库银!” “永远追随青大王!” 青公子看着眼前的大叫大嚷的五鬼,眼神变得冷厉起来,大声喝道:“今晚的行动,你们都要随我参加,我要让你们亲眼看到,我是怎么收拾库神,收拾道士的!哈哈哈……” 五鬼连连点头,一脸崇拜。 ……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时间很快便到了深夜时分,街上早已冷清无人,只有更夫的平淡声调,还有那三声清脆梆子响。 此时县衙库房外半点烛火也无,但是院子里的法坛上整齐摆放着各种道家用品。 包括烛台、香炉、符咒、鸡血、符笔、木剑、铜钱、八卦镜、三清铃、天罡尺等物品。 李荣手持一柄桃木剑,闭目养神。 而封舟则坐在一角,而李公甫等人,也都躲在花丛后面。 库房那边依旧是毫无动静,别说一干捕快,便是李荣的徒弟,此时也难免心生懈怠,颇有瞌睡的迹象。 而众人当中,李荣端坐不动,双目如电,仔细的留意事态的发展。 突然间,李荣长身而起。一双眼睛英华内敛,手中的桃木剑猛然一伸,凭空点燃了几张符纸。 “妖人已到!” 他厉声喝道。 “叮铃铃……” 就在此时,库房中警铃大作! 果然来了!李公甫马上一声大喝:“兄弟们,我们走!” 那三个捕快立刻响应,追随李公甫奔向库房。 “真是胆大包天,以为衙门拿你真的没办法吗?” 李公甫眼中精光闪烁,胸中怒火中烧,拿钥匙打开库房大门,看也不看便一刀挥出! “铛”的一声,却是砍在门上。 李公甫一怔,正在此时,那三个捕快齐齐闯了进来,然而却都是一愣! 库房之内,哪里还有人影? 李公甫怔了怔,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叹了一口气,正要吩咐手下清理库银,忽然外面传来李荣的声音。 “何方鬼怪,竟敢盗取库银,还不赶快给我放回去!” “在外面?”李公甫一愣,急忙带着三个捕快冲了出去。 他们刚到院子,就见李荣右手握着桃木剑,左手捏着一个法诀,正直面六人。 那六人当中,为首者一身青衣,身子矫健,身后五人,奇形怪状,但看样子实力不弱。 正是那青公子和五个手下,他正欲逃走,却被一股奇怪的法阵阻拦了一下,心中奇怪,定睛一瞧,likaiz见李荣一人持剑,他身后的道童立在一旁,手持利剑,目光如剑。 看到这种情况,青公子心中反而安定下来,一声冷笑:“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一个区区牛鼻子道士,两个小道童!想让我们留下库银,做梦去吧!” 李荣大怒,但本人风度不减,对一个道童说道:“风山,你去试试这妖怪斤两。” 道童点点头,绕过法坛,手中利剑一挥,喝道:“妖人,还不速束手就擒!” “凤山是我大弟子,随我降妖无数,道法已经入门,想来收拾你这个妖人不成问题。”李荣自信的道。 “呵呵,你让他来送死?”青公子轻蔑一笑,看着风山道:“你一个小牛鼻子,也敢来挑衅我?还是回家吃奶去吧。” “找死。”风山是年轻人,随师父多年,练就一身本领,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激。 他剑法一挥,一道法符凭空自然,一道火影立刻向青公子冲去。 “青大王!”五个小鬼连忙喊道。 却见青公子面色如常,一挥衣袖,凤山顿时倒给出去,轰然砸在法坛上,直接将法坛撞了一个粉碎。 “风山!”李荣早在两人接触时就脸色大变,忍不住叫出来。 此时风山外衣直接被震得粉碎,嘴角呼呼流血,眼神涣散,只怕已经身受重伤! “没打死他,算他走运,识相的赶快让路,让本大王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本大王不客气!”青大王冷冷说道,眼中闪过狂傲的光芒。 正文 第377章 一雷惊人 “可恶!”李荣心中一寒,早没了初来的自信。风山算是他的大弟子,已经得到他六成真传,可是却连这青衣人一招都接不下,那这妖魔的实力岂不是要比他这个降妖道士还要高? 但这个时候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手中桃木剑猛然一挥,口中急念净坛咒,连续三道法符凭空自燃,发出三道罡气光芒,猛然向青公子砸去。 “不过如此!”青公子一声冷哼,赤手空拳,连施三招,妖修灵气发出,将罡气光芒挡了回去,然后顺势扑上,一拳打去。 李荣狼狈不堪,只好用桃木剑和对手相抗。 “噼里啪啦!” 青公子的双拳,和李荣德桃木剑相撞了七八次,众人只能看到两个黑影在院子空地上面战成一团,虎虎生风。 不过半盏茶工夫,整个小院的法器、花丛、木廊都被罡风撕的粉碎。 “这就是妖人和仙道对决?当真是厉害,太可怕了!”看到这一幕,李公甫心中忍不住冷汗直冒。 他现在才知道自己这个小小的县衙小吏是坐井观天了,原来世间的妖魔鬼怪竟然这么厉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凶猛啊。 只听‘乒’的一声,场中的人影骤分,一个人站在原地,一个人连连倒退了七八步,然后直接坐倒在地。 众人定睛一看,不由心中冰冷,坐地上那人赫然就是李荣。 只见他身形颤抖,嘴角带着一丝血迹,苦笑道: “没想到阁下竟然法力如此强横,是我轻敌了。” 青公子却是浑然无事,傲然道:“就你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本大王面前显摆?” 李荣坐倒在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中升起阵阵绝望。 大庭广众之下,被妖魔打败,自己的名声已经完了,除魔一行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青公子哈哈大笑,随即转身看向李公甫,冷然一笑:“李捕头,识相的就当做没看见,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本意,是想吓退李公甫,然后直接走人。 但是很可惜,李公甫是一个单纯的人。 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存有私心,一向勇往直前,哪怕是心中惊惧,也绝不退缩。更何况根据县尊大人的命令,这些税银可是关系着这批捕快的身家性命呢。 李公甫此刻一声大吼,拔出手中腰刀,大吼一声:“兄弟们,跟我上!” 他身旁的那三个捕快也是有血性的汉子,大吼一声,拔刀前冲。 可是几人没走几步,青公子一挥衣袖,一到劲风吹过,直接将这几个捕快直接撞到一旁花丛之中,他们几人顿时浑身剧痛,五脏六腑仿佛挪了位置似的,浑身说不出的难受,只能趴在地上惨嚎。 从青公子他们现身到现在,不过短短一会功夫,李公甫这边的战力就伤的伤,残的残,只剩下坐在墙边的封舟。 而青公子身边那五个妖怪竟然未曾出手。 “青大王威武!” “青大王霸气!” “永远追随青大王!” 李公甫不由得面如死灰,一脸绝望。 库银连续丢失,已经惊动朝廷,县令若是无法查出库银失踪一案,就会被发配革职,而李公甫在内的众捕快衙役,也落不到好! 所以李公甫上下四处请人相助。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妖贼竟然如此了得,他请来的李真人只坚持了一盏茶工夫,便被打倒在地。 若是这几人把库银带走,那李公甫和几个兄弟,就会家破人亡啊! 而青公子看众人全都倒在他的脚下,几个手下又对他狂拍马屁,不由得哈哈大笑:“我就说嘛!本大王神威无敌,这些家伙全都不堪一击!今日劫了这税银,明天再暗门就去户部库房,哈哈哈……” 这时候,旁边忽然有一个声音传来: “青蛇,五鬼,你们把库银留下,然后归还之前盗取的税银,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什么人?” 青公子猛地停住笑声,不悦的看去。 就见墙边上,坐着一个清秀的小道士,看那神色,仿佛没把眼前的事情放在眼里。 “你是谁?” 青公子皱着眉头道。他当然早就注意这个小道士,但他眼里哪有这样的小家伙。注意力全放在李荣、李公甫等人身上了。 现在看来,所有人都见识了他青公子的厉害,这小道士还敢这般发话,而且一语道出自己的来历,莫非是有什么本事?。 作为在西湖边得道的妖怪,青公子能够练出这么这番本领,除了天赋之外,就是处处小心。他看似狂妄自大,实际上十分谨慎。 因为他深深明白,哪怕面对一个人畜无害的小道士,表面上可以不屑一顾,实际上一定要小心谨慎,否则阴沟里翻了船就完蛋了。 “青蛇,五鬼,我说的话你答应不答应?不答应的话,我可是会废去你一百年的修为,然后依旧能把失去的税银找回来!”封舟淡淡的说道。 不过没等青公子回话,他又对李公甫道:“李捕头,若是我所料没错,当初你们追到的那处荒宅,就是这几个小毛妖藏银的所在,快点调理好身子,一会儿咱们去把税银拿回来。” “真的假的啊?”李公甫趴在地上,几乎都忘记了身上的疼痛,一脸怅然。 内心告诉他,连李道长这样的降妖法师都不是对手,他们几个捕快更是一败涂地,眼前这个小道士能有什么用?但事关数千两税银和自己前途,李公甫无论如何也要抓住。 “废去本大王一百年修为?好大的口气!”哪怕以青公子的城府,也忍不住怒火升腾。 妖怪为何要修成人形?因为人是万物之灵啊,所以妖怪一旦开始修炼,第一步就是先把人形给修炼出来,同时十分忌讳别人说他们是妖怪。 因此被封舟接二连三的说他是妖,青公子已经是怒火冲天。 封舟施施然的站起身来,看着青公子道:“你不过是修炼五百年的青蛇妖,要击败你,并不是什么难事,要是修行千年的白蛇站在我面前,还能和我过几手。” “你找死。”青公子脸色猛地一变,眼中杀机大盛。 这个小道士居然三番五次的说他是妖,还把他的修为批驳的一无是处,简直该碎尸万段! “今天我不把你这个小牛鼻子杀了,难消我心头之恨!” 青公子一字一句的说道,那股冲天煞气,把所有人都吓得脸色惨白。 连李荣都忍不住心中大叫:“都什么时候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辈还跳出来找死,你没见到妖怪的恐怖吗?” 其他几个捕快更是看的目瞪口呆,他们知道李荣李真人很狂妄,没想到这个封道长比他还狂妄。 只见封舟直起身,淡淡的道: “哦,是吗?” 他右手一举,指向天空,然后摒指如剑,猛然向下一劈。 道术降魔,当以雷法为尊! 只听轰隆隆一声响。 天空中瞬间无云而积雷,一道泛着白色的雷电就从天空猛地劈了下来,直直的击向青公子。 青公子大骇之下,急忙全力躲避,可也只来得及闪开一道空隙,那雷电狠狠地劈在他的脚旁,直接爆裂开来。 “轰!” 青公子的外衣直接被震裂开来,整个人也被雷电余劲所震,直接飞出三丈之外,倒在花前地面,然后“哇”的一声,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李荣惊在当场! 李公甫特震惊无比。 库房外的院子里,这一刻静如死寂。 正文 第378章 一电破妖 所有人都目瞪口爱的看着被雷电余劲震倒在地的青公子。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李公甫嘴张的都合不拢,他却完全不在意,颤抖着道。 如果说李荣和青公子的武力还在众人想象之内,只是力气大些、速度快了些,随便还能隔空击人罢了,但封舟直接举手召雷,直接把青公子给震飞了,那就不是大家能够想象的了的,其他人心中浮起和李公甫一样的念头。 “这是雷法,这是雷法啊!”李荣死死盯着地上那个雷痕,半晌才呢喃着道: “听闻神宵派精通雷法,冲和真人能施法召雷,我一直以为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而已,没想到如今亲眼见到,真是死而无憾了。” 只听‘嗖’的一声,众人转眼看去,青公子已经猛地跳了起来,顾不得他五个手下,飞速向屋顶窜去。。 “他想逃走!” 青公子当然要跑,从见到封舟举手召雷时,他心中就坠入无底深渊。 他只不过为了好玩盗窃一点税银而已,玩够了还是会还回去的。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县衙里面,竟然有一位能找雷法的道士! 在他们妖界,只有千年的大妖,运气机缘好寻到法器,才有能力召唤雷电,哪像眼前的小道士,举手之间雷电皆现。 有这样的大法师在,不要说一个青公子,便是十个青公子在这里,也不够这个少年杀的。 “他才多大,就已经成了超越道玄期的术法真人了,简直不可思议。我才修炼五百年,根本无力和他对抗,只有逃走才行!” 青公子心中想着,身形退的更快。但封舟冷笑一声道: “不留下一百年修为,就想逃走?” 封舟手掌施展了一个法印,猛地一推。 “轰隆隆!” 他手指竟然凭空生出一道雷电,轰然射出,堪比最凶猛的诸葛连弩,划过数丈的距离,啪的打在了青公子背后。 青公子就如同被千斤巨锤击中,身体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撞在了墙上。 “哇……” 青公子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这次不同于刚才,可是准确的击中了他的后背,一瞬之间,青公子只觉得法力尽失,浑身无力。 但青公子毕竟是五百年的妖精,强忍着浑身难受,梦第一个打滚,张口喷出一团血雾,如“漫天花雨”的暗器一般击向众人。 封舟轻轻一挥,一阵飓风吹过,将这些血滴尽数击飞。 而青公子则趁机逃走。 而那五鬼,早在青公子被震飞的时候,就撒丫子跑路了。 当然,这一切在封舟的掌控之中。 仙侠世界,天下大势有天道掌控,纵然是仙人也难以改变,但人间的许多因果却由高高在上的神人所安排。 比如李公甫的小舅子许仙,那是一个行善二十世的大善人,是佛门在人间的一个精妙安排,他注定会和白娘子有一段情劫,以完成法海成就罗汉之位的关键因素。 这个青蛇修炼成人的青公子,当然就是那个小青了。 他将来会变成她,与佛道两家沾染上极大地因果,因此身上有着极深的应运之举,封舟可不敢轻易伤他。否则以他目前的实力,不够被那些大能一根手指压死的。 所以封舟放走青公子和五鬼,不是因为圣母心发作,也不是见色忘义。 这个青公子其实真没过过什么真正的恶事,也不过干一些盗取库银的好玩刺激把戏罢了,没有害死任何一人的性命。所以她后来能得到观音菩萨的青睐,在菩萨座下特训了二十年。 观音菩萨乃是佛门四大菩萨之一,地位崇高,寻常妖精岂能进入他的法眼?若是小青有作恶杀生行为,菩萨也不会收了她。 而小青做的恶作剧,最多不过是让李公甫挨了二十板子而已,这点困扰,也算不得什么! 只要封舟带着李公甫等人,将税银找回来,一切便万事大吉。 不过他为了让青公子和五鬼不在偷盗库银,一雷劈中青公子后背,足可以毁掉他百年修为,也算给他一个重重的教训。 “举手召雷,这才是真人当面啊!”李荣颤抖着道。 此时他已经对这个少年道士的实力再也没有半分怀疑。 这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的小道童,竟然是一位掌握雷法神通,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术法真人。 如果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事,他早就七八个大耳刮子抽过去,“一个术法真人,怎么可能只有二十岁的,便是三十岁以下的术法大师,那也是旷世奇才,吹牛也不是这样吹的啊。” 而李公甫这时才从震撼中苏醒,猛地爬起身来,身手揉了揉身躯,只觉得身体慢慢平复,忙冲封舟躬身施礼:“李公甫多谢真人神通,李公甫代兄弟们感谢封真人的救命之恩啊!” 封舟淡淡一笑:“举手之劳而已,随我去找你们丢失的税银吧。” “真的?”李公甫大喜,忙问道:“封真人,你知道那匹税银被这伙妖人藏在哪里了?” “这还用说,这当然是你们上次追到的那个地方啊!当时你们不是被一条蟒蛇给吓回来了吗?如今这妖怪已经被我击伤,早就远远的逃走了,根本不敢再回那个地方了!” 听了封舟的话,李公甫放下心来,连连说道:“好,好,好,快去,快去!” 说着就要你招呼其他捕快,一起随封舟而去。 其他三个捕快刚才伤势不大,此刻已经站起身来,听到李公甫吩咐,便有一个人飞奔着寻找其他值班的衙役去了。 而李功夫则和另外两位,静静地簇拥在封舟身边,狂拍马屁。 李荣长叹一声,心气尽失,而他的大弟子风山早已经恢复神情,他斜倚着靠在墙边,看着被人簇拥的封舟,心中闪过一身羡慕。 “这才是真正的大师风范啊。”风山只觉大丈夫当如是。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啊。 …… 钱塘县西城区双茶巷,一座荒弃许久的宅院前。 李公甫看着这所宅院,不由得道:“不错,这就是我们之前追查到的拿走宅院,后来被一条青色的大蟒蛇给阻挡了!” 封舟哈哈大笑:“放心,别说一条大蟒蛇,便是十条八条,有我在,也能帮你斩杀了!” 众人走进宅院,众人小心搜索,很快在荒宅某处发现了藏匿库银所在了。 只见某处地面草皮被清理干净,一片白花花的银光闪烁,一块块整齐库银排列不知有几多层。 李公甫和众捕快见状,不由得喜上眉梢。李公甫更是冲封舟连连躬身施礼,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文 第379章 可功德证道 “多亏了封真人啊,多亏了封真人啊!” “要不是封真人出手,我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找到库银啊!” “听说封真人是神宵派和金丹派传人,年纪轻轻便做了活神仙,正是厉害啊!” “说得好!封真人出马,一个顶俩,取回库银!当真是大功一件啊!” “对对对,等会回去要好好给封真人敬一杯酒啊!” “封真人击退妖人,可以说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岂能只敬一杯酒,至少要十杯!” …… 众捕快你一言我一语,拼命吹捧封舟。 他们一群二三十岁的汉子,舔着脸围着二十多岁的小道士转,让人看了就想笑。 不过很可惜,没有人笑。 因为深更半夜,周围根本没有人,当然也没有什么大蟒蛇。 但大家对封舟的感激却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 要知道金爷追不回库银,钱塘县衙就会被上级一锅端了,结果李公甫撞上大运,请来了封舟封真人,以至于事情水到渠成,顺利结案,让大家的乌纱帽都保住了。 虽说小吏的地位很低,但是也是一份职业啊,有收入有人脉,街坊邻居十分尊敬,这就足够让大家珍惜了。 “封真人,这群妖人真的是什么青蛇精,和什么鬼吗?”李公甫问道。 “我大致推断它们的来路,却未必精准,但不管是什么妖怪,能够将他们击退,找回税银,已经是你李捕头的大功一件了!” “是是是!封真人说的对!” 李公甫连连点头,心中却生出了一丝想法。 自己这个捕快,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但自己的那个小舅子许仙许汉文,却年仅十八,读书又读不进去,不知道将来谋取什么生路,但是却可以跟着封真人学一点自保的本领,也未可知呢。 人家封真人不过二十岁,就有一身本领,我家汉文也不过十八,人又聪明,说不定将来能有点成就呢。 李公甫心中暗叫道。 想到这里,他对封舟更加恭敬。 不过封舟却不敢他们怎么想,他打算早点回去。 今天晚上没有到雷峰塔吸取灵气,就相当于少练了一天。 但是他却隐隐感觉到,似乎自己的法力,稍稍增长了一点。 这种感觉十分细微,却又十分精确。这让他心生好奇,准备回到住处好好研究一番。 没准,是击退妖怪,收回税银,得到了众捕快的感激,因为有了一丝功德,所以增长了法力。 要真是这样的话,他岂不是可以以功德证道? 封舟谢绝了夜宵,坚持回家,李公甫只好遂了他的意思,安排油壁车送封舟回去。 坐在油壁车上,迎着夜风,封舟长吐出一口气。 “虽说修为增长,但以后这种酷炫拉风的招式还是少用些,举手惊雷,但是法力却耗去了两成之多。” 那举手召雷,摒指出电的雷法固然看着酷炫狂拽吊炸天,但消耗也十分巨大,封舟是晋级识海境才能施展出来,但哪怕如此,他全力以赴的话,也只能使出五六招罢了。 “要不是为了直接震退青蛇,一口气夺回税银,我岂能用这么麻烦的招式?但是不用的话,又会迁延许久,从场面上看未必能震住这几个妖魔鬼怪。” “不过还好,那个千年蛇妖还没有到来,否则我未必是她的对手啊!所以需要继续在雷峰塔修炼,早成大道,省的畏首畏尾的。”封舟摇了摇头。 “我用了一年时间,才勉强超过五百年的蛇妖,要超过白蛇,却不知需要多久?我得想一个精进的法子才行。”封舟想到这里,忽然脑海中闪过一道光亮:“雷峰塔有佛螺髻发舍利,若是服用了它,用道家法术修炼,能否为我所用呢?” 佛螺髻发舍利当然尊贵无比,里面蕴含着世尊的修炼之精华,乃是佛门至宝,一旦服用,以精妙法门炼化,肯定能让自己法力狂增。 但是有可能会惊动佛门。 佛祖已经跳出生死,看破世间幻像,当然不会在意。 但佛门弟子,却视之如宝,一旦被什么济公啦,法海啦之类的发现,那可是要穷追猛打的。 所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吧。 …… 不说封舟安然在家休息,再说之前在封舟手上被雷劈的青公子,这次可真是受惊不小,受伤不轻,只觉得五百年辛苦修炼,尽成泡影一般。 他惊慌之下,扔掉库银,慌忙逃走,连那五个手下岳顾不得了,一直离开临安府,逃到城外山林当中,才勉强平息心中恐慌。 “姑奶奶在西湖待了五百年了,从来都是小心谨慎,不想招惹高手,没想到还是阴沟里翻了船,钱塘县衙,竟然能请来这么厉害的高手,这次差点把姑奶奶给搭进去了!” 一路潜行,来到城外一处延绵数十里,与远处群山连接在一处的茂密树林,青公子这才显露身形惊疑道。 他现在已经恢复真实的人形装扮,却是一副青色女孩衣衫。 原来他是她,是一个女妖,只是为了行事方便,才换了男装。 “好!白福他们也逃出来了,真实万幸!”小青姑娘仔细感应了一下,心中十分喜悦,连忙整理了一下狼狈的装容,手中法决一掐,连连喊道:“五鬼现身!五鬼现身!” 随着他的法诀声声,顿时阴风阵阵,寻常人看不见的五团鬼气呼啸而至,到了小青姑娘身前之时,化作五道装容古怪的汉子,这五副尊荣倒是没有受到摧残,但外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路数。 “你们五个,没出什么事情吧?” 五鬼是小青姑娘在西湖修炼的时候,收服的小弟,虽然平日里没个好声气,可是彼此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无事无事,青大王……青姑娘一离开,我们五兄弟也跟着离开了,那些人只顾着看住库银,到时把我们给忘了。” “但是那个小道士太厉害了,我感觉他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是啊,我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和那小道士对视了一眼,他一脸似笑非笑,把我唬得啊,魂都吓飞了。” “你可不就剩下魂了吗?还怎么吓飞啊?” “没想到小小的钱塘县衙还能请来自这么一个大法师啊,以前怎么就没听说过呢?” “是啊,这小道士这么年轻,这么英俊,法力竟然这么高深!” “……” 五鬼正七嘴八舌的说着,却见以往意气风发的青公子,不但恢复了女装,更是如霜打茄子一般无精打采。 “青姑娘这是怎么了?” 五鬼互视一眼,而后齐齐开口问道,鬼脸之上露出担忧之色。 “还不是被那小道士劈了一道雷,身体体力大减,只怕真的耗去了我一百年法力!” 小青姑娘恨恨的说道! “那小青姑娘,咱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能怎么办?先在附近山里找个地方安定下来,等以后有机会再回去报复不迟!”小青姑娘冷声说道:“先让那小道士逍遥一阵子,等姑奶奶的实力更上一层楼,哼哼……” 说完身形一转,向山林深处走去,看她步履蹒跚,随时要倒下的样子,五鬼急忙跟了上去,小心翼翼的扶住她。 正文 第380章 红宝琉璃球 封舟回到家里,立刻走到净室之中,开始细细体味体内的法力变化情况。 以他每日对法力的研究,很快便得出结论,自己的法力,确实有所增长。 虽说只是增长了万分之一,几乎微不可察,但以封舟对体内经脉、道法的了解,这万分之一可是实打实的。 今日击退蛇妖,夺回税银,让众捕快们转危为安,获得了他们的敬仰,也让自己有了丝丝进展,让封舟十分激动。 因为这一年来,他的道法修炼已经进入了一个瓶颈状态,亟待需要突破。 因为他此时法力已经超过两个便宜师兄,可以说把他们肚子里的干货已经掏干了。 陈楠和王文卿屡屡称赞他是道家圣人,修炼速度前所未有。但封舟却是清楚地知道,他之所以仅用了一年时间,就能达到现在的地步,最大的原因他积累了数百年的功力,以及用君臣一体神功转化的玉池之水。 若是没有这些东西,他的修炼速度未必有别人的快捷。随意封舟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大鹏鸟和济公为何说他与佛无缘了。 他在雷峰塔里吸收天地灵气,也不过到达了识海境,最多只能欺负欺负小青这样的五百年妖怪。 以他目前的功力,恐怕得在雷峰塔里修炼十年,才能到达白娘子的地步吧。 封舟对此表示很遗憾。 其实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是凡人,在雷峰塔内修炼,一年时间达到妖精五百年的修炼地步,已经是出类拔萃,骇人听闻的速度了,那“睡道人”陈抟,可是在华山之巅睡了一百年才踏上仙人之路的。 但封舟可不愿意拿自己和陈抟比较,因为他所知道的大部分都是天命之人,他们修仙进展简直不可以道理计算。 比如那位“天煞孤星”李逍遥,从他在仙灵岛和灵儿嘿咻算起,到李忆如出生,满打满算也就十个月,他就已经修行到了炼气化神的金丹期,天剑诀、剑神诀用得无比纯熟。 当然,李逍遥在冒险旅途上吃了不少天材地宝,就如仙剑世界人界第一宝物金蚕王,吃一颗起码能顶数年的苦修。 尽管如此,封舟与他的修炼效率差距十分巨大,封舟只怕再雷峰塔里待到白娘子进去出来,也不过和李逍遥剧情结局前对战拜月教主时的实力。 其实,修仙从来都是慢工出细活。夯实基础比任何事情都重要,进境太快会导致根基不牢,到达一定程度上便无法寸进。 真正的大罗金仙,无一不是超长待机,以“*******”的方式修炼出来的,比如玉帝,历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算下来两亿两千万年,这才修炼成三界之主,仙界至尊。 还有一部分就是福缘深厚,获得了天材地宝加持,或本身就是天材地宝,比如孙悟空,猴子看似修炼时间很短,在斜月三星洞没几年便成就了太乙金仙道果。 当然不是没有例外。 那就是以功德成圣。 这里边的圣当然不是说的大罗混元金仙,而是指凭借人间功德而位列仙班的那些神仙。 四大天师中的张道陵、葛洪、许旌阳、萨守坚。 武将中的关羽、岳飞。 以及做了阎罗王的包黑炭。 这些人本身并无仙术,但是因为在人间有了功德,故死后成仙。 而吕洞宾则是凭本事修炼,肉身成仙。 综上考虑,封舟要想尽快修炼出真本领,就得做一些大功德的事情,获得万民称颂,收获百姓钦服之意,就会让他的法力上升。 “难道让全国百姓给我立生祠?” 封舟想到这里,不由得摸了摸下巴。 不过没等他琢磨出一个结果,三天之后,有人登门拜访。 “县尊大人?”见到来人,封舟颇为惊讶。 “封真人,本官冒昧登门,还请见谅。”来人正是钱塘县的县尊大人,陪同的则是捕头李公甫。 钱塘县县尊姓周,周县令微微欠身,然后说道:“本官听李捕头说封真人的神通,当真钦佩万分,正好遇到一事,特来相求。” “县尊请讲。”封舟虽然这么说的,但心里却微微皱眉。 南宋时期,“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读书可以做官,因此在官员心中,那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一个朝廷官员,居然对着一个方外之人这么恭敬,一定是非奸即盗。 “是这样的,余杭知县最近新得了一尊红宝琉璃球,十分珍贵,可以医病人,肉白骨,天下少有,故而写信邀本县前去观赏,本县想请封真人陪本官一起前去,不知可否?” 封舟本想拒绝,但周县令的话让他生出了一丝兴趣。 这是一个充满仙人和妖魔鬼怪的世界,普通官员获得宝贝的可能性不大,但并非不存在。 尤其是这里是行在所在,天子脚下,很容易有各种宝贝出现。 若是能见识一下各种奇珍异宝,对于自己修炼道法或许能有所帮助。 一味的闭门造车,并不一定能有所成就。 “既然县尊邀请,贫道答应就是。” 封舟想到这里,直接点头答应下来,好奇道:“不知道余杭县令得了件什么羊脂玉净瓶,竟闹出这么大动静?” “听闻余杭县令母亲病重,本已是医食无效,谁料有余杭大户人家借出了这红宝琉璃球,结果余杭县令母亲就不治而愈!” “借出?难道不是献出吗?”封舟一怔,生出一丝好奇之心 “封真人说笑了。”周县令哈哈笑道。 封舟也是淡淡点头,不再多说。 借出和献出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有借有还,借了就得还。 但献出,就落入余杭县令手中了,自然不必归还。 既然这大户人家能够借出宝贝而不是献出宝贝,说明他家势力也不小,至少让余杭县令不敢巧取豪夺。 但是余杭县令写信给你周县令,请你过去观赏,却又是几个意思? “既然这么神奇,贫道倒是想去见识见识。” 封舟想到这里,满口答应下来,同时心中真起了好奇之心。 红宝琉璃球,光听名字就知道来历不凡,却不知道有何玄机,能让病人不药而愈。 “哈哈,只要封真人不埋怨本官浪费你修炼就好。” 周县令呵呵笑道:“既然封真人答应,那本官和李捕头明日一早来迎接封真人,一起去鉴赏鉴赏这个宝贝。本官告辞了。” 李公甫在一旁呵呵傻笑,十分认真的做一个背景板。 “既然如此,县尊请慢走。”封舟将两人送出门口,嘴角弯起了一个弧度。 正文 第381章 道听途说 余杭虽然距离行在不远,隶属临安府管辖,也算是天子脚下,但是按照古代的交通情况,加上南宋缺马,只怕来回要好几天时间。 既然如此,不妨和两位师兄打个招呼,随便讨论一下这个红宝琉璃球,毕竟这两位道长见识非凡。 “酒王之王”大酒楼的雅间之中,陈楠依旧在不停地灌酒,王文卿则只是喝茶。 “红宝琉璃球?贫道未曾听说过此宝。”王文卿沉吟道。 “贫道也没听说过,不过若是真的有这种宝物,只怕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余杭县令虽然是官,可是在临安一带,这还算官吗?”陈楠一边饮酒,一边说道。 他嘴里灌酒,竟然也没耽误他说话。 “说的也是,就算余杭大户人家有此宝物,恐怕来历不凡,若是真有这种奇珍异宝,只怕持有者有神仙手段才能占住。”王文卿沉吟道。 封舟点点头。 其实何止是术法之宝,就算是钱财、武功秘籍之类的东西,不也是有人奋劲争夺吗? 你杀我,我杀你,操着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行使肮脏下流的勾当。 “其实宝物之类的,我随周县尊却看看而已,临安乃是行在,有的是达官显贵,这余杭县令大张旗鼓,想必另有所图。”封舟想到这里,微微笑道。 陈楠和王文卿连连点头。 他俩看透了人生,因此虽然是道教宗派领袖,却不曾占据过任何法宝,不是因为不能,实则是神仙妖魔太多,一旦德不配位,就有可能被别人夺走,到时候就闹笑话了。 真正的法宝,永远是根植于信众心中的信仰,有了他们,金丹派和神宵派才能立足于世上,他俩的雷法才能日渐强大。 再说了,区区一颗治病救人的红宝琉璃球算得了什么法宝? “师弟,你的法力已经超越我和陈道长,我等已经无可教授之术了,今日饮酒之后,只怕要天各一方了。”王文卿淡淡的道。 “什么?”封舟心中一震,不由得看向王文卿,又看向陈楠。 陈楠也放下酒壶,叹道:“王真人说的不错,我等与你有一年之缘,只怕着将来我派有难,封师弟能看在香火情的份上,能够提携一把。” “可是师弟照顾不周?不如二位师兄将道场搬到行在,我必然给二位各建一所道观,超过太一宫、延详观。”封舟忙道。 他是认真的。 毕竟这一年来,两位道长亦师亦友,十分认真的指点了他在道教典籍的疑惑,也系统的教授了道门法术,尤其是雷法。那是悉心传授啊。 人心都是肉长的。 尽管封舟与这个世界有着淡淡的疏离,但是对他二人的尊敬和感激去,却是发自内心的。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贫道隐居家乡几十年,只想埋骨桑梓而已。”王文卿叹道。 “人聚人散,总有离合,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邪?故能成其私。师弟不需长求。”陈楠也语气惆怅的说道。 封舟叹道:“是师弟迷障了,今日饮酒通宵,为两位师兄送行。”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封舟在家里吃了早饭,周县尊便和李公甫赶了过来。 “封真人想必已经准备好,咱们这就出发如何!” “客随主便,贫道听从县尊安排。” 周县尊早有准备,门口停了两辆油壁车,拉车的是脚力不错的骡子,周围围了十几条汉子,其中大半都是县令家中仆役,其余几位却是衙役中的好手,有李公甫带队。 倒也人多势众。 大宋亡国,赵构重建南宋,但是重文轻武,对百姓收取重税,所以境内的山贼土匪多如牛毛,动不动就出现劫道的蟊贼,尽管都没能成了气候,却是对地方治安产生十分不利影响。 有些人多势众的,连地方官员都敢劫杀,简直无法无天。这让官员们心惊胆战。 但他们采取的办法可不是派兵围剿,而是自己出行的时候带足护卫好手,这样就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不是他们不想围剿毛贼,实在是因为那些毛贼其实都是地方宗族势力,提着刀来当劫匪,放下刀就在地头种田,官兵们根本分不清谁是民谁是匪。 封舟坐上了一辆油壁车,而另一辆车则坐着周县令,以及他的如夫人,封舟几乎不用运功,都能听到隔壁车内的打情骂俏之声。 果然是读书人啊,这叫风雅。 一路行来,满眼尽是江南的婉约灵秀之景,从早上一直走到中午,随便找了家路边的茶棚子一坐,李公甫和护卫们招呼茶棚老板上饭上菜,而后也顾不得饭菜是否粗陋,一阵狼吞虎咽就将饭食全部扫荡干净。 封舟倒是不必如此,只因为周县尊已经准备好了食盒,派人送到封真人的车上。 那食盒外面十分干净,漆的发亮,食盒一共四层,这食盒底部是铁的,内置炭火,上边一层隔水层,所以放了这么久,盒中食物仍是热的。 这读书人好风雅,加上这里是江南之地,吃菜讲究精致,盒中菜肴每样都不多,大概只够吃上几口的,花样却不少,一碟儿东坡肉。一碟洞庭虾仁,此外还有桂花芋艿、油氽春卷、油炸金砖、灌汤小笼、卤鸭、爆鳝,尽显苏杭美**、雅、细、巧的特点。 饶是封舟是修道之人,看了也不禁食欲大增。 他正细细品尝之时,忽然耳朵一动,听到几十丈外的另一家茶棚子里有人正在聊天。 “你们听说了吗?余杭县令母亲病重,县中大户人家刑家,借出了一个宝贝,唤做洞内洞红宝琉璃球,一下子治好了他母亲的病呢。” “这么大的事情当然听说了,听说无论多么严重的病症,只要把那个叫什么动不动……” “是洞内洞。” “我知道,那个洞内洞红宝琉璃球放在床头,它就会自动大放光芒,病人就一下子痊愈了。” “这刑家是不是傻?敢拿出这么贵重的宝贝,不怕有借无还,不知道怀璧其罪吗?” “年轻人真没见识,这邢家也不是简单家族,人家你亲爱是两浙东路的大家,家中有人在朝中担任高官,家中良田万顷,会怕一个小小的县令?” “说是这么说,可是这么财一露百,岂不是被各方势力盯上了?他们家势力再大,有这么贵重的法宝,不藏着掖着,还敢拿出来显摆,只怕不妥吧?” “嘿嘿,你们有所不知吧?这邢家也不打算要这个宝贝了。” “什么?不打算要了?” “这么厉害的宝贝,居然不打算要了?” “那他们打算送给谁?” “是啊,赵老四,快详细说说。” 正文 第382章 梁王三公子 这赵老四说话声音挺大,以至于远处的那个茶棚子里的人都听到了,好几个人齐声问道:“这么好的宝贝,为什么不打算要了?这岂不是很奇怪?” 那赵老四得意洋洋的说道:“不知内情的人自然觉得奇怪,知道了却毫不希奇了。” 有人便问:“那是甚么内情?” 那赵老四只是微笑不语。隔着几张桌子的一人看不下去了,冷冷的激将道:“你们多问甚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信口胡吹。” 那赵老四受激不过,大声道:“谁说我不知道了?这洞内洞红包琉璃球乃是邢家珍藏,但不知怎地被许多人知道了,眼看着遮掩不住,邢员外又不是傻子,自然找了一个借口公布出来,然后搞一个卖场,价高者得。” 好几个人七嘴八舌的问道:“什么卖场?” “什么价高者得?” “要是达官贵人想要,邢家敢要高价吗?” 赵老四道:“你们也不打听打听,邢家在朝中做官的是谁?有那个达官贵人敢轻易惹他们?” “是谁啊?” “赵老四,这到底是谁啊?” “我们只听说邢家在外当官,却不知什么官啊!” “呵呵呵,你们同为桑梓,连邢家的来历都不知道,告诉你们吧,这刑忠刑员外的弟弟刑义,乃是和国公张浚的学生,曾在三司使任职,朝中同僚甚多,连秦相都有所忌惮。” “这样啊!” “原来如此啊!” “这么说的话,那些购买琉璃球的,恐怕也都是达官显贵。” “我觉得吧,这应该算断尾求生吧?” …… 听了远处茶棚子的对话,封舟暗暗点了点头。 不曾想在这半路上,听到了这么多消息。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治病法宝,居然牵扯出这么多新闻来。 吃过饭,休息之后,大家继续赶路,到了下午,终于感到了余杭县,余杭县令早就安排人在城门口等待,竟然直接将一行人接到了幽静的小院,这种小院非常僻静,隐藏在湖畔,从外表看普普通通,谁能想到一进去就如同走进江南水乡,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哎呀,周年兄,我可是等的你望穿秋水啊,快请进,快请进。” 余杭县令快步迎出,将周县令接了进去。 而周县令也趁机介绍了封舟的来历。 听闻封舟是神宵派和金丹派的弟子,两家掌门人的师弟,法力高明,降伏抢劫税银的贼妖,十分了得。这余杭县令顿时肃然起敬,拱手道:“本官见过封真人,里面请。” 李公甫等人被安排到别处,两位县令和封舟一起进了大堂。 周县令问道:“赵年兄,所谓子不语乱离怪神,更何况这法宝如此神奇,也是你我之辈无法掌控的宝物,为何要想争夺?” 余杭县赵县令苦笑道:“周年兄,我不过是小小县令,哪里有那么大的心思啊,只不过想购买这宝物的来头太大,兄弟不得不出面照应,他们这些人整日无事,对这种治病救人,趋吉避祸、安心宁神的宝物最为推崇。从行在过来的大人物有三家,还有一家从绍兴府过来的,大家已经是第三次聚在一起要买这宝贝了,只要这次确定是真宝,那就要定下来了!”赵县令叹气道。 看样子,他也是一个外人。 “但这种法宝来历不凡,价格定然低不了,所以我就请年兄为我请来高手掌眼,如果是真的,我这位贵人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买下来。” 封舟闻言,微微摇头。 他已经大致明白,市面上的传闻半真半假,但这个红宝琉璃球却是存在的。 派赵县令安排掌眼的高手过来,定然是一位高官显贵级别的大人物,否则未必使唤得动赵县令。 “这邢家有法宝,是怎么传出去的?”周县令好奇的问道。 “那里是邢家的法宝啊。”赵县令苦笑道:“是川蜀解家的,解家在川蜀呼风唤雨,势力强大,这次解家有人进京当官,他家族的一个子弟便带着这个法宝进京来卖。” “家族法宝,他也敢卖?”周县令骇然道。 “有他家族族长做主,人家要卖,还给你说理由吗?”赵县令道。 “那你的贵人,可是梁王世子?” “那倒不是,这种场合,世子怎么屈尊而来?这次来的,是梁王府三公子,赵庆河。” “原来是这样啊!”周县令点点头, 封舟也在一旁若有所思。 梁王乃是皇族,封地却在苏州,这梁王府三公子赵庆河颇有名气,只以为内他是有名的浪荡公子,吹拉弹唱,飞鹰走狗,样样精通,仗着自家靠山硬,一向狂妄。 不过他虽然靠山硬,但论身份地位,在临安未必排的上号,能和他争,却不姓赵的大有人在。 进了大堂,厅堂中摆放了两排太师椅,太师椅上各坐着一群人,其中主位的一个中年人笑道: “赵县令,这就是封道长吗?” 赵县令忙拱手道:“启禀三公子,这位正是封真人,是周县令请来的。” “呵呵。”那人对周县令点点头:“有心了。” 周县令顿时觉得骨头轻了三两,连忙低头哈腰,道:“下官拜见三公子。”一旁坐了。 封舟对这位梁王府的三公子微微施礼,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这家伙脸色惨白,眼泡浓重,身体虚浮,举止轻佻,虽然穿着一身绸缎,可给人很不庄重的感觉,果然是一个纨绔子弟。 “封真人请坐,一会还要请你掌眼。”他淡淡的说道。 “好,”封舟额首。 他话音刚落,坐在旁边太师椅上的一个人就嗤笑道: “三公子,堂堂行在之地,天子脚下,就找这么一个小道童来当掌眼?是不是临安府没人了啊?还是你们请不来人啊?” 赵庆河脸色一拉,冷哼道: “童百川,这里是余杭不是绍兴!” “呵呵,若是世子殿下在这里,我立马闭嘴,滚回绍兴。但是现在嘛……”童百川不屑一笑。 他一脸凶相,背后站着几个高大健壮的汉子,一看便知是武林高手。 而他旁边坐着一位穿着褐色锦袍的老者,气度非凡,双目半眯半合,即使面对赵庆河再旁,他都未曾睁开眼,姿态甚大。 “哼!”赵庆河知道奈何不了这个绍兴府的混世魔王,便按下怒气,坐回座位,理也不理他了。 封舟不由得看了一眼童百川,敢和皇族子弟对着干,这小子来头不小啊。 “好了。”另一个锦袍老者皱眉道。“三公子你也别太介意,童百川他就是混世魔王的性格,大家都是十几年交情了,你还不知道他嘛。” 正文 第383章 似乎有阴谋 “……我们大家都是十几年交情了,你还不知道他嘛,何必生气?” 锦袍老者说完,又对童百川道:“梁王府有传世四宝,烈火神珠、羊脂玉净瓶、神钧天奏乐图、时辰八卦炉。所以赵三公子对于法宝有极深的研究。” 童百川显然对老者很尊重,呵呵一笑,不再说话。 老者见安抚住了两人,便对封舟道:“封道长的大名,老夫也略有耳闻,既然来了,就请坐下吧。” 赵庆河扫了童百川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哼了一声,缓缓坐下。 看来这老者分量不小。 也是,若是分量不够,也不至于见到两个县令多度无动于衷。 赵县令凑到封舟耳边,给他小声解释。 原来这混世魔王童百川乃是出身绍兴童氏,这绍兴童氏乃是官宦世家,家族当中在大宋朝有十几人当官,形成一个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而赵庆河虽然是赵家人,但是本身是一个纨绔,只会吃喝玩乐,在赵家的地位也不高,因此面对童家人,底气未必那么足。 而旁边那个闭目养神的老者,乃是童百川请来掌眼的。 最后出声的锦袍老者,叫郑秀之,出身四明郑氏,家族当中有做到参知政事、三司使、枢密使的十几人,同时经营海贸,而郑秀之乃是这一代的族中长老,权势地位极高。在庆元府有郑半城之说。 两浙路的大亨们见面,都称呼他为郑老。 连童百川见到郑秀之都得低头,赵庆河这个纯纨绔更比不上了,没有梁王府撑腰,他赵老三都没资格来到这里。 而且一旦真的冲突起来,梁王府基于整个读书人的舆论,势必会让赵老三低头的。 “原来如此。”封舟点点头,心中明白,为何这几位见到朝廷官员,当地百里侯都不屑一顾,原来是出身来历竟然这么大。 封舟放下此事,眼睛扫了童百川一眼,然后越过此人,看向他身后的那个老者。 这个掌眼的老者,不是道士打扮,但他旁边的桌子上,却有不少道家法器。 八卦镜、三清铃、天罡尺…… 应有尽有。 郑秀之见大家都坐定后,慢条斯理道: “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刑先生和解先生可以让我们看看这宝贝了吧?” 对面主位的一个中年人呵呵一笑:“郑老爷子,两浙路一带,您可是手眼通天,我这宝贝放在邢家已经有两三个月了,想必你们也偷偷地查过了,验过了,可是到底买不买,给个准话吧。天下可不是只有两浙路一个地方。” 他正是洞内洞红宝琉璃球真正的主人,川蜀解家的解文龙。 “当然想买,否则我们这些人为何聚集此地,就是为了慎重以待啊!” “这种罕见法宝,便是行在都十分少有,我们当然想买,只是想验证一下真伪罢了。”另一人说道。 “大家连续三次聚在一起,总不会是吃饱了没事耍你?”有人也跟着附和道。 “好!”解文龙点点头,示意下人将一个古朴的箱子放在堂前桌上。 盒子里是一个红色琉璃球,蹴鞠大小,但球体上却有各种肉眼可见的洞口,洞连着洞,洞套着洞,晶莹剔透,精灵绝。 这洞内洞果然名不虚传啊。 而这琉璃球一拿出来,整个大厅立刻有一种一股清新灵气扑面,深吸一口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 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和上一次一样,我立刻感觉到,身上的疲乏感觉瞬间消失。” “是啊,我不但精神一震,浑身上下感觉都有使不完的劲。” “没错,我也是这么感觉。” “我感觉多年的老寒腿似乎有恢复的感觉。” “这红宝琉璃球果然神奇无比。” 众人一个个露出笑容,身心不由得沐浴在这灵韵当中。 话语当中,那解文龙脸上露出自得的笑容。 “咦?” 封舟扫过这宝物一眼,不由发出一声轻呼。 “封道长,你看如何?” 赵庆河脸色还是不好看,说话时就带了三分不耐。 他其实并没有把封舟放在眼里,只不过是因为他是家中纨绔,平时花销由着他,可是那些家中供奉却不能听他使唤,逼得他只好让当地县令去找人。 不知道他底细的倒也罢了,知道他底细的,谁不笑话他? 没人的时候,他盼着人来。 结果封舟来到现场,他有后悔了。 这个小道士长得英俊,但是太年轻了,这个年纪的道士还跟在师傅后面背行李,当道童呢,全身上下哪里有半分仙风道骨? 和童百川身旁的那个掌眼大师差的太远。 所以刚才童百川对他冷嘲热讽,让他颜面尽失。 封舟还未说话,这个童百川又说话了: “我说赵三公子,咱们不是第一次看这个红宝琉璃球了,到底是真是假,还用多说吗?” “不过这个小道长,怕是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个神奇的法宝吧,毕竟年纪小,没见识也是很正常的嘛。” 封舟呵呵一笑,也不做声。 别人看到的是一个洞内洞红宝琉璃球,封舟看到的却是一个聚灵阵。 不但是一个聚灵阵,而且这琉璃球最核心处也是一个灵珠,约莫拇指头大小,含有丝丝灵气。 封舟没见过聚灵阵,他的两位便宜师兄也不会摆聚灵阵,而太一宫和延详观也没有这项本事的道士。 可是他根据自己阅读过得道藏,以及在雷峰塔待了一年的经验,隐隐感觉到,自己若是按照这个红宝琉璃球的构造摆设聚灵阵,必定有事半功倍的感觉,说不定效果更胜雷峰塔。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只要好好地琢磨一下,一定有所借鉴。” 封舟心中点点头。 对于他来说在,这个所谓的红宝琉璃球虽然是一个聚灵阵,但本身有一个极大地隐患,那就是最核心处的那颗宝珠,里面似乎包含着一种奇怪的东西,封舟用内功真气能感应到里面的异处。 如同东方不败研制的三尸脑神丹一般。 三尸脑神丹外面裹着一层隔绝的药物,里面却有被外壳药物克制住的尸虫,一旦没了药物克制,尸虫便会脱伏而出。一经入脑,服此药者行动便如鬼似妖。 当然这里面的那个宝珠没有什么尸虫,但是却蕴含着一种蛊毒。 封舟曾经和毒手药王交流了两年之久,后来又因为阅读《永乐大典》而精通各种医药书籍,因此对于蛊毒有着极深的理解。 可以说对于蛊毒的理解,便是五毒教的毒药高手,也比不过他。 看来这红宝琉璃球的出现,带着一个隐隐的阴谋。 他虽然这般想,但是看到关注这个琉璃球的不过是一群纨绔,心中便不以为意。 修道之人可以在百姓心中收取功德,但是在一群纨绔心中能有什么功德可以吸收的? 怕是他们全死了,老百姓还能好过点。 更何况这群人对这个琉璃球志在必得,他贸然说出,恐怕没一个人把他放在眼中,他又何必提醒他们呢。 看封舟沉思不语,郑秀之转身,一脸郑重的道:“成先生,我们都看您的了。” “郑老客气了。”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站了起来,看向红宝琉璃球,眼睛微微眯起。 正文 第384章 你敢让我来鉴定? 成先生从怀中掏出一个古旧的宝镜,站在琉璃球旁边,拿着镜子照了又照,口中念念有词。 要知道道家宝镜乃是法器的一种,镜可见天意,可鉴万物,故用镜来照现鬼邪镜限怪,称为神鉴或“照妖镜”,被道家作法、炼丹时挂用。 大家一时也都不说话了,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只听郑秀之说道:“成先生出身四明,乃是庆元府有名的鉴宝大师,通风水,晓阴阳,可辨万物,便是我庆元府清道观的道长,也未必超过他。” 众人连连点头,眼中露出喜色。 要知道清道观乃是庆元府有名的道观,传说这些道士们法力高深。 这成先生能胜过他们,可见修为不凡。 连赵庆河也道:“不错。我也曾听过成先生的大名。” 童百川呵呵一笑,脸色露出一丝不屑,说道:‘依我看也不过是寻常之辈,未必及得上我从齐云山请来的真人魏道长。’ 童百川此言一出,在场诸人都脸色微变,连成先生也受了宝镜,看向魏道长:“原来道长是齐云山正乙派的修道真人,晚辈班门弄斧,令高人见笑了。” 原来安徽齐云山、湖北武当山、四川青城山、江西龙虎山乃是天下四大道教名山,里面的道士法力高深,降妖除魔,神通非凡,在百姓心中有着极高的声望。 成先生虽然狂妄,但也不敢在名门大师面前撒野,否则传将出去,他的名声可就毁了。 那魏道长缓缓站起,看向成先生的眼神,如壮汉看孩童一般,淡淡的道:“你能知道齐云山的派别,已经是很有见识了。” “不敢。”成先生低头不语。 看着成先生在魏道长面前如此伏低做小,众人一下子震惊了。 大家知道齐云山是道教四大名山,可是没想到对方甫一亮招牌,就把这个成先生给震慑住了。 难道在他们术法界,齐云山有这么大的名头? 众人正想着,魏道长已经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件玉如意,口中道:“也罢,我就让朱伟见识见识我太乙派的手段。” 他说完,手持玉如意,另一只手捏了一个法诀,指向红宝琉璃球,口中念到:“如意子,快随我意!” 那玉如意顿时无风自动,悬浮在空,然后飞速的绕着红宝琉璃球转了三圈,然后回到魏道长手中。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当中,那红宝琉璃球忽然缓缓转动,同时道道光芒从空洞中射出,一时间大厅之内大放光明。 忽然间,红宝琉璃球停止转动,道道光芒犹如瞬间消失,然后下一刻,一道带着红光的光芒射出,直接照到一人身上。 那人一声惊叫,还没等到他怎么动弹,那人身上忽然骨头发出格格声响,似乎从脊梁骨上一路向下。 紧接着似乎“啪嗒”一声响,光芒消失,那人也猛地跳了起来,一脸疑惑的摸了摸自己。 “什么样?” “怎么回事?” “老李,你感觉如何?” 那被称作老李的沉思片刻,忽然动了动腿,不由得惊喜的叫道:“我的老寒腿好啦!” 原来他正是刚才喊着自己又老寒腿的那人。 这红宝琉璃球竟然真的这么厉害? 厅内众人仿佛眼睛都要瞪出来,死死盯着那个不断震动的红宝琉璃球。 “宝贝!真正的宝贝啊!” 老李颤声道,激动地都流出泪来。 众人知道他有多年的老寒腿,各种办法都治过了,始终不曾痊愈,没想到忽然间竟然好了。 看来真的是神器,是法宝啊! 赵庆河激动之极,两眼死死地盯着,一刻都不愿从红宝琉璃球上移开。 其他人也都用惊奇的眼神看向桌面上的木盒,露出贪婪的神情。 魏道长见众人狂喜,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莫名的嘲讽。他收了法诀,负手回坐,那红宝琉璃球的光芒黯淡下去。 “怎么样?知道齐云山太乙派真人的厉害了吧。”童百川得意笑道。 成先生叹了一声,认认真真的向魏道长躬身行礼:“弟子一向坐井观天,今日见到真人神威,实在是佩服不已。” 其实不只是他,郑老、赵庆河等人,看向魏道长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敬仰。 有这等法术,有这等来历,完全可以做一个府中供奉,日后有了什么事,可以依为仰仗啊! 封舟在未到账出售的片刻已经确定,这魏道长乃是正宗的太乙派传人,一身法力境界已经到了道玄境,和陈楠不相上下。 当然,两人主修的专业不一样。 陈楠修雷法、金丹,而眼前这位魏道长,似乎更精通道家法器。 比如风水法器、开光灵宝、香火道器之类的。 但两人真的要斗起法来,应该是不相上下。 赵庆河心里很不爽。 因为这个魏道长是童百川请来的,而且看样子也只有这种人会操作,难道自己花大钱买下来之后,还得请诸位魏道长帮忙开启? 对了,梁王府的供奉虽然使唤不动,但是可以请父王吩咐啊。 赵庆河想了又想,始终没有往封舟那里看一眼。 在他心中,这封舟不过是一个凑人数的小道士而已,不把他撵走,已经是很给赵县令的面子了。 这时解文龙发话了。 “诸位,红宝琉璃球可治百病,长期沐浴可以帮助吸收天地灵气,滋养五脏六腑,现在你们已经见识到了,那咱们可以出价了吧! “且不用着急!” 童百川忽然道。 只见他一手指着封舟道: “魏道长已经展示了一下神通,成先生也看到了差距,但是为何封道长却一言不发? 他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魏道长的神通,大家已经见到了,这洞内洞红宝琉璃球的神奇,大家也见到了。 可是这童百川还不罢休,要让这个二十岁的小道士来鉴别一下这个红宝琉璃球,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让封舟出丑是手段,结果是让赵庆河落面子。 相当于他童百川王赵庆河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赵庆河一脸阴沉,一语不发。 童百川见状,更是快意,笑道:“封道长的名声,我也是听过的,听说一年前还是临安府‘酒王之王’大酒楼的东家,五六天前打跑了偷盗税银的飞贼,这经历当真非凡啊,了不起,了不起!” 在大家眼里,劫掠税银的当然是盗贼了,和妖怪怎么会扯上关系? 妖怪需要金银有什么用? “什么,他一年前还只是一个酒楼老板?” “他才修行一年?” “击退飞贼和鉴定法宝有什么关系?” “赵三公子,你这是请的什么人啊?请武林高手吗?” 众人议论纷纷当中,赵庆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狠狠地瞪了一眼赵县令。 而童百川则哈哈大笑:“行在是天子脚下,能人异士辈出,凭什么武林高手不能鉴宝了?再说了,封道长已经修了一年道了,就算历练也历练出来了,怎么,瞧不起人啊?” 他一边说着,脸上还压抑不住的嘲讽, 连赵县令和周县令也不由得后悔万分。 早知道封道长只不过修行才一年时间,说什么也不敢请他来啊! 这下好了,大腿没有抱上,反而惹了一身骚。 “你真的以为只有齐云山的道人,才懂鉴别真伪?”面对着众人的轻视和嘲笑,封舟毫不在意,只是扫了一眼童百川。 心中却想起了北玄仙尊。 这场景,和他当初的境遇竟然如此相似。 正文 第385章 一颗圆珠引发的…… 这个情景让封舟想起了北玄仙尊曾经遇到的场景。 不过北玄仙尊遇到的都是几个身家数亿的老板,在她眼里根本无足轻重。 但是封舟面对的却是官宦世家的公子哥。 整个大宋朝都是他们这些家族的,赵构不过是他们的利益代言人罢了。 而且他们背后的不知道有多少供奉。 说不定不少人的法力,比他还强。 “怎么,他还真敢看不成?”童百川笑容一收,皱眉盯着封舟。 童百川恰好知道封舟是“酒王之王”大酒楼的掌柜,当初还去那里喝过酒,至于几天前打跑偷盗库银的飞贼,却是在余杭听人谈起的。 不过封舟再怎么厉害,在童百川眼里,也不过是一个小小道士,怎么可能真的入童百川的法眼,没看见那两个县令都坐在末席,一句话不敢多说,没想到这个小道士竟然敢站出来说话。 “莫非他有真本事?” 童百川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连忙看向魏道长。 魏道长瞅了封舟一眼,一脸不屑:“你这小小道童,还敢在我面前说话,你师父没教导你要尊敬师长吗?” 但封舟站起身来,走到木盒旁边,微微一笑说道:“这洞内洞红宝琉璃球却是一个法宝,能够肉白骨,医死人,但是很可惜,这只是一个障眼法,其目的是隐藏琉璃球核心处的那颗圆珠。” 他手里拿着一个玉如意,指了一下红宝琉璃球,转身对魏道长说道:“这位道长有些法力,可是敢不敢把里面的那颗圆珠打开呢?” “什么意思?” “里面那颗圆珠怎么了?” “圆珠里面有什么?” 众人不由得连声问道,同时看向魏道长。 而魏道长此时却脸色苍白,看向封舟的神色一脸苍白。 “你什么时候拿走了我的玉如意?” 众人一听,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不由得一起看向封舟的手中。 他果然手里拿着一块玉如意,看模样正是魏道长刚才做法的时候手里拿的那一块。 可是两人相距这么远,他什么时候从魏道长那里拿的? 封舟淡淡一笑:“齐云山的宝贝,借来使一使,何必如此小气?”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一拍那个红宝琉璃球,只见那红宝琉璃球突然转动起来,相比较刚才的转动,这次的转动速度有些偏慢。 但就在转动过程中,这红宝琉璃球忽然缓缓张开。 如同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徐徐展开它的花瓣一样,露出了最核心处的一颗圆珠。 他将那颗圆珠放在玉如意上,然后轻轻一挥,那玉如意便托着那颗圆珠向魏道长面前飞去。 “既然不肯借,那就还你好了。”封舟淡淡笑道。 魏道长顿时脸色大变,神情骇然。 情急之下他猛然一窜,蹬开坐下太师椅就想躲开。 可是那玉如意就这么平平静静的飞了过去,一直停在他的身边。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魏道长哪里还有刚才的仙风道骨,傲然当场的模样,竟然吓得浑身发抖,扭头就跑。 “这……这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怎么那颗珠子到了你身边,你吓得这么惨。 搞什么明堂? 此时魏道长连派跑好几步,见躲不开那颗圆珠,心下慌乱,叫道:“你这小子,快让他停下!” 说着,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个葫芦,猛地扒开口子,将葫芦口对准了缓缓飞来的圆珠玉如意。 顿时一股阴风吹了出来,被吹到的人只觉寒风入骨,全身血液都要冻僵,整个大厅的温度都为之一降。 而那玉如意上的圆珠也瞬间结了一层寒冰,飞行速度也慢了一拍。 魏道长长舒一口气,急忙伸手抓住玉如意,同时又翻出一个陶罐,就要把玉如意连同圆珠放进陶罐当中。 就在此时,那颗圆珠猛然爆裂开来,一口气直接冲到魏道长的口鼻当中,这魏道长陡然闻到一股甜香,头脑立时昏晕,这一下当真是吓得魂飞魄散,张口待欲呼唤。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两手一松,什么玉葫芦、陶罐,还有那玉如意,全都掉落在地,而他本人也伏在地下,犹如杀猪般的惨叫,声音凄厉,撼人心弦, “啊……啊……”的一声声长呼,犹如有人以利刃在一刀刀刺到他身上。 众人见他刚才施展法术,犹如神仙一般,这种人就算利刃加身,也能强忍痛楚,方能显出道家宗师风范,决不应该当众如此大失身分的呼痛。 他此时每叫一声,便是往童百川脸上打一巴掌似的,让后者脸上一阵白一阵黑。 只见魏道长惨叫几声,大声道:“封道长,封真人,求你杀了我吧,快杀了我吧……” 封舟笑道:“以我法力,救你不难,只是不知道这圆珠当中所藏的是何毒物。不明毒源,那就难以解救了。” 魏道长大叫道:“是……是……是碧落蛊丹……快……快打死我吧……啊……啊……” 众人听到“碧落蛊丹”四字,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蛊”这个词大家还是知道的,一听便知是苗疆的可怕毒物。 此时大宋朝之时,各种瘟疫盛行,动不动就是大片大片的死人,当真是尸横遍野,全是被这种疯狂的传染病给害死的。 因此一听到是毒物,所有人顿时脸色大变。 他们想着竞争拿下的红宝琉璃球,里面竟然有一颗含有蛊毒的圆珠。 这是害人命啊! “解先生,童百川,这是怎么回事?” 郑老皱眉道。 童百川脸色微变。而川蜀来的解文龙更是脸色惨白。 在场众人都是摸爬滚打的人精,不哟肚饿升起真阵狐疑。 “这还用说吗?这根本不是一个治病救人的法宝,而是一个蕴含着杀机的法器,这个外面的琉璃球之所以能吸收灵气,治病救人,根本在于这颗圆珠的外壳,而这颗圆珠所包含的,正是这种什么蛊,一旦这颗圆珠的外壳耗尽,琉璃球当然没有了治病救人的功效,反而放出蛊丹,制造瘟疫,到时候家破人亡。” 为什么川蜀解家也是世家大族,明明有收藏这尊法宝的势力,为何非要把它送到临安卖掉? 原来是解家已经发现里面蕴含的秘密,所以想赶紧处理掉,而这个解文龙,便趁这个机会将它带到临安卖掉,趁机捞取一大笔银子。 至于以后蛊丹爆开,引发瘟疫,那时候解文龙早就跑回川蜀了。 可是这里面关童百川和魏道长什么事? 自然是他三人打成一伙,联手做局,恐怕最终的目的就是梁王府三公子了。 甚至目标极有可能就是梁王。 众人不是傻子,很快便想到了这一点,看向童百川等人的眼神充满了愤怒。 “童百川,若是真有瘟疫,难道你能跑得了?” 赵庆河想到这里,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怒目而视道。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顿时看三人的眼神就变了。 解文龙顿时冷汗直流,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这……这……”童百川也一脸不知所措,不知道用什么借口搪塞。 此时他和解文龙两人,只带了七八个护卫,而其他人加起来足有四五十人,真打起来他肯定吃亏,虽说死不了,但是怎么着也得脱成皮。 “封道长……封真人,求你杀了我吧……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吧!” 此时魏道长已经疼的成一个虾米状,惨声叫道。 “不要紧,蛊毒的活性已经被我震毁,你只需要疼一盏茶时间就好。” 封舟淡淡的道。 正文 第386章 化废为宝 一盏茶时间之后,魏道长果然停止了哀嚎,他此时一脸狼狈,浑身衣衫都沾满了灰尘,头上的发冠也掉了,样子十分可笑。 局面到了这个地步,他哪怕有天大的本领施展出来,也只会被人笑话,连头都不敢抬,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其他人,连滚带爬就逃窜而去。 封舟笑了笑,转身看向解文龙和童百川等人。 这两人都是在各家地盘叱咤风云、挥斥方遒的大人物,家族背景很深,但是在在场的众人当中,比他背景深的有的是。更何况此地乃是余杭,真要是动起手来,他俩只有被人蹂躏的份。 想到这里,又看向周围不善的眼光,两人不禁感到背脊发凉,两腿颤颤。 别人不知道魏道长的实力,他童百川可是知道的,那可是精通道法,能御神斥鬼,凌空杀人的大能,其本领不在龙虎山一些道士之下,虽然比不过张天师,可是也有一身的本领。 但是这样的存在,竟然轻易被封舟击倒,狼狈的满地打滚,身体恢复之后也不敢有丝毫反抗,只能灰溜溜逃走,他童百川家族背景深厚,可也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哪里敢和这些道法之士相抗衡? “郑老、封真人,赵三哥,诸位兄长,小弟一时迷了心窍,冒犯了大家,请大家恕罪。” 童百川脸色雪白,双手支撑身体,勉力道。 “对对……对,几位,是小弟太过狂妄,想着不劳而获,请诸位恕罪。”解文龙也在一旁颤声道。 “封真人,你看……”郑老看向封舟。 毕竟这场骗局是封舟揭穿的,他又有本事在身,大家难免想着看他的答案。 “呵呵。”封舟淡淡一笑:“贫道是方外之人,世俗之事与我何加焉?这里无事,贫道离开便是。” 其实封舟压根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因为他做过皇帝,心容四海,这种事在他眼里,不过是笑谈罢了。 更何况他如今修道有成,心法更是追求无为,对于这点烂事更不会介意了。 他说着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但是郑老好不容易能拉拢到一个活神仙,怎么会轻易放他走,连忙拉住他:“好不容易能和封真人见面,真人岂能这就离开?不如用一杯水酒,聊表敬意。” …… 最终童百川和解文龙两人灰溜溜的走了。 至于他们出了什么血,才肯让这帮纨绔放手,封舟丝毫不予关心。 当大家都平静下来之后,郑老就吩咐人来重新布置一番。将魏道长等三人的痕迹打扫一空,然后在院子里的凉亭中又摆了一桌酒席,封舟当仁不让的坐在了首位,在场虽有诸多世家子弟,大家却觉得理所当然。 众人不是傻瓜,也都明白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的道理,发现封舟于无声无息当中解决了众人可能招致的灾难,又将魏道长轻易击败,分明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大法师,坐在首席理所应当。 谁若是不服气,那请憋在心里,若是惹恼了封真人,自己被收拾一番,别怪大家不提醒。 而那个成先生则乖乖的坐在末座,一语不发。 虽然他在庆元府一带很有名,但今日的表现实在太差,人家齐云山的魏道长遗留项,就把他给镇住了,这表现实在有点怂,也难怪大伙不喜欢。 但是郑老却一视同仁。 “封真人,成先生。” “二位都是道法高人,封真人年纪轻轻,就能通晓五鬼搬运之能,正是天纵奇才。而成先生也是见多识广,名闻庆元府,老朽能和两位共坐,实在是有幸有幸啊。” 他三言两语,就让两人面上露出了笑容,果然是久经世事的老狐狸。 “是啊,封真人这么年轻,却有这么惊人的造诣,那个齐云山的道士直接趴在地上打滚,当真令我钦佩万分啊!《难怪能击退飞贼,找回税银啊。”赵庆河在一旁笑道。 封舟看了一眼,心中暗暗好笑。 这厮果然是个纨绔子弟,拍马屁都那么没水准。 听说梁王是皇族宗正,也算赵构心腹,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很强,他府中的传世四宝就是番邦上供的贡品,被他截留的,足以可见他的强势。 这样的大官,怎么着也算枭雄一位,怎么生出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儿子来呀,连官宦子弟都敢坑他,当真是丢了百家姓排名第一的脸。 赵老三这么一开口,其他世家子弟也顿时醒悟过来,各种赞美之词不要钱的往封舟身上堆。 这时,郑老又开口道: “封真人,您看这个红宝琉璃球怎么处理呢?” 众人闻言直拍脑袋。 是啊,这红宝琉璃球怎么办啊? 他们本来是为这件法宝而来,更是争得头破血流,这赵老三都喊出一万两银子的天价了。 但现在知道这红宝琉璃球是一个无用之物,只是因为核心处的那个圆珠才有疗伤之能,那就对大家无用了。 封舟淡淡的道:“其实这洞内洞红宝琉璃球尚有大用,但齐云山的魏道长只怕不知道。” 他这话一出,众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什么?这红宝琉璃球有大用?” 赵庆河惊讶的问道。 连郑老都为之一惊。 封舟淡淡一笑:“这个红宝琉璃球,本身是一个锁灵阵,为了让中间的核心圆珠发挥作用而摆设,但它同时还是一个聚灵阵的组合。” 他拿过那个琉璃球,将他重新掰开成花朵盛开状,取下一只花瓣,说道:“但是若将每一个花瓣单独摆设,那它就成了一个聚灵阵。” 说吧,他一个剑指指向那花瓣,顿时一道肉眼可见的白光射到那朵花瓣上,那花瓣顿时嗡嗡嗡的震动起来,隐约有一道彩虹在上面出现。。 彩虹一现,整个凉亭顿时一片清爽,就如同人泡在温水里面,全身舒爽至极,若是常年在在这样的环境?里,不说延年益寿,起码百病不生吧? “封真人,你竟然能操控灵器?”成先生震惊的问道。 在他印象中,任何一件法宝,都应该有相应的咒语用来开启,可是这个红宝琉璃球是川蜀解家的东西,最多放在余杭刑家几个月,就算他能自动救人,可不会自动聚集灵气啊? 那么很显然,这法器是封舟自己开启的。 “这法宝级别较低,适用于世俗凡人,精通道法之辈,只要掌握道家法门,都可以将其开启。诸位可平分于此,贫道可以帮你们开启。”封舟淡淡的笑道。 他语气淡然,但是在众人眼里,那就不一样了。 封舟法力高强,能无声息间击败齐云山太乙派的修道之人,但中就是他个人能力,大家推崇他,并不盲从他。但若是能开启法器,使得其他人享受其利,自然能获得大家的推崇。 这红宝琉璃球可以分成八份,在座的世家子弟,平均分开尚有剩余。 他本可以将这个法器说的一无是处,然后从容私吞,可是人家完全无动于衷,直接将这个消息公开,让大家获利。 “封真人正是仁善之义,在下佩服。” “封真人这般任侠,在下过意不去,这里有五千两银票,还请真人收下。” “我这里有七千两银票……” “我出八千两……” 价格节节攀升,很快就超过了一万两。 但论有钱,谁能和封舟相比? 他微微笑道:“钱财就算了,但是我需要一些极品美玉,若能得诸位相助,贫道感激不尽。” 大家听了,激动万分。 “放心吧!封真人,我等义不容辞。”赵庆河急忙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答应。 对于他们来说,一万两银子可能伤筋动骨,但是一块极品美玉就不算什么了。 封舟一个修道之人,总不能夺人所爱吧?但这些世家子弟,就不存在这些顾虑了。 封舟微微一笑,他收到了这些人的感激,隐约间感觉法力又有增长。 正文 第387章 布阵围杀 却说童百川一行狼狈不堪离开小院,连余杭县城都没有多待,坐上马车就离开了,一路西行,当天晚上赶到了昌化县城。 众人在一个隐秘庄院聚首,连喝了好几杯酒,童百川再也忍耐不住,拍着桌子,破口大骂:“梁王府生的这个纨绔,竟然请来这么一个道士,年轻轻轻,手段高明,把我们设的局一招破解,以至于我们如此狼狈不堪!还让我损失了两万两银子!此仇不报非君子!” 想到银子没有骗着,反倒损失了更多,童百川当真是气的心肝疼,以至于连酒都喝不下去了。 “两万两银子的亏空啊,本公子要是填补不回来,怎么在家族里面立足啊!” “公子,要不我们现在就回绍兴,躲着不见他们就是了。”有小弟在旁边挑唆道。 “不给?这可是签了字据的,他赵老三虽然是纨绔,但背后却站着梁王,那个郑秀之出身四明郑家,家族背景比我们童家还要厉害,这两万两银子不给的话,差不多把天都能捅破。”童百川越说越气,随手拿着一个鸡腿,塞进小弟的嘴里,喝道:“少给爷出馊主意!” 那小弟连忙拿着鸡腿躲到一边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魏道长,我们总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吧?”他看着魏道长说道。 魏道长也是一脸戾气,说道:“那个姓封的家伙卑鄙无耻,居然想偷了我的玉如意,然后直接取出圆珠向我投掷,让我如何抵挡?我若是早知道没有中毒,施展法术,定然能够把他打倒在地,不报此仇,难消我心头之恨!” “好!” 童百川猛然一拍桌子,叫道:“这个小道士的背景我知道,他出家之前不过是一个凭着一把子力气和胆色出海经商的家伙罢了,无权无势。我收拾不了郑秀之和赵庆河,还收拾不了一个小道士?” “童爷放心便是,只要盯紧了他,我们肯定有出手的机会,到时候我一个障眼法,同业安排十几个打手齐上,便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杀了他,也不会被人注意到。只是到时候终归是纸里藏不住火,还需童爷通融。”魏道长狞笑着说道。 “那自然无妨。临安城内,只要不牵扯太广,压下这件事,我童百川还是能够办到的。” 说到这里,童百川眼中露出一丝得意的神情。 …… 封舟自然不会关注抱头鼠窜之辈心里想的什么。 他回到临安之后,便着手准备建造聚灵阵,用来吸取天地灵气。 临安城乃是红尘之内,又是行在。吸收的灵气多了,很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封舟一心想着低调修炼,不想招惹是非。 城外最好的修炼地点,自然是雷峰塔内。 但雷峰塔是佛塔,位于西湖南岸夕照山上,这一片一直是佛门寺产,也曾落入达官贵人手中,封舟纵然有钱,偷偷潜入里面修炼没问题,但是想买下地皮,收为己用,只怕临安城内的和尚们会炸窝。 没必要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不过这难不住他。 雷峰塔以南,群山环绕,山势不高,多有达官贵人建造的别墅。 有的高官告老还乡,自然想着出手房舍,封舟便花高价在南屏山买了一处庄园。 他结识了郑老、赵三公子,利用他们寻找极品玉石,在加上他购买的其他极品物件,自然可以建造一个仅仅笼罩一个庄园的聚灵阵。 以他目前识海境的修为,操弄这个地步还是足够的,若是想两建造一个可以笼罩整个南屏山的大阵,那就不是他目前所能办到的了。 他有钱,一旦展开工作,那便是雷厉风行,很快便开展过来。 这一日,封舟从南屏山归来,刚走进城中街道上,忽的步伐一顿,望着前方。这时周围变得赤茫茫一片,全是雾气。前一刻还在吵吵嚷嚷的街道,下一刻,就仿佛来到另一个世界。 障眼法! 以封舟的修为,很容易便判断出来。 这是有道玄境的修法高人布下了一个法阵,施展出一个高妙的障眼法,将封舟拖入幻象中,与现实隔绝开来。 “在下童千斤,见过封道长。” 幻雾中,走出一个高大魁伟的青年。 这青年身材高大,体格雄健,双目如赤,手中按着一把短剑,看那短剑造型古朴,似乎是青铜所造,浑不如大宋朝的普通刀剑锋利。 但封舟一眼看出,这把短剑只怕造型远古,传承久远,似乎有异能。在他背后,一个个体格精装的侍卫,从幻雾中鱼贯而出。 “你们想干什么?” 封舟不动声色。 “自然是为了封道长手中钱财,和鄙上心中一点执念,阁下出手大方,轻松购下价值万两银子的豪宅,还花大价钱装修,如此巨资,非封道长一人能独享。顺便请封道长自行捆绑,随在下去见鄙上,鄙上宽宏大量,想必不会要了封道长的性命。” 童千斤咧嘴一笑。 “如果我不呢?” 封舟低眉。 “那别怪我等不客气了。鄙上知道封道长身有法力,所以制造了这个迷幻大阵,此阵法足以压制阁下的法力,让你无法施展,此法阵乃是我童家新请的供奉,齐云山的大师亲手布下,便是皇宫内的供奉虚灵大师,灵隐寺的济公和尚,都轻易没法发觉。” 童千斤脸色一冷。 周围的众多童家家丁,都虎视眈眈,一双双眼睛露出贪婪之色。 主上说了,只要拿下这个小道士,一人赏钱百两。 一百两银子啊! 可以在凝香馆里当一个月的大爷,各位当红的姑娘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封舟在他们眼中,就是个移动金库。 幻雾中,一股股气息冲天而起,笼罩方圆百丈。 在场足有十几位壮汉,封舟只是一个小小道士,还被压制了法力,似乎绝无抵抗之力。 “看来童百川根本没有好好调查我的身份啊!”封舟忽的一叹。 “什么身份?” 童千斤一楞。 “关于...我是金丹派和神宵派掌门人师弟,同时能在深谷之中如履平地的身份。” 封舟灿烂一笑,露出洁白皓齿。 他话一出,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小道士满口胡言乱语,怕不是吓懵了。” “没了法力,他只能任人宰割,给他一巴掌!” “快点把他收拾了,到主上那里讨喜!” 不少人都嬉笑道,唯有童千斤猛地脸色一变,心中不妙,但已经迟了,只见封舟轻轻踏出一步。 “轰!” 他一掌击去,犹如大山平推一般。 一股好大无比的力量,蕴含着无与伦比的气墙内,从封舟身上传来,猛地向面前的十几个壮汉冲去。 刹那间,仿佛封舟一头深山黑熊,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砸向面前的小小兔子。 这是内家真气! “嘭嘭嘭。” 十几个护卫,直接承受不住威压,直接被打出数丈远,到地吐血,浑身骨骼不知道断了多少根。 童千斤还好一些,他没有倒下,直接蹬蹬蹬后退十几步,面前化开攻到他身上的十几分之一的掌力。 “该死的,他根本不需要施展法力,单凭武功就能碾压我们!我命休矣……”童千斤心中咆哮。 正文 第388章 处处有云生 但童千斤此时再想求饶,却已经晚了。 封舟压根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招劈空掌击出,直接震断了童千斤的心脉。 “对付你们,内家真气即可,何须法力?” 他淡淡一笑,随即捡起童千斤手中短剑,掂量了一下。 只见这剑行事古朴,皆用青铜所造,上面镶嵌各种大小宝石,剑鞘顶端是一个大翡翠,注入法力之后,便感觉到这短剑蕴含着极厉害的元气。 “看来这把短剑来历定然非同小可,待我细细琢磨,定然能够将之发扬光大。” 他想到这里,手持短剑,往虚空一撕,顿时幻境破碎,雾气消散,封舟眼前猛地现出一个锦袍道士。 正是齐云山太乙派的魏道长。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魏道长在墙角盘腿而坐,手持拂尘,对着眼前的阵图念念有词,运转法阵,结果忽然看见封舟出现在他身边,不由得满脸骇然: “你怎么出来的?” “呵呵!” 封舟只是冷冷一笑,一剑劈断了他的拂尘,抓住他的衣襟,纵身一跃,已经飞到屋顶之上。 “封真人,请听我一言……” “闭嘴吧!” 封舟内劲一吐,便控制住了魏道长的经脉,让他闭上了嘴巴。 封舟根本不听他的辩解,带着魏道长飞也似的出了临安城,绕过雷峰塔,进了西湖西侧的山林当中,随手将魏道长扔到地上,冷笑道:“我已经饶你一命,可你居然还想着恩将仇报,那你去死吧!” 封舟冷冷一哼,随即他一掌拍出,顿时狂风呼啸,劲力犹如实质的巨石一般,狠狠地砸在魏道长的身上,这老道连一言都未发出,当场就被拍成肉饼,直接死去。 这魏道长修为不过是道玄境,且身无武功,封舟杀他根本不用第二招,直接一掌斩杀。 “这魏道长想必是童百川挑唆的,如今此人已死,童百川尚存于世,是否将他斩杀,以念头通达?” 封舟思考了片刻,便摇了摇头。 杀一个小小的童百川易如反掌,但童百川却是大家族出身,一旦被人追究,那就后患无穷。 想想,临安府附近有逍遥洞主、大鹏鸟这样的魔王,还有金钵法王这个级别的妖王,动不动还有青蛇妖怪偷银子,好杀人的蚌精,扮做圣僧偷信仰的妖怪、挖心的狐狸精,时不时还有蜈蚣精危害人间。 这个临安城该有多乱啊? 可事实是,临安市井繁华,百姓安居乐业,商肆遍及全城,自和宁门杈子外至观桥下,无一家不买卖者。 这般繁华景象,不像是妖魔鬼怪横行肆虐的样子。 相比较之下,另一个大鹏鸟建立的狮驼国,把全国百姓吃了一个精光,那是何等的霸气? 这边的大鹏鸟简直丢尽了同类的脸。 造成以上的结果,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个世界充满了天道,皇帝大臣都有王朝气运护佑,身边有各种佛道两家的供奉保护城市安全,以至于那些妖魔鬼怪不敢乱来。 那为什么后来被蒙古人给灭了呢? 自我安慰的话,当然是天道保佑蒙古人,所以佛道两家接受到所供奉的神仙暗示,北上大漠,传道成吉思汗,帮助他们南征列国。 这么想,心里还是很不爽,因为按照这个道理推演的话,童百川的那些高官显贵的族人,除非凡人政治斗争之类的,很难将之击杀。 但不管怎么说,若是这般长久的纠缠下去,只会牵扯越来越大,这不符合封舟目前猥琐发育的初衷。 “虽然此时杀童百川不合适,但也要让他大病一场,三条命去掉两条半,在床上休养一年才能复原,也算除了心头一分恶气。” 想到这里,封舟回到了临安府。 当夜,童百川便生了大病,倒是不头疼不脑热,就是浑身没劲,一直病怏怏的,只得锁在临安城的家里休养,脸回绍兴都无能为力,更不想着出去害人了。 而封舟则抓紧时间,开始建立南屏山庄的聚灵阵。 因为郑老、赵庆河他们搜集到的极品美玉已经到了。 建立吸引灵气的法阵,首先得从制造玉符开始。 玉符可以佩戴,也可以作为聚灵阵的基本材料。不过首先需要在上面雕刻灵符。 这些极品美玉都是世间少有,相比较那些只能用一次的普通玉石来说,极品美玉制造的法器,能够反复多次使用,不怕折损。因此那些神仙道士所用的法器,大多使用极品美玉所铸造。 封舟开始静下心来炼制法器。 以他识海境的法力,炼制一些普通法器实在轻而易举,一两天之内,就将所有的美玉上雕刻了符文、密咒和法阵,刻成之后,美玉上面密密麻麻遍布无数细小的符箓,几乎肉眼没法看见。全是靠封舟用法力直接在其深处印刻,也只有达到识海境的法力,才能轻而易举的才能做到。 “若我能达到金丹期,只怕举手之间,这些美玉便可以布满各种符文。”封舟看着这几个新成的玉符,十分满意,心中却傲娇的想到。 只见在他身前,七枚小孩巴掌大的玉符正闪着光芒,凌空盘旋。 玉符之中有无数微小的金色符文在不断游动,让它看起来神幻莫测。 “这七枚玉符,分别印有净心神咒、净口身咒、净身神咒、聚气神咒、聚灵神咒、金光神咒、玄蕴神咒这七大法咒,虽然暂时不能保证我安然隐居,但足可以建造一个‘吸天地之灵气,收日月之精华’的聚灵阵了。” 他站在山庄内的一处凉亭内,登高临远,俯瞰西湖和夕照山,心中一动:“南屏山可以俯瞰西湖,远眺雷峰塔,当真是绝佳之地,我可以稍稍改动聚灵阵的摆动方式,牵引西湖和夕照山的灵气汇聚于此,足以将我的山庄提上一个层次,成为一个小小的洞天福地。那其中的灵气密度,甚至足以让我修到先天期还绰绰有余。” 想到余杭一行,自己以法力细细体验过了洞内洞红宝琉璃球的所有结构,结合所学的道家典籍,封舟对于聚灵阵的安排已经了然于胸,此时各种材料都已经具备,他便可以着手开始建阵。 对于那些仙人,他们一旦建立法阵,都是将整个山头护住,进而吸收整座山的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为己用,使得进境迅速,所以那些神仙居所,都是终年云雾缭绕,气云密布。 但封舟可没那么强大的法力,只好去繁就简,只需要护住他的山庄即可,因此主要是配套的引灵阵和聚灵阵。 真正的防护法阵,自然是需要海量的天材地宝,想要建立一座能笼罩整座南屏山的护山大阵,那至少得有金丹期以上的修为才能做到,比如龙虎山的张天师。 但封舟自然却无须如此。 “这次布阵一共需要炼制七七四十九件小型布阵法器。但核心的聚灵阵,最基础的核心却是这七件玉符。” 接下来的半个月,封舟着手开始布阵。 南屏山庄这套法阵,封舟决定命名为‘云生聚灵阵’。 这名字取自一首古诗:“日落游人散,山寒起树声;玲珑石上穴,处处有云生。” 云生聚灵阵由两个部分组成:最内部的聚灵台,直面西湖和雷峰塔的的引灵幡。 当然,所谓的“台”也好,“幡”也好,不过是一种称谓,断不可能是真的台和幡,只是一种小阵型而已。 尤其是那引灵幡,巧妙地将南屏山的山势地貌和法阵结合在一起,利用日月之精华,加速对西湖和雷峰塔灵气的吸收。 从而将佛祖至宝吸引的天地灵气,和西湖澎湃的水系灵气完美融合,牵引到山庄之中,被聚灵台锁住。 而聚灵台的核心材料,自然就是极品玉石,也就是封舟收集到的那七枚玉符。 因为极品玉石雕刻成的玉符才能承载澎湃汹涌的灵气。 正文 第389章 道法成 封舟盘坐在凉亭中,胸前浮着一块砚台似的洁白美玉。这块美玉从内到外都绽放着璀璨的霞光,里面仿佛有液体在流动。 他口中念念有词,正是道家八大神咒的金光神咒。 “一卷神光咒物象空中有念动金光咒万神都拱手……” 他每吐出一个字,都有一个金色的符文凭空出现,然后在他头顶转了一圈,缓缓渗入砚台一般的美玉当中,就像一个大师在头发上雕刻《红楼梦》一般。 “临!” 封舟吐出一个道家九字真言中的一个“临”字,手中光芒大胜,随即射出一道白光。 白光如剑芒,如匹练,如牛奶一般实质精纯,猛地击在砚台美玉上。 美玉轻轻一震,立刻生出阵阵云霞一般的水汽,如水如烟,波光粼粼,如西湖之水一样浩渺,隐隐间有“长烟一空,浮光跃金,静影沉璧”之感,最终发出璀璨的霞光。 这时,印刻在砚台表面的金色符文也瞬间浮现出来,与霞光相映成辉,相融相映,大放光明。 不知过了多久,霞光平静,犹如“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一般,整座砚台美玉,在半空中渐渐平静下来。 此时,这块美玉依旧如白色的砚台一般,但上面密布无数金色符文,一看就知不是凡物。 封舟轻轻伸出右手,那美玉便缓缓落到他的手中。 “以三十六块玉石为基础,终于造出了这块聚灵台,再配套那七块玉符,这个聚灵阵就可以构建起来了”封舟心中暗暗可惜。 他购置的那三十六块美玉虽然比不上郑老等人送的极品美玉,但也属于世间少有,以三十六汇聚为一,取精去杂,便可以打造出一块上佳的极品美玉,足可以承载所有的法咒和法阵,足够承载聚灵台的妙用 聚灵阵需要承载和凝聚灵气,所以需要最顶级的玉石,因为玉石是除了灵石外,最贴近灵气的材料。天然玉石中本就有少量精纯灵气存在。 至于引灵幡所需要接引西湖的水系灵气,需要的水性材质,这个倒是不用麻烦。 临安府一带,万年前便是一片汪洋大海,而西湖水底,当年也是海洋水底,里面的卵石经过亿万年的洗礼,蕴含着足量的水系灵气。 如同打造这块砚台美玉一般,他用了三千六百块卵石,的再出一块小孩手掌一般大小的玉髓,作为引灵幡的承载法器。 他将七块玉髓,依照洞内洞红宝琉璃球的构造,放在庄院的各个角落,而把那个承载聚灵台的砚台美玉,埋在大厅中央。 然后他立在美玉上面的地板上,捏动法诀,沟通五枚法器,然后猛地一跺脚。 “吒!” 传说盘古开天辟地,自己所有结构化成山川河流,自己的意识也即将归入虚无,但偏偏此刻妖魔来袭,危急时刻,盘古发出了他在宇宙间的最后一个字:“吒!” 此字一出,妖魔辟易。 从此之后,道家便把这个“吒”作为开启世界的第一音。 随着封舟一声大喝,道道璀璨如云霞的光芒从庄园的各个角落射出,然后在半空射出分叉,彼此交错笼罩,将整个庄园笼罩其中, 封舟闭上眼睛,感受着聚灵阵的威力。 几乎是一瞬之间,整个庄园的沉浸在一种奇妙的感觉当中,云霞如雾,仙气缭绕,仿佛陷入环境一般。 很快,丝丝烟霞渐渐消散,但是这种感觉却未消失,仿佛没吸收一口这种灵气,身上的力气就能凭空涨上三分,封舟只觉天地间有无穷的灵气被吸引过来,然后纳入这座庄院中,一丝一毫都没有外泄。 “这种洞天福地,只怕只有仙人隐居的神仙洞府才会拥有。我在此待上三个月,便可以踏过道玄境,进入先天期的沉心境。” 他睁开眼,心中惊叹。 炼精化气分为炼气期和先天期,而进入先天期也分三个境界,分别是沉心境、守笃境、循生境。 进入沉心境之后,以封舟对目前天下的见识,足可以和被济公和尚戏耍的白领、黑风两个妖怪一比高低。 实力还是太低了点。 不过相比较而言,这个聚灵阵的效果非常好,远出他的预料。看来不仅是法阵的问题,南屏山距离雷峰塔很近,能够就近吸收佛祖舍利所吸收的天地灵气。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就是这个道理。 “若是我在夕照山建立一个巨大的渡灵阵,让佛祖舍利所吸收的灵气与西湖水系灵气完美集合,尽归南屏山,那这里不就是洞天福地这么简单了,可以说是真正的灵地了。”封舟想到这里,也不由得激动了一下。 并非什么地方都能叫‘灵地’的,有资格称灵地,那都是大仙居住修炼之地,一般都在深山大泽、人迹罕至的地方,他们经过千年的经营,早就把世间最极品的美玉收集起来,建立的法阵足以吸收海量的灵气。 但封舟只是微微激动了一下,便恢复了平静。 且不说这里是临安,乃是世俗繁华之地,根本无法产生梦想中的灵气。 以临安府人才济济之地,肯定有无数的高手在内,尤其是佛门,单单那个济公,就不是目前封舟所能抵挡的,一旦他们发现端倪,那封舟就得不偿失了。 哎!实力不济,只得龌龊发育了,想想就有点难过啊。 “话说回来,若是能够得到灵宝,那么进度会更快一些。” 想到这里,封舟收敛心神,安心吸收灵气,全身心的修炼。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 这一日,他一如往常,正在聚精会神的修炼,忽然间识海一动,无边的黑暗当中,仿佛出现了一道亮光。 一道亮光出现之后,很快又出现了其他许多亮光,最终出现了三十六道亮光。 亮光虽然微弱,但在黑暗当中,却在顽强闪耀。 他双手飞速而动,不断转换各种手印,每一道手印都有不同的内容,而随着手印转换,他口中也不断吐出道家真言。 “临!” “兵!” “斗!” “者!” “皆!” “阵!” “列!” “在!” “前!” 随着他的断喝,三十六道微弱的光点迅速相连,很快全部亮起。这三十六点,仿佛三十六道光柱,还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然后突然间,封舟一声大喝:“来!” 整个西湖积蓄的万年的灵气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涌入封舟的丹田,玉髓玉符齐齐震动,聚灵台也仿佛发出万丈光芒一般,整个庄园便笼罩在犹如实质的灵气当中。 封舟张开嘴,宛如长鲸吸水一般,源源不断的将灵气吸入身体之中, “成!” 封舟一声大喝,浑身骨骼一声嗡鸣,光芒一闪,身体已经昂然而起。 “我已经突破识海境,进入先天期的沉心境。果然全身上下都充满无穷无尽的力量,已经刀枪不入,甚至可以抵挡妖王法力。” “看来我低估自己了,现在这个实力,已经可以和大鹏鸟相抗衡了。不过这家伙是济公的,击败他得不到什么,反而引起佛门虎视,不妥,不妥。” “除此之外,好像没有什么对手可以过招啊!”封舟摇头长叹,一股高手寂寞的感觉涌上心头。 是不是去齐云山闹上一场,大显身手一番? 就在此时,有人拜访,赫然是太一宫的主持玉真子道长。 陪同他的是老熟人郑秀之。 正文 第390章 孽龙翻船 时间回到当日早朝之后,官家赵构召太史令张元宗单独觐见,大发雷霆怒火。 赵构杀意毕现,一字一字道:“张元宗,你张家时代为天师,我赵家一想待你张家不薄,朕更是封你为太史令,掌钦天监,可是你居然在早朝之上,说“东方孽蛟出世,恐我沿海大船毁于一旦”,到底是何居心?” 面对赵构不掩杀意的诘问,张元宗没有丝毫慌乱,而是恭谨道:“禀官家,臣所奏者,乃是事实,并非凭空捏造。此事就算臣不说,也必定会发生。若臣占得结果却不奏,乃是欺君大罪,故不得不……” “那又何必在朝堂说?你这分明就是欺君!”赵构怒喝。 “臣不敢!”张元宗以首顿地,“臣之所以没事先禀告官家,正是为陛下分忧。” “一派胡言!难不成你有后续之术?”赵构怒极反笑,“好你个张元宗,真当我不敢杀你吗?” 张元宗匍匐在地道:“臣死不足惜,且容臣禀奏,沿海制置使乃是由陛下掌控,外臣疑虑不敢伸手,但现在却遭到毁船之扼,虽是天灾,亦有人祸之显,或许朝中奸臣势大,有欺君之嫌疑……” “说啊,怎么不说了?”赵构冷冷说道。 “接下来之事,恐非方外之人所能说。”张元宗道。 “你既然不愿意说,那朕便替你说了,你是担心秦相势大,勾结金人,毁了朕的水军,让朕丧土失国,步父兄之后尘,是也不是?”赵构一字一句的说道。 张元宗一语不发。 赵构冷冷看着他,脸上怒意突然缓缓收敛,直至全部消失。 他从不被人重视的先帝第九子,走到君临天下这一步,还能获得无数能臣效忠,心智手腕自然不凡。若张元宗所说真的会发生,沿海制置司的大船覆灭,断绝了他的南逃后路,必定是天灾人祸一起作乱,而朝中有这个能力的,只怕寥寥无几。 秦桧是嫌疑人,但并非惟一的嫌疑人。 主和派的王次翁、万俟卨,主战派的张浚、陈康伯,哪个不是雄心勃勃的人物? 既然如此,这张元宗公事公办,在朝中将此事奏出,便给此时定了基调,便可以退出幕后,搁置事外。 “老狐狸!”赵构心中怒道。 他之所以要发怒,一是因为张元宗的自作主张,二是要试探张元宗是否仍然可信。三来就是因为沿海制置司十分重要。 这沿海制置使,说起来这是赵家之耻,靖康之难后,当今天子赵构自家吹嘘着泥马渡江来到江南,实际上却是被人赶得抛家舍业。便是逃到江南,也不得安全,曾有次金军大举南来,高宗不得不乘船避入海中。有过此次之后,高宗便将入海当做最后的退路,为防金人舟辑断了这最后的保命之路,他用臣下之计,设沿海制置司,率领水军驻于定海(今舟山)。绍兴和议之后,少了前方军费,他便大力发展水军,如今沿海制置司下辖数千水军,大小战船过百,扼庆元府之门户。 所以想在船毁了,赵构本能的的感到恐惧,恐惧之后,便是帝王之怒。 “朕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花来!”赵构冷冷道。 张元宗道:“孽龙出世,虽然大船被毁,却是官家得天之助。只要官家能觅得英才,降服孽蛟,承于殿前,必定能让百官臣服,万民仰诵,北方金人,也会忌惮。官家必然可以威福自用,震慑群臣!” 赵构表情并没什么变化,不过语气却缓和了许多:“这么多千料大船毁于一旦,可见此孽畜之凶威。这天下,谁能降服如此孽畜?” “有!”张元宗坚定地道。 “此人有呼风唤雨、腾云驾雾之能,道行极为高深,深通雷法。只是他一心修道,才声名不显于阕前,但神宵派王文卿、金丹派陈楠两位真人知其之能,不敢收起为徒,只敢收起为师弟,唯恐怠慢真人” “臣在占得孽蛟出世后,又卜一卦,恰好算的此蛟会被此人诛于东海。只是他向来不求名利,虽做得如此惊天大事,但世人却也无从得知。” 赵构终于有所动容:“世间竟有此异人?张卿,此人是谁?” “此人为我道门大才,封舟封道长,其虽年少,但却福缘深厚,未来必成我道门翘楚。”张元宗道,“臣得知,此人蒙王文卿、陈楠倾囊传授之后,隐居临安,曾帮钱塘县夺回失去的税银,深受钱塘县官吏尊重。” 赵构神色微动,道:“他助钱塘县夺回税银,可见是一个有仁心的,但不求名声,可见视功名如浮云。此人若不应召……” 张元宗道:“官家勿忧,臣得知此人曾经屡次往太一宫求读道藏经书,和主持玉真子有香火之情,若是安排此人说服,定能让他出仕,为官家效力!” 太一宫是皇家道观,赵构去主持大型活动,这玉真子都会在旁,可以说和皇帝十分熟悉,也算皇帝的袋中人,值得皇帝信任。 想到这里,赵构终于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让玉真子进宫觐见,正要安排他去找封道长。” “官家圣明!”张元宗躬身行礼。 待张元宗走后,赵构微眯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一个身穿紫袍文官前来拜倒在地:“秘书郎赵逵,拜见官家。” 赵构悠然道:“赵逵,你是秘书郎,掌机密要事,但同时练过武功,身法不错,是狄青传人,朕说的可对?” 赵逵拱手施礼:“官家圣明。” “好,朕有事安排……” …… 张元宗将皇帝的旨意传达之后,便回到了天师府。 里面早有一人等候。 “张道兄。”一个鹤发童颜的道士向张元宗稽首施礼。 “魏道兄。”张元宗回礼,看着对方的眼神,微笑道:“此事已经办妥,圣上已经安排人召见封舟,想来此人很快便会委以重任。到那时候,便是你太乙派大显神威之时了。” 原来这鹤发童颜的道人,正是齐云山太乙派的主持魏虚正。 只听刘虚正道:“东海孽龙出世,毁我大宋宝船,此事非同小可,贫道为天下计,定要斩杀此獠,但失子之仇,不能不报!贫道与封舟此人,不共戴天。” 他说到这里,又对张元宗施礼:“有道长相助,封舟此贼能陷入身败名裂之局,贫道感激不尽。” “你我多年相交,令郎也是修道之才,只可惜竟丧命于封舟之手,尸骨难寻,若能让封舟身败名裂,胜于将之斩杀。贫道能助太乙派一臂之力,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官家要举办祈福道场?”封舟微微一愣。 玉真子叹道:“只是个幌子罢了,陛下召你想见,有大事发生。” 正文 第391章 城门初见 听到玉真子的述说,封舟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 赵构亲自掌握的沿海制置司新造的大船遇到海上孽龙,全部倾覆,事关赵构将来的后路,他当然深感震惊,同时雷霆大怒,在收到确切消息之后,便会安排有道之士前去处理,斩杀孽龙,于是张天师便向赵构推荐了自己。 “这么说,是太史令张元宗推荐的我?”封舟问道。 “不错。”玉真子缓缓点头。 “我与张天师向无来往,他为何会推荐我?”封舟心中奇怪。 “封真人客气了,真人虽然低调,但是你能被两大当世真人收为师弟,又帮助钱塘县夺回税银,师叔得道高人,有心之人自然关注与你,张天师身为太史令,为国举荐人才也是应有之举。”郑秀之在一旁笑道。 封舟点点头,算是接受了郑秀之的话语。 “郑居士所言极是,此时若能扮成,真人在临安必定名声大涨,将来能授封国师,也是太一宫的一点功劳。”玉真子在一旁说道。 至于他心中所想,自然不会外露。 大家口中道鄂张天师张元宗,并不是真正的天师,而是龙虎山张天师的亲弟弟。 虽然他法力高强,见识非凡,曾经游历江湖,后参与皇族朝政,进而被皇帝任命为太史令,朝中上下便以“天师”呼之。 若说在十年前,他为国举荐人才,封舟或许会相信,但是现在,封舟却有点不信。 因为他也是担任过皇帝的,自觉以他自己目前的名声,还不够堂堂太史令举荐的。 就在此时,又有人前来,正是秘书郎赵逵。 赵逵一身荣华,尽显书生文气,见到封舟,态度十分温和。 “封真人,陛下有旨,明日朝会,还请封真人侯旨参加。” 封舟微微一笑,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随诸位进城。” “好!” 封舟随手关闭了云生聚灵阵,随着赵逵、玉真子一起返回临安城。 临安街头人流如织,摩肩接踵。人群的喧嚣声浪伴随着震天锣鼓声远远传到城门之外。 封舟站在城门口,遥望城内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高大巍峨的城墙,头也不回地道:“赵大人,今儿是什么日子,行在怎么这么热闹?” 赵逵微微一笑:“真人修炼忘俗,不知道今日是端午节吗?如今龙舟刚刚赛完,城中百姓正在庆贺。真人若是想知道详情,我这就前去打探。” “那倒不必,”封舟拍马前行,“到底是何情况,去看看便知。” 因为两人都是步行,加上玉真子和郑秀之两人,四人进了城门,立刻被拥挤的人群堵在城门口动弹不得。 赵逵招来一个城门守卫,亮了亮腰牌后,这守卫的腰瞬间弯了下来,满脸赔笑地口称大人。 “我问你,今天龙舟大赛,谁赢了?”赵逵问道。 “回秘书郎大人,今日早朝之后,沿海制置司的大船被龙王掀翻……” “什么!”赵逵悚然而惊,“水师大船被龙王掀翻?这等国家机密,你怎么知道?莫要妖言惑众!” “千真万确啊大人!”这守卫神神秘秘道,“据说,是我水师新造千料大船,因为没有上供,惊扰了海底龙王,龙王发怒,几十艘千料大船被毁于一旦啊!” “海底龙王!”赵逵倒吸一口凉气,身为文人,一向是“敬鬼神而远之”,但他今日参加早朝,知道此事千真万确,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才一个上午,连城门守卫都已经知道了。 想都不用想,一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若是因为龙王而使我天朝百姓遭殃,那就糟了……”赵逵心神狂震,喃喃着道。 “谁说不是呢大人?”守卫颇有戚戚焉,“消息传来,大家观看龙舟赛的时候都没了心思,不少人直接冲西湖跪拜。生怕西湖水忽然成了大海湾啊。 “哎,世事难料啊,不过天子乃万圣之躯,身负江山社稷,王朝气运,一定能够压住这乱象的。” “但愿如此。”守卫见他提到了皇帝,便不再多言,生怕惹祸上身。 就在此时,忽然几匹骏马冲进人群,顿时人群一片混乱,哭爹喊娘的比比皆是。 混乱之中,有好几个人冲劲太大,一下子撞动了一辆拉货的驴车。 车上一位抱着孩子的农妇惊叫着滑落在地,车上一个巨大的包裹翻身而起,眼看就要压在她和孩子身上,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个身影忽然飞出,挡在农妇身前,双手高举,想将砸过来的包裹推开。 一直旁观的封舟此时突然凭空拍出一掌,那包裹顿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拖住,平平稳稳的回到驴车上。 “唰” 放出一声轻响。 而封舟和高举双手之人的目光也对在了一起。 这人缓缓起身,目光盯着封舟,轻轻点头致意,道:“多谢。” 封舟对这人微微拱手施礼:“观阁下英华内敛,气势非凡,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把人也是含笑施礼:“在下蜀人虞允文。” “原来是绍兴二十年进士,彭州通判虞允文虞通判,”封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虞通判看了我半天,可看出什么了?” 封舟看似似笑非笑,但心中却是微微一震。 这位就是当世裴度,后来去的采石大捷的一代名相,南宋主战派的风云人物,允文允武皆有成就而虞允文。 封舟对于任何为国为民操劳的人物,都是怀有敬意的。 但作为修道之人,这种所谓的尊重也不过是心中一动而已。 虞允文被封舟看得心里莫名发毛,心中更是奇怪,自己只是自报姓名,眼前这个小道士居然知道他?当真匪夷所思。 难道我虞允文进士及第那天起,就闻名天下了? 而更让他心中凛然的是,这人问他“你看了我半天,可看出什么了”,话中隐含的意思,显然是笃定他虞允文极其擅长观察事务,可明辨善恶。 他怎么知道的呢? 虞允文心中念头百转,表面却不露分毫,微笑抱拳道:“在下只是见道长器宇轩昂,不由多看两眼罢了,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封舟呵呵一笑:“能而示之以不能,用而示之以不用。虞通判深谙兵法,贫道钦佩” 虞允文哈哈一笑。 封舟却不再理他,对赵逵努努嘴道:“赵大人,这是从川蜀来的虞允文,或许将来有龙飞之势,宰相之才,你们好好亲近一番吧。” 说完,他呵呵笑着驱马向城里而去。 “道长要去哪儿?”尉迟真金急忙叫道,“官家等着我们呢!” “是等着你。”封舟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我去拜访太史令。” 正文 第392章 不堪一击 当封舟来到太史令府邸的时候,张天师张元宗亲自出门迎接。 寒暄之后,两人分主宾坐下。 “官家召你觐见,是因我举荐。”张元宗道,“龙虎山正一派讲求的是入世修行,但这一代天师尚年幼,不便出山,纵观天下门各派的道士,少有人能及封真人者。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人被神宵派和金丹派抢着做师弟。所以我向官家举荐了封真人,对此不知封真人如何感想? “好啊。”封舟笑呵呵地道,“习得屠龙术,卖与帝王家,此乃理所当然之事。能为天子效劳,贫道之福也。贫道能得天师推荐,心中感激不尽。” 张元宗看着封舟的眼睛,缓缓道:“明日是大朝会,官家定然会当着满朝文武召见,还请真人献艺玉圣前。” “此贫道之愿也。”封舟很痛快点头。 张元宗观察着封舟的表情,想了想,又继续道:“行在藏龙卧虎,能人辈出,封真人明日面圣,必定会被有心人注意,所以,今晚就住在我府邸。不要外出了。” “没问题,一切听天师安排。”封舟道。 看着封舟的表现,张元宗心中不由得有些迷惑。 这个二十岁的小道士,到底是沉得住气,还是被皇帝召见这个喜讯砸晕了…… 张元宗皱了皱眉,又道:“我府邸铜墙铁壁,居住无忧。今日你好好休整,明日大显身手。” 封舟笑呵呵地看着张元宗:“好啊,张天师。” 张元宗彻底无语了。 他不动神色的做了一个手势,立刻有家人手里捧着一个请帖进来,拱手施礼道:“老爷,太傅送来请帖,请您今夜府上一叙。轿子已经抬到院子里了。” “这么急?”张元宗微微一怔,连忙看向封舟。 封舟微微一笑,道:“天师但去无妨,贫道安居府中,绝无外事。” 张元宗微微一叹:“只好如此,太傅相召,不敢不见,贫道先走一步,封道长好好住下便是。” 他想了想,又对封舟道:“若今晚有事,想必是贵人为试探真人身手而来,真人处理之后,明日见到陛下,不必多说。” 封舟笑道:“贫道明白。”说完拱手和张元宗拜别。 封舟心里很清楚,今晚的张天师府,其实就是一个龙潭虎穴,张天师背后的人一定会使出第一波人手,查验一下自己的身手法力如何。 是赵构的人手也好,是其他人手也罢。 能随手除去的话,那就除去。 不能的话,日后也会有各种法子。 但封舟岂会在乎? 他要的就是迎难而上,在各种劫数当中磨练自己,让自己早日突破。 夜凉如水。 封舟从晚餐之后就立在庭院当中,表面上仿佛是在站桩练功,实际上却是在吸收天地灵气。 到了他这个地步,已经不需要练功,一身武功便会随着气血滋润而增长。 所以他会找到一切机会,都会吸收天地灵气。 不知何时,一片乌云悄然遮住了天上弯月,夜幕陷入一片黑暗。 封舟抬眼看了一下,心中已经了然。 这是比那个魏道长施展的幻阵障眼法还要厉害的法阵,将封舟拖入一种幻像当中,眼睛所见是此,实际上却是彼。 正如眼前,只见云层竟逐渐扩散,越来越密集,很快便遮蔽了整个天际,似乎黑云完全压在小院四角的天空,给人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 当然,封舟明白,只有被拖进法阵的人才会感觉到。 若在数月之前,他或许会在这幻阵之中考虑如何破阵,但是现在,他已经彻底的看穿了幻阵的本质。 轰隆! 黑夜之中,乌云之内,雷声阵阵,电光闪闪,忽然一道闪电撕破乌云,带着无穷无尽的杀气,似乎要把整个天地都会扯碎。 轰轰轰! 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空,七八只可怜兮兮的小猫从墙头跃下,发出凄惨的叫声,似乎想躲进封舟的屋子里。 但是几乎同时一声叫,七八只小猫一起向封舟奔去,仿佛是扯着他的裤脚,向他求救。 “这种幻朕,也好意思拿来耍人?”封舟微微一笑,手中已经出现了那把古铜短剑。 什么七八只可怜兮兮的小猫,分明是七八个黑巾蒙面的黑衣人,从不同方位飞掠而来,刀光森寒! 根本没有乌云,也没有雷电,更没有什么小猫。 只有这七八个杀气腾腾的黑衣人。 准确的来说,是七个杀手。 另一个五六十岁的男子,盘腿坐在墙上,摆出一个奇怪的在造型,维持着那个法阵。 三个月前,他只能不知不觉间被拖入法阵,但是现在,区区法阵根本奈他不得。 但此时封舟却是微微一笑,身形忽然不变,已经之行踏入这个法阵之中。 远处的屋顶之上,一个穿着玄衣道袍,几缕长髯的中年道士,看着封舟身形隐入法阵之中,不由得冷冷一笑:“如此轻易便被拖入法阵,可见实力不过如此,看来师弟是被他袭击所杀才是,若是师弟与他面对面动手,只怕一个回合就能将他轻易诛杀。” 他慧眼如电,已经穿透法阵,发现幻阵之中封舟依旧如在庭院当中似的,似乎已经被吓傻了,不由得面露鄙夷之色:“原来是不堪一击的弱鸡罢了……” 这个想法还未闪过,那七个杀手已经冲到封舟身边,一刀砍下! 银光如匹练,如长虹,轰然而至。 刀光迅速划过封舟的脖颈,眼看这个封真人,已经被砍断了首级。 竟然是如此不堪一击。 “啊!”一声惨叫。 中年道士心中一震,在看向法阵之时,却见盘坐墙头的男子惨嚎一声,已经跌下墙头,口吐鲜血,身体不断颤抖。 而封舟已经站在那人身边,负手而立,冷眼看去。 什么? 刚才不是黑衣人一刀砍断封舟首级吗? 怎么转瞬之间,他已经破阵而出,还击倒控阵的师弟? 这在呢么可能? 难道自己的幻觉? 想到这里,那道人连忙闭上眼睛,随即睁开。 却见封舟轻轻一掌,自己的那个师弟已经毙命。 他死了,那七个黑衣杀手便困在法阵之中,再也逃脱不出来了! 可是前因后果,一切行为,他竟然完全没有看清楚。 封舟到底怎么摆脱七人杀戮,怎么冲出幻阵,怎么又把操控幻阵的师弟击杀的? 一切的一切,他都没有看到。 中年道士只感觉到深深地恐惧,不由得浑身颤抖。 越是看不到,越会感到可怕。 显然,眼前的封舟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大高手。 自家门派恐怕非他之敌,必须另找其他人出手,才能斩杀此獠! 想到这里,中年道士转身就要逃走。 可是他刚一转身,却见封舟已经立在他身前三尺出,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他。 “这不可能?” 中年道士面如死灰,不敢相信。 原来自己,根本就在封舟的掌控之下,可笑自己还以为杀之甚易呢。 “暗算我,还想走?”封舟冷冷一笑。 “封真人,请听我解释!”中年道士急忙叫道。 封舟哪里肯听他说话! 他握手成拳,轻轻一挥,拳势如电,直接一拳凌空击去。 那中年道士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是轰的一声响,身体被凌空打爆,尽成碎末。 下一个瞬间,封舟已经回到院子当中,轻轻地拍了拍手,拂去身上似乎并不存在的灰尘。心中十分满意。 法力进阶之后,实力果然增强十倍有余。 三个多月前,自己面对这阵势,只能先破阵,再诛其他人。 但是现在,他能自如进出法阵,生杀由心。不论是杀手还是中年道士,他杀之如杀鸡。 至于对手到底是赵构派来试探的,还是齐云山太乙派来报仇的,这很重要吗? 想到这里,封舟冷冷一笑,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砥,俯视苍穹一般。 正文 第393章 好戏开始了 当封舟和一群不明来历的杀手交战的时候,秘书监内,一位风度翩翩的和尚和虞允文一起,面见赵逵,陈说利害。 之所以要面见赵逵,是因为官场传闻,官家要以秘书郎赵逵为勾当水师船只倾覆一案,率领刑部、殿前司以及修道高人前去庆元府,调查大船倾覆案件。 因此,赵逵眼看着就要飞起来了,有想在这件事上分润功劳的官员术士,自然会去找他。 此时赵逵也接到了赵构限期十日内破水师大船倾覆一案的旨意,毫无线索的赵逵头大如斗,只觉案情诡谲叵测,扑朔迷离,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秘书郎所能解决的。 但是他今早可是在皇帝面前拍胸膛了,难道要打退堂鼓不成? 恰在此时,虞允文带来一个和尚,告诉赵逵,这位僧人能破水师海船倾覆之谜。 “净光寺的方丈?圣德大师?”赵逵用震惊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个俊朗的不像话的和尚。 只见圣德大师穿一件锦襕袈裟,头戴金顶毗卢帽。手持一根金色锡杖,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便如是明珠宝玉,自然生辉。赵逵向他只瞧得几眼,便心生钦仰亲近之意。 比起眼前的圣德大师,他今天上午奉旨请的封舟道人卖相就差了一点。 同样是出家人,人家圣德大师俨然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而且还是净光寺的方丈,无论是实力还是外表,都远远比封舟强多了。 所谓的封舟封真人,虽然也是相貌不凡,但和圣德大师想比,就是一个寻常人了。 虽然心中这么想,但赵逵自然不会一来就把他当座上宾。 “圣德大师的名声,本官也是听过的,只是要说能破此案,本官不免心生怀疑。大师是出家人,平时吃斋念经,普渡众生就可,若是连大师都要动凡心破案子,那皇城司、殿前司、大理寺和刑部都该集体上吊了。” 虞允文道:“赵大人,此案紧急,不妨先听圣德大师陈说,就算大人不采纳,也没什么损失。” 赵逵呵呵一笑,摆出一个请的动作。。 圣德见状,双手合十先吟佛号,隐隐然身前宝光流动,随即娓娓道来:“赵大人,水师大船倾覆,确非人力所为……” 一炷香后,赵逵满脸振奋地拍案而起,道:“好!本官答应你,明日大朝会,定会向官家举荐你!只希望大师真的能如你所说,可擒那东海巨怪于圣前!” 他说话如此兴奋,以至于全然忘记了皇帝为何而回派遣他找封舟。 圣德微微颔首,一脸风轻云淡:“定不负大人所望。” 告别了兴奋不已的赵逵,虞允文显得有些沉默,而圣德也一路无语。 两人分开之时,虞允文突然拱手道:“大师,听闻灵隐寺有一位圣僧道济大师,有人说他是降龙罗汉转世,不知确否?” 圣德对虞允文笑笑,道:“是与不是,皆在本心!” 虞允文看着圣德的眼睛缓缓点头:“好,大师早点休息,明日朝会,祝大师一切如意!” “虞施主,贫僧告辞。” 看着圣德渐渐远去的背影,虞允文长长叹了口气。 虞允文聪明绝顶,三教九流无不涉猎,对于圣德大师的佛学理论从不怀疑,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他想了许久,又想到城门口遇见的封舟,再想想听人传颂的神僧道济大师,好像也是这个年龄。 难道现在的出世之英,都是年轻人的天下? 还是不对! 虞允文自问是一个读书人,所以敬鬼神而远之,对于僧道之流,皆一视同仁,但是他感觉自己面对封舟和圣德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这不牵扯到学识,也不牵扯到说话态度。 但是因为什么而感觉不同,虞允文却说不出来。 “好在行在卧虎藏龙,哪怕你隐藏的再深,也能被人瞧出眉目来。” 虞允文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太史令府。 张元宗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封舟坐在院子里品茗赏月,似无睡意。 看他全身上下,以及整个院子,竟然毫无发生战斗的痕迹。 是那些人没来? 还是被封舟三下五除二收拾了? 他走到封舟身边,正想问话,却见封舟正好转过首来,微笑着说道:“天师回来了,张天师果然料事如神,果然有人来袭。” “尸体已经处理了?”张天师深深了呼吸了一下,半点血腥味没有闻到。 “什么尸体?天师这句话我可听不懂了。” 封舟缓缓站起身来:“我只是在说有人来袭而已,其他我可什么也没说。” 张元宗一怔,不由得苦笑一声。 他自然明白封舟的意思。 你有你的计划,我有我的态度。 不要以为我是被你握在手心的虫子。 你未必知道我的底细。 想到这里,张元宗再次长叹一声,向封舟一拱手,转身回到自己小院。 次日辰时,官家赵构幸大庆殿临轩受贺,接见诸侯、百官,举行大朝会。 诸事表罢,御史中丞龚茂良尚书弹劾丞相秦桧柄臣擅国,违天逆理,专事阿党,利惑君心,致使昊天震怒,降下灾祸,使水军千料大船一朝覆灭。其谏言:秦相已令天怒人怨,应罢黜相位以顺人心。 许多大臣纷纷复议,要皇帝罢黜秦桧,以安民心。 其实这不过是皇帝扔给主战派大臣的一块肥肉,趁机敲打秦桧的把戏罢了,秦桧心知肚明,立刻跪在殿前,苦苦哀求,泪雨滂沱,辩称大船倾覆一事乃敌国所为,朝中有人居心叵测,借此祸乱朝纲,他秦桧对大宋,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赵构当然会顺着台阶下来,因为他不敢真正的废除秦桧相位。 自绍兴和议以来,秦桧事实上是金国在南宋的利益代言人,赵构畏金人犹如畏老虎,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废除秦桧的相位。 所以就在此时,皇帝的秘书郎赵逵出列,所言石破天惊,称千料大船倾覆之案已破,系东海巨兽所为,并举荐净光寺方丈圣德大师,前往东海,降妖除魔! 皇帝震惊无比,立刻召圣德觐见。 大庆殿中,圣德见得皇帝赵构,以佛礼参拜,恭祝圣安。 赵构见圣德风度翩翩,面上似乎有宝光流动,宛然一幅得道高僧的模样,当下就心生好感,问道:“大师是净光寺的方丈?朕听闻临安府有两高僧,一个是疯道济,一个是你玉圣德,今日一见,果然是大德高僧!” 圣德躬身行礼:“多谢官家夸赞,贫僧愧不敢当。” 赵构点点头,眼神微闪,开口问道:“圣德大师,赵卿刚才所言,千料大船倾覆之事,乃东海巨兽为之,可有此事?” 此言一出,大殿中顿时一片寂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圣德身上。 圣德肃然道:“回官家,正是如此!” 赵构点点头,又问:“可有证据?” 圣德摇头道:“小僧虽拿不出凭证,却可擒此巨兽于东海之上,为陛下和天下苍生,除去此害。” 赵构暗中点点头,再次问道:“却不知此巨兽为何袭击我沿海水军大船?” 圣德双手合十,尽显圣僧风采,道:“阿弥陀佛,盖因不修文德,乃召此祸。”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相国秦桧,脸色顿时气得煞白。 正文 第393章 朝堂觐见 圣德当和尚之前,曾经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为此不惜消耗自己的法力真元,然而不懂人心的他,最终成了人家姑娘的备胎,圣德只得心有不甘的进入佛门,以求有圆满之期。 他既不懂女孩子之心,实际上也不懂男人之心,更不懂朝堂宫廷政斗之心。 否则以他的超过降龙罗汉的实力,早就位居高位了。 他说出这句话本来是想劝解皇帝广修文德,励精图治,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符合佛家慈悲为怀、普渡众生的本意。 但是他根本不知道,不管是赵构,还是大宋朝的终身相国秦桧,都不愿意听到这句话。 不修文德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有治理好国家呗。 那是谁的锅? 自然是皇帝和宰相做的不够好呗。 反正不是本泽马的错! 一般情况下,皇帝垂拱而治,宰相负责治理国家。因此国家形势不好,那就是宰相的错误,最差也要写检讨。 本来现在只要一个台阶,赵构就会“宽恕”秦桧,让他继续担当宰相之位,继续成为主和派的领袖,为赵构遮风挡箭。 可是这个死和尚,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这不是火上浇油吗?当真是猪队友。 “官家!臣以为,圣德法师所言甚是!”资政殿学士王庶出列,大声奏道。“此乃朝中贵人失德,上苍怒而罚之!秦相治国无能,遂有天灾降生,却令我千料大船葬身深海,此罪绝不容赦!臣斗胆,恳请官家罢黜秦桧相位,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恳请官家罢黜皇后,以安天下臣民之心!”御殿侍立叶三省、御史舍人杨炜、工部侍郎袁敏求三人一同出列,齐声拜奏,声澈大庆殿! 他四人领头,朝中不少有血性的官员立刻出列,齐声拜奏,请求罢黜秦桧相位。 秦桧为相已有十载,虽然党羽众多,但在赵构的掌控下,已经有无数的敌对势力,此时一出,声势浩大。 赵构端坐不动,心中有些发怒,十指深深嵌入皮肉之中,脸色很是难看! 秦桧默然不语,立身低头,一言不发,嘴角还露出一丝冷笑。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地位稳如泰山,也知道赵构不敢撤销他的相位,因此心中丝毫不慌。 但是对王庶、叶三省、杨炜、袁敏求四个领头人恨之入骨。 待此事风波过后,老夫定要好好收拾你们,让你们知道老夫的厉害!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扫了赵逵一眼。 而赵逵此时已经是面无人色,摇摇欲坠,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了,心里对圣德的恨意,简直到了极点! 他虽然和秦桧政见不合,但却没有弹劾的想法,概因他是赵构的宠臣,秦桧虽然跋扈,却阻碍不了自己升官发财。 但现在他贸然引圣德进来,结果这和尚捅了一个大篓子,只怕自己也会被秦桧惦记上。 就在此时,参知政事万俟卨出列说道:“官家,所谓东海巨兽,完全是圣德揣测之言,不足为信!” 王庶又跳出来道:“万大人谬矣!若想证实此事真伪,只需待圣德法师擒得东海巨兽,献于圣前,便一切了然!” 赵构面沉如水,扫了王庶一眼,心中生了一丝厌烦之情。 主战派也好,主和派也好,不过是赵构手中用来平衡朝堂的工具罢了。 御史中丞龚茂良弹劾秦桧之举,是他一手安排。 但王庶目前行为则有点过界了。 作为三朝老臣,难道你看不明白绍兴和议的内容?难道不知道朕为何要让秦桧当丞相? 难道真不知道他到底站在哪头? 你现在出来弹劾秦桧,分明是把朕架在火上烤! 朕当年能杀岳飞,难道现在不能杀你? 想到这里,赵构看向圣德,问道:“圣德,你可能擒得此祸国之兽?” 其实到了现在,圣德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赵构和秦桧,但即使知道,他也完全不放在心上。 若非这大庆殿有王朝气运护佑,他圣德一只手就能把这里面的人打趴下。 因此听到皇帝问话,依旧是语气平静:“官家,且给小僧十日时间,必擒此兽于圣前!” “好!”赵构起身,眼神炯炯,“若你能擒得此兽,朕便封你为大宋国师!” 圣德心中大喜。 他拜访官员,觐见皇帝,声称能擒杀海怪,目的就是为了“大宋国师”这个称号。 只要有了“大宋国师”这个称号,他便有了王朝气运的护佑,一甲子时间之内,他安然无恙,哪怕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也不敢动他,因为会沾染上因果。 但赵构此言一出,却是满朝哗然! 大宋国师? 上一个大宋国师叫做林灵素,乃是一个道士,结果被一群农民工用扁担揍了一顿,然后被蔡京等人抓住把柄,赶出京城。 “官家不可!”秦桧似乎完全没有被弹劾浪潮影响到,出列道:“大宋国师非有德之人不能为,且一旦封圣德为国师,佛教必然昌盛,臣恐梁武帝之事不远矣。” 赵构见他接话,心中大喜,心道无愧是老搭档,果然知道朕的心意。 他连忙问道:“可是能擒杀东海巨兽者,必然是奇门异人,非我等凡俗之辈,如何不能封他为国师?” 秦桧道:“官家,东海若是真有巨兽,则此事已涉及神异。既有佛门大德高僧,必有道教方外术士,官家何不召来道门高人,一问究竟,和圣德两相印证呢?” 赵构见封国师的话题被略过,心中大喜,忙道:“既如此,道门之中,有何人可替朕分忧?” 话音刚落,太史令张元宗便越众而出,大声道:“启禀官家,臣举荐一人,封舟封道长,此人道行精深,无所不通,定可为官家排忧解难。” 赵构接口道:“封舟?此人朕似乎听说过。” 皇帝都听过,身为大臣岂能没有听说过? 立刻有三司史官员郑若冲出身道:“启禀官家,此人臣听过,据说是道门翘楚,本事的确非凡。” 赵构不可置否,道:“既如此,便召此人前来觐见。” 众臣皆无语。 昨日张元宗上报千料大船倾覆之事,下午得到准确消息,皇帝已经安排人去请封舟,许多心中有数的人便得到消息,知道这个封舟封道长即将获得青睐,飞黄腾达了。 但是也有人知道的更多,却是心中冷笑,知道封舟是被人推出来的,目的十分深邃。 在众人的目光中,封舟一身玄色道袍,头戴玄冠,缓缓走入大殿之中。 “乡野道人封舟,拜见官家,恭祝圣安!”封舟面色肃然,于殿前站定,双手合抱,高举于额前,深深一揖而下。 从内心深处说,作为一个既干过皇帝,又干过皇帝的人来说,封舟很瞧不起宋高宗赵构,更想出手击杀站在群臣首位的那个大奸臣秦桧。 但他却知道目前根本做不到。 因为赵构也好,秦桧也好,以及诸多大臣也好,他们都有王朝气运护佑,只有他们互相攻击,利用政治斗争之类的手段能杀死他们,而封舟想通过武功和法术击杀,却不可能。 强行为之的话,极有可能捣乱因果,引发天地反应,说不定有大能下凡一巴掌拍死他。 呵呵,先放过他二人一命,待日后我掌握天机,不把他俩整的死去活来,绝不罢休。 正文 第394章 请陛下另寻贤明 哪怕再衰弱的王朝,站在朝堂的大臣,无一不是当世人杰。 这里面自然有眼光超绝之人。 当封舟走进大殿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封舟的不凡之处。 神光内蕴,英华自生,飘逸出尘,淡然出世,一看便知是非寻常道士。 封舟当过皇帝,当过大将军,当过首富,各种角色十分熟捻,要知道站在顶峰上的人都是最高明的演员,要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并不难,加上封舟道法精深,修为深湛,身上灵气渊博如湖泊,浩浩然,绵绵然, 得道高人! 这是所有人此刻心中浮现出的第一印象。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圣德法师。 对于他来说,整个临安城,唯有灵隐寺的道济才能和勉强和他相比。区区一个凡人道士,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纵然飘逸出尘又如何? 纵然是得道高人又如何? 佛门才是三界正宗,道家不过是异端邪说罢了。 区区小道,装什么出尘高人,不过是招摇撞骗而已。 想到这里,圣德扫了封舟一眼,便不在意。 此时大殿之上的皇帝张沟开口问道:“听闻道长可为朕分忧,不知有关大船倾覆一事,道长有何见解?” 封舟稽首施礼道:“回陛下,此乃东海巨兽所为。此巨兽本体为海蛇,得天地之造化,收日月之精华,长成有一条巨蟒,但其灵智未开,但不知何时竟然入了东海,遂有此祸。” “哦?”皇帝来了兴趣,所有人都是神情一震。 刚才的大德高僧圣德,只是说出了东海巨兽四个字,言语不详。而这个封舟却不但说出了东海巨兽是什么形态,似乎连来历都知道,这样一来,高下立判! “果然是得道高人,封道长,你所说这条海蛇长成巨蟒,可能掐算其来历?” 封舟淡然一笑:“陛下,道家虽有掐算法门,但大多天机混沌,不可轻断。贫道知道这条海蟒体格巨大,畅游海中,犹如神龙,故而能打翻千料大船,贫道奉诏而来,便是愿为陛下擒下这头巨兽,献于阕下。这海蟒吸收天地灵气,若是食其肉,想必能延年益寿,祛除灾病。” “延年益寿!”赵构大喜。 这可是任何一个皇帝无法拒绝的。所以他赶紧问道“道长,你可知这海蟒为何要袭击我沿海制置司的千料大船?哦?可是天假此巨兽,罚我大宋?” 这是除了延年益寿之外,赵构最关心的问题。 这千料大船可是关系着他将来的跑路安全,一旦金人攻来,他可以第一时间跑到船上跑路。 但现在海船遭遇袭击,断了他的后路,这让他如何能忍? 定要把这个幕后黑手给抓出来,千刀万剐! 至于他所说的“天假此巨兽,罚我大宋”这类的话语,不过是飙演技罢了。 其真实目的是为了掩饰住他对幕后黑手的痛恨而已。 朝堂上的注意力,果然被赵构转移,所有人都看向封舟,这时的气氛,几乎凝重到了极点! 众目睽睽之下,封舟一脸诧异皱眉道:“哦?陛下何出此言?此海蟒只有凶性,毫无灵性,只有可能被别有用心之人驯养,为我天朝千料大船遭此大劫,并非天灾,实乃人祸!” 这话一说出口,众皆哗然。 赵构也顺势问道:“是谁?是谁操纵海蟒,袭击我海船?” 封舟淡然道:“陛下,贫道虽晓天机,但天机渺渺,岂可尽显?再说贫道乃是方外之人,杀海蟒献于阕下可以,但是要查案件断是非,陛下自有殿前司、刑部、大理寺可以差遣,贫道却是无能为力了。” 他这一番话,倒是让赵构和秦桧连连点头。 这才是方外之人该有的样子。 杀那些海怪妖兽,你们方外术士出手即可。但是牵扯到红尘是非,那就让有司来解决处理吧。 看来这个封舟心思通透,明白自己的界限在哪里,哪里像那个圣德法师,区区一个和尚,做了几天的和尚,就不摘掉东南西北,竟然妄想学御史台上谏言?你以为你是谁? 正是可笑之极。 想到这里,赵构和秦桧看封舟更觉得顺眼了。 但这两个王八蛋看顺眼了,朝堂上的正人君子却对封舟非常不满。 王庶率先站出来道:“哼!简直是无稽之谈!若按照道长和圣德法师的说法,此海蟒能覆灭千料大船,有此伟力,焉能被人控制?” “没错,若真有人能控制如此巨兽,岂非天下无敌了?直接从钱塘潮攻入临安不好吗?” “陛下,这妖道乱放厥词,实乃欺君,臣以为,该治其欺君之罪,以儆效尤!” 群臣纷纷出言反驳,更有甚者,义愤填膺请皇帝杀封舟,根本没人相信此海蟒会被人力驯养。 群汹如潮,便是皇帝也不好违背,只得问道:“封道长,你有何证据,证明此巨鳌是被有心人驯养?” 封舟悠然道:“有没有驯养,自然需要有司查案,贫道只负责擒拿海蟒,献于阕下。若陛下要贫道献出证据,却不知要大理寺干什么?” 此言一出,众皆默然。 封舟这话虽然赖皮,但是也说的在理。 人家只是一个方外之士,只说出自己的所见所识,也承诺能擒杀海怪,献于阕下,可以说已经将本分所谓全部拿出来了。 这些大臣却要他交出证据。 人家也只是说海怪“只有可能被别有用心之人驯养”,你们朝廷要判断是非,完全可以派遣有关部门去调查啊! 专业的人,干专业的活。 面前的封舟是乡野道士,可不是朝廷命官。 赵构长叹一声,点头道:“封道长,之前朕已令秘书监赵逵为钦差大臣,指挥有司上下,全权调动大理寺和殿前司,督办海船倾覆之案!听闻圣德法师夸言十日之内能擒杀此蟒,若是封道长不反对,朕也给你十日,协助赵逵督办此案,若是你斩杀海怪,献于阕下,凯旋之日,朕便册封你为我大宋国师,如何? 赵构此言刚落,秦桧躬身说道:“恭喜陛下得此大才,臣为陛下贺。” 群臣默然无语。 封舟却是淡淡一笑:“虽说君有赐,不敢辞。但贫道安身乐命,不愿沾染红尘,只愿为君分忧即可,还请陛下另寻贤明吧!” 此言一出,即使是再敌视封舟之人,也不免对其生出几分敬佩。 高官厚禄,唾手可得,试问有几人能抵挡住这等诱惑? 可这位封道长就能! 国师都不当,真是视名利为粪土的高人啊! 只有圣德却是一脸迷惑:“不对啊,怎么转眼间,国师就落到他身上了?” 正文 第395章 什么,封舟是妖人? 就在此时,王庶又插话了:“封道长,你口口声声说自己能擒杀海上怪兽,一席话说得天花乱坠,可是本官斗胆问你一句,你可真通法术?而不是欺君罔上?” 他此言一出,大家都是一惊,随即生出一丝想法。 “对啊,就凭你一番口胡,就能证明你精通法术了?” “若真有海怪行凶,那得何等庞大?不懂法术,如何能够降妖除魔?” “自从这位道长一上殿,只见他飘逸出尘的气质,没看到他瞠目结舌的身手,谁知道他是真功夫还是骗子。” “陛下,要三思啊。” 面对此起彼伏的疑虑,连赵构都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虽说根据他手下探报,知道这个小道士年纪虽轻,但法力却强,曾经以雷法击退了飞贼,又在余杭县的纨绔聚会上,略施法术,惩戒了齐云山的道士,听起来似乎法力不错。 但关键是,在座的诸位没有看到过啊! 王庶冷冷的说道:“总不能有人说你有法术,你就真的身怀法术了?难道还“莫须有”不成?” 此言一出,大殿一静。 赵构、秦桧两人面色铁青。 要知道“莫须有”三个字是秦桧一辈子的污点,也是他注定遗臭万年的注脚。 十年前,秦桧奉赵构的心意,冤枉岳飞,将之关入监狱,朝中摄于秦桧独霸朝政,无人敢言。但韩世忠不管这一套,他面见秦桧,当面指斥道:“岳飞父子何罪?为何将其关押?”秦桧答曰:“岳飞之子岳云与张宪书,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韩世忠斥道:“‘莫须有’三字能服天下吗?”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年,韩世忠也于去年去世,秦桧也独霸朝堂十几年,没有人在提及“莫须有”三个字。 但天下人都知道,“莫须有”三个字,足以让赵构、秦桧遗臭万年。 众人默然当中,封舟扫了王庶一眼,淡淡的道:“些许法术,贫道自然是会的,若是王大人想了解情况,却也不难。” 他说完伸手平举,轻轻一抓。 “呼!”的一声,距离封舟数丈之远,大庆殿上的一块金砖便猛地飞了起来,入了封舟手中。 “什么?”王庶双目一睁,一脸不可思议。 “隔空取物之术?” “点石而飞?” “这是法术啊!” 不少人惊呼道。 也有人嘀咕道:“怕不是内家真气吧?” 对于这些声音,封舟充耳不闻,他向后一转身,伸手一招,殿下两个大汉将军的腰下宝剑一震,便猛然飞出剑鞘,跃到半空,两剑相交,顿时“当当当”交手不停。 这两把宝剑,无人掌控,竟然凌空自行对战。 “好!” “好神!” “好神奇啊!” 满朝文武大臣,尽皆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 要知道那两个大汉将军,距离封舟足有几十丈,哪怕是内家真气再充盈,也不可能隔着几十丈就能取下他们的利剑,还能操控如斯? 这不是法术,什么是法术? 赵构哈哈大笑,连连拍手,笑道:“好剑法,好法术!这国师之位,只怕非封真人莫属了!” 圣德微微一叹,眼睛缓缓闭上。 这点法术,就能让满朝君臣叹服? 这个世俗朝廷,真是没有见过世面啊! 也罢,当不了国师无所谓,那海怪来历非凡,贫僧万万不可错过,否则只怕将失去一个极大的机缘。 在满朝文武的震惊当中,封舟立在大殿之上,面色淡然,无喜无悲。 其实他眼下这点法术,实在微不足道,只是没有想到朝中文武大臣,竟然这般趋之若鹜。 对于其他修道之人来说,国师地位尊崇,皇帝信任,百官崇敬,钱财不缺,有某种需求的还少不了女人,无论哪一个好处都令人欲罢不能。 但在封舟眼里,不过是浮云罢了。 他不缺钱财,更看不上以赵构为首的赵宋南朝,如果不是因为听到千料大船被海怪倾覆之事,他还真的不愿意迈入朝堂。 当然,他之所以知道海船倾覆事件的凶犯是一条海蟒,归根到底是自己法力高强,以占卜之术判断出来的,而不是什么前人笔记。 以封舟的见识,他能想到,赵构所供奉的术士之中,肯定有能够占卜的高手存在。 但他们之所以不显山不露水,一是像那些太医一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第二则是法力不足。 对于这点,赵构这个眼睛一转能转出十七八个心眼的老狐狸心知肚明。也因此对这个新来的道士多加拉拢了。 所以虽然封舟对“大宋国师”的称谓是那么的不以为意,但是赵构却对封舟加倍好感。 所以封舟越是再三推辞,赵构就越觉得他有真本事,越想留住他。 到了这个地步,早朝之上对于秦桧的弹劾已经完全转移了方向。 秦晖在一次从弹劾漩涡中脱身,安安稳稳的做他的相国。 赵构也让秦桧意识到他这个相位并不是只手遮天,一家独大,这个天下还是他老赵的天下。 除此之外,赵构还得到了一位术法高手。 虽然不知道他真正的道行如何,但是能打包票十日内斩杀海蟒,想必不会太差。 因此早朝之后,赵构便将封舟留下,好好地褒奖了一番,才让封舟离开、 但封舟离开皇宫的时候,虞允文送圣德出了秘书监。 圣德是被赵逵轰出来的。 若不是新任秘书少丞虞允文在一旁说和,赵逵杀了圣德的心都有了。 这和尚情商低,不会说话,险些让赵逵陷入秦桧的视线当中。 秦桧不敢轻易杀王庶这等高官,但是收拾赵逵这样的小官还是信手拈来的,他圣德法师在大庆殿中所为,已经不是阻碍尉迟真金的前程了,而是完全在拉他下马。 他赵逵年纪轻轻,可不想步岳飞的后尘。 赵逵赶走圣德法师之后,便带人在宫门守候封舟,随热按他全权负责海船倾覆案,但赵逵可不愿意在未来的大宋国师手中丢了印象分。 现在的赵逵对于封舟,心中充满了蜜汁自信。 但此时的虞允文,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只觉浑身冰冷,连血液都充满了凉意。 “圣德法师,你是说,这个未来的大宋国师封舟,或许是妖怪所化?” 此时虞允文和圣德法师并排而立,站在临安府城外钱塘江码头,看着江水浩浩荡荡。 “贫僧为方外之人,为降妖除魔,才涉足朝堂,但今日在大庆殿主使封舟,却无法发现他的根本,因此怀疑其为妖人所化,因其法力通天,连金銮殿也无法压制,所以贫僧才心生惶恐,述之虞施主。” 虞允文仔细盯着圣德法师的眼睛,说道:“大师放心,若真如你所说,我虞允文但有一息尚存,就一定会辩出真伪,将其绳之於法,以安天下人之心!” 正文 第396章 贫道不喝酒 三日后,在大宋皇帝的亲自过问下,大宋朝的官府迅速运转,很快便组建了一支由赵逵指挥的联合调查团队,登上大船,向庆元府外的定舟山岛驶去。 赵逵虽然是秘书郎,可是自小练武,非同小可,他身边的虞允文更是允文允武,样样精通,此外还有殿前司指挥使夏虎带领几十精锐,另有大理寺司职陈元朗率领手下十几人,加上禁军几十人,可谓是阵容强大。 封舟一踏上大船,便躲进了自己房间内盘膝而坐,缓缓运转法力,吸收天地灵气。这一点他是争分夺秒,从不耽误。 “虞彬父(虞允文)!你怎么又把他带来了!”赵逵指着圣德法师,一脸怒意。 这和尚就是一个扫把星,当日朝会上差点毁了我的前程!我现在恨他还来不及呢! “赵大人,圣德法师法力高强,足以能够对付那只海蟒。所谓有备无患,总是没错。”虞允文小声说道。 “哼!那就看好他,让他管好自己的嘴,不要让他乱说话!”赵逵哼了一声,没有多说。 虞允文乃是国之大才,简在帝心,将来必定是是封侯拜相的英才,赵逵也不会因为自己这点的个人恩怨,就轻易得罪一个远大前程的人杰,所以只是说了一句,便将此事放置在一旁。 左右多了一个人而已,算不得什么。 事实上,赵逵久在京中,自然知道圣德法师的名声,知道他不仅佛法精深,信众甚多,而且据说法力高强,连灵隐寺的道济和尚都对他颇有忌惮之心。 所以说,这个圣德和尚还是有点本事的,若不是此人情商太低,不会说话,也轮不到封舟施展本领。 虞允文连忙拉着圣德法师躲进了船舱。 甲板上,只有大大小小的朝廷官吏,他们看向圣德的背影,各个神色不满。 “赵大人,区区一条海上巨蟒,有这么多军队,精锐武器,还怕不手到擒来?这可倒好,一个和尚,一个道士,难道还要普度海蟒不成?”殿前司指挥使夏虎笑道。 “夏指挥使,我倒觉得圣德法师一看就是高僧,真要是他去降妖除魔,也说得过去,可是我们未来的‘大宋国师’封道长,不过二十岁的小道士而已,只怕经书都没有读明白的呢,还能捉鬼降妖不成?”大理寺司职陈元朗也在一旁笑道。 “是啊,只怕到时候苦活累活让我们做了,最后关头他们露个面,施个法,就把擒杀海怪的大功揽到自己手里了” “他们想得美……” 众人各个面露不屑。 言语当中,尽透露着对一僧一道的不信任。 不是大家瞧不起这僧道二人,实在是他们的前辈太过丢人现眼。 当初靖康之难的时候,徽钦二宗信任林灵素、郭药师两位活神仙,结果怎么样?徽钦二宗直接被掳走,满朝文武宗室都成了俘虏,北方国土沦入金人手中。 大相国寺的和尚也是如此。 整天吹得整天响,真到了指望他们的时候只会念经诵佛。 赵逵却道:“诸位兄弟,或许大家没有参加大朝会,封道长施展了‘五鬼搬运’大法,先是搬运了数丈外的金砖,接着又操控了殿外大汉将军的佩剑,移到半空厮杀,文武百官争相目睹,这可做不得假。” “赵大人,只怕这是障眼法,一种变戏法的而已。” “市井上常有这种人玩戏法。” “要我说,和尚道士和尼姑,都非好人。” “我也不信他是道法高人,真正的高人,哪一个不是气魄通天,哪一个像他那样,只会躲起来不见人的!” 大家纷纷表示不信。 见他们这般说,赵逵也不由得升起了一丝疑惑。 “这个封舟,该不会真的是一个郭药师一般的骗子吧!” 赵逵心中这么想,但口中却道:“话不能这么说,若非有本事,他也不敢贸然随我们前去吧。” “赵大人,你允文允武,世间少有,将来定然能够封侯拜相,但是却未必能发现这一僧一道的的来路,再说了,行军打仗,斩妖除魔,还得要我们武人上阵杀敌,何需他们方外之人出手!”殿前司指挥使夏虎说道。 “你们这般目中无人,只怕会在这僧道二人手中吃点小苦头。”赵逵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摇头叹道。 对于外面的争吵,以封舟内功通玄的本领,怎能不知?但他根本不屑理会,只是一味的修炼。 第二日,船队来到定海码头。 码头外面,早就停留着一排排的马车和轿子,一群英武之人正在码头等待。 大船靠岸,就见这些人迎了上来。 封舟此时已经站在船头,见状微微皱眉道:“他们是什么人?” “沿海制置司的主使、副使、武功大夫等人。” 虞允文答道。 这几日他不是在圣德身边,就是在封舟身边。 封舟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些人是地头蛇,直接受赵构统辖,因此不会听从有司安排,只会听从赵构派遣的钦差大臣的命令。 果然在,这些人对大理寺的官员爱答不理,和殿前司也是平等交流,只有面对赵逵的时候,才态度恭敬。 赵逵却是面色淡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偶尔回答一句,这些武官非但不感觉被怠慢,反而更热情了。 有宋一代,朝廷实行的是以文御武的政策,武人的脊梁早就被打断了,对于统辖他们的文人自然要低声下气。 在他们看来,文官就应该高高在上。 这赵逵果然心思灵透,这分寸拿捏的十分恰到好处。 看来能在朝中当官的,果然不是一般人物。 他在和沿海制置司的武官交流之后,便走到封舟身边道:“封道长,沿海制置司的人已经有所发现,他们怀疑那只海怪,就在在数十里外的一个人迹罕至的岛上,那岛名叫六横岛,我们该枕戈待旦,尽早剿灭这只海怪。” 看着赵逵言语中透着一种高高在上,封舟心中闪过一丝冷笑,口中却淡淡的道:“赵大人是钦差大臣,自然你说了算。” 见到封舟一副软钉子模样,赵逵心底闪过一丝怒意,但面上丝毫不显。这几日在同僚的话语中,赵逵不知不觉对封舟又产生了偏见。 “呵呵,且让你得意一段时间,找到海怪之后,若是你不能降服,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想到这里,眼神扫过不远处的圣德,心中想道:“虞彬父竭力推荐圣德前来,想必这和尚真的有过人本事,到时候说不定倚重谁呢,反正我等有军中利器。” 他有过去和其他人商议之后,很快沿海制置使林夕叫道:“天色已晚,明日出发也不迟,今晚大家无论如何也要痛饮三杯水酒啊!” “钦差大人代帝巡行,我等岂能不做准备?” “今晚大家痛饮几杯,明日整装待发!” “对啊,难得诸位京中同僚来此,我等定要聊表心意,饮几杯水酒。” 有这些地头蛇的招待,大家便簇拥着去了一座酒楼。 请客的自然是沿海制置使的正使林夕。 最后连定海县令也惊动了,听说天使驾临,自然放下公务,赶来敬酒。希望能抱上赵大人的大腿,以便升官发财。 赵逵坐在主桌,旁边是林夕,另一边是定海县令。他谈笑风生,妙语连珠,加上雍容的文人气度,让所有官员无不钦佩,不愧是钦差大臣,果然是风度翩翩。 封舟和圣德,虽然坐在主桌,但却在末席,但两人心思各异,哪里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酒过三巡,定海县令端起酒杯,对封舟道:“下官虽在此地,也听闻封道长的大名,下官敬道长一杯素酒。” 这一路上,封舟滴酒不沾,此刻也道:“贫道不喝酒” 他这话一出,大家都愣住了,什么意思啊?当地的父母官向你敬酒,你还端着架子?临安城的道士了不起啊? 这时,海军统领,沿海制置使林夕微微皱眉,笑着端起酒杯道:“封道长,我敬你一杯,可以吧。” 林希说话时,带着一丝傲慢,在他想来,自己是皇帝心腹,海军大员,也算地方大员了,便是在朝中也是分量颇重,敬你一个道士一杯酒,已经算天大的面子了,就算你是国师,还敢不喝? 更何况你还不是国师,只是一个乡野道士。 “贫道说了,不喝!”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 林夕的笑容僵在脸上,眼角抽搐。 正文 第397章 他们是罪魁祸首?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小道士,连沿海制置使林夕的面子都不给,不少人看看着他都不由暗暗摇头。 这个小道士太年轻,太狂妄了,以为被官家看重,就敢不卖林夕面子?以为自己就是大宋国师了? 岂不知官家只是借用你找下海怪罢了,真找到擒杀以后,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见林夕眼中愤怒,似乎要当场发火。定海县令赶紧过来打圆场。 “哎呀,我来敬林制置使一杯。林将军,本官先干为敬啊。” 见定海县令一口饮尽,林夕只能恨恨将酒喝下。 然后重重的将杯子放在桌上,砸出‘啪’的一声,愤然而去。 众人都用怜悯的目光看了看封舟,知道他算被林夕记恨上了。 连赵逵、虞允文都不禁感到惊讶,搞不懂封舟这是在干什么。要知道林夕可是官家的夹袋中人物,非同小可,连秦桧都不敢染指,自己更是不会轻易得罪。 可是这个封道长竟然如此傲慢,凭什么有这底气?难道就凭你会法力? “只怕是年纪太小,不谙世事,太不懂事了吧。”赵逵摇了摇头,决定不再理会。 这段时间以来,分明是封舟封道长摆世外高人的架子过了头,没看众人已经对他越来越蔑视了吗? 等林夕等人走后,虞允文走了过来,有些担忧道: “封道长,你这样得罪地方大员,有些不太好吧?” 封舟看了虞允文一眼,笑道:“你也是将来封侯拜相之人,贫道为何这么做,你不明白吗?” “这个……,下官明白、”虞允文摇头叹息,不在说话。 他已经看的出来,面前的封舟封道长,气魄格局极大,绝非池中之物,似乎整个天下都不在他眼里。 “他到底怎么生出的这种气魄?世间绝无一个妖人能有这种格局。” 他想到这里,又扫了圣德一眼,心中的疑惑更重。 今天的酒局,封舟丝毫不放在心上。 他可是做过皇帝、大将军的人物,如今法力渐成,自然不会卖区区一个敌方将领的面子? 更何况,根据王朝气运,赵构就没有坐上海船的机会。 当夜酒宴匆匆散去,第二天,大家乘船出发,赶往六横岛。 林夕等人当然也跟了上来。 从定海到六横岛有数百里,但六横岛依旧是沿海岛屿,里面有几十户渔民。 船队靠岸,很快招来当地最有经验的老渔民。 “你们要去擒杀海蟒王?”当老渔民一听众人的描述,脸都吓白了。 “哦,你们果然知道那条海兽?”赵逵不由得感觉胜利在望。 大理寺的人也开始虎视眈眈,既然这条巨兽真的在六横岛,那么其背后的主事人必然与当地人有关系。 “知道是知道,但不能去啊!”老渔民哆嗦着,指着远处的山岭道:“那座山岭靠海处,有一座山崖,这海蟒王就住在山崖下面的海底,不但将那一片海水弄得冰冷无比,那一处山崖都是寸草不生。” “那边可有人住?”大理寺司职陈元朗问道。 “从没有看见过人。但是每隔一段时间,总有一艘船开向哪里,但是从未见过船只回来。”老渔民说道。 “好!”林夕等人顿时眼神发亮,他们刚接手的千料大船遭遇倾覆,自然对罪魁祸首虎视眈眈,恨不得将他们斩杀。 有大理寺的威逼利诱,这老渔民终于答应带大家过去。 既然确定地方,钦差大臣赵逵拍板,立刻动身。 一群人开始进山。赵逵待了手下和殿前司几十人、林夕等几个水军高手、老渔民和他两个儿子。 当然还有封舟、圣德、虞允文三人。 半日之后,一行人到了山崖底部附近。老渔民你说什么都不再往前了,死死的钉在原地,苦苦劝说众人别去。 但谁会理他? 不过赵逵留了一个心眼,安排殿前司七八人盯着他,其余人则提高警惕,各自拔出武器,沿着谷底的小路,向那处山崖底部走去。 而圣德法师低诵了一句佛号,紧随其后,只见他脚步似慢实快,如履平地一般,果然是法力高强的圣僧。 只有封舟站在那,遥遥向山崖底部处望去。 只见那处山崖,其实拐了一个大弯,仿佛天然的一个山谷一般,形成一个安静的海湾。 但在山谷口,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一股冲天的冰煞寒气凝聚在里面,看来是阴气汇聚之所,阴煞修士和异兽的修行圣地。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和喝骂的声音,赫然是前方。 “敌人已经出现?” 封舟眉头一皱,快步赶过去。 那地方犹如山崖走势,形成一个山谷,这山谷两面陡峭,只有几十米的谷口露了出来。 进了谷,就看见海水占了一半的面积,但也有一半的平地,寸草不生。 海水边正站着两批人,在互相对峙。 一边是赵逵等人,身后有五六十人,另一边则以两个大汉为首,身后有五六人拥簇。那两个大汉怒道:“你说的什么巨兽不巨兽的!这里是我冰海派的师门秘地,别说你们是天朝大官,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进来!” 赵逵冷冷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是我大宋土地,本官就能前来调查,你们最好老实点,否则朝廷规矩森严,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呸!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呢?有本事去把中原夺回来啊,给我们一帮草民狂什么劲!”一个大汉叫嚣道。 封舟仔细打量一下两个大汉,见他们一高一矮,两人都是脸上阴森之气大盛,看来修行功法偏重阴寒,正好借助这里的灵气修行,两人修为也都有炼气期的筑基境中期。 原来是修法术士,难怪说话这么嚣张呢,连朝廷命官都不放在眼里。 听了大汉的冷言冷语,在场的朝廷官员尽皆大怒, “大胆狂徒,敢阻拦朝廷命官,看来你等定然是海蟒的主人,毁我千料大船的罪魁祸首,今日本官要替失去的几十个兄弟报仇!”林夕拔出腰间利剑,指向两个大汉,怒道。 两个大汉微微一怔,其中一人道:“你就是沿海制置使林夕林大人?” “不错,正是本官!还不束手就擒!”林夕喝道! 谁知道两个大汉却是一脸狰狞:“那又如何?敢闯我冰海派的师门秘地,就是找死。” “我们乡野草民,若是在大陆,尚且惧怕你们三分,在这里海外深谷当中,哪怕杀了你们,又有谁知道?” 他们这话一出,众人是彻底变色了。 林夕怒极反笑:“看来你们就是罪魁祸首没跑了!还不拿命来!”说着利剑一挥,招呼手下精锐高手就要冲上去。 其中一个大汉 果然那高个子大汉怒喝一声道: “少废话,凭你们这点人马,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说完,掏出一张符箓,手中桃木剑轻轻一点。 顿时一股黑气升起,席卷周围,四周围温度立刻下降,瞬间的冰冷浸入这些普通人的肌肤。 这里面本就阴寒,现在几乎立刻入了寒冬一般,许多人都都直打寒颤,眼中惊恐万分。 “这是什么?” 林夕等人的眼睛都要瞪出来。 众多精锐士卒更是惊得手足无措,甚至抓不住手中兵器。 “真的是法术!”殿前司指挥使夏虎惊叫道。 他这话一出,众人心中大寒。 正文 第398章 海蟒现 林夕一直以为,这些人偷袭颠覆千料大船,是水鬼也罢,还是养的巨兽也罢,最终对手是人。 只要是人,而且在东海范围,他林夕就不惧怕——因为金人不擅长水战。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真是有法术神通的人,那他们说要杀人,莫非不是开玩笑? 武人再过英勇,又怎么能和术法高人对战? 想到这里,林夕等人的神色有些惨淡。 他们来到这里,只是想擒海贼刷军功而已,哪会想到遇见这种诡异的事情,而且是真的有可能把命搭进去啊! 连林夕都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当初在扬州之时,听闻金人过来,他吓得第一时间跑到船上,差点都把当初的康王都丢下不管,哪想死在这种深山老林中? 赵逵更是脸色为之一白。 他不是傻瓜,知道敌人非同小可,也知道这个世上存在道法高人,所以官家给他安排了封道长坐镇,所以虞允文拉来了圣德法师他也没有反对。 不过他一直认为,虽说传说中封舟有驱鬼御神之能,会五鬼搬运之法,但不过是雕虫小技,吸引眼球的手段而已,最多是精通那些戏法而已,可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能掌控气温。 想到虞允文,紧接着想到圣德法师,他顿时一个激灵,立刻看向圣德法师。 “够了!” 这时,只听圣德法师猛的喝了声,踏前一步,双手合十,身上隐隐泛出光芒,如同佛陀在世。 “阿弥陀佛,你们冰寒派的人当与此案无关,立刻让开,否则贫僧要施展怒目金刚了!” 矮个子大汉阴测测的笑道:“呦,这位大师还是修道高僧啊。怎么,来砸我冰海派的山门?真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 说完,他也拔出一柄桃木剑,捏法诀一动,喝道:“疾!” 那股黑气就呼啸着向圣德法师冲来。 “大师!” 赵逵拔出宝剑,就想往黑气劈砍而去,可是剑到半空,便凝满了冰霜,仿佛被什么缠绕住了似的,竟然挥展不开,不由得喊道。 却见圣德法师淡淡摇头道: “贫僧在行在之时,便听说过你们冰寒一脉,只会点小道,上不得台面。不过借助这深海寒气所修炼而已,终究不是佛门正道,居然这么狂妄! 他说完,依旧保持双手合十的状态,低头轻轻念诵佛经,顿时一股浩然之气浮现,隐隐中有一个佛家“卍”字,光辉灿烂,光芒一涨,一下子将整股黑气全部吞掉。如此还不够,圣德法师又捏动法诀,打出一道金色的光芒。 这道金光瞬间冲到矮个大汉面前,他还没有反应,便被金光击中,惨叫着倒在地上。 众人望去,原那金光是一串佛珠,忽然变大变长,将两人紧紧地捆住,动弹不得。 高个子大汉顿时脸色大变,这圣德法师的修为比他两人加起来都高,何况对方是大宋天兵,天然上就对他们草民带有威严。他心中不由得打了退堂鼓。 却见圣德法师走到众人中间,看了看两个老者,淡淡的道:“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贫僧知道你们与大船倾覆案无关,你们也无力操纵海蟒,但你们在此修炼,肯定会发现什么,只要愿意坦诚,贫僧担保你等无事。” “若是你等执迷不悟,休怪贫僧行怒目金刚手段了!” 他立在海滩边,挟一击败冰寒派高手之威,震慑全场,众人皆不敢言。 其他冰寒派众人不由得连退几步,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好是好。 众人只觉得圣德大师犹如天神一般,不由得心生敬仰之心,而赵逵、虞允文更是心中欢喜,但也不由得看了一眼封舟。 却见封舟一言不发,反倒向前走了几步,紧盯静如平湖的深潭,不知在想什么。 等了一会儿,见还没人说话,圣德法师有些不耐烦道:“你们冰寒派到底怎么说?” 赵逵一个激灵,踏前一步道:“圣德法师,这群人在此修炼,怎么可能与案件无关?我看应该将他们全部擒下,交有司询问调查,岂能轻易放过他们!” 冰寒派两个领头的不禁脸色一变。 虽说他们是修道之人,可以大着胆子在官府面前耀武扬威,可是一旦被揭破本事,败下阵来,那立刻就想到“民心似铁,官法如炉”的话语来。 他们虽然张狂,但是心里深处并不敢和官府作对。 但要服软,让出师门秘地,他们内心也是不愿意。 毕竟眼前的官兵,不过几十人,谁知道真的是官府行为,还是个人行为? 这么贸然退出,委实心有不甘。 圣德法师皱了皱眉,正要说话。 这时,他背后的海水内,突然喷出一道冲天水柱。 一个黑影如闪电般窜出。 官兵们面容顿时大变,所有人都感到无比的震惊。 因为这条黑影是如此的巨大,如此的凶猛,仅仅半截身体露出水面,就有五六丈之长。 五六丈的高空,已经是五层楼那么高了,相当于一座雷峰塔的高度。 一人站在佛塔下,就会感觉到佛的伟大,而感到自己的渺小。 同理,面对这样庞大的蟒蛇,众人也会感到深深地无力感。 殿前司指挥使夏虎直接张大了嘴巴,眼中透露着无边的惊骇。 虞允文嘴巴没有张开,但眼神却透露着恐惧。 而赵逵直接骇然了,他手中利剑上的冰霜已经化开了,那股缠绕之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是他却觉得利剑重逾千斤,根本无力举起。 “当!”利剑落地。 很多人都看向圣德法师,想提醒他快逃,可是几乎所有人都被一股其强大的恐惧所震慑,嘴里根本发不出声来,手指更是动弹不得。 几乎一刹那间,所有人都定在原地,仿佛被石化法术凝固。 “怎么回事?” 圣德法师一愣,大家怎么好像一副看到鬼的模样? 难道我现在不是成人模样? 他正想着,突然觉得背后好像有一股阴森的寒气,顿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度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僵硬着转身看去,顿时微微一惊。 只见拐进山谷的海面上,一条巨大无比的蟒蛇顶天立地,虽然只有半截身子露出水面,但这半截身子也有净光寺的佛塔一般高,蟒蛇身躯五个人合抱都未必抱得过来,而可怕的是上面的鳞片闪烁着幽蓝的光芒,蟒蛇脑袋上有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几乎要比净光寺的大门一样大,正死死盯着他。 “唵嘛呢叭咪吽!” 圣德法师猛然喊出佛家六字真言,一股罡气猛然击向大蟒,同时身形忽动,一个打滚。 也就在这一刹那间,蟒蛇如同张满弓射出的长箭,讯鳄梨一般击破佛家罡气,一口咬向圣德法师刚才站的位置。 “轰!” 地面岩石直接被砸了一个巨坑。 正文 第399章 圣德法师之威 所幸圣德法师逃得过,这条巨蟒冲了一个空,除了将岩石砸了一个坑之外,什么也没捞到。 但巨蟒反应神速,脑袋瞬间一弯,从水边擦过,将一个立在潭边的殿前司士卒拦腰咬成两截。 “啊!!!” 不少人顿时吓得骇然大叫起来。 危急关头,大家终于清醒过来,虞允文一把拉过赵逵,叫道:“钦差大人,快躲开!” 夏虎也反应过来,扔掉手中宝剑,从怀中拔出一柄匕首,叫道:“兄弟们,拿出武器,跟我来!” 话音刚落,巨蟒已经向他冲来。 他大声咆哮,身子一个打滚,避开了蟒蛇的袭击,然后纵身一跃,跳到了蟒蛇的脑袋上。 看他这么有种,其他殿前司的精卒立马回过神来,都是精神一震,纷纷举起武器,有的手持钩镰枪,有的手持诸葛弩,也有拿着铁腕强弓,搭上利箭。 冰寒派的所有人早就吓的魂不附体。 在场众人中,只有他们知道这条巨蟒有多恐怖。官兵们以为这几十人用这点武器就能击杀?简直是痴心妄想。 要知道这条巨蟒虽然没有通灵,但本体力道何等强大?连他们的掌门人都不是对手,何况他们几个护法? 眼前的官兵手中的武器太过简陋,简直是送死差不多。 那个高个子大汉颤抖着说道:“这……这海龙王什么时候睡醒的?它不是在沉睡吗?” 冰寒派在这里修炼修炼已经有很多年了,知道这条海蟒不会轻易露出海面,所以才敢在这里阻拦官兵,否则早就远远躲开了。 “看来他们果然对这条巨蟒一无所知。”封舟摇了摇头。 这条巨蟒前几天还冲垮了千料大船,说明它曾经出去过,而对于这点,冰寒派的人根本不知道。 看来秘密在海面以下。 封舟站的距离偏近,几乎就在巨蟒的攻击范围之内,虞允文拉开赵逵,回头见封舟尚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由得叫道:“封道长,你还不退开?” 封舟呵呵一笑:“退?为什么要退,我们就是为擒杀它而来啊。” 虞允文不说话了,只是死命的拽着赵逵向后退。 因为目前看来,大家都托大了。 虽然想到这条海蟒会很巨大,但是谁能想到这么巨大? 脑袋一甩,就能把岩石打的粉碎,何况寻常人? 此时夏虎已经扑到巨蟒的头顶上了,他左手抓住一张鳞片,固定住身体,右手的匕首,对准鳞甲的缝隙,猛地扎了下去! “嘭。” 夏虎的匕首刺中了巨蟒头顶,匕首的尖头非常锐利,足以扎穿一指宽的钢板。他手臂在诡异扭曲之中,急速抖动。尖头以高频率周波的速度快速穿梭着。他曾经凭借这一招,隔着一堵墙,击杀了里面的金人高手。 但夏虎刺中那一刻,却瞳孔猛的一缩。 巨蟒肉体表面青光一闪之下,夏虎发现,自己的匕首竟仿佛刺在金刚石上,根本无法刺穿巨蟒的表皮。 ‘这是什么样的肉身?难道他是金刚神佛不成?便是铁板一块我也应该刺个对穿才对?’ 夏虎心中万分惊骇。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无限高估了巨蟒,他能想象巨蟒肉身无比强大,但夏虎依旧有自信,毕竟他手中匕首来历不凡,乃是真正的铸剑大师做打造,是专门用来击破块状防御的,尤其他的匕首中还掺杂了其他金属,是特殊打制而成,更是无坚不摧,何况区区一条蟒蛇呢。 但没想到连蟒蛇的皮肤都刺不穿。 他正分神间,巨蟒冷哼一声,拼命甩头,想把夏虎从舌头颅上甩下去。 但夏虎也是一代武林高手,身负玄功,左手抓住鳞片,两脚踏在蟒头上,如山一般生根一般定住,不管这巨蟒怎么摇头晃脑,他始终牢固上面,动也不动。 他的右手抓住匕首,又连刺了几次,却始终未能伤及巨蟒分毫,不由得心中惊讶。 巨蟒忽地一顿,随即猛然向一侧山壁猛冲过去,看他气势,似乎要把夏虎狠狠地顶到山壁上,直接将他撞成一团血肉。 “头!” “大哥!” “大人!” 殿前司的几个精卒面带骇然,不由得大声喊道。 夏虎也早就注意到这一点,眼看就要撞到山壁之上,猛地向前一纵,整个身躯直接横在山壁上,飞速奔跑起来。 借助强大的玄功力量,夏虎直接从山壁上冲了下来,侥幸逃得一命。 巨蟒勃然大怒,再一次向殿前司众人面前冲去。 “轰隆隆!” 利箭劲飞,弩箭破空,更有长枪刺穿空间,冲到巨蟒身边。 巨蟒根本不屑这点武器的攻击,毫无阻碍的冲了过来,一口咬住一个来不及躲闪的士卒,然后一甩脖子。 那士卒顿时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狠狠地撞到山壁上,身体里当场就发出一阵噼啪的声音,里面的骨头和器官都被撞得粉碎。 他如同一只破烂的布娃娃从山壁上滑落在地,留下了一道血迹,眼看就不活了。 “安平!”夏虎发出一声怒吼。 这安平是殿前司高手,一向性格开朗,能说会道,功夫也不错,可是没想到面对巨蟒,竟然一招未施展,便被撞飞身躯,骨骼和器官皆碎,死的不能再死。 短短一盏茶工夫,几十个殿前司高手已经倒下了其七八个人,还有一人似的惨烈之极,其他士卒顿时胆寒,有时发现各种武器对他无用之后,更是纷纷向后退来。 而冰寒派的人,跑的比兔子还快,早就窜在谷外,停在那里观望局势,只要海蟒稍有追出潭的迹象,他们就要亡命狂奔。 “我们快走!” 林夕等人已经彻底震惊了。 虽然是沿海制置使,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恐惧的海兽,昔日的那点雄心壮志早就不翼而飞了,恨不得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跑出百里之外。 这个时候,赵逵已经回过神来,他猛然甩开虞允文的拉扯,叫道:“封道长,圣德法师,你们快退!” 圣德法师此时十分恼火。 他堂堂人间圣僧,连那个疯疯癫癫的道济和尚都看不出他的底细,这个年轻的道士封舟也没有被看出他的跟脚,直接不和他照面。 可是在这个山崖海边,竟然被一条没有灵智巨蟒袭击! “孽障啊!贫僧定要诛除你这妖孽!” 圣德怒气冲天,气的手都在发抖。 只见圣德法师右手一挥,一串佛珠顿时大放光芒,然后迅速飞到半空,飞速盘旋,隐隐间仿佛又佛禅妙意,大放光明。 然后下一个瞬间,这一串佛珠突然打出一道金光,金光圣洁而强势,犹如闪电一般,狠狠地打在巨蟒身上, “轰!”一声炸响。 巨蟒顿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叫声。整个巨大的身躯猛然一晃,就见一块骏马大笑的肉块,硬生生被劈落下来! 众人精神一震,这是巨蟒出场,第一次受伤。 不愧是圣德法师,一出手就能压服巨蟒,果然是我佛慈悲,法力广大,对付一个未开灵智的要内,不在话下! “此事定矣!”赵逵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面上露出笑容。 原来这圣德法师,竟然真的大有神通。 我们以前错过他了啊! 虞允文脸上也不由得露出释然的笑容。 看来圣德法师是真的大德高僧,一心向善啊! 正文 第400章 巨蟒无敌! 赵逵和虞允文对圣德法师大加推崇,但圣德法师心中暗自苦笑,他凝聚全身法力,施展的佛门神通,也才打掉脸盘巨蟒身上的一块肉。但这条巨蟒高大无比,似乎没有受到多大损伤。 “若我的内丹尚在,何惧区区一条巨蟒?”圣德法师心中感叹,但面对巨蟒的威胁,也只能强行施展法力,甚至吐出了一口精血,以身上袈裟为载体,猛然向巨蟒攻击而去。 但这一次却没有了上次那么顺利! 因为巨蟒一声大叫,张口便吐出了一枚内丹。 内丹本身就带有阴气,甫一出现,便如同寒冬腊月一般,将周围的地界拉入雪山似的。而圣德法师心中急动,闪身躲开。只觉得一股无匹的罡气撞了过来,所幸自己躲闪及时。 但他刚才立足的地面,却被罡气撞来,地面撞得粉碎,海水一下子倒灌进去。 五六丈外的一个士卒,因天寒再也拿捏不住手中武器,不由得“铛”的一声,武器落地。 而那巨蟒立刻顺势一甩,吐出一坨口水,直接砸中了那个士兵的身躯。 那士兵连叫声都未发出,当场身体僵直,硬生生冻毙了。 全场死寂! 之前的欢呼声顿时消失,赵逵心中冰寒无比, 军队杀不了,圣僧看样子也不行。 这下如何是好? “快走吧,赵中监。”林夕也过来死死拉着他,想把他拖出谷外。 他林夕可以不管其他人,这个钦差大人必须救出来,否则怎么面对官家? 赵逵惨笑一声,现在走了,不就是把圣德法师和殿前司众将军都卖了吗?这让他回到行在如何向人交代? 那夏虎可是官家心腹,若是把他丢在这里,回到行在,他也站不住脚。 可是现在能指望谁? 难道是封道长? 刚想到这里,赵逵便看到封舟大踏步向前走去。 “封道长?”。 赵逵一愣,不可思议的道: “封道长?” 虞允文也忍不住问道。 “封道长?你要干什么?”夏虎也注意到了,急急问道。 “当然是杀了这头巨蟒。”封舟语气平静的回答。 “什么?” 赵逵睁大了眼睛。 虞允文也一脸骇然。 夏虎更是震惊无比,急忙叫道:“封道长,这条巨蟒一身钢筋铁骨!” 旁边的林夕以及众士卒都用看白痴的眼神一样看着他。 封舟道:“我们修道之人不打诳语,说过要擒杀它,就一定要擒杀它!” 封舟淡淡一笑道: 说完,大步迎着滔天阴煞之气,向巨蟒走去。 背后只剩下众人不可思议的表情。 “彬父兄,难道封道长的法力,还能比圣德大师还要厉害?他能擒杀巨蟒吗?”赵逵骇然问道。 虽说他之前对封舟的鄂态度是忽冷忽热,但待遇上从未短缺,心中却从未真正将他当做术法高人。 大概是因为他耳根子软,一听别人挑唆,便忍不住改变想法。 更何况,这条海蟒实在太过骇然了,匕首伤不了,箭矢不能及身,让人想起了传说中的种种怪兽。 “....或许能吧。”虞允文语气中再也没有坚定。 这一路而来,他虽然没有发现太多端倪,以验证自己内心判断,但他可以断定,无论是圣德法师还是封舟道长,都是术法高人,甚至说不定极为高深。 可是这条海蟒完全出乎了众人的想象,那圣德法师何等了得,对付其冰寒派的高手就像大人欺负小孩,可是在这条巨蟒面前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此时圣德法师已经被巨蟒逼到了墙角。 它现在法力枯竭,无力为继,那些士卒早就跑远了,根本无法给他提供支持,只剩下他一个人面对这条巨蟒。 其实若是圣德法师处于全盛状态,他击败这头巨蟒不在话下,但是现在他内丹送给了别人,自己这身法力又一时之间战不倒巨蟒,时间一长,便处于下风。 而此时巨蟒已经用长长的身体堵住圣德法师的退路,让他无路可退,只能以法力相抗。 可是巨蟒肉身强大,钢筋铁骨,仿佛修炼的是蚩尤肉身一般强悍,普通法术对它根本没用。因此它此时虽未通灵,但内丹已经,此时在它口中吞吐不定,此时它但像猫戏老鼠一般,不急着杀戮,只是看着圣德法师疲于奔命。 “糟糕,我若是将师尊法相藏在怀里,就算没有内丹,又怎么会惧怕区区一个巨蟒!” “也罢!看来是我丢失内丹,叛离师门之劫,反正就算我葬身蟒腹,也难以炼化,五百年之后,又可以重新出世!” 想到这里,圣德法师惨笑一声。 他纵横人间多年,建立净光寺,担任方丈,向万千信众讲经说法,收取功德之力,却不想依旧无法弥补内丹丧失之痛,自己会栽在这么个地方。 “悔不该不带足装备啊!” 想到这里,圣德法师无比悔恨,自己没了内丹,安心修炼便是,怎么会想着投机取巧,猎杀海上巨兽以为己用呢? 想到这里,他万念俱灰,盘腿坐下,双手合十,低声诵道:“阿弥陀佛。” 就是此时,巨蟒就猛的吐出内丹,那内丹发出凌厉无比的冰寒之意,纵然是术法高人,也是中者立毙。 但圣德法师法力耗尽,只有盘腿而坐,闭目待死,内丹的冰寒之劲正好击中他的身躯,顿时仿佛陷入北极冰海的万丈海底之中。 老实说,别人畏惧冰寒,他还真不畏惧。 毕竟他家佛祖,便是在大雪山修炼出丈六金身。 而他的正儿八经的师父,也曾在大雪山悟道,但事关会他还未出师,便在雪山修炼,身躯早就适应了寒意。 因此着寒意浸身,他不言不语,不颤身,不畏惧,依旧双手合十,低头念佛。 心中常叹:“这寒意虽然伤不了我,法力却能损我,待我油枯灯尽之时,便是圆寂之时,之时可惜我未见明珠……” “圣德法师!” 众人高声叫道。 到了此刻,哪怕是林夕、夏虎等骁勇之辈,也只剩下心惊胆战,两腿战战。 所有人都站在谷口,心神震撼恐惧的看着谷内只剩下圣德法师被巨蟒困在其中,眼看就要坐化圆寂…… 等等! 还有一个人! 圣德法师低声诵经,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一抹身影。 “这里已经是死地,谁还过来送死?难道是封道人?” “你法力虽有,但是这条巨蟒钢筋铁骨,仿佛有金刚之体,一般的法力根本伤害不了他啊!” 人之将死,其心也善,更何况圣德深通佛法,不愿意别人也枉死在这里。 “此蟒虽未开启灵智,但已经成为妖身,除非仙人之体。否则只是来白白送死罢了。” 想到这,圣德法师心中一阵焦急。 正文 第401章 杀巨蟒,背影现 这时,封舟已经走近潭边。他仰头看着这条比雷峰塔还要高的巨蟒。就像仰望临安城头。 “这巨蟒在此,不知道修炼了多少岁月,才有这般神通,就算未通灵性,一身战力也是常人无可匹敌。若是日后通了灵性,三界之中只怕少有匹敌之人!” “不过就算如此,这只巨蟒也已是识海巨兽,非凡人所能力敌。看得出来,你背后的注视着没少下功夫!” “可惜啊,可惜,你今天遇见了我。” 封舟摇头微微轻叹。 他一边走,一边拿出那把青铜短剑。 这把剑被他研究了许久,早就对此了若指掌,他默念道家咒语。 一刹那间,青铜短剑忽然大发光明,剑身上转出道道符文,环绕剑身盘旋不已,不断泛出道道金光,那青铜短剑也很快变成一把金色长剑。 长剑如剑芒,上面密布着古老的符咒,带着一股股苍茫幽远的气息。带着种种道家真意,所谓“宝剑光辉,扫人间之妖怪”! 封舟一步踏出,凌空而上,如踏台阶,一步十丈,瞬间已经到了巨蟒上方。 “他竟然当真不惧?” 正对巨蟒的圣德法师,终于能看清那个身影,却被这幕彻底惊住了。 以他的手段,自然也能凌空踏步而行,悬于九天之上,但此时灭了内丹,法力尽损,根本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小道士立在巨蟒头顶,手握金色青铜长剑,凌空虚浮。 夫代天行化,布令宣威,全凭三尺之神锋,以制神魔之非道。光腾七曜,威摄万灵,凡有指呼,无不回应, 故道家神剑,足济水火,体法乾坤,坚钢励百炼之锋,雪刃涵七星之象。指天而妖星殒晦,召雷而紫电飞腾。吾今仗握叱妖氛,三界鬼神皆指摄。一挥万里总澄清,地境邪精俱绝灭。 “斩!” 封舟握住利剑,轻轻一抖,周身光芒大涨,身上道袍无风自动,剑芒闪闪,瞬间反射出十丈长,光辉灿烂,仿佛可以上斩九天,下斩幽冥! “嘶嘶!” 巨蟒猛的回头,双目已经看见封舟凌空持剑的身影,它虽然是出生,未通灵性,但却有动物的本能。 更何况它本体已大,实力更强,大口一张,口中的倒齿犹如刀枪一般,想着封舟劈杀而去。 与此同时,那枚内丹滴溜溜的转,道道冰寒之意向风中走尽射而去。 但封舟置若罔闻,似乎未曾感受到半点寒意一样。 巨蟒见内丹似乎无效,身子一挺,猛地向封舟冲去,似乎要把他一口吞下。 “快躲开啊!” 众人纷纷喊道,但一个个的却睁大眼睛,不知道是在期盼发生什么好事,还是期盼发生什么奇迹。 只见封舟剑芒横跨十丈,轻轻一挥,如雷如电,似乎比雷电都要强大,仿佛可以把天地劈成两半,无数人的视线当中,只有划破天际辉煌匹练! 这匹练更胜雷轰闪电,似乎直接震飞了巨蟒的内丹,紧接着把便划过了巨蟒的头颅,那可以抵挡最锋利劈砍的钢筋铁骨,就如纸糊的一般,直接被刀切豆腐一般,一划而过,毫无阻碍! “轰!” 一股血泉从它蟒躯中喷出,伤口平滑如镜。 “轰隆隆!” 房屋大小的巨蟒头颅直接掉落在地,几丈长的身躯也如楼房倒塌一般倒在地上,不但惊起冲天水浪,还将地面岩石砸的粉碎。 圣德法师反应灵敏,直接奋起参与法力,土遁而走,方才没有被从天而降的蟒头蟒身而砸中。 这头修炼不知多少岁月,一出场就击杀了十几个人,吓得众人魂飞魄散的巨蟒,竟然在封舟一剑之下就被诛杀。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惊骇了。 凌空踏步,一剑诛蟒! “原来他道法通天啊!” 众人目瞪口呆,有人更是失声叫道。 “阿弥陀佛,古有道祖化胡为僧,今有贫僧被道人相救,天意乎?天意也?” 圣德法师衷心钦佩,一时之间只觉得五体投地,全心拜服,同时心中升起了滔天巨浪:“贫僧本以为,此人法力最多和我相近,若是找到机会,指责他为妖孽,那虞允文定然被我所骗,贫僧趁机获得大宋国师之位,现在想来,实在是太傻太天真了!” “不愧是官家亲口相称的‘大宋国师’!”赵逵发自内心的崇敬之情涌上胸口,忍不住当庭拜下。 想到自己曾经对他的将信将疑,赵逵不由得深深感到羞愧! “这.....这......” 林夕等人目瞪口呆。 这个面目如美少年的小道士,竟然如此强大? 连这么多人无法抵挡的巨蟒,都被他一剑枭首? 怪不得面对自己的时候如此狂妄,如此不以为意。 原来他真的是身负绝技,拥有无上道法神通啊!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当中,封舟在半空招手,将金剑重新化为青铜短剑,收回囊中,然后慢慢张开手掌,看着那颗内丹缓缓落入他手中。 这一趟东海之行,得到此丹,便是功德圆满。 他蒋内丹收入囊中之后,便轻轻一点,踏步而下。 那柄青铜短剑和那柄金蛇剑一样,被他隐藏的严严实实,无人可以找到。 道家法剑如电如幻,斩妖除魔,无坚不摧,威力全看各人修为。 封舟已经到达识海境,且根基扎的极为坚实,若想继续前进,一味地吸收灵气并不是太好的办法,必须汲取他人修道之长处。 故封舟知道千料大船倾覆之事以后,便掐指一算,知道自己若得巨蟒内丹,一身修为必然可以精进一层。 当然,封舟一剑枭首巨蟒,也不光是为了得到内丹,也是为了寻找幕后主使,而只有斩断它的头颅,切断灵识,才有可能发现对手的端倪。 果然,封舟甫一落地,顿时虚空中传来一声爆喝,在众人的脑海中顿时响起了一个声音: “谁敢伤我巨蟒?” 无数人睁眼看去,就见到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只见那只巨蟒的头颅某处,一块玉符嗖的亮了起来,道道符文升起道道金光,金光组成一个半透明的身影。 这身影约莫三尺高,乃是一个身穿白袍的老者,看他头顶微秃,两侧有发,一双眼睛仿佛可以看穿一切。 “党项人打扮?” 虞允文惊道。 他是川蜀人,有机会见到西夏的党项族人,和金光中的半透明身影,一个发型。 “神仙?妖怪?” 不知多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身影微微一震,随即呵呵笑道:“本座夏国厮乩,大巫王洪钟,没想到你们宋人,竟然有人能杀我巨蟒,算你们走运!” 夏国厮乩,大巫王洪钟?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什么什么啊? 封舟冷哼一声,手中青铜短剑猛然一劈。 正文 第402章 一剑擒杀 虽然不知道夏国厮乩,大巫王洪钟是什么来路,但大家都猜测,这是那个家伙在巨蟒身上的投影。便于遥控指挥。 能够千里迢迢,发出这么大的神通法力,控制这条巨蟒,这个大巫王已经很厉害,不是一般人所能抗衡。 就算不明白,也能大致想象得出。 “难怪巨蟒如此强大,原来有这样的家伙指挥啊!” 夏虎惊呼道。 “原来是西夏人在捣乱!” 赵逵恨恨的道。 虞允文点点头,但是眼睛却扫过圣德法师和封舟。 此时的圣德法师,一脸惊异,失声道:“夏国厮乩,竟有这么强的神通?” 在他心中,借助塑像化身千万,这不是我佛的神威吗? 怎么一个蛮神也精通此能? 难道这厮乩,有魔王波甸的神通? 面对众人的惊疑不定,只有封舟一声冷笑,挥出手中的青铜短剑。 剑是兵中君子。 君子不以杀戮为荣,但依旧追求以武止杀。 所以封舟一剑挥出,并不是要诛杀那道身影。 只见无数道璀璨光辉的金色剑芒,从那把青铜短剑中汇聚而出,当空化作一道似乎带有法则之力的牢笼,那栅栏不是铁不是钢,而是种种金色符文。 这符文组成的道道金芒,先是化作一道金色的网兜,将那背影牢牢束缚,随即化作道道绳索,捆缚在那背影身上。 那背影顿时惊慌失措,叫道:“道友,听吾一言……” 封舟却是路也不理,青铜短剑一指,喝道:“紧!” 符文绳索顿时一紧,狠狠的捆缚住了那道背影。 那背影发现自己还未来得及施展神通,便已经被捆缚住,且这符文绳索愈来愈紧,让他动弹不得,痛苦难当,不由得张口大叫。 一道凄厉的嚎叫声顿时在山谷之中响起,这声音并非普通声音,仿佛不经过你耳朵,直接在灵魂中传来般。宛如从地狱中传来的恶鬼哀嚎,带着无比邪恶与混沌的神意。 “啊?这声音好生恐怖!” 这种声音一叫出来,直接把众人吓得魂飞魄散。 便是赵逵、虞允文,以及圣德法师等人也是浑身一颤,只觉得这道声音难听之极,又恐惧之极,仿佛一把钢锯,摩挲自己骨头的声音,浸入骨髓的难受。 “真是吵闹!” 封舟不屑的轻哼一声,利剑再挥,短剑立刻射出璀璨青色神芒,同时他法力勃然而出,化作一个类似雪团的东西直接塞进那道身影的口中。 “看你如何嚎叫。” 封舟满意的点点头。 而那道身影已经滚落在地,只见他口中被道道符文组成的金芒,化作一堆布条似的东西,塞住了他的嘴巴,智能发出哼哼的声音,再也不能交出那般令人难受的嚎叫声了。 但饶是如此,他也拼命挣扎,根本不愿意被束缚住。 “哼!哼!哼!1” 随着那身影一声声厮吼,身影渐渐模糊,仿佛要化作一团黑气逃脱。 “区区一道分身,也想从我手中跑出去。” 封舟冷哼一声,伸手向天一指,顿时天空积云成块,雷声隆隆,瞬间劈下一道闪电,狠狠地击中拿到身影。 “轰隆隆!” 一道罡雷狠狠的击中了那个身影,那身影顿时一颤,化作一团实质,不哟肚饿蜷缩起来,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但那呜呜的嘶吼声,是再也无力发出了。 封舟几步上前,抓住一个绳头,轻轻地提了起来,来到赵逵身边,随手扔到地上,说道:“若我所料不错,这头巨蟒被这道身影的本体遥控指挥,我现在已经将他束缚住,他已经发挥不出法力来了,你们可以像对待普通犯人一样对付他,贫道相信,有殿前司、大理寺的专业人员,一定可以撬开他的嘴巴,得到最终的答案。” 看到封舟的所作所为,犹如闲庭信步一般,此刻又侃侃而谈,所有人无不目瞪口呆。 除了赵逵的唯唯而诺之外,整个山谷之内,都是寂静无声,便是圣德法师、虞允文等人,也深深震撼。 “这就解决了?” 过了良久,虞允文才呐呐说道。 至于夏虎、林夕、冰寒派的众人、殿前司的精锐们,以及圣德法师,全都震惊无比,心神俱都感到震撼。 刚才那身影出来,当真是威风凛凛,吓得众人胆战心惊,可是封舟随手一击之下,便被捆缚住,无丝毫反抗余地。 “这才是大神通,这才是大法力啊,难怪官家要封他为‘大宋国师’啊!他若不是大宋国师,谁是大宋国师?” 虞允文长呼一口气道:“都说临安府法力最强的就是疯道济,苏州金山寺的方丈法海也有佛陀金刚之力,但我相信,眼前的封道长的实力,不比他们差!” “阿弥陀佛!”圣德法师双手合十,眼中露出羡慕的表情,心中想到:“若我的内丹没有送给她,今日贫僧岂能落到这一步田地?又何苦来这里妄想杀巨蟒而得内丹?看来贫僧还是云游四海,寻找明珠转世吧……” 而赵逵、夏虎、林夕等高官,以及其他宋军士卒,则钦佩交加,心中对封舟已经五体投地,恨不得拜在他脚下,对他顶礼膜拜。 “封真人法力如此强大,定要好好结交啊!” “封真人有如此神通,定然前途远大,我万万不可错过此等贵人。” “封真人神通广大,法力高深,那日我多有得罪,定要好好谢罪。将来飞黄腾达,更上一层,只怕全着落在封真人身上。” 想到这,众人纷纷躬身拜倒,对陈凡越发恭敬。 …… 就在封舟擒下那道身影,将他用法则之力捆缚,交给赵逵的时候。 位于西夏国西平府的某座庙观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无比愤怒的嚎叫声。 “不好,是师尊大人发怒,什么事情惊动了他?” 旁边一间房中,一位正在冥想修炼,头顶无发、身穿白袍的壮汉忽然睁开眼睛,骇然说道。 就在此时,一位下人在门口禀报道:“没藏大人,大巫王发怒了,已经诛杀了三个侍女……” “知道了!” 壮汉缓缓站起,推门走出。 他行走坐卧之间,带着一股合乎天地的韵味,却有一种粗犷的感觉,若是修道之人见了,一定会惊呼,这赫然是一位踏入识海境的大巫师。 下人见到他,立刻躬身行礼,半点不敢马虎。 因为他知道,眼前的壮汉名叫没藏铁枪,乃是大夏皇帝李仁孝最信重的武将,一品堂的二把手,曾经统御过御内六班值的统领,党项大族没藏氏的真正领袖,更是名震大夏国的大巫师,拥有呼风唤雨的强大力量,便是夏国王公大臣见到他,也会毕恭毕敬。 没藏铁枪大踏步来到神堂,甫一进去,便见他的师父大巫王正在发怒,只见他一手扯过最后一个活着的侍女,身手便将她撕扯的四分五裂,那女子连一声惨叫都未发出,便已经死去。 没藏铁枪立刻躬身行礼:“师尊,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恼怒?” “那巨蟒竟然如此无能,竟然被宋人给诛杀了,本王的分身投影已经落入宋人手中,而且被一个道士百般凌辱,本王要将他粉碎他的尸骨,吞噬他的灵魂!” 正文 第403章 再进一层 大巫王咆哮着,愤怒着,将整个神堂搞的天翻地覆,一片狼藉。 没藏铁枪一动不动,面色如常,但他身后的下人却是胆战心惊,几欲崩溃。 要知道,大巫王一怒之下,可以摧山拔寨,横扫一切,神堂内的厚重案桌,桌椅设备尽数被捣毁,那股霸气,可以让敌人生生骇破了胆子。下人们只是仆佣,当然承受不住他的威压。 不光是他一个区区下人承受不住,连那些底层弟子也承受不住。 但是没藏铁枪却是面色如常,混不在意, 他眼睛眼睛一眯,射出精光道:“师尊,我们多年经营,就是想让宋金再次交战,那巨蟒也不过小手段,死了便死了,但对方能发现师尊的分身投影,并且将之降服的,这至少得是修道高手,只怕已经到了识海境。” “虽说世间藏龙卧虎,宋国也有高人在侧,但是能够一瞬间发现端倪,却非常人难及,弟子在听说宋国临安有个道济和尚,疯疯癫癫,却是法力高深无比……” “不是和尚,是道士!”大巫王打断了没藏铁枪的话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已经恢复了正常。 “那巨蟒我养了一百多年,好不容易养成,顺着黄河入了大海,就是想破坏宋金格局,让我大夏有拓土之机,没想到却被一个道士破坏,吾深恨之,定要将那个道士斩杀,一解我心头之恨!” 大巫王洪钟已经有一百五十多岁,当年李元昊敢称帝建国,便是因为得到了以洪钟为首的巫族支持,如今李元昊已死,皇帝也传到了第五代,但大巫王却依旧好好地活着。 但大巫王却知道,自己寿元终究有将近之时,必须寻找其他手段,刻苦修炼,以期盼将来飞升仙界,否则终有一日,会如常人一样死去。 “不管怎样,安排人去宋国,找到那个道士,我于投影中发现,那是一个年轻道士,他如此年少便能有此威力,定有长生之法,我要得到他的道统!” “是,师尊。”没藏铁枪深深低头。 洪钟这才怒火稍敛,将一身法力尽收,找到一个蒲团坐下,又指着另一个蒲团道:“你也坐下吧!” “是,师尊!”没藏铁枪走过去,恭恭敬敬的坐下。 “我让你做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洪钟淡淡的问道。 没藏铁枪拱手道:“师父,弟子已经选了两只妖怪,一个是九尾狐狸,一个是沙漠蜥蜴,他们纵横西域已有多年,不知吃过多少人,这一次被我擒来,已经完全臣服于我,师尊但有命令,这两只妖精无有不从。” “很好!”洪钟点点头,道:“我们蛰居灵州太久了,久的已经让我们忘记了中原大地的繁华,我打算让这两只妖怪进入江都城,掌控都尉府,我要将我的魂魄分神投在那狐狸身上,我要从都尉做起,最终做到大宋国的掌权者。” “师尊,我们定能完成所愿,到时候可通过佛道双修,弥补我巫族神通之不足!”没藏铁枪收缩到。 “很好,让这两个妖怪来见我,我要细细安排,这一次,只能成功!” 洪钟哈哈笑道。 …… 千料大船倾覆案件已经解决了一大半。 只要将海蟒尸体和那投影分身带回临安,交给有司审查,最后让皇帝过目,事情便结束了。 但封舟根本不管这些。 他只是负责擒杀巨蟒,不需要关注别的。 事实上他也无暇关注其他事宜,因为他得到了巨蟒的内丹,要抓紧时间炼化。 因此回到行在之后,他便直接缩回南屏山的山庄里,开始进修修炼。 他突破先天期的沉心境初期之后,迄今为止已经有十几天了,随着随着修为的渐渐增进,他越来越感觉到离沉心境后期只有一步之遥。 尤其是那巨蟒的内丹所蕴含的天地灵气炼化城阴煞之气竟有百年之多,且质地精纯,不必雷峰塔百年吸取少,圣旨更多,而封舟所建立的聚灵阵可以吞纳一切天地元气。相对于封舟来说,这枚内丹也是一块极品灵丹。 有了这枚内丹的加盟,封舟的修为在一日千里增进。 只见他坐在一处结成法阵的凉亭中,一口将千辛万苦得来的巨蟒内丹吞下。 这内丹进了嘴中,立刻化为无形。但他很快就感觉到太阳穴在不断跳动,眼前一片模糊,大脑晕晕沉沉,这是法力大增,肉身有些承受不住的体现。 但封舟丝毫不惧,反而嘴中念念有词,心里默默流过一篇法诀。 正是道家无上法诀,也是度人经里面所蕴含的融神诀。 ‘融神诀’是非常著名的亮起时初期凝聚神念的法门。 如果说修道之体相对于天丹来说只是生铁,虽然坚硬但很脆,轻轻一磕就能断掉的话。那炼道之体就是百锻精钢,一旦服用了这种内丹,将之炼化,就可以克刚克柔,而且能炼化成钢刀、宝剑、神枪等等,威力强大何止十倍。 只见随着‘融神诀’运转,一股股无形的灵气法力在他道体之中翻腾。 要知道这巨蟒内丹好大无匹,灵气深厚如海,几乎化作实质,连封舟周边的空气隐约都被曲解了。 “轰!” 这声音不是从嘴里发出,而是在识海境里面罡气叫起。 “终于成了!” 封舟缓缓睁开眼。 他已经突破先天期的沉心境初期,进入了中期。 这时,天地在他眼中再非原来那番景象。 他能够看清楚每一片树叶上的纹理;他能见到地上蚂蚁的肢体;他能听到地下十几米深度的小兽呼吸声;他能..... 先天初成后,人不仅五感大增,而且开始用神奇的第六感观看世界。 在封舟神识笼罩的范围中,不仅是一切生命和物体都能被他观察的一清二楚。连这天地间无形的元力都能被他所见。 “可惜,那巨蟒身躯如钢如铁,若是能够莲花它的的骨骼,当能练成一件法宝,” “不过也无所谓,大千世界,有的是天材地宝供我修炼。” 封舟站起身来,轻轻一拨,漫天云雾立刻向两边移动,露出一道极其耀目的视野范围。 “咦?李公甫来了,他来干什么?”封舟微微皱眉,忽然展颜一笑。 有李公甫的地方,自然少不了他的那个妻弟许仙,而又许仙的地方,又怎么会少得了那一条白蛇,一条青蛇? 虽说这青、白二蛇手佛道两家眷顾,来头极大,不是目前的封舟所能招惹的。 但架不住她俩能惹事啊。 封舟清楚的记着,在白蛇的主角光环下,有一只修炼数百年的蜈蚣曾来临安府闹过乱子。 虽说这蜈蚣精法力低微,不堪一击,但架不住他已经修炼了数百年的身躯啊。 正文 第404章 多手多脚的怪兽 “进来吧。” 见到大门无人自开,尤其一个声音莫名其妙的传到脑中,李公甫等人都惊在当场。 一个捕快涩声道: “李捕头,你听没听到一个声音?” “你也听到了?似乎有个声音,很熟悉,但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脑海了?”李公甫一副见鬼的神态。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谁都不敢进门。 封舟搬家之后,倒也不没有冷落这些身在底层的相识,也曾发出请帖,邀请他们来此一游,因此李公甫虽然是一个小小的钱塘捕头,却不止来过一回。 本来李公甫最近遇到一个难题,知道封真人已经回到行在后,便召集手下前来拜会封真人,结果还没入门就遇见这种事情,让他们心中直冒寒气。 “是我!” “别废话了,到后院凉亭来见我。” 封舟的神念再次出现在他们脑中。 “是...是封真人?”一个捕快咽了口唾沫,喉咙不住跳动。 “难道这是神仙法术?封真人的法力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怕只有神仙佛祖才会有的能耐吧?”李公甫也是一脸惊叹,只觉得不敢置信。 众人小心翼翼的进了庄园,顿时感觉从沙漠入了绿洲一样。 甫一进去,便感觉浑身上下都放松下来,如吃了一个人参果似的,远道步行而来的疲惫饥寒,顿时消失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那里是庄院啊,分明是仙人的洞府啊!”李公甫说到这里,心中却不由得闪过自家弟媳白素贞的身影。 这倒不是他有什么非分的想法,实在是他的这个妻弟取得媳妇总有种古怪的感觉。 一个川蜀富家子女,怎么会嫁给自家妻弟那个穷小子呢? 虽说某些读了话本,眼里只有爱情的深闺少女不少,可是也不可能有从蜀中一路赶来然后和穷小子许仙一见钟情,不顾一切成亲? 简直是太儿戏了! 总觉得那里有古怪。 不过这个念头在李公甫心里一闪而过,毕竟他今天不是来请封真人处理家庭纠纷了。 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何况一个出家人? “要是我能有封真人这样的地方,死也无憾了!” 一个捕快说道。 其他人都无语的看着他。 拜托,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快,最多靠着街坊邻居的孝敬,手头有点零花钱,可是人家封真人不仅是术法通天的道士,还是一个富可敌国的海商,你怎么和人家比? 李公甫却叹道:“说的没错,要是住在这里久了,只怕能活过一百岁。” 因为他感到自己体内一些旧伤阵阵清凉。 大家走到后院凉亭,就见封舟坐在石凳上,直面西湖和雷峰塔,太阳穿过云雾,照到他身上,使得他仿佛沐浴在金光之中,宛若道祖一般。 “封真人!”李公甫等人恭敬拜道。 “几位时常与贫道走动,大家都是朋友,请坐吧。”封舟一指其他石凳。 李公甫等人受宠若惊,连连道谢,小心的坐下了。 “封真人,听说您回来好几天了,我等倾慕您的风采,特来拜见。今日一见,果然风采更胜从前。”李公甫恭敬的说道。 他心中明白,哪怕人家再把他们几人当朋友,也改变不了地位悬殊的差距。 人家已经不是乡野道士,而是简在帝心的活神仙,且不说人家斩杀巨蟒,却毫不贪功,使秘书监、殿前司、大理寺的不少官员在朝堂上狠狠地刷了一把存在,人人称颂秘书监赵逵、少丞虞允文的睿智,以及殿前司指挥使夏虎、大理寺司职陈元朗的名声也是响遍行在。 但他们却不敢贪功,都说如果没有封舟封真人的绝世神威,他们也不可能做出这些战绩。 官家赵构也不是糊涂鬼,自然是龙颜大悦,要赐封舟为“大宋国师”,尊而事之,与三公并列,侍在皇帝座下,伴帝左右。 但封舟怎么会接受这么恶心人的位置? 大宋国师的位置倒也罢了,但封舟乃是修仙练道之人,对于功名利禄已经淡泊,但毕竟曾是位居帝位,俯瞰苍生之人,怎么会愿意“侍在皇帝座下,伴帝左右”? 对方要是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这样的霸气皇帝也就罢了,封舟还勉强接受。 但赵构是什么东西? 杀岳飞,重用秦桧,向金人称臣,所谓“窜身而不耻,屈膝而无惭,直不可谓有生人之气矣”。 就这样的垃圾皇帝,也配封舟伴他左右? 所以封舟自然而然的拒绝了国师之位,声称指向隐居西湖,修炼成道。 他拒绝了国师之位,相当于拒绝了朝廷的功名利禄。 立刻获得所有人的尊崇。 果然是淡泊明志、宁静致远的得到高人啊! 想到这里,李公甫等人看向封舟的眼神,更是充满了钦佩。 封舟细细体味这段时间的功德之力,微微一笑:“李捕头今日前来,只怕不是来恭维我的吧?” 他不等李公甫说话,便开口道:“对了,听说李捕头的那个妻弟端午节的时候生病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不知现在可好了?” “果然能人无所不能。”李公甫说道:“不瞒封真人,我家那个妻弟汉文端午节确实生了一场大病,不过他娘子,也就是我弟妹医术惊人,手段高超,很快便把他治好了,现在已经活蹦乱跳,重回他开的保和堂坐诊去了。” “原来如此,那就好。”封舟点点头,眼睛闪过一丝亮光。 果然是出身背景好,修炼环境便让人羡慕。 白娘子为了救他官人,上天宫偷灵丹,去昆仑山偷瑶草,甚至去阴曹地府抢他老公的魂魄,除了几个不开眼的小弟拦路之外,各方大佬哪个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啥? 白娘子背景厚呗。 且不说被观音菩萨重点照顾,她还是黎山老母的弟子,更有可能是真武大帝座下龟蛇玄武的后人,所以上天入地,哪个伸向大佬不给面子?抢一个魂魄,拿几粒仙丹这种小事,算得了什么? 此时李公甫的心已经渐渐平静下来,想起了自己的正事,便道:“封真人,今日我们几个过来,是有事相求。” “我就知道你李捕头不会轻易上门,说吧,什么事?”封舟问道。 “最近城中出现了一个害人的东西,专害童女,搞的是人心惶惶,但是这东西来无影去无踪,丝毫没有痕迹出现,根据常理,这是一个尖牙利爪、多手多脚的怪兽……”李公甫说到这里,立刻闭上了嘴巴。 “哎!不瞒封真人,县太爷说了,连‘怪兽’两个字都不能说,以免妖言惑众……”李公甫叹道。 “多手多脚的怪兽,专害童女,那不就是蜈蚣成精了吗?无妨,无妨,我赐你一道符文,定能擒杀此妖。”封舟打断了李公甫的话,笑道。 正文 第405章 天助我也 “妖……妖怪?”李公甫直接愣住了。 几个捕快也吓住了:“真……真的是……是妖怪?” 不是吧?堂堂行在,天子脚下,怎么会有妖怪出现? 封道长不会是开玩笑吧? 封舟看了他们发白的面孔,笑道:“行在乃是天下繁华所在,人口繁华,王气最盛,按理说百邪辟易,妖气不沾,只有神通法师降妖诛魔,以卫京城。但凡事都有绝对,正所谓灯下黑,总有一些法力不高的妖怪,潜入百姓当中,吸取精血,杀戮孤幼,以全修炼之本。李捕头,不把你的腰刀放在桌子上。” 李公甫连忙解下腰刀,放在石桌上,然后和几个 他取出一张黄纸,随手用毛笔写了寥寥几个字,然后拿出青铜短剑,口中念念有词,一指那张黄纸,喝道:“疾!” 那张黄纸顿时光芒大亮,化解成无数道光芒,飞入那把腰刀之中。 “好了!”他淡淡的说。 “好了?”几位捕快齐声惊道。 这么快? 不是应该开坛做法,燃烧黄符,喊几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的口号吗? “这只蜈蚣精既然专门抓童女,那么就是吸取去女童阴血练就邪术的蜈蚣精,如今道行还浅,不足为虑,所以只需要一张纸符,便可以镇压。” 李公甫等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连忙起身道谢。 “我帮你们,也不是白帮,却有一个条件。”封舟淡淡的道。 “封真人请讲。”李公甫心中大定,忙道。 这就对嘛,人家封真人虽说是修道之人,但是也有七情六欲,岂能轻易帮忙,自然也不愿意让我们欠他人情,他此时提出条件,想来是让我们都安下心来。 “捉住这只蜈蚣精之后,想必定然有其他和尚道士想着前来捞现成的,以镇压妖怪为借口,将之带走。我却有个要求,那就是你们大张旗鼓的给我送来,我要好好研究这妖怪的进化之道。”封舟淡淡的道。 “封真人要研究妖怪?”李公甫等人不禁有些面面相觑。 只听说研究经书的,没听说研究妖怪的。 这个封真人,画风好神奇。 但这是人家的条件,与众捕快也无大碍,自然点头答应。 毕竟就算他们捉来妖孽,也不过游街示众之后剁成肉酱。 便是交给封道长,也碍不了什么大事。 封舟又和李公甫等人谈了几句,交代了这把腰刀的一些功效。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李公甫等人便告辞离开。 封舟目送李公甫离开,回到厅中坐下,不由得笑了一声。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 正想着拔骨剥皮蜈蚣精,这蜈蚣精就在临安出现了。 看来是天助我也。 …… “天不助我也!” 临安行在天师府内,张元宗和魏虚正相对而坐,一片黯然。 最后魏虚正叹道:“以贫道推算,那巨蟒有一百多年寿命,因无灵性,未化人形,故而真气精纯,杀伤力强横无比,去没想到竟然依旧不是封舟对手,当真是可叹。” 张元宗也黯然道:“魏道兄推算未错,只是低估了封舟之能,贫道也计算的好好地,只要这封舟杀了巨蟒,接任国师之位,便会立于百官之对列,纵然是秦相,也会百般除之,我们这些方外之人,虽然法力高深,甚至可以行云布雨,但是说到玩弄手段,操纵人心,还得是朝堂诸公办法多,一旦这封舟限于王朝气运之中,再诛而杀之便轻而易举了,未曾想……” 他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良久,魏虚正轻轻一拍桌子,说到:“张道兄,丧子之仇,不共戴天,贫道若不报仇,死不瞑目,道兄定要祝我。” 张元宗踌躇道:“魏道兄,不是贫道不肯相助,那夜的厮杀你也见了,你我联手,也比不过他一力降十会。” 魏虚正苦笑一声:“张道兄,贫道在城南虎跑泉那一带的茶林产业,愿意双手奉上,只求你能想出办法,诛杀此寮!” 张元宗眼睛一亮,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虎跑泉茶林那份产业,利润巨大,寻常人断然不愿意交给别人掌握的,现在这老魏为了儿子,连他齐云山在行在的产业都不要了,铁了心的要报仇雪恨啊,若不帮他,哪里有同道情谊啊? 想到这里,张元宗不由得细细思索,忽然眼前一亮,说道:“天下道门玄宗,何止你我两家,而封舟能屠巨蟒,如此神威,岂是自己情谊修炼而来?频道以为,他定有什么不灭传承,以至于短短修道一年多,便有如此修为,想必身负玄功,若是其他道门玄宗,或者佛门高僧听闻,必定心动……” 魏虚正不解道:“他是神宵派和金丹派的传人,法力高明,本是应该。” “但是他比王文卿、陈楠两个掌门人的法力还要高强,这可就非同小可了。有心人听说此事,必定有所行动。”张元宗淡淡的道。 “只怕远水解不了近渴。”魏虚正沉吟道。 丧子之仇,怎么能拖延时日? “可是除此之外,你有什么办法吗?”张元宗问道。 魏虚正沉默半响,终于点了点头。 …… 夜里,百草园。 说是百草园去,其实是一处废弃的旧宅院,里面荒草横生,房屋为倒塌,池水尽干。 据说这里是一处大官的宅邸,但大官因为触犯权贵,被革职查办,家中子弟尽被斩首,门下仆人尽数逃走。 紧接着有连续闹了几场鬼,吓得人们不敢过来,因此这里很快便成了荒芜之地,只有一群小孩时常来玩。 但发生了多脚怪物袭击小孩之事后,连小孩子都不敢来了。 但现在李公甫却带着七八个捕快来到这里。 因为根据线索,这个被封舟怀疑是蜈蚣精的怪物就在此处生存。 众捕快细细查询,果然发现地上有一滩血迹,似乎是女童之血。 “这个王八蛋,若是捉住它,定要的好看!”李公甫狠狠地说道。 妖怪也好,怪兽也好,专捉女童吸血,也是一个奸邪的坏东西,无论他是何等身份,都必须杀之,方能为民除害。 草丛之中,一只两丈多长的蜈蚣正在酣睡。 捕快们的声音很快吵醒了它。 “什么人敢吵本大爷睡觉?”蜈蚣抬起头,赫然发现是一群捕快,正在拿着手中武器,拨打草丛,似乎在寻找什么? 蜈蚣脑筋一转,立刻明白:“呵呵,原来是人间官府要来捉我,哈哈哈哈,正是可笑之极,本大爷已经修炼百年,岂是区区几个凡人所能抵挡,竟然敢来捉我,真是不知死活!待我施展神通,将他们一一诛杀,方能显示我的威风!” 正文 第406章 擒杀蜈蚣精 “轰隆隆!” 一只两丈多长的庞然大物猛地立起,直接吓住了众捕快。 “头!妖怪!” “妖怪!” “真的是蜈蚣精啊!” 众捕快纷纷呼喊。 李公甫急忙转身,睁眼看去,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那里是蜈蚣精啊,分明是长了一百只脚的长龙啊! 只见他身躯足有两丈长,水桶一般粗细的身躯,两根獠牙一般的触角足有三尺,看样子坚硬如象牙一般,弯曲如弓浑身黑毛油光亮的大蜈蚣,身躯摇摇摆摆,那张大嘴更是令人震恐,仿佛一口能吞下一个小孩一般。。 “李头,这妖怪非同小可,小心啊!” “李头,只怕我们几个不是对手。” “快退!快退!” “这妖怪已经长成这般大个头了,我们凡人如何打得过?” 捕快们纷纷叫道。 李公甫虽然心中也是胆寒,但他毕竟是衙门捕头,万事不能退缩,当即拔出腰间钢刀。 将为兵之胆。 众捕快一见李捕头这么有胆气,又知道他手中的那把腰刀被封真人施过法,一个个也胆气壮了起来,纷纷拔出腰间钢刀,大声呼喝、 要知道衙门捕快的腰间钢刀,乃是朝廷配置,质量上也算可以,否则不能震慑奸邪之辈。 所以捕快们手握腰刀之时,心里便有了胆气。 但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贸然上前,全都小心翼翼的四散开来,隐隐呈包围之势将那头狂妄无比的大蜈蚣围了过去。 蜈蚣精已经有了灵智,自然明白这群捕快的意图,但它毫不在意,只是摇晃着脑袋,等捕快们的包围圈严实了,他猛然张嘴,顿时一股淡黄色的烟雾喷了出去,随着他的脑袋喷了一圈。 “啊!” “这是毒气!” “兄弟们小心!” “快散开,这是毒气!” 众捕快们惊慌着惊叫道,手中腰刀几乎都拿捏不稳。不少人开始拼命向后退去。 “哈哈哈……” 蜈蚣精的内心在狂笑。 他就知道这群人类不过是乌合之众! 他只要略施小法,就能将一干气势汹汹的鄂家伙击退,可以说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本大爷法力通天,杀你们如杀苍蝇一般!” 蜈蚣精内心发出真真冷笑。 嗯? 等等,那个领头的家伙怎么还不退? 他竟然不怕死? 在我的毒雾当中还岿然不动? 好!有种! 看本大爷好好收拾你! 蜈蚣精想到这里,口中发出一丝长啸,猛然就冲了过去! 此时李公甫市井摇摇脑袋,然后拼命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恐惧,看了一眼手中腰刀,心道:“这蜈蚣精这么厉害,也不知道封真人施法的这把刀厉不厉害啊!算了,反正杀不死它,我就会被县太爷收拾,拼死一搏吧!” 他猛然发出一声大叫,迈开大步,脚下飞快朝着那头蜈蚣精冲了过去。 “李头李头慢点慢点,你可要小心点啊!” 几个心腹小弟见状,不由得头皮发麻,心惊胆战,虽然嘴里为这义气大喊道,但是两腿战战,说什么也不敢迈步前冲。 还有人带着哭腔喊道:“这妖怪太过庞大,还能喷毒气,看起来就力大无穷,李头你千万不要硬顶啊!” “除死无大事!”李公甫呐喊者,猛然冲到蜈蚣精身边,一刀用力劈去!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蜈蚣精哈哈大笑,身躯一甩,一百个手脚当中,忽然有一只手忽然伸长,如人类一般长短,轻轻一甩,就要把面前的人类捕快手中钢刀给打飞。 他已经盘算好,先把对方的腰刀打飞,在一把将他举起来,转上几圈,然后恨恨的砸在一棵树上,将他砸个半死,这样就可以把其他捕快吓跑了。 到了那个时候,一个半死的家伙,在它蜈蚣精面前,不过是一个待宰的羔羊一般。 哪知道他的那只长手一碰腰刀,忽然一阵剧痛传来,只听“唰”的一声,剧痛传来,却是那只长手被砍掉。 “啊……”蜈蚣精顿时痛的大叫,身子一退,就要闪身避开。 但李公甫一刀砍掉那只长手,心中大定,口中叫道:“哪里逃!” 一刀猛刺过去! 蜈蚣精正要一个闪身避开,忽然间那腰刀光芒一闪,直接锁定住那蜈蚣精的元神,让他无力逃脱。 而李公甫也毫不停留,一刀猛然刺入那武功身躯之中。 “啊……” 光芒闪闪,金光大作,那蜈蚣精发出愤怒而又凄惨的嚎叫,显然已经被那把钢刀给震慑住了,全身止不住的颤抖,一双如铜铃一半的眼珠子慢慢变得血红,哼哧哼哧从口鼻中喷出道道白雾,然后化作人形。 却是一个一脸狰狞,头发乱糟糟的年轻人。 他拼命伸出手来,要抓住李公甫。 但是胳膊刚一伸出来,甚至又是光芒大闪,仿佛不断的有华光从她身上流走,只一个眨眼,它又变成了大蜈蚣。 它忽然变成人形,又忽然变成蜈蚣形,如此来回变幻了三五次之后,终于重新变成一只大蜈蚣,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李头把蜈蚣精打翻了,兄弟们一起上!” 一干捕快小弟回过神来,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欣喜若狂,也不知是谁一声吆喝,顿时数道矫健身影从各方疾扑而至,手中寒光闪闪的腰刀扬起狠狠砍下。 刚才拼杀的时候不见踪影,这回抢功劳的倒是挺积极的! 李公甫刚想到这里,却连续听到几声“当当当”的响声,那几个身形矫健的捕快顿时齐声惨叫,抱着手腕连连叫喊。 而他们的刀,刀刃都磕坏了。 竟然砍不动! 这蜈蚣好厚实的皮! 嗷…… 被李公甫的腰刀插入身躯,自己法力急速流走,眼看就要一命呜呼,但这武功毕竟还没有呜呼呢,看到其他几个捕快要做渔翁之利,愤怒之下,顿时奋起余勇,猛然跃起,身躯如虎尾一般横扫,那几个抢胜利果实的捕快惨叫着北扫飞了出去。 “畜生还敢反抗,吃我一刀!” 看那蜈蚣回光返照,李公甫心中也不慌了,抽出腰刀再次狠斩而下,刀光闪烁犹如一片寒芒瀑布,气势惊人杀机无限。 嗷…… 这只蜈蚣精甩出刚才一招之后,浑身法力和气力全部消失,只得任那一刀插入身躯,只发出一声惨叫,便跌落在地表,再也动弹不得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找几根绳索和长棍,把这条大蜈蚣担走?” 李公甫回头道。 却是看也不看那几个还在呻吟的家伙。 没眼力界的东西,竟然想在我老李身上摘桃子,真当我李公甫不会收拾人? “李头威武,干头那只蜈蚣精!” “李头的武艺这么厉害,否则也挥舞不动这把神刀!” “李头,以后兄弟们就跟着你混了!” 就在众多捕快的马屁滚滚之中,忽然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李捕头,此妖已死,不如让贫僧把它带回净光寺中,为之超度亡魂如何?” 说话声中,一个面向英俊,气度雍容的和尚迈步而来,仿佛几步便来到众捕快身边,双手合十:“贫僧净光寺方丈圣德,见过众位差爷。” 看他袈裟在身,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便如是明珠宝玉,自然生辉,让人一见便如见到了佛祖菩萨一般。 正文 第407章 拦路劫妖 昏暗的光线,荒凉的废园,一个气度斐然的和尚,双手合什静诵佛经。 整个园子一片寂静,气氛沉闷压抑,好似暴风雨前的最后宁静,鸟虫无声静得可怕。 深夜,一个和尚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众捕快面前,难免让众人不由得一阵心惊。 “你是净光寺的和尚圣德大师?”李公甫惊疑的问道。 行在临安有俩高僧,一个是疯道济,一个是玉圣德,而圣德法师随封舟前往东海剿杀巨蟒的事情也传遍了临安,李公甫等人自然听说过了。 “这和尚好生无礼,竟然抢官府的战利品!”李公甫心中说道,随即又想到了封舟说过的话: “捉住这只蜈蚣精之后,想必定然有其他和尚道士想着前来捞现成的,以镇压妖怪为借口,将之带走。我却有个要求,那就是你们大张旗鼓的给我送来,我要好好研究这妖怪的进化之道。” 看来封真人果然有先见之明。 这和尚也是可恶,刚才我们对付蜈蚣精的时候,他不出现。 现在我们已经大获全胜了,这和尚反而出现,居然还想着夺走胜利果实! 关键是,他竟然拦截官府差役的路! 真是胆大包天! “干什么干什么,你这和尚到底想干什么,为何拦路抢劫?” 一个捕快叫道。 他是李公甫的心腹小弟,此时当然很愤怒。 众兄弟们拼死拼活,李头更是不顾生死,好不容易抓获了妖精,你这个和尚居然想着来捡现成的,天理何在?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妖精已经被众位差爷斩杀,已经是一个死物,贫僧普度众生,只求带走蜈蚣,别无他行?”圣德法师双手合十,低声说道。 “你这和尚,要不要脸?我们可不是只是擒杀了这蜈蚣精,根据县太爷要求,要把它游街示众,才能平复百姓恐慌之心,你什么功劳没有使,就大言不惭的想带走妖精,凭什么?谁知道你适不适合蜈蚣精是同伙?” 圣德法师默然不语,只静静念诵经文,态度已经显露无遗,看他的态度,似乎完全无视钱塘县衙门的命令,好像根本没有把钱塘县令放在眼里。。 这一下,捕快们都恼怒起来,纷纷举起手中腰刀,站在李公甫身边,对圣德法师虎视眈眈。 其实圣德此时心中也是诧异不已,钱塘县几个衙门捕快有什么实力他们心中清楚,那个捕头李公甫最多是凡人武功中的佼佼者,但根本就没可能斩杀修炼了数百年的蜈蚣精。 可是他在远处亲眼所见,偏偏这蜈蚣精确实是被李公甫等人擒杀的。 尽管心中诧异,但他还是踏步而出,想要把这蜈蚣精的尸体留下。 这蜈蚣精虽然法力低微,可是一身钢骨铁皮,佛门最擅长将这些动物扒皮抽骨,编制法器。 有了这蜈蚣的躯体为法器,能让他的实力再上一层,至少面对那条巨蟒的时候,不用以身犯险了。 他的净光寺是临安府的大庙,与他交往的达官贵人不少,以至于无论从实力上还是从官面上,都不用太过在意钱塘县衙的反应。 反正妖怪已死,百姓不再遭殃,由不由县衙的差役将之游街示众,已经无关紧要。 所以就算圣德法师强取豪夺,到时候说是自己擒杀的,又会有几个人去听钱塘县衙的委屈? “几位施主,还是乖乖地把这妖尸放下吧。” 圣德法师拦住去路,傲立当场,如神如佛。 看他这般模样,众捕快不由得一阵心惊,不敢上前逼迫。 “和尚,你不要太过分了!难道你真的要以前你我钱塘县衙的不满吗?让周县尊大怒吗?” 一个捕快叫道。 圣德依旧静诵佛经,对这捕快的叫嚣不置可否,只是不想动手罢了,否则以他的实力,这几个捕快根本就不值一提。 “和尚,还请让开!” 捕快们气得够呛,居然有这么不讲理的和尚。 “只怕这和尚和这妖怪是一路的!” 一个捕快叫道。 他是刚才偷袭蜈蚣精的家伙之一,刚才受窘,心中的火还没有撒呢,此刻回过气来,当即大踏步上前,伸手猛地一推,同时口中叫道:“你这和尚还不让……” “砰!”他狠狠地推在圣德法师身上,然后只觉得撞在一堵墙上,不由得连连后退,一直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形。 “这和尚好生了得!” 其他人骇然叫道。 “诸位施主还是放下妖怪尸体吧。” 圣德合什行礼,淡然开口:“诸位施主走不掉的,这正是我佛慈悲,不造杀孽,只愿意普度众生,善哉善哉!” 说完,继续静诵经文,一副劳神在在的架势,根本就不怕众捕快们不服软。 “大胆和尚!”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公甫也怒了,一招手:“兄弟们给我上!” 他刚斩杀蜈蚣精,威望正高,一声令下,十几个捕快立刻呼喊着,举刀冲了上去。 然后 “蹬蹬蹬。” “蹬蹬蹬。” “蹬蹬蹬。” 这些捕快怎么冲过去的就怎么退回来了,一个个觉得自己仿佛撞在一堵墙上,全给挡了回来。 “李头,这和尚邪门!” “他有法术?” “难道真的是那个圣德和尚?” “他竟然这么厉害?” 这下大家明白了,这圣德和尚果然身具法力,加上身份贵重,来往者都是达官显贵,所以讲究一个以仁义待人,若是真的动手,大家伙早就玩完了! 众捕快不由得面面相觑,一个个的满心悲哀悲愤欲绝,可却又无可奈何,实力不济就这样的下场,怨不得旁人。 这和尚实力太过强大,十几个捕快一块冲过去,却是连人家一根毛都没有碰到,看样子今天不交出蜈蚣精,他根本不放大家伙走。 想到这里,大家不由得看向李公甫。 李公甫当然不愿意。 他是求封舟帮忙,并答应将擒杀的妖怪游街示众之后,便把尸身交给对方。 没想到这尸体还是一个抢手货,佛道两边的人都争着要。 “呵呵,今天吹得什么风,竟然把圣德法师吹到这个园子里来了。” 突然一道戏谑调侃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进来。 圣德大师大吃一惊,他之前竟是没有察觉丝毫异常,就让外人轻松靠近。 “封真人客气了,你不是也来到这里了?” 圣德法师淡淡说道,心中却是一惊。 “哈哈,今日李捕头前去求我帮他降妖,我便在他的刀上留下了法力,助他杀妖,条件是要他把这蜈蚣精的尸身交给贫道,怎么着,圣德法师你也想要?” 封舟大踏步走了过来,就站在圣德法师跟前。 “封真人,你来了!” “封真人,这和尚想拦路劫妖!” “封真人,有你在,我们就安心了。” 众捕快见了封舟,无不大喜,连李公甫也长舒了一口气。 封舟却是充耳不闻,只是眼睛盯着圣德。 圣德法师眼神一眯,最后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叹道:“此事贫僧之前有所不知,既然封真人已经预定,那贫道就告辞了。” 说完,双手合十,微微行礼,转身就走。 从封舟出现,到他转身离开,仅仅过了一盏茶时间,这和尚说走就走,竟然毫不拖泥带水。 看到圣德法师转身离开,众捕快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随即用更加钦佩的眼光看向封舟。 正文 第408章 血丹凌空 圣德法师不想走,他想得到蜈蚣精的尸身,将之炼化成为法器,以提升自己的实力。 毕竟行在临安附近的妖怪,实在是太少了,毫不容易发现几个法力不错的妖怪,还是自己的师侄们,是用来牵制那个疯和尚道济的。 因此根本动不得。 此时他好不容易发现了这个蜈蚣精,不仅一身钢筋铁骨,还长成两丈多长的身躯,关键是法力不强,简直是天赐佛门至宝。 可惜,又被封舟横插一杠子。 圣德法师再狂妄,也是有自知之明。 若是他的内丹还在,自然不会惧怕区区一个封道长。 但是他的内丹已经送给了别人,他此时的法力脸巨蟒都抗不过,更无法和封舟对抗。既然如此,只能离开这里。 看着那个法力强横的一匹的和尚离开了,众捕快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毕竟抓住这蜈蚣精,扛回去领赏,县太爷无论如何也会奖赏点银子,游街一圈,街坊邻居们也会奉上孝敬。到时候就名利双收了。 若是被这和尚劫走,就算蜈蚣精已经被消灭,不会再有害人的消息,那也是口说无凭,只怕分毫奖赏都没有。 现在好了,封真人凭空出现,一句话就惊走了那个贼和尚,让众捕快心中大定,因此对封舟也充满了钦佩感激之情。 李公甫连忙走上前去,拱手行礼:“多谢封真人出手相助。” 却见封舟身子一晃,化作一团星火,猛地扑到李公甫的腰刀上,瞬间踪迹全无。 “怎么回事?” “封真人呢?” “封真人化作星火,附身在李头的腰刀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众人不由得一阵目瞪口呆,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李公甫举起手中腰刀,看了又看,忽然道:“莫非刚才出现的不是封舟道长本人,而是一个化身?” “什么?不是他本人?那是谁?” “李头,化身是什么意思?” “对啊,那个不是封真人本人,怎么能把那个臭和尚吓走啊!” 众捕快奇怪的问道。 李公甫沉吟道:“就像庙里的菩萨显灵一样吧?具体的我也说不出来。” 他顿了顿,喝道:“总之不用考虑这件事了,大家伙加把劲,把这蜈蚣精抗回县衙!” “是!李头!”众捕快齐声喝道。于是将蜈蚣精捆绑好,挂在几根木棍上,七八个捕快一起使力,将这蜈蚣扛了起来。 李公甫瞅了瞅自己那把腰刀,面上露出钦佩的神色,大踏步走了。 南屏山,封舟庄院。 封舟在客厅当中睁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真气,感叹一句:“这分身投影的法术果然高深,我只是练了一点皮毛,便能吓退圣德法师,不错不错。” 原来他白天附在李公甫腰刀上的,不仅仅有他的法力,还有他根据那个大巫王洪钟在巨蟒身上的投影分身,修炼的手段。 要知道封舟已经遍阅万卷道藏,又有《永乐大典》做基础,对于佛道儒等诸子百家的理论已经研究的十分通透,因此无论遇到什么人间法术,他都鞥做到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这是天赋、见识和学问到了一种极深的境界之后所体现出来的本事。 要知道所谓投影分身之能,对于诸天神佛来说,不过是基础法术罢了,比如观音菩萨,他可以随时通过天下间任何一做供奉她塑像的庙宇道观当中现身说法,便是用的这种法术。 而封舟在东海六横岛上,见识到这种手段之后,便以青铜短剑为载具,捆缚住大巫王的分身之后,便已经将这种法术的基本用法,了然于心。 所以在炼化巨蟒内丹之时,他顺势研究出了这种法术,恰好李公甫前来求救,他顺势便用上了。 施加投影分身之后,封舟便可以用过那把刀来观察周围的情况,做出对付蜈蚣精、现身对付圣德的行为来,这一切都是远在南屏山的封舟脑海中出现,并由他操控指挥。 不过现阶段而言,那投影分身也止于此了,最多能杀一个法力低微的蜈蚣精,却未必抵挡过圣德法师。 “这圣德法师似乎也非凡人,似乎是个什么妖怪所化,可他到底是什么妖怪呢?竟然全无印象。” 封舟想到这里,心中又道:“反正这圣德和尚不管是不是妖怪,总归是弘扬佛法,没有害人之心,就算是妖魔转世,那也是道济和尚的事情,我既然与佛无缘,那就不用多管了。” 他刚想到这里,正欲回房休息,忽然脚步一顿,不由得抬头看向天空。 只见天空之中,出现了一颗红色的光球,这光球如斗一般大小,通身发红,闪耀着夺目的光芒,不仅明亮异常,而且隐隐间有罡气存在。 那血丹在半空中缓缓移动, “那是什么?” 封舟微微一愣,掐指一算:“竟然是一枚血丹?” 血丹乃是比内丹更高级的存在,七窍相通,窍窍光明,圣日圣月,照耀金庭。自身具备灵性,且内含法力更加强盛,可以在夜晚的时候,自动飞出寄主之身,吸收天地灵气,助寄主增强法力。 而且只有修道之人在方圆数里之内才能看到。 佛则纵然是一般的神佛仙道,只要离开数里之外,哪怕它高挂于空,明亮如火,其大如斗,也绝对看不到。 “这枚血丹明正磅礴,气势深正,非妖邪之人所能炼化,莫非是一个炼气士在附近修道?可是不对劲啊,这一带的灵气,早就被我用聚灵阵引到这里,整个临安行在的灵气已尽枯竭,哪个炼气士没脑子会来这里修炼?” 他想到这里,再一次掐指运算,却发现天机混沌,难以破解,随即嘴角冷笑:“我只杀奸邪之辈,不斩正道中人,但若是对方意图不善,那就别怪我杀人夺宝了!” 想到这里,他脚步一顿,整个人已经飞上半空,瞬间来到数里之外的西湖边上。 他刚落地,就见一个女子正立在湖边,左顾右盼。 封舟想了想,便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观瞧。 只见那女子年纪轻轻,相貌清丽,一身服饰华炫,犹如云翼,乃是一个绝色美少女,顾盼生辉,清纯之中带有一丝娇媚,一看就不像一个凡人女孩。 当然了,正经的凡人女子,也不会深更半夜跑到湖边来。 就在此时,天空上的那颗雪丹再次大发光明,甚至照到了女子头上。 那女子抬头一见,不由得脸上大喜,马上一伸手,顿时一道绿色的光芒从她手中发出,直射那枚血丹。 “原来她为血丹而来。”封舟点点头。 这女子法力不错,伸手之间,绿色光芒大盛,很快罩住了那枚血丹,将它缓缓拉到手中。 那血丹眼看就要落入女子手中,封舟已经看到女子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忽然间“轰”一声鸣响。 正文 第409章 妖女位置 “轰”一声鸣响。 血丹似乎发出一阵华光,同时带有一阵罡气震动,仿佛火药爆炸一般。 那女子一声痛叫,连退几步,左手紧紧地抓住右手,一脸惊骇。 而那枚血丹则轻飘飘的回到半空之中,然后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消失在夜空之中。 女子心有余悸的看向右手,只见手掌上殷红一片,痛楚难当,整个右手几乎失去了知觉。显然,这枚血丹轻轻一击,便打败了这个女子的法术,从容离开。 “这就是师父说的血丹了,没想到竟然如此厉害,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击退,它究竟在谁的手里呢?”女子沉吟着说道,随即抬头看向黑夜的天空。 看了片刻,不得要领,那女子一个转身,摆出一个造型,很快便飞上天空,消失在夜色之中。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身上已经粘贴了一个小小的,肉眼不可见的道符,只要她还在临安范围,任她飞到何处,都能被封舟瞬间捕捉到踪迹。 封舟从树后走了出来,负手而立,静静地感受了一下这温柔的夜风,微微一笑:“一枚血丹,引来一只女妖,有意思,很有意思。” 封舟判断那女子是一个女妖,是因为行在临安不可能存在女修士,就算有女修士也不可能贸然去抢他人的血丹,有这种心思的,只有心中善恶不分,肆意妄为的女妖了。 而相比较而言,临安城的女妖倒是特别多。 比如李公甫的弟媳妇白娘子。 现在想想,大概是大宋朝文贵武贱,文人的地位天然高,所以文弱的小白脸书生也就成了审美观的主流,而人间的审美观自然影响到了妖精界,所以妖精们也喜欢上了文弱的白脸书生。 最典型的就是聂小倩,他看不上其他凡人,只喜欢一个文弱书生,不是没有社会环境的影响。 不仅是妖精,连仙人也是这样。 二郎神的妹妹爱上书生刘彦昌。 杏树精非要和吟诗弄对的唐僧合体。 而行在临安自然是文风最盛的地方,那些贪恋人间风华,喜欢十丈红尘的女妖精,自然将目标对准了那些挑灯夜读的俊俏书生了。 反正没听说那个女妖精和小道士眉来眼去的。 想到这里,封舟又看了一眼天空,心道:“看来血丹就在这数里范围之内,不过是什么来路,都要调查一番。” “只不过现在看来,这血丹已回主人腹中,若要调查,须得从长计议。” 他沉思片刻,记下了这个位置,便回到自家庄园之中。 第二日,李公甫带着十几个捕快,敲锣打鼓,看着蜈蚣精的尸身游街示众之后,便扛着这条长长的虫子来到了南屏山,当场交到封舟手中。 在七八千围观群众的注视下,封舟笑呵呵的将这蜈蚣精尸身留下,同时心中感受到数千百姓的敬仰之心,收获了大量的功德之力。 当天夜里,封舟将那条蜈蚣身子放在凉亭当中,掏出一块玉佩,挥出道门雷火,将它内里的脏腑尽数烧毁,只留下一段两丈长的蜈蚣皮囊。 “如今我已经进入先天期沉心境中期,可谓是神念已成,如今有了这段蜈蚣皮,可以将之修炼成道家法宝了。” 他早在未捉到蜈蚣精之前,他便已经想好怎么炼制什么样的法宝了。 这蜈蚣精修炼数百年,还没有彻底修成人形,实则是修炼的方式不同。 概因蜈蚣精的长辈经验丰富,没有让他先炼身形,而是塑造钢筋铁骨,夯实基础。 可惜那条海蟒目标太大,关注人太多,贸然炼制太过高调,而炼制一个小小的蜈蚣精,则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力。 毕竟和毁掉皇帝的大船相比,杀死几个小小孩童实在是太不微不足道了。 封舟拔出青铜短剑,施展道家神念法术,在坚硬无比的武功外皮上面,印刻出一个个道符和法阵。 鉴于再往上提升修为,需要耗费的天材地宝和灵气实属海量,所以预计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会停滞在先天期沉心境,因此他打算打造出一个符合先天期道家修士的攻击性法器。 就像乾坤圈混天绫一样,专以进攻为主。 攻击法器和组建阵势的法器不同,讲究专精唯一,只有一个功能,所以杀伤力惊人。 三天三夜的不眠不休之后,封舟将蜈蚣外皮上的道符刻完,只见两丈长的蜈蚣皮囊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金色花纹,这些金线将整个蜈蚣贯穿一体。 接下来就要最后的压轴一步了。 “成!” 封舟手中青铜短剑急挥,如雷轰,如闪电。 顿时凉亭之中,罡雷大作。 一瞬之间,蜈蚣皮上面光芒大盛,两丈长的皮囊竟然缓缓收缩变小,最后凝聚成一个不大的玛瑙石,镶嵌在青铜短剑的剑鞘上。 这一颗玛瑙石通体碧绿,而且上面有无数细小的符文,看着就有种晶莹透亮,内敛而又神韵,所谓低调奢华有内涵,便是如此。。 到了这一步,法宝才算是炼成。 法宝就得这么放置,或者放在皮囊之中,或者能随身携带,他可以将金蛇剑和青铜短剑放在身上而不被人发现,但总不可能拖着一根两丈长的家伙到处走吧。 他可不想被那些女孩子说变态。 奇怪,为什么担心女孩子说他变态? 封舟闪过这个念头,随即放置一边。 “蜈蚣又称天龙,以后我就把这个法宝称之为‘天龙长鞭’好了,将来收拾凤凰山上的那只金钹法王,正好用的上。” 封舟笑了笑,抚摸着青铜短剑剑鞘上的那颗玛瑙石,忽然轻轻一晃,那玛瑙石顿时卷展开来,在空中迎风就长,化作一道近三十米长的褐色长鞭。这道长鞭猛的砸在了凉亭外一块巨石之上。 那块石头足有一匹高头大马一般大小,乃是他早就准备在那里的。 “轰隆!” 比那黑火药爆炸还要恐怖的剧烈爆炸声音。 这块巨石就如同豆腐一般,被天龙长鞭轻易就砸的粉碎。 封舟手再次一挥,天龙长鞭横击长空,瞬间长出近五十丈之外,轰破整个云雾,那云雾顿时劈开,余势犹如飓风,席卷南屏山。 “哗啦啦,轰隆隆!” 近百棵大树直接被拦腰截断,倒在山坡上。 “用来对付一般修道之人,威力还算不错!” 这两鞭若扫在人群中,瞬间就是几十上百人的死伤。便是昨夜遇见的那个清丽妖女,恐怕也经不住封舟的一击。 封舟收回天龙长鞭。 在他的感应中,无论是那块巨石,还是南屏山上的那近百棵大树,横切口满是火烬,这是武功本身修炼数百年的燥热之气 “蜈蚣性温,但练成精的蜈蚣性热,可以焚烧万物,这效果也算不错。” 修炼完神念和法器后,封舟收拾心情,坐在那座凉亭之中,运转法符,暗暗一算。 “那妖女此刻在那个位置!” 封舟睁开眼睛,挥手拨开灵雾,向远方看去,那里有一座寺庙,金碧辉煌,气势磅礴,正是临安城最近香火鼎盛的净光寺。 “莫非那血丹与圣德法师有关?”封舟心中疑惑。 “如果那枚血丹属于圣德法师,他怎么会连一条巨蟒都对付不了?好生奇怪?” 封舟沉吟片刻,便站起身来,两脚一迈,转瞬到了净光寺附近。 正文 第410章 白娘子初闻封真人 此时净光寺外,方丈圣德法师法驾高居轿撵之上,有十六个人抬着,法师本人四周有半透明的帘子相隔,只能隐隐然看见里面有一个宝相庄严的高僧。 烟土无数信众,纷纷跪倒,一起高呼活菩萨,不断地磕头行礼,显然十分虔诚。 然而人群之中,却有三人昂然而立。 其中两个是光头和尚,另外一个人虽然留着长发,却是身穿破烂僧袍,头顶破烂僧帽,手里拿着一把破扇子,一脸疑惑的看向帘子后面的圣德法师。 哪怕距离再远,封舟也是一眼看出,那破烂衣衫的和尚正是灵隐寺的道济和尚,众人口中的活佛济公。 那么很显然,其他两个和尚想必是济公在灵隐寺的同门了。 封舟依旧是找了一棵大树,躲在后面,运动法力,远远观看。 就凭济公不下跪,这么鹤立鸡群,封舟猜想两人必有一场隔空交手。 果然,只见济公先是运玄功于双目,仔细看了法驾轿撵上面的圣德法师,半响依旧是一辆疑惑,似乎没有看出什么眉目来。 “若是连济公都看不透圣德法师的真面目,看来此人来历定然不凡。不过既然有显赫的出身,想必一身法力定非寻常,可是为什么连一个巨蟒都降伏不了?” “再说了,若是济公都看不出圣德法师的真面目,那说明圣德法师的修为在降龙罗汉之上啊,不应该表现的这么水啊,难道他隐藏自己修为?用来迷惑我?” 封舟想到这里,又摇了摇头,觉得不可能。 自己是道门中人,和圣德法师无缘无故,他为了隐蔽自己的修为,不惜以身犯险,差点丧命于巨蟒口中。 他这是图啥啊? 莫非他修为高,法力却低? 封舟刚想到这里,就见济公忽然张口轻轻一吹。 “呜……” 顿时一股飓风刮了过来,当真是飞沙走石,遮蔽人目,不少人都用衣袍遮住了两旁,更多的人是站不住,跪不下,狼狈至极。 “啊,风来了!” “好大的风啊!” “飞沙走石,太危险了!” “小宝,风太大了,别乱跑,跪在这里,给活菩萨磕头。” 信众们纷纷呼喊。 那十六个轿夫被大风一吹,也是不由得脚步错乱,东倒西歪,不由得连连惊叫。 可是无论这股飓风有多大,那轿撵上的炼制却是丝毫不动上面的圣德法师也是稳如泰山,竟然丝毫没有受到飓风影响。 “活佛啊!” “你看,不愧是活菩萨啊,八方来凤,不动如明啊!” “圣德法师稳如泰山,可见心思烛照,光明在心啊!” 众百姓不由得交口称赞。 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是圣德法师的水军。 “这和尚,果然修为高明,但他的法力却是不足,否则那十六个轿夫也不会受到影响。”封舟暗暗想到。 而此时,济公眼看飓风再大,也吹不动圣德座前帘子,可百姓们却有所遭殃,只得闭上了口,收住了风。 风停了,那帘子却开了。 圣德法师面容上犹如宝光在流动,宛然一副大德高僧的相貌,他看了一眼济公,眼中露出一丝微笑,用内家罡音道:“降龙,你不认得我了吗?” 这内家罡音,只有大法力者才能听到,此刻由圣德法师口中说出,饶是济公疯疯癫癫,也不由得身子一震,脸上骇然。 “你是何人?”济公同样以内家罡音回道。 圣德法师笑而不答,随手一挥,帘子也随之合上。 轿撵扬长而去,从容进了净光寺中。 法师离开了,人群也随之散了,只留下济公和其他两个和尚。 那两个和尚还在懵懵懂懂,济公却是狂摇破扇子,一脸疑惑:“好厉害,连我的前身都被他识破,而我却看不出它到底是何方神圣,看他全身金光闪闪的,应该是佛门中人。” “可是好像觉得他缺少点什么,他到底是谁?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济公的自言自语,他身旁的两个和尚早就听惯了,此刻直接当做耳旁风。 但远处的封舟,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需要用什么法术,只需要用内功真气,便可以将济公的自言自语听得一清二楚。 “这济公法力修为都不在我之下,体内更有降龙罗汉金身,真的打起来,圣德不会是对手。但圣德这一招敲山震虎,只怕震慑住了济公,让他下意识的以为圣德是一个大高手,所以不会轻举妄动。看来这和尚也是一个心机深沉之人啊!” “不过济公是好管闲事的人,我要不要跟随他后面,说不定很快查出血丹真相?”封舟想到这里,随即摇了摇头,将这种想法跑到九霄云外。 他是什么人? 连国师之位都不在乎的修道高人,岂能跟踪一个和尚? 他封舟颜面何在? 想到这里,封舟便离开净光寺范围,一个人摇摇晃晃,沿着官道向南走去。 走出数里之外,忽然顿住脚步。 树林之外,一颗血丹凌空光耀,发出道道灿烂的红光,仿佛一颗夜明珠在大白天闪闪发光。 “咦?正是踏破铁血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好功夫。这血丹在大白天凌空光耀,吸收天地灵气,莫非它的主人最后只能在白日练功?难道他受了伤?我虽然不屑于趁人之危,杀人夺宝的勾当,可是也要好好地查看一番,以便念头通达。” 想到这里,封舟大踏步走去。 …… 钱塘县,李公甫的家。 要说李公甫不愧是世代小吏,积攒下的家业也算小有规模,许仙成亲,家里多了一个妇人一个丫鬟,竟然一点也不显得拥挤。 此时李公甫在外巡街,许仙正在和姐姐、娘子,以及丫鬟小青姑娘大吹法螺。 “哪天我恰好上街,正好看见姐夫的威风,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后十几个捕快合力扛着那头蜈蚣精,游街示众,百姓们对姐夫那是大加的赞赏,纷纷称赞姐夫是当世英雄。” 许娇容听到弟弟夸奖丈夫在,自然是一脸微笑。 而白娘子也是一脸淡然的笑容。 只有小青脸色发白,双手捂着心口,说道:“蜈蚣精,吓死人了!” “哎,小青姑娘,活着的蜈蚣精当然可怕,可是死了的蜈蚣精不过是一条大虫子罢了,根本不用怕。”许仙笑道。 小青瞪了许仙一眼,叫道:“蜈蚣这么恐怖,死了的活着的都可怕,你不要再说了。” 要知道,蜈蚣乃是蛇的天敌,身为青蛇妖,尽管已经化成人形,可是依然会畏惧蜈蚣,这是天性。 白娘子却淡淡一笑,伸手安抚住小青,微笑道:“没想到姐夫的武功竟然如此深湛,连妖怪都能擒杀!” 许娇容笑道:“我倒是听你姐夫说了,他是拜访南屏山上的一位修道真人,给他的腰刀赐了法力,所以能斩杀那只蜈蚣精,这位修道真人姓封,连当今天子都想封他为‘大宋国师’,端的是法力高强,神通广大,降妖伏魔……” “哎呦……” “青儿,你怎么了?”白娘子忙问道。 “小青姑娘,你怎么了?”许仙和许娇容也忙问道。 “没事,没事,是我不小心踢倒了凳子,差点摔倒。”小青回过神来,连忙小声道。 白娘子却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正文 第411章 和尚我爱自由 过了一会儿,白娘子找了一个借口,和小青一起回到房中。 “青儿,我看你刚才有点神不守舍,可是哪里不舒服?”白娘子关切的问道。 小青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白娘子莞尔一笑,脸上却是一目了然,道:“可是听到那个以雷法击败你的那个道士的消息,心中有些惶恐?” 小青点点头,坐了下来,说道:“姐姐,你不知道那道人有多厉害,他一招手,眨眼间天空便乌云密布,雷电说劈下就劈下,而且威力巨大,直接劈碎了我一百年的功力……” 白娘子静静地听完小青的述说,点点头道:“这么说的话,这个封道长是手下留情了。” “什么?他手下留情?姐姐你怎么向着他说话?我半条命都差点被劈没了?他要是不留情,那我岂不是一命呜呼,毕生修为尽数化为乌有?”小青不满意的嗔道。 “不错,确实如此,他若是不留情,你只怕难逃劫数。”白娘子一脸正经,眼睛中也没有半点笑意。 “当真如此?”小青这一下子震惊了,睁大眼睛说道:“你是说他只是施展了一半手段?他的法力远高于此?” 白娘子郑重地点点头,说道:“不错,此人精通雷法,能够举手成雷,可见其道法精深无比,再加上数日前将法力注入李捕头腰刀,杀掉那蜈蚣精,简直是轻描淡写,从容如意一般。依我看,此人法力远在我之上,又修的是正统道法,万万不可小觑。” “那我岂不是报不了仇了?”小青惊道。 她和白娘子义结金兰,自然已经知道了她的来历,晓得这位姐姐出身不凡,背景深厚,天上地下到处都有卖她情面的仙尊,所以她本以为认了一个姐姐,相当于抱了一个大腿,再也无人敢欺负她,说不定还可以请姐姐为她报仇。 就算不杀了那个道士,也能收拾她一番,方解她青大王……不对,是解她青姑娘心头之恨。 可是现在却听说姐姐白娘子竟然不是封舟的对手,这让她心中的那点念头,顿时如幼苗遭遇狂风暴雨,被摧残了一个粉碎。 报不了仇,本姑娘念头不通达啊! 我堂堂一个修炼五百年的妖精,竟然打不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小道士,说明这道士天赋绝伦,那也就罢了。 可是姐姐却修炼了一千七百年,出身来历非同小可,还曾经偷吃了六颗百年仙丹,法力强盛到这个级别,竟然还不是这个小道士的对手,实在是太令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用他们修炼界的流行话说: 小小道士,竟恐怖如斯。 “青儿,你也不必气馁,人间也好,我们妖界也好,亦或是那些满天神佛也好,总有一些天赋神通之辈,任何法术道经一学就会,一会就精,这不是能用道理说清楚的。但他们进境虽快,心境却未必跟得上,到时候天劫一来,任他多大法力,也化为乌有。” “哦。”知道这是姐姐安慰她的话,小青点点头,但心中还是有些垂头丧气,不过她很快恢复过来,起身道:“姐姐,我心中烦闷,想去街上走走。” 白娘子善解人意的点点头:“你出去走走,透透气也好,别闷在家里。” 小青点点头,收拾了一下,便推门出去,一边往外走,一边想到:“我和姐姐不是他的对手,但并不能证明他没有弱点,等本姑娘找到他的弱点,哼哼!” 她逛了半天街,买了不少东西,正心中愉快的时候,忽然就听见有人说道:“我给你说啊,那净光寺的神僧圣德法师,真是活菩萨啊!” “是啊,我拜了他之后,多年的老寒腿竟然不治而愈了。” “你还别说,张家的媳妇结婚三年,未曾生育,结果他丈夫去净光寺中拜祭了一回,没过几天,他媳妇便怀上了。” “听说有人丢了贵重财物,区区净光寺求助,结果圣德法师一伸手,他的财物原封不动的便回到他的手上了。你说厉害不厉害?” 小青在旁边听了街坊邻居的对话,心中不由得一阵沉吟:“对啊,我不是那小道士的对手,可是别人未必打不过他?虽然听说东海之行,圣德法师险些命丧巨蟒之口,还是这封舟救了他,不过临安城可不是只有一个会法力的和尚,灵隐寺的圣僧道济和尚不也是法力高强吗?这就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妖外有妖,” “若是能挑唆道济和尚与那封舟小道士对上一仗,至不济两人打一个两败俱伤,到时候我趁虚而入,岂不是可以报仇雪恨了?哈哈哈,本姑娘当真是天才!” 想到这里,小青就要往灵隐寺而去,但刚挪动脚步,心中忽然一动:“听说那道济和尚到处云游,行踪不定,这大白天的,肯定不会再寺里修行,我不如先去净光寺,看看圣德法师的实力如何。” 想到这里,小青施展轻功,飞速向净光寺奔驰而去。 她是在西湖苦练五百年的蛇妖,对于临安府的地形了若指掌,根本无须人指点,顷刻间便来到净光寺数里之外。 “和尚我爱自由,疯疯癫癫有理由……”忽然间,树林之中,传来一段破锣嗓子。 “哪里来的和尚,唱的歌太难听了。”小青眉头一皱,悄声循去,正看见一个一身破烂僧袍,手持破扇子的脏和尚,摇摇晃晃,嘻嘻哈哈的唱着歌,在树林中缓步而行。 “咦?看他这身打扮,不不是灵隐寺的圣僧道济和尚吗?怎么跑到净光寺来了?真是奇怪啊!”小青心中奇怪去,却没有多想,只是悄悄尾随。 济公一边唱着破歌,一边摇着那把破蒲扇,正摇摇晃晃的走着,忽然心中一动:“咦?好像有一只妖怪在跟踪我?是那只小狐狸吗?不对,是一条小青蛇……,与我佛有缘的青蛇,跟着我干嘛?难道求我点化她?算了……嗯?” 济公眉头一皱,微微抬头,便看见一颗血丹凌空光耀,发出道道灿烂的红光,仿佛一颗夜明珠在大白天闪闪发光。 “啊哈。”济公不惊反喜:“为什么会有红光出现呢,带点仙气又带点灵气,这下可好了,和尚我又有闲事可以管喽,哈哈哈。” 济公看见了那道红光,小青自然也看见了,她一脸heju艳羡的看着,心中想到:“以本姑娘多年的眼力,那定然是内丹无疑,我若是有那么强大的法力的内丹,何必惧怕那个小道士?” 想到这里,小青便悄悄跟随而去。 树林之外,是一座小小村落,里面居住者几十户人家,其中一个普通居所之内,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干净净,而其中一间偏房,正有一个美貌妇人正对着水缸里的河蚌说些什么。 “你们放心,我一定要养好身体,然后用我的血好好喂养你们。” 但河蚌们似乎毫不留情,一个个的身躯猛烈晃动,似乎要打破水缸似的。 美貌妇人连忙说道:“不,你们不要生气,大不了我去吸他人的血来修炼,尽快养好身体。” 河蚌们平息了晃动,美貌妇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自从我嫁给天元之后,再也没有做过那种事情,可是既然天元要我再做红珍珠,那我只好不得已了。待我杀了那些人之后,在暗中帮助他的家人便是。” “哈哈哈,这个世上哪有不得已的事情啊!” 突然之间,房间中有一个声音凭空出现,一个摇着破扇子,一身破烂僧袍的和尚踏步入内,微笑着看着美貌妇人。 房舍之外,小青早就找到一个位置隐藏好,心中十分兴奋:“若我所料没错,里面那个与河蚌交谈的,应该是一个蚌精,两人打起来最好,正好让我见识见识济公的本领。” 正文 第412章 小青的野望 原来这美貌少妇名字叫做明珠,擅长养殖珍珠,她所培育出的粉红珍珠因为品种珍贵,身手一些达官贵人的喜爱。 而济公也是因为红珍珠一事追寻到这里,他自然看得出来,这叫做明珠的美貌少妇其实是一个蚌精,嫁给老实男人张天元之后,便以内丹练制粉红珍珠,贴补家用,结果自身精血消耗太多,不得已在深夜用内丹吸收天地灵气,弥补自己亏损。 明珠怒道:“你是哪里来的野和尚,没事来我们家做什么?” 济公扫了一眼房间内的摆设,瞅了瞅水缸中的河蚌,嬉皮笑脸的笑道:“当然是度化有缘人啊!” “和尚我看到你刚才提起杀人取血的时候,一脸犹豫不决,看来也是一个良心未泯的人,再说了,我看你红光满面,应该是与我佛门有一段善缘吧。”济公一边嬉皮笑脸的说着,一边摇着那破蒲扇,这样子压根就不像一个高僧。 明珠大怒:“我告诉你,我最讨厌的就是和尚,识相的赶紧滚!” “啊?”济公做了一个很夸张的表情,继续嬉皮笑脸的说道:“修行的人,脾气不要那么暴躁嘛。听我一句劝,平安就是福。你和张天元呢,以后要好好地过日子,以后就能修成正果,千万不要伤害到这些生灵啊!” 听着一个疯疯癫癫的脏和尚这么说,明珠不由得脸上变色,骇然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他俩声音虽然不大,小青与他们的距离也挺远,但她毕竟是一位妖精,身负玄功,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此处,心中也是一阵冷笑:“这济公是不是脑子有病,你一个疯疯癫癫的脏和尚跑到人家面前说这些,不管人家是人是妖,能搭理你才怪!这种苦口婆心的长篇大论,没有人愿意会听的。” 此时济公哈哈一笑:“知道不知道你的身份呢,其实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不要误入歧途。要好好做人!” 这种苍白的说教,不会引起任何一个人的兴趣,更何况一个修行的女妖? 明珠见济公簌簌叨叨说些陈谷子烂麻子的话语,心中更是不屑。 老娘以为是什么高僧,原来是一个迂腐不堪的臭和尚。 老娘修行数百年,见过无数个这样的臭和尚,也不差你一个! 所以她冷哼一声:“我杀不杀人,和你没有半点关系,识相的赶紧滚,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啊……,我不说我不说了。”济公连连摆手,道:“不过呢和尚我有一事相求,我想跟你要一颗珍珠。呵呵……” 明珠气急而笑,这和尚说了一顿正义的话语,老娘还以为是一个正义的好和尚,没想到也不过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想趁机捞取老娘养的珍珠。 “妄想!” 明珠柳眉倒竖,一声冷喝,摆开招式,喝道:“看招吧!” 济公连忙表现出一脸惧怕的样子,说道:“别别别,这里可不是打架的地方吧,再说我一个和尚怎么能和你在这里打呢……还是出去打吧!” 话音刚落,济公一个闪身,已经出了房门,站在院子里。 明珠随后出来,两人在院子里对峙。 前者一声冷哼,摆开招式,当即施展拳脚,迅猛的攻了过去。 其实妖怪也好,神仙也好,他们比武的方式和凡人并无不同,他们炼制的法宝类似于人类内家真气和暗器,因此两人对战,一般先来一番拳脚对战,甚少有人一上来就乱挥法宝的。 不过明珠最近连续消耗自身精血,身体亏损太多,一上来便显出力道不足,和济公一拳相对,不由得连退几步,心中一急,立刻祭出了自己的法宝——那一颗内丹。 内丹悬在头顶,瞬间光芒大涨,发出阵阵罡气,纵然是济公也不禁连退几步。 “红色内丹?这正是我要找的红珍珠啊!”济公惊喜的叫道。 “有本事你就那去吧!”明珠冷笑一声。 “好!”济公大喜,立刻施展玄功,就要伸手抓向那颗内丹。 心中想道:“你一个小小的蚌精,怎么会有法力如此强大,内息如此滂湃的内丹?定然是巧取豪夺而来,既然连你都能拿到,没道理和尚我夺不过来啊!” 想到这里,济公心中大定,谁身上佛门玄功源源不断施展出来,就要往那枚血丹抓去。 蚌精明珠冷笑一声,一边口中念动咒语,一边也施展自身玄功,催动血丹,猛地向济公攻去。 “啊!”济公还没有接触到那颗血丹,就被一股罡气撞来,身不由己的连退几步,方才站稳身形,但脸色已经雪白一片。 “好厉害!”济公心中大叫。 不过他很快踏住脚步,手中破扇子一挥,再一次踏步前冲,直接攻破那无可匹敌的罡气,一只手抓住了那枚血丹。 “轰隆隆!” 血丹猛然发出一股爆炸性的罡气,犹如雷轰闪电一般,再一次把济公击退。 上一次济公后退,很快便立足了脚跟,但这一次济公使出浑身法力,但是依旧挡不住这股罡气,直接一屁股摔倒在地,发出一声惨嚎。 济公急忙站起身来,正欲上前,忽然眼前一花,只觉得视野当中白茫茫一片,一时间竟然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看不见了,这怎么办!”济公不禁感到一阵骇然, 但明珠得理不饶人,招式一换,那血丹立刻发出两枚松球大小的小球,猛然向济公击去。 所幸济公反应神速,用破扇子让一双眼睛恢复片刻,然后连连挥动破扇,将那两个小球荡开。 但小球何等了得,无论济公将它俩打飞多远,它俩还是很快就飞来,继续向济公发出强烈进攻。 饶是济公神通了得,手忙脚乱之下,连续被小球击中,没直接给大倒在地,更是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济公见势不妙,立刻挥动破扇子,隐遁逃离。 “哼哼,跟我斗!”明珠见这个疯和尚败退,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 而躲在远处的小青不由得脸色骇然,心中震惊。 这红色的内丹到底有何神奇之处,竟然连那个疯疯癫癫的道济和尚都击退了。 要知道,那可是名传临安多年的圣僧济公啊! 而那个蚌精看样子也是武功法力平平,但是祭出内丹之后,仅用了三招两式,便击退了济公和尚。 那么她那枚血丹,看来当真是恐怖如斯! 想到这里,小青更是震惊无比,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震撼浮现在心头。 “他能击败济公,想来击败那个小道士应该不在话下,我得找机会套取近乎,求她帮忙。” 小青刚想到这里,忽然听到那美貌所附突然发出一声冷喝:“什么人!出来!” 小青心中一震:“不好,难道是我被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 哪知道刚想到这里,便听到一个声音哈哈大笑:“夫人神通广大,数招之间便击退大名鼎鼎的济公和尚,佩服佩服。” 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想,小青心神一震,脸色一紧:“那不是那个小道士吗?” 果然一个道士从远处树后走了出来,站到明珠面前。 小青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阵欢喜:“连济公都打不过这个蚌精,这小道士定然也不是对手,最好两人大战一场,到时候那个小道士身受重伤,我便可以趁机报仇雪恨,嘻嘻。” 正文 第413章 这小道士竟恐怖如斯 “什么,那个人是灵隐寺的圣僧道济?”明珠不由得又惊又喜。 明珠嫁给丈夫张天元已经有近两年的时间,他丈夫和奶奶对佛虔诚,而济公在临安府的名声很大,明珠当然听说过他的大名,也知道那是一个疯疯癫癫的脏和尚,所以乍一听闻和自己交手的是济公,不由得吃了一惊。 传说济公神通广大,除恶扬善,实力十分了得,无论是妖魔鬼怪,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一个神通广大的济公和尚,竟然败在她的手中,想想就令人感到激动。 “不错,夫人法力高强,这枚内丹更是了得,想必这会济公和尚正在奄奄一息吧。” 封舟笑道。 “哼!算他跑得快!”明珠得意的一笑,转头看向封舟,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没办法,济公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邋遢了,而封舟却是面相英俊,身上道袍一尘不染,明珠又是一个正常的女子,自然不会对封舟百般排斥。 “你是何人,来我这里做什么?”明珠问道。 “贫道路经此地,见这儿红光耀目,丹大如斗,故而不请自来,如今见到夫人以内丹为功,击退佛门高僧,心中更是钦佩。” “哦?还有吗?”明珠淡淡的问道。 这小道士怎么这么啰嗦? 难道他过来也是不安好心? 看来自己是大意了,居然大白天就吐出血丹疗伤,以至于落入修道者的眼中,实在是太不谨慎了。 “有。”封舟笑道:“贫道虽然法力低微,却也看出夫人擅养河蚌,培育珍珠,想不是蚌精化身,以贫道看来,夫人武功低微,根本不足以和济公相比,但是却以内丹将之击退,所以贫道以为,这枚内丹必定大有来历……” “放肆!”明珠大怒,指着封舟斥道:“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好人,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奸贼,竟然敢诬蔑我的内丹,莫非想巧取豪夺不成?” “那倒不会。”封舟摇摇头,笑道:“此丹色如舍利,光芒宛若佛轮,能够轻易击退佛门道济,且大放光明之时,隐隐有梵音传来,所以贫道以为,这枚内丹与佛有缘,贫道只不过想见识见识罢了。” 明珠怒极而笑:“哈哈,哈哈,原来你这妖道,花言巧语,还是想夺取我的内丹,那就让你见识见识!” 她怒声喝道,眼中寒光一闪,身形突然化作一道疾风,瞬间冲倒封舟跟前,扬手一拳击出。 拳势如风,拳面之上瞬间似乎透着一股波光粼粼,仿佛水气浩荡,隔得老远封舟便觉一股强横的气势冲来。 “论拳脚,夫人不是济公的对手,在下也能扛得住!”封舟微微一笑,两腿如标枪一般站立,左手付在身后,只用一只右手,轻而易举的便化解了明珠如潮一般的攻势。 小青暗暗点头:“这道士说的没错,蚌精的功力低微,根本不足以和高手对抗,这枚内丹果然大有来历。” 明珠见封舟只用一只手,便轻易化解了自己如潮水一般的攻势,连忙后退几步,抑制住自己冲到喉咙的气血倒逆,银牙一咬,右手一抬,摆出了一个剑诀,随即一张嘴巴,再次吐出那枚内丹。 她冷冷道:“连济公都不是对手,你这小道士此时若滚,我还饶你一命!” 封舟摆了一个稽首:“能见识一下佛门至宝,贫道求之不得,夫人若不进攻,那贫道只好自己打过去了。” “贼道去死吧!”明珠断喝,招式一摆,那枚血丹立刻光芒大涨,灵气汹涌澎湃,射出两颗小小金丹,耀出一片金黄气劲光团,蕴含着不可捉摸的无敌真元,带着一往无前之势咆哮而出,击向封舟。 封舟早就蓄势待发,手中已经摆出了那柄青铜短剑,扬出全身法力,猛然挥击而出。 轰隆隆! 真元罡气猛烈相击,两股法力灵气洪流碰撞发出轰隆一声巨响,顿时华光四溢,劲气飞扬,狂风呼啸声势骇人之极。 法力横溢之中,两人身体都是晃了一晃,随即都是未动。 小青远远躲开,此时虽然距离遥远,又有栅栏大树相挡,却依旧感到劲风扑面,呼吸几乎顿滞。她只有生在西湖,听取过白居易的吟诵,看见过苏轼的豪迈,可以说见识不凡,此时见两人对攻,心中顿时一喜:“太好了,他俩用法宝相对,硬拼一记,终究是法宝强者为胜,这蚌精的内丹连济公都能击败,岂是这个乡野小道士能比的,只怕一击之下,这小道士便会身受重伤,正是本姑娘报仇的大好时机。” 便在此时,明珠再次怒喝,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身形急转,脚下不丁不八,双掌再次前推,那枚血丹顿时滴溜溜乱转,收回两枚小小金丹,忽然化成一道无形之气,再次攻出,这无形之气乃是灵气仿佛无质无势,无可琢磨,但是却霸道非凡,浩浩荡荡向封舟攻去。 封舟呵呵一笑,招式不变,一如既往,再次将手中青铜短剑施展,运动全身功力,再次击出。 轰的一声,再次劲气四溢,那明珠身子一晃,退了一步,封舟却是气定神闲的站在当地。 明珠用以击败济公的内丹,施加在封舟身上,竟然无功。 她不由得冷笑道:“怪不得你打上门来,原来是有手段的家伙,你这小贼到人,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封舟微微一笑:“贫道……” 封舟话音未落,明珠忽然身形如风疾进,已经飞身而起,口中念念有词,双手连拍,道道法力注入内丹之内。 那枚内丹在此发出一阵鸣响,忽然射出一大片金丹,如急风暴雨一般,颗颗威猛霸道,想着封舟猛攻而去。 “偷袭,呵呵!” 封舟淡淡一笑,双脚却是动也未动,一手中青铜短剑划破天空,犹如风卷残云一般,带出道道法力,挥击而上,与从天而降的如雨一般的金丹激烈纠缠在一起。 轰轰轰…… 威猛霸道的法力在半空交锋,当真是激荡汹涌,真气四溢,将小院内的树木家具尽都摧毁。 “操纵比自己强的内丹,就怕遇到全力以赴的高手!”封舟哈哈大笑,左手的剑鞘忽然一甩,一颗玛瑙顿时飞射而出,化作一条长龙,准确的扫过那枚血丹。 此时正是血丹旧力已失,新力未生之际,被那条“天龙长鞭”扫了一个正着,直接失去了自控能力,瞬间扫到了封舟手中。 “不!我的内丹!”明珠骇然叫道。 伸手接过那枚血丹,封舟身形微微一震,只觉股股清新浓郁的灵气,犹如潮水一般从掌心涌入身体,而后顺着气血迅速游荡周身,不仅默默凝练着气血能量,同时还在滋养强壮体内筋骨血肉还有五脏六腑。 真是好宝贝,想必是佛门至宝! 封舟深吸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突然涌起的贪念,然后敏锐的精神观照周身没一个细微之处,却是惊讶发现,随着滚滚清新灵气游荡身体一周后,对身体筋骨气血还有血肉有了丝丝补益,之后无论血丹中的清新灵气来得再多,也无丝毫作用。 呵呵。 封舟瞬间收回杂念,手掌一推,将那血丹还给明珠,口中笑道啊:“物归原主,完璧归赵,贫道既已见识过血丹威力,那就告辞了。” 明珠接过血丹,连忙仔细一检查,发现果然是自己的那枚血丹的,对方并未趁机做手脚,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是再抬头之后,却发现刚才的道士已无踪迹。 “这道士神通,好生了得,只怕连济公都不是对手!”明珠喃喃道,心中震惊无比。 远处的小青更是心神大震,目瞪口呆,心中骇然,已经无以复加。 那蚌精的血丹,何等了得,连大名鼎鼎的济公都不是对手。但是遇到封舟这个小道士,竟然毫无作用,那枚血丹更是一度落入封舟之手。 若非封舟不屑一顾,只怕那枚血丹已经归封舟所有。 这小道士,竟恐怖如斯! 小青不禁感到万分沮丧。 正文 第414章 小青被盯上了 一开始的时候,小青是想着怎么能让济公和封舟打一架,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没想到,被人吹上天的灵隐寺圣僧济公,竟然数招之下,便被蚌精祭出的血丹给打倒在地,只能撒腿就跑。 于是小青便把击败封舟的希望寄托在拥有血丹的蚌精身上。 哪想到蚌精自身法力地位,虽说能突袭击败济公,但是遇上上来就全力以赴的封舟,只能含恨败北。 “连那枚血丹都不是封舟的对手,一度还被他掌握在手中,那这封舟的实力,得多厉害?那本姑娘,岂不是没有报仇的希望了!” 一想到这里,小青便感到如丧考妣。 刚才还一度生出夺取血丹的心思,也就此烟消云散。 拥有这枚血丹,也无法击败封舟,但偷取它又有何用? 看到蚌精明珠回到屋里,明知道她已经身受重伤,小青也熄灭了杀妖夺宝的念头,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 封舟踏步而行,漫步在西湖边上,心中并没有多么高兴。 虽说蚌精明珠用那血丹击败了济公,而封舟又击败了拥有血丹的明珠,还一度将那血丹掌握在自己手中。 但封舟却清楚地明白,无论那枚血丹有多厉害,要想击败蚌精还是轻而易举的。 与其说济公输给了那颗血丹,倒不如说济公输给了自大。 因为一个小小的蚌精,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拥有这么强大的内丹,所以他也无法彻底的驾驭它。 蚌精可以凭着信息不对称,利用济公对于那枚血丹的轻视,上来直接把济公击倒,但却无法彻底击败济公。 哪怕济公此后对她百般相让,也是因为他估计血丹背后的主人。 而封舟已经观摩了刚才济公与蚌精的一战,自然不会重蹈覆辙,是以一上来就全力以赴,同时利用自己法宝突然袭击,以至于短暂的掌握了血丹。 但封舟心中明白,连济公都知道暂退一步,以免招惹背后的大佬,他当然不会瞎逞能,过早的得罪佛门。 根据他的记忆,似乎这枚血丹背后的真正主人,是佛祖座下的某位大佬,连降龙罗汉附身的济公和尚见面都得磕头下跪,想必地位崇高、法力强大,封舟自然不会轻易招惹。 没有靠山,没有后台,自身又没有超强的实力,当然不能随意出头了。 不过刚才一战,封舟也得到了一些好处。 那血丹被他握在手中之时,涌入了海量的灵气,不仅默默凝练着气血能量,同时还在滋养强壮体内筋骨血肉还有五脏六腑。 封舟是道门修行者,但是对于吸收海量的佛性灵气也毫无排斥。 这修仙和练武略有不用,前者更重要的事一种人生体验和人生态度不。 自从佛门传入中华以来,迅速和本土文化相结合,有了新的发展。 而华夏文明吸收佛门文化,对于道门和儒家,也有不小的进益。 具体到修仙者,那更是无所谓了。 大多数修道成仙之人,本来就没有太多的一脉相承之人,大多数都是涉猎多门,触类旁通,方成大道。 事实上修仙者也不需要太高的道德水平,即便是杀人夺宝,也能修成正果。 以至于很多修仙者动不动喊着要一个逍遥自在、只手遮天,谁不让他逍遥,念头就不通达,念头不通达就要杀人全家。 像封舟这样的不杀人夺宝,没有因为别人态度不好就要杀人全家,也不会因为人家说他没有佛缘就要屠寺灭佛,他所做的,只是杀戮一些公认的罪大恶极之辈而已。 事实上,在这个世界,真正的罪大恶极之辈都在朝堂上呢,偏偏他们有王朝气运,只能自相残杀,而不能被封舟这样的修道者杀戮。 因此,封舟吸收一些佛门灵气,那是绝对可以挺直腰杆,大大方方的去做的。 事实上,佛门也是广纳百川,有教无类,连魔门弟子都能轻易获得高职称。 《大般涅槃经》第七卷中记述:“佛告诉迦叶:‘我进入般涅槃七百年之后,魔王波旬会逐渐破坏我的正法,如同猎人却穿着法师的衣服。魔王波旬也是如此,装作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的样子,也能化作须陀洹身,直到化作阿罗汉身以及佛的色身。魔王用此有漏的外形装作无漏之身坏我正法。’” 如今是南宋年间,佛祖涅槃已经接近一千七百年的时间,波旬的徒子徒孙们就能混入佛门以有漏的外形装作无漏之身,甚至化作阿罗汉身了。 所以封舟吸取一些佛门灵力,根本无足轻重。 当然,他再狂妄,也不敢夺取那枚血丹,因为这样会招致很大的因果,不是他封舟目前所能招惹的。 不过大的因果不敢招惹,小的因果却是无所谓。 比如刚才躲在背后的那条青蛇,若是还敢出来惹事,招惹了他,封舟不介意再让她受到一些打击。 …… 临安府城外的官道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透着十分的繁华…… 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一行人马十分引人注目。 一群骑马护卫,各个身材高大,体格雄健,约莫四五十人,簇拥着三辆装饰豪华的马车,缓缓走进官道上。而沿途的卫兵似乎已经接到消息,根本没有检查,直接放行。 要知道大宋缺马,赵构重建南宋之后,更是连理论上的养马地都没了,所以马匹是十分稀罕的牲畜,大部分有钱人出远门都骑驴。 因此见到这队人马,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们既不是商人,也不是一般的官员,极有可能是高高在上的豪门权贵。 基于这种认识,随着车队不断前行,周围的路人和商队主动让到两旁,不敢跟这只队伍争抢。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每读柳三变的这首词,就又南下临安之意,读了‘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更有投鞭渡江之心啊!” 其中一辆马车之内,传来一位年轻公子的赞叹声音, 车内立刻有一个中年人小声道:“公子,这里毕竟是宋国都城,耳目众多,公子白龙鱼服,但气度摄人,有识之士一看便知公子绝非寻常之人,还需谨慎啊。” “嗯,朕……我知道了。” 说话间,一行车马已经通过城门进入了杭州城内。 “公子,咱们是先去班荆馆,还是直奔礼部?” 这时,前头的一位骑马护卫掉转马头来到马车旁小声询问。 “先去班荆馆住下,至于去礼部的事情先不用着急,本公子要好好地游一游西湖,量宋人也不敢有半分不满!” 骑马护卫恭声回答,掉转马头小跑着冲到了队伍前头,而后一行在他的带领下顺着主街直奔西城方向而去。 滴搭搭的马蹄声,还有车轮压扎青石地面的嘎嘎声,慢悠悠的向杭州城腹心之地传漾。 被众多护卫保护得严实的豪华马车,窗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掀起,露出一张面如冠玉般的英俊脸膛。 此人雍容华贵,大眼长目,鼻梁高挺,约莫二十七八岁,却似有一种位居人上去,气吞万里的风范。 远看西湖无边景色,近看路上的一位位江南女子,眼中不禁露出丝丝贪婪之色,感叹道:“他日立马吴山,必定尽享江南女子婉约秀气!” 本来他准备放下车帘的,可是突然他的眼睛直了。 他的目光,却是被跟随在一道身穿青衣的倩影吸引。 以他的身份地位,自然阅女无数享尽无边风流,可他看到那娇俏活泼的丽影之时,不禁眼睛都直了。 那双机灵大眼泛着顽皮狡黠之色,竟是让他有种惊艳新鲜无比的感触。 “我要得到她……”公子淡淡的吩咐道,指向那个女子,“我要……我要得到她的全部消息。” 他本来想说“要让这个姑娘侍寝”,但是转念一想,改成了“要得到她的全部消息”,毕竟这里是宋国,还是要小心谨慎为好。 “遵旨!”护卫队长立刻躬身行礼,然后指向一名卫士,吩咐他办理此事。 而无论公子、中年人,还是他,都没有注意到“遵旨”这个词语的突兀之处。 正文 第415章 小青是天煞孤星? 小青黯然离开,几个跨步来到西湖边,方才放慢脚步,慢慢体会这无边美景。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小道士的实力竟然这么强,连济公都未必是他对手,看来整个临安府一带,除了皇宫中的隐藏供奉,怕是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了。 “算了,我还是安安心心的追随姐姐修炼好了,日后修成正果,那道士说不定早就成为一堆枯骨了。” 想到这里,小青心情不由得好了一些,于是莞尔一笑,玩弄了一下秀发,欣赏这西湖美景。 不知不觉间,小青走到了一处僻静之处,虽然依旧清风如丝柳树如烟,但前面不过一个老渔翁在静静地钓鱼,除此之外根本无人。 小青心神忽然一动:“奇怪?我怎么会走到这里来了?如今已经是中午了,我要回家吃午饭了。” 她正要转身,忽然心中一动,立刻提高警惕,看向周围,喝道:“什么人,还不出来?” 那老渔翁听到说话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随即低下头继续钓鱼,心中想到:“这小姑娘莫非有病,竟然对着空气说话?” “姑娘好厉害!” 一个优雅的声音忽然传来。 只见一株柳树之后,转出一个黑衣青年,身材高大,五官端正,眼瞳中闪耀着雷电的光芒,见到小青那一刻,就微微躬身道: “河北谭腿谭隆见过姑娘。” “河北谭腿?怎么会出现在南方?”小青眉头一皱。 老渔翁则惊呆了,不由得喃喃道:“真的有人啊!” “谭家随主公南下,奉命来拜见姑娘。” 谭隆彬彬有礼的说道。 “拜见我?拜见我做什么?”小青皱着眉头问道。 “姑娘貌美可人,我家主公一见倾心,故有倾慕之情,还请姑娘随我而去。” “混账!哪家的登徒浪子,敢打本姑娘的主意,去死吧!” 小青勃然大怒,更不答话,飞速上前,挥出一拳,向谭隆击去。 谭隆心中一笑,不以为意。 以他多年的江湖闯荡生涯,早就看出小青不是一般姑娘,且身负武功,但谭隆怎么会放在心上? 他可是河北谭腿的嫡系传人,一身武功即使在河北武林也十分有名,对付一个小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 看到小姑娘一拳击来,招式犀利,力道速度可圈可点,于是点点头:“姑娘武功果然不低……” 话音刚落,对方剑势忽然一变,瞬间气势凌天,霸气长存,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猛然撞来,谭隆心中不由得一阵骇然,急忙施展武功相抗,可是哪里来得及? “轰!” 谭隆直接被拳打中胸膛,他整个人更是被一股强大的气息撞来,直接飞出四五丈远的距离,重重的撞在一棵大树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只觉得五脏六腑痛楚难当。 “呵呵,就凭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就敢做登徒子的帮凶,也不找面镜子资格照照!” 小青拍拍手,一脸冷笑,心中却是十分得意。 一个不知所谓的凡人武林高手,最多修炼二十年的凡夫俗子,怎么会是本姑娘的对手? 就这点本事还敢出来劫色? 我呸! 那老渔翁看着一场打斗乍现即分,不由得嘴巴都张大了:“这么一个壮汉,还打不过一个小姑娘?” 要知道一个人的武功再高,力量摆在那里,内劲不足的话,终究是威力有限。 而小青乃是蛇妖,吸收了数百年的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一旦施展起武功来,力量可是比凡人武学大师强上数倍。 要不然也不会劫掠税银,犹如探囊取物一般。 小青冷哼一身,转身就要离去。 可是这一转身,不禁一阵骇然,忍不住连退两步。 因为她面前,突然站着两个人,仿佛凭空冒出来一般,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两个人,一个是身材瘦削的中年人,另一个人身穿道袍,但是却并不合身,而且显得与那身衣服格格不入似的。 小青心中一震,隐隐间的女人第六感让她觉得,这两人非同小可,绝非常人,而且不是什么谭腿所能比拟的。 “我乃大金国术士,纥石烈胡剌!”中年人说道。 “某金国萨满,唐括乌也!”道袍者说道。 金国术士,金国萨满? 这些都是北边的修道之人啊,我小青什么时候招惹这帮人了?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拦我去路?” 小青眉头微皱,冷声喝道。 “姑娘误会了。”纥石烈胡剌轻轻一笑,说道:“我家主上对姑娘一见倾心,诚心想邀姑娘一叙,还望姑娘勿要推辞。” 唐括乌也点点头,说道:“本座经过占卜,发现我家主上乃是姑娘的天命贵人,正有鸳鸯之配……” “住嘴!不要污了本姑娘的耳朵!” 小青怒声说道,打断了两人的话语。 说罢手中一晃,已经凭空出现了一把利剑。 那是她的本命之剑。 小青自然看得出,这两个人和那个河北谭腿不一样,身负玄功,精通术法,不是单凭简单地武力就能击败的。 她一挥利剑,喝道:“想让本姑娘从命,那也要看看你们的本事够不够!” 说吧,一挥长剑,就要上前刺去。 “呼啦啦!”纥石烈胡剌他法诀一捏,生出一道火焰,随即竟然诡异的拉长,逐渐延伸,猛的化作一条赤炎长龙,火舌吞吐,当空乱舞,向小青卷去 唐括乌也同样双目一凝,身上道袍尽数显示出成奇特的的乌云,十根手指如铁爪一般伸出,只见光芒一闪,十道轰天之雷顿时从十根手指中激荡而出, “轰隆隆。” 十道惊雷先是在半空汇聚一体,如同太极图一般旋转不休,上下翻腾,最后聚集成一道铁链,而铁链所向,就是小青! “不好!” 小青反应神速,立刻翻过一个跟斗。 “轰隆隆!” 先是火舌;掠过,谨记着铁链重锤而过,将小青刚才所立的位置,打了一个粉碎。 若非小青躲得快,只怕当即就会被击伤,被他俩所擒拿。 “打不过,只有跑!” 小青想到这里,手中长剑一扬,喝道:“疾!” 顿时一柄利剑化成两柄,带着呜呜的破空声,急向着两个术法之人击去。 “快闪开!”纥石烈胡剌和唐括乌也立刻飞速躲开。 等他们回过神来之时,眼前哪里还有小青姑娘的身影? 只留下老渔翁一脸的目瞪口呆。 …… 当封舟再次遇见小青的时候,就见林中小道上,小青正在奋力狂奔。 而他身后,则有两个怪人正在追赶。 “这条青蛇,怎么到处惹事?不是被人追杀,就是暗地里跟踪人。” “莫非她是天煞孤星,走哪里惹到哪里?” 封舟不怀好意的想道。 正文 第416章 敌人之威 “快闪开!” 毕竟是树林里,远离官道,所以几乎无人通行,乍见到路中央出现一个身影,小青也吓了一跳。 她不想撞到人,所以一边跑,一边喊叫着。 作为修炼数百年的妖精,小青本来可以飞天遁地的,但她此刻却只能在地面上奔跑。 因为她在路上被追上了三次,一次巧妙摆脱,两次受到重击,以至于法力减半,已经无力飞行。要不是对方指向活捉她,没有下重手的心思,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但饶是如此,她体内法力依旧澎湃,内力充盈,对付一般的武林高手没问题,奔跑起来速度快若奔马,所以见到有人拦路,她又惊又怒,一度以为是追赶她的人。 但近了之后,才发现是封舟。 “奇怪,他怎么在这里?” 小青只不过微微一愣。 封舟此时却皱着眉头看向远方。 他的感觉神识早就可以让他注意到远方的事情。 只要他想注意,那十里之内,蚊虫也休想逃脱他的视线。 “后面有人追她,前面也有人拦住她了,而且是术法修道之人。” 封舟判断道。 不只是他,小青也感受到了,她知道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立刻银牙一咬,停了下来,看向封舟说道:“封道长,我被两个北方来的家伙追杀,他们术法高深无比,不依不饶,求你救我一救。” 小青一边说着,一边用复杂的眼神看向封舟。 虽然她恼恨封舟,恨他之前用雷法击伤过自己,以至于害得她损失了一百年的修为,但小青心里却清楚,这人是一个行侠仗义的道士。 而且从不趁人之危。 当日县衙之内,胜券在握的形势下,只是击败自己,留下税银,没有赶尽杀绝。 后来听说此人上殿面君,远赴东海,在万人之中斩杀海蟒,解决皇室朝廷之忧,随即辞去封赏,归隐南屏山,没有要皇帝的封赏。 再后来就是一个多时辰以前,他在掌控血丹之后,又还给了对方,所作所为真是光明磊落。 有这样的高手在身边,应该能帮自己安全逃到姐姐身边。 有姐姐和这个封舟道士在,想必不会担心这两个北方术法高人。 不错,在小青眼里,这两个高手,每一个都不亚于封舟,两人联手,击败封舟没有问题。 “好!那你站在我身边吧!”封舟淡淡的笑道。 小青一怔,忙道:“封道长,对方很厉害,只怕你双拳难敌四手,还是到我姐姐身边,我们三人联手,方能对付这两人。” “小青姑娘,他们背后没有人了吗?”封舟淡淡的问道。 小青一怔,脸色红了红,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啊,对方说是他们的主上命他们来的,他们都这么厉害了,那他们的主上岂不是更厉害? 若是他们背后的主人过来,自己和姐姐岂不是在劫难逃? “可是你一个人也对付不了他俩啊?” 小青此时也直跺脚,“后面那两个人,一个擅长火攻,一个擅长雷击,和你的举手成雷不相上下,你一个人打不过他俩的,我们赶紧走吧,快没时间了。” “没事,贫道能保护你。”封舟淡淡一笑。 因为那两个人现在已经距离很近了。 封舟能够感受到这两人的气血澎湃,法力强劲,而且还不是宋人。 莫非是来的人和大巫王洪钟有关? 若是小青落入那个夏国厮乩手中,只怕后果会很惨。 封舟本来就没有对付白蛇青蛇的打算,顺手救之,自然不会允许外来的家伙欺凌弱小。 “你!”小青气急。 “你不知道追来的人是谁,他们很厉害的!他们可不是普通的坏人,每个人的实力不在你之下。” “放心吧,小静,我说了,贫道会主持正义,不会让邪魔妖道猖狂的。”封舟依旧平静如水。他目光直视远方。“况且,现在要走,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一道火线疾驰而来,那个身材瘦削的纥石烈胡剌瞬间便出现在两人眼前。 与此同时,身后一道雷光闪现,唐括乌也出现他们身后。 “....罢了,大不了死战到底吧。”见到追兵已至,小青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刚才她恨不得伸手扭断封舟的脖子,但现在却已经明白,这个小道士说的没错,那两人一前一后已经将他截住,逃也逃不了了。 “跑啊?怎么不跑了?这位青姑娘,无论你跑多快,都逃不脱我的火击之术的。” 纥石烈胡剌稳住身形,昂然而立,似笑非笑看着三人。 看来他刚才也听到了两人对话,因此知道了小青的名字。 “本座的雷遁之能也能做出保证,姑娘还是随我们回去为好!”唐括乌也冷冷说道。 “你们休想!”小青呵斥道,脸色通红,愤怒交加。 “姑娘还是不要抵抗的好,主上对姑娘一见钟情,心中只有你的存在,我们本以为姑娘是武林侠女,却没想到是一个术法之人,但是那又如何,面对我二人联手,便是炼气期高手,也得束手就擒。”纥石烈胡剌得意洋洋的说道。 “哼!本姑娘可警告你们,我姐姐是黎山老母座下弟子,便是观音菩萨面前,面前也有几分薄面,你们休要狂妄!我姐姐一旦发怒,惊动雷神,你们一身修为,尽化流水。”小青冷哼一声道。 “黎山老母座下弟子?呵呵,姑娘只怕不知道我家主上之威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紫微临世,百神护佑,便是黎山老母和观音菩萨,也得随从!” 纥石烈胡剌呵呵一笑。 “正因为如此,姑娘若是追随我家主上,万事随心,一令之下,万人追随,何苦在这红尘之中历练这油盐酱醋?”唐括乌也也道。 “主上?贵上是哪位?可是大巫王洪钟?”站在旁边的封舟突然插嘴道。 “你是....”纥石烈胡剌这时似乎才注意到封舟,见他不过才二十来岁,又是一个道士打扮,呵呵一笑,根本没有回答封舟的问话,而是笑道:“哪里来的小道童,也敢在此插话?” “莫非这小道童是这位青姑娘的道友?难怪她通晓法术,听说你们南人道士法力不弱。” “我看两人关系亲近,极有可能是道侣。”唐括乌也说道:“所以,此人该死!” “住口!” 小青脸色顿时一红,气冲霄汉。 她在西湖修炼,听过白居易苏东坡的吟唱,所以对于汉家文化有一种亲近之心,所以对于女子名节有一种偏执,自然不愿意女儿家名节被人所辱。 她一声怒喝,整个人如同青鹤一般,双手一扬,顿时十七八柄小飞刀,带着呼啸的劲风,狂扑而来。 这是她跟随姐姐这些时日学到的本领,虽然还未掌握精熟,但是用来伤敌,也有一战之力。 “雕虫小技耳!” 纥石烈胡剌冷笑一声,他右手一晃,顿时生出一道长火,直接击中那十几把飞刀,将之击飞。 那火势不减,反击小青。 小青脸色一变,急忙一躲。 其实纥石烈胡剌法力深厚,对于火势控制精微,自然伤不了小青,但是见她躲过,有意施展神威,当即一摧。 那火线顺势而飞,砸中了路边的一颗大树。 “轰隆!” 那棵大树高达数丈,竟然迅速燃烧起来,化为冲天火炬。 “这....”小青手足发凉,便知自己不是对手。 这火球之威,比刚才更盛,威力再大一些,几乎可以摧毁一个庄园了,而且死活不是普通火,而是石中火,若是真的被击中,她小青顿时就会化为蛇羹。 “姑娘还是跟着我们走最好!”纥石烈胡剌看到小青惊恐的面孔,不由得得意洋洋。 唐括乌也神色也是淡然,如同智珠在握。 就在小青一脸绝望之时,忽然旁边一个声音传来: “就这点本事,你们就想光天化日之下,劫掠女子,问过我的意见没有?”封舟忽然开口说道。 正文 第417章 我可举手成雷 “封道长!”小青闻言脸色一变,张口叫道。 但已经晚了,纥石烈胡剌眼睛微眯,上下打量封舟,不悦道: “你是哪来的小道士?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在他看来,无论是什么人,只要见到他操控火焰的手段,都应该吓得半死,怂成狗一样。但这个长相英俊的小道士非但没有害怕惊惧,反而挺身而出,除了‘不怕死’外,真的没什么能解释了。 “你这小小道童,居然想英雄救美?难道动了凡心不成?更不用说你有没有这么能耐!” 纥石烈胡剌冷笑道。 “贫道曾挂单大宋皇家供奉太一宫,与主持玉真子相交莫逆,当今皇帝也曾接见过我。而且我与小青姑娘曾在官场相见,可以说临安一带,算是贫道的地盘,你们说我有没有资格管这件事情?” “你是太一宫的挂单道人?” 纥石烈胡剌啼笑皆非。 这是他有生以来听过最荒谬的话。 作为大金国皇家供奉,乃是炼气期识海境术法高手,纵横北方多年,不要说一个区区太一宫的挂单道人,便是大宋皇帝来了,又有何惧? 要知道绍兴和议之后,宋向金纳贡称臣,大金国的随便一个使臣来到宋国,都是高高在上,便是皇帝也不敢嚣张。更何况他二人的身份起止是一个金国使臣? “你白痴吗?” 小青瞪了封舟一眼。 她哪怕是妖,也知道金强宋弱的道理,也知道金国的人是多么狂妄。 封舟却想用宋国皇帝的地位来压制对方,简直可笑之极。 更何况,对方不过一个小小的道士,还是挂单的。 “这...真是。”纥石烈胡剌好笑的摇了摇头。 这小道士说话的时候气魄极大,神色镇定,语态傲然。他还以为真有什么来头呢,没想到只是个临安土包子。以为凭他爸的身份就能吓倒堂堂大金国皇帝供奉? “算了,算了。看在宋国天子的面子上,赶紧滚吧。” 纥石烈胡剌挥了挥手,就像打发一个苍蝇一样。 虽说他眼里没把送过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但也不愿意添麻烦,若是当场杀了这个小道士,万一会引起纠纷,牵扯到皇帝耳中,那就不妥当了。 “封道长,他们是金国人,法力强大,你不是对手。”小青赶紧拉了拉他的手,焦急道。 在她看来,刚才纥石烈胡剌施展的火控之术。实力非凡,封道长自知不敌,所以只得用皇家威压来压制他们,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若是万一发生轻敌,只怕一着不慎,会像济公那样被击倒。 万一死在这里,那岂不是他小青的罪过? “行,就凭你这句话,我饶你一命。”没想到封舟却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你!”纥石烈胡剌眼都瞪起来了。 他真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 “小道士,本座没工夫给你扯皮。”纥石烈胡剌阴测测的道:“你若真不想走,我也不杀你。只不过会把你带回中京大兴府去,只怕你这辈子都看不到西湖了。” “带我走?” 封舟突然笑出声来。 “就凭你那点三脚猫的法术吗?一个控火术都要连念三遍咒语,能发不能收,也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这言一出,纥石烈胡剌彻底脸色变了。 唐括乌也不由得目光一凝,死死盯着封舟。 知道控火术,知道施法过程,显然这个小道士绝对不是只会诵经的小道童,而是一个精通术法的高手。 “本座也听过南方净明道、正一道精通术法,龙虎山历代张天师,深受皇室尊崇,莫非你这小道童也是术法之人? 纥石烈胡剌微微皱眉,目光上下扫视封舟,见他除了皮肤白净一些外,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修炼了内劲或法术的样子。 “难道他是个深藏不露的大高手?可是若真的如此,他怎么会这么年轻?但不管如何,不可小觑、” 纥石烈胡剌默默做了判断,心中的警惕性直线上升。 “我是谁?”封舟歪了歪头,扫了眼小青,笑道:“不是之前说了吗?我叫封舟,与这位小青姑娘算是旧识...” “对了。”封舟突然一拍手,道:“三个多月前,贫道在东海斩杀了一条海蟒。” 说到这,封舟似笑非笑的看着众人。 “斩杀了一条海蟒?” 两人一愣,随即回过神来。 他就是那个解决东海千料大船倾覆案,挥剑斩杀庞然大物一般的大蟒蛇,轰动大宋朝堂,拒绝皇帝赐予的“大宋国师”封号的封舟封道长? 原来眼前之人,竟然那个人物。 “原来你这小道士,就是差点成为‘大宋国师’的那位啊!你可知道,本座来自大金国,你宋国向金称臣。”纥石烈胡剌冷笑说道。 唐括乌也插话道:“别说他不是大宋国师,就算他真的是大宋国师又如何?就他一个人在这里,我们怕他?” “大不了一走了之,他还敢追去中京不成?” 不过虽然这样说着,唐括乌也看着封舟的眼中还是带着一丝丝忌惮。 不仅是他,纥石烈胡剌也是一点忌惮之心。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纥石烈胡剌等人可以不写送过的皇帝大臣,可是对底下的人却不敢小瞧。 作为一个一步步从底下爬到高位的人,他们深深知道阎王好弄,小鬼难缠的道理。 当然更不愿意和这样的地头蛇为敌。 “不过他才多大,有二十没有,居然能剑斩巨蟒?不会是传言有误吧?” 纥石烈胡剌心中感叹道。 “大宋国师?你不是没当吗?” 小青瞅了一眼封舟,心中微微奇怪。 显然封舟这个身份爆出来,连纥石烈胡剌这样的大金国供奉都忌惮了。 “我虽然没有要那个称呼,但并不代表我没有那个实力。”封舟耸耸肩。他说完后继续道:“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了,还不快滚过来跪地求饶!” “竖子太放肆了!” 纥石烈胡剌顿时大怒! “我乃大金国皇家供奉,别说你一个小小的道士,就算宋国皇帝在此,也不敢多说什么!” “再说了,真若是斗起来,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烧成灰烬!” 他说完,猛的伸出手,催动法诀。 一团硕大的火焰在掌心凭空冒出,赤色烈焰熊熊燃烧,把周围的人烤的发虚焦黄。 纥石烈胡剌手握火焰,如同掌控天火的祝融! 他傲然冷笑道:“本座家族依靠这套火控之术,横行天下已经有三十年,掌下不知烧死了多少亡命之徒。你要来尝尝我的神火吗?” 封舟还未说话,小青已经回过神来,冷声道:“你这控火之术有何厉害?封大哥乃是神宵派传人,能够举手成雷!” “什么?举手成雷之术?” 纥石烈胡剌心中一震,不由得看向封舟,却见对方双手下垂,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压根就没有把他手中的火焰放在心上。 两人距离有十几丈远,若是对方真的能举手成雷,岂不是自己还未出手,就已经被罡雷击中? “糟糕!我是进攻呢?还是不攻呢?” 此时纥石烈胡剌看着手中火焰,不由得感到进退维谷,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正文 第418章 大宋国师可配不上他 不过纥石烈胡剌终究是坐镇中京的皇室供奉,岂会因为听说对方“能够举手成雷”就退缩?那简直是开玩笑! 再说了他地位尊崇,更加不把眼前的封舟放在眼里,怒喝道:“区区二十岁的小道士,就敢说会举手成雷?本座可不相信!” “唐括乌也,我们一起动手!” 他法诀一捏,手中的火焰竟然诡异的拉长,逐渐延伸,猛的化作一条赤炎长龙,火舌吞吐,当空乱舞,向封舟卷去。 纥石烈胡剌这一手,彻彻底底展现了一位炼气期顶级的术法大家的能耐。 火如长龙,轰轰烈烈,仿佛可以赤地千里一般,小青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心中一震:“原来刚才他刚才没有使出全部手段!否则刚才一击之下,就能把我打出原形!” 想到刚才对方若是全力一击,自己只怕立刻化为原型,成为一条小青蛇落入敌人掌控之中,生死操之敌手。 小青不由得一阵胆寒。 “不错,正要看看他举手成雷,和我十指生电有何区别?”唐括乌也冷哼一声,十根手指弯曲成爪,中闪过一丝凶芒。 他狂吸一口气,双臂猛然一推,十指顿时滋滋生电雷声隐隐,电鸣轰轰,他脚下不丁不八,却见一道道雷光从地底涌出,汇聚到他双手之上。 这一刻唐括乌也已经将自己修炼数十年大成的化电之术催到极致。 便是电击倒一头大象身上,也能瞬间将对方电成烤乳猪。 然后他大吼一声,猛的一跺脚,轰隆一声,地面上草皮瞬间化为焦土。双手一挥,电如雷光,向封舟击去。 一刹那,之前自信满满的封舟瞬间落入生死杀局。 “小心!” 小青止不住的惊叫出来。 在她眼里,封舟虽然法力高深,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对方一前一后,夹击出手,一个施展火焰,一个出手放电,就算每一个和封舟不相上下,但只怕打不过两人联手。 “除非他的法力比数月前更进一步,否则死定了。可这么怎么可能?” 小青心中嘀咕道。 她全然没有想到,就在两个时辰之前,她还想着怎么把封舟怎么搞残搞死呢,此刻却盼着他能够战胜这两人。 因此看到眼前一幕,心中更是焦急,一双大眼揪心的看着封舟。 却见封舟不屑的摇头轻笑一声,那柄青铜短剑已经出现在他右手之中,短剑在空中一搂,如同环抱虚空,仿佛可以拨动整个空气一般。 “这是什么招数?道家万物归一?” 纥石烈胡剌正疑惑间,突然脸色一变,见到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那吞吐不定的火焰长蛇竟然如同疲倦的飞鸟,义无反顾的飞进鸟巢一般,十分听话的向封舟怀中飞去,那威烈如长龙的火焰,瞬间被被他收在短剑之间。 “这是什么法宝?” 纥石烈胡剌大吃一惊。 而此时封舟入盘古开天辟地一般,他用一把短剑,划开了一个自我封闭的里世界。 那道火焰就被他困在里世界之中,任他操控。 仿佛这控火之道,由封舟而创一般。 “怎么可能!” 纥石烈胡剌惊叫出来。 他刚才瞬间失去了对火焰的掌控力,这是数十年他从未遇过的事情。 “这是什么道法神通?竟然能夺我火焰?” 纥石烈胡剌呐呐自语,满眼失魂落魄。 此时此刻,他忘了一个术法界的真理:“术法之道,步步为阶,一步一重天。” 封舟如今是先天期沉心境中期,实力上比对方高处两层楼梯,操控对方火焰,如探囊取物一般。 这就好比唐朝名将尉迟恭,其擅马上夺槊,只要在武将单挑的范围内,就有优胜之处,而现在向他进攻的,却是一个普通持枪士卒,夺取对方武器自然轻而易举。 “去!” 这时候唐括乌也正好掌控手中雷电,猛烈劈来,封舟顺势一推,将凝聚到极点的火焰向对方雷电迎去。 “轰隆隆!” 罡气爆鸣,火焰裂空,劲气四溢,几乎要把四周的空气都要炸的粉碎,更何况旁边几棵大树? “哗啦啦!”几棵大树顿时被劈到在地。 无论是纥石烈胡剌,还是唐括乌也,都是大吃一惊。 但封舟却没有停手。 因为他知道两人不会停手,只不过短暂的惊愕而已。 于是他扬手一挥,一颗玛瑙石飞速旋转,然后化作一条十几丈长的蜈蚣,猛然向唐括乌也飞去。 “啊!” 唐括乌也虽然见到这一幕,但已经躲闪不及。 只得连催发数道惊雷,全力抵挡。 他的雷电之能,可以劈死巨像,对付一只大蜈蚣,当然不在话下。 这只大蜈蚣顶着雷电,直接长驱直入,直接狠狠地抽在唐括乌也的身上。 “轰隆!” 又是火光四射,劲气四溢! 小青先是反射性的捂眼,然后匆匆看去,只见唐括乌也的身影如同破布娃娃一样,整个身体倒射出去,接连撞断了两棵大树,然后扑通摔倒在地。 一身道袍,尽数凌乱。 “这么厉害!” 小青吃惊地叫道。 只见唐括乌也双手诡异的向后弯曲,闭眼口中全是鲜血,道袍上已经全是血液,已经不知生死。 另一边的纥石烈胡剌,顿时目瞪口呆,浑身冰冷。 只是一个回合而已,大金国的供奉,和纥石烈胡剌并肩金国萨满,竟然已经重伤! 而封舟只不过一招“斗转星移”,将纥石烈胡剌的火攻之术,转向而攻唐括乌也,顺势挥出自己的大蜈蚣罢了。 哪里想到这个一身道袍的家伙这么不经打。 “你现在信了吗?” 封舟依旧站在三丈外,看向纥石烈胡剌,一脸的悠然自得。 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纥石烈胡剌,还是小青,没有一个敢小看他了,躺着的唐括乌也更是不敢。 要知道,唐括乌也的实力,纥石烈胡剌知根知底,而小青也和对方交手过,知道对方不是一般的术法之人。 可是这样的人,在封舟手中不过一两招而已。 这样的手段,就不是他区区一个皇室供奉所能抵御的了。 “难怪此人辞了‘大宋国师’的位置,以他的实力,区区大宋国师实在是配不上他啊!”纥石烈胡剌心中想到。 他现在心里明白,此人实力深不可测,根本不是眼前的自己所能抵挡的。 除非那个人出现…… “他怎么比刚才和蚌精交手的时候还要厉害?” 、小青刚提起的心,终于放下来,瞪大了眼睛看向封舟,一脸不敢相信。 他竟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啊! 难怪姐姐说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笑的是自己刚才还一心想着报仇呢。 没想到现在人家不但施展了大神通,还救了自己一回。 看着封舟如水一般的眼神,如玉一般的面孔,如风一般的笑容,小青不由得脸上一红,心中如小鹿一般乱撞,连忙低下头来。 “宋国什么时候冒出这等怪物来,定要禀告主上。” 纥石烈胡剌心中悲鸣。 只见封舟又道:“你的火控之术,尚未施展全力,不如你再试一下,看看是你的火力强,还是我割掉你脖子快。” 面对封舟平淡的目光,哪怕数九寒冬,纥石烈胡剌背后也瞬间冷汗尽湿。 但他既然做到皇室供奉,自然能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下生存下来,知道能屈能伸的道理,当即就放下手,苦笑道:“封道长,在下心服口服。” “既然是封道长在这,我们自然不敢冒犯,这就离开。” 他说完,深深地拱手施礼。 “只是在下奉命而来,未能完成使命,只得回去禀告主上,若是我家主上不依不饶,自然会有更强高手前来讨教,但在想是不敢和封道长会面了。” 纥石烈胡剌说道。 他这般说话,封舟怎么看不出他是以进为退,为活着离开耍心机? 不过对方不是西夏大巫王一脉,他也不打算当场处死他们,轻轻一挥手,道:“你们离开吧!” 正文 第419章 勿谓言之不预也 纥石烈胡剌长舒一口气,连忙跑过去,抱起唐括乌也就要离开。 封舟随口问了一句:“你们是金国修道之人?” 纥石烈胡剌沉吟了一下,决定在他面前实话实说:“不错,我等是金国供奉,奉命送贵人前来临安,贵人倾慕这位青姑娘,故而邀请她做客,别无他意。但既然有封道长拦路,我等羞愧不如,自知不敌,只得告退。” 竟然是金国人? 我还以为是这俩家伙大巫王洪钟手下,还想留个活口探查一下情报的,没想到居然是金国人。 早知道该一股脑杀了的。 宋国君臣已经跪舔金国跪舔到极点,连岳飞都杀了,若是杀了这俩家伙,对局势没什么帮助不说,还有可能让宋国君臣那些人渣找到借口剥削百姓了。 算了,自己已经是修道之人,追求的是长生和仙道,朝堂之事与我何加焉? 再说,说话要算话,说杀你全家……啊不对,说饶你们一命就饶你们一命。 “好吧,你们走吧,回去告诉你家主上,贫道封舟,就在临安居住。若是纠缠不休,贫道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出手毙命,断你等修为,勿谓言之不预也。” 封舟淡淡的道。 纥石烈胡剌点点头,抱着唐括乌也走了。 可是封舟却是心绪不宁。 贫道乃修道之人,讲究的是太上忘情,为何要贪图红尘俗世之事呢。 封舟心中想到, 但虽然这么想,却是心中不宁。 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在民国时期,冒着枪林弹雨也要杀川岛芳子、土肥原贤二的情景,恍若隔世一般。 不对,确实已经隔世了。 “封道长,封道长。” 小青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封舟微微一怔,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看向小青道:“青姑娘,若我所料没错,对方还有后手,你若是想彻底化解此事,最好离开临安。” “什么?我要离开临安?”小青心中大不乐意。 她在西湖长大,西湖是她的家,临安是她的居所,已经住了五百年了,怎么可能随便离开? 封舟点点头道:“这两人术法之道已经在你之上,他们背后之人,法力更强,你更不是对手,面对这样的对手,敌进我退,敌退我进,这才是保全自己之道。” “可是,可是这里是临安,不是北边的金国啊。”小青急急说道。 “呵呵,大宋皇帝赵官家,便是大金国的臣属,面对金人极尽卑躬屈膝之能事,金国人在临安,与在自家后花园有何不同?”封舟叹道。 “可是,你会帮我的对不对。”小青看着封舟,面容急切。 “我?”封舟当然不会在意小姑娘的楚楚可怜,但是对于行侠仗义,扶危济困倒是不会拒绝:“帮你没问题,可是敌人何时来却不知道,我总不能一直伴随在你身边吧?” “这有何不可?”小青全然抛弃了对封舟的仇恨,变成了依赖,只是直直的看向封舟,一双眼睛水盈盈的,充满了期盼之情 “小妹对封道长钦佩有加,而我和我姐姐都是修道之人,我姐姐的官人乃是保和堂的大夫,姐夫正是李捕头,都不是外人,你去我家做客,大家一定很欢迎的。” 封舟心中一动,仔细看了一眼小青,好好地想了想,说道:“且让我掐算一番。” 他掐指一算,嘴角带出一丝微笑:“也罢,明日午时,我便去府上拜访。” 说吧转身而行。 “封道长!封道长。”小青在他身后连连叫喊,丰周期表?充耳不闻,大踏步离开。 “真的是,说走就走。”小青看着封舟远去的身影,恨恨的跺了跺脚,轻轻了咬了咬嘴唇,露出了整齐而洁白的贝齿。 “他说明日中午道家里拜访,难道对方大高手明日中午道家里去?哼!有我姐姐在身边,又有封道长相助,看你们金国人能有什么手段?” “我出来时间太长了,得赶快回去和姐姐商议此事。” 小青胡乱想了一番,又想封舟消失的地方望了一眼,便向着家中的方向奔去。 此事,封舟已经回到了南屏山。 他站在那座凉亭之内,闭目安坐许久,忽然张开眼睛,长长的吐出一口白气。 “天机显示,似乎明日拜访李公甫家的,是金国黑巫教大巫师乌延阿邻?我记得曾经听师兄王文卿提起过,这黑巫教乃是辽东之地白山黑水之间的大教派,门下众人法力高强,大巫师更是手段通天,威震一域,能把这样的人收到麾下当做供奉的,恐怕只有金国皇族吧。” “但是能带着这样的大高手来到临安的,恐怕只有金国皇帝,那个被虞允文击败的完颜亮吧!” “因为金国使臣来到临安,享受的是人上人的待遇,自然不需要巫族高手做护卫,能做出这般行为的,只能是皇帝。此人雄心大略,野心勃勃,故而效仿赵武灵王访秦一样,以使者的身份访问南宋,看来此人南征大宋之战,为期不远矣。” “虽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要待多久,但是既然已经来到此地,就必须立我神威。” “不能改变两国气运,不能诛昏君杀奸臣,也不能杀戮外国君王,但是足可以灭掉那个狗屁黑巫教,以警告这天下——否则念头不通达!” 封舟远眺西湖,语气平淡。 此时此刻,他已经将心中的纠结彻底忘记。 …… 西湖之美,不在于水,在于群山环抱的水。 西湖之美,不在于群山环抱的水,在于就在城边上。 西湖之美,不在于城边上群山环抱的水,在于千百年积累的人文景观。 完颜亮已经沉醉在西湖美景之中了。 他正是坐在那辆豪华马车的年轻人,同时也是金国的皇帝。 他已即位数年,早已牢牢掌控了局势,所以他已经开始布局下一步的手段,南下灭宋。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不惜效仿赵武灵王,假扮做金国使臣,出访宋国,同时领略江南灵秀之地。 此时他正在西湖边上,负手而行,沉浸在西湖美景之中。 他身旁有三人随行。 其中一人斯文秀气,仿佛儒生一般,但浑身上下有着一股不协调的阴冷气息。 不多时,一人奔了过来,还未走近,便远远跪地磕头:“纥石烈胡剌拜见主上。” “起来吧。”完颜亮回头看了一眼,说道:“怎么样?” “会禀主上,那女子身怀法术,我等追击之余,被一道士拦截,唐括乌也被打成重伤,属下自知不敌,只能返回,禀报主上。” “一个女子而已,倒弄了这么大动静。” 完颜亮不以为意,对他身旁那阴冷儒生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 “谨遵主上所愿。”那阴冷儒生微笑着点点头。 正文 第420章 江都城都尉庞勇 次日中午,钱塘县,李公甫家外。 只见一辆油壁车悄无声息的停在附近,从车上走下一个阴冷儒生。 这儒生外表看起来才二十多岁,面目英俊,仿佛太学院的太学士一般,但浑身上下有着一股不协调的阴冷气息。 此人正是黑巫教的大长老乌延阿邻。 “大长老,根据纥石烈胡剌的消息,主上所看中的女子以及她的姐姐,就在这里,不过这家里得其他人都是无知之辈,都被他们骗出去了。” “此外,击伤唐括乌也的那个小道士,也在这里。”一个矮小汉子沙哑道。 “那个小道士,就是没当大宋国师的那个封舟?”乌延阿邻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南方道士惯会吹牛皮,区区一个小道士,也敢挑战我大金国的威严?本座这一趟,就要让南人知道,我黑巫教的厉害!” “他们以为我们不动用宋国官府力量,就对他们无可奈何似的。哪里知道大长老大长老的厉害。” 矮小汉子闻言,脸上肌肉不由跳动一下。 黑巫教大长老乌延阿邻的实力,白山黑水之中谁人不知? 要知道没有黑巫教的支持,当今天子完颜亮也不可能从容篡位登基。 就算登基称帝,也未必能坐稳那个位置。 面对乌延阿邻这样的敌人,对手最好去面对千刀万剐、五马分尸之刑。 想到大长老已经发怒,他就对那个素未蒙面的封舟报以深深哀悼。 “庞勇,走,我们进去。” 在乌延阿邻招呼下,油壁车上下了一个青年,此人面容冷峻,身材瘦削,个头不高,身穿武士服,一看便是擅长个人游斗的悍勇之人。 只是这人目光呆滞,面容死板,闻言发出一个愣愣的声音,紧跟在乌延阿邻后面。 三人不紧不慢的向李家走去,距离门口五丈时,乌延阿邻突然朗声道: “封道长,小青姑娘,本座已经到了,你们可敢出来一见?” 也幸好李公甫是小康之家,院落不小,临近城墙,街头无人,只见朱红色大门迎风开启,却是纥石烈胡剌走了出来,见到乌延阿邻,半跪施礼道:“大长老,那人已经在里面等您呢。” 这纥石烈胡剌比乌延阿邻早来了一个时辰,是来给他送拜帖的。 “好大的架子。”乌延阿邻冷哼一声。 他看着才二十许岁,其实已经年近四十,纵横白山黑水地区十几载,便是金国皇族也不敢这么冷落他,没想到来到臣属之国宋国,这里的术法之人竟然这么不识好歹。 乌延阿邻心中怒意更胜,当头走了进去。只见院子里内,站着三个人。 除了一个年轻的道士之外,还有两个女子,一人穿白衣,一人穿青衣,这两个女子都是国色天香之辈。 院子里摆着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小道士坐在一个圆凳上面,正闭目养神。 而那两个女子,正立在他身后。 乌延阿邻走过去,看也不看那两个绝色丽人,找了一个圆凳坐下,面带微笑道: “封道长年纪轻轻,便不为名利所动,不受‘大宋国师’之职,当真是淡泊名利,前程远大。” “我想封道长有所误会,宋国之事,佛门也好,道门也罢,我们黑巫教是没有兴趣染指的,不过我家主上对青姑娘是一见倾心。封道长,男欢女爱,人之伦也,我家主人地位尊贵,也不会辱没了青姑娘,若是封道长同意,只要离开这里,那么封道长便能得到我黑巫教的友谊,将来常有北地,通行无阻,如何?” 小青面色紧绷,白娘子白素贞则面色淡淡,似乎浑然没有把眼前的乌延阿邻放在眼里。 却见封舟悠然道: “谁让你坐下来的?” “你说什么?”乌延阿邻脸上笑容一僵。 “巾帼皇帝完颜亮乔装南下,窥视宋朝虚实,这件事和贫道无关,但是若是你们惹了贫道不高兴,贫道便是追亡逐北,尽灭黑巫一脉,也不罢休!” “找死!”乌延阿邻还未出声,他背后的矮小汉子已经怒斥道。 他万万没有想到,封舟竟然一眼看出事情的背后之事。 要么收为己有,要么断不可留。 否则,大金国皇帝的行踪若是被宋人掌握,一旦出现不可控事件,整个北方便会陷入倾覆。 那黑巫教岂不是要被整个金国各方势力联合针对?勇武翻身之时? “封舟!” 乌延阿邻脸上的笑容一收,冷冷道: “本座看得起你,称呼你一声封道长,若是看不起你,你也不过蝼蚁一般罢了,敢在我面前出此妄言!” “你也不过眼皮子浅薄无知的小道士罢了,懂得一点法术,就敢这么目中无人?像你这样的道法之人,本座在北方,不知道打杀了多少人。” “你不懂敬畏,看来你们黑巫教注定要被我灭门了!”封舟冷哼一声,看向乌延阿邻的表情如看待宰羔羊。 “哼!” 乌延阿邻再也压不住怒气,一拍桌子,叫道:“庞勇!” 他背后的那个彪悍青年,闻言立刻纵身一跳,猛地向封舟一拳击去。 看他身材不高,但却像是装了弹簧一般,噗的从地上弹起,一拳冲天而起,直接打向封舟。 看他身形和动作,便知识绝顶一流高手,连白娘子也微微一怔。 以她千年修为,足以看出这个叫庞勇的家伙,一身蛮力和武勇,绝不在青城山的护山大神之下,若是封舟被他一拳击中,只怕也会受伤。 “好生狂妄!” 小青不乐意了。 她现在心情处于激荡之中,一见有人攻向封舟,立刻出手,她袖手一挥,一柄利剑在手,后发先至,出手如电,瞬间便击在庞勇手腕上。 “铛”一声鸣响。 却听得当的一声,长剑一弯,但是庞勇的手臂竟然毫无影响,反而一拳横扫过来。小青一惊,随即省悟:“她腕上有铁制护腕,剑刺不入。” 庞勇身形矫健,便是小青竟然也比不过,百忙之中一个“铁板桥”,就见庞勇的拳头从她鼻尖经过,惊得她一阵骇然,连连后退,方才避开庞勇的进攻。 但小青也是不服气的性子,重新站稳之后,再次挥动利剑,向庞勇连连发动进攻。 哪知道庞勇混不理会对方的剑势,上下纵跳,拳来脚往,甚至手肘加膝盖,如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当真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快若闪电。拳、脚、肘、膝,如水银泻地,攻势如潮,仿佛同时有八条臂膀在进攻。 饶是小青剑法犀利,不断刺中庞勇的关节、胸膛,甚至咽喉,都发出阵阵的“铛铛铛”的鸣响,竟然对庞勇毫无伤害。 情急之下,只得挥拳硬接。 “轰!” 两人对拳。 庞勇纹丝未动,小青却连连后退,饶是一身法力充盈,竟然也几乎站不稳身形。 那庞勇见击退了小青,也不为己甚,连退数步,继续站在乌延阿邻身后。 “这是你们黑巫教的‘大傀儡术’,可是他为何刀枪不入?”白娘子沉声道,语气当中尽是忌惮。 “不错。” 乌延阿邻站起身来道:“说起起来这庞勇也是你们宋人,曾在大散关江都城担任过守军都尉一职,武功不错,半年前得罪了我黑巫教,被我亲自施展教内秘术,用了一年时间,炼制了这一个‘傀儡侠’。” “中了我‘大傀儡术’的人,虽然神智被我掌控,但一身武功却增长十倍,仿佛身具钢铁,刀枪不入。一般的武者根本杀不死他,便是绝顶高手、术法宗师,他也能斗上一斗。” 他说完,负手看着封舟道:“怎么样,封道长,我这手下,还入的了你眼不?” 白娘子和小青闻言,不由得心中一寒。 讲一个神智正常的人,掌控心智,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这得是多么残忍,多么恐怖的事情? 白娘子不由得握紧了小青的手,两人手心不由得除了汗水。 她二人自然不怕什么黑巫教,大不了一走了之,躲到青城山,或者黎山之内,难道黑巫教能狂到那里去? 但是白娘子的官人许仙,以及许仙的姐姐、姐夫还在钱塘县居住,他们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若是落入黑巫教手中,岂不是生不如死? “封道长?” 白娘子只觉得无比棘手,不由得衡量了一下实力对比。 然后她苦恼的发现,以自己的势力,只怕最多和那个纥石烈胡剌打成平手,恐怕根本不是乌延阿邻的对手,无奈之下,只得看了一眼封舟。 “区区一点傀儡小道,也敢在贫道面前大放厥词?” 没想到,封舟却轻哼一声,不屑摇头。 “没有我道家先辈对精神、灵魂之类的研究,你们黑巫教哪里来的法术进展?” 封舟微微一笑,缓缓取出那柄青铜短剑,弹了弹剑鞘上的玛瑙石,叹道:“你来出手,给他们和一个惊喜。” 话音刚落,一个十几丈长的大蜈蚣凭空出现,如天龙在空一般,带着呼啸劲风,猛然向乌延阿邻攻去。 正文 第421章 一剑可破 蜈蚣又称天龙,天龙翱翔,带着金光道符,战斗力比蜈蚣精本身强大十倍。 仿佛真的有一只可畏可怖的金符长龙横破天地,肆虐长空,带着阵阵威势,横压一切。 “这是道家法宝!” 乌延阿邻见状脸色大变。 他当即手掌一挥,顿时化作一团黑烟,向后急飘而去,而他身边的矮小汉子法力平平,哪知道封舟会骤然发大招?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天龙长鞭打碎头颅,当即死去 而庞勇则如同一头猎豹一般向后急退,但饶是如此,身体依旧受到了重重一击,被天龙长鞭的余劲扫中,横飞数丈,直接撞到墙上,但他终究是武道高手,理解一个跟斗翻过了墙身,听着墙外咕噜咕噜响个不停,正是他为了卸掉作用到身上的力道,不停地向后打滚的声音。 众人尽是目瞪口呆。 而整个院落被这封舟这一鞭扫荡一空。 院里的鸡窝、小树、花坛,尽数被扫了一个粉碎, 一直过了半柱香时间,那庞勇才重新跳过墙头,回到院落当中,他站在乌延阿邻身边,依旧是两眼发直,但一身武士服,已经破烂不堪。 “这....这?” 站在一旁充当背景帝的纥石烈胡剌不可置信。 他想到封舟的实力很强,可是没有想到竟然强到这个地步。 强到黑巫教大长老乌延阿邻都要躲避的地步。 而那庞勇若非身轻如燕,功力深厚,能够瞬间化解那股余劲,只怕当场就会被拦腰打断。 这足以说明,封舟这一鞭若是落到战场上,一鞭能打飞多少匹战马? 白娘子和小青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 尤其是白娘子,她暗地里预估过乌延阿邻的实力,发现对方的实力能稳压她一头,可是这样的一个大高手,竟然只能狼狈躲避,这让她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我是不是应该提前几百年到人间历练啊。 这时,黑烟凝结成人形,但乌延阿邻此时已经是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他虽然化为黑烟,躲避过天龙一击,但是这股劲风,依旧将他的外衣震得破碎。 看到自己这副惨状,发出一声怒吼: “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他直接取出一个紫葫芦,猛地掀开盖子,一股阴风就吹了出来,被吹到的人只觉寒风入骨,全身血液都要冻僵,整个院落的温度都为之一降。 “封舟,见见我黑巫教的法宝吧。” 他话音刚落,葫芦中顿时喷出一阵水光,而水光波动之间,周围景物忽然一变,他们这些人仿佛不在李公甫的小院,而是到了一个无天无地,无明无暗的所在,到处都是黑雾,每一团黑雾不断变化形状,仿佛千万张人脸,从黑雾中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尖叫,宛如九幽地狱跑出的邪魔。 “欢迎来到黑巫大阵!”乌延阿邻哈哈大笑。 “黑巫大阵?”白娘子和小青脸色大变,顿时生出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不错!错乱时空,万巫横行,黑巫天王噬魂夺心,这就是我黑巫教的镇教法宝紫葫芦。 乌延阿邻拿着手中葫芦,哈哈说道,他看似在封舟数丈远,但声音渺渺,似乎隔着十万里。 听到乌延阿所言,连纥石烈胡剌都脸色一变,甚至微微颤抖。 身为皇室供奉,纥石烈胡剌当然听闻过完颜亮麾下第一术法高手的神通,尤其是黑巫大阵,在他眼里仿佛如噩梦一般。 “听你这么说,这黑巫大阵很厉害啊,你把我们隔绝到这个阵势当中,显然是想斩尽杀绝的同时,还不影响周围人,倒是想的周全。”封舟依旧坐在那里,悠然不动。 也正是他这副冷静自若的样子,才让诸人稍微定下心来。 “那你尝试一下吧!哈哈哈……”乌延阿邻哈哈大笑,伸手一挥,顿时有几百个牛首人身的巫鬼张牙舞爪而来。 白娘子可没有他这般闲情雅致,赶紧施展法力,发出道道金光,形成团团火焰,将他们三人环了三圈,成倒立的喇叭状,将他们三人保护在一片狭小的空间中。那些凶魂恶煞的巫鬼每次呼啸而来,直接被撞飞。 但是施展完这套法术之后,顿时浑身香汗淋漓,几乎都站不住了,小青连忙上前扶住她,急忙问道:“姐姐,你怎么样?” “无事。” 白娘子摇了摇头,看向封舟:“封道长,我们必须想办法破解这个阵法,否则我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 “哈哈哈,看得出来,你这个小小女子,年纪不大,法力倒是深厚,见识也不少,难怪能和封舟同列。” 火圈之外,响起乌延阿邻飘渺的声音。 他人站在那里不动,但是声音却不停地变幻方位,而且周围不明不暗,只有这三团火焰照明,根本看不见他的身影。 “我这黑巫大阵,万巫横行,你这小小三道火圈,又能坚持多久?你们法力一旦无力维持,火焰消失,那我的黑巫天王就会噬魂食心,到时候你们非但身死,魂魄也尽数化为乌有,哈哈哈……”乌延阿邻哈哈大笑,充满着得意的神色。 小青一手扶着姐姐,一手死死抓住封舟的肩膀,心中急切,忍不住叫道:“封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她这一声叫的柔嫩之极,如新莺出谷,如乳燕归巢,便是疲惫不堪的白娘子,也不禁一愣。 封舟古井不波的道心上,也不禁生出一丝涟漪。 他转头看了一眼小青,忽然伸出右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柔夷,笑道:“没事,一切有我。” 他说完这话,脸上十分平静,似乎浑然没有把眼前发生的一切当回事一般。他看了一眼白娘子问道:“许夫人,听说你在黎山老母座下修炼多年,可曾听闻这黑巫大阵,可提起过这家伙手中的紫葫芦?” 众人目瞪口呆。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种事情? 白娘子怔了片刻,摇了摇头,然后低声道:“师父常年闭关,我大多是被师姐钟无艳指点的,师姐虽然给我说了三界之内许多阵法、法宝,但从未提起过什么黑巫大阵,什么紫葫芦。” “哈哈哈,我黑巫教的机密,其实你们南蛮子所周知的。”乌延阿邻阴测测的道。 “是吗?” 封舟轻笑一声,抚摸着青铜短剑上的玛瑙石,说道:“黎山老母、钟无艳都是我华夏仙女,便知周天之事,通晓周天之物,若是他们不知道的事情,那就不过是小的不能再小的旁门左道而已,我一剑可破之!” 他说着这句话,却是连站都没有站起来,而是手持青铜短剑,汇聚雷法神通,猛然一挥。 “轰隆隆!” 这青铜短剑的来历,封舟还未搞清楚,但是它能破尽人间法阵,横扫一切巫鬼横行,再加上封舟深通雷法,汇聚在这把剑上,顿时横扫万丈,尽诛妖邪。 果然,他一剑击出,如雷轰半空,大大小小的牛头人身的巫鬼们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全部被雷电一击,化为齑粉。 而整个黑巫大阵也直接被撕裂半空,露出外界的白光。 “怎么可能?你竟然能破我阵法?” 乌延阿邻主尖叫一声,满眼不可思议。 “女真蛮夷,也敢在我面前施展神通?在贫道面前,你那点不过是旁门左道罢了,蝼蚁一般的东西,也敢在我面前嚣张!”封舟说完,青铜短剑一举,然后向乌延阿邻一指。 一道无可匹敌的雷电顿时从剑上生出,在封舟面前劈裂时空。 一瞬之间,虚空生电,雷霆炸开,白昼尽显! 黑巫大阵,瞬间被破! “轰隆隆!” 仿佛晴天霹雳,一道闪电从封舟手中剑上延伸出去,在空中如蛇形蜿蜒九转,啪地打在那个紫葫芦上。 “啊!” 乌延阿邻顿时发出一声惨叫,直接向后摔倒在地,而那个葫芦也直接落到地上,咕噜噜的滚了出去。 惊雷之下,竟然完好无损,这葫芦不凡啊! 滚雷阵阵,如长龙蜿蜒,就在乌延阿邻身边徘徊,不断地向他劈去! “啊!” “啊!” 乌延阿邻被劈的头破血流,发乱衣烂,只得抱头打滚,嘴中止不住的惊呼。 他见封舟左手一张,抓住了一团雷电,瞳孔一缩,再也不顾其他,吓得连滚带爬,跪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封道长,封真人,饶命啊,饶命啊,弟子不敢冒犯,再也不敢冒犯了!” 正文 第422章 杀你不许我动手 这骨头被富贵温柔泡软了吧? 封舟冷笑一声,踏步上前,喝道:“你狐假虎威,仗势欺人,可知罪吗?” “知罪!知罪!弟子知罪!”乌延阿邻捣头如蒜。 封舟左手一伸,擒龙控鹤功使了出来,瞬间便把那紫葫芦吸到手中,封住口,在此喝道:“贫道夺你法宝,毁你法阵,你可服气?” “弟子心服口服,心服口服。”乌延阿邻头都磕出血,凄凉哀叫。 他拼命磕头,绝不抬头,只因为她知道自己眼中露出的是无限的怨毒和愤恨,同时深深地体会到对方的强大,知道现在自己无力对抗。 他打定主意,哪怕现在五体投地,也要向这小道士投降,毕竟对方只有二十岁,被一位大长老捧着,很快就会飘飘欲仙,不知死活,到时候再痛下杀手,定能斩杀这小道士。 “这小道士若是现在收手,放我离开,那就让你多活几天,若是现在还要杀我,我只得施展保命天珠了。” 想到这里,乌延阿邻磕头之余,右手已经准备去摘手腕上的保命法宝。 他哪里知道,封舟看似只有二十岁,却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精。他的那点作态,怎么能瞒得过封舟的眼神? 封舟踏前一步,眼睛一转,就已经看见了乌延阿邻悄悄去摘手腕上的一串天珠。 每一颗天珠晶莹发亮,上面隐隐有大德高僧的护身法咒,足以抵御刀枪的进攻。 “若我所料没错,那是大德高僧用佛门密咒施加的护身法宝,遇到危机之时,可以爆裂开来,发出护身金光,抵挡敌人的强大攻击,甚至还有余力反击。如此看来,这黑巫教的本身底蕴终究不成,还得依靠佛门援手。” 想到这里,封舟看了一眼依旧一脸呆滞的庞勇,冷笑道:“既然你已经心服口服,那就去死吧!” 说罢,手握雷霆,猛然一挥! “轰隆隆!” 一道雷电蜿蜒如长龙,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向乌延阿邻攻去。 “你怎么还……” 乌延阿邻大骇,手上动作却不慢,伸手一扬,已经握住了一颗天珠。 那天珠顿时‘噗’的爆裂开来,无数金色符咒当空飞舞,最后在虚空中凝聚成一层佛光。隐隐间还有一个青年光头和尚在佛光中合十而坐。 封舟的雷电击中佛光,顿时一声爆炸声响,雷电化为乌有,而那面佛光也消失不见,竟然是同归于尽。 “就凭这个,也能挡住我?” 封舟哈哈一笑,手中青铜短剑一扬,在此凌空一劈,当空斩杀而来。 “嘭!嘭!嘭!” 但这么一缓,乌延阿邻已经摘下来那一串天珠,猛然一抛,颗颗晶莹透亮,隐隐有佛光展现的天珠,顿时全部炸裂开来,化作九面金光屏障、无形却可见的气障,这九面气障之上,每一层都有一个青年和尚,九层联合,变成了一个光影大和尚,只见他睁眼起身,向封舟低头合十:“施主,请住手!” 原来这串天珠,是中京潭拓山寺的神僧圆性所赠送。一共十五颗天珠,每一颗都被圆性法师封印了一道护身法咒,足以挡住刀枪的攻击。 这两年来,已经被乌延阿邻用下五颗,。这一次十颗全爆,固然威力巨大,但从此也代表着他再也没有护身法器了。 封舟皱了皱眉,再发一道惊雷。 “轰隆隆!” 雷电如剑,劈在那九层光屏之上,竟然毫无反应。 这佛门防御至宝,竟然还能有这般妙用。 封舟负手而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你以为你安全了?” “小道士,等本座回到北方之后,一定会禀明教主,到时候我黑巫教高手齐出,定能联手杀你!”乌延阿邻看着封舟攻不进来,长舒一口气之余,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他作为皇室供奉、黑巫教大长老,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怨气? 便是大金皇帝,也不能说杀他就杀他。 “呵呵,贫道要你死,其实用不着我亲自动手。” 封舟无视气障上出现的那个大和尚,直接看向躲在屏障里面的乌延阿邻,呵呵一笑。 乌延阿邻目露得意之色,笑道:“我这护法天珠,足以当你半个时辰,任你法力通天,也休想伤我一根手指……啊!” 他突然一声惨叫,不可思议的低下头,却见一截剑尖刺穿自己心脏,从前面露了出来。 看那柄剑尖,蜿蜒如蛇,似金似铁,但犀利非常,轻而易举的刺破了自己身躯,刺穿了自己心脏。 一瞬之间,除了无比剧痛之外,乌延阿邻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法力如洪水一般迅速流逝,他骇然之下,拼命叫喊,却是半句话也叫不出。 此时此刻,他法力本来已尽枯竭,全凭那十颗天珠保命,但是谁能想到,竟然有人在他身后一剑刺穿他的心脏。 他是人,不是神。 被人刺穿心脏,唯死而已。 可是封舟本人站在屏障之外,身边只有一个傀儡庞勇。 乌延阿邻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去,却见庞勇猛地拔出一把怪剑,一双眼睛清明透亮,哪里有半点呆滞! “有人破解了我的大傀儡术,这怎么可能?他什么时候做到的?” 乌延阿邻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庞勇,一双眼睛充满了死不瞑目。 庞勇冷哼一声道:“我已经清醒过来了,但是你永远不知道怎么回事!” 说完,扬起手中的怪剑,挥手一砍,便将乌延阿邻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乌延阿邻双眼圆瞪,眼睛里还残留着不可思议。 他可是黑巫教大长老,法力深厚,一手“大傀儡术”掌控活人心智,还能催发他的骨骼皮肉,使之如铁如钢,永远受他指挥。 而且黑巫教势力强大,虽然目前人数偏少,但和皇室来往密切,又和北方几家佛寺、道观、萨满教大有关系。 更何况他行走在大金国的臣属宋国地界上,更加应该畅行无阻才是。 但没想到,封舟直接毁了他的一切。 不但破解了他的法力,还布置了暗手,竟然不做好丢啊哦在什么时候化解了他施加在庞勇身上的“大傀儡术”,让他成了刺杀庆忌的刺客要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堂堂大长老乌延阿邻竟然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已经被庞勇斩杀。 此时封舟看向那个光屏中的和尚,笑道:“大师就算拦住我半个时辰,可保护得乌延阿邻?” 那和尚两眼黯淡,低声说道:“阿弥陀佛。”随即身形一隐,九层光屏慢慢消失。 “黑巫教大长老就这么轻易被杀了?” 纥石烈胡剌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一脸的不敢相信。 白娘子和小青也是一脸惊讶,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当那九道屏障出现的时候,封舟一击未开,她俩还以为那乌延阿邻能保住一命呢,哪知道转眼之间,竟然是他身后的傀儡庞勇从怀中取出一把怪剑,从背后刺死了乌延阿邻。 他是什么时候解开了庞勇被控制的神智的? 又是什么时候给了庞勇这么一把怪剑。 因为此剑金光灿烂形状奇特,剑身犹如是一条蛇盘曲而成。蛇头构成剑尖蛇尾藏与剑柄,一看便知不是凡品,断不可能被一个傀儡所掌握。 白娘子此刻心中,震撼的无以复加。 这哪里是一个小道士,分明是魔王啊,心机深沉,草灰伏线,我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历,不管对方法力神通多强,任你天大的背景也没用,只要惹到他头上,定要斩杀。 庞勇大踏步走了过来,双手捧剑,递到封舟面前,单膝跪倒在地,叫道:“庞勇今日得真人相助,重见天日,摆脱魔窟,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这少年道士,日后必定威震天下。” 白娘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小青。 而此时的小青,一脸温柔,看向封舟的双目,莹莹如水,充满着倾慕之情。 正文 第423章 紫葫芦 看着小青一脸花痴的样子,白娘子微微叹了一口气,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她之所以下凡,嫁给许仙,不就是当年许仙对她有救命之恩吗? 现在小青对救命恩人有了男女之情,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说什么。 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和小青姐妹情深,当然不会打断她的幸福。 小青在看向封舟,封舟只是扶起庞勇,收回金蛇剑,转首看向一直在做背景的纥石烈胡剌,一语不发。 而纥石烈胡剌则一脸惨笑道:“封道长,你杀了乌延阿邻,不管是黑巫教还是金国皇帝,都不会放过你的。如今我落入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了。” “那又如何?”封舟语气淡漠,浑然不把什么金国皇帝、黑巫教放在眼里。 他已经不是昨日的自己。 修道就是修道,又不是做人。 老是顾忌这,顾忌那,只会念头不通达。 念头不通达,那还修的屁道? 修道,修的就是一个逍遥自在、纵横往来,不受心境所碍。 修仙修的是直指本心,是自在逍遥,不是清心寡欲,以德报怨。 若是故意难为自己,不能逍遥,只是念头不通达,那于修道修仙就会有所阻碍。 这一点道门就直接压过了佛门。 佛门嘴上莲花朵朵,似懂非懂的道理一大通,最后不过是让你看淡世事,让自己处于超脱生死的寂灭生境。 简单说不就是面对困难和压迫,应该“非暴力不合作”。 当然你混到佛门顶级,自然可以指责别人入了魔道。 但是现在以封舟目前的实力,只是和降龙罗汉的投胎济公掰腕子,实力实在太弱,在佛门那里也没有位置。 所以目前而言,还是道家好。 可以狂躁。 面对纥石烈胡剌的惨笑,封舟冷笑一声,右手青铜短剑轻轻一点,凭空画了一道法符,烙印入纥石烈胡剌体内。 纥石烈胡剌猛地一抖,正闭眼等死,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安然无恙,这时耳边传来了封舟的声音: “你回去告诉完颜亮,若是他就此退后,安心和赵构沟通国家大事,此事便到此为止,若是继续纠缠,那别怪我横空出世,绝其皇位,即便他死后,也享受不到皇帝之供。” “你竟然不杀我?”纥石烈胡剌猛地睁开眼,一脸狂喜。 “杀你?你又没有招惹我,何必杀你!再说,我还需要你给完颜亮报信呢。”封舟挥挥手,像打发一只苍蝇。 纥石烈胡剌扭头就逃,一边逃,一边眼中射出无尽的怨毒和庆幸。“这南朝道人果然狂妄无比,不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带我回去禀告主上,一张一指宽的纸条,便足以让赵构举倾国之力,灭了这个封舟。” 小青也不由神色微变道: “封大哥,你这样放他走了,不是放虎归山吗?” “不要紧。”封舟微微一笑:“若是完颜亮还有一丝自知之明,他会明白的。” 纥石烈胡剌离开之后,封舟又发了两道雷,将地上的两道尸体化为灰烬。 老实说,打了大半天,又是打雷又是飞龙的,若不是用了隔绝之术,整个街坊都会轰动。 但其实不过死了两个巫师而已。 比起官府的杀伤力差远了。 想当初西门豹治邺,将神汉巫婆不要钱的往河里扔。 三武一宗灭佛,更是以王朝气运为根基,毁庙灭寺不计其数。 相比之下,封舟不过小打小闹而已。 此时地上一片狼藉。 庞勇看了看封舟,又看了看白娘子和小青,很自觉的将倒下的桌椅扶了起来。 又开始打扫庭院,收拾垃圾。 还是白娘子看不下去,动用了法术,将一切恢复原样。 小青则坐在封舟旁边,双手支在下巴上,瞪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问道:“封大哥,你是怎么解开那家伙的神智的,又是什么时候把那把怪剑给他的?” 封舟手里拿着那个紫葫芦,笑道:“大傀儡术,说的好听,女真蛮子刚出白山黑水,能有什么精致的法术?大多不过有其力而失其道,因此破解他们的法术,一味用力即可,力强者胜,我用那只大蜈蚣进攻乌延阿邻的时候,顺势击向庞勇,立刻向他输入‘化神术’,同时将那把碧血剑塞入他的怀中。” “而庞勇也是聪明绝顶,清醒过来立刻装作化解余劲的样子,翻过墙壁,其实在恢复理智,寻找时机报仇。” 封舟的解释言简意赅,但是也清楚明白,小青立刻明白了。 所以她看向封舟的眼神,更加热烈了。 封舟却不搭理她,而是开始把玩这个紫葫芦。 虽说食,色,性也,但是这几百年来,他身边的女孩子无数,早就锻炼出了心止如水。 再说了,女孩子虽然可爱,哪有法宝好玩。 要知道他的惊雷何等了得,连乌延阿邻都扛不住,这个紫葫芦却毫无伤痕。只是表面光芒黯淡,里面的黑巫鬼自然灰飞烟灭,已经从一件法器跌落到了普通的材料。 但哪怕这样,封舟也微微惊讶。 以他先天期沉心境的实力,一道惊雷足以击破俗世间的大部分法宝,但是眼前的紫葫芦却是毫发未损,半点也没有受到伤害,因此可以判断,这是一件上品之器。 可惜落入黑巫教之手。 封舟运用神通,将法力注入这紫葫芦之内,细细观察,结果心中顿时生出一片惊喜。 他发现,葫芦里面,仿佛蕴含着无限的空间,竟然是一个空间法宝。 持有这种空间法宝,只要静下心来,细细研究,足以打造一个可容纳万物的空囊。 到时候随身只带一个巴掌大的紫葫芦,却能储备所有装备。 黑巫教就是黑巫教,有这么好的上品材质,竟然只会装黑巫鬼气,简直是暴殄天物。 就封舟而言,再也不用将金蛇剑藏入衣袍之中,也不用将天龙神鞭隐成一个小小的玛瑙石。 他只需要储入这紫葫芦当中,随用随出,方便快捷。 当真是居家旅行,打架斗殴的必备法宝啊。 而炼制这个紫葫芦,对于封舟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只蜈蚣精的尸体都能被他炼制成天龙神鞭,更何况一点灵智也无的上品之器? “若是能将它炼化成功,以后我有多少法宝,多少武器,都不怕没地方藏了。只是不知道能否储备活人,否则之前把亚历克西丝、宫若梅一起携带而来,闯荡天涯,该有多美。” 想到这里,他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小青。 正好与一双盈盈双目对视。 …… “娘子,小青,我和姐姐回来啦!”许仙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啊,官人回来了。”白娘子下意识的心中一喜,然后回头看了小青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小青是一片痴心了,不过看封道长似乎有些无动于衷。” 她正想着,许仙和他姐姐许娇容已经走进了李府大门。 正看见一旁武士服站立的庞勇,以及手里掂量着一个紫葫芦、被小青注视的道士封舟,两人不禁一愣。 怎么转眼之间,家里多了两个男人。 白娘子忙迎上去,笑着解释:“姐姐,官人,这位道士是封道长,他是小青的好朋友,这位壮士叫庞勇,是封道长的好友……” 许仙,许娇容:“……” 正文 第424章 此事,到此为止 李公甫家里正热闹的时候,临安班荆馆内。 班荆馆和别的使馆、豪宅没什么区别,但周围的居民却对这座住宅区畏若鬼神,走路时宁可绕个大圈,也不敢从这里经过。 因为这里是金国使臣居住的地方。 作为战胜国,又是宋朝的君主国,金国使臣在临安十分狂妄,肆意在街上骑马纵奔,动辄伤人害命,附近的临安居民被他们祸害了不少,但官府却听之任之,不敢有半分不满的举动。 因为宋国的皇帝是主和派,相国是投降派,他们连一力主战,给他们争脸面争骨气的岳飞说杀就杀了,岂会在意班荆馆附近的宋国百姓的死活? 此时此刻,馆内最大的客厅之中,金主完颜亮居中而坐,下列坐着几人,除了金国真正的使臣之外,还有几个他的心腹官吏。 此外,完颜亮身后站着几人,身形各异,但每一个人的眼神都仿佛能发光一般,透着一股亮度。 显然,他们每一个都修为不凡。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他们或者是武功高手,或者是术法真人,若是行走江湖,每一个都足以享誉天下。 但现在,他们不过是完颜亮的保镖罢了。 须知无论金国还是宋国,都是当世大国,皇帝身为一国之君,掌握的资源何其丰富?因此天下人才可以供他们挑选。 完颜亮是篡位登基,因此对自身的安危十分重视,无论何时,身边都有好几个供奉伺立,以卫安全。 “主上,宋国的礼部尚书今日来问,问使者何时有时间,宋帝想要接见。”金国使者说道。 “告诉他,朕……我明日便和他们皇帝见面,让他们做好准备。”完颜亮笑道:“这一路而来,宋国的地理环境,山川要塞已尽在我心中,待见了赵构,我们此行南下便完成大半。” “臣遵旨。” 完颜亮点点头,想到昨晚宋国女子的美妙,不由得咧嘴一笑,忽然问道:“东京留守完颜雍现在如何?” 有大臣禀报道:“完颜雍低调任事,从不张扬。不过也有人说他善于隐忍,有不臣之心。” 此时,心腹大臣高存福说道:“主上,完颜雍完颜雍长得很魁伟,性格沉静明达,又善于骑射。在宗室之中威望极高,不可不妨。” 完颜亮哈哈一笑,志得意满的说道:“完颜雍是很不错,但朕在一日,他是无可奈何的,此人连续向我上供辽骨睹犀佩马、吐鹘良玉茶器,可见对我已经惧怕到骨髓之中,他在朕的手心中蹦跶不起来。” 蹦跶不起来,那你刚才为何要提起他? 高存福怎么会不明白主子的心意?连忙禀报道:“主上,当年冒顿单于连续向东胡上供名马、美人,以骄东胡之心,遂有统一漠北之大业,主上不可不察。” 完颜亮点点头,笑道:“传朕之意,让完颜雍的妻子乌林答氏进京为质。这一次,朕要把完颜雍的男人脸面彻底扒光,倒要看看他以后还有什么威望。” 高存福躬身施礼:“臣遵命。” 原来完颜雍的妻子乌林答氏是女真族的大美人,又是一个贤德之人,辅佐丈夫为人处世,甚有成效,深受人们尊敬。 若是此人入京为质,以完颜亮贪花好色的性格,定然难逃其手,到那时候,完颜雍就会被人耻笑,以后就算起兵,只怕也少了威望。 这一招简直就是一箭双雕,满足了帝王的私欲,又恶心了政治对手,完颜亮这一手玩的当真漂亮。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禀报道:“启禀主上,纥石烈胡剌已经返回,跪在门外等待召见。” “哦?”完颜亮微微皱眉。心中生气了一丝“纥石烈胡剌?乌延阿邻呢?让他进来,将事情说清楚。” 纥石烈胡剌进入大厅后,向完颜亮跪下磕头,却不言语。 其他几个大臣自然心知肚明,立刻拱手告退。 待众人走后,大厅中只留下完颜亮、纥石烈胡剌,以及护驾的三个护卫。 纥石烈胡剌恭敬的将半个时辰在李府的事情详细叙述一遍。 “什么?乌延阿邻竟然被杀死了?”完颜亮心中一震,立刻生出一丝怒火。 在临安的地盘上,便是赵构面对大金使者也得束手束脚,居然有不知名的小道士,敢于诛杀他的供奉,实在是不知死活。 他回头看了看三个护卫,皱眉道:“你们三个且问问,这小道士到底什么来历,是可收还是可杀?” “是!” 三人恭敬施礼。 其中一人皱眉看向纥石烈胡剌,问道:“你说那人不到二十岁岁,能举手成雷,将黑巫大阵轻易破解,轻易解除乌延阿邻的大傀儡术,然后将它雷的里焦外嫩,被那傀儡趁机袭杀?” “如果他真有这么厉害,你怎么活下来的?” “他说让我回来给主上,给黑巫教带个话,说……”纥石烈胡剌欲言又止。 “说吧,朕赦你无罪。”完颜亮坐在那里,淡淡的道。 “他说,若是主上就此退后,安心和赵构沟通国家大事,此事便到此为止,若是继续纠缠,那别怪他横空出世,绝主上皇位,灭绝黑巫教” 说到这,纥石烈胡剌连连叩首,说道:“主上,这些都是封舟狂言,属下不敢添油加醋。” “好大的口气!” 纥石烈胡剌此言一出,那三个护卫顿时齐声怒骂。 完颜亮却只是冷然一笑。 区区一个江南小道士,哪怕吹破了天,他大金皇帝怎么会放在心上? 他不在意,手下的几个护卫却不能不在意。 “区区一个江南的小辈,也敢出此狂言?” “呵呵,且不说我大金天命在身,便是黑巫教立足白山黑水多少年,其实一个区区小道士所能灭的?” “主上,请允许我等这就出发,那封舟小道士再厉害,也挡不住我们数人联手。” 有人怒骂,有人不屑,有人义愤填膺。 完颜亮神色不动,轻轻地一摆手,笑道:“区区一个小道士,还能反了天不成,朕给赵构一张纸条,用南人官府压他,何须你们出手?” 他笑了笑,随口又问道:“除此之外,他还说了什么。” “其他倒是没有,只是说让我能报信。”过纥石烈胡剌摇头嗤笑道:“估计只是虚言恐吓,我不是好好的在这...” “啊!” 他正说着,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完颜亮和他身边的几个护卫也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扼住喉咙,用震惊无比的眼神看着纥石烈胡剌。 只见纥石烈胡剌先是胸膛里面冒出一团火焰,先是焚烧他的衣服,紧接着焚烧他的头发,接着才焚烧他的身躯,除此之外,似乎体内不断地发出闷雷之声,然后他每一次张嘴嚎叫,就有一道雷劈了出来。 “轰!” 墙壁上的纸画被烧着了。 “轰!” 几张桌椅被劈裂了。 “轰!” 墙角的大花瓶被劈碎了。 而纥石烈胡剌不停地满地打滚哀嚎,但火焰根本没有熄灭,反而愈演愈烈。 最后纥石烈胡剌在无尽的惨嚎中,硬生生被火焰烧成焦炭。 只是奇怪的是,尽管那几个护卫没有来得及站在完颜亮前面护驾,但是他们几个人都安然无恙。 而那团火焰也只是焚烧纥石烈胡剌自己,没有影响到其他任何东西。 整个大厅一片狼藉。 大厅之内一片死寂! 众人全都噤若寒蝉。 连完颜亮也不禁神色大变,眼中露出恐惧。 留火焰于体内,埋雷符于身中,定时爆发,当面杀人,这是何等可怖可惧? 难怪此人敢直面大金皇帝。 有这般能耐的术法高人,当然可以笑傲王侯了。 一时之间,完颜亮只觉得心中胆寒。 宋人害怕金人,是因为金人能打,可是若宋人拥有这样的术法道士,他们自己都害怕,更别说金人了。 “此事,到此为止。”完颜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哑着嗓子,艰难的吐出这句话。 正文 第425章 吾好为人师 班荆馆内发生事情的时候,封舟正在李府内吃饭。 他是小青新认识的好朋友,又是李公甫的贵人朋友,李家上下当然会热情招待。 至于庞勇,他被封舟所救,对封舟感恩戴德,当然作为朋友也留下了作为贵宾。 班荆馆大厅发生巨变时,封舟心有所感,知道自己的后手已经触发,就缓缓收回看远方的目光。 道家法力,千变万化,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杀贼戮敌,生死存亡,皆由我手,这才是真正的术法神通。 那纥石烈胡剌自以为没事,却不知道,封舟在他身上植入了一道雷符,又留下了自己的分身投影,关键时候爆发出来。 封舟之所以如此,除了给完颜亮一个教训之外,就是将自己的分身投影打在完颜亮身上,他以后所作所为,自己即可发现,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做出判断。 他依稀记得,虞允文取得采石矶大捷之后,金国的皇帝便死了,按照完颜亮和虞允文的年龄来算,死的那个皇帝应该就是这位完颜亮。 封舟虽然阅尽《永乐大典》,但是不可能记得所有细节,只是道虞允文比完颜亮有名气多了,所以他才不记得完颜亮的生平。 但足以让他自己抢先一步下了先手,自己将来只要略做手脚,将杀死金国皇帝的功劳揽到自己手中,就可以得到海量功德,那功德可就不是区区几人几十人的敬仰值了。 说不定到时候自己直越过无数台阶,直接声如一个新的层次,达到炼气化神的地步,也未可知。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想到这里,封舟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封大哥,你想什么呢?”小青在旁边问道。 “没什么,碾死了一只小虫子。”封舟随口道。 小青莞尔一笑,不再多问。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封舟对她与别人略有不同,这就足够小青开心了。 封舟却看向庞勇:“庞兄,说起来你是怎么落入黑巫教手中的?” 庞勇微微叹了一口气,面对救命恩人也不隐瞒,便将自己这来历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原来庞勇出身军中,是大散关江都城的都尉,手下有近千人。 江都城地处宋金边疆,乃是军事要塞,自从绍兴和议之后,战事停顿,两国之间的贸易便频繁起来,于是盗匪便随之而生。 江都守军不打仗了,便以打击周围盗匪为主要事务。 但区区盗匪,岂放在庞勇心里,后来庞勇有遇到了一些烦心事,便放弃都尉之职,行走江湖。 半年前他到了中京大兴府,在街上略显身手,震慑了几个地痞混混,结果那几个混混和黑巫教有关系,引来了几个黑巫教弟子,但他们法力低微,武功不行,被庞勇揍了一个半死,最终引起了大长老乌延阿邻的注意力,被他用巫术“大傀儡术”所掌控,以至于浑浑噩噩到了现在。 他不愧是武官出身,被封舟解除傀儡掌控之后,立刻能隐忍待机,完成反杀复仇,这一瞬间的心智、武功,以及判断力可谓出类拔萃。 “说起来要多谢封道长救命之恩,否则我还不知道被黑巫教控制多久。庞某也算一个江湖浪子,见识过不少江湖高人,也曾和几位术法高人会过面,但是向封道长这样的神通之辈,却是从未遇到过。” 李公甫插话道:“这话是真的,当日在那座废园,我可是亲眼看到过封道长杀那只武功,如杀蝼蚁一般。” 封舟呵呵一笑,道:“举手之劳而已,李捕头不必客气,其实你有所不知,汉文的夫人白娘子,以及青姑娘,都是在青城山上学艺的,武功也很了得。” 李公甫扫了小青一眼,心中说道:“当然了得了,都能用术法之道窃税银,差点害得我饭碗不保了,能不了得吗?” 他李公甫又不是睁眼瞎,怎么会看不出小青有些面熟? 虽然没有往妖怪那方面想,可是却也知道他姐妹俩武功不低,甚至远在他之上。 不过这话他老李当然不会说出口。 难得糊涂嘛。 此时封舟对庞勇道:“庞兄,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钱塘坐落在杭州,乃是人间一等一的繁华盛景,你方正也是流浪江湖,不如就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吧!我看你武功出类拔萃,不如开上一间武馆,也算为大宋增加几个豪勇之士,自己也算有一个落脚之地,也不算一事无成,你看如何? 庞勇流浪许久,又做了半年傀儡,早就想定居下来,听到封舟所言,心中一动,却犹豫道:“封道长救命之恩,没齿难忘,现在又对我这么热情,兄弟感激不尽。只是我一向四海为家,四处流浪,真要是固定下来,我怕不习惯!” 封舟摇摇头,道:“贫道在南屏山上修行,一向少与人沟通,今日救你,也算有缘,这段时间可随我住在南屏庄园,我正要向你打听着江湖之事。” 庞勇心中感激,嘴上却道:“不妥不妥,我粗野惯了……” 封舟打断他的话,笑道:“此事就这么定了!贫道留你在这里,可不是只为了让你有个产业的。” 他盘算道:“贫道好为人师,但是因为修道的缘故,无恒心指点,若是你庞勇在钱塘县开一家武馆,招收几个弟子,贫道倒是想点拨一番,助他们成就大业。你看如何?” 庞勇大喜,连忙站起身来,自己端起一个大酒碗,慢慢的喝了,说道:“多谢封道长指点,封道长神通广大,若是不嫌弃,请道长收我为徒,永为犬马,甘做驱使。” 生活吧,推金山,倒玉柱,当场拜倒在地。 封舟心中大喜,好为人师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轻轻地将他扶起,笑道:“江都都尉一职,原本配不上你,若是你凭武功扬名立万,入了禁军做了教头、统领,日后行军打仗,未必做不到大将军啊。若是你有北伐之心,贫道绝对会全力支持。不会让你有风波亭之事。” “好!”许仙拍案而起,叫道:“封道长一席话,令我许仙热血沸腾,他日庞大哥若是能率军北伐,许仙愿做一随军大夫,为北伐中原略进绵薄之力!” “汉文!”许娇容一惊,语气骇然,却隐隐间有一丝骄傲。 “官人!”白娘子痴痴的看向许仙,一脸的钦佩。 连李公甫也深深地点头。 这也没有想到,许仙这个小白脸,竟然也是一个拥有热血心肠的豪士。 庞勇见许仙这般,不由得气血上涌,点点头道:“师父对弟子给予厚望,弟子感激不尽,为国征战沙场之心,永不枯竭。” 庞勇其实是为情所困,自己心仪的女子喜欢上了帅哥,使得他根本无颜在江都城呆下去,只能退出军职,流浪江湖。 身为一个武功高强的都尉,怎么可能没有事业心?怎么可能不想建功立业? 封舟一席话,一下子激起了庞勇尘封许久的男儿心志,也让他感到热血沸腾,他忍不住又干了一碗烈酒,对封舟道:“师父,弟子绝对不负所托,定然洗心革面,他日回到军中,为国家杀尽敌寇,方不负这一腔碧血!” 正文 第426章 咱也不知道,咱们也不敢问 “佩蓉: 王生兄弟可好,诸位兄弟可好? 我离开江都已经接近两年了,现在才给你写信,实在是之前的日子颠破流离,无处容身。现在终于安定下来,忍不住提笔写信,给你讲述一下我目前所经历的神奇经历。当我提笔的时候,我试着压抑住我心中的激动,尽量平静地叙述我最近的经历。 但即使我学术的再平静,再淡然,我相信你和王生也一定会感到震惊。 我记得上一次写信,提到我要去金国的中京大兴府走一趟,不过我现在已经离开了那里,来到了行在临安, 我在临安结识了一个年轻的道士封舟,此人虽然年轻,但道法深厚、武功高强、术法精深,偏偏又有赤子之心。 这是一个传奇人物,他出家前做过海商,家资豪富,却想着出家修法,但灵隐寺的济公和尚说他与佛无缘,而道家神宵派和金丹派的两位宗师却抢着请他做他们的师弟,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你说怪不怪? 后来他出家修道,隐居南屏山,修道炼气,曾经帮衙门捕快对付过偷盗税银的飞贼,也捉拿过害人的大蜈蚣,还随官府到东海,帮助官家处理东海蛟龙,在临安一带有着极高的名声。 而且他品行高洁,做这些事从来不贪图回报,只是为了念头通达,行事逍遥,真旷达之事也。 我认识他之时,他正好为了救一个年轻姑娘,而与一群权贵相斗,结果他丝毫不留后手,将这群权贵诛杀赶走,而那群权贵竟然就老老实实的咽下了这口气,不敢有半分反击之心。 他说我是可造之材,愿意收我为徒。在这种高人面前,我由衷的感受到了我的渺小,所以便拜他为师,供他驱使。 这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这半年来,他帮助我开设了一家武馆,还帮我招收了一批贵人子弟教授武功,而他也时常过来指点。 短短两三个月,这些弟子便脱胎换骨一般,因此我被殿前司指挥使夏虎看重,聘请我入殿前司。 半个月前,中书舍人虞允文向兵部推荐,命我为江汉诸路行军采风使校尉,随采风使赵逵一同前往京西南路,我想这对于我可能会受到大用……” 不过令我欣喜的是,我的师父封舟封真人也受到赵大使邀请,一同赴荆,师父在南屏山隐居一年,静极思动,有出山之意,便答应了赵大使的邀请。 他既然要去,小青姑娘也会去。 对了,小青姑娘是师父的好朋友,也是一个武功高强、术法精深的姑娘,对师父是情根深种,时不时问寒嘘暖,师父对她也是欣赏,但还没有决定是还俗迎娶,还是一起修道双修,这里面有什么区别,那就是道法高人的事情了,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好了,等我回来之后,便再给你写信,祝你生活幸福。 庞勇 绍兴二十四年春” 庞勇认真的写完这封信,有仔细的看了三遍,方才叹了一口气,将信纸装入信封之中,安排人送了驿站,自有人分门别类,送往江都城。 而庞勇,则去了殿前司工作。 他刚到殿前司,紧接着被安排随上司文官一起去蜀中巡察,摆明了是提拔重用,因此自夏虎以下,人人对他十分敬重。 交接完事务之后,他便去秘书监逊采风使赵逵报道。 赵逵此时正在接待封舟,听庞勇前来,立刻让他进来,哈哈笑道:“封真人,你的弟子英风锐气,不愧是一员虎将,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有贤徒随我左右,下官此行,必定大告成功。” 封舟微微一笑:“贫道不过为国家培养一人才罢了,此后还会培养更多英杰,方显贫道家国情怀。” “封真人真是国之名士也。”赵逵连忙狂拍马屁。 封舟呵呵一笑:“贫道是方外之人,处理俗世之事不过是为了念头通达而已,赵中丞客气了。” …… 时间很快过去,赵逵终于率领众人到了京西南路,巡视工作完成之后,众人正要回临安。 正在此时,庞勇收到了一封来信,低沉了半天,日落时分找到了封舟。 “师父,我想请假两月,去江都城一趟。” “哦?”封舟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要去江都处理?” 庞勇黯然一叹,说道:“师父慧眼如炬,佩蓉给我来信,说江都城最近发生了奇怪的事情,她想拜托我前去帮忙,而且……” “而且什么?”小青在一旁好奇的问道。 她随封舟一同前来,只是为了好玩,和可以待在封舟身边而已,封舟考虑到自己还处于先天期沉心境,必须稳固道心,缓步而进,不可沉溺周公之事,所以直言相告,所以两人目前还只是朋友。 “奇怪的事情?封舟故作沉吟,带着沉思的表情说道:“江都城地处边疆,又是商路来往的关键位置,位置十分重要,而你的朋友又是都尉府的夫人,若是连她都解决不了的事情,那肯定也是王都尉解决不了的事情。” “绍兴和议以来,金人老实的很,边疆百姓倒也太平,只有劫掠商路的马匪行事,但西北马匪再凶悍,也不是百战边军的对手,看来很有可能是术法高手作祟。所以你才用了一个‘而且’,看来是想邀请为师一起随你前去啊。” 庞勇见他这般分析,不由得露出钦佩的神色,说道:“师父所见,句句在理,弟子正是这般想,因为她怀疑那里出现了一个妖怪,而且他丈夫最新救得一个姑娘,浑身透着古怪。” “城中出现挖心的剑客,边军屡次追剿都无果,府内出现一个奇怪的姑娘,浑身透着古怪,两件事加一块,很是令人心惊。” “挖心?”小青插话道:“什么妖怪这般猖狂,本姑娘非得把他揪出来不可!舟哥哥,我们一起去吧。” 封舟点点头:“好,同去,同去,既然庞勇要回江都城,那我们正好帮你来一个衣锦还乡,若是真有妖怪作祟,正是我行事之举,铲除害人之妖,正是我辈行事之责。” 庞勇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感动的神色。 这个师父,对他真的没的说。 只怕古之名师,也不过如此了。 封舟接着道:“贫道曾经乘船行驶万里,见过极西之地,如今陆行千里,领略我华夏江山,也是一桩美事,并不只是为了你庞勇衣锦还乡之事。” 一席话说得庞勇连连点头。 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师父封舟练就一身通天彻地本事,当然不愿意束缚在临安城,自然愿意四处往来,杀妖诛魔,方才不负大丈夫之雄心壮志。 而对于庞勇而言,江都城真要是妖怪出现,有封舟这等深不可测的大高手在那里,降妖伏魔也有了更好的把握。 想到这里,庞勇郑重的抱拳行礼:“师父待弟子恩重如山,弟子感激不尽。” 两人便一起去寻赵逵。 赵逵自无不可,笑道:“贵师徒但去无妨,到时候直接返回临安便是,等回到临安,下官在为封真人和庞校尉接风洗尘。” 封舟微微一笑,很为赵逵的识趣感到高兴,淡淡一笑:“贫道多谢赵大使了。” 正文 第427章 跪舔是没有用的 一切安排妥当,封舟、小青、庞勇三人各自骑上一匹快马,赶往边疆重镇江都。 为了意中人,庞勇也是拼了,一路上不眠不休,除了吃饭,几乎就没下过马。 看他这般着急,连小青都不住地摇头。 结果跑到半路,就把三人的马给活活累死了。 就这样,庞勇还是不肯休息,非要用轻功赶路。 封舟恼了,直接一拳打晕庞勇,然后背着他,与小青一起飞行。 现在的封舟,虽然不能上天入地,但是御风而行是没问题的。 “这个庞勇,我恨不得一拳打死他,简直丢尽了男人的脸。” 封舟一边飞,一边对小青说道。 “舟哥哥,庞勇对他的心上人十分痴情,应该很令人感动啊,怎么是丢尽了脸呢?” 她一个外貌是妙龄小姑娘的女子,称呼一个小道士为“舟哥哥”,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但两人却是安之若素。 封舟道:“若是男未婚女未嫁,庞勇对那个叫佩蓉的女子无论怎么做,那也是一个男子的心,但人家佩蓉已婚,他这样做,只会让那个女子感到心理压力。造成人家夫妻感情不合,难道那个女子就喜欢了?” 封舟嘴里这么说,但不过是对小青说的话而已。 他内心深处,却是怒庞勇不争。 难怪人家女孩子看不上他! 这个庞勇,就是一个跪舔狗。 看庞勇表现,不善言辞,明明是一个功夫高手,少年都尉,但是却无法再女孩子面前施展霸道总裁犯,只是一味的降低了自己格局,帮她处理周围琐事,帮她打跑那些登徒子,帮她处理一些女孩子不方便做的事宜。 还不求回报! 不求回报啊! 这是情圣吗? 我呸!这是备胎好不好? 这样的人总是喜欢乐此不疲的去照顾心爱之人的感受,了解她的需求,却很少在乎自己的感受,潜意识的把自己当做了卑微者,正是因为这样的卑微,往往造成对方的有恃无恐以及不上心。 从小到大,女孩子把你对她的好当做了习以为常,自然也就未必会把你当做情郎。 当然,以上不过是一些常理脱出的结论,不足为论。 当然最关键的是一条很重要。 庞勇没王生帅! 庞勇没王生帅! 庞勇没王生帅! 就这一条,足以让庞勇彻底落败。 其实这很现实。 同样是英雄救美。 若是英雄是一个帅哥,那么女子或许会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若是英雄是一个丑男,那么女子大概率会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了。” 人家宁可来生做牛做马,也不愿意以身相许,那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可是,那个叫佩蓉的女子是有要事寻求庞勇帮助啊,不应该急切一点吗?”小青不解的说道。 在她想来,心上人也好,朋友也好,一旦他们遇到困难,自己不应该第一时间赶到,予以帮助吗? “欲速则不达。”封舟淡淡一笑:“若是真有妖精,那就应该做出万全之策,携九重威势而来,扫清一切害人虫,全无敌之后,在从容离开。这样才是对昔日爱人最好的表现。”封舟随口敷衍。 “哦。”小青生出一股不明觉厉的感觉,轻轻地点点头,不再多说。 因为她听不懂。 距离江都城十里之外,封舟按下云头,来到地面上,一拳打醒了庞勇。 “师父。”庞勇清醒之后,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不由得露出惊喜的表情。 竟然这么快就到了江都城外,师父之能,当真厉害啊! “我们马上进城。”庞勇急急说道。 “急什么?不知道行百里半九十,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吗啊?你这样风尘仆仆的赶到江都城,谁会把你的话语当真?有上级官吏的便宜不知道使用,你傻啊?” “那依师父说怎么办?”庞勇奇怪的问道? “当然是大张旗鼓,以你的朝廷官员身份前去巡查江都城,这样在处理江都城妖孽的时候,可以充分动员军方力量,至少可以让他们按兵不动?” “按兵不动?”庞勇一怔:“难道说江都守军已经被妖精控制。”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封舟呵呵一笑,手里拿出那个紫葫芦,笑道:“就知道你一路匆忙,威势早就准备好所有的行头了。” 说着轻轻一抖,从葫芦里面取出了全套依仗设备,公文案牍,又对小青道:“青儿,可以让白福他们出来了吧,让他们也体验一回官吏的威风。” 小青抿嘴一笑,点点头,念动咒语,立刻唤出了白福等五鬼。 这五个家伙听到封舟安排,又拿到了全套官服,当即齐声叫好,点头答应,忙不迭的穿上了官吏的衣袍,俨然采风使校尉麾下的虞候。 封舟身上有的是银子,重新购置了装备,一行八人,带着校尉的全套依仗,向江都城行去。 …… “都尉,朝廷的川蜀诸路行军采风使校尉庞勇庞校尉,已经赶到江都城外。” 都尉府,副将高翔向都尉王生禀报。 “哦?庞勇?那不是勇哥吗?”王生微微一怔。 “正是,他现在升官了,穿的是威风凛凛,我差点认不出来了。”高翔说道。 “既然是上司,当然要出城相迎了,我这就出发。”王生说着,就要站起来。 “不用了!我已经进来了。” 随着一声冷峻的声音传进大厅,庞勇大踏步走了进来,笑道:“怎么,我两年不回,你还给我认生了不成,摆什么下官接待的礼节?我在江都城的日子,可比你长。” 他一边说着,随手一拳打在王生肩膀上,然后对旁边的高翔说道:“高翔,看你的站姿,功力又长进啊。” “勇哥。”王生只觉得肩膀一疼,不由得龇牙咧嘴,退了几步。 高翔面色肃然,忙向庞勇施礼:“末将……” “行了行了。”封舟伸手按住了高翔,同时又向其他副将招手致意,“大家兄弟一场,多年不见,就不要和我客气了。” 他又看向王生:“怎么一拳都经受不住,你的身体怎么有点虚弱?” 一旁的副将夏侯尚忙道:“勇哥,生哥这几日一直巡夜,日夜操劳,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所以……” “原来如此,我就是听闻江都城有挖心剑客的传闻,所以才向朝廷请旨,昼夜赶来,所幸看到兄弟们都在,我也就放下了一半的心思了。”庞勇睁着眼睛哈哈笑道,无意中已经占据了谈话的中心。 封舟和小青,以及扮演成虞候的五鬼,随着庞勇走了进来,尤其是这五鬼,各个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完美的把上级虞候的样子表现出来。 而封舟甫一进来,便用神念扫过整座都尉府,忽的一愣,眼中流露出一丝玩味。 “勇哥,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她站在都尉王生面前,冲庞勇微微一笑。 庞勇在那一瞬间,有些微微失态。 不过他随即回过神来,笑道:“佩蓉来了啊,听说你们江都城有挖心剑客出没,杀人无数,谁也抓不住他,川蜀诸路行军采风使大人令我星夜赶来,全权处置挖心剑客之事,听说城里的县官和差役都跑了,那么我需要你们江都城守军的协助。” 他侃侃而谈,却不知大厅之中,还有一个清秀可人的女子走过,她低眉俯首,眼睛扫过庞勇,只是微微一顿,然后迅速看向道士打扮的封舟。见封舟行走坐卧如普通人般,眼底不由闪过一丝轻蔑。 小青缓步走到封舟身边,低声道:“舟哥哥,这都尉府中半点妖气也没有,只怕那挖心剑客不在这里。” 半点妖气也没有? 你不就是妖吗? 封舟心里吐槽道。 当然,他又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说出来,但眼睛飞快地扫过那个女子,已经心中了然。 正文 第428章 只有舔狗才为你挖心 “勇哥,你来的这么突然,是不是有什么高见?” 夏侯尚问道。 对于挖心剑客的出现,江都守军当中,也有许多不同的观点。 王生、高翔等几个军中高层以为,这挖心剑客身材高大,应该是一个男人。 而夏侯尚却以为,江都守军历经战事,不是等闲之辈,都尉王生更是骁勇善战之人,不可能抓不住一个武林高手。 能够让众人束手无奈的,只有可能是妖怪。 再说了,寻常人杀人挖心干什么? 既然昔日的都尉庞勇,现在的朝廷钦差庞勇兼程赶来,说不定有什么高见。 “我刚来,高见是没有的,不过我可以向我师父请教一下。” “师父?” 王生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你师父?你师父不是军中老教头吗?他也是我们大家的师父,只不过已经去世了而已。 你现在又哪里冒出来一个师父? 庞勇手指指向封舟,笑道:“他便是我师父,封舟封道长。” 众人不由得看向封舟,蹲守时暗暗皱眉。 道士大家都见过,逍遥观的活神仙公认为法力高强,却也命丧挖心剑客之手。 可是眼前的封舟封道长,却让人有一种不敢相信的感觉。 首先是太年轻了。 也就是二十岁左右。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他身边站着一位面容清秀、一身青衣的姑娘,看向封舟的眼神充满了爱意。 这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一个道士敢明目正胆的带着女子招摇过市? 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不少人心中想道:“这小子不会是个骗子吧?否则怎么会带着女子?也太正大光明了吧,一点也不知道避嫌。” “臭道士,贼道士。” “有酒肉和尚,自然有花花道士。” “这种算个狗屁道士,再说,找一个挖心剑客,用得着这么一个好色小道士吗?” 无数人心中想道。 便是佩蓉看了一眼封舟,虽然想到了庞勇的来信,但是依旧心生怀疑。 这么一个贪花好色的年轻小道士,就是那个道法深厚、武功高强、术法精深,偏偏又有赤子之心的封舟封道长? 勇哥不会被人骗了吧? 王生看了封舟一眼,又看向庞勇,语气之中带有疑惑:“勇哥,你现在是天子近臣,钦差校尉,请来的帮手就是这么一个出家人?他能帮我们找到挖心剑客?” “王都尉。”封舟呵呵一笑。 “贫道是隐居行在的炼气士,除暴安良是我道家职责,所以贫道不是帮你找到挖心剑客。” 封舟一双眼睛扫过全场:“贫道只是找出挖心剑客和他的同伙而已,和你们没有半点关系。” 此人一出,大堂之内众人顿时哑然。 这道士有个性啊。 人家已经感受到大家对他的怀疑了,所以直接一句话堵上了众人的嘴。 我只是来找杀人凶手,和你们当地官府毫无关系,别在我这里摆谱。 王生讪笑一下,对封舟拱手道:“这么说来,是我们对道长无礼了,不知道道长有何发现,可否指教一番。” “可以。”封舟淡然一笑,不顾众人的脸色,语气平静的说道:“一般来说,凶手杀人的目的有很多种,但是杀人之后还要挖心的却不多见,除了变态之外,贫道倒是觉得有另外一种可能。” “有一种妖,本身的修炼方式有缺陷,自己无能,不会改善修炼功法,简单说就是不能长期保持人形,只好吃人心以维持外表,不致腐烂。所以说,这种无能的妖怪既可恨有可怜啊。” 封舟淡淡的说着,突然一转身,看向人群中的一个女子:“我说的可对,这位姑娘?” 众人一惊,不由得顺着他的眼光看去,顿时纷纷变色。 “小唯?” “什么意思,你说小唯是妖?” “胡说八道,小唯怎么可能是妖?” “小唯是那么好的姑娘,我们大家都喜欢她,她怎能可能是妖?” “绝不可能,那挖心剑客是身材高大的家伙,怎么可能是小唯这样的姑娘?” 大厅之中,众人议论纷纷, 在众人的注视下,小唯顿时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脸上泫然欲泣,当真是一位柔弱至极的少女,顿时激起了大家的保护欲。 封舟看向小唯,嘴角闪出一丝冷笑:“妖有很多种,有好有坏,好的妖怪为了何人正常相处,不惜上天庭求解毒丹,坏的妖怪却为了维持自己的一张人皮,不惜弑吃人心,想想真的有点恶心。不肯改善自己的修炼功法,还要不断地杀人害命,这种妖怪,简直是又坏又蠢。” “我……我不是妖怪。” 小唯心中一急,连忙走了出来,跪在王生面前,楚楚可怜的说道:“王大哥,我感谢你当日救了我,不要赶我走好马?我不想离开这里。” 她这般柔软可怜的样子,便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融化,王生赶忙将她扶起,说道:“起来,别怕,有我在这里,没有人敢欺负你。” 庞勇微微皱眉,不由得看了佩蓉一眼。 却见佩蓉脸色平静,却只是微微低头。 小青突然插话道:“据我所知,又蠢又坏的妖怪,因为修炼不得法,所以受了伤也不会流血。若是小唯姑娘是人不是妖,不如试一试如何?” 庞勇从佩蓉身上收回视线,立刻踏步上前,直接推开王生,一把抓住小唯的手腕,抽出佩刀,说道:“那就试一试好了。” 王生大急,一把上前推开庞勇,叫道:“勇哥,你这是做什么?” “当然是以朝廷特使的身份寻找挖心剑客,怎么着,王都尉要徇私枉法不成?”封舟踏步向前,缓缓说道。 “你……” 王生一怔,手不由得松了。 老实说,他和庞勇是过命的交情,尽管因为一个女人产生了隔阂,但是还是有底气称呼朝廷特使为“勇哥”的,也有底气推开他。 更有底气阻止其他人冒犯小唯。 但是,他却没有底气对抗“徇私枉法”这四个字。 封舟走了过去,轻轻一推,直接将王生推到佩蓉身边,看向小唯,淡淡的道:“看得出来,你对这个叫王生的都尉情有所钟,又在府中走动,所以只怕没时间出去作案,否则早就被外面的人发现端倪。” “如果这么大胆推测的话,看来还有一个助手帮你挖心,那个家伙才是真正的挖心剑客,而你不过是一个幕后之人罢了。” “呵呵,此人看着你与王生感情日增,而他却心甘情愿的为你掏心掏肺,当真是一个舔狗啊,难道是一个千年狗妖?哼!先杀你,再杀舔狗……” “你乱说什么?小唯是我们的家人!不是你随意诬赖的人。” “兀那道士,离小唯姑娘远一点,休得放肆。” “我看他就是一个好色的贼道,故意想占小唯姑娘的便宜。” 几个校官纷纷喝道,更有人拔出手中钢刀,就要冲上前去保护小唯。 “闪开!” 封舟剑眉一挑轻喝出声,饶是那几个军中校官武艺高强,在封舟一声清喝之下,竟然如遭雷击一般,身子猛一摇晃,脸色连连变化,全都踉踉跄跄向后连退五六步,一个个方才稳住身形。 “这道士不简单!” “他身手不凡!” “这小道士不可力敌!” 众人正纷纷惊诧呼喝间,封舟却看向小唯,冷笑一声:“最让我奇怪的,你这只妖怪身上竟然还有符印。” 他冲小唯遥遥一抓,爆喝一声: “出来!” 正文 第429章 一指击溃 随着封舟这遥遥凌空一抓。 一道凄厉的嚎叫声凭空在大堂之中响起,这声音并非普通声音,仿佛不经过你耳朵,直接在灵魂中传来般。宛如从地狱中传来的恶鬼哀嚎,带着无比邪恶与混沌的神意。 “什么鬼叫声?” “天哪,真有妖怪!” “从哪里发出来的?” “啊?这是什么声音?” 哪怕是大白天,哪怕全是武将的都尉府大堂,突然有一个这样的声音叫出来,顿时啪众人吓坏了。 便是无比柔弱的小唯也是浑身一颤,因为她隐约有种感觉,那个声音好像是从自己身体内传来的。可是这怎么可能? “咱们第二次见面了,少在这里鬼哭狼嚎!”封舟不屑地冷哼一声,右手五指成爪,发出阵阵雷电之声,射出五道璀璨无比的金色光芒,似乎带有道道符文,形成一把可操控雷电的神抓,向小唯抓去。 “这一次,你一样逃不掉!”随着封舟一声冷笑,小唯的身体剧烈颤动。她隐隐然感觉到,自己身体内部,仿佛有一个东西被人拽出去似的,但到底什么东西,她却死活都感觉不到。 她不由得心中骇然:“难道大巫王在我身体内刻录的东西,被这个道士发现了,要把它扯出来?” “啊!” 小唯在痛苦的呼叫,身体剧烈抖动。 “小唯!” 不只是王生,几乎所有的军中校官都震怒了! 小唯是他们共同的女神,竟然被一个道士欺凌。 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生正欲挣脱佩蓉的拉扯,就要冲过去之时,却突然间双目圆瞪,一脸不可思议。 不只是他,大厅中所有人都是一脸不可思议,仿佛看到了最不敢置信的事情。 只见小唯的脸、脖颈、手等露在外面的部位,都被一股黑气布满了。 那黑气一开始还比较模糊,但随着封舟的手渐渐抓紧,黑气越来越清晰,最后完全遮蔽了小唯的整个身躯。 “啊、啊、啊。” 随着小唯叫声一声一声惨烈,布满全身的黑气终于凝结成一个老者模样,头顶微秃,两侧有发,似乎还是一个党项人。 党项人黑影一现出原形,就挣扎着想跑出去。 “大巫王洪钟,这一次你依旧逃不掉!” 封舟冷哼一声,左手取出青铜短剑,连点连划,在半空化作一道牢笼,将那道黑影包括起来,最终挤压成一团黑色烟球,塞入紫葫芦当中。 “这倒不是投影分身,而是离身意念,可以隔绝身躯,即使丢失,也不会被洪钟接收到。”封舟点点头,心中对这个大巫王产生了丝丝好奇之心。 会玩投影分身,还会玩离身意念,这个大巫王洪钟,手段不少啊。 “小唯的手……” “天啊……” “她的手怎么变成……” “难道她真的是妖怪……” 大厅内的所有人全都震惊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 疼的满头香汗的小唯,挣扎的坐起身,无比虚弱的问道。她俏脸惨白无血色,嘴唇薄的近乎透明。仿佛大病一场刚刚痊愈般。 但她的双手,却已经不再那么白皙了,而是成了一双黑爪。 黑漆漆,毛茸茸。 怎么看也不像是人的手。 分明是妖怪或者野兽的爪子! 封舟双目一凝,对小唯愈加厌恶。 能在遭受了这么大痛楚的情况下,还能保持人的样子,只有一双手恢复原状,看来这小唯吃的人心当真不少啊。 封舟淡淡一笑:“既然你是妖,那么你可以去死了!” 说着,封舟举起手中青铜短剑,就要劈下。 就在此时,大堂之外忽然传来一声爆喝。 “住手!” 随着这声嘶吼,一个身影飞快的冲了进来,手持一道铁锤,一道如同雷光般的锤影横越过数丈空间,当着封舟头砸下。 那铁锤将空气都撕裂,发出呼啦的嘶嘶声,仿佛连湖面都能劈开。 “师父小心!”庞勇脸色狂变,惊呼出来。 “舟哥哥小心!”小青也急忙喝道。 但已经来不及了,那个身影的速度太快,这一锤的速度更快,仿佛超越了时间,迎着封舟砸下。 出手者,正是小唯的搭档,也就是真正的挖心剑客,跪舔狗……,应该是跪舔蜥蜴,小易! 他此时化为人形,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准备下一个瞬间,就把欺负小唯的小道士给砸成肉饼,鲜血铺满地板。 他平时喜欢用刀,将对手一刀斩杀,然后挖出对方的心脏,献给小唯吃。 只要小唯吃的开心,他就感到幸福。 哪怕小唯吃人心是为了维持美丽的容颜,以获得王生的好感。 他也乐此不疲。 哪怕他被封舟直言说是一只跪舔狗,他也无动于衷。 但是此时此刻,封舟要诛杀小唯,他当然要全力阻止了。 为此,他放弃了手中的刀,选择了一把近百斤的大锤。 他这一锤,仿佛可以砸碎整个世界。 小唯虚弱至极,此时此刻也不禁微微摇头,似乎在叹息封舟自取死路。 而小青慢了一拍,反应不过来,直接整个人给蒙了,不由得张嘴欲呼。 而庞勇、王生等武将,则同时面现骇然,震惊于这一锤的威势。 因为他们自己知道,他们既施展不出来,也抵挡不住。 却见封舟微微抬起头,拇指扣在食指上,轻轻一弹。 轰然之间,大堂中仿佛有雷霆炸开。 弹指神通。 “轰隆。” 大堂之内,雷霆炸响。一道耀目的金色罡气在封舟指尖爆裂开来,劲气肆意纵横,向四周扩散开去。 离他最近的是几个守军将领,竟然直接被吹得一个踉跄,向后飞出一丈远,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远处的王生,头发直接被吹得散乱。 而带着无敌威势,如同雷霆一般携锤砸来的小易,则则突兀的停在了半空之中,残忍的笑容僵在脸上。 下一个瞬间。 “铛啷啷。” 在大堂之中所有人的目光当中,停在半空的小易,手中的大锤直接被击成碎块,而他本人被封舟一弹余劲,直接横飞过去,越过七八丈的距离,脑袋直接嵌进了柱子里,兀自挣扎不得。 满场寂静。 所有人都没想到,眼前的小道士,只是轻轻一弹指,就直接把那个凌空威压而来的,携带无敌威势的怪人,直接给打飞,嵌进了柱子内! 小小道士,竟恐怖如斯! 王生震惊了! 佩蓉震惊了! 庞勇震惊了! 其他武将也震惊了。 尤其是江都城的诸多将军们,他们苦苦追寻了三个月的挖心剑客,刚才的那一锤,只怕大家齐上也未必接得住,结果却被封舟一指击溃。 那封舟的神通,到了什么程度? 只能用可畏可怖来形容吧? 小唯心生恐惧,不敢相信,他看向小易兀自挣扎的身躯,一脸骇然,浑然不知自己的脸慢慢变得雪白。 鬼一样的雪白。 正文 第430章 斩尽杀绝 小唯可是清楚的了解小易的实力的。 这可是横行江都城三个月,随意挖人取心,江都数千守军无可奈何的小易啊,就这么被封舟一时弹进柱子里面去了,这怎么可能? “没有好的修炼功法,为什么不去拜师学艺,非要杀人取心呢?”封舟叹了一口气,走到主座上,理所当然的坐下,看了一眼王生:“王都尉啊王都尉,你把这个小唯当家人,可是他却把你们当成傻子,这让人怎么说呢?” 王生一脸震惊,整个人都懵了。 他对小唯道士没有爱欲之心,是真心把这个可爱柔弱的姑娘当家人一样看待的。 也全心全意的信任她。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小唯竟然真的是一个妖精,而且她的背后还有一个搭档,就是被大家伙追捕了三个月的挖心剑客。 这怎么可能? 她竟然为了吃人心,不惜骗取出大家的信任。 一瞬之间,王生看向小唯的眼神,充满了仇恨、愤怒和后怕! 这个妖怪,这般丑陋恐怖,居然在他家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 他的爱人,他的家人,每时每刻都在遭受她的威胁,而他却浑然不知。 这太可怕了! 妻子也跟他提过,王生却一笑置之,他怎么能够想到,这么美丽的女子,真实的外形竟然这么的丑陋,这么的恐怖,这么的—— 恶心! 此时,大堂之内其他人的眼神,也大致如此。 封舟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两个妖怪已经现出踪迹,贫道要把他们擒杀了事,这就是就这么定了。” “师父,反正这两个妖怪危害江都,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命,杀了就杀了,谅无人敢不服。”庞勇在一旁说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小唯面前,举起手中长刀,喝道:“就是你这个妖怪,搞的江都人心惶惶,搞的都尉府不得安宁,这次休想逃走!” 小唯此时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 她半跪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施展法力,与人搏斗了。 正闭目待死之时。 “噗嗤!” 那根大堂支柱猛地爆裂开来,整整一根大粗柱子直接断裂开来,一个身形猛地跃起,凌空跃起数米高,然后落在了地上,硬木铺垫的地板,被硬生生踩出了两个深深的脚印。 挖心剑客小易终于扯碎了柱子,将自己的脑袋从柱子里脱离出来。 他浑身狼狈不堪,软甲、裘衣直接被扯得粉碎,整个人上下一身狼藉,脸上到处是伤疤,却是半点血也没有流出,双眼双眼如同饿狼般扫向封舟。 “混蛋,我……要……你……死!” 小易满脸铁青,眼瞳充满血丝,心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冲天的怒火,他双脚一错,脚下不丁不八,已经扒出了他那帮随身而战的劲刀,带着丝丝寒气,然后脚底猛然一踏,轰然之间,如同饿虎扑食,雄狮搏兔一般,向封舟快速扑来。 小易修炼成人形之后,特别是进入江都城以来,只有他杀人的份,武人能给他半点伤害,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大亏? 此时此刻,他已经是怒火攻心,因此拼命挣脱柱子,一心一意就是想杀掉封舟,以洗刷耻辱和失败。 就算伺候流落天涯,就算从此受到道门攻击,他也要奋力一击,将这个给他耻辱的家伙千刀万剐。 要知道,小易毕竟是妖,就算修炼功法不足,也是修炼了千年的大蜥蜴,一身实力可不是寻常剑客,普通修士所能及的。 这也是他们大闹逍遥观,诛杀被佩蓉私下里委托的那个道士“活神仙”的底气所在。 而蜥蜴本身就具备强大的爆发力,在加上他纵横大漠多年,杀伤力一时足以超越道门修士,自信能一击必杀。 因此,此时此刻,他将自身的法力全部凝结,催动全身,让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穴窍、经脉、血肉之中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心脏剧烈跳动,向全身输送巨量的血液。他瞬间浑身经脉畅通,法力长流无阻。碎破不堪的衣服都被绽开。而小易已经如同尾巴起火的奔牛般轰隆隆冲过来,以回到长刀犹如批量一般,气势非凡,势大力沉,似乎整个小微服都能被他一刀劈成两半。 连大堂内的地板上,也现出一刀被气机切割的刀痕。 小易这一记劈刀,已超脱了他的本身极限,几乎踏进了术法真人的地步。 “师父,小心。” 庞勇脸色大变,就要开口提醒时。 “找死。” 封舟已经微微皱眉,袖袍一挥,如拍苍蝇般甩了出去。 “轰隆!” 这一次,封舟再无留手。一股洪天巨力就释放出去,这股无形巨力,仿佛一座大山横推过去,小易首当其冲,根本料不及躲闪,顿时被砸的盗匪获取,狠狠地撞到墙壁上,四肢和头颅俱断,宛如受了“五马分尸”的酷刑一般。 而整个人的躯干,也直接贴在墙面上,留下一团骨骼和碎肉,但是却没有一丝血色留下。 全场死寂。 庞勇、小唯、王生,以及众多的朝廷武将,此时都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 就仿佛一头火牛,冲进大堂,横冲直撞,将大堂内的桌椅尽数震得粉碎。 一袖之威,竟至如斯? “噗通。” “噗通。” “……” 大堂内的无数领军将领,丫鬟仆人,从最前面的开始,一个个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恭敬的五体投地,如同祭拜神明。 难怪他能一击击妖,难怪他没有把眼前所有人放在眼里,难怪他能成为庞勇的师父。 他拥有这样的力量,只怕天上地下,只有寥寥几人才能拥有。 而跪坐在那里的小唯,竟然直接浑身颤抖起来。 刚才他就在封舟所挥袖风的路上,只要封舟稍稍一偏,他就会首当其冲,被砸了一个正中。 小唯不怕死,可是她怕临死之前,像小易一样丑不可言。 而封舟却有能弹指之间,如同拍苍蝇般左右人生死的力量,让小唯发自内心的恐惧而颤栗。 庞勇见识过封舟的实力,王生却是瞠目结舌,不可思议。 “这才是得道之士啊!”王生已经无言以对。 佩蓉更是心中惊惧万分。 她给庞勇写信,是希望他来帮自己弄清楚小唯的真面目,可是庞勇却带来了一头猛虎,不但识清的小唯的真面目,还挖出了两个横行江都的妖怪。 这让她如何不惊,如何不惧? 封舟却是无视众人,直接走到小唯身边,对庞勇道:“看来你还是有点胆怯,不够果断。” 说完看向小唯:“你虽然死了,但是比能让我发现吧西夏大巫王的秘密,也算死得其所。” 小唯正闭目待死,闻言一颤,求生的本能立刻涌上心头,连忙跪拜道:“尊敬的道长,真人,我愿意说出大巫王的秘密,只求你饶我一……” “噗嗤。” 小唯话音未落,一个绝美的雪白的头颅飞上半空,而这个雪白的美人头颅,在半空便变成了一个狐狸脑袋, “聒噪。”封舟冷冷说道。 “噗通。”狐狸脑袋砸在地板上。 全场皆惊,无人敢言。 所有人全都震撼无比,内心深处如同山崩海啸一般,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这一切。 看着中间那个一身道袍、昂然而立的少年道士! 正文 第431章 他确实令人失望 “她真的是妖!”佩蓉看了一眼没了脑袋的狐狸尸体,又扫了一眼脑袋四肢都断了的蜥蜴尸体,面上却是无喜无悲,内心深处,却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她果然是妖! 幸好她是妖。 这大概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吧。 庞勇瞅了瞅狐妖尸体,忽然身形一动,冲到王生身边,一拳将王生打倒在地,吼道:“你居然把一个妖怪领进家门,险些害死大家伙知道吗?你对得起兄弟们吗?对得起佩蓉吗?” “生哥。”佩蓉连忙扑倒王生身上,关切的看着郎君,“生哥,你没事吧。” 王生的脸一下子红肿起来,他却是一脸恍惚,捂着脸喃喃说道:“你说得对,我对不起江都城的百姓,对不起佩蓉,我不该把这个妖怪带回家,我太大意了。” “生哥。”佩蓉忙道:“生哥,我知道你是好心,我知道你是为了救她,这是不怪你,谁也不知道她是妖怪!” 庞勇继续怒道:“我当然知道王生是好心,可是城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这妖精来了以后发生的,连……连夏侯尚都有察觉,难道你王生没有想到?身为都尉,就没点脑子吗?” 庞勇越说越来气,忍不住又要踏前一步,挥拳要打,佩蓉连忙拉住庞勇的手,道:“勇哥,你放手吧,生哥现在也十分难过。” 庞勇狠狠的瞪了一眼王生,冷哼一声,说道:“王生,你真是令我失望!” “他确实令人失望!”封舟的声音淡淡的传来。 见众人把目光移向他,封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自古以来,就没有妖怪在军中作乱的,为何?概因军队是高度组织协调的集体,同为袍泽,协同作战,纪律严明,这样的军队就会产生杀气,就会阻挡妖怪无形中的进犯。” 他指了指被他打出原形的妖怪尸体,有看向众将:“他俩不仅是普通的妖怪,还是身负重任的妖怪,否则我不至于从那女妖身上抓住一个黑影。那是西夏厮乩的黑影。” “西夏厮乩?”庞勇怔了怔。 身为都尉出身的采风使校尉,庞勇不是大字不识的粗坯武夫,对于国家大局,山川地理有一定的判断,自然知道西夏国在何方。 江都城处于川陕地区,与金国接壤,但是向北千里,就是那个折腾了宋朝一百多年的西北大国。 西夏国此时是仁宗皇帝李仁孝在位,他专心料理国家内政。文化臻于鼎盛,可以说机场拟于金宋的当世大国,各汗国纷纷纳贡。 “西夏术法高手控制了这两妖精,派遣他俩潜入江都城,目的是为了挑起两国在川陕地区的矛盾,西夏趁机乱中取利?”庞勇吃惊的说道。 他这么一说,王生和众将领都回过神来,不由得一阵喧哗。 “竟然是西夏人的阴谋?” “这边陲小国,竟然还有这般歹毒心肠?” “我就说嘛,这妖怪处处透着邪性。”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将领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言语当中似乎有解脱之意。 是啊,江都城出了妖怪,害死了多少人,结果这妖怪就潜伏在都尉府中,于众人朝夕相处,想想便令人不寒而栗,这事要是穿出去,江都守军只怕会被老百姓暗地里指指点点。 现在好了,这妖怪背后有西夏人的影子,可以把这一切都推到那边身上,江都守军可以抽身事外,百姓们也有了发泄的对象,真是皆大欢喜。 封舟扫了众人一眼,哪里不明白大家伙的意思? 他淡淡的说道:“妖精能够进都尉府,而不被军队杀气所阻扰,最大的原因就是江都守军战斗力下降,杀气全无,以至于挡不住妖,实实在在你们这些将军统军无能,治军无方!” 王生和众将军顿时哑口无言,无力反驳。 尤其是心高气傲的都尉王生,一时间内心犹如海潮一般,汹涌澎湃,波涛起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半响,他猛地张开大嘴,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委顿倒地。 “生哥,生哥!”佩蓉急忙扶住王生,声音悲切,泣声叫道。 “看来绍兴和议之后,战事消退,边军也只能欺负路匪了,结果战斗力堕落成这个模样!” “我很为大宋的安危担忧啊!” 封舟淡淡的说着这话,却如晨钟暮鼓,重重的敲打在在座的每一位将军的心上。 即使庞勇,也一脸呆滞,无话可说。 他不过离开边军两年而已,边军什么模样,他还不知道? 诚然,个人战斗力很有保障,小规模的协同作战也依旧犀利。 至少,对付盗匪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要想和正规的一国之军作战,只怕会输的丢盔弃甲,大亏特亏。 战争,从来都是组织力和协调力的对抗。 小规模的超级战士,不过是袭击的匕首而已,只能算奇兵,根本无法和堂堂之阵,正正之师相比。 但是很明显,江都城的将士们,集体跑偏了思路,造成的结果就是军队应有的杀气荡然无存,以至于妖怪能够登堂入室,祸害全城。 王生吐出了鲜血,立刻感觉神清气爽,他甩开佩蓉的扶持,站起来,对封舟深深的拘礼:“多谢封道长指点迷津,王生代表江都守军,感激不尽。” 封舟摆摆手,不以为意:“贫道此来,是为了斩妖除魔,不是来给你们上课的,不需要你感激。” 他看向庞勇:“此时已了,贫道打算去西夏国一趟,会会那个西夏厮乩,大巫王洪钟,这就先走一步了。” 庞勇微微一怔:“师父这就要走?” 封舟摇头道:“这俩妖精已经在这里祸乱了三个月,西夏人的阴谋不知道进行到什么地步了,贫道身为汉家子弟,当为汉家子弟多立功德,自然要赶紧去西夏国走一趟。” 庞勇不禁生出钦佩之情:“师父真圣贤也。” 封舟摆摆手:“道家出世入世,都不过是修行而已,这算不得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厅外走去。 庞勇连忙喊道:“师父,吃过饭再走啊!” “呵呵,”封舟头也不回,淡淡的说道:“妖都除了,还留下来干什么?” 庞勇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追出去。 他和封舟虽然是师徒之分,但身份却不同。 虽说来江都城的身份是假的,本来想借助上司的威压处理妖精,没想到这俩妖精这么不经打,根本没用庞勇使出官威就被消灭了。 但庞勇毕竟是真正的京官,还是军中校尉,未经允许,当然不能随意出国。 这也是他们之前定好的。 所以他坐了下来,对王生摆起了上级威风:“妖怪已除,该上酒上菜了吧?本官已经饿了。” 正文 第432章 修道长生才是最重要的 西夏国,西平府,神龙街。 西平府是西夏国除了兴庆府之外,最为繁华的城市,而神龙街,则是其中最为繁华的街道。 乍看下去,这条街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十分的繁华,但有心人却注意到,这条街上,就没有一个敢骑马而行的。 若是有人问起这条街的老人,他会骄傲的告诉你,别说一般人不敢骑马而行了,便是西夏国的皇帝李仁孝,到了这条街,也得下马步行。 街上有一座神龙观,而在古老苍茫的神龙观大殿,一位白衣党项族老者正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 他不知道在哪里坐了多久,仿佛亘古以来就坐在那里一般。 整个大殿,仿佛一个奇特的空间,幽静而安详,蕴含着古老而又让人宁静的气息,偶尔一只不知死活的燕子从外面飞到门口,想修筑一座燕巢,但是刚到门口,瞬间陷入一个奇怪的力量漩涡当中,被撕扯的粉碎。 “师父,宋国江都城飞鸽传书。” 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大殿外面,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他皮肤古铜色,仿佛熟铁精铜一般,一副党项贵族的打扮,眉目之间精光四射,一眼看去,仿佛无穷无尽的精力。 事实上他确实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因为他是没藏铁枪。 他担任统御过御内六班值的统领的时候,是大夏皇帝李仁孝最信重的武将。 如今回到西平府,便是党项大族没藏氏的真正领袖,现在更是名震大夏国的大巫师,拥有呼风唤雨的强大力量,便是夏国王公大臣见到他,也会毕恭毕敬。 没藏铁枪站在殿门,却不敢进去,只是恭敬的禀报,然后站在那里等待。 约莫一盏茶工夫,他感觉大殿内部气息一变,一股轻风吹来,他舒了一口气,便走入殿中,恭恭敬敬的对着白衣老者跪倒施礼。 要知道,便是当今的西夏皇帝李仁孝站在他面前,没藏铁枪也不会这么恭敬。 而他此时此刻,没藏铁枪在老者度恭敬之极,仿佛最乖巧的学生,见到最严厉的师长一般, “铁枪,你的心乱了。” 白衣老者端坐蒲团,双眼闭合不动。 而没藏铁枪越发恭敬了。 哪怕他是纵横整个西夏国的宗师高手,战场之上威风赫赫的无敌战神,便是李仁孝也对他忌惮非常的所在,在这个老者面前,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挑战之心。、 因为没藏铁枪知道,眼前这个老者,恐怕是整个西夏国乃至整个天下最强大的陆地神仙之一。 夏国最强大的厮乩,大巫王洪钟。 此时洪钟淡淡的道:“什么消息?” 没藏铁枪恭敬的说道:“江都线人飞鸽传书,祸乱江都城的九尾狐狸、沙漠蜥蜴已经被宋人诛杀了,而诛杀者师父一定不陌生。” “哦?是谁?”洪钟淡淡的问道。 “是那个斩杀巨蟒的宋国道士,封舟。”没藏铁枪低头说道:“此人在狐妖身上发现了师父的离身意念,在都尉府的大堂内亲口说,要来西夏一行,显然是针对师父而来。” 洪钟微微一怔,随即哈哈一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本来打算找到他的踪迹,诱他前来,没想到他竟然亲自来了。” 没藏铁枪笑道:“师父洪福齐天,巫神保佑。” 洪钟淡淡的笑道:“只要他来,我必定擒获他,但这件事并不是要紧之事。” 没藏铁枪心中一凌,忙道:“是,师父。你一力推行举办的贺兰之会已经确定下来,我西夏国所有术道之门都已经响应,按照师父的计划,下个月贺兰之会,可准时举行。” “嗯。”洪钟这才收敛起笑容,面色郑重。 看样子在他心中,区区一个封舟,远远比不上所谓的贺兰之会重要。 “铁枪,一百年前的六盘之会,奠定了我神龙门在大夏道法界的超然地位,如今你的术法神通已经不亚于我,又是没藏族出身,是到了统合大夏术法的时候了,到那个时候我们,我们可以便在秦凤璐占据一段基地,开创属于我们自己的世界了。” “是,师父!弟子还要师父多多教诲。”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教诲的了,只要再糅合几个道派术法,我便可以步陈抟之后,踏空而行,飞升仙界了。” “师父超然之心,定然能得偿所愿。” …… 大巫王洪钟,乃是西夏神龙门的掌门人。 而神龙门,乃是西夏各大术法门派中,传承最古老,势力最庞大,底蕴最雄厚的大教。教中二百年以降,在大巫王洪钟的带领下,弟子辈出,高人不穷。 一百多年前,洪钟率领神龙门,协助西夏开国皇帝李元昊,打下千里江山,当真是凶威赫赫,盘踞西北近百年,连李元昊这才雄才大略之人,不但敕封洪钟为大巫王,而且见到他也得鞠躬行礼,口称一声老师。 到了现在,洪钟少数也有二百岁了,他的那些弟子们都已经逐渐死去,而又有新的杰出弟子冒出来。 如今他的弟子没藏铁枪,更是横行西夏的贵人,乃是大夏皇帝李仁孝最信重的武将,曾经统御过御内六班值的统领,党项大族没藏氏的真正领袖,更是名震大夏国的大巫师,拥有呼风唤雨的强大力量。 “神龙门除了大巫王洪钟、没藏铁枪之外,一共还有七个九位修法真人,门下弟子数百上千人。” “除此之外,他的势力还牢牢占据着西平府,西夏国的西平府上下,无论是统兵将军,还是衙门高官,都对神龙门毕恭毕敬。而的神龙门的弟子,遍布整个西夏,可以说神龙门掌控着西夏四分之一的权势,都牢牢掌握在洪钟手里,而此人,正在搜集各路道法,以炼成神龙门的至高秘术……” 这些事情,都是封舟在临安南屏山修炼之时,派人慢慢打探出来的。 毕竟他阵斩巨蟒,生擒洪钟的投影分身,两者已经结下了梁子,就算封舟不去找他,对方只怕也会来找封舟。 因此,封舟早就将大巫王洪钟的势力打听清楚了。 “掌控一个当世大国的一路之地,十分之一的权势,这大巫王简直是西夏的太上皇嘛,这个神龙门,好大的威势啊。” 小青脸色微变。 虽然相比较宋金两国而言,西夏只是小国,但同样拥有数百万人口,几十万公里,数万军队。大巫王更是掌控其中一路之地,四分之一的权势,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皇帝都敬他三分。这样的存在,简直超乎小青的想象。 她一个只会游戏人间,追求情爱的小青蛇,根本没法和额人家比较。 “青儿,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我这一次要大闹神龙门,少不了要和西夏国碰撞几下,你就不要去了。” 封舟抱住小青,柔声说道。 “是,舟哥哥,你要小心。” 小青一脸温柔,看向封舟的眼神,如妻子看丈夫。 他俩自然还没有双修,可是封舟的心也不是铁铸的,小青长达一年的温柔,自然被封舟感受到心里,没人的时候,也会和他卿卿我我。 虽然小青是一个很好的姑娘,他也不反对与之天长地久,但眼下修道长生才是最重要的。 正文 第433章 封舟打虎 西平府本为宋朝灵州,一百五十年前,李元昊的祖父,党项首领李继迁集结重兵攻克灵州,便改灵州名为西平府。 他认为西平府北控河朔,南引庆凉,据诸路上游,扼守西陲要害。如能修城挖壕、练兵积粮,一旦四外出击,关中就无法防备。百姓习华风,尚礼好学,可借此地为今后进取的资本,成一方之霸。遂暂定都于西平,以为立国的根本。 虽然李德明、李元昊夫子定都兴庆府,但西平府依旧是大侠重镇,名为西京。 身处敌国,封舟自然是一派寻常汉人打扮,他一路北上,经过金国地界以后进入西夏地界,在进入西平府之前,先踏上了牛首山。 牛首山处于西平府之南,大名鼎鼎的青铜峡就坐落在这里,其主峰由两座平行、对称的山峰构成:南曰武英峰;北曰文华峰,远望难分高下。两峰相距一里,中间有狭窄的山脊相连,地势比较平坦。从东西两个方向远眺此山,有双峰插云之势,望之如“牛的两只犄角”,故得名“牛首山”。 《西次山经》记载:又西北三百七十里曰不周之山。北望诸毗之山,临彼崇岳之山。东望黝泽,河水所潜也,其原浑浑泡泡。爰有嘉果,其实如桃,其叶如枣,黄华而赤柎,食之不劳。 山上寺庙以峦走向,沟谷形势,以石垒垣,伐木而成,颇具匠心。”山间古木苍翠,佛灯远见,慈云缭绕,或隐或现,四季鸟瞰,景致各异,实为塞北边漠的佛国圣地。 封舟自然没有入寺拜佛,而是在山间行走。 “咦?此处灵气充裕,树木参天,泉水依依,实在是少见的洞天福地,为何那些庙宇没有建在此处? 封舟立在一处山谷树林中,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到了天地间充裕的灵气,不禁微微叹息一声。 他默默念算,很快便把整个牛首山地形囊括在脑海之中,对照自己所处的位置一定,不禁微微一笑。 “原来这里本是荒凉之地,但几十座庙宇依山而建,吟道天地灵气,积郁而成洞天所在,不过是巧合而已。” “也罢,难得遇到一处佳所,我正好可以静坐修炼,若是将我的修为提升到沉心境上阶,足以纵横整个西夏。” 想到这里,封舟便找了一些树枝,挡住身躯,盘腿坐在一颗大树之下,缓缓闭上眼睛。 整个人迅速进入胎息状态,运转修身道法,将周围的丝丝灵气,化作一缕缕几乎凝结成液的雾气,向他身躯汇聚而来,随着他的一呼一吸,缓缓注入体内经脉丹田之内,而封舟也感到自己的修为境界,也缓慢提升。 他一坐便是十天,这十天之内,随着他修为渐升,引动的灵气越发浩大。方圆百丈的天地灵气,宛如云雾般,蜂拥而来。 所谓吸天地之灵气,收日月之精华,修士之道,便是如此。 这十天之内,封舟渴了,就直接饮用树叶上的露水,饿了就打开紫葫芦,从中取出食物来。 这紫葫芦本来是空间法器,随着主人的修为而逐渐增大,此时他处于先天期沉心境,所以里面大约有他的卧室大笑,里面有的是各种吃穿用度,根本不需发愁。 这天。 封舟依旧坐在树下,闭目修炼。 他肩上落了一层叶子,也懒得去打理。随着修为提高,他的内息更胜以往。只是有一段滞涨之处,若是打通,他就可以迈入沉心境上阶了,只是行百里半九十,越到最后,越是艰难。 但封舟有的是时间,他不急不躁,缓缓吸收灵气,细细打磨,争取用最稳妥的法子突破进阶。 毕竟先天期沉心境,修的主要是沉心二字,只有把心沉下来,他是修炼,才能提升实力。 若是有焦虑之心,那便前功尽弃。 “爹爹,那里草木比别处茂盛,会不会有好药啊!。” 紧接着,一串踩在枯枝落叶上的清脆脚步,一路小跑而来。 但在更远处,一个沉稳的声音叫到:“阿紫,你慢点,小心有野兽。” 很快,树架子被拨开,一个穿着绿衣,娇俏可爱的少女探出脑袋来。 少女眼神明亮,落在封舟身上,看了片刻,忽然回头叫道:“爹爹,这里有个人……” 吼!!! 不远处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惊人虎啸,鸟雀惊飞百兽奔逃,同时传来那个的恐惧声:“啊,阿紫快跑……” “不好,一只猛虎袭击人!” 若非封舟全身心修炼,只是将神识笼罩两丈范围之内,这头老虎距离再远,也逃不过他的控制去。 他自然不惧百兽侵扰,但是既然有旁人,他自然不能坐置之不理。 什么修炼,什么先天期,什么沉心境,封舟立刻置之一旁,纵身而起,犹如大鹏展翅一般,向老虎吼叫的地方飞去。 放眼下望,正见不远处的草丛中,一只斑斓猛虎正张开血盆大口,冲着一位大汉狠狠咬去,锋利森冷的尖牙流下大滴大滴的恶心涎液。 封舟顿时眼中寒芒闪烁,怒喝出声:“还不住手!” 他飞身下扑,一击劈空掌抢先击出,闪电一般便攻到猛虎跟前。 吼! 那斑斓猛虎毕竟是百兽之王,反应神速,竟然在关键时刻身形一滞,匪夷所思的打了一个滚,同时身形矫健向侧方一跃,避开了封舟的这一击。 不愧是百兽之王,这生存能力果然高明。 这头猛虎感觉到嘴的猎物飞了,乃是成年以来从来没有的事情,王者之心受到极大的侮辱,虎目中饱含愤怒火焰,冲着突然出现的封舟一声震耳咆哮。 封舟脸色平静之极,站在壮汉身前,看像老虎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 眼前的斑斓猛虎如钢鞭般的长尾来回晃动,除了几处少了几簇毛发之外,竟是没有丝毫伤痕。 要知道,封舟刚才凌空一击,虽然只是用了一成内力,但是普通的武林高手也没有几个能挡住的,至少庞勇、王生这个级别的就顶不住。 没想到这只山中之王,竟然能避开他凌空一击还不受伤,可见皮肉厚实,骨骼强壮。 想来这里灵气充裕,便是一头猛兽待得时间久了,也锻炼出一副钢筋铁骨。 只不过牛首山上有几十家庙宇,香火旺盛,居然还有猛虎存在,当真令人感到奇怪。 “嘿嘿,既然你这般皮厚,那就拿你开开祭!” 封舟双目闪过一点兴趣,脸上露出淡淡微笑,踏步前行,他双拳紧握,一种淡淡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正是他运转真元,双臂骨节的声响。 那斑斓猛虎低吼一声,两条后腿一蹬,掀起一片残枝腐叶和淡黑污泥,带着不可一世之势猛然向封舟扑去。 所谓云从龙,风从虎,说的就是饿虎扑食的时候,其中蕴含的无穷力量,带着威猛霸道的气息,可以击倒一切生物。 “大哥哥,小心啊!” 站在远处的小女孩,扯着娇嫩嗓门大喊…… 而他身后的壮汉,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显示着他心中不安。 小女孩毕竟年龄幼小,知道害怕却不知道恐惧,壮汉经历阅历多些,知道死亡的威胁就在眼前。 他虽然经常上山打猎采药,却从未遇到过老虎,所以一时间吓蒙了。 封舟呵呵一笑,道:“区区一只大猫,算得了什么!” 说话间,猛虎已经扑倒他跟前,封舟一拳击出,正中猛虎额头。 轰的一声,犹如雷鸣一般。 封舟使出的力道恰到好处,那猛虎额头被击中,只觉得一股无可抵挡的澎湃力道撞来,自己前扑的力量瞬间消失,还身不由己的向后退去,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重重落地! 吼! 身为山林之王,一向只有它凌厉一铺,百兽哀鸣的道理,什么时候被这个人类一拳打飞了! 简直是羞辱! 猛虎大怒,大吼一声,再次向封舟飞扑而去,它张开血盆大口,两只前爪挥出,比刚才那一扑更加凌厉,更加霸道。 封舟冷冷一笑,轻轻一拳再次打在猛虎的额头上,这次角度不同,直接将老虎砸落在地,随即飞起一脚正踹在猛虎下巴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猛虎下巴被他一脚踢断,顿时虎口鲜血狂涌吗,这头猛虎哀鸣着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五丈之外一棵大树上,只听着咔嚓几声骨骼断裂的爆响声,猛虎顿时奄奄一息。 下巴被踢断,身子也遭到重击,骨骼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这头猛虎纵然还活着,威慑力只怕还不如一只蝼蚁。 “哇!大哥哥你好厉害啊!” 眼看一只凶猛霸道的斑斓猛虎被封舟一脚给踢死了,小女孩一阵惊喜,高兴地连连拍手,蹦蹦跳跳凑到封舟跟前,。 孩子小,不谙世事是有好处的,那就是明知道老虎很厉害,但是对于死亡却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只知道那个老虎被这位突然出现的大哥哥给打死了,这位大哥哥就是大英雄。 小女孩欣喜地看着封舟,转身对身后的老者说道:“爹爹,大老虎被打死了。” 封舟呵呵一笑,转过身去。 这壮汉是一个中年男子,见到封舟如此年轻,心中一震,连忙恭敬拜道:“小的何英,携幼女阿紫,拜见大侠。” 正文 第434章 大侠哥哥 大侠? 封舟微微一笑,好久没有被人这么称呼了。 平时大家都称呼他封道长,封真人,或者是小道士。 据说有人背地里喊他牛鼻子小道士。 这个“大侠”称呼已经很久远了。 小女童阿紫也啊的一声发出惊呼,慌忙跟着拜道:“小女阿紫,拜见大侠哥哥,多谢大侠哥哥救命之恩。” 大侠哥哥? 这小阿紫倒也可爱。 封舟哑然失笑,随口道:“不必多礼,你们起来吧。” 在封舟看来,这父女俩粗通武功,但是看穿着,看谈吐,却不相识猎户出身,显然也是大户人家,毕竟这里是西夏,尚处于野蛮的贵族统治时期,普通百姓都会受到残酷的剥削,大部分衣衫褴褛,目不识丁。只有大地主家族,才能穿的起这样的衣衫。 何英和阿紫,都毕恭毕敬的起身。 “我行走江湖,走到这里的时候偶然受到天人感应,在此练功已经十天有余,尚未搞清楚这儿的地理位置,敢问这是何地,你们又是什么人?”封舟随手找个托词。 何英不知信没信,但阿紫显然相信了,很快一股脑的就倒了出来。 这里果然是牛首山。 数里之外就是黄河大峡谷,称之为青铜峡。 牛首山绵延数十里,虽然佛寺众多,但是山高林密,野兽草药遍地,因此常有猎人前来打猎采药。 但是这么大的老虎,却是第一次见。 “我们来自牛首山边的青铜峡何家村,我爹爹就是何家村的里正。” 阿紫有些小骄傲的说道。 封舟笑了笑。 以他对西夏的了解,这个国家横亘千里,人口众多,但本质上算是贵族统治,贵族老爷们居住在城池里,定期安排手下向下面的村镇收取赋税,这些手下自然懒得找穷老百姓,至二级去寻当地地主士绅,所以下面的耕作区,大都是绅士地主的天下。 大宋朝是皇权不下乡,这里的是皇权不出城。 因此广大的乡镇农村,被大大小小的部落、巫门、教派占了空子,甚至代替官府收取赋税,因此众多的部落、巫门和教派都有着极强的实力,在老百姓面前是高高在上,主宰一切。 “我们何家村属于临河县,归青铜派名下管理,大侠若是在我们何家村待上一段时间,按律,应该报给青铜派的各位大师知道。”何英有些迟疑道。 “青铜派?没听说过。比起神龙门如何?” 封舟打个哈欠。 果然是荒蛮之地,起个名字都这么不上档次。 还青铜派,你咋不起个黄金派呢? 不知道可有白银派,黑铁派? 听到封舟语气这般不屑,何英顿时肃然而立:“神龙门乃是上宗。为我夏国大教,传承有百余年,有大巫王坐镇,高手众多。便是官府都颇为倚重,听说皇帝都十分尊敬,青铜派只有青铜居士一位宗师。不知大侠是否和神龙门有关系?” 说着,何英面露敬畏。 能够和神龙门扯上关系的宗师高手,显然要比四处闯荡的江湖好汉让人尊重,神龙门弟子到乡下走动,便是青铜派宗主见了,也得礼敬有加。 “算是吧。”封舟不置可否。 封舟当然认识大巫王洪钟,都和他隔空交手两次了,只不过对方的那点小手段,直接被封舟随手化解了。 何英越发恭敬,到最后,他出言请封舟去何家村做客,封舟想了想同意了。 他两次和洪钟隔空交手,又在江都城大张旗鼓的说要去西夏,只要这个洪钟不是傻子,肯定会做好准备。 如今敌暗我明,又身处敌国,自然要小心谨慎,最好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似的,从底层调查分析神龙门,做到彻底的知己知彼。 其实以他现在的实力,乃是先天期沉心境中阶,距离上阶只有一步之遥,完全可以不虚在意,毕竟西夏国土小,人口少,资源不足,纵然那个大巫王活了二百年,也未必比得上封舟。 但封舟依旧小心谨慎。 按照他的思维,小心谨慎,一万次都不嫌多;马虎大意,一次就够了。 “正好待在何家村一段时日,好好了解当地情景,若是能找到新的洞天福地,说不定能一举突进沉心境。” 封舟想着。 “大侠哥哥,你一拳把大老虎打死了,真厉害!” “大侠哥哥,您这么厉害,是神龙门的弟子吗?” “大侠哥哥,您见过大巫王吗?见过大宗师吗?” “大侠哥哥,我姐姐小时候被祁连山的仙长们带走了,我爹爹说,到时候吧我也要加入那些仙宗,学本事呢。” 阿紫叽叽喳喳。 她小脸笑靥如花,娇俏倩丽。让封舟既感到烦躁,又感到可爱,若是有个女儿,最好是这样的。封舟一定会好好疼她。 想来何英心里很享受这种天伦之乐吧。 面对阿紫的叽叽喳喳,封舟淡淡的道:“我叫封自横,不是大侠。小阿紫喊我自横哥哥就行。” 三人很快出了山林,路边几个人牵马等候。 这些人一看就是下人,各个身体精壮,目露精光,看样子有几个还练过一点功夫。 “老爷,小姐。” 顾延加是一个精瘦汉子,看他双目明亮,身材高大,呼吸平稳,似乎练过一点功夫,目光看过阿紫时,闪耀着一丝炽热。 “封大侠,这是我何家村的护卫首领,何宽。何宽,这位是封自横封大侠,如今来我何家村做客,你万不可怠慢。” 何英介绍道。 “大侠?” 何宽抬头,扫过封舟,见他气息平淡,穿着平凡,不由闪过一丝异色。不过等他看到封舟手里拖着的那头猛虎的时候,一下子凝重起来,眼神闪过深深的忌惮。 但他很快就遮掩住了,恭敬低头。 一行人骑马而行,快速奔驰。一路上,阿紫贴在封舟身边,不断好奇问着。 何家村显然鲜少来外人,像封舟这种没有架子的大高手,对阿紫仿佛一个未知宝库般。封舟随手用几个地球的小段子,就将少女哄得笑脸如花。 何宽在旁边看着,表面没什么,但眉头不由自主皱了皱。 很快,何家村到了。 这哪里是何家村啊,分明是何家堡、何家镇。 整个村子宛若城堡一般,建在半山腰上,房屋林立、鱼鳞般交错,足以容纳上千人。 难怪何英手下有下人有马匹,原来这是一个超级大地主啊。 何英的宅院十分广阔,大厅更是富丽堂皇,何英也是慷慨,亲自给封舟举行了接风宴,许多何家村的名望老人都有出席,大家听说他三拳两脚打死一头猛虎,又亲眼见到那头死虎,一个个的钦佩有加,愈加恭敬。 封舟扫视一圈,发现这些人,大多数都有拳脚在身,但也仅此而已。 “以他们的武功,见到猛虎只能退缩逃跑,难怪他们这般敬我。” 封舟想着。 “在下何宽,敬封大侠一杯,不知大侠是来自何地?可是我大夏国之人,修为如何呢?”管家何宽也有资格入席,他端起酒杯,举杯问道。 正文 第435章 你算什么东西 “何宽,封大侠于我有救命之恩。你不得无礼。” 何英眉头一皱,喝了声。 “老爷,如今天下三分,我大夏地处西北,实力最弱,金国皇帝完颜亮野心勃勃,混一寰宇之心天下皆知,谁知道是不是安排得力人手入我大夏查探情报,若是借助救命之恩潜入我何家村,那岂不是危险了?” 何宽冷笑道。 诸多何家老人们闻言,顿时一愣,若有所思。 虽说何英说的是场面话,人家卧底就算刺探情报,也会去西平府,兴庆府啊,谁会待在你这个小小山村里? 但是何宽这个帽子扣下来,可不得了。 要知道大夏国乃是贵族统治,官吏们都是各大家族、巫门、教派出身,他们就是王法,他们就是天老爷,不少人都在垂涎何家的产业,万一被那个贪婪之人抓住把柄,何家岂不是万劫不复? “你在怀疑我?” 封舟放下酒杯,似笑非笑。 他和这何宽并无仇怨,但从何宽不时扫向阿紫的贪婪目光,就让封舟明白原因了。可是封舟哪会在意这等小人物的想法。 “不敢,只是不希望我家老爷被人迷惑罢了,若是封大侠出身名门大宗,不是金宋两国探子,何宽一定行大礼,给封大侠请罪。”何宽高声道。 “不错不错,封大侠突然出现这里,意图不明,来历不明,我等心里没底啊。” “这牛首山虽然多野兽,可是从未听说有猛虎啊,不会是设的局吧?” “何宽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啊。” 其他人纷纷点头。 何英也不由得起了疑心。 封舟三拳两脚打死一头猛虎,可是他亲眼所见,按理说但凡卧底啊探子啊,都会小心谨慎,轻易不会展露手脚,但是眼前的封舟动手时挥洒写意,一点也不像卧底的样子。 可是封舟到底出身哪里,他何英也不确定啊。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谁知道这人是不是在骗我?”何英心中惊疑。 阿紫则气的小脸通红,高声叫道:“何宽你什么意思,人家自横哥哥大展拳脚,杀了猛虎,救了我和爹爹,这一看就是大宗门派的弟子,你这一口一个探子,安的什么心?” “阿紫小姐,你还小,容易受奸人欺骗。” 何宽淡淡道:“若封大侠出身大派,且不是探子,身上应该有令牌、凭证之类的东西,这可做不得假吧?” 此言一出,顿时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封舟身上。 连阿紫都一愣,有些担忧的望过来。 封舟手中把玩着茶杯,不置可否。 “怎么?拿不出来了?”何宽踏前一步,拳头紧握,冷声说道:“拿不出来,就承认你欺瞒我家老爷,假冒名门弟子,就给我滚出何家村。否则别怪我们何家人不客气了。” 他练过功夫,肌肉虬结,体力充沛,这般威势起来,足以让小儿不敢夜啼。 封舟则轻哼一声,抬了抬眼皮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质问我?” “你!”何宽大怒,就要挥拳冲上。 封舟一挥衣袖,轻喝一声:“给我滚!” 一道无形劲气,顿时被他一挥而出,如同一柄大锤壮撞在何宽身上,何宽闷哼一声,一句话也说出不来,直接倒飞出客厅,在半空中越过了两三个墙头,然后“轰隆”一声,滚落在地,不知道摔倒了何处。 瞬间,整个大厅内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无不目瞪口呆望过来。西夏尚武成风,何宽拳脚功夫了得,在这一带小有名声,便是青铜派的大宗师们,也不可能像封舟那样,挥手败之。 “这一定是神龙门的手段啊!”一个何家宿老惊叫道。 “对啊,挥手败敌,这是神龙门的荡袖神功啊!” “大侠出手,果然非同一般!” 众人连连惊叹。 何英更是端酒起身,连连向封舟赔罪。阿紫更一双美眸,紧紧望向封舟,异彩涟涟,宛如看着一个偶像般。 只不过封舟不喝酒,这些人也只好自罚三杯,以示不恭。 到了这个地步,谁还在意何宽自取其辱?大夏国本来就是强者为尊,谁让他不长眼睛呢。 很快,封舟在何家村住了下来。 谁知道几天后,何英脸色难看的闯了进来: “封大侠,青铜派的大师们,带着临河县衙的差役来了。” 青铜派并不是因为黄金白银青铜取名的。 他们的名字来源于青铜峡。 而青铜峡的名字要上朔到大禹时期,禹王治水之后登上山顶,看牛首山的峭壁在河水霞光的映衬下呈现出青铜色,故起名“青铜峡”。后认为了纪念他的功绩,便建了一座禹王庙,有诗歌赞道:“河流九曲汇青铜,峭壁凝晖夕阳红。疏凿传闻留禹迹,安澜名载庆朝宗.' 青铜派便是当地的一个佛门,位居青铜寺,凭借武功巫术,协助官府对临河县的各村各寨收取赋税,提取徭役,招揽兵丁。 虽说只是西平府下辖的小门小派,但是终究是拥有不少高手,比当地百姓地位上要高上一筹。 每一个弟子下来,便是里正和亭长,都得珍重以待。 青铜派来了三个宗师高手,而临河县衙们则由一位户房押司带领,五十多个衙役跟随。 单看这气派,要比李公甫强多了。 官府和巫门驾临何家庄,众多何家长辈,早就慌忙来见。 “让何英出来,还有那个冒充名门弟子的家伙。” 为首一个和尚喝道。 他约莫四十多岁,一身白色僧袍,气度非凡,一手持禅杖,一手持佛珠,双瞳开合间,有精光闪耀,赫然是武道高手。 西夏以武立国,民间多有高手,寺庙之中自然也有武僧,显然这个武僧,也是西夏国的一流高手。 “大师,我家里正在赶来……” 随着解释,何英匆匆而来,满脸堆笑道:“何英拜见李押司,拜见三位大师。诸位远道而来,还请入内饮茶,笑人马上准备,只是今年的税赋和徭役前段时间刚交过,莫非还要再收?” “何英,你不用顾左右言它,你府中管家,举报你府中,有一个骗子招摇撞骗,怀疑是敌国探子,还不快把他交出来?” 左侧另一个僧人喝道。 何英抬头一看,便见何英就在衙门差役背后,畏畏缩缩的。 何英顿时大怒。 抓一个探子,用得着五十个差役、三个武僧出手? 这帮人分明是以此为借口,敲诈勒索来了。 对付这些家伙,何英有的是办法。 无非是在礼和兵两点上拿捏分寸罢了。 绝对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否则这群家伙沟壑难填,他们何家村就会沦落为这些人的奴役了。 他立刻指着何宽怒喝道::“何宽,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不想让老爷再受奸人蒙蔽。” 何宽咬牙道。 “你这小人!”何英怒急,正要开口怒斥时。 旁边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一个下人,居然敢指责客人,看来是上回揍的轻了。” 众人转头望去,就见封舟在阿紫的陪伴下,缓步走来。 封舟保留着汉人发型服饰,甫一出现,便如美玉一般,英俊潇洒,容貌俊美,宛若陌上人如玉。 “呵呵,哪里来的书生,敢冒充名门弟子?” 三个和尚同时望来,先是一愣,然后顿时眼现讥讽之色。 我还以为多了不起的人物,原来是一个穷酸书生。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探子?而且他看样子一点武功没有,这个何宽,竟然用这个借口反咬一口,当真是卑鄙。 不过有借口就好,只要有借口,我们就能狠狠地敲诈一笔钱财,到时候就算何家村把官司打到西平府,钱财总是先到手了再说。 “长的不错,可惜绣花枕头,酸腐书生罢了。” 右侧和尚冷冷道:“但是就这么一个酸腐书生,无用的废材,居然敢冒充名门弟子,招摇撞骗,莫非你何英有何企图不成?” 正文 第436章 变色龙 “招摇撞骗,胡言乱语,犯我临河县律法,当斩!”左侧者和尚喝道。 “你这书生,还不过来,跪下受死!”中间的那个和尚发话道。 而李押司和他身后的衙役,都在一旁冷冷注视,对于佛门中人代行律法,似乎并无意见。 这三个和尚一开口,便一锤定音,整个何家村顿时一静。 在场的众多何家老人,顿时噤若寒蝉,全部大气都不敢出一个。青铜派称临河县,收拾过不服之人部下千人。何家众人都见过青铜寺的高僧看人脑袋的场景,心惊胆战之下,根本不敢有半点反抗。 何宽望着封舟,眼中露出复仇快意。 “大师容我解释,封大侠武功盖世,身手不凡,但是看他外貌举止,哪里有半分探子的藏匿之举……”何英还想解释,左边那个和尚,手中僧棍横扫过去,一瞬间气机勃发。 “我等已经有决断,少在这里聒噪!” 嘭! 何英虽然是粗通武功,但是哪里是一个武僧的对手? 对方长棍直接扫在他身上,直接直接把何英打的一口血喷出,凌空倒飞两三丈,摔在地上,脸色惨白。 所幸这个和尚还有所顾忌,否则当即痛下杀手,一招便可要了何英的性命。 “老爷!” “爹爹!” 何家众人一阵惊叫。 阿紫更是豆粒大的泪珠,唰唰直流,跑过去扶起何英,小脸一片愤怒悲戚:“我爹爹只是说了句话,你们就下重手,还有王法吗?” “不错?你们这群和尚太过狂妄了!” 一些何家的年轻人,纷纷出言,怒视三人。 “放肆,若再敢言,直接屠了你何家满门,换一人当这何家村的里正。”中间和尚淡淡道。 右边那个和尚也是轻轻一笑:“王法?我们就是王法!李押司,我说的可对?” 李押司一直沉默不言,此时轻轻地点头:“不错,我们就是王法!” 何家众人顿时心底一寒。 因为赋税徭役的关系,临河县衙和青铜寺的和尚们联手,不知道毁了多少村寨,杀死了多少人,占据了多少金银财宝。 尤其是当众人看向一脸得意的何宽之时,许多人才恍然大悟。 所谓的封舟,不过是一个导火线罢了,临河县衙门和青铜寺的和尚,只怕这一次的目的就是换一个听话的人上位啊,他们想要捞取的更多,自然看不惯维护村子平安的何英。 可笑他们还以为对方只是想来敲诈勒索呢。 看着高高在上的三位和尚,还有他们背后的几十个县衙差役,以及众多敢怒不敢言,不得不低头退回去的何家人,还有得意洋洋的何宽。阿紫一颗心如坠谷底。 直到此时,她才知道,自家父亲这何家宗主,村中里正,看似尊贵,在这些人眼中,根本犹如蝼蚁一般,可以任意揉搓。 ‘怎么办?谁能来救救父亲?’ 阿紫眼中满是绝望,一双美眸,不由扫在封舟身上,宛如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封舟面色淡然,缓缓一步踏出。 行侠仗义,扶危济困,本就是侠士之举,也是功德之源。 再说了,何家这几天的殷勤招待,以及这三个和尚的狂妄不逊,封舟也看不下去,势必会出手。 “我来到西夏之后,一心想着沉下来,怎奈双目所及,处处都是剥削欺压,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我封舟看不惯之事,自然要出手横压。” 路有不坦,吾克之。 封舟踏步而行,眼神冰冷,看向何宽,如看蝼蚁。 “姓封的,这个时候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赶紧过来乖乖跪下,给几位大师和县衙大爷磕头认错,或许能饶你一条狗命。” 何宽冷笑道。 封舟轻轻一叹:“人都说狗仗人势,狐假虎威,你现在活灵活现的表现出来了,当真可笑之极。” 说吧,他伸手一抓,一招擒龙控鹤功使出来,直接将何宽从人群后面吸了过来,抓在手上,然后在何宽惊骇的目光中,轻轻一扭。 “咔嚓!” 这位何家村的管家,临河县小有名气的功夫好手,直接被封舟扭断脖颈,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出,便直接被扔到地上。 “嘶!” 全场一片寂静。 三个和尚,几十个衙役,不由得齐齐脸色一变,惊疑不定的望向封舟。 何宽还是有功夫的,便是中间那个武僧,要想正面击杀何宽,也得费点功夫,打上三四招,才能将他诛杀。 可是眼前的这个书生,竟然一抓一扭,就把何宽杀死,简直比杀鸡还要容易,如同捏死一只蝼蚁一般,这份能耐,着实令人忌惮。 “这位好朋友,有些过份了吧,无论如何,何宽终究是我青铜派麾下的人。” 为首和尚,眉头微皱道。 方才他们还称呼封舟是绣花枕头,酸腐书生,一见封舟实力,立刻改口称会好朋友,完全一副变色龙的场景。 但封舟压根没有把他们放在心里,冷冷一笑:“跪下,给何庄主和阿紫磕头道歉,我饶你们不死!” “狂妄!” 左侧最年轻的和尚,闻言大怒,立刻怒斥。 而其他两人也是勃然变色。 几十个衙役更是齐齐走上一步,李押司似笑非笑的说道:“年轻人,你在官府面前杀人,实在是太嚣张了吧?” 而那个中间的和尚更是冷然道:“阁下确实武功高强,但是别以为杀一个小小何宽,就能在临河县放肆!临河县有军队,我青铜派更有宗师坐镇,术法、武道弟子众多,便是堆也堆死你!” 此言一出,何家所有人全都色变,便是阿紫和何英,也为之变色。 宗师高手,是何等的存在啊!整个大夏国才有几个宗师高手?才有几个术法高手? 大夏国人口不过七八百万,却能维持兵力和列国相争,还能保证贵人们奢侈的生活,就是因为有各路宗师和巫门坐镇。 有他们凭借武力压制大夏国百姓,用杀戮断绝他们反抗的意志。 他们是夏国以武立国的根本。 金国、宋国同样如此。 只不过相比较而言,宋国多了一层仁义道德的遮羞布罢了。 没有宗师高手坐镇,青铜寺的高僧们根本不敢这么嚣张,临河县衙也不会倚重他们。 “聒噪!给我跪下!” 封舟根本不搭理他们,直接伸手一拍,无穷浩荡的内家真元顿时汹涌而出,随着他的劈空掌,化作大山一般的气势,直接将三个和尚压得跪倒在地。 “大宗师,你竟然是大宗师!” 中间那个和尚语气颤抖道。 封舟这一招,带着如山一般的内力,根本不是他们能抵挡的,也不是青铜寺的大宗师能抵挡的,有这等身手,足可以纵横天下,面对术法真人也不用惧怕。 整个大夏国,只怕只有神龙门等寥寥几个大宗的大高手,才有这般修为吧? 三任心生恐惧,胆战心惊。 因为有封舟这等身手,临河县衙只怕当场就会倒戈、 果然,那个李押司上前一步,恭敬施礼道:“小的不知封大侠走动人间,多有得罪,还请封大侠宽恕则个。” 说完,他对着这三个和尚冷眼喝道:“你们三个家伙,竟然敢误导县衙,还不赶快向封大侠磕头赔罪!” 正文 第437章 我要搞事情 “这……这一定是误会!一定是何宽胡说八道!我们6我们受了欺骗,这就赔罪!……这就赔罪!” 领头的和尚结结巴巴的说道。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也可以说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接下来,在众人目瞪口呆的关注下,三位高高在上的青铜寺和尚,乖乖给何英叩首道歉,态度无比恭敬。 为首的那个和尚,不大难处了囊中金银,还取出了一瓶丹药。 “我们太过莽撞,还请阿紫姑娘原谅我们!” 三个和尚哀嚎道。 阿紫美眸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 青铜派的和尚们,平时高高在上,狂妄无比,什么时候这么恭敬了? 看来封大侠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身有威严,震慑住了他们啊, 不仅震慑了三个和尚,临河县的那些衙役脸色也都变了,态度也都和蔼了,神情也都恭敬了。 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封大侠出手了啊! “这才是大宗师、大人物的气度啊!只怕他非但是名门弟子,说不定出身豪族呢,难怪根本不屑和尚们多费口舌啊!”何英哈哈大笑。阿紫更是美眸闪耀,满是钦慕。 而此时,三个和尚抬起头来,满脸堆笑道: 他们此时还乖乖的跪在地上,难以动弹呢。 “封大侠,我们已经道过谦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封舟眼睛一眯,似笑非笑:“我说了,道歉就放过你们吗?” “啊?” 顿时,三人傻眼了。 不只是他三人,连李押司等人也愣住了。 对与封舟来说,他来西夏就是一件事。 灭绝大巫王洪钟。 在这个基础上,他不介意多杀几个人。 当然,要是有能让他修为提升的天材地宝,那就最好了! “冰山雪莲,千年人参,铁皮石斛,我们寺内都有,以大侠神威,放我们回去,禀告方丈禅师,这些草药我们定然双手奉上,不敢耽误。”为首的和尚谄笑道。 封舟闻言冷笑一声。 这些草药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价值千金的好药,但是对于拥有海量巨富,又在宋国行在待了数年的封舟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这些寻常草药算得了什么?可有菩提曲蛇?天山冰蚕?九凤龙元果之类的东西? “菩提曲蛇?天山冰蚕?九凤龙元果?大侠说笑了,您说的都是无上至宝,放眼天下,也只怕皇宫、神龙门这样的地方有,其他地方怎么可能会有?我们青铜寺虽然历史悠久,可是毕竟是小门小派,怎么能和其他相比啊。我们师兄弟几个,这辈子不要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听到封舟报出的几株灵药,三个和尚,脸都绿了。 “这也不知,那也不知,要你等有何用?” 封舟眼睛一眯,杀气腾腾。 “等等,封大侠,那天山冰蚕虽然没听说过,可是小僧却听说过昆仑山灵芝草,传说南极仙翁与昆仑山神下棋的地方,周围枝叶蔓藤之间,有一种奇珍异果唤作灵芝草,据说有重伤必治,无伤增功的疗效。”左边和尚说道。 听了他的描述,封舟微微皱眉,冷笑道:“南极仙翁居住的地方乃是蓬莱三岛,乃是仙界之境,你却说什么昆仑山,你现在蛊惑我前去,莫非是想借刀杀人?” “封大侠,小僧不敢……”那个和尚脸色一变,慌忙叫到。 “在我面前,也敢耍弄心机,该死!”封舟冷然一笑,一掌挥去。 “轰”的一声,这和尚一声惨叫,倒飞出十丈远,全身爆裂,化成一团血雾。 其余两个僧人顿时浑身发抖,连连叩首。 “大侠饶命,都是师兄胡言乱语,不管我们之事啊……” “大侠,高抬贵手,放过小僧……” “回去告诉你们的方丈,还有青铜寺的其他和尚,我封舟行事,全屏心意,这一带由我罩住,若是想继续唧唧歪歪,尽管派人前来,我不介意将你青铜寺夷为平地。” “是是是……” 两个僧人狼狈不堪,连滚带爬离开了。 约莫走出十几里地,其中一个和尚顿时面现狠色: “大师兄,如今师弟被杀,青铜寺被辱。我等师兄弟狼狈不堪,这个大仇,我一定要报,还有这个村子,那帮里正宿老,竟然敢对我等不敬,该下地狱!” “师弟,此事从长计议,还要禀报师长才是。青铜寺管辖范围,竟然出现一位宗师高手,不可不报。”说话的是那个首领和尚,不过眼中也露出一丝仇恨。 至于封舟打死那个和尚,是因为他用棍子打了何英。他俩自然提也不提。 那两个和尚走后,何家村的众人一起看向李押司等人。 李押司带了五十多人,心中丝毫不以为意,但是看到封舟眼睛扫来,顿时肩膀矮了一截,哈哈笑道:“这本来是乡邻纠纷,我们衙门就是来做个裁决,如今事情已经了断,李某自然要回去了,封大侠不知觉得如何?” 封舟淡淡一笑,脸上似笑非笑:“封某听闻,青铜寺欠了官府十几年的赋税了,何家村慕于王法,愿意率领众人为官府追缴赋税和徭役,不知李押司觉得如何?” 李押司怔了怔,正要说话,封舟又道:“此事不急,等李押司回去和县太爷好好商量之后,何家村众人再为王前驱,不过最迟不会超过明日。” 李押司先是一愣,仔细琢磨了一下,马上回过味来。 这是封舟要带着他们抄家青铜寺的节奏啊。 青铜寺立寺近百年,积攒下的财富不可累计,他们又重来不交赋税,不服徭役,只怕积攒下里的是金山银海啊。 若是封舟真的灭了青铜寺,然后和临河县衙门利润分享,那可是人人发财的大手笔啊。 那还等什么啊? 李押司忙道:“小的立马去找县令大人禀报此事,明日上午一定来给封大侠一个答复。” “呵呵,你们最好不给我答复,这样明日你们可就一两银子也捞不到了。”封舟淡淡的说道。 李押司连连躬身施礼,好话说了一大堆,方才带着众人离开。 等二人走后,村中里正宿老一阵狂喜,包括何英在内,但是狂喜之后,渐渐又露出忧色。 “封大侠,他们都是青铜寺的僧人。您是江湖大侠,自然不惧,但我小老百姓,可挡不住那些武僧的一怒啊。更别说跟着您去抄家了,我们可经不住他们一击啊!” 何英苦笑道。 “爹爹,怕什么?我们有自横哥哥在呢。再说了,姐姐可是祁连山女仙的弟子呢,等她回来,一定赞同自横哥哥,直接灭了他们青铜寺!”阿紫骄傲的冷哼道。 “你姐姐毕竟远在千里之外,远水解不了近渴。”何英叹道。 “你等放心便是,我不把事情彻底解决,不会罢休,这一次,我要用用区区一个青铜寺,给天下一个震慑!” 叶楚淡淡的说道。 他当然不是故意扩大影响,而是用另一个手段,控制一下舆论导向,让自己更好地化成一滴水,融入到大海中。 最终的目的,还是利用舆论,在西平府大巫王的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村里的众人互相看了看,不由得面带希翼,好几个年轻人看他这般威风,心中钦佩的心思更胜。 正文 第438章 杀上青铜寺 青铜门是一个门派,但却更是一个寺庙。 就像少林派的核心是少林寺一样。青铜门的核心就是青铜寺。 只不过,无论是实力还是人数,还是下面的佃户人数,都远远不及少林寺罢了。 青铜寺坐落在牛首山青铜峡附近,传承了一百五六十年,祖师爷曾经做过李继迁、李元昊父子的供奉,这样一座寺庙,传承了一百五十年后,虽然不能算枝繁叶茂,可是在小小的西平府临河县,却是树大根深,势力强大,因此能被官府所倚重,向下面村镇征收赋税。 所以对于何家村来说,青铜寺是盘踞在头顶上的大山,但同时也是恨之入骨的存在。 封舟此时要毁灭青铜寺,何英虽然心中惊惧,但是充满了期待。 若是真的灭了青铜寺,且不说捞出好大一笔财富,还能在临河县扬威,在官府面前也能抬起头来。 封舟骑在一匹好马上,身后跟着何英,向青铜寺奔去。 何英虽然跟着封舟,但是他已经安排手下,去联络其他村落了,毕竟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吃独食,能拉越多的人下水,到时候就算毁了青铜寺,官府也只能法不责众。 封舟微微眯起眼睛,暗暗思索。 尽管论经济夏国全面落后金宋两国,但是能在几个大国的夹击下顽强的存活下来,说明西夏的军事实力还是有的。 但是自从这个仁宗皇帝李仁孝上位之后,军事上就已经走下坡路了,因此封舟对夏国的敬畏之心,远不如金宋两国,这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封舟的实力日益强大,而夏国毕竟是小国。 西夏的兵力重点,设置在以兴庆府为中心的一个三角线上,以七万人护卫兴庆,五万人镇守东南的西平府,五万人驻守西北的贺兰山。左右两厢和河南北四条线上也配备了军队。其中左厢宥州路五万人和河南盐州路五万人防宋,河北安北路七万人防辽,右厢甘州路三万人防吐蕃和回鹘。 林林总总的加起来,大约有五十万,但作为一个千里大国,几十万军队洒落在国境之内,就像沸水泼汤一样,根本不起作用。 而且作为一个先天期沉心境的超级强者,西夏要想对付他,至少得调动数万以上的军队围追堵截才行。 可是封舟的目标是大巫王洪钟,此人再厉害,神通再强,他终究不是西夏皇帝,也不是权相任得敬,不可能有效的调动军队。 横行西夏,只需要尽量不要触碰到皇帝李仁孝的底线,西夏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安排精锐部队的。 封舟牵着缰绳,静静思量。 有何英带路,两匹马一路飞驰,想着青铜寺飞驰而去。 …… 就在此时,青铜寺的一座斗室之中,众多青铜寺的高层齐聚在此,正在激烈的讨论着。 “方明师侄已经联络好临河县衙门,赶到何家村了,不管那里有没有什么探子,这次一定要好好地收拾一下何家村。” 一个和尚双手合十,对着高居首位的和尚说道。 在这座斗室之中,坐在最上首的,是一位年近八旬的老和尚,他身材矮小,皮肤松弛,牙齿尽数脱落了,但他坐在那里,却让这个房间内,无人敢有一丝异动。尤其是面对老和尚那双闪耀着智慧的眼睛时,无论是谁,都会充满敬畏。 这就是青铜寺的主持,圆智禅师。 同时也是青铜寺众多武者术士里面中,修为最弱的那个。 但他却凭着广袖善舞,生财有道,同时和西平府的达官贵人的良好关系,以及卓越的办事能力,雄踞于青铜寺主持之位已经三十年之久, 而在圆智禅师身旁,则有一位极其强壮的中年武僧,此人闭目合十,低头不语,一把老旧的青唐环首刀放在他的身旁。 尽管这和尚一言不发,如同塑像一般,但但在场众人却没有一人敢无视他的存在。因为他是圆智禅师弟子慧川,整个西夏西平府威名最盛的武道大师,宗师高手。 当代的青铜寺之所以能被官府青睐,成为收税的武力保障,就是因为有慧川这个宗师高手的存在。 “方明做得好,慧音,老衲听说那何英有个女儿叫做阿紫,生性顽劣,不谙佛法,让方明将她带来,让慧川教导她佛法,定要让她皈依我佛。” “是!”站着的和尚慧音恭敬叩首。 他正要退下时,旁边的慧川突然睁开眼,目光如剑道:“慢着,消息有没有说,那个探子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听说是个年轻的公子,会点功夫,一拳打飞何宽什么的。”慧音略带迟疑道。 “怎么了,慧川。”圆智疑惑道。 “神龙观传来的消息,大巫王的一个对手,宋国的一个道士要来我大夏,与大巫王交手,我想定然是一个修道之人。所以我以为何家村的那个探子有可能就是此人,但是既然是一个年轻的公子,自然不可能。” 慧川淡淡的道。 “此事为师也听说了,不过大巫王说的也是模棱两可,以至于我们不知详情,但是大巫王既然不愿意细说,我们也就不必在意。毕竟神仙打仗,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圆智微笑着说道。 “师父所言极是。”慧川点点头,不再多言。 还是师父历经世事,见识明断。 不像自己,一味沉浸武道。 一个道家宗师高手,大巫王洪钟的对手,怎么可能参与这等小事? 他刚想到这里,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斗室内众人正惊惑时,门口突然有个僧人慌张的冲进来: “方丈禅师,有人打进来了!” “哦?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圆智和慧川还未说话,已经有青铜寺高层拍案而起,怒喝道。 要知道青铜寺的庙宇,和牛首山其他寺庙类似,有几百武僧,又是依山而建,易守难攻,里面的武僧配备了足够的武器,加上一百多年的积累,便是床弩都配备。 便是临河县的贵族私兵想要攻进来,都非常艰难,首先就要面对那些武僧阻挠。青铜寺正是凭着这雄厚的积累,稳坐临河县黑暗势力王者的位置,显然竟然说有人攻进来,简直开玩笑。 “是何家村的何英和一个年轻汉人书生。”僧人满脸慌乱道。 “怎么可能?” 斗室内顿时一片惊呼声,便是圆智都脸色微变。 他们刚刚还在讨论何家村的事情,认为方明带着的两位师弟,协同县衙差役,肯定早就踏平何家村,清点财富呢。 突然就传来了何家村打上门的消息,这太开玩笑了吧。 “看来,那个探子不可小觑啊!” 一直不说话的慧川,此时缓缓的站起身来,率先向门口走去,他手掌极稳,紧紧的握着名震西夏的环首刀‘却月’。 “有慧川在,什么高手都不堪一击。”众多青铜寺高层,从震撼中惊醒过来,都纷纷起身,紧跟着慧川。 这位方丈禅师的弟子,寺中一百多年来武功天赋最高的人,也是西夏四大剑客之意,同时是青铜寺的中流砥柱,有他在,加上众多武僧,何惧其他? 便是圆智,也在旁边几个清秀小沙弥的搀扶下,起身跟进。 正文 第439章 可惜阿紫还小,不能卖女求荣 而此时,在青铜寺的门口,封舟正昂然而立,神色悠然的看着眼前一大片神态紧张的和尚们。 青铜寺坐落在青铜峡,依山而建,多由石材垒筑,宛若山中城堡,足以抵挡任何形式的进攻。 但这座寺庙已经建成一百五十多年,富贵绵长,太平滋生,已经没有几个和尚会认真做好守卫城堡的工作。 封舟来的时候,这些青铜寺的人,还不以为意。 但等封舟随手一击,把青铜寺的山门拍碎后,所有人都震动起来。 从四面八方,几百个武僧,持着刀枪僧棍一涌而来。 “封大侠。” 见到这黑压压一片数百人,手中持着各种武器,何英顿时有些惧怕了。 虽然封舟武功深厚,但他不知道封舟面对这么多人的时候,能否支撑多长时间。万一对方将封舟大成肉酱,自己怎么办?何家村的老少怎么办呢。 此时此刻,何英深深地后悔,后悔自己太过鲁莽,一个冲动就跑过来了。 纵然青铜寺积累无数财富,自己有命去拿吗? “跟紧我。自己别跑丢了。” 封舟说完,袖袍一挥,踏步向前,到了这时,何英就算想跑,只怕也跑不掉了,只能硬着头皮紧紧跟上他。 “打死这厮!” 随着一个头目打扮的和尚一挥手,顿时一群武僧冲了上来。看他们进退不一,显然只不过身材粗壮、会些武功的和尚罢了。 缺乏统一训练。 这种人,封舟哪怕和蝙蝠侠并肩作战的时候,都能一干打十个,何况现在已经修道了呢?。 “轰隆隆!” 面对一群乌合之众,封舟只是一挥劈空掌,顿时一道极其锋锐的掌风从他手中碾压而出,在他深厚如海的内力催动下,直接席卷四方,横扫当空,在封舟面前,划出一道长达十数米的半圆。 直接砍断了几十人的手臂,更有无数人被掌风催动,直接倒飞数十丈,撞到石头墙壁上,几乎要撞碎骨头。 “啊啊!” 一片惨叫哀嚎之声传来。 无数和尚倒在地上去,却一时未死,都在惨烈哀叫着。 而那些还没有冲过来的和尚,顿时吓住了,一个个冷汗直流,僵在原地,都是满脸恐惧之色。 只是一招,就打倒了几十个身体粗壮的和尚,这得多么强大的战斗力,多么高深的武功啊? 而且,这简直超出众人的思考范畴。 青铜寺身为一方强者,寺中常有高手前来切磋,但是像封舟这样杀性冲天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监寺师叔,怎么办?” 其他几个和尚,都纷纷看向负责武事的监寺和尚方德。 方德额头上也不由现出汗珠来,他身为青铜寺的监寺,主要工作便是负责青铜寺的保卫工作,平时处理一些前来闹事的家伙。 但哪怕是他,也没有见过像封舟这样的恐怖强者啊。在他印象中,只有慧川辉煌无敌的一刀,能够与封舟相媲美,可是封舟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慧川大师那样的人物。 “哐当。” 在他们犹豫的时候,封舟踏前一步,再次一掌挥出。 他手中如同有一把十丈长的大刀,横扫过去,阵阵罡风带着剧烈的锐风横扫一切,似乎空气都被这一刀劈成两截,爆发出剧烈的气爆声。又有十几个和尚直接被拦腰截断,惨嚎而死。 不过两掌而已。 封舟只是两击劈空掌,就斩杀了五六十个青铜寺的武僧。 要知道这些人都是青铜寺的打手,是他们维持武力,镇压不服的基础所在,不少人进入军中,只怕也能在西夏军队当中担任冲锋陷阵的武将。但是在封舟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封舟此时杀气纵横,气势如海,挥掌若刀,四处击砍,所向无敌,掌风如海潮汹涌,势不可挡。 他的内力本就深厚无比,如今又修道炼法,仙元势深,从而使得他的内力真元气势如虹,再未衰竭,如海洋般雄厚,便是挥一百掌、一千掌,也是浑若无事。 “放箭!放暗器!” 青铜寺的和尚们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恐惧,不少人尖叫着,将手中的远战武器击发出去。 要知道大夏国没有民间禁武的说法,青铜寺更是有一百五十年积累,箭矢弓弩各种利器都有,便是类似于暴雨梨花钉这样的暗器机关也有不少。 顿时,箭矢如同骤雨般铺天盖地而来。掷筛有四五十人拿着弓弩射来出去,自然也有不少人心思慌张之下,射中了自己人,但是大部分武僧,还是将利箭、袖箭、飞蝗石之类的东西,统统击向封舟。 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人多堆死万人敌,一窝蜂的远程武器射出,便是一般的武道宗师,只怕也挡不住,只会饮恨而亡。 “啊!” 何英见状,不由猛的眼睛一闭。 何家村和周围的村子一样,都对青铜寺畏惧如虎,就是因为对方拥有各种兵器。 若论打手,哪个村子里不能拿出近百个青壮? 但是论武器精良,谁又能比得过青铜寺? 在弓箭的威慑下,哪怕封舟表现的再强大,何英也不太相信封舟能同时挡得住铺天盖地的箭矢。 别说何英,便是青铜寺的众和尚,见识过慧川大师神威的武僧们,也同样不相信,他们死命的发射出箭矢和暗器,眼中闪耀着疯狂的神色。 “去死吧,你这个家伙!” 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看着封舟密密麻麻的箭矢射成刺猬。 但刹那间,一幕让所有人都震撼的情景出现了。 只见封舟手中一摆,一柄青铜短剑出现在他手中,任他轻轻一挥,划出一道金色光芒,仿佛一个无形且可见的透明盾牌一样,横亘在封舟与何英身前,将所有的箭矢、袖箭、飞蝗石等等,各种暗器,全都挡住。 “当当当!” 无数的暗器摔落在地,在封舟面前堆积的满满当当, “这怎么可能?” 青铜寺众人拳都惊住了。何英悄悄睁开眼,见到这一幕,也愣在当场。 “封大侠真是神仙啊!” 何英心中震撼,然后一股无与伦比的崇敬之情涌上心头。 幸好有这样的强者在身边,自家那鬼马精灵的姑娘也时常围绕他身边,获得他的好感。 否则,青铜寺的下场,极有可能是自己的下场啊! 可惜,阿紫还小,否则今天晚上,何英就很不得献女求荣。 “是不是该让大女儿阿朱回来了,若是随着封大侠左右,不强似在祁连山女宫里面吃苦受罪?” 此时此刻,不管是远处的还是近处的,青铜寺的和尚们已经全部惊呆了,就那样愣愣的站在那,呆若木鸡。如同一幅凝固的画卷般, “啪啪。” 封舟轻轻地一拍手,然后往前迈出了一步。 正文 第440章 踏破一切 顿时,场地上响起了“铛啷啷”落地的声音。 剩余的和尚们顿时扔掉了手中兵器,尖叫着扭头就跑,没有一个人敢于留下来抵抗。 这等大神通大高手在此,众多的凡人怎么可能打得过? 但是身处敌国,又要故意制造杀戮,封舟怎么可能饶过他们?当即以青铜短剑为金蛇剑,催发剑芒,横扫斩杀,将众多人手,尽数斩杀。 弹指之间,便有近百个和尚死在他的剑下。 但这些人早就如同高粱河车神统帅的宋军一样,此时只恨不得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连回头一看的勇气都没有。 青铜寺高层以为固若金汤的防护,在封舟面前,简直脆弱的如同豆腐般。 慧川以及青铜寺众多高层,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赶到了门口。慧川一见这等场面,顿时瞳孔一缩,如临大敌的看向门前,持剑前行的那个文弱书生。 “阁下作为当世高人,这样残杀无辜,还有高人风范吗?”见到这横尸遍地的一幕,便是慧川心如平湖,也不禁怒意勃发。 而其他青铜寺高层,则眼都涨红了。这里死的上百人,可都是青铜寺的精锐啊,这些人没了,单凭几十个高端武力,怎么可能维持这么大的统治力度? 以后怎么在临河县耀武扬威啊! “慧川师兄,杀了这贼子!” 一个圆字辈的僧人面红耳赤的激愤道。 “杀了他,杀了他!”许多人都在叫喊。 但他们却止步不前。 因为这些人的武功,年轻的时候比不过那些武僧,此时年纪渐大,体力更是不行。 只有大宗师慧川,百尺竿头,更上一步,以四十岁的年纪,突破青铜寺武学之藩篱,成就宗师之位,能够与眼前贼子一战。 面对慧川的喝问,封舟理都未理,只是随手弹出一记风刃斩来。 他身为绝世高手,面对皇帝赵构都不屑位居之下的存在,所作所为,其实几个西夏僧人所能质问的。 便是完颜亮、赵构在此,我该杀就杀,你们几个秃头,又算得了什么? 看着封舟手持一柄短剑,却能发出耀目的剑芒,呼啸而来,把空气都能切破,众师兄弟们无疑是其对手。 慧川面色凝重的缓缓拔出手中环首长刀。 尽管他来迟了,但只要看到地上到处都是的尸体,以及众多随意抛弃的兵器,就知道之前封舟大肆屠戮寺中弟子,当真是残暴之极。 面对封舟这等强者,便是慧川也不敢大意。 他紧紧地握住那把大夏国良匠打造的青唐环首刀,几乎都把刀柄都握的泛白了,漆皮刀鞘更是处处都有斑驳点点。但却无人敢小瞧这把刀,因为它是‘却月刀’。 西夏名刀。 西夏的工匠水准,已经不亚于辽、金、宋,其中高手匠师,更是当世翘楚,这一把“却月刀”,便是其中一把神兵利器。 慧川凭借这把却月刀纵横西夏,威震西平府,无论是权相任得敬还是大巫王洪钟,都对慧川手中这把神兵赞誉有加,也使得慧川跻身当世宗师行列。 “唰!” 慧川似慢实快的拔出长刀。 一道如同瀑布般的匹练刀光斩了出来,刀芒如同贯日长虹般,又如天河倒挂,铺天盖地,几乎可以摧毁一切 “不愧是慧川师侄啊,宗师高手,名不虚传!” 青铜寺高层众人赞叹道。 “哼哼,不知哪里来的白脸书生,胆敢闯我青铜寺,这一次让他粉身碎骨!”有人冷声喝道。 何英粗通武功,乍见到这一幕,不禁脸色苍白。 尽管封舟屡次展现超凡的能耐,杀人如杀小鸡,可对面是慧川啊。 长久以来,临河县的百姓们都处在对青铜寺,特别是对宗师高手慧川的恐惧之中,在他们心中,慧川战无不胜。 何英心中明白,如果这一仗输了,何英当场身死,是最好的下场,最大的可能是他的村子难得为奴,女的为娼。 慧川手中施展出来的这一凌厉一击,银色刀芒平地炸起,稳稳的劈砍在了封舟所击出的剑芒之上。 “轰隆隆!” 剑芒被刀芒斩的粉碎。 “好!” 青铜寺的众和尚尽数欢呼雀跃。 在他们看来,慧川这举重若轻的一刀,击破了封舟的剑芒,自然是慧川胜上一筹。不少人已经开始思考,等慧川击败封舟,他们怎么炮制封舟。把这个胆敢冒犯青铜寺的狂徒,碎尸万段,都难以解除他们的心头之恨。 至于何英,根本不在大家的考虑之中。 整个何家村的所有男人,都应该拉去填黄河。 但此时此刻,慧川脸上却丝毫不见喜色,反而越发凝重。 他刚才全力一击,虽然击破了封舟的剑芒,但整个人却不住发颤,双手发麻,竭尽全力方才握住刀柄。 更让他感到骇然的是,封舟是隔着十丈,释放的剑芒过来,但还有如此强大的威力。若距离相近,封舟全力施展出来,那是何等威能呢? “此人内功之深,简直是深不可测,什么时候,世间出现了这么一个高手了?夏国不可能有这等高手,他是金人,还是宋人?难道是那个终南山高手?” 慧川心中惊骇。 他不由得张口喝道:“你是终南山人?贫僧当年与王重阳有一面之缘,你我何须再战?” 他被封舟的绝世武功所误导,以为对方是陕西终南山武学高手王重阳的后人,心中不由得大震。 王重阳虽是终南山人士,但其武功绝顶高超想,曾在伪齐武举考试中夺魁,后与各路高手交战,所向无敌,因此世人皆称之为“王无敌”。 慧川与王重阳乃是同龄人,当年慕名南下,与之交手,不分胜负,可是没想到数年过去,一个只有二十岁的少年宗师横空出世,武功更胜王重阳,莫非是他的后人? “王重阳?那是谁?” 封舟扭头看了过来,说道:“你竟然能硬接我一剑,也算不错了,论修为实力,恐怕不弱于史天王,看来你就是慧川了。” 原来封舟刚才以及,不过是随手发出的剑芒,连“夜上华山”这一招威力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发挥出来,没想到居然有人能挡住这一剑,看来实力不错啊。 “是我,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慧川微微的恭敬的说道。 对方不认识王重阳,看来是新晋的大宗师了。 “凭你,还不够资格知道我的姓名。” 封舟目光淡漠,平静的说着。 他杀史天王的时候,都没怎么费劲,此时实力修为增强了何止十倍百倍,杀一个青铜寺的和尚,根本不值一提。 “想知道我的姓名,那就去死吧!”说完,手中青铜短剑光芒大盛,再次一剑挥来。 顿时如山如海的锋锐铺天而至,直接劈道慧川面前,后者只是来得及心中想出“不好”两个字,便已经身临绝境。 他抬起手中长刀,凝住身形,摆出一个起手式,大喝一声:“破!” 一瞬间,他仿佛身处青铜峡的黄河水底,如海潮一般的水流冲来,他凭借手中的“却月刀”,劈开水势,成就无敌神通。 这一次,他有信心能够挡住这一剑, 但是下一刻。 “轰隆!” 刀芒与剑芒撞击在了一次。 比之前响亮十倍的声音传来,无数道风刃向四面八方劲射而去,不少青石被摧毁,亭台楼阁倒塌,也有许多和尚被余劲穿身,瞬间死去。 而慧川依旧站在那里,但七窍流血,生机已断。 他说不出一个字,抬不动一根手指,只是眼睁睁的看了封舟一眼,就脑袋一耷,身体轰然倒下。 他死了。 青铜寺的顶梁柱慧川和尚,被封舟随手一剑斩杀。 “这怎么可能?” 众和尚心中大恐。 青铜寺主持圆智更是双目圆瞪,不敢置信。 但是这一切已经晚了。 因为封舟已经踏步上前,一招“夜上华山”,发出几百道剑气,青铜寺所有的高层,尽数被杀。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封舟傲立当场,犹如神邸一般。 何英跪在地上,大礼参拜,心中对封舟的崇敬,无以复加。 “这……封大侠真的打垮了青铜寺。” “封大侠神通啊!” “封大侠是我们的再世父母。” 无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何英回头看去,却见何家村的的人带着附近几个大村的里正,身后大批大批的青年,正目瞪口呆,震惊的无以复加。 将信将疑的神态,尽数化为钦服。 正文 第441章 大巫王的疑问 何家村以及邻近的村子,一共来了五六百青壮,当他们战战兢兢地来到青铜寺的时候,直接被眼下的一幕吓得震惊了。 满地都是和尚尸体,活着的都在哀嚎。 封舟竟然屠杀了青铜寺的大部分人,而且都是传说中的武功高强之人,将周围村落威压得的无比恐惧的那些人! 留下的几个人,已经恐惧的无以复加,在村民的审判之下,无话不谈,很快把青铜寺的库房、地库全都打开,所有人顿时被里面的金银珠宝给惊呆了…… 封舟没有空府库,任他们抢夺。 而是命令以何英为首领,联合这些村子的首脑人物,统一安排,合理分配,将如山一般的金银珠宝、粮食布匹,分到各家各户当中,里面但有多手多脚的,一律砍杀。 要想让广大百姓跟着你混,或者将自己的身份隐藏在广大人民群众之中,就得给百姓带来切身的利益。 封舟以十几个大村子,数千百姓为后盾,等临河县衙门过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面对封舟的绝世武力,以及几千百姓的敌视目光,临河县衙只好后退一步,只是带走了十分之一的钱财, …… 这次打土豪行动,何英是最大的获利者。 人人都以为封舟他何家村请来的贵宾,自然对何英事事崇让,也让后者得到的钱财最多。 于是何英对封舟越发恭敬。帮封舟忙里忙外,需要什么,都发动全部力量区搜寻,无比殷勤。 第二日上午,何英拜见封舟,吞吞吐吐道: “小女阿紫,从小顽劣,要是能拜在封大侠门下,得大侠教诲,我何家愿意永为大侠麾下奔走。” 封舟好笑,目光斜睨阿紫。 绿衣少女在一旁,扭过脸去,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但一双晶莹剔透的小耳朵,支棱着,显然无比紧张期待。 “这个嘛...” 封舟正要说话时,外面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爹爹,阿紫直接随我回祁连山,无需劳烦他人。” 说着,只见一个高冷绝艳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甫一进来,顿时满室生辉,有凌波微步,罗袜生尘之感,一身红衣,皎若太阳升朝霞一般。 “阿朱,你回来了。” 何英强笑。 连阿紫见了女子,也大气不敢出,低声叫着: “姐姐。” “我路过青铜峡,听说有贵客降临,闹得天翻地覆,所以特地回来一趟,顺便带走阿紫。”何阿朱淡淡说着,她清冷的目光,扫向封舟:“这位先生就是一举击溃青铜寺的封自横封大侠?不知出身何门何派,可是为贺兰之会而来?” “贺兰之会?” 封舟微微一顿,随即摇头道:“我踏足江湖,游历世间,无处不去,若有贺兰盛会,去之无妨,离之也无妨。” 言语之中,显然没有把什么贺兰之会放在心上。 “是吗?” 何阿朱不置可否。 “先生武学神通,实力非常,不知先生是哪一宗的高足?大夏国神龙门,雪天宫、执首寺、冰莲宗、红衣教的核心弟子,我都认识。金宋两国的年轻弟子,我也有所耳闻,但是能像先生这般,年纪轻轻,修为有成者,应该很面熟才对,为何之前,从未见过?” “江湖之大,你没见过很正常。” 封舟淡淡回应。 “是吗?” 何阿朱不再理会。 其实早在她一入何家村,封舟就已经发觉了。让封舟有些诧异的是,何阿朱年龄不比他大几岁,非但武功高明,而且灵气充实,修仙之术,已经达到炼气期道玄境,比那个慧川厉害不少。 “看来祁连山上还有真传。” 封舟心中想着。 也确实如此,只见两个弟子入内恭敬道:“大师姐,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和西平府交涉过了,权相任得敬已经下达命令,临河县何家村无罪无事,县衙平时不得在骚扰分毫,临河县的几个押司已经受到责罚了。” “姐姐,你成冰莲宗大师姐了?”阿紫诧异道。 连何英也惊诧抬头。 “大师姐一年前,在宗门大比上,已经威压当代弟子,日后修仙有成,必能为掌门之位。”其中一位弟子傲然道。 嘶! 室内众人,顿时都倒吸一口凉气。 冰莲宗坐落在祁连山上,术武双修,传承五百年,传说有老祖修成仙道,踏空而去,因此地位超然,与神龙门、雪天宫等同为夏国大派,其门下长老多有在皇宫和权相处担任供奉,也有人在西辽、吐蕃等部享有高位。 何阿朱能力压冰莲宗这一代弟子,登临第一,未来更要执掌冰莲宗,固然有其他长老有自己门路,但更多的原因是她拥有这是何等绝艳天资? “真的吗?我何家……我何家祖坟冒烟了,出人头地了。”何英激动的手都颤抖,诸多赶来的何家老人们,更是热泪盈眶。 “青铜寺之事,连权相任得敬都已经收到消息,兵做出妥善安置,此事不会再引起多大波澜,爹爹以后放心就是。” 何阿朱平静说着,再未看封舟,反而转头望向阿紫: “阿紫你立刻去收拾一下,马上随我动身。” “我此次下山,是为了参加半个月后的贺兰之会,到时候,大夏国各大教派精英弟子,都会齐聚拜佛寺双塔之下,论道斗剑,以分仙缘,你跟在我身边,见识一下大夏国真正的豪杰之士。” “啊?贺兰之会开始了吗?说不定我能见到我的偶像大巫王啦,”阿紫顿时眼睛一亮,但扫向封舟,不由露出三分不舍:“可是,人家很想拜自横哥哥为师,自横哥哥真的很厉害,三拳两脚打死一头猛虎呢...” “嗯?” 何阿朱闻言凤目一眯,扫向阿紫。 这长姐如母,阿紫顿时吓得一句话不敢多说。 但是嘴角嘟起来,让人一看便心生怜惜。 “这样吧,封先生也随我等登贺兰山一观吧,看来阿紫很喜欢你。” 阿朱扫了一眼封舟,开口道。 语气当中,颇有点审视的味道。 她从小将阿紫看大,所谓长姐如母,自然可以看出小阿紫现在的心思。 虽然不过十一二岁,但人小鬼大,只怕对男人早就有了懵懂无知的想法。 而封舟面相英俊,丰神如玉,随便一个小女孩见了,都会心生涟漪。 因此阿紫被这家伙吸引住,并不奇怪。 但是阿朱对封舟的来历、身份、品性都不了解,怎么能轻易将阿紫的终身大事相托付? 更何况,眼前的封舟都二十岁了,就算成婚,只怕也得数年以后,谁知道这小子会不会变心? “最好将此人拴在我身边,若是阿紫将来厌弃了,再将它放走就是。”阿朱心中想到。 听了阿朱理所当然的话语,封舟心中不屑。 他堂堂道法宗师,对手是大巫王洪钟之列的高手,实力和地位远在这个女子之上,怎么会听她的命令? 简直是贻笑大方。 他正要开口拒绝之时,转头看见阿紫一脸期盼的目光,想了想,便对阿紫道:“好好好,我随你去。” 阿紫顿时拍手欢笑:‘我就知道自横哥哥会答应我的。’ 阿朱在旁边,微微蹙眉,终究没说什么。 贺兰山纵横南北,长达四百里,但拜佛寺却在西平府西边山口,拜佛寺内有两座高塔,宛若孪生兄弟一般,双塔背后有一座山,唤做古琴台,山顶平整,宛若天然石台。可谓是修道之人论道比剑的绝佳地带。 因为就在西平府之内,距离不远,因此大家也不着急上路,就在何家村安顿休息几日。 …… 西平府,神龙观。 没藏铁枪恭恭敬敬的跪在师父洪钟面前,向他汇报贺兰之会的筹备进展。 他条理分明,说的头头是道,没有一处遗漏,纵然是大巫王洪钟,也不禁连连点头。 事情汇报结束之后,洪钟随口问道:“老夫听说临河县青铜寺被毁,连慧川和尚都被杀了,这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442章 贺兰之会 “启禀师父,那青铜寺平时残暴,每每欺压乡邻,结果这次踢到铁板,那何家村里正之女乃是祁连山冰莲宗的大师姐,还有一个叫什么自横的功夫高手协助,将青铜寺给灭了。这件事冰莲宗已经派弟子向我们做了说明。”没藏铁枪恭敬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洪钟点点头:“贺兰之会马上就要举办,来到西平府的术法高人,武道少年比比皆是,这个青铜寺不知收敛,活该灭亡。” 他顿了顿,又问:“那个封舟可有消息?” 没藏铁枪笑道:“弟子已经下发文书,通知各家各派,只要封舟进入我大夏国地界,立即彼此通知,但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消息传来。以弟子只见,那个封舟只要不是狂妄自大之辈,断然不敢此时踏进我大夏国土。” 洪钟脸色露出淡然的微笑,呵呵一笑:“铁枪你办事,为师是放心的,接下来你去做事吧,贺兰之会,定要办的漂亮!” “是!师父!” …… 自始至终,阿朱对封舟爱理不理。 不仅是她,阿朱的两个冰莲宗师弟,也是十分高傲,对封舟根本不予理会,倒是阿紫每天没事干,跑来封舟身边,催促他讲好玩的事情。 阿紫年幼,对世界充满了好奇之心,而封舟常能侃侃而谈,谈天说地,仿佛无所不知似的。 什么阿喀琉斯之踵,蝙蝠侠立誓不杀,天竺国的父亲让女儿去摔跤,世界之大,当真是光怪陆离,新鲜趣味。 “原来遥远的泰西,竟然有这么精彩的故事,不知道那个所向无敌、刀枪不入的泰坦巨人,有多强的实力,什么蜘蛛侠能和大巫王比肩吗?又或者与宏仁禅师相比如何?” 阿紫双手托腮,无限神往。 他说的宏仁禅师,乃是西夏国寺拜佛寺的主持,神通广大,威震西夏,名声几不亚于大巫王洪钟。 “大巫王也好,宏仁禅师也罢,终究是人不是神,而泰坦乃是神,有移山倒海之力,泰坦只要踏足大地,便所向无敌,不过他依旧闭不上天上的真仙,真仙一根手指,可以重启日月。”封舟平静说道。 “大言不惭!” 两个冰莲宗弟子,从旁边路过,直接嗤笑出来。 其中一人冷笑道:“大巫王是我大夏国第一陆地神仙,寿元一百五十多年,便是行走天下,也是畅通无阻,便是泰西之国,也是所向无敌,其实阿猫阿狗就能抵挡的?” “封先生,大师姐让你照顾阿紫姑娘,是因为你一张小白脸,女孩子喜欢罢了,可不是让你胡言乱语,大言不惭!”另一人摇头道。 阿紫顿时小脸涨的通红,一脸怒色。 被人当众隐隐揭穿她内心的想法,对方还对分钟过后一阵奚落,饶是阿紫年小,也是怒火冲天。 “理会他们作甚,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封舟老神在在道。 等两个冰莲宗弟子走后,阿紫耷拉着小脑袋,小脸沮丧道: “自横哥哥,他们不仅说你,其实也背地里说我没有修炼天赋,未来在冰莲宗,最多被姐姐找个家境不错的师兄嫁了,不可能像她那样叱咤风云,可是我不甘心啊,我也想做阿喀琉斯!死也要死在战场之上,那才风光啊,只是我怕做不到。” 阿紫一边说着,一边情绪低落下去。 她本来是一个衣食无忧的少女,但是爹爹被欺负之后,只有封舟愿意出手帮忙,让她深深地明白了力量的重要性,而姐姐更是成为风云人物,让她更是充满了向往之心。 “什么天赋不天赋的,再有天赋的人,也得苦练成仙,再无天赋的人,站在风口上,也能飞上天空。一切,就在自己的选择罢了!” 封舟淡淡一笑,随即看着阿紫,念出了一段经文。 阿紫听着经文,眼中不由得闪出了耀目的光泽, 自那日后,阿紫忽然变得安静下来,不再活跳,只是每天陪在封舟身边,听他解释经文的含义,开始努力用功起来。 很快,时间到了,阿朱带着一行人骑上马,用了两个时辰,便到了贺兰山拜佛寺。 拜佛寺是西夏国寺之一,位于贺兰山南麓,佛寺占地广大,为宫廷官式风格,后院有两座宝塔, 双塔很是挺拔,老远就能看到。双塔均为平面八角形密檐式,塔身华丽,东西对峙,相距约三十丈,皆为八面十三层楼阁式砖塔。两塔直起平地,没有基座,底层较高,平素无饰。 而在两座塔的后面,有一座山峰,峰顶平滑如台,人称“古琴台”,西夏年青一代雄杰,都在此斗剑论道,争出一代魁首,而被西夏皇帝贵族所重视,从而走上不同的康庄大道。 “听说贺兰之会已经有二十年不曾举办,但如今我大夏人才辈出,雪天宫冰雨容颜绝世。执首宗刚相风雷双修。红衣教少主更是神通大成,人才辈出,所言极是。” 双塔之下,有人感叹道。 “不禁他们几个,还有其他人呢。”另一人道。 “这位兄台所言极是,听说冰莲宗的阿朱姑娘、拜佛寺的玉门禅师,黑山司的禅巫大士,都是横行天下的豪杰之士啊!” “没错,除此之外,还有青玄观、混元门、道元谷各有真传,对了,大家可别忘了此次贺兰之会的举办者,神龙门的没藏铁枪。” 说到这,众人顿时一静。 没藏铁枪! 神龙门大巫王洪钟首席大弟子,一身修为强悍绝伦,纵横整个大夏国,年轻一辈无敌手。便是当今大夏皇帝也对他青睐有加。 “听说当今天子雄心勃勃,志向远大,相国任得敬智慧明达,为当世诸葛,有并吞天下,灭金降宋之志,如今我大夏人才辈出,唆使他们追随陛下,横扫八荒,不吝于秦始皇之伟业啊!” 一位老者感叹道。 封舟一行人,正好从山道前走过,听到众人的交谈,阿紫顿时显得有些自卑,往封舟身边靠了靠。阿朱见状,美眸中闪过一道寒芒。 贺兰之会,就在这贺兰山上的古琴台上。 但能登临古琴台,俯瞰拜佛寺双塔,斗法论道者,却寥寥无几。大部分人,只能呆在山下,仰望高台。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武者修士,从夏国各处赶来。 据说,不少掌握实权的皇族贵族,都会亲至,观看此次斗法。谁能在古琴台上,力压群雄,就是当代年轻一辈魁首,将来横扫天下,俯瞰当世,也未可知。。 “据说这双塔相建之时,风雨雷动,此后每过五十年,便生有变化,若有人昂立塔顶,吸收风雨雷电,便可以成就无上神通。” “可惜一百五十年来,能做到者寥寥。只有大巫王洪钟,以及宏仁禅师都曾力压当代,昂然而立于塔顶,引动天地之气。” 阿朱远眺双塔,淡淡说着。 众人顿时一阵心潮澎湃,前辈风范,让人心向往之。 “若是我能做到这一点,那该多好!” 阿紫小脸仰着,一脸羡慕。 “这两座宝塔,位居八卦,含太极妙位,因古琴台之翘首,收岁月之雷动。”封舟在一旁淡淡的说道:“宏仁禅师能在此历练,只怕是沾了地利。” 封舟此言一出,顿时周围目光尽数汇聚而来。 旁边一个声音直接嗤笑出来:“宏仁禅师乃是得道高僧,何等绝世人物。你是什么人,也敢大言不惭,说他是非?” 封舟眉头一皱,目光扫过去。 就见几个人并列而来,为首者一身长袍,无风自动,各个面色倨傲。 我在这里说话,和你们什么关系? “那是执首宗的刚相,他风雷双修,是执首宗太上长老的后辈,一身修为仅次于执首宗首座妙风子,在执首宗这代真传中,位列第二,不过听说脾气暴虐,动辄杀人。” 见到来人,有人低声叫道。 正文 第443章 没藏铁枪 如执首宗这等闻名西夏的宗派大教,当真是高手辈出,精英林立,妙风子也只是稍胜其他人半筹而已。 刚相行走踏步,深合道意,身上时不时有雷光闪过,修为赫然已经到了道玄境,实力非同小可。 “宏仁禅师不在意,拜佛寺不在意,你算什么东西?” 封舟眼睛半眯,冷然说道。 众人顿时惊疑,刚相的实力,放眼天下,实力了得,而且凶残嗜杀。封舟竟然敢当众挑衅他,不知死活。 “这白脸书生是谁啊?” “不知道,也没见过,可能是金国高手吧。” 围观者窃窃私语。 “大胆!” 刚相勃然大怒,踏前一步,就想将封舟斩杀于手中,以显神威。 阿朱扫了一眼阿紫,见妹妹一脸担心,不由得皱了皱眉,心里叹气,终究开口道:“刚相,他现在是冰莲宗的客人,你们有仇怨,等出了贺兰山再计较。” 刚相停住脚步,目光四下打量封舟,眼中全是戏谑: “我说这小白脸怎么这么狂妄,原来他有何师姐撑腰啊,小子,等出了贺兰山,看我不把你全身拧成麻花!哼哼!” 说完,刚相冷笑一声,扬长而去。 等他们离开后,阿朱也冷冷扫了封舟一眼:“看在阿紫面子上,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别再不知死活挑衅,这里每个人,你都不是对手。” 等阿朱离开后,两个冰莲宗弟子也轻蔑一笑,转身跟上。 只剩下封舟和阿紫站在原地。 周围人见他张口就敢得罪一个大高手,不由得噤若寒蝉,看向封舟的眼神,如看瘟神,全都摇头离开。 阿紫见状,小脸不由得愁眉苦脸: “自横哥哥,那执首宗的刚相据说为人凶残,动辄杀人,还有虐人的爱好,曾经把一个金国汉人,抓来折磨了七八天才弄死,现在他盯上你,这麻烦可大了。” “要不,我再去求求姐姐,让她警告一下刚相,姐姐是冰莲宗大师姐,刚相也得给面子的...” 见阿紫对他这么关心,封舟好笑,拍了拍她小脑袋: “不用多虑,区区一个刚相,在我眼里如蝼蚁一般,真要是惹怒了我,让他和青铜寺一个下场。” 阿紫嘻嘻一笑,眼波流转,竟然带有几分娇媚之意,眼角的忧虑也淡了不少, 只是她时不时的看向姐姐的背影,心中暗暗思虑:“自横哥哥要在人家面前装大英雄,当然不能揭破,要不我私下里和姐姐偷偷说说吧。”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但消息却已传开,许多人知道冰莲宗有一个小白脸,仗着和冰莲宗大师姐的妹妹关系好,竟然不知天高地厚,胆敢挑衅执首宗刚相,因此不少人看向他的时候,都投来戏谑怜悯的目光。 “就是那小子在挑衅执首宗的刚相,或说倒真是一个小白脸。” “小白脸又怎样?不时有女人护着吗?” “哈哈……但愿能护一辈子!” “人一帅,脸皮厚,便是贺兰之会都能混的进来,你能怎么着?” “钦佩万分呗。” “哈哈哈……” 小阿紫有点忧心忡忡,封舟却浑然不把风言风语当回事。 在他想来,刚相若真的过来挑衅他,随手召来雷电,一击而死罢了,无需费心。 中午时分,各路高手齐聚双塔之下,每个人都畅所欲言,谈论天下高手。 连阿紫也浑然忘了其他,对阿朱道:“姐姐,你现在是冰莲宗大师姐,我看现场所有的人都不是你的对手,你一拳就能把他们通通打爆对不对?” 阿朱笑了一下,宠溺的摸了一下阿紫的小脑袋,笑道:“我大夏国以武立国,高手辈出,雪天宫、红衣教能人辈出,更不用说此间主人,拜佛寺的玉门大师,黑山司的禅巫大士,都是一代人杰,姐姐可没有把握击败他们。” “我不信,姐姐平时就喜欢谦逊,实际上你根本没有把他们放下眼里,只怕这一次的魁首之位,就是姐姐了!”阿紫在阿朱的怀里依偎着,十分开心。 阿朱一笑,摇了摇头:“有他在,我们便是再练一百年,一千年,也争不下这个魁首。” 所有人都知道阿朱说的是谁。 没藏铁枪! 大巫王洪钟的弟子, 这是整个西夏国,无数修道练武之人钦佩的存在,他少年便担任皇帝亲军御内六值班的统领,还一度做了一品堂的二把手,及至成年,便是整个没藏氏的当家人,武功已经臻至化境,更能呼风唤雨,横推无敌,据说从没人能逼出他八分功力。连红衣少主与他三次交手,也自承弱了半筹。 “姐姐,不是说冰莲宗和神龙门并列当世吗?你是大师姐,他是大师兄,未必输给他。”阿紫不服道。 “阿紫,你没见过没藏铁枪出手,永远没法想象,他是何等恐怖的存在。”阿朱苦笑道:“三年之前,没藏铁枪率三千步跋子,与八万金兵战于积石州。结果大战三天三夜,三千大夏武士,大破八万金兵,斩杀两万,俘虏五万,金兵几乎全军覆没,金国皇帝完颜亮大惊之下,只得交换占领的西夏故土。” “从此以后,没藏铁枪的威名便传遍了整个天下。” 说着,阿朱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敬畏,以及...倾慕。 周围众人,顿时骇然。 连阿紫都被镇住了。 三千破八万。 这可是何等恐怖的实力啊! 当真是绝世无敌啊! 只有封舟,依旧坐在旁边,双眼无神,似在发呆之中。 “这小子,怎么一点也不上道?当真夏虫不可语冰!” 阿朱美眸扫过封舟,把他和没藏铁枪一对比,顿时摇头,两人简直天上地下,云泥之别。关键阿朱在封舟身上,从未看到旺盛的进取心,以及不服的斗志。 “他这般没有出息,我怎么放心把阿紫交给他?回头派几个师妹,当着阿紫的面诱惑一下他,趁阿紫发怒,将他赶走就是。” 阿朱下定决心。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阵惊呼,宛如巨星登场般。 没藏铁枪来了! 只见远处,一个露天大轿稳步而来,轿身极高,轿台仅设一座,却长宽达到四丈,甚是威严。 走到近处,众人看到轿夫多达三十二人,轿底处都几乎于人头齐平。 轿台座位上,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一身党项贵族打扮,威严深重,双瞳如苍天般浩渺,不怒自威,仿佛帝王降临般。 阿朱见到来者,美眸中复杂莫名。 没藏铁枪! 大夏国年轻一代第一人! 当他到来时,代表着贺兰之会,正式开启。 这三十二抬大轿来到众人面前,没藏忒强抬头看了一眼双塔,忽然纵身一跃,已经掠过双塔,向古琴台飞驰而去,同时一个威严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诸位道友,请来古琴台一会。” 正文 第444章 天地即是我 “诸位道友,请来古琴台一会。” 随着没藏铁枪的一语传来,双塔下的空地,众人先是一静,随即轰然哗然。 这种隔空传音,声控全场的神通,当真是了得!不愧是没藏铁枪啊,真是实力非凡,当世翘楚啊。 “没藏铁枪果然了得,不过某也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制霸天下!” 黑山司的禅巫大士哈哈一笑,纵身一跃,飞过双塔,脚踏山岩,然后几个纵越,便已经身临到古琴台上。 “阿弥陀佛。” 拜佛寺的玉门道了声佛号,大踏步走到山岩下,他在陡峭的山崖上,却似一步一个台阶,似慢实快,稳稳当当的走上古琴台。 他迈步在山崖上,如履平地,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这是轻功绝世,神通非凡。 许多人看到这里,都是心中凌然,目光凝重。 而其他高手也各自施展自己的轻功,飞身跃上古琴台。 这里面最猖狂的当属红衣少主李少红,直接凌空踏步,仿佛足下生风一般,便飞上高空,场面华丽之极,竟不亚于没藏铁枪。 古琴台是贺兰山南麓的要做小山丘,不过是比双塔高出十几丈的平台而已,但却是一座孤峰,陡峭无梯,能够上去的,要么是轻功绝顶,要么就是道法神通,但是到达这里的大部分人,武功和道术都有所不足,以他们自己的修为,根本上不去,只能呆在下面,静等贺兰之会的结果。 “小子,你给我好好的待在这里,等本座夺得魁首,下了古琴台之后,就好好收拾你你,嘿嘿嘿……” 刚相冲着封舟阴冷一笑,便飞身而起,先是踏足一个塔尖,然后宛如长虹一般,飞跃数十丈,踏上古琴台,当真是既拉风又霸道。 “自横哥哥,要不我们趁这个时候快走吧。”阿紫小手拉着封舟,低声说道。 “我们只怕被盯着呢。”封舟摇头。 阿紫一愣,急忙转头看去,果然看见刚相的几个随从与同伴,正抱胸站在一旁,冷笑望来:“小子,你给我老实带着,否则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区区一个刚相,也敢威胁我?”封舟咧嘴一笑。他伸手揽住阿紫:“走,我们去古琴台上看看。” 说完,封舟搂着阿紫,忽然间飞身而起,仿佛驭鸟飞行一般,向古琴台上飞去。 周围不少人本来正冷眼旁观,见到此情此景,顿时脸色一凝。 大家本以为这是一个抱着女人大腿吃软饭的小白脸,没想到还是一个轻功高手。 要知道,以他这般年纪,能施展轻功飞上古琴台,也算少年英才了。 “呵呵,怪不得这么猖狂,原来有点本事啊,刚向师兄,就喜欢收拾这样的家伙了。” 执首宗的几个弟子,脸色不变,依旧是一脸冷笑。 封舟带着阿紫飞到古琴台上时,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目光。毕竟武道神通练到这一步的,本来就屈指可数,而大夏国人口不过数百万,这一比较下来更少,因此高手之间,大家基本认识,只怕彼此之间交手数次,都知根知底。 而封舟则显得太面生了。 “他是谁?” 青玄观的俗家弟子,罔仙罗饶有兴趣望来。 罔仙罗和阿朱一样,都是大夏国年青一代的天骄之女,但她出身更为高贵,乃是党项大族,是当今夏国罔皇后的同族,为人豪爽,因此一见年轻英俊的封舟,便生出三分好感。 “似是冰莲宗的人,与何阿朱认识。之前在山下,据说招惹了刚相。”禅巫大士坐在一旁,淡淡说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竟然惹上刚相那疯子。”罔仙罗微微惋惜道。 要知道刚相也是出身党项大族,面对罔仙罗也不会虚,实力上也不弱,因此罔仙罗也没有信心说服刚相,让他退一步,所以只得摇头叹息。 阿朱直接一愣,急忙叫道: “阿紫,你快过来。” 阿紫乖乖的走了过去,而封舟举目四顾,发现刚相正狞笑望来,他并未在意,而是继续扫过。整个古琴台,宽达上百丈,零零散散坐了十几人,每一个人都是气势不凡,几乎西夏年轻一代武士,全数汇聚于此。 此时没有人搭理封舟,他便找了个角落盘腿坐下,准备静静地观看这些人的实力,顺便看看没藏铁枪的手段。 等到这一战结束之后,再顺手擒下没藏铁枪,拷问清楚神龙门的底细,再上门挑战大巫王洪钟便是。 阿朱将阿紫拉了过来,看了看她充满稚气的一张脸,叹了一口气,终究没有责骂,只是吩咐她坐在自己背后。 贺兰之会有规矩,只要登临古琴台者,就有资格被人挑战,且必须应战。 因此阿朱便让阿紫躲在身后,心想真有不要脸之辈挑战阿紫的话,定要好好训斥对方。 阿朱安顿好妹妹,扫了一眼封舟,心中十分恼怒:“竟然还敢把阿紫带上来,当真是不知死活!等会刚相收拾你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出面调停!” “诸位,古琴台之会,正式开始!” 没藏铁枪起身,一副主持者的样子。 这古琴台就在拜佛寺旁边,按理说此间的主人应该是拜佛寺的玉门禅师。 但没藏铁枪说这段话,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无他,实力耳。 只见没藏铁枪傲然道:“诸位有想挑战者,尽管来,哪怕是挑战我,也无所谓。” “呵呵,你没藏铁枪横推无敌,不把所有对手打败,生出最强气势,谁有把握挑战你?”李少红嘿嘿一笑。 其他人都默默点头。 没藏铁枪的实力有目共睹,想挑战他,最好到最后再说。 “诸位大贤在此,让小妹向来抛砖引玉,领教一下冰莲宗的绝学。”罔仙罗第一个起身,一脸似笑非笑,看向阿朱。阿朱一言不发,走入场中。 两位女侠都是大派天娇,都是绝代佳人,虽然家世略有差距,但将来成就注定不凡,两人一交手,顿时引爆全场,古琴台上的人都没有和别人挑战,全都注目望去。 “轰隆隆!” 两人交手,当真是飞沙走石,气势磅礴,空气中不断有轰鸣气爆声,上下纵横,每一招每一式都似乎有千斤巨力,大家伙都看的十分入神。 只有封舟盘腿坐在角落,背对众人。 他面向那两座双塔,背依巍峨的贺兰山,头顶骄阳如火,悠悠然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仿佛一瞬间与太阳、古琴台、双塔,以及贺兰山一起,五点一体,合众为一。 封舟此时浑然忘我,神思冥冥,无思无想,进入到了寻常修仙炼道之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天人合一的大寂灭大欢喜的无上境界。 在此种境界之下,天人交感,天地即是我,我即是天地,体内灵气与天地相合,道韵天成,若是灵机一闪,一念成圣也未尝不可能。 “轰。” 这边两人已经分出胜负,终究是冰莲宗阿朱修为更胜一筹,手中飘带直接越过罔仙罗的金剑,击在他的肩膀上,让后者连退十几步,只能低头认输。 有两人交手,场面上活跃起来,一个又一个年轻英才,站出来互相挑战。 无论是玉门,还是何阿朱、李少红,都被其他人挑战过。 毕竟是大门大派的少年宗师,战力非凡,那些其他小门小派,或者孤家寡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三五下便被击败 经过大小数十场交战,大家的实力大致都看出来了。 没藏铁枪神秘莫测,从未出手,高高在上。 其下,玉门、何阿朱、李少红、刚相等为一级,出身宗派实力非凡,也让他们实力更强,仅仅位于没藏铁枪之下。 其他人,包括罔仙罗在内,实力上就稍逊一筹了。 就在此时只见刚相站起身来,目光狰狞的望向角落: “封自横,我来挑战你!” 正文 第445章 一雷震九天 “刚相还真不要脸,堂堂执首宗大高手,竟然去挑战一个无名小辈,你怎么这么不害臊。” 李少红哈哈大笑,看向刚相的神情,充满了揶揄之色。 虽说整个党项族颇有点背信弃义、死不要脸的毛病,但是身为绝顶高手,心性这么狭窄,欺负人家新来的,这也太没有气度了。 “执首宗那位太上长老,不就以这么一个性子吗?这叫一脉相传啊。” 禅巫大士淡淡道。 “这位公子,快点过来,有本姑娘在此,谁也不敢欺你。”罔仙罗看着封舟,不由得两眼放光。 这么英俊的后生,若是收在自己帐下,当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哼!” 阿紫小声说道。 封舟依旧坐在那,闭目修行,一呼一吸之间,引动天地潮涌,似乎这欢喜寂灭期间,都有封舟引动之机,只可惜在座的诸位,一个也没有看出来。 “怎么,怕了?刚才不是很嚣张吗?你若是现在跪下给我磕头,然后乖乖的给我**,我便饶你一命。” 刚相哈哈笑道。 他此话说完,顿时古琴台上的所有目光,都看向封舟。 每一道目光都带有种种神情,或惊疑不定,或深感惋惜,或者干脆就是幸灾乐祸。 但无论怎样的神情,都有一丝不屑。 毕竟刚相实力非凡,一身雷电之力,可以在五丈之内击穿对手防线,而且和玉门、阿朱、李少红等人不分伯仲,远超其他人。 但是封舟理也不理,只是背对众人,闭目修炼。 他此时已经到了一种奇特的境界,区区贺兰之会的小场面,自然无暇关注。 若是自己能够一步成圣,就算没藏铁枪跑了,大巫王洪钟也跑了,那又如何? 但他这般无视众人,让在座的众人不由得微微皱眉。 古琴台上都是什么人? 别说大夏国了,放在整个天下,三十岁以下也没有几个人比得上。可以说一个个的心高气傲,气势通天。 可是封舟居然对众人全都不理会,只是在那里闭目苦修。之下,不少人都看不下去了。 连玉门等人都微微皱眉,身为东道主,他淡淡一笑:“这位道友,古琴台上,既然有人挑战,就应接战,若是自知不敌,可以离开这里便是。” 封舟不言不动,依旧闭目盘坐。 他这个样子,实在是太过狂傲,根本就是无视众人,让阿朱见了,都一脸不屑。 你要战那就战,不战就滚蛋。 以为闭目不言,就可以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塞进沙堆里躲避是非吗? 当着这么多豪杰,这分明是掩耳盗铃。 连罔仙罗都有些不喜。 党项女子和中原女子一样,都爱美少年,但是党项女子更欣赏勇士,尤其是宁死不退,奋勇拼杀的勇士。而封舟的表现,在她眼里,简直就是一个懦夫。 “算了,看样子这个封自横不过是他国武士,或许不懂我贺兰之会的规矩。” 没藏铁枪开口。 刚相桀骜不逊,但是在没藏铁枪面前没有嚣张的本钱,便微微躬身返回原位,口中却道:“这家伙出言狂妄,说宏仁禅师只是沾了地利,方才有所成就。我便出言指责,此人却对我无理取闹,所以我打算要教训他一顿,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我夏国武士的威严。”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脸色一变。 宏仁禅师,也就是拜佛寺的方丈,玉门的师父,天子李孝仁亲口所封的大夏国师,哪怕是大巫王洪钟都对他十分尊敬,岂是小辈能轻辱的? “哦?此言当真?” 没藏铁枪眉头一皱。 玉门大师顿时面色肃然,踏步向前:“哪里来的家伙,竟然敢辱我恩师?” 这一次,连罔仙罗都不敢开口了。 这可是宗派脸面之争,罔仙罗纵然是后族娇女,也不能代表家族插手。 “姐姐。” 阿紫连忙拉了一下姐姐的衣袖,一脸祈求。 阿朱面色如冰道:“他太狂妄了,嘴巴没有一个把门的,这种话说出口,就是惹怒一个宗派的尊严了,我身为冰莲宗大师姐,岂能插手其中?平白让冰莲宗陷入是非?” “再说,我救得了这一次,能救得了下一次吗?” “慢来,玉门大师,要教训此子,那也得先让我来。”刚相面现狞笑,缓步走向封舟,身距数丈之时,就伸手抓去,顿时一股气流旋而生之,向封舟缚去。 此时封舟神思冥冥体悟天心流转,窥视大道玄机之时,忽然内心警兆传来,急睁眼时,却发现一股罡气如笼如爪,向自己罩来。 伸手将那股罡气化解,封舟微微一愣,方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他刚才身与道合,心神窥视天机流转,外面虽然只是一瞬,但心神沉迷大道之中,感觉却是已过千年。 回过神来的封舟,先是茫然,待到反应过来后,不由得大怒! 他炼道数年,当然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也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一次极其难得的机会! 封舟起身,转过头来,直视刚相道:“刚才是你偷袭我?从刚才在山下的时候,你就对我冷嘲热讽,刚才又想偷袭我,以为我封自横好欺负吗?” “欺你又如何?” 刚相傲然而立,看向封舟的眼神如看蝼蚁。 封舟不答话,只是一伸手,往刚相遥遥一抓。 “刺啦。” 一股远比刚才刚相所施展的罡气更为强大、更为纯正的劲气,瞬间释放,一把将刚相拉扯住,急速向封舟飞去。 “不好!给我破!” 刚相脸色一变,立刻挥展真元,风动雷鸣,如龙长嘶,将全身力量汇聚其中,想着拼命挣脱。 但封舟毫不在意,无视一切,直接将刚相拉到身边,扯住他的脖颈,将他提到半空。 “毫无自知之明的东西,你倒是想如何欺我?”封舟右手斜斜伸出,看向刚相的表情如看小丑。 “混蛋,你放开我!” 刚相双眼雷芒闪动,全身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出封舟的手抓,仿佛他就像一条只会扭来扭去的小蛇,却被一个巨人抓住七寸,纵然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封自横,我誓要斩杀与你,我誓要将你用雷芒轰击成渣……” 封舟闻言,冷冷一笑,直接将他抛到半空,然后伸手一挥,掌生雷芒,轰然击向身在半空的刚相。 “轰隆隆!” 雷电如蜿蜒游龙一般,击在刚相身上,直接将他击得浑身一震,痛苦嚎叫,同时这股雷击,也让他凭空又提高了一丈。 他身子到了半空,正欲下落,又是一道掌中雷击来,恨恨打在刚相身上,又把他劈的上升两丈。 封舟一道接着一道的雷光,从掌中发出,一口气发出几十道雷击,将刚相直接打的在空中上升了数百丈之高。 以至于到了后来,众人只看见道道惊雷自下而上,却看不见刚相的身影,也听不见他的惨嚎。 众人这时才从惊惧中清醒过来。 纷纷用看怪物的目光,望向封舟。 刚相可是堂堂执首宗真传。虽然论实力,比不过阿朱、玉门等人,但也是出类拔萃的年轻天才,哪知道在封舟手里,如同玩具一般,被人随意蹂躏。 尤其是阿朱,更是瞳孔一缩。 她完全没料到,封舟的实力如此强悍。之前那一手,虽然有偷袭的嫌疑,但仅凭这份修为,足以与众人比肩并立。 而何况他掌中发雷,将刚相击倒数百丈高的天空,简直如神一般。 “这位先生,斗法论道,讲究不伤颜面,还是先放了刚相师兄吧。” 拜佛寺玉门,再次出来主持公道。 他的师父宏仁禅师,据说刚才被封舟所辱。人家现在继续出来出做和气佬,可见心胸气度非凡。 当然也可能是忌惮于封舟的实力的缘故。 但是他既然这么表态,说话又谦和,便是封舟也觉得妥帖,便微微一笑,收了掌中雷。 便听到半空之中重物下落,风声鹤唳一般,大家一起抬头看去,就见一个黑点出现,越来越大,最后现除了刚相的身形,伴随着他的嚎叫声,直直的砸落下来。 几乎只是一瞬间。 “轰隆”一声巨响,刚相的整个身躯直接砸如岩石之中,那坚硬无比的古琴台,直接现出一个大坑。深达数丈,刚相整个人,砸入坑中,骨骼尽断,胸口深深凹进去,内脏尽碎。 死的不能再死! 被劈了几十道惊雷,然后从数百丈的天空坠下,砸入岩石之中,纵然修的是道法神通,有金刚之力,也禁不住这般摧残,只怕执首宗的宗师和封舟交手,也是一样的下场。更何况刚相的实力,远远不及封舟。 整个古琴台之上,一片死寂。 连没藏铁枪等都瞳孔一变,谁都没想到,封舟竟然真敢杀刚相! 而且这个刚相这么不堪一击。 “这怎么可能!” 罔仙罗等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之前的封舟,在他们眼中,只是个轻功高手,现在一出手,却石破天惊,竟然连发几十道掌中雷,活活将刚相震到几百丈的高空,任他这般砸落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而阿朱直接愣在当场。 “他...他竟然杀刚相这般轻易?” 阿朱美眸瞪得大大,一脸不可思议。 尽管阿朱一直高估封舟,但没想到封舟真实力量,强到如此地步。 几十道掌中雷,足以将刚相的全身真元,劈的一丝全无。 “阿弥陀佛!” 老好人玉门,也不禁微微一怒:“阁下为何如此狂妄,一言不合,竟敢随意杀一天骄宗师?” 他怒火冲天,眉头紧皱,看向封舟的眼神,如看恶敌。 阿朱看到这个眼神,不由得心中一惊。 正文 第446章 威震不服 玉门和尚又不是圣母婊,怎么可能有人辱骂恩师的时候无动于衷?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岂不是被人戳着脊梁骨叫骂? 他刚才出言相劝,体现大度,不过是为了救刚相一命罢了。 哪知道对方倒是真的放了刚相,可是在这之前,早已经将刚相的一身修为,劈的一干二净,然后坐等他从几百丈的天空摔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当真是残暴至极。 这个时候,玉门还不上前大喝一声,更待何时? 要知道,玉门的神通法力,非同小可,皆因拜佛寺乃是大夏国寺,占据天然的资源,修炼起来得心应手,他的师父宏仁禅师更是法力通天,连大巫王洪钟举办贺兰之会,都要和拜佛寺联手,同时做出了将会场放在拜佛寺后山的让步。 足以可见,神龙门对拜佛寺的敬重。 而封舟在下面嘲讽宏仁禅师,刚相因为此时指责于他,被封舟虐杀,于情于理,玉门都应该为之出头。 “你这等残暴虐杀,视众人于无物,当真狂妄无比!”玉门冷声喝道。 “你不服,过来领死。” 封舟看向玉门,面目冷峻。 我一直一言不发,你们步步紧逼,没完没了,以至于耽误我的修行之路,我没有找你们的事,你居然还敢指责我? 断人修行之机,如杀人父母,截人财路,此时此刻封舟怒火冲天,他打算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用鲜血祭奠自己重归先天的一刻。 “好胆!” 玉门勃然大怒。 不只是他,红衣教少主李少红、黑山司的禅巫大士都是眉头微皱,看向封舟的眼神,如看疯子。 这家伙也太狂妄了吧。 你一个人,哪怕修为通天,能打得过在座的十几人? 更何况没藏铁枪这般无敌神通? 封舟昂然而立,脸上静如平湖。眼前的这些人此时哪放在封舟眼中?可恨他们无故打扰自己修行,不将他们收拾一番,念头不通达。 “谁想先死,尽管上来!” 封舟目光淡然道。 “封自横,你别太狂妄,刚相在我等中,只能算垫底。之前更大意被你所杀,真以为凭你实力,就能力压全场?” 李少红冷笑。 他作为红衣教少主,苦修二十余载,修为雄厚,更精通剑道。 封舟扫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要替拜佛寺出头?” “你……”李少红顿时语塞。 他闻猎则喜,倒是真想出手与封舟一战,可是封舟与拜佛寺有怨,与执首宗有仇,他若贸然出手,显得过于莽撞,有红衣教做拜佛寺、执首宗的狗腿子一般,事关脸面和尊严,他可不能轻举妄动。 “阿弥陀佛,小僧来一会封道友!” 玉门踏步而出,手中捏着一串佛珠,皮肤上闪耀淡淡玉光。 他将佛珠举过头顶,捏了一个法诀,轻轻一晃,那佛珠顿时变成一柄禅杖。 只见这病禅杖,带着道道禅意,宛若古松苍劲,化作一片金光。禅杖轻轻一挥,仿佛又梵音阵阵,他施展开来,宛若金刚下凡,杖法古拙大气,稳重沉着,步步为营,根本不给封舟丝毫机会,准备纯以修为压倒封舟。 “佛门金刚伏魔杖法,不愧是拜佛寺下一代掌门,仅凭这一手神通,就直追宏仁禅师。我大夏国以长兵之论,无人比得过玉门大师。” 没藏铁枪点评。 众人顿时一凛。 此人如此自负,还能这般点评,可见玉门的这套神通,不知道高到什么程度!许多人心里,顿时不看好封舟。 尤其是阿紫。 她之前还兴高采烈,看着封舟大发神威,觉得与有荣焉。但现在,见玉门法师神通非凡,如长河倒挂。顿时又担忧起来。 轰轰轰! 一道道佛光,在空中汇聚成山,玉门以气驾杖,将无穷真元,聚成一座座山峰,准备抛山砸来。这等法力神通,让人叹为观止。 他虽然只是道玄境神通,但将一柄禅杖挥舞的犹如神助,此等功力,足以傲视全场。 “你若现在认输,我可以保你一命。” 阿朱俏脸清冷,忽然开口。 她是冰莲宗大师姐,若是真的要出手硬保,便是执首宗也得忌惮三分。 毕竟封舟和拜佛寺只是口角之争而已,算得了什么? 几位老一辈的家伙聚在一起,彼此哈哈一笑,便能化解的事情而已。 众人眸光一闪,知道阿朱是动了爱才之心。 毕竟封舟是她妹妹的心上人,有这般神通法力,若是加入冰莲宗,假以时日,冰莲宗足以称雄大夏。 “呵呵。” 封舟淡淡一笑,理都未理,只是目视玉门的聚气成山,面色平静道:“阿朱,你只能躲在院子里,看见四角的天空,永远不知道天下有多广阔。” 封舟说完,握紧手中拳头,轻轻一挥: “聚气成山?那就让你知道什么是泰山压顶!” 玉门几十年苦修,一身劲气凝聚,化作十丈高,宛如小山峰般的真气,从天而降,足以把拜佛寺都能压碎。而封舟却只是一拳迎去,宛若清风拂面。 阿朱面色一冷,顿时气结。 这分明是指着阿朱的面说:“你不过井底之蛙而已。” 阿朱心中怎能高兴。 此时此刻,阿朱在心中已经对封舟判了死刑,失望透顶了。 她正要劝说泪流满面的阿紫,谁知道还未转头,就就见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轰!” 只见封舟一拳所向,打出一道无形却肉眼可见的拳印,直接击中那山峰大小的罡气,如同铁锤打进泡沫当中,触之皆碎。 玉门苦练多年的神通法力,坚愈钢铁,竟然直接被打的全数破碎,根本抵挡不住。 封舟一拳击出,势若破竹,在玉门震惊无比的目光当中,直接打在他的禅杖之上。 那禅杖顿时直接炸裂爆碎开来,封舟顺势中宮直进,直接打在玉门的胸膛上,顺势而回。 玉门连一声惨喉都没有发出,直接仰面倒下,口吐鲜血,横死当场。 一拳破罡气,断禅杖,杀玉门!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没料到,是这个结果。 阿朱本来打算提点阿紫,话语已经冲到口中,见到这一幕,直接笑容僵在脸上,不敢相信。 而李少红、禅巫大士等人则面色狂变,如见鬼魅般。便是没藏铁枪也瞳孔一缩。 之前杀刚相,还可以说是封舟偷袭。但这一拳击败玉门,却实实在在展现了封舟的无敌力量。 ‘他怎么会这么强?’ 阿朱心乱如麻,不愿相信。 而雪天宫的丰运剑客,则直接踏步而出,大声吼道:“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耍诈!” 几个呼吸之后,丰运剑客剑断人亡。 再几个呼吸之后,青玄观、混元门、道元谷的几个当代传人,被封舟直接或砍断脊背,或打碎头颅,或打穿心肺,全都踢下古琴台。 这一次,再无人敢出战挑衅。 只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就有四个年轻宗师,被封舟斩杀,虽然他们比不过李少红等人,可也是能够横行天下的高手。 “这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当真让本姑娘大开眼界啊!” 罔仙罗美眸闪耀。 “无生老母在上,本座欲要会一会封先生!” 李少红踏步而出,手持利剑,双目如电。 而禅巫大士更是双目如钉,头发通红似火。 而另一侧兴庆府珍宝弘佛庙桑杰喇嘛踏步而出。 三人如品,看向封舟。 “封先生可以任选一人,我等都无意见。” 李少红语气平静,嘴角带笑。 封舟扫了他们一眼,淡淡的说道:“你们三个人都不行,加上没藏铁枪一起上吧,我嫌麻烦。” 此言一出,古琴台上一片哗然。 “狂妄!” 这一刻,以这三位大高手的心胸,也忍不住心中暴怒。便是高高在上的没藏铁枪,也是心中怒火冲天。 这三人以为,他们三人联手,便是没藏铁枪也不敢说赢。 而没藏铁枪却认为,封舟让他下场,与三人联手,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封舟一席话,让四个人怒火冲天。 “轰!”李少红三人二话不说,瞬间同时出手。 正文 第447章 井底之蛙 脾气最火爆的李少红,直接出手。只见他手中,我这一把肉眼可见的光剑。 那是红衣教的神通脉息神剑,可以通过法力神通,将一身真元化为光剑,与敌搏杀。 这一剑不是钢铁,不会被人摧毁,因风而起,呼啸而来。 传说中这种脉息神剑修炼到极点,能一施展出出六道脉息神剑,镇压世间。李少红虽未到此层次,但也及其恐怖。 “嘭。” 封舟随手一掌,直接将李少红的光剑压灭,宛若拉住上的灯火一般,一吹皆熄。 “我来领教一下。” 禅巫大士大手一挥,手中多了一个小葫芦,轻轻一拍,立刻喷出一道犹如长龙的金色火焰。 这是黑山司的本命绝招,那葫芦不过是寻常之物,但是被黑山司的炼气士温养,可生火焰,禅巫大士这一道火焰喷出,便是没藏铁枪也不敢生受,威力十分强大。 面对这道汹涌如龙的火焰,封舟只是轻轻地吹出一口气。 “呼。” 冰寒入骨的罡风瞬间而出卷,直接就把如龙火焰当空吹散。 “好!” 桑杰喇嘛见猎心喜,哈哈大笑,大踏步向前,当胸一拳捣来。他浑身笼罩在金芒之中,仿佛一百零八个喇嘛在他头顶,身上便有一百零八道神力,这一拳之威,足以开金裂山,无坚不摧,当世年轻一辈,无人敢硬接。 但封舟不闪不避,任凭他一拳打在自己胸口,纹丝未动。 “这怎么可能?” 桑杰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 其他人更是一脸骇然,连没藏铁枪也是微微动容。 但接下来,就不是他们只是一脸骇然的事情了。 “轰隆!” 封舟没这一拳,纯粹以真元打出,那浩荡如海,无边无际的内家真元,固然精纯度不如修道法力,但在量上却远超所有,因此一拳击出,仿佛自天地降下,宛如九天河水直落,浩浩荡荡,势不可挡。 桑杰挥动真元,凝结出一百零八道喇嘛神力,但被对方一拳,尽数崩散,而他本人更是惨吼一声,口中喷出一口血鲜血,甚至倒飞十几丈,重重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下一个!” 封舟一声高喝,手中也多了一个葫芦,正是他的空间法宝紫葫芦,他以法力蕴含,引动雷劫,硬生生化雷为雷火,喷涌而出,那火焰通天,灼烧虚空,无物不燃。禅巫大士一见此火,顿时脸色狂变,直接把他的小葫芦扔掉,抱头鼠窜,只因为他知道自己那点法力,根本无力抵挡。 但饶是如此,他也被雷火扫过,一身衣服和头发,都烧得干干净净,甚至也如黑炭一般,只得含羞带辱,逃出古琴台,仓皇逃走。 谨记着,封舟五指连弹,半空中竟生出五道剑气,向着李少红猛攻而去,后者想以气剑相抗,可是甫一撞击,李少红便如被一柄大锤打在身上一般,浑身剧震,七窍流出血迹,他只觉自己的脉息神剑,仿佛撞在了巍峨的贺兰山上般,顿时气血逆转,身遭重击,顿时神情委顿,大口吐血,脸色迅速灰白下去,腰杆都直不起来。 弹指之间。 封舟一拳、一葫、一掌,连败三大高手。 一人直接被轰死,一人被烧了一个通透,羞愧逃走,最后一个身受重伤,修为尽丧,连腰都直不起来。 “以拳破拳、以火攻火,以指破指,这封自横修为实在恐怖,竟然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简直就是陆地神仙啊!” 罔仙罗俏脸肃然道。 而古琴台上其他人,也是尽数面色骇然。 尤其是阿朱,已经不仅是震撼了。刚才联手的三大高手,没有一个比她弱,却被封舟轻易连败,这岂不代表,封舟已经凌驾众人之上,横推无敌了? 无数道惊疑、畏惧的目光,落在封舟身上。封舟淡淡立在那,静如平湖,仿佛抬掌杀三大高手的,不是他一般。 “太厉害了,人家心肠澎湃了啊,奴家恨不得立刻邀请他做入幕之宾,啊呀,阿朱姐姐啊,要是今晚人家去他房间请教问题,他会与我秉烛夜战吗?” 罔仙罗娇艳如花,红唇如火,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异彩连连,她站在阿朱不远处,用只有对方能听见的声音,笑嘻嘻的说道。 “狐狸精,不害臊!”阿紫心中碎碎念。 她虽然年纪小,但不是傻子,这种话自然能憋在心里,不敢说出。 而阿朱一言不发,脸色难看之极,她一直小瞧封舟,认为封舟只会吹牛,大言不惭。但现在屡屡被打脸,哪怕他是站在决定之巅的人物,却也有些难堪。 “现在,还有谁?” 封舟淡淡道。 众人只觉仿佛天方夜谭一般。 自从夏国建立以来,虽然只有六盘之会、贺兰之会两次年轻人的论道,但也有其他各式各样的武道神通的交流。 但无论什么时候的论战,都是神龙门、冰莲宗、拜佛寺、黑土司、雪天宫、执首寺、红衣教这七大教派的天下,毕竟小门小派没资源没经藏,没法持续性的培养新生弟子。 但什么时候,在古琴台上桀骜猖獗,睥睨天下的大人物,居然是七大教派之外的不知名人物? 唰! 一道道目光,不由自主的汇聚到没藏铁枪身上。 没藏铁枪一身白衣,威严如怒。尤其双眸似光阴连绵,洞穿时光般。 此时古琴台上,只有冰莲宗的阿朱等寥寥几人尚未出手,但不用多说,这几人不可能是他对手,再说都知道阿朱对封舟另眼相看,根本不会出手。 因此,若有人相战,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没藏铁枪身上。 “你不是我对手。” 没藏铁枪开口了。 他昂然而立,如太古神王站立苍穹一般,无可匹敌。 “你肉身强悍,胜过桑杰喇嘛之躯。你法力深厚,可以剑破玉门,你只手出火,可以火破黑土司。你精通各种各样的秘法道术,是百年一出的绝世人物,可惜...” 没藏铁枪每踏一步,脚底就生出一缕云气,到了最后,周身云雾缭绕,仿佛仙人临尘。他口中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惋惜。 “可惜什么?” 罔仙罗眨巴着眼睛问道。 “可惜没藏铁枪,已经是炼气期识海境了。” 阿朱语气淡然道。 轰! 只见没藏铁枪昂然而立,似乎什么也没有做,但是整个人与天地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仿佛整座贺兰山,都与他化为一势。 炼气期,识海境啊! 这可是仙人之胎,寿元可数百年啊! 整个大夏国,上一个达到这个境界的,是神龙门的大巫王洪钟和拜佛寺的宏仁禅师。 如今,大夏国有了第三个。 一瞬间,古琴台上的众人震惊万分,似乎已经傻了。 修行之路,历来一步领先,步步领先。没藏铁枪于三十多岁,达到识海境。这足以惊骇当世。代表他足可以横扫天了。 凡人,已经无法和仙胎相争,没藏铁枪就是仙人之胎啊! 众人的目光,不由幸灾乐祸看向封舟。面对这样一个大神,除了跪倒求饶外,别无他法。 连阿朱,眼中都带着一丝怜悯:“封自横,你再了得,天赋再惊人,面对没藏铁枪这等神通,你才是真正的井底之蛙啊!” 正文 第448章 一掌拍死 “封自横,你以为有冰莲宗为后路,就可以横行我大夏?你以为战力强盛,横推无敌,就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了吗?” “看来你初临大夏,不知道我没藏铁枪的威严啊,我只艺成以来,从军征战,行走天下,无不克者,当时年轻一辈,能入我法眼的,至今尚未出现,我的目标,只有那些睥睨绝世的前辈们。” 没藏铁枪声音,似从天上传来: “三年前,我在积石州大破八万金军,一年前,我在天山灵鹫峰大战西辽国师鸠罗摩,两个月前,当今皇帝告诉我,我大夏国要与宋国联手,共破金国,我便是大夏国的兵马大元帅。” 没藏铁枪说着,目光俯视拜佛寺双塔,眼底根本没封舟这个人。 毕竟凡人与仙胎,差距实在太大了! 封舟静等他说完,才开口: “聒噪完了吗?完了的话,就过来领死吧,我对没有自知之明的家伙没有兴趣。” 众人顿时愕然! 连没藏铁枪都微微扭过头,望向封舟。所有人都用疯子般的眼神看着他,面对这么一尊大神级别的对手,竟然还这么狂妄对待,这分明是自寻死路! “呵呵,你确实是个有趣的人。他们叫你封自横,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没藏铁枪轻笑,微微点头。似记住封舟名字,是封舟无上荣幸般。 封舟心中不由得心中冷笑。 到了这个地步,没藏铁枪居然没有想到他封自横就是封舟,就是两次隔空与洪钟交战的那个人,这说明没藏铁枪在这古琴台上,已经狂傲到家了。 以封舟这一年多对神龙门的调查,以及这段时间对西夏情况的了解,自然知道神龙们已经发下通告,全力搜查一个叫封舟的道人。 但是直到现在,竟然没有一个人当回事。 足以可见,神龙门傲居云端已经太久了,已经久到眼中根本没有对手的地步了。 眼前这个没藏铁枪,本来就是神龙门的执行掌门,却已经狂傲到这个地步。 他还不是大夏国的兵马大元帅呢,真要是当了,只怕会是下一个赵括。 “既然你脑子不清醒,那我把你打清醒吧!” 封舟直接踏步,一拳打来。 浩荡如海的真元,在封舟身上激荡,拳势如山,又如长龙一般,横掠长空,向没藏铁枪击去。 没藏铁枪面带冷笑,伸出了一只手掌。 他腰间有一把刀,却根本不愿意拔出来,看来是打算赤手空拳打败封舟? 面对封舟的这一拳,没藏铁枪冷哼一声,目光冷冽如铁,根本不再搭话。直接掌刀凌空一劈。 “撕拉。” 虚空中,传来一道呼啸的劲风。 庞大的刀气从没藏铁枪手中卷出,瞬间划过十丈虚空,推开封舟的拳势如山,带着无比凌厉的尖啸声向封舟斩去。 这一刀未至,铺天盖地的刀气就提前到来。封舟所站山岩坚硬如铁,但是周围数丈范围内已经传来摩擦声,如同刀片划过石板的声音。更有一股宏大的刀意,遥遥笼罩住了封舟。普通人若在这里,刀芒还没到,就会被先被刀意劈碎。 到了没藏铁枪的境界。武道与法力已经不分彼此了。 这就是修道者所追求的法武合一。 毕竟只是单纯地修道长生,太容易招来觊觎者的贪婪了,所以越是修道者,越要保持高强无敌的武力,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永存下去。 而法武结合之后,便可以随心所欲,催动天地元气,作出种种不可思议的能耐,几近于道。 “破。” 第一拳被击破,封舟毫不在意,再次遥遥一拳打出。 雄厚的真元凝集,青色的拳芒化作一道璀璨的光柱般,冲向掌刀劲芒,硬撼没藏铁枪的一刀。 “轰隆!” 掌刀劲芒与青色拳劲再一次撞击在了一起。 古琴台之上,仿佛雷霆炸响般,庞大的余劲向四面八法冲去,一时间飞沙走石,石面被打出一道道坑坑洼洼,那些观战的人连连后退,几乎到了山崖边。 这两个人交手,仿佛各有一万匹骏马迎面相撞一样,惊天动地,声震百里! “咦?” 没藏铁枪神色微变,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十几步,而封舟身体丝毫未动。。 两人的这一次交手,显然已经分出了胜负。没藏铁枪的法武合一,已经修炼到识海境的地步,而且刀法无比强大,但封舟的修为更强。 更被说他刚才进入一股大寂灭大欢喜的境界,修身神通飞速增长,眼瞅着就要冲破沉心境上阶,实力远比没藏铁枪要强。 虽然没藏铁枪连退十几步,但在场众人却丝毫没有露出吃惊地神色。 并不是大家不看好他,而是大家以为,他只要施展神通,祭出大招,便可轻易转败为胜。 因为他是没藏铁枪! 见到自己一击竟然与封舟不分伯仲,甚至稍落下风。没藏铁枪瞳孔不由为之一缩。他的神通法力可是苦修二十年得来的,而且经过细细打磨,才逐渐将它磨炼的无比凝实,几乎化作实质。 可是封舟随手一拳,那真元比他的还要庞大,还要凝练。当时没藏铁枪的一刀,仿佛劈在了岩石之上,震得的他内劲动荡。 更可怕的是,自己的凌厉刀意,对封舟竟然一点效果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 没藏铁枪心中震撼。 “我不信!” 没藏铁枪咆哮着,再次以掌作刀,辟出一刀。这一次的一刀,刀芒暴涨长达十五丈,如同一道匹练的贯日长虹般。这一刀才是没藏铁枪真正的水平。没藏铁枪相信,只要他愿意,他哪怕赤手空拳,也能将这座古琴台劈成两半。 而那寒彻人心的恐怖刀意,更是铺天盖地降下,仿佛将大地都化作冰霜般。 这浩荡无比的刀意,不管封舟如何抵挡,都必须耗尽全力,否则难以抗衡。 哪怕只是一瞬间,也足够没藏铁枪再次出手杀敌了。 “看我如何杀你!” 没藏铁枪冷笑,依旧没有拔出腰间长刀,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柄飞到,祭到半空,斩向封舟。 在场所有人或者叹气,或者冷笑,或者泪流满面。 所有人都判定封舟必死。 因为没藏铁枪那无敌寒冷的刀意,显然已经困住了封舟,令他全力抵抗,再无暇分身。 “死!” 飞刀横越虚空,就要斩中封舟时。 只见封舟微微一抬指,就夹住了飞刀。 “怎么可能?” 没藏铁枪猛的一愣,脸上露出惊骇神情。周围众人,尽数呆住了。 封舟不是应该全力以赴对抗没藏铁枪刚才发出的无敌刀意吗?怎么还能分出心神接住飞刀? 这完全超出了众人的思考范围。 “区区一点刀意,也想困住我?真是班门弄斧。” 封舟随手将飞刀扔掉,然后一脚踏出,猛的出现在没藏铁枪上空,凌空一掌拍下。 “住手!” 一声大喝,带着渺渺禅意,从山下塔内传来,仿佛这一喝,带有镇魂惊魄之能,所有人一听,都会无条件住手一般。 但封舟理都未理,直接一掌拍下,将那没藏铁枪脑袋拍碎,将他的整个身躯,尽数打下岩石之内,身体与碎石融合,无法分辨! 要知道封舟刚才几乎瞬间成神,却被他们阻挡,以至于错失了大机缘,心中怒火冲天,便是踏碎这座古琴台,也难以抑制他的怒火。 他若非想了解神龙门的术法神通,早就在第一回合将没藏铁枪诛杀了,哪里还会打上两三个回合? 没藏铁枪临死前,眼中还是不解与骇然。 他无敌的天赋神通,怎么就被破了呢? 可惜知道临死,他都没有想到封自横的来历,没有相当高自己正在追查的封舟。 “你杀了没藏铁枪?” 阿朱脸色苍白,惊骇望向封舟。 而罔仙罗等人,也是双目呆滞,不敢相信。 那可是没藏铁枪啊! 神龙门现在的执行掌教,大巫王洪钟的当代大弟子,大夏国未来的兵马大元帅,竟然就被封舟一掌踩死了?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是何等猖狂?何等桀骜! 而此时,一个带有渺渺禅意的身影,飞身上了古琴台,此人身材雄伟,一身袈裟,脸上露出震惊无比的神色,正是拜佛寺的主持,大夏国师宏仁禅师:“阿弥陀佛,施主杀性太重,连我大夏国之柱石都敢枉杀,真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杀了就杀了,哪那么多废话,你也想来领死?” 封舟看了他一眼,目光冷冽。 正文 第449章 无敌战神 宏仁禅师是拜佛寺的主持,在整个西夏,法力武道仅次于大巫王洪钟,更是此次贺兰之会的幕后东道主。 基于某种妥协,宏仁禅师可以坐视自己爱徒死于封舟之手,却不能看着没藏铁枪死在他的眼前。 可是如今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却发生了,饶是宏仁禅师佛法修为已经达到至深的境界,也不禁勃然大怒: “好好好!施主真是狂妄无比,老衲近日就要除魔卫道!把你挫骨扬灰,神魂俱灭!” 宏仁禅师禅音如梵,一派大德高僧的模样,冷冷望向封舟。 罔仙罗、阿朱等人,只觉一片窒息。 连宏仁禅师都按捺不住怒火,出面交战,可想而知其他教派知道这个情况之后,会如何反应。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封舟能从宏仁禅师手中活下来。 “老和尚,你着相了,这是众生错执的四种相中的寿者相,你一个佛门中人,竟然陷于执着,当面壁三百年!”封舟淡淡的道。 “不知死活!” 宏仁禅师爆喝一声,直接出手。 轰隆! 一道三十丈大小的大金刚手印,宛如佛陀现身,从天而降,直接压向封舟。大手印未至,铺天盖地的威势已经降下。 古琴台之上,修为差的人,直接被压的跪倒在地,只有阿朱等人,还能勉强支撑着,但也尽数面色骇然。 宏仁禅师身为佛门大法师,苦修近百年,一身修为之恐怖,岂是没藏铁枪能比? “破!” 但封舟不惊反喜,身上金芒暴涨,战意腾腾,悍然冲上,一拳横天而起,如一道金虹直射长空般。 “轰!” 大金刚手印和金色长虹撞击在一起。 顿时,虚空中现出爆炸之声,无数劲气,向四面八方横扫而去,把整个古琴台都扫平。众多年轻宗师,皆被打飞了出去,不过那股气劲到了阿朱身边,竟然无影无踪,当然也没有波及到阿紫身上。 “咦!” 封舟微微一震。 他没想到竟然低估了这个老和尚。 封舟虽然法力滔天,但是面对对方的进攻,竟然生出了一丝不适,竟然被迫连退几步,最后一脚踏下,地面承受不住,轰然炸裂开来,双脚深深陷入其中。 “封魔头,你只要向老衲求饶,在我拜佛寺中面壁一百年,老衲便饶你一命。”宏仁禅师淡淡说道。将方才封舟的冷嘲热讽,原数奉还。 “封自横要输了。” 阿朱低头,微微叹息。 罔仙罗等人,眼中都流露出惋惜之色,而阿紫已经泪水满面,呆呆的望向那个脚陷神坑的倔强少年。 “你已经足够强大,可惜终究敌不过命运。” 阿朱轻轻一叹。 封舟此时战力无双,足以称作年轻一代第一,但面对绝世高手,就是没藏铁枪也未必是对手,封舟却能支撑这么久,已经算绝艳惊才了。 “死!” 宏仁禅师一掌击出,要痛下杀手。 顿时,天空中佛光闪闪,大手印再现,一道澎湃的力量,铺天盖地砸下,几乎把天地都打沉,日月都掀翻。那样恐怖的力量,足以让古琴台都崩碎,但是封舟却只是哈哈一笑: “给我破!” 轰隆! 金芒闪闪,真气纵横,封舟哈哈大笑,一拳击出, 这一拳,凭借浩瀚的真元劈出。如同天河降下,不周山倾倒一般。整个天空,被凭空撕裂。就仿佛有一柄利刃,当空划过般。连天上的云彩,都被割成两段。 这柄利刃,起自封舟之拳,远达千米之外。 任宏仁禅师的什么大金刚手印,在这一拳面前,直接如刀切豆腐一般,尽数破开,如同梦幻泡影般。面对这无可匹敌,撼天动地的一击,宏仁禅师脸色大变,纷纷向外闪去。 “轰!” 古琴台的一角,直接塌陷,跌落到下面的拜佛寺,无数的巨石翻滚着滚下,砸到了双塔,砸到了庙宇建筑。 一拳破山! “嘶!” 见到这一拳之威,不仅仅是诸多观战者,宏仁禅师也是微微一怔,虽然他号称有移山平海之力,但最多也就把一个小丘陵打碎罢了。 但像封舟一样,随手一拳,便是半个古琴台,损失砸塌了整个拜佛寺,当真是神威浩荡,无法想象。 “这...这还是人吗?” 望着塌了一半的古琴台,还在上面观战的众人却都震惊了。 “本以为是一个白脸书生,没想到是一个绝世霸王!” 罔仙罗殷红的小嘴张开,都说不出话来。 而阿朱则震惊的几乎都傻了,原来封自横并不是只会吹牛皮,他的实力,根本无法匹敌! 什么散修,什么游侠! 人家分明是一人敌一国的陆地神仙啊! “自横哥哥好厉害!” 只有阿紫蹦跳起来高喊,小脸满是雀跃。 “施主到底是谁?”宏仁禅师见到这一幕,脸上阴晴不定,惊疑望向封舟。 别说大夏国,便是金宋两国,乃是吐蕃,能够以这般神威,成就陆地神仙之列的,都是有数的那几个,绝不会突然冒出来。 而封舟这样的年轻,又又神威惊世的,必定有所传承,绝不应该默默无闻。 “封舟、封自横!” 封舟背着手,淡淡开口。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震。 连宏仁禅师都惊呆了。 “你就是那个背大巫王洪钟,明发全国要追拿的宋国道士封舟?” “不错,你总算不笨,没藏铁枪就是因为脑子犯浑,在我面前托大。”封舟淡淡的说道。 “那又如何,老衲要降魔卫道,便是佛祖,也要赐予我神力!”宏仁禅师喝道。 封舟冷冷一笑:“佛门追求大寂灭大超脱,你六根不净,当为魔王波甸徒子徒孙混进佛门之魔,佛祖只会恨你!” 他面无表情说着,然后当空一步,整个人连人带拳,化作一条游龙般,横天舞动,张牙舞爪的向宏仁禅师击去。 老和尚狂吼,来不及大手印,双手一合,现出两根禅杖,当空向封舟斩去。 拜佛寺神通,凌空神杖! 封舟毫不在意,一拳凌空碾下。 “嘭。” 宏仁禅师挡不住这股巨力,一声惨喉,双臂尽断,整个人的身躯也陷入山岩之内,入里十丈。 这山岩何等坚硬?而宏仁禅师在这等巨力之下,半点法力也无从施展,整个人的身躯,被岩石切割成无数块,当场圆寂。 …… 呼! 从贺兰山风口吹来的山峰犹如利刃一般吹来,几十丈高的古琴台被切开一角。 山脚下,双塔旁,本来由许多术法武道高手在侧,但是看到山崩之后,所有人都以飞快的速度在逃离,在奔跑。 借助于大家的平时精修的神通,绝大多数人逃过一劫,没有被山崩压在下面。 但等他们回身一看,全都惊呆了。 小小的古琴台依旧耸立在哪里,但是拜佛寺却被石碓给摧平了。 那远远就能看见的双塔也已经消失不见。 众人只看见古琴台上傲然而立的那个身影。 所有人,除了震惊,只剩下钦敬! 再无半丝不服的念头。 而古琴台上那些观战的家伙,看向封舟的眼神也全部变得惊骇。 只见他昂然而立,一身白衣飘逸无尘,怒发随风飘扬,猎猎成风,仿佛无敌战神在俯视战场,清点他的战果。 不错,他就是无敌战神! 正文 第450章 谁不要脸? “他是战神啊!”罔仙罗的面容满是震撼。 她是后族之人,就算不从武也有奢侈的生活,但是修了武道之后,很多事情就可以自己做主。 但是现在,他也不由得俏脸失色。实在是此事太过震惊,超出她的想象。 居然有人能够一战击杀宏仁大师,根本无法想象。 而阿朱已经呆立当场,无数悔恨与内疚,充塞于心。 她之前无数次自以为高估封舟,但此刻发现,自己终究小瞧了。封舟的能耐,岂是区区没藏铁枪能比? 她当然也收到宋国道士莅临西夏,与洪钟一战的消息,但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真要是遇见了封舟,冰莲宗大师姐也不会亲自跑到神龙观去告密。 可是万万米有想到,眼前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敢有如此恐怖,如此高深的修为,弹指杀没藏铁枪,只手败宏仁大师,还能一拳打碎小半个山头。 这等可畏可怖的实力,她竟然一开始没有看在眼里。 早知道有这样的实力,别说妹妹喜欢他,就算是自己,也会动心啊。 宋国又怎么了? 就算是海外东瀛国,有这样的实力,她何阿朱也愿意跟随。 “难怪他说我是井底之蛙,只能看到院子里四角的天空,现在想来,确实如此。” 阿朱苦涩一笑。 而阿紫则小嘴张大,美眸瞪的圆圆,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面对刚相的挑衅退让,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自横哥哥吗? “我好像...确实捡到了一个了不起的大哥哥。” 阿紫大眼睛越来越亮,几乎放出光来。 封舟眼神横扫,无论山上山下,所有人敬畏俯首,向这位无敌的大强者,献上自己的恭敬。 封舟已经用神通武力,彻底的征服了所有人。他对阿紫招了招手。 阿紫就小心翼翼的走过来,用蚊子一般的声音叫了声: “封大侠!” “阿紫,只过了一顿饭时间你就和我这般生疏了吗?这还是那个娇蛮可爱的小阿紫吗?”封舟好笑。 阿紫顿时闹了个脸红,一张小脸蛋,宛如熟透的大苹果般。 不过经此一闹,她终于渐渐恢复过来,俏脸扬着,美丽的大眼睛中,满是崇拜之情望向封舟:“自横哥哥,您太厉害了。这么多当世大高手,都不是您的对手,原来您没骗我。” “他们不过是蝼蚁罢了,也敢称大高手?” 封舟淡淡一笑,眼中满是轻蔑:“他们的武力,最多压服几个小妖小魔,妄称移山倒海,其实本质上不过是一群井底之蛙而已,不值一提! “哦。” 阿紫懵懵懂懂的点头。 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总之很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一旁的阿朱一言不发。她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封舟,但等封舟目光看过来时。她不由得板着俏脸,维持自己的高傲姿态,可惜封舟看都未看她一样。让阿朱心中又气又恨。 倒是青玄观的俗家弟子,后族娇女罔仙罗大着胆子凑了过来,一双火辣的大眼睛,几乎流出水来,恨不得整个娇躯缠到封舟身上。 “不要脸!”阿朱心中恨恨的说道。 她本以为封舟大高手身份,肯定不会搭理对方。 哪知道封舟却淡淡的说道:“罔女侠可是出身后族?” “不错,封先生也知道我?”罔仙罗见对方脸色和蔼,不由得又惊又喜。 “我欲去神龙观一趟,不知青玄观可有什么想法??封舟语气平淡。” 此言一出,罔仙罗却是面色大变。 封舟去神龙观,明摆着要打垮神龙观,诛杀大巫王洪钟了。 而他在这之前,竟然通过罔仙罗向青玄观释放善意,这目的可就昭然若揭了。 他要毁掉神龙观,并邀请青玄观前来吃肉。 要知道神龙观作为神龙门的核心所在,不仅有大片的耕田和牧场,在西平府也有数不清的产业,一旦杀死大巫王,毁掉神龙观,那么这些产业落到谁手里,只怕要看封舟的眼色行事了。 但计算如此,青玄道插手进来,意义就打不通了。 因为青玄道是皇家道观,里面的高手大多数是拱卫皇族的。 如果这家道观将手伸进西平府,那么就会对西夏国的局势产生影响。 因为西夏国现在有两个巨头。 一个是西夏皇帝李仁孝,另一个则是尚书令任得敬。 任得敬贵为尚书令,党羽遍布朝堂,但他的势力却扎根在西平府和夏州等地。 任得敬原为宋朝通判,后率兵降夏,得到重用。后把女儿进献给乾顺帝为妃,被提升为静州防御使。并通过贿赂朝官,巴结权贵,使女儿得立为后。军事力量日益壮大,十五年前被封为西平公,以外戚而握重兵,成为权倾一时的军阀。 到了现在,任得敬进位楚王,权势和皇帝已经不相上下,自然也得到了大巫王洪钟的大力支持。 当然,大巫王洪钟之所以支持任得敬,其内心深处就是想如当年支持李元昊一样,得到一个更大的功绩,让神龙观的势力再上一层,获得更多的资源,他大巫王洪钟就可以用更多的天材地宝修炼,一举进入炼气化神,成就金丹、元婴,登临仙人之位。 但是不管怎么说,西平府处于任得敬的势力范围之内,皇家道观若是敢随意伸手,只怕会引来一场巨大的风波。 罔仙罗自然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才脸色大变,却不知如何回应。 封舟见她犹豫不决,呵呵一笑,表示一切尽在掌握。 他转身对阿朱说道:“神龙观倒闭,青玄观不敢伸手,那么冰莲宗便可以进位西平府,我想任得敬绝对不敢阻拦,而且会双手欢迎。” 阿朱脸色一变,随即眼中露出一阵狂喜,看向封舟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钦佩、赞赏和仰慕。 冰莲宗坐落在祁连山上,远离大城,若非百年基业,只怕会日渐衰落。 若是冰莲宗的大师姐抓住机会,入主西平府,夺取神龙观的产业,非但他冰莲宗会扶摇直上,阿朱也会彻底稳固自己的地位。 事实上这并不是不可能。 封舟若是一举击杀大巫王洪钟,踏破神龙观,那么楚王任得敬会为洪钟报仇吗? 不会,他会第一时间拉拢封舟,拉拢将势力伸进西平府的冰莲宗。 借助这位权势通天的大人物支持,冰莲宗便可一举奠定大夏国第一宗派的基础。 这个机缘,可是千载难逢。 至于风险? 干什么事没有风险啊! 更何况眼前的封舟实力如此强大,跟随他准没错。 计算错了,自己待在他身边,闯遍天涯也不怕。 难道自己的一片痴心,还比不上不懂事的妹妹阿紫? 想到这里,阿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神狂震,一双清冷的眼睛,竟然敢变得水汪汪的,看向封舟如看情郎,似乎恨不得将眼睛钉在封舟身上似的。 “不要脸!”罔仙罗心中恨恨的说道。 可是也只能看着阿朱这样释放自己的情怀,而她后族娇女罔仙罗,只能轻叹一口气了。 若是没有牵扯到家国的利益之争,以至于她必定冷静与族人细细商议,她早就扑倒封舟怀里,拼命展示自己火辣的激情了。 还轮到那个冰冷的乡下女? 正文 第451章 少女之心 封舟轻轻飘身下了古琴台,掠过淹没在石碓中的双塔,离开已成废墟的拜佛寺,在阿朱、阿紫,以及罔仙罗等人的陪伴下,来到拜佛寺附近的一座叫做红寺堡的小城。 当地亭长立刻将府邸让出,请封舟入内居住,谦卑如奴仆一般。 没有办法,封舟实力强大的令人绝望,随手一击,便将拜佛寺都毁了,身边又有冰莲宗、青玄观在侧,怎么敢招惹?还不如好吃好喝好住的请他待上一段时间便是。 他又教授了阿紫一段经文,给他讲解清楚,让她自己揣摩理解钻研之后,自己则舒适的躺在豪华的温泉水中,静静地享受这水浴。 他身后则有两个只穿着薄纱的漂亮少女侍立在旁。少女非常漂亮,稚气未脱,又在这水汽薄雾之中若隐若现,十分能勾起男人摧残的欲望,这样的少女即使在临安的行在青楼之中,也是百里挑一的绝色清倌人,被不少浮浪子弟吹捧的大家。 但此时在封舟身边,却只是恭敬的跪坐在石台上,用着娇嫩的小手帮封舟轻揉着肩膀。不过她们神色中还带着一丝惊惶,看着封舟却如同看着鬼神一般。 连拜佛寺的大和尚都死在他手中,拜佛寺更是全毁,两个可怜少女怎么能不害怕? 但封舟对他们丝毫不理,而是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美好时光。 心中在思考神龙观大巫王洪钟的事情。 “按理说,这个大巫王洪钟在世一二百年,经历过李元昊立国、没藏氏、梁氏专权,如今又亲眼见证任得敬权倾一时,他干嘛不自己出山,推翻夏王,自立为尊呢?” “就算有王朝气运当头,让他无法做出弑君的行动,那么这个大巫王自己可以裂土分疆啊,只要他自立一国,足以能积累起无穷的天材地宝、修炼手段,让自己得意突破晋级。” “结果这家伙只是待在神龙观里,见证着一个个的枭雄云卷云起,他到底图什么?惟一的可能,便是他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所以只能待在那座神龙观当中。” 想到这,封舟不屑一笑。 若是真的强者,不禁要道术、武道秘法、法器等等超凡脱俗,更要有强大的体格和顽强不屈的意志力。 若是身法强大,但是身躯孱弱,就如只会咳嗽的海大富,武功高强,机警狠辣,但是一时不慎,就死在韦小宝手中。 莫非这个大巫王洪钟,就是这样的存在? 若是如此的话,以封舟此时的修为,随便运用几招神通,便可以降服敌人。 其实不管大巫王洪钟有多么其强大的实力,封舟都没有放在心上。如果不是让阿朱和罔仙罗练习各自的宗派,整合手中的资源,只怕还没有等到天黑,封舟便已经赶到西平府,大破神龙观,碾碎大巫王洪钟了。 正想着的时候,突然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传来。 竟然是清丽傲娇的阿朱! 这时候的阿朱,哪里还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模样?他浑身披着一层薄纱,露出洁白的肩膀和雪白的小腿,其他则若隐若现,十分诱人。 她一步步走入温泉中,向封舟游来。 “封大哥,要我帮忙吗?” 水池升起的换换啊薄气,让阿朱的身躯若隐若现,她俏脸通红,看向封舟的目光充满了温柔,如温水里泡着的星星一般柔软。 她今日的心情,当真是跌宕起伏,风云变幻。然后突然发现,一个英俊潇洒的英姿,不知不觉的进入她的内心深处。 尤其是下了古琴台之后,她和冰莲宗的高层沟通之后,便对封舟的所作所为更是深深地钦佩,以及发自内心的仰慕。 一块坚冰一旦被打破,冰美人立刻化成了火美人,安抚好自己的妹妹休息之后,她便咬着贝齿,来到了这里。 眼前如玉一般的郎君,简直是天人一般的完美,不要说让他她服侍,便是让她做各种羞羞的事情,她也有点迫不及待。 “这会是我的第一次。”阿朱微微低头,面若朝霞。 “冰莲宗可有消息传来?”封舟却眼皮抬都未抬,手指敲在大理石阶上。 阿朱见状,先是眼中一黯,但是对封舟的钦佩反而更深了一层。 她语气柔顺的说道:“有你的威风赫赫,冰莲宗前辈第一时间达成一致,愿意与封大哥共进退,我派已经有一位长老驾驭飞剑而来,和楚王任得敬沟通,此外,我已经和青玄观秘密达成协议,若是先生大业得偿,我冰莲宗和她青玄观愿服翼尾,自无不从。” “事关利益,看来你们冰莲宗果然有人才,我不用担心后续的麻烦了。”封舟淡淡点头。 虽然他也是汉人,但是封舟和这些世居西夏的汉人不同,他孤身一人,来到西夏,人生地不熟,得到的消息极为零散,需要耗费足够的经历去辩知真假。 事实上,如果靠他自己,杀了大巫王洪钟,看了他的弟子没藏铁枪,只不过毁了神龙观的主干而已,根系还在,便能重新崛起,最好的办法,便是再来一个本地教派,将利益分享,将来无论办什么事情都非常方便了。 “据说,大巫王洪钟已经有几十年未曾踏出神龙观的大门了,想来根本不是封大哥的对手。”阿朱语气温柔的说道。 “也许吧。” 对此,封舟没有回应,而是闭上眼睛,身心沉浸在修炼当中。 修行之路,枯燥而漫长,决不能做到故步自封, 阿朱见状,就默默的陪在一旁,美眸看着封舟英俊潇洒的面容,一时痴了。 封舟大战古琴台,杀四人,退诸多英杰的时候,当真是威风凛凛,因此消息很快传遍了西夏西平府。 其他地方的消息灵通人士,只能缓上一两日。 西平府,乃是西夏的重城,是皇族李家的起家之地,这里也有很多宗派,小帮小派,以及世家大族。 也正因为众多的好武之人的存在,才让这块地方灵韵天城,也有许多人效忠皇室,而不从楚王任得敬。 简单说,就是心高气傲的人太多了。 古琴台贺兰之会的消息,也因此一天之内便传遍整座西平府城。 所有人为之撼动。 所有人没有相当高,那个背通缉了十几天之久的宋国道士封舟,竟然以这种方式出现,非但打了神龙观的脸面,还将他们最得意的弟子,没藏铁枪都被随手拍死。 “这封自横是谁?” “听说才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就能杀没藏铁枪,斩巨头,简直像神话一样。无人可比。” “是啊,没藏铁枪都死了,我看洪钟只怕也快了。” “恐怖如斯啊。” 无数人议论纷纷。 正文 第452章 暗流涌动 西平府的一处隐秘所在,密室之内,有三个人端坐着。 “那个宋国道士封舟竟然这么厉害,古琴台上这么多人,没藏铁枪这么厉害,就被他诛杀了?” 一个坐在上首的中年人目光冷冽道。 他的面容平淡,脸色也有一种富态的光泽,头发半黑不百,但是腰背却挺的笔直,双眸如同深渊般晦涩幽深,浑身上下有一种久居上位的气概。 正是占据西夏半壁江山,受封楚王,有枭雄之心的尚书令任得敬。 “回禀大王,没藏铁枪武力非凡,又是统军大将,乃是当今天子重臣,三年前积石川之战,便是他的功劳。好不容易被大王收服,但却被封舟轻易杀死,足以可见封舟的实力,已经到达高深莫测的地步。却不知道这封道士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有如此神通?” 一旁坐着的中年男子,皱眉说道。 他坐在那里,身体笔直如剑,浑身气息如渊如海。如同高山般巍峨耸立,竟然与没藏铁枪不相上下。 若是阿朱在此,一定能够认出,这个中年男子,乃是夏国大剑士,项飞龙。 此人自幼被任得敬收留培养,是他的心腹护卫,也是楚王侍卫统领大臣,也是汉人,一身武功深不可测,不可匹敌,曾经化名仗剑游历天下,曾经与少林斗酒僧、襄阳隐居剑客交手,不分胜负。 虽说项飞龙名声不显,但实力之雄厚,完全可以威震天下。 “或许他出身天师道、南派?”项飞龙口中沉吟道,同时忍不住瞳孔一缩,似乎想到了什么久远的记忆。 毕竟这两个教派名气太大,渊源又深,宗师高手屡出,便是想念项飞龙游历天下,与他们交手,也不曾占到什么便宜。 他顿了顿,又摇头道:“那不可能,这两个教派隐居世间,专以修道,洪钟在神龙观已经待了几十年,怎么可能与他们有所交涉?” 任得敬听了项飞龙的分析,眉头微皱:“那他为何要来大夏?为何要针对神龙门,他堂堂大宗师大法师,总不能因为意气之争就来这里吧?” “大王,项大人,根据手下刚刚汇聚来的情报,这个封舟还真的是因为意气之争,来到我大夏,他就是专门和神龙观的大巫王做对的。” 最后一位,一个年轻人淡然说道。 他一身宽袍,双眸冰冷如水。 “哦?梁翼埋,详细说来。” 任得敬微微一愣,转头问道。 看到梁翼埋,便是任得敬也不由得露出赞赏之色。 梁翼埋虽然年轻,但他却是出身梁氏家族,是当时权相梁乙埋的孙子,虽然武道方面不显,但是他对于情报的梳理分析能力确实出类拔萃,为任得敬掌握大权,辨别清理朝中大臣的派系,立下汗马功劳。 梁翼埋淡淡一笑,取出一份文案,放到了静室中间的木桌上。 他淡淡开口道:“十几年前,洪钟用秘法养殖水蛇,竟然将之炼制成一条巨蛇,无处安置,只得想法将之放置东海,兵植入分身投影,监控行为。” “没想到十几年来,这条蛇长得无比巨大,竟成海蟒,将宋国的水军千料大船捣毁,于是宋国皇帝派封舟处置此事,最终封舟斩杀巨蟒,毁掉洪钟的投影分身。” “此事未完,几个月前,宋国江都城闹出挖心事变,搞得人心惶惶,恰好封舟游历此地,诛杀妖邪,原来也是洪钟在背后搞鬼。” “所谓一而再,再而三,封舟在江都城都尉府说过,要将此事背后之人抓住解决,所以便来到西夏,对付大巫王洪钟。” 梁翼埋沉声说道。 “就为这事,他就赶来夏国,大战大巫王洪钟?”任得敬感到完全不可思议。 这是与一言不合杀全家的匹夫之气有何区别? 他堂堂大宗师大法师,怎么可能搞这种意气之争? 他就不想着万一失败了呢? 项飞龙却是点点头,一脸了然。 任得敬扫过项飞龙的眼神,想了想,也就明白过来。 他楚王殿下乃是政客,政客讲究的是政治斗争,是互相争取、妥协、求同存异,知道最后分清胜负之后才能一击必杀,而不是脑子一热就一股脑冲上去。 但江湖术士、侠客,乃是修仙之人,却不讲究这个。 杀人夺宝,甚至杀敌证道才是立身之本。 求的就是一个逍遥自在、只手遮天,谁不让他逍遥,念头就不通达,念头不通达就要杀人全家。 对于他们的道,千言万语可总结成一句话:“千般法术,万般神通,我只问一句,可得长生否。” 所以“我要自在”、“我要长生”、“我要变强”、“我要超脱彼岸”、“我要逆天”之类的话语才会出自他们之口。 想通了这一点,任得敬缓缓点点头,说道:“继续说下去。” 梁翼埋缓缓说道:“封舟封自横,宋国临安人,原本是海商,后来忽然被神宵派和金丹派宗师看重,修道炼法,东海斩杀巨蟒,临安降服蜈蚣精,实力上至少已经达到沉心境。” “可以说是当世之中,除了修仙者之外,只有军队才能威胁到这种超级强者。” 听着梁翼埋的话语,任得敬的眼神不由得亮了起来。 他胸怀大志,手下又有异人为助手,随着权势地位的步步升高,他当然想着更进一步,登上那万人之上的宝座。 论权势论财富,他已经具备,但是在声望和武力上却有所不如,所以他才大力拉拢与强者术士的关系,曾经有五次亲身遍访神龙观,就是为了虎丘大巫王洪钟的支持。 可是,凭空冒出的宋国道士,目标直接指向大巫王洪钟,看样子实力非凡,极有可能真的推翻神龙观,那么他这个西平府的霸主,楚王任得敬,到底继续支持洪钟呢,还是改换门头,想办法取得这个宋国道士的支持呢? 梁翼埋叹道:“手下人说道,冰莲宗有涉足西平府的迹象,他们的当家大师姐何阿朱,与她妹妹何阿紫,看样子已经被封舟征服,甘为翼尾,看样子冰莲宗十分看好封舟。” 任得敬皱了一下眉头,最后看向项飞龙,问道:“飞龙,你觉得封舟可能否威胁到神龙观,能否威胁到大巫王?” 项飞龙冷冷一笑:“大王,你太看得起那个封舟了,他想选择大巫王作为他证道的契机,只怕他是选错了,以为看了几只妖兽,杀了几个弟子,就能横行无敌了?他哪怕再强,终究不是沉心境,有怎么会是大巫王的对手、” 听到项飞龙的话,任得敬也不由得点头。 作为剑术通神的天下剑客,项飞龙在武道术法上的判断从未出错,尽管封舟来头不小,但他们对洪钟的信心依旧满满。 毕竟洪钟无论怎么说,终究是术法高手,中技术是先天期沉心境的大高手,存世已经有二百年,其实一个新冒出来的家伙所敌? “梁翼埋,你命手下盯住封舟,孤就坐镇西平府,只要封舟折戟神龙观,孤就再次拜访大巫王洪钟。”任得敬吩咐道。 “是,楚王殿下。” 梁翼埋躬身应着,不过他随即又问道:“那冰莲宗?” 任得敬哈哈大笑:“若得冰莲宗,孤如虎添翼也,孤欲成大业,自然要引英雄俯首,让出一些小小利润,得冰莲宗之助,算得了什么?” 项飞龙、梁翼埋闻言,不由得心生佩服,便躬身行礼:“大王英明!” 正文 第453章 神龙观 就在西平府的王者任得敬开始转动小心思,琢磨如何招拢手下,增强势力的时候,封舟只带了阿朱一人,进入西平府,向神龙观走去。 至于阿紫,被封舟找了一个借口,让冰莲宗的其他弟子照看着,留在了红寺堡。 两人都没有骑马,因为这点路程对他俩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神龙观位于西平府神龙街上,占地广阔。 虽说他是来诛杀大巫王的,但是他前世也没有来过,如今有美人相伴,游览蛮国市井风光,也是一种乐趣。毕竟每天都修炼,还是很枯燥无味的。 神龙街是西平府最繁华的一条街,人流密集,神龙观就在神龙街上,占地广大,殿堂楼阁众多,有前殿后殿之分。 前殿的大门口,游人络绎不绝,还有不少来祭拜的信徒。 “大巫王虽然是活人,但他寿元绵长,经常显示手段,所以西平府的百姓对大巫王非常敬畏的。”阿朱介绍着。两人俊男美女,十分般配,因此很受众人的注意。 封舟抬头,往后殿的天空望去。 在阿朱看来,这是一座奢华的庙宇,站在前殿,能看到后殿的郁郁重重,亭台楼阁,以及各种门塔,但在封舟眼里,后殿却是笼罩在一团巨大的云雾中。 云雾当中带着深深的鬼气。 仿佛后殿住着的不是活生生的大巫王,而是鬼王一般。 “封大哥,传说大巫王洪钟绝足不出神龙观已经有五十年之久,堪称人瑞,所以游人络绎不绝,都有朝拜他的心思,但是只有少数运气好的人才能见到他。”阿朱小声道。 “是不是运气好的人,都是出身贵族,且之前遇到过什么烦心事?”封舟呵呵笑道。 这种套路,没想到活了二百岁的大巫王也搞这一套。 “这位先生,神观之地,请勿说出对大巫王不敬之语。”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封舟和阿朱转身看去,正好看见一对男女从院门口走了过来。 男的年纪略轻,孔武有力,蓄发短髯,女的一身白衣,倒也美丽。 封舟笑了笑,没有说话。 阿朱也没有说话。 倒是那个男子扫过阿朱,看向封舟,主动打招呼道:“我剑这位先生丰神俊朗,玉树临风,顿生敬仰之心,不由得过来攀谈,得罪之处,还请海涵。” 封舟微微一笑,道:“无妨!” 男子笑道:“在下梁翼埋,是久居大夏国的汉人,敢问先生贵姓?” 封舟淡淡的道:“封舟。” 他眼睛扫过梁翼埋,问道:“梁兄二人刚才后殿过来吗?” “是啊,我们是夏州人士,听说神龙观很灵的,大巫王更是国之瑞神,所以特地来参观一下。可惜今天突然后殿突然封门了,据说大巫王下旨,后殿要举行什么大型法事,迎接客人,我们就只好回来了。”梁翼埋微笑道。 梁翼埋说着,看向封舟道:“封兄不会也想去后殿拜访吧,都封门了,不如一起出去,在下对封兄一见如故,想做一个东道,据说出门往东有一家酒楼,味道不错,不是封兄意下如何? “不用了,他们是在迎接我。”封舟露出一丝意味声长的笑容,看了里面一眼。然后扭头对梁翼埋道:“若是有缘,想必不久之后就会和梁兄相见。” 说完,封舟背着手,继续向后殿走去。 阿朱也匆匆跟上。 只留下梁翼埋二人站在原处。 “那家伙是傻子吗?都告诉他里面已经封门了,怎么还往里走?还什么迎接他的?难道他自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不成?”梁翼埋旁边的女子嗤笑出来。 梁翼埋却没有说话。 他是楚王任得敬的心腹,这一次亲自而来,就是想和对方打个照面。 为了逼真,他还把自己一个小妾招来,陪他演戏。 当然,小妾不知道自己是演戏而已。 他和封舟言笑晏晏,想着若是这个封舟当真跟他一起去吃饭,想必就是一个寻常之人罢了。 若是往里走,想必果然有真本事。 但是封舟那一眼,却让他心惊肉跳。 他见过任得敬身为楚王的枭雄之目,也见识过项飞龙作为武者的勇士之目。 两人发出那种眼神的时候,各有千秋,但都嗯呢该令人心神狂震。 可是却没有封舟的那种淡漠和冷酷。 是一种横视一切不服的视线,是窥漠苍生的淡然。 这得杀多少人才拥有的眼神啊? 封舟带着阿朱,一步步的向后殿走去。 越靠近后殿,周围的雾气不知不觉就浓密起来,周围草木环绕、竹林依依,宛然是大花园一般,到了最后周围寂静一片,没有一丝声音,连鸟鸣虫叫都消失了,只剩下云雾之中的楼阁殿宇,似乎远在天边,似乎又几步可至。 阿朱感觉到一股阴寒向身体侵来,顿时打着了个寒颤,忍不住向封舟靠了靠。 封舟背着手,站在后殿的门口前,忽的放声叫道: “封舟前来拜会大巫王。” 他的声音平淡的很,但是声音说出来之后,却有一种爆炸性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是声音,而是内心。 随着他的话语,眼前的云雾忽然间消失开来,仿佛真的拨云见日一般。 一刹那,阳光普照,露出大巫王后殿的真面目。 “吱吖。” 木门打开。 一群人一涌而出,领头的是五个气势如山的中年男子,其中一人走在最前,他走到封舟面前,躬身施礼:“神龙观监寺、大巫王侍者斡倒冲,恭迎封道长大驾。” 他的声音雄浑有力态度非常恭敬,仿佛封舟真是贵客登门一样。完全忘记了封舟杀掉大巫王弟子没藏铁枪的事情。 “我们知道封道长此来的寓意,大巫王非常高兴,愿意帮助大师讲解疑惑。请入内。”说着,斡倒冲做了个迎客手势,他身后其他人,也都恭敬的四散开来,让出一条通道,直通社内。 封舟望着神社幽深的大门,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 在众人恭敬的目光之中,封舟就这样背着手,悠然的走进了神龙观后殿的大门。 斡倒冲见状,不由眼底闪过一丝喜色,但等他抬起头时,那丝喜色已经被掩盖住了。 “封道长,这是我们大巫王居住的地方。” 在斡倒冲的指引下,封舟带着阿朱一路走来。 今日有他驾临,后殿当真寂静无人,悄无声息,仿佛只有他们这群人一样。 但封舟怎么会看不出来,院落中的许多角落,潜伏者许多术士,他们所处的位置十分精妙,仿佛组成一个巨大的阵势,和神龙观的后殿相比,如虎添翼一般。 当然,这种事情根本遮挡不住封舟的神识,便是阿朱也能发觉到。 但封舟毫不在意,阿朱自然也如他那样,就这一路跟着斡倒冲到了一处神堂门口。 这座神堂其实是一座殿堂,似乎比其他的建筑更加高大巍峨,隐隐间有一种吞噬一切的霸气溢出。 “封道长,大巫王就在里面等您。” 斡倒冲躬身行礼。 看着通往这座殿堂,封舟依旧保持淡淡的笑容,他回头看了一眼阿朱,伸手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笑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说完,踏步而入。 正文 第454章 巫门秘闻 封舟背着手,迈步踏入了这座殿堂之中。 殿堂外面没有牌匾,里面却有一块牌匾高高悬挂,上面写着“独龙堂”三个大字。 从外面看,独龙堂不过是一座寻常的大殿,但是从里面看,却是极宽极深,前后左右差不多有上百步,地面铺设的是大理石地面,然后镀了一层金粉,愈加华贵。 里面摆设着各种名贵家具奢侈品,墙上也挂着种种壁画,无一不是出自名家之手。 不过这些东西封舟一眼扫过,毫不在意,他注意的还是耸立在大堂正中间的,是一尊足有三丈高的巨大神像。 那是一头独角龙王,那独角龙王的雕像面容淡然,一双眼睛却幽深而犀利,静静地望向远方,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而在雕像之下,正盘坐这一个穿着白色长袍,面容清瘦的党项族老者。 老者面容平静,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似乎从来没有动过,仿佛亘古不变一般。 “贵客远道而来,请入座。”白袍老者缓缓说道。 封舟不以为意,他几步走了过去,在白袍老者对面的蒲团上盘腿而坐。 “老夫洪钟,封道长从大宋临安而来,灭青铜寺、踏古琴台,毁我贺兰之会,想必就是为了到这里来见我。”白袍老者微笑着说道。 很显然,眼前的白袍老者,正是封舟此行的目标,大巫王洪钟。 大巫王洪钟,夏国最强大的厮乩,大法力者,享誉整个西夏国的巫师,便是当年李元昊也恭恭敬敬对待的存在,传说当初李家将都城从西平府搬到兴庆府,就是因为不敢在洪钟所在的西平府为所欲为的缘故。 作为大夏国最著名的超级强者之一,洪钟在所哟肚饿西夏史书当中又有记载,他见证了李元昊的叱咤风云,见证了梁氏、没藏氏的当权起伏,如今又亲历任得敬当权的雄风。 这些大人物,大多数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沉睡在贺兰山下的王陵当中,但大巫王洪钟还活着,而且似乎愈加强大。 “我确实是来找你的,所谓过一过而不过三,我不希望第三次抓你投影分身。”封舟淡淡的说道。 在别人眼里,大巫王洪钟或许是法力至高无上的大巫师,但在封舟眼里,他的跟脚、他的法力,他的神通,已经被封舟窥视了十之八九。 封舟遍读佛道经书,通晓各种修炼术法,隐居临安南屏山期间,也对巫门一道有着极深的研究,再加上古琴台一战,他对于神龙观的修炼神通已经了解了一个七七八八,可以说,大巫王虽然好整以暇的坐在他面前,却如同一个赤身的婴儿一般,上下被他挖掘了一个通透。 “修仙之道,何其艰难,老夫修了巫术,少年叱咤风云,当年也曾经和睡道人陈抟坐而论道,但是活了百年之后,陈抟已经飞上仙界,老夫却只能踏足人间,苟延残喘。”大巫王洪钟叹道:“还是中土汉家,修仙成道,坐化飞天者数不胜数,更有妖族修道,只需要拜在上古大神麾下,便有成仙的可能,而我巫族一门,却似乎受到了诅咒一般,终归不能脱离肉体之藩篱,成就无上之大道。” “哦?你闭门造车,几十年不出神龙观,怎么能研究出成仙的道路来?”封舟微笑着问道。 文化也好,法术也好,不管什么学问也好,最重要的是不是躲在屋子里一个人搞研究,而应该是兼容并蓄,像海绵吸水一样不断吸收其他门派的优点,同时改进自己的缺点,未必不能取得进步。 除非你家里有矿,又处在风口,那样的话,就算是一头大象,也能飞上天。 “封道长也小看我了,老夫何止周游过整个中土,便是天竺、波斯、泰西诸国,也曾踏足过。” “哦?你去过那么多地方?”封舟饶有兴趣的问道。 封舟本来想以雷霆威势打上门来,直接降服大巫王洪钟。但见他这番做派,封舟也不着急了,先交谈一下。 自从封舟来到这个世界,固然是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但是面对真正的大神通之人,却总是处于劣势。 比如面对济公的时候,就算他能打赢名叫道济的这位疯和尚,但是关键时候,对方一定会有降龙罗汉出现,轻易将他击败。 还有那个圣德法师。 当他没有那枚血丹的时候,连一头巨蟒都收拾不了,但是一旦重新获得那枚血丹,便横扫一切,连济公都能打的灵魂出窍。封舟遇到他,也很只有跑路的份。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道门炼气士,遇到在灵山有正式编制的佛门大德之时的差距。 仿佛有几百年上千年的差距一样。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别的修道之人却进步神速。 比如四大天师张道陵、葛玄、萨守坚、许旌阳,他们可只修了短短几十年,便飞升成仙,位列天宫通明殿四大天师之位,那个睡道人陈抟,更是就靠在华山上睡觉成就大道。 无论是哪一位,看样子都比封舟要强。 所以能够听到老一辈炼气士的消息,封舟自然愿意听一下。 “一百年前,我曾经走遍华夏,进而一路西行,去天竺、波斯,乃是泰西诸国,拜访过拜访过天竺婆罗门第一大高手,也曾经与波斯拜火教的法王谈论过,更曾经入泰西深山,见证哪里的修道之人法剑合一之道,天下之大,让我目不暇接。”大巫王洪钟感叹道。 他目光幽远,仿佛回到自己巅峰时期,能够与世间各大神通法师坐而论道。 “然而你并没有有所进益。”封舟道。 “我练的是巫术而非道术,道家修身养性,追求自然,而我巫门之术却与之相反,其他种种,更是千差万别,无法借鉴,老夫知得回到神龙观,冥思苦想,只是为了超脱。”大巫王洪钟道:“我巫门之道,能成一时蛮王之盛,却非长久之功,便是我巫族大圣蚩尤,也未曾踏出那一步,古书上面记载的上古十二祖巫,到底是真是假。谁也无法判定是真是假,恐怕只是前辈的一种推测想象罢了。” 封舟若有所思。 为何佛道两家成仙得道之人比比皆是,而巫门修成大神通者寥寥无几,这或许是巫门修炼法门的问题。 “你既然没办法迈出去那一步,所以就一个人闭关修炼,追求肉体长存,以致于超脱?”封舟点出道。 “不错,前面既然无路,我等自然要寻出一条小道来。我独坐神龙观之后,安心打磨肉体身躯,使之长存,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步,我便可以羽化成仙呢。”大巫王洪钟哈哈大笑。他笑了笑,忽的目光如炬的看向封舟,微笑着说道:“封道长过来找我,只怕不是为了所谓的‘过一过二不过三’,追求一劳永逸,而是想探索巫术,兼容并蓄,以证汝之修道,我可以把修我巫术的法门交给你,甚至日后教你身体长存的法门。这样你也可以像我一样,哪怕一时还未羽化成仙,也可以身体长存。” 大巫王洪钟的话,充满着致命的诱.惑力。 封舟相信,任何一个帝王、达官显贵,或者是武者,都很难拒绝洪钟,便是王文卿、陈楠在此,恐怕也会心事摇曳。 毕竟洪钟可是真活了一二百岁的老神仙,近乎长生不灭。 “哦?你要什么呢?”封舟眼睛一眯,似笑非笑。 “不需要什么。”没想到大巫王却摇头道:“你比没藏铁枪天赋神通更强,我赠你法术,送你神通,不过是为了结下善缘,日后若你也修出仙道,说不定彼此交流。” 他这样说着,就像胸怀大度的前辈一般。 但封舟却哈哈大笑道: “洪钟,若是其他人,真被你蒙骗住了。可是你那点小伎俩,又怎能瞒得过我。” 封舟笑着笑着,逐渐笑容转淡,眼中目光冷冽道: “你之所以能够身体长存,在于你不断的弑吃人身,所以你帮主李元昊征战,支持梁氏、没藏氏专权,现在支持任得敬当国,目的就是不断地发动战争,获得大量的躯体,食之让你生命长存。” “你这个大巫王洪钟,其实就是一个吃人的魔鬼!而你想帮我,就是看重了我这具肉身,你想要弑吃,以证你的巫道吧!” 封舟这句话一出,顿时整个独龙堂内为之一静。 大巫王洪钟闻言,眼中猛的爆射出道道神芒 正文 第455章 一拳破敌 “你怎么知道的?” 大巫王洪钟目射神芒,面色冷峻道 封舟不屑笑道:“你游走天下,没有吸收到精华,连你巫门糟粕都甘之若饴,难怪你无法修成仙道!你那点这点半吊子的巫门神通,谁也欺骗不了,又怎能瞒的了我?” “未成仙体,却想寿元无穷,违背生老病死的天地规律,这种神通法术逆的不是天道,而是自然之道,你身为李元昊战友,却纵容梁氏专权打仗,纵容没藏氏专权打仗,就是为了吸弑活人之体,损坏好人阴德,也让你积累了海量因果,你越长久的活下去,你的巫术,你的灵魂就会越来越污浊,最后必然就是化作一只疯狂的野兽,最终导致巫术尽毁,灵魂崩溃。” “不修炼成金丹境界,以魂入丹,元神不灭,又怎么能沾染人间数万人的因果?所以不成金丹,难成真神。而你沾染数万人乃至十几万人的因果,纵然显灵护佑当地百姓,旺盛香火,收取一些信仰之力,又怎么能摆脱这最终堕落如地狱深渊的命运? 封舟断然道。 很多神仙妖怪,也动不动吃童男童女以证祭神道,但是在这期间,他们已经练成金丹,又在神佛那里吸收了正道法力,可以化解劫难,有着种种好处,甚至还可以摆个道场,聚拢信仰之力,成就仙神之道,从而具备强大的能量,并且可以长生久视。 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自然之理,万物不可违背,一旦违背,纵然巫力强大,最终也只能在地狱深处永远痛苦嚎叫。 而在大巫王洪钟身上,就是他为了保持长生而用巫术弑吃活人,让自己能活了二百年,可是也导致了他的法力和灵魂受到侵蚀,类似于精神分裂一般,彻底成为疯子。 所以如果不是修炼到金丹期那种蕴元神于金丹中的境界,封舟根本不会考虑这种路线。 这是最残暴、最邪恶、最肮脏的妖巫才走的路线。 “我来到神龙观,你的手下对我毕恭毕敬,你也让我进来与我攀谈,一番循循善诱,恐怕就是看重我的身躯吧?” 封舟眯着眼睛,似笑非笑道。 封舟的身躯,乃是至灵至纯之体。 概因他历练几个世界,一直是走的至善至美的路线,无论是杀人救人,都是为了最广大人民的利益,这是天下至正之道,也是至纯之道,也是自然之道。 所以在其他人眼里,封舟不过是风度翩翩一少年,但在大巫王洪钟这等弑杀活人的劣巫的眼中,封舟就是一个人形灵药,人形金丹,如同真正的佛陀舍利一般。 一旦占据吞噬了封舟的身躯,大巫王洪钟便足以化解这二百年收到的侵蚀,重新走到巫门正路,说不定能够成就十二祖巫之道。 因此,看见封舟,如同周伯通看到了最新的玩具,如同云中鹤看到了美女,怎么可能忍得住? 封舟越说,大巫王洪钟脸色越难看,到了最后,干脆狂笑起来:“不愧是封道长,一言中的,可惜,你知道的太迟了。” 他猛的停住笑声,目光如同饿狼般看向封舟: “当你出现在神龙观后殿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在我掌控之中,虽然不知道你不过二十岁,修道两年,却能拥有这样的至善至正之躯,但是只要能让我化解因果,重整巫体,对于我来说就是好的!” “只要吞噬了你,我便可以冲破先天,直入金丹,踏上巫神之路,所谓金光大道,就在眼前。” 大巫王洪钟嘿嘿冷笑道。 事实上,对于封舟,洪钟压根没放在心上,毕竟他是纵横世间二百年的大巫王,在这座道观之中,尤其是这间殿堂之中,他就是至高无上的神尊,所以哪怕封舟杀了他的当代大弟子没藏铁枪,洪钟也无动于衷,因为他自信可以将封舟斩杀。 但是没有想到,封舟却是一块大号灵药,是一块足以清楚他污垢之体的灵药。 “小道士,若是你对我三叩九拜,我说不定只是吞噬你的身躯,放过你的灵魂。” 既然真相揭开,大巫王洪钟也不再掩饰,大大咧咧的坐在那,胸有成竹道。 “可惜,你无论怎么对我跪地求饶,我都要诛杀你的神魂,毁掉你的道统,化解你的法术。”封舟同样摇头叹息道。 “小道士,你太狂妄了。” 大巫王洪钟闻言,眼中黑芒暴涨,脑袋两侧的长发无风自动,声音如同夜枭一般尖锐。 “便是当年的陈抟,也不敢对我这般嚣张!” 他盘坐在那里,气势却是节节升高,偌大的殿堂顿时一暗,忽然天旋地转,情势大变。 此时封舟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殿堂里,而是在一个略有光线的山洞里。 这山洞十分巨大,里面场景十分恐怖,可谓是骷髅若岭,骸骨如林。人头发翙成毡片,人皮肉烂作泥尘。人筋缠在树上,干焦晃亮如银。真个是尸山血海,果然腥臭难闻。东边小妖,将活人拿了剐肉;西下泼魔,把人肉鲜煮鲜烹。 “在我的阵法当中,没有人打得过我!” 虚空中突然出现一个人身龙头的独角鬼王,只见他法天象地,手中拿着一把巨斧,一脸狰狞之色,哈哈大叫道“我现在让你看看,为什么我是大巫王!” 看得出来,那是他阵中的法天象地。 “哼,蝼蚁一般。” 封舟不屑一笑,随手握住拳头,轻轻一击。 一道何为可怖的青色罡气顿时闪现出来,黝黑深邃的山洞照的满室皆亮。 拳势暴涨,如山如海,由下而上,直接硬生生劈在了那巨斧之上。 “轰隆!” 一声轰鸣巨响,拳势击中巨斧,直接发出震天轰地的气波,而且拳势一往无前,硬生生打断巨斧,顺势击中独角鬼王的胸膛。 “啊……” 一声惨嚎,独角鬼王如遭重击,轰然倒下。 整个山洞也是光线巨变,重新变回了原来的殿堂。 而那个高达三丈的独角龙王塑像,已经被打穿了一个洞口, 强大无匹的阵法,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大巫王洪钟神色微变,不由退后半步。 他冷冷一笑,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胸膛,一边举起一柄短斧,淡淡笑道:“看来我小瞧你了,但是你终究无法逃脱,因为在这座殿堂之中,我就是惟一的王……啊!” 他话音刚落,忽然觉得一阵无可匹敌的牵扯力拉来,自己竟然无法控制身躯,不由自主的向封舟倒去,然后下一个瞬间,他的短斧被抛开,而他的脖颈,则被封舟抓在手中。 他竟然在一瞬间,被封舟一手抓住脖颈,浑身没了力气。 “这怎么可能?”他脸色骇然,张嘴呀呀,却说不出话来。 “长久以来的胜利,迷惑了你的心智,难道你不知道,你已经是沙堆上的城堡,一冲即跨吗?”封舟抓住他的脖颈,运用法力控制住他的身躯,缓缓凝固住洪钟的身躯。 …… 此时,在独龙堂之外,斡倒冲等人正侍立在那。 “看这样子,大巫王应该要动手了。” 见到里面光线生变,斡倒冲微微眯起眼。 “大巫王出手,从未有人逃脱,那个宋国道士,注定只有死路一条!”另一人冷笑道。 “不错!”第三个人点头道,随即看向阿朱:“冰莲宗的小姑娘,你不用妄想了,这座独龙堂是大巫王的独域,任何人踏入其中,生死都由大巫王掌控。你的那个心上人愚蠢至极,让他进去,他就真的进去了?” “不错!你回去告诉冰莲宗,想要把势力伸进西平府,除了楚王殿下答应之外,还需要我们神龙门的点头。” 阿朱闻言,顿时心中如坠深渊。 她在一边听得,本来就心惊胆颤。如今见这些人已经毫不掩饰,肆无忌惮的交谈。更是心中如坠深渊。 她刚刚心中有了一个人,他就死了? 正在斡倒冲等人畅快大笑时。 忽然一声巨响。 “轰隆!” 独龙堂的大门猛的炸裂开来。 封舟踏步而出,手中提着一个白袍党项老人的脖颈,随手人大搞众人脚下,口中说道:“区区一个练岔道的巫门败类,也敢称王?” 斡倒冲急切道:“你把我师尊怎么了?” 众人见封舟衣衫齐整,发型一丝不乱,丝毫不像是大战一场的样子,而看他如此悠闲神态,还将大巫王如稻草一般扔到地上,胜负不问可知,定然是大巫王败了。 “怎么可能?” 斡倒冲眼都快瞪了出来。 其他人更是面色凝重,一脸震撼。 正文 第456章 击杀大巫王 大巫王洪钟可是一只存活于世间二百年的大巫王,他拥有的强大力量,远远不是普通的凡人能够想象。斡倒冲等人既在他的手下,自然了解他的恐怖,清楚他的强大,知道他的威严。 但封舟却直接将他的脖颈抓住,拖着他走出独龙堂,随手扔到地上,那封舟的力量得有多强大? “这就是此人的实力吗,强悍的无以复加啊?”一人呐呐着说道。 其他几个人更是心中震撼,身躯颤抖,大巫王洪钟在她心中,就是神明,封舟连祂都能击败,岂不是代表杀他们如杀鸡一般容易吗? 而斡倒冲则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不用担心,大巫王在神龙观之中是不死之身,他是天下无敌的。封舟小儿,必定失败!”他凝声说着。 他虽然这样说,心中却没有底。 大师兄没藏铁枪被封舟轻易杀死,师尊大巫王洪钟更是被他直接扔到地上,封舟的力量之强还是超乎他的想象。 看情景,就算封舟杀不死大巫王,却完全可以将整个神龙门给击杀的干干净净。 要知道神龙门有众多的手下,牵涉道许多家族和产业,若是被封舟一一摧毁,那大巫王洪钟再厉害,也不过是成了无根之木,没牙老虎,成为一个孤魂野鬼。 “吼!” 一声愤怒的嚎叫声传来,震慑所有人的魂魄。 大巫王洪钟站起身来,怒视着封舟,面容扭曲,满眼几欲喷出愤怒的火焰,祂用沙哑的声音嘶吼道:“小道士,你惹怒了我,我一定要杀了你!我要吃掉你的身躯,毁灭你的魂魄!” 说完,洪钟踏前一步,身躯一晃,竟然凭空长高了一截,变成了一个独角龙头人身模样的怪物! 他手持一柄巨斧,青面獠牙,赫然是是‘大巫王洪钟’的法身。 “小道士,你小看我了,这一次我要让你知道,为什么我是大巫王!” 他身高三丈,嘴巴里疯狂喷火,如同一只火龙,如同海洋一般强大的法力扑面而来,似乎他一斧子可以劈碎一切。 “大言不惭!” 封舟昂然而立,淡淡一笑。 他再次一拳挥出,强大的罡气冲天而起,在此扑向大巫王洪钟。 大巫王洪钟的造型只摆了一个眨眼的时间,便被这股浩大无垠的拳势撞到身上,他连忙一声大吼,全力抵抗。 “轰隆。” 两股庞大的力量撞击在了一起,虚空中,猛的响起了剧烈的声响,如同两道巨浪撞击在了一起。似海洋般充塞虚空的两种力量一接触。就发出凄厉的声音,仿佛钢刀在铁板上摩擦一般,无比刺耳。 “轰隆隆。” 如同两座山岳互相撞击般,碎石崩散、残骸四射。无数道劲气余波向四周射了出去。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阿朱迅速放出护体法术、罡气保护住自己,但是其他那些神龙观的手下,则没有这么幸运,被众多风刃切过,顿时身体化为数截,倒在地上,哀嚎一片。 下一个瞬间,封舟的拳势打断了巨斧,冲到了洪钟的身上,在洪钟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已经一拳击中了他的胸口。 洪钟的化身独角龙王足有三丈高的身躯,被封舟击中后。先是胸口一晃,然后如同水滴般向外四散开去。胸口轰然炸裂,如同炮弹在里面爆炸般。先是胸口,然后是腹部、大腿、手臂、四肢、脖子,一节节的统统炸开,最后只剩下一个脑袋还凭空虚浮在那里。 满场死寂,所有人不敢置信。斡倒冲等人看的目瞪口呆,如见鬼魅。 大巫王竟然被封舟一拳打爆了? 脑袋存,则大巫王存! 传说巫族刑天反抗黄帝,被皇帝抓住斩杀,因为巫族有复生之术,所以将他的脑袋彻底搅碎,所以后来即使刑天复生,也没了脑袋,哪怕他以双点为目,以肚脐为口,继续搏斗,他终究不是那个大巫刑天了。 对于这一点,封舟早有所料。 眼看一团黑影慢慢聚来,封舟知道,只要那个脑袋还在,大巫王洪钟很快就嗯呢该重新聚集身体,从某种意义上说,只要他在这个神龙观中施展巫术,他就是不死之身。 可是封舟毫不在意,他取出那个紫葫芦,法力运转,轻轻一拍,顿时一股强大的吸收力喷出,竟然将那个脑袋吸入紫葫芦当中。 “不……”大巫王惊恐的叫着,但是只有一个脑袋,根本无力施展其他巫术,只一个眨眼间,脑袋便入了紫葫芦当中。 紫葫芦是一个自封的空间,没有封舟的允许,他的脑袋留在葫芦当中。 即使他的身躯能够重塑,没有脑袋的情况下,一时三刻之后,也只能一命呜呼。 可以说,当大巫王的脑袋进入紫葫芦的那一个瞬间,就标志着他死了。 所有人彻底震撼,看的目瞪口呆。 称霸西平府二百年的大巫王洪钟,就这样彻底死了? 大巫王威震西夏二百年 在两百年前就是当世最顶尖的大巫师,便是大夏皇帝、先后专权的梁氏、没藏氏,以及现在的楚王任得敬,见到他都得毕恭毕敬。虽然他已经有五十年未出神龙观,但不时显灵,更有许多弟子和世家大族等诸多势力为他奔走效力。 西平府的地下势力更是在他掌控之中。这样一位神通广大的大巫师,能耐通天的厮乩,竟然被封舟轻易诛杀。 这怎么可能? 斡倒冲等人一万个不信。 可是眼前这一幕却确凿无疑。 他们哪怕再不相信,也必须接受眼前这个事实。 封舟收了洪钟的脑袋之后,那团黑雾渐渐消散,而地上的血雾肉末也沉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巫王再也无法恢复过来了。 封舟抬眼扫下那个众人。 只是这么一扫,斡倒冲等人浑身一震,不由得连退几步。 更有一人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的恭敬道: “封道长,请饶我一命,我手中有着整个神龙观一百五十多年来积累的所有财富,超过千万白银,您只要需要,我完全可以让整个西平府都臣服在您的脚下。” “热辣公积,你这个叛徒!”斡倒冲闻言大怒,不由得怒视跪下的那人。 做人怎么可以这么没骨气? 怎么这么快就投降! 更过分的,竟然抢在他的前面! “你话太多了。” 斡倒冲还未说完,封舟已经抬手一指,一道青光洞穿头颅,将他灭杀了。 既然有人投降了,那当然就要收拢啊,而且要第一时间斩杀提出反对的家伙。 这是招揽投降者的标准程序,封舟十分擅长。 “你叫热辣公积,从从今天开始,有何阿朱等人统领,必须把业务交代清楚,一旦有所隐瞒,我不介意大开杀戒。” 封舟淡淡的道。 随即对阿朱说道:“十天内,我要见到成效。” 说完,转身进了独龙堂。 封舟刚才以法力注入洪钟的身躯,已经将他的法力神通了解的清楚明白,接下来他要到独龙堂当中,阅读巫族典籍,取其精华。 阿朱温顺的站在一旁,满眼尊崇的看着这位青年。 他真的以一己之力,踏平了整座神龙唐。今日的消息若传出,整个西夏,必然要因封舟这个名字而震动! 正文 第457章 西夏震动 神龙观被灭,大巫王洪钟被杀。 这个消息,几乎以闪电般的速度,迅速震撼整个西平府,然后再以恐怖的速度传遍西夏。并且有向整个中原修行界蔓延的趋势。 夏国修行界震动了! 短短两天时间,先是西夏国寺拜佛寺被碎石毁掉,方丈宏仁禅师被杀。紧接着神龙观被灭,大巫王被杀。 两天之内,西夏的武力势力大变,冰莲宗强势入驻西平府,很快掌握了整个西平府的地下世界,冰莲宗由远在边陲的大派,眼看就要风云而起,成为威震西夏的独一无二的大派。 这个消息几乎瞬间如飓风般,横扫了整个西夏。 整个西夏朝野为之撼动! 自从李元昊继承祖父之志,开国称帝以来,神龙观的洪钟便是他的左膀右臂,协助他东征西讨,威震西北,被李元昊亲口称为“大巫王”以来,洪钟不知道啊经历了多少战事,从来都是他威震无敌的情景,以至于他经历了这么多皇帝,度过了这么长岁月,不少人以为洪钟会永远坐镇西夏,直到末日尽头。 “这封舟是谁?” “听说是一个才二十岁的宋国道士,竟然能杀宏仁禅师、斩大巫王洪钟,简直就像神话传说一般。” “太强了,听说他击毁古琴台,奔腾而下的石头堆将整个拜佛寺都给冲毁了。” “这算什么,他踏足神龙观,威风赫赫,神龙门众人俯首投降,冰莲宗更是忠心追随,他已经是我大夏国的霸主了。” 无数人议论纷纷。 西夏皇族、各大世家、宗门的高层,都尽数被惊动。 这实在是太惊人的消息,宛如惊雷一般炸开,甚至让许多人忘了任得敬跋扈。无数个探子、手下,被派去搜索这个封舟消息。 “自从大巫王洪钟坐镇西平府以来,还没有出现这么年轻的强者吧?实在是可怖可惧!” 许多人感慨。 “他恐怕不仅仅是最年轻的强者,只怕也是最强的陆地神仙之一,仅凭这一战,封舟就足以傲视天下,便是金国的黑巫教、宋国的天师道、还有那个疯道济,也最多和他并肩。” 一些人,目光敏锐道。 封舟的事迹,实在太震撼了,让他们心中惊惧。 同时,封舟的凶残与强大,也深深植入大夏国诸多世家心中。无数世家家主,下达命令,不可招惹封舟。 “这人简直是魔头一般,一言不合,就当场杀人,大巫王洪钟得罪了他,便被踏平神龙观,当真是凶残之极。” 说这话的当然是高高在上的修行者,他们丝毫不会在意洪钟吞噬了多少无辜人的身躯的。 不过在这个潮流当中,却也有人逆流而行,悄悄派出特使,看能不能招揽封舟。 封舟在独龙堂盘桓了几个时辰,便离开了神龙观,随在他身后的,不仅有冰莲宗的阿朱,还有一大票神龙门的门人。 他们此时都被封舟用刚学会的巫术下了降头,几乎全部都失了智,对封舟唯命是从。 与此同时,几十个冰莲宗的后勤人员则入主神龙观,开始打理里面的产业。 “哈哈哈,老夫今日何其幸运,能请封道长与何仙子莅临寒舍,真是三生有幸啊!” 楚王别宫,楚王任得敬哈哈大笑,将两人请到上座。 面对一国之王,专权的大臣,饶是阿朱是世外高人,也不由得心中激动,恭恭敬敬的施礼之后,一本正经的坐下。 而封舟却随意得多,直接从容坐下。 “自从封道长来到我大夏之后,老夫一直想见你,缘铿一面,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了。我知道封道长不饮酒,那老夫就以茶代酒,敬道长一杯。” 面对任得敬的殷勤,封舟缓缓举起茶杯道:“王爷客气了。” 他的态度,仿佛眼前不是一位威震西夏的一字并肩王,只是普通朋友。 看着封舟随和的态度,底下人全都震惊了, 项飞龙低头不语,心中翻腾不已。 他知道自己论武功,足可以和洪钟一比高低,但是若是论生死,却未必是对方的对手。 因此见到轻易踏破神龙观、擒杀洪钟的存在,纵然骄傲如项飞龙,也自知不敌,没有闹腾。 而另一位年轻人,楚王心腹梁翼埋则是震撼万千。 当初神龙观一面,他还只是对方当做心中狂傲,淡泊生死的修道之士,但是现在看来,原来这位是凌驾于生死之上的得道大宗师啊。 “封道长,你是当世圣贤,甫一来到大夏,便与冰莲宗联手,处理掉为非作歹的神龙门,为百姓解除一大害,老夫真是钦佩不已,钦佩不已。”任得敬哈哈大笑,面不改色的说道。 面对任得敬的话,封舟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他不相信政客的任何一句话。 要知道他是楚王,有能力分裂国家的权势之臣,经营西平府多年,能不知道神龙观的所作所为?能没有想到大巫王洪钟为何寿元绵长?能不知道洪钟为何会支持他? 他一切视而不见,只因为洪钟的支持对他很重要。 如今洪钟死,神龙观灭,他当然希望能得到封舟和冰莲宗的支持,让自己在大夏国的权势更重。 所以才有了这次宴请。 “王爷不必客气,有话直说便是。”封舟微微一笑。 “好!道长果然是爽快人,老夫就喜欢和封道长这样的豪侠做朋友。”任得敬拍着大腿道:“那老夫也不兜圈子了,封道长想必知道,老夫如今位居大夏楚王,统领尚书台,与昔日梁氏、没藏氏一族十分相同,” “但梁氏、没藏氏都是大夏国族,而老夫却是出身汉家,因此朝中大臣,对老夫虎视眈眈。” “如今老夫年迈,但家族、下属,以及众多随老夫生活的百姓却想长存下去,因此老夫为了他们,也只能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如今我任家经营西平府、静州数十年,早就根深蒂固,因此老夫便有大志之心,欲世代为天下牧民,所以想在老夫求贤若渴,若能得道长之助,如虎添翼也。” 说完,任得敬站起身来,冲着封舟深深一躬,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 无论是项飞龙还是梁翼埋,顿时露出感动之色。 甭管任得敬是不是大夏国的忠臣或奸臣,人家终归是一带豪雄,礼贤下士,求贤若渴。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当世豪杰无不渴望有一个展现自己才华的平台。 但是在大夏,皇帝重用的永远是党项贵族、汉人当中的军功勋贵,对于普通人来说,想要登上高位,可谓是难上加难。 所以不少人面对主公的诚心招揽,都十分感动。 连冰莲宗的阿朱都露出向往的神色。 封舟却只是淡淡一笑:“支持王爷分国,我没有意见,但我是方外之人,更非夏人,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 …… “哗啦啦” 西夏皇宫之中,皇帝李仁孝暴怒掀翻桌面,将满桌菜肴汤汤水水撒了个一片狼藉,金盘银碗坠落一地。 他犹不解气,在殿内走来走去,恨不得将眼前可见之物尽数焚毁。 太监宫女们战战兢兢,全部跪倒,不敢抬头。 但却有一人肃立,虽然微微低头,但是面色如常,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 李仁孝咆哮道:“可恶的任得敬,朕已经封他为楚王,他还想怎么样?还想招拢那些陆地神仙,莫非是想将我李家亡国不成?” 他走到那个肃立的人面前,说道:“淳祐,你也是我李家人,更是修行中人,我且问你,可有对付那个什么封舟之人?” “陛下,我大夏修行之人,已经被楚王得到大半,所以楚王势大难治,但我大夏没有,并不代表其他地方没有啊?” “哦?”皇帝李仁孝停下脚步,沉吟道:“你是说金国或者宋国?” “陛下,宋国的云台山太乙派传来信息……” 正文 第458章 埋雷 封舟根本没有打算在西夏待多久。 但是他不介意临走之前,给西夏埋上一个雷。 要知道历史上的任得敬,虽然权势通天,西夏君臣也步步退让,眼看着他就能分国成功,但是西夏皇帝李仁孝再得到金国和军队的支持后,轻而易举的便灭掉了任得敬,时间就没有超过三个月。 由此可见,西夏皇帝李仁孝简直就是郑庄公在世,用了十几年一味忍让,最后一击必杀,让任得敬和他手中实力一朝如云烟一般消散。 但事实上任得敬没有那么差劲,他征发民夫十万,修筑灵州城,大兴土木,建造宫殿,提出“欲以仁孝处瓜、沙,己据灵、夏”。 能够征发十万民夫,足以证实他手中有一大批人才效命,这些人通过他获得荣华富贵,自然会希望他能更进一步,这样大家都会水涨船高。 如今封舟毁掉拜佛寺、神龙观,拉冰莲宗入西平府,目的就是增强西平府的汉人势力,也让任得敬真正增强自己的势力。 如此一来,时间一长,任得敬势力增强,稳固西平府,自然可以有足够的实力,真正能够和西夏分国。 都是贵族当权,相比之下,还是汉人当政,对百姓能够好一点,封舟也希望在西夏做一个试验,将来能够将之搬到宋国境内。 所以封舟对任得敬道:“我乃宋国道士,本为私人恩怨来夏,处理完毕之后自然要回去,但是王爷一片诚心,求贤若渴,贫道甚为感动,所以贫道愿意留下一点东西。” 他取出一本书,交给任得敬,说道:“这是贫道结合王爷身边的能人异士,写出的一本书,只要他们按照书中呃逆荣修炼,便可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至少他们能够挡住党项人的进攻。” 任得敬心中一凛,连忙接过来,简单翻阅一下,不由得脸色一变,连忙将那本书交给项飞龙。 项飞龙接过来,略略一翻,心中顿时一震,脸色大变。 只因书中详详细细的罗列了任得敬身边所有的供奉,将他们修炼的神通法力一一注明,然后加上了改进的空间和方法。 “这……这怎么可能?” 项飞龙看着有关他的那一段内容,心中狂震,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尽是苍白。 楚王麾下这么多能人异士,竟然全被封舟所知,甚至每一个人的术法特点,神通手段,都列的那么清楚。 这分明是说,楚王身边,已经被人摸透了,这怎么可能? “道长,是怎么得知的?” 项飞龙嘶哑着嗓子,震惊的问道。 竟然有人这么了解楚王麾下底细? 那么岂不是说明,楚王身边根本没有秘密?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封舟淡淡一笑:“我这是从洪钟的独龙堂之中得到的,想来王爷和项先生应该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吧?” “什么,是大巫王洪钟的手段?”项飞龙和梁翼埋同时叫道。 楚王任得敬更是面沉似水,半响不语。 良久,他才长吐一口气,对封舟道:‘多谢封道长相告,否则老夫被那洪钟蒙骗,道长此行大夏,不知道还有什么可需要老夫做的,老夫全力支持。’ 封舟点点头:“听闻楚王收集了无数天材地宝,我欲讨要一二,不知可否?” “没问题,老夫库藏,向封道长尽数开放!”任得敬拍着胸膛说道。 封舟缓缓点头。 此次外出,最重要的目的,除了对付大巫王洪钟外,同样也在搜集炼制丹药的药材。 毕竟一个道士,怎么能不会炼丹? 但封舟炼丹,可不是为了炼制重金属,而是为了让自己实力更进一步,从而炼制绝世仙丹。 他在宋国收集了许多材料,虽然没有带来,但是在神龙观当中却发现了许多好东西,一百五十年的积累,足够他培养出好丹药来的。 “封道长可需要千年神参,老夫记得这里正好有三株。”任得敬接着说道。“我等愿意将这些千年神药送给封道长,为道长将这本书交给我们表示感谢。” 他哈哈笑道,丝毫没有感到肉痛。 他是政客,也是枭雄,就算把库藏的所有东西都送给封舟,换来一片江山,他也在所不惜。 毕竟这个人情,可不好卖啊! “好,若是能炼制出好丹,我会给你们留下几枚。”听到楚王任得敬如此识趣,封舟满意的点点头。 他说完,似笑非笑的扫了项飞龙一眼。“以我的功力,炼制出的丹药功效,远超你们的想象,足以让这位项先生由外而内,生出法力。” “真的?”项飞龙大喜。 他是武者,可以说天下少有对手,但是若能易经伐髓,得练神通,那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了。 他对封舟虽然敬畏,但心中还是有丝丝敌意,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化作无尽崇拜。 吃过饭后,任得敬边安排一位管家,陪着封舟进了楚王府的药阁。这里是深藏在众多宫殿中的一个小书阁,但里面却密密麻麻盛满了众多药材。 里面到底有什么,其实任得敬只怕也分不清楚,还是负责其中的管家带他进去最为合适。 “此乃我楚王府的药阁。”管家此时脸上露出一丝得色。“这里都是大夏国数百年搜集珍藏的药物。哪怕是千年神药,也有四五株。” “基本上只有百年老药和稀有珍贵的药材,才会被我们收藏进药阁内。至于普通药材,我楚王府要多少有多少。” 毕竟是一国权臣,收集的药草不光从民间收集,害虫国库和贵族家藏中搜集。 “不错。” 封舟满意的点点头。 在管家看来,这些只是药材,充实府库罢了。但在封舟眼中,这却是一个宝库,一个充满着无限未来与神秘的宝库。许多不知在哪里的药材,放在这里,却是应有尽有。 难怪一个个的想当皇帝,当权臣,淡淡这库府收藏,就算不是佛道两家所能比的。 他微微闭上眼,鼻中吸入了众多药材混杂的药味,而神念一寸寸的开始扫视着这片小天地。 “神智果,一百年份的,可以作为炼丹的辅佐。” “雷击木,三百年份的,可以用做炼制法器,但是他们却将他储备在药阁当中,当真是暴殄天物。” 随着一道道药材被他辨识出来,封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 这大夏国成立了一二百年,果然储备了不知道多少天材地宝,封舟在道藏里面所见,现实中却以为没有的东西,这里面却比比皆是。 “等等,这是什么?” 封舟注意到一块木头,只发现里面酝酿着一股无比澎湃的生命气机。 “这是...神木的内丹?” 封舟猛的睁开眼,眼中尽是狂喜。 正文 第459章 炼丹 “神木?内丹?这是什么东西?”听到封舟所言,管家疑惑道。 “说来话长,你只需要知道这是比神参还要厉害十倍的好东西就行了。”封舟随口解释道。 事实上,所谓的神木,自然就是成了精的植物,比如郭北县兰若寺的那个姥姥,就是一棵树精,唐僧西天取经,在木仙庵遇到的那几个仙人,也是树精所变化。 而封舟所发现的那块神木灵丹,本体是一株羽化成仙之前的木精,只要渡过雷劫,便可以褪去凡体,成就仙人之体,如真正的仙人一般飞升仙界,同时拥有其他仙人一样的神通。 而为了躲避雷劫,这株神木将自己一般的灵气和及生命精华浓缩在一个核心部位当中,如同其他妖怪的内丹一般,故而称之为神木的内丹。 不过很可惜,这株神木经历雷劫失败,身魂皆亡,只有这枚内丹存了下来,孤零零的留在世上。 因为神木属于植物,这枚内丹也状若木块,不被人重视,但毕竟属于仙灵之体,故而被有心人发现,卖给了达官显贵,以至于转辗反侧,落到了楚王任得敬手中。 封舟简单地说了几句,招了招手。 被诸多药材掩埋,压在药阁木架最深处的内丹,顿时被一只无形手掌抓着,凭空浮起,向着封舟飞来。这颗内丹暴露之后,两人才看清它的真面目。 因为他本质上就是木块,所以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外面似乎有着年轮和树皮的波痕,但仔细一看,却是顺滑如玉,通身流体。 管家顾不得惊叹封舟这举重若轻的虚空摄物,满脸惊骇道:“神木啊?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只听说动物成精的,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说树木成精的。只不过听你所说,他都这么厉害了,怎么最后只剩下这块内丹了?” “生老病死,不管是人,妖也一样,所以妖怪要吃人,要吃仙丹。”封舟随口解释。 对方是一个普通人,只要言简意赅的说明白就好,没必要多说。 此时,神木内丹已飞入封舟手中,他接过之后,才发现这块巴掌大小的木头,竟然异常沉重。甚至堪比钢铁。 封舟不由得想起寻秦记里面那把墨子剑,同样是木做的,却是沉重无比,莫非那也是神木内丹所锻炼的剑? 想想也是,若是有存活数千年的大树成精,不知道渡过多少劫难,开了灵智修成神明也是理所当然的。神话故事中的千年树妖,就能和天兵天将打个来回呢。 只是这株树精倒了霉,竟然渡劫失败,不过内丹辗转落到封舟手中,能够得到大造化,想必也是幸运的吧。 “道长,这内丹很厉害吗?”管家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隐约能感觉到,封舟对这枚内丹异常重视,恐怕整个药阁中的无数珍贵药材加在一起,都不如这枚内丹贵重。 “若是不能炼化,不过是废物一个而已。”封舟看了官家一眼,笑道:“我要回到神龙观炼丹了,你回去告诉楚王,当年曹操称魏王之后,便不再和汉帝见面了,尔朱荣成太原王,却亲身犯险,最终被皇帝所杀,所以楚王要有大志,就请遥控朝政,不要离开西平府,我想数年之内,必定能成就霸业之机。” 他说完这些,便转身离开了。 该说的已经多说了,是到了修炼丹药,成就神通的地步了。 封舟带着这枚神木内丹,离开楚王别宫,带着阿朱一起,来到了神龙观。他对众人吩咐道,我要在独龙堂闭关,我闭关期间,任何人、任何事情,都不得来打扰我。” “是,封大哥。”阿朱一脸柔顺的说道,如同一位乖巧的妻子。 “封大哥,你最厉害了!”小阿紫欢呼雀跃。 此时大事已定,天下太平,阿紫当然可以入主神龙观了。 至于原来神龙门的那些人,已经被封舟施展了巫门神通,对他言听计从。 此时独龙堂内内只有封舟一人,他将独龙堂内所储藏的各种药材按照九宫八卦的方位分门别类的放好,然后随意的盘腿坐在地上,道家法诀运转,周围浓郁的药力顿时化作滚滚灵气,涌入他体内,被功法自动炼化,补充进了道体中。 练了三日之后,他睁开眼睛。 灵力已经吸收得差不多了,那么就可以炼制丹药了。 “楚王药阁的药材,除了这枚内丹之外,并不比独龙堂的多,毕竟洪钟也是储备了一二百年的积累,这里保存着千百株名贵药材,论灵力的雄厚程度,只怕不比我在南屏山的引灵阵差多少,但是有了这枚神木内丹,加上紫葫芦当中的巫王头颅,练出宝丹,我便能做到质的飞跃。” 封舟轻轻一笑,继续取出神木内丹来。 这着实是意外之喜。 他本以为能取到几株千年灵药,与独龙堂互为补充就好。 但现在得到一枚神木的内丹,加上巫王头颅,这是巫妖两处灵体汇聚,用道家手段炼制出的灵丹,便可以让他的修为,更上一层。 想到这里,封舟便开始收拾堂中的那尊炼丹炉。 他将被吸收了灵力的那些药材按照方位放入炉中,然后将那枚神木内丹和巫王头颅放在里面,便开始苦练丹药。 “呼呼。” 一道道神火,被封舟运用法力,用过紫葫芦喷出,用来灼烧炼丹炉。 以他在古琴台上偶然进入的那个境界,足以让他能够运用法力,喷出神火。 这神火虽然比不过三昧真火,但是也得天独厚,非同小可。 也只有这种不同于世间的仙道之火,才能炼制出超越申通的宝丹来。 炼制宝丹,炼制的当然是稀世珍宝,绝不是汉武帝唐太宗服食的用重金属配置的毒丹。 所谓宝丹,便是一主百辅,一粒主丹吞入腹中,从此我命由我不由天。 嘭。 封舟双手一合,拍在丹炉之上。 而封舟将那紫葫芦放在丹炉下方,运用法力师侄继续喷出仙道之火,喷出一个巨大的火球,把丹炉彻地笼罩在其中。 诸多独龙堂收集的上好药材,神木内丹、巫王头颅,被封舟以道家阵法放在里面, “轰隆隆!” 丹炉之中,雷鸣轰击,赤焰焚空。 一粒绝世宝丹,以及一百枚辅丹,正在逐渐孕育之中,等待着开炉惊世那一刻。 宝丹的炼制,自然远非其他丹药可比。传说套上老君炼制丹药和法宝,每一个都要经历七七四十九天,封舟炼制的虽然远远不如老君的神通法宝,可放在人间,也非寻常。 “轰隆!” 当独龙堂内丹炉之中,雷火轰鸣时。不知不觉间,西平府上空,竟然有乌云汇聚。 这正好是第四十九天,只见天空乌云浓密,宛如黑雾压城般,不但有雷电劈下,劈在独龙堂的上空。 嘭! 丹炉炸开,只见一团绽放出金芒的丹药,猛的从丹炉中现出。 宝丹成! 正文 第460章 李公甫斗贼 临安,天师府。 “非是老道不讲同道之谊,非要治他封舟于死地,实在是丧子之仇,道统之恨,可以说贫道与那封舟又不共戴天之仇。不将他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 说话的正是齐云山太乙派的主持魏虚正。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此间的主人,太史令张元宗。 张元宗微微一笑:“魏道兄,你我布局两年,如今也到了收网的时候了,那封舟不回临安,我们可以直接劫杀,若是他回临安,也只会陷入天罗地网,何须发愁!” 魏虚正叹道:“天师所言不错,只是贫道心态着急,所以着相了,只是这毕竟是我道家之事,降妖除魔也是我道家本分,为何要让那金山寺的法海插手?” 张元宗说道:“道兄有所不知,那法海和尚,与那白素贞白娘子乃是宿敌,可以说私人恩怨,纠缠千年。由他出手,可以不沾因果,只要法海降服白娘子,那个小青的妖女,必然会求封舟出手帮忙,而那封舟只要来到雷峰塔下,必然会得罪佛门,到时候不仅身败名裂,而且死无葬身之地,而你我两人,根本不会沾染一丝因果。” 魏虚正到这时候才放下心来,缓缓点头笑道:“天师不愧是天师,种种布局堪称大国手,贫道枉活多年,自叹不如。” “道兄客气了,所谓道家无为,修身利导,若非那封舟入道出世,贪图俗世繁华,留恋红尘美色,甚至与妖魔一体,我等也没有机会出手,此人不死,我道家万古如黑夜。” “天师所言有理,哈哈哈……” …… 钱塘县。 捕头李公甫最近很是意气风发。 自从认识了隐居南屏山的封真人之后,李公甫便感觉自己在县内的地位大增,便是那些豪门大户也对他笑脸相迎。 而从他那个妻弟许仙娶了老婆之后,他李公甫在工作上更是所向无敌,几乎什么难题、案件都是迎难而解。 哪怕有什么妖魔鬼怪,也在不知不觉间被他腰刀击败,当真是无往而不利。 时间一长,县太爷也不敢对他耍冷脸,衙门的兄弟们更是对他钦佩恭敬有加,街上的商贩更是各种孝敬不断。 虽然衙门吏员属于贱民,没有高升的机会,但是也能享受到各种隐性福利,他李公甫尽管人生仕途止步于此,可是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所以,当李公甫来到衙门签押房时,脸上露出淡然的微笑。 “李头早!” “李头早!” “李头早,看你精神真好啊!” 兄弟们不住地寒暄。 “呵呵,我和你们一样,也是天生劳碌的命,有什么精神好不好的,你小子嘴里抹蜜了啊?” 李公甫和大家笑骂几句,衙门捕房里自然是一番热闹,一干衙役对他的态度更加热情亲切,感到被李头笑骂也是一种福气。 这就是事业成功的体现了。 “走走走,去街上溜达一圈,老坐在衙门里骨头都要生锈了!” 今天又是一个悠闲的日子,县令老爷或许心情大好的缘故,并没有开堂审案,李公甫和一干衙役小弟自然也就无所事事了。 一直在签押房握到大上午,静极思动便带着手下衙役小弟上了喧闹的街道。 这一两年来,街头风气大变,什么偷奸耍滑、坑蒙拐骗的几乎没有了,街上百姓和商贩见到李公甫,都十分热情的打着招呼,有那关系还算可以的,甚至调侃起了李公甫什么时候当爹之类的话题。 “哈哈哈,几个月后的事情,还早还早!” 李公甫哈哈大笑,一点都没摆谱,跟着街坊邻居插科打诨好不轻松快活,同时不时接受商贩们‘热情’的孝敬,不多时身后几个衙役小弟手上已经多了不少的油纸包裹。 他的妻子许娇容怀了孕,小小的钱塘县内,那些商贩自然是消息灵通,大家指望李捕头的威严讨生活呢,这种时候不奉孝敬,更待何时? “抓小偷啊,抓小偷啊,不要让他跑了……” 李公甫站在一处水果摊子前,随手接过摊子小贩送上的大红桃子,顺手擦了擦便几口咬下大半,肉肥汁甜味道相当爽口,正准备买上一些回家带给家人尝尝,突然身后人群一阵骚乱传来一阵尖利的喊抓小偷声。 “钱塘县治安已经大好,哪里来的小偷敢在这里张狂?” 李公甫心中大怒,急忙回头看去,正好见到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子身手灵活如猴,在拥挤的人群中来会窜动,飞快向前跑去,身后远处却是一位粗布衣裳的中年妇人正一边大步追赶,一边破口大骂。 “哪里来的小贼,竟然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 李公甫勃然大怒,顾不得将手中的桃子吃干净,向着那个小贼猛然一砸,那大桃子好似利矢激射,直接打进小贼的嘴巴里,那小贼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便扑通一声仰面倒地,嘴里塞着一个桃子,牙齿不知道被打落了几颗,嘴角流出了血,半天缓不过气来,好不狼狈。 按照常理,当李公甫出手将小贼打倒在地的时候,刚才一直吹捧他的商贩,以及周围的路人们应该立刻围拢上来,说不定有热心肠的好汉直接抓起小贼,将他们交到李大捕头面前。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众人不禁没有上前,反而像避瘟疫一般让了开去。 那妇人赶了过来,将他被偷的钱财夺回之后,看了一眼李公甫,面色忽变,转身直接离开。 一点也不彪悍啊! “怎么回事?” 李公甫看向那个小贼,心中奇怪:“我钱塘县什么时候出现了静街虎,竟让众人这么忌惮?” 他回头看向几个衙役,喝道:“还不将这贼人抓起来?” 几个衙役立刻一阵苦笑,其中一人小声道:“李头,你不认识他吗?这是临安城的小霸王,没毛大虫牛二。” 临安府的牛二? 李公甫闻言一怔,仔细看去,见那小贼浑身肉没几个,精瘦精瘦的,正是那个没毛大虫牛二。 要知道,钱塘县附郭临安府,他的治所就在临安城内,只不过只是占了十分之一的地界。 但这十分之一的地界可没有什么城墙,与临安主城也是一体,什么小霸王、没毛大虫之类的东西,耍横霸道也不会只在在临安城内,跑到钱塘县地界也是一样。 “李头,谁不知道牛二是李老三的人,而李老三又是梁王府的狗腿子,我们可惹不起啊!”另一个衙役低声说道。 听到这话,连李公甫都不由得想退缩了。 毕竟周他们的县尊大人,走的也是梁王府的门路呢。 连李公甫的那个神仙好友封舟封道长,似乎也和梁王府关系不错。 平白惹恼了这样的人,只怕不妙。 就在此时,那小偷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狠狠地吐了一口,飞也似的跑了,但是过了不久,他又带着几个满身痞气的大汉横冲直撞而来,大声叫道:“刚才是哪个混蛋拿桃子打的大爷?这一次要他好看!” 一边叫嚣着,一边看向那几个卖水果的商贩。 眼中根本就没有穿皂服的李公甫等人。 “哪里来的小贼,也赶在钱塘县地界称大爷?”李公甫再也忍耐不住,踏步而出,厉声喝道。 “上钩了!”不远处,有人冷冷一笑。 正文 第461章 法海现身 李公甫虽然是一个衙役老油条,对上官退让妥协,对下面的百姓吃拿卡要,各种衙门差役该有的毛病他都有。 但是他本身却保持着赤子之心,良心未泯,更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行侠仗义得事情没少做,可以说一腔热血从未冰凉,曾经打跑过去抢亲的恶霸,对战过抢劫的山匪,因此年纪轻轻便坐稳了衙门捕头的位置。 尽管他面对牛二的背景,有退让之意,但是当看到恶霸准备欺压几个水果商贩的时候,他便按捺不住,立刻踏步而出,厉声呵斥。 “你是什么东西……”牛二扭头就骂。 李公甫冷哼一声,飞身过来,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哎呀!”那牛二一声惨叫,身子直接向旁边横飞过去。 “一个地痞无赖,竟然敢在官差面前嚣张跋扈!可见你平时有多狂妄!” 李公甫收回巴掌,没好气扫了另外几个痞子一眼,怒道:“怎么着?还真不把官府衙门放在眼里了?我李公甫今天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何本钱?还不快滚!” 这几个痞子一下子懵了。 怎么回事? 爷们几个在临安府都是横行霸道的静街虎,临安府尹都没人敢给他们甩脸色看,怎么一个小小的钱塘县衙门就敢这么狂妄,他们不知道爷们的三爷背后是梁王府吗? “混蛋,我们李头的话没听到吗?你们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们李捕头在钱塘县的威望,敢在这里捋虎须,正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几个捕快身为李公甫的心腹,这个时候肯定不能退缩,顿时一起上前凶神恶煞怒吼出声,指着那几个懵逼了的痞子好一番吓唬,只把这帮痞子吓得面无血色落荒而逃。 “李头儿,只怕这次我们把那个李老三得罪了。不可不小心啊。” 等这群家伙跑了之后,一个捕快对李公甫说道。 “我们是官差,他们是平民百姓,要知道民心似铁,官法如炉!”李公甫冷笑道。 他心中也丝毫不在意。 因为他觉得自己将分寸把握的极好。 既展现了衙门官差的威风,又没有把他们真的收拾了,若是他们后面的人知道好歹,就会约束他们,绝不会任其胡为。 至于他们要是得寸进尺,愈加胡作非为的话,那李公甫也绝不会退缩。毕竟把他代表的是衙门,是官差,大宋官府再无视不敢得罪权贵,也不能任衙门差役被地痞欺凌。 …… 未到中午,钱塘县衙门。 “李头儿,刚才李老三的小弟过来递话,说今日中午请你到和春楼一会!” 签押房内,一个捕快面色古怪,对李公甫说道。 “和春楼?那可是大酒楼啊!没想到这这个李老三倒是好大的排场。” “李头,我听说那个李老三不是一般人,据说他背后是梁王府,一向嚣张跋扈,在临安街头胡作非为,连他手下的那个牛二都被称为‘没毛大虫’,你可要小心谨慎啊。” 李公甫哈哈一笑,说道:“那又如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还敢怎么着不成?” 他眼睛一眯,笑吟吟道:“兄弟们,咱们中午有大餐可吃了,和春楼啊,这可是整个钱塘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啊!” “李头儿你还笑得起来!” 有人担忧道:“怕不是鸿门宴吧!” “无妨,区区一个地痞无赖,还能反了天不成?”李公甫不以为意。 …… 夜,李府。 “呜呜呜呜……,汉文啊,你姐夫被人抓了啊!呜呜呜……” 许仙正在和妻子在房间里聊天,忽然姐姐许娇容的哭声传来,他急忙打开门,就看见姐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走了进来,坐在那里嚎啕大哭。 “姐姐,怎么回事?姐夫怎么了?” 许仙连忙问道,同时不由得看向自己的妻子。 白娘子怀孕数月,夫妻俩已经互知根底,彼此敞开心扉,互道根底,因此听说姐夫出事了,便把希望放在妻子身上。 他的妻子乃是千年蛇妖,黎山老母座下弟子,背景深厚,法力高强,本领很大,想来世面上的琐事,难不住他。 “汉文……呜呜,你姐夫今天中午参加了一个饭局,下午在衙门当差,结果下值回家的时候,忽然被一群蒙面人给抓走了,有个捕快告诉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找你了,呜呜呜……汉文,家里就你一个男人,你得想办法啊,呜呜呜……” 许娇容哭的涕泪交流,但是还是把事情的全部告诉了许仙。 原来李公甫今天上午威吓了临安地痞无赖李老三的手下,没毛大虫牛二,惊动了这位李大官人,遂在中午请李公甫赴鸿门宴。 宴会上倒是没怎么样,但是李公甫回来在衙门待了一下午,准备下值回家的路上,被一群黑衣人给抓走了。 衙门收到消息,一方面派人去告诉许娇容,一方面安排捕快们前去寻找。 “娘子,此事来的蹊跷啊,会是那个李老三所为吗?”许仙奇怪的问道:“他们要抓姐夫,不会再鸿门宴上当场抓吗?为何要在衙门下值之后,再派人抓姐夫,图的什么?” “哎,官人,只怕那个李老三就是要我们这么想啊。” 白娘子顿了顿,对许娇容道:“姐姐,你不要着急,姐夫只是打了那个痞子一巴掌,估计他们只是想给姐夫一个教训,最多打一顿,姐夫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什么,,他们要打你姐夫一顿?呜呜呜……,素贞啊,你姐夫是衙门捕头,要是这么被打一顿,以后怎么管理下面的人啊!你可要救救你姐夫啊,呜呜呜呜……” 白素贞忙道:“姐姐放心,我和官人马上就去救姐夫。” 她安慰好许娇容,又看了一眼六神无主的许仙,按住他的手道:“官人,我们现在去救姐夫。” 看到娘子这么娇滴滴的女子都要为他家奔波,尽管知道娘子是蛇妖,许仙还是不由得挺起了腰杆,大声道:“娘子放心,我随你去,保证不拖你的后腿,一定会把姐夫救出来。” 看着许仙一脸故作镇定,强装男子汉的样子,白素贞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官人,是你去衙门盯着,说说好话,姐夫在衙门待了这么久,身边肯定有不少心腹,他们肯定会出力帮忙。” “那娘子你呢?”许仙忙问。 “我当然是和小青一起,去找姐夫被关押的所在啊。”白素贞淡淡一笑,便出门去叫小青了。 等许仙和许娇容赶出门外,却见白素贞和小青一个翻身,已经飞上屋顶,消失在视线之外了。 “啊……” 许娇容第一次见到白素贞和小青的神通,不由得脸色苍白,口中吃惊的说道:“这是飞还是……,难道素贞和小青是女侠?” 却说小青送封舟离开宋境之后,便回到临安。 对于他们这些修道之人来说,朝北海而暮苍梧虽说有点夸张,但是日飞千里,一个昼夜从川蜀飞到临安的本事还是寻常的。 因此说起等待封舟回来,无论在江都城还是在临安城,其实效果都是一样的,因此小青回到临安,和姐姐住在一起。 听到李公甫被抓,白素贞自无二话,便和姐姐一起,离开李府。 李公甫被抓,和临安街头恶霸李老三脱不了干系,白素贞和小青在临安住了许久,和土著也差不了多少,知道听说过李老三的名头,两人飞到李老三住的地方,找了一个青皮,稍微施展手段,便探知了李公甫被关押的所在,很轻松的将他救了出来。 但他们刚出门口,忽然间街头一片明亮,整个街头被几十只火把照得通明。 只见一群穿着临安府差役皂服的差役将他们团团围住,一个头领模样的家伙叫道:“大胆女贼,竟然敢绑架官府差役,当真是罪该万死!” “你这差役,是不是眼瞎?他是我家官人的姐夫,被贼人绑架在此,我们姐妹是来救人的!”小青冷哼一声,厉声喝道。 “阿弥陀佛,老衲主持金山寺数十年,从未听说过妖怪救人,当真是千古笑谈,白素贞,没想到你妖性不改,又出来作恶,当真是冥顽不灵!” 一个和尚口呼佛号,踏步而出。 只见他白眉白须,身穿锦缎袈裟,一手持佛门禅杖,一手托着一个紫金钵,一副宝相庄严、大德高僧的模样,看向白素贞的眼神,射出无尽的淡漠。 “是你,法海!”白素贞心中一惊,顿时明白,好像自己和小青,落zhinei入了一个可怕的陷阱之内 正文 第462章 快去找封舟 白素贞和法海的恩怨,可以说纠缠到千年以前。 一千七百年前,法海还还没有当和尚的时候,就把还只是一条小白蛇的白娘子捉住,准备吃掉,多亏前世是小牧童的许仙相救,白素贞才逃过一劫。 过了几百年后,法海开始修佛入道,但他历经千年,眼看就要成就罗汉之位,结果玉帝赐的仙丹被白娘子报复性的吃掉了,以至于法海修为之路中断,无奈只能入世继续修行。 如今,他已经做了几十年的金山寺主持,每日诵读佛经,修为渐涨,似乎有成就罗汉果位的迹象。 但是实际上,法海却是心魔未除,距离罗汉果位看似只差一步,却似乎天堑一般。 法海一心修佛,刻苦修炼,从不懈怠,因此无论是佛法在心还是苦身修持。都是做的极好, 但是修佛和修仙不一样,修佛要讲一个心诚和无我,若是心不诚而我执太重,哪怕头顶秃瓢、身在佛寺、穿着袈裟也不会有任何精进。 也就是说,不降伏白素贞,法海念头不通达。 念头不通达,老和尚便碍于我执深重,修心之碍越陷越深,当然难以寸进。 这法海当然愿意成就我佛,普度众生,但是红尘因果未消,“我执”太重,犯了“我痴”“我慢”“我爱”“我见”的大错,觉醒的自我中降服白素贞的执念太重,反倒被心魔所染,以至于无力寸进。 若不见性,佛说即是魔说,佛见即是魔见,佛门修行者最大的敌人其实是自己,也就是所谓的“我执”。 佛祖菩提树下悟道七天七夜,静心默照,降伏诸魔,入诸禅定。降服的诸魔便是来自六欲天的大天魔,天魔化作千百般欲相色相迷惑佛祖之心,却被佛祖一一勘破,最终见心明性,成就如来藏大圆满。 而世尊如来令降龙罗汉投胎人世,降妖除魔,普渡百姓,其实也是一种佛门历练,看一看降龙罗汉在“我执”心境如何? 事实证明,降龙罗汉疯疯癫癫、状似乞丐、嬉笑怒骂、游戏人间,在佛门的精神修为上做的极好,并没有一味地降妖除魔,而是以身入世,拯救苍生,消弭天劫,渡化妖魔,唤醒世人。 一旦消除因果,踏上灵山,他降龙罗汉修菩萨乘,到达彼岸,终将也会成为正等正觉的佛。 而法海有执念,最多征得声闻乘大圆满的阿罗汉果位。 说人话,就是道济若是入世有功,他返回灵山之后,就可以从罗汉位进步到佛位,而他进步之后留下的空缺,佛祖很看好法海,希望他能修行圆满,成就罗汉之位。 但是这个前提,是法海必须消除心中执念,也就是降服白素贞。 当然,有一点端坐莲花的世尊我佛知道,眼前的法海和白素贞也知道,法海无论怎么降服白素贞,他也不敢杀死对方。 因为白素贞出身来历不凡,一旦杀了她,只会沾染更大的因果。 “阿弥陀佛,白素贞,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贪恋人间繁华,犯下人间罪孽,却不知悔改,还不束手就擒?” 法海踏前一步,高呼佛号,看向白素贞的眼神,充满了慈悲心怀,但他眼底深处的我执,谁又能知道? 白素贞抿嘴不语,小青却是不知道法海的身份,厉声喝道:“老和尚,看你也是得道高僧,为何这么老眼浑浊?我和姐姐是到这里救人,而且救得是钱塘县衙的李捕头,我姐姐嫁给李捕头的妻弟,世人皆知,你在这里平白无故,胡言乱语,不怕佛祖菩萨怪罪吗?” “妖女,少在这里颠倒黑白!” 法海身边一个典吏狞笑道:“谁不知道你就是两年前偷盗钱塘县库银的飞贼青大王!当初你等被李捕头等人击退,怀恨在心,你姐妹二人便化作凡间女子,蛊惑李捕头妻弟,所图非小,果然今日露出了马脚,休想抵赖!” “你说什么?”小青听到他明目张胆的颠倒黑白,心中实在是怒极。 “难道当年偷盗库银的不是你这位青大王?难道你姐妹二人接近许仙不是为了打击报复?否则以你二人手段,以你姐姐本事,为何要嫁给一个保安堂的小小大夫?还不是因为他的姐夫是衙门捕头?”那典吏冷冷呵斥,看他言语条理,强词夺理,但偏偏说的众人连连点头,当真令人气极。 法海也点头道:“李捕头十几代就在衙门当差,沾染王朝气运,非是你们妖邪所能欺凌,所以你们靠近许仙,意图报复,一旦李捕头身死,你们便可以用阴谋诡计毒害百姓,为非作歹。”他说着,眼睛看向白青二人,冷笑一声:“孽畜,真是好毒辣的手段。” 小青怒极,正要说话,白素贞却轻轻的按住了她,看向法海,面带微笑:“老禅师,你这般步步紧逼,是不是太过霸道了?我与我相公是恩爱夫妻,所以前来相救相公的姐夫,这是天公地道,你这般颠倒黑白,胡言乱语,这不是想拆散家庭吗?” “哼!”法海冷笑一声:“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一个作恶多端,伤天害理的妖孽,怎可与人相配,享受人间生活?还是放下李捕头,乖乖束手就擒,与我同在佛前修行,将来才有大造化!” 白素贞淡淡一笑:“法海,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当然应该知道我和许相公是恩爱夫妻,那么也应该知道我们来救李捕头的目的。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说的可对?” “阿弥陀佛!”法海雪白的眉毛微微一抖,开口说道:“虽然你们修炼成人,但是你们的孽根性难除,必然会危害人群!” 小青按捺不住,叫道:“我们前来救人,不曾伤人性命,你凭什么说我们会危害人群?你说啊?” “之前逍遥造化,戏弄官府,害的李捕头受到惩罚,如今白素贞与许仙成婚,又有今日之危,可见许仙你必定会陷入官司缠身,不得安定生活,这难道不是危害人群吗?” 他这事似而非的一段话,众人听得似懂非懂,但是白素贞和小青却听懂了,不由得脸色一白,彼此看了一眼,目露凝重之色。 法海的话语,有点艰晦难懂,但是若是说人话,那就是“你们沾染因果,就该受到惩罚!” 对于凡人来说,这话简直就是放屁。 但是对于修道之人来说,这句话有着极大的杀伤力,堪比“道友请留步”。 只要这些妖怪贪恋人间,就会沾染因果,影响许多人的恩怨轮回,同时也影响青白二人的修行。 “贫僧念在你们修行不易,若是你们回到青城山清风洞继续修行,便可放过你们一马,如此可否?” 法海此时已经占据了上风,便微笑着说出高风亮节的话语。 其实他心里明白,这青白二蛇沾染人间因果,肯定不会离开。 “这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揭穿你们的真面目,下一步就是让你和许仙分开,打断你们的修行,让你们永世难翻,方解贫僧心头之执念!”他心中想到。 “看来这和尚是说不通了,姐姐,让我来收拾他!”小青喝道,飞身上前,一剑刺去。 法海冷笑一声,手中紫金钵一照,顿时一道佛光射出,照在小青身上。 小青只觉得一股大光明之力压了过来,束缚在身,一种恐惧的感觉笼罩全身,不由得一阵痛苦,口中发出了阵阵惨叫。 “小青!”白素贞见状骇然,只得放下伤重昏迷的李公甫,抽身向法海攻去。 法海冷笑一声,抽回金钵,手中金刚禅杖猛的往地上一顿,发出轰然震鸣,眼中精光暴闪,身上气息瞬间拔高犹如高山一般巍峨雄伟。 佛门大德高僧,果然了得! 刷! 他快,白素贞千年修为也不是假的,她的出剑动作更快,只见一片华丽剑影子如匹练呼啸,身随剑走瞬间人剑合一,毫不客气便发动了连绵攻势。 嗡嗡嗡…… 剑影,触目所见都是剑影,密密麻麻几乎遮掩了天空,凌厉霸道,法海只是微微一顿,似乎便被漫天剑影淹没,只怕一个不慎,便会丧生在白素贞剑下。 但法海苦修多年,岂是易于之辈?他对今日之战早有准备,当即手中一晃,紫金钵便已经举起,照向白素贞。 “啊……”白素贞也发出痛苦的叫声。 “姐姐!”小青急忙冲向白素贞。 但紫金钵乃是佛祖亲赐,威力无穷,用来降妖除魔最为合适,小青甫一靠近白素贞,便被那道佛门金光所震开,直接身子横飞数丈,口吐鲜血,几乎委顿不堪。 “小青,你快走,快去找封舟,只有他能救我们。”白素贞痛苦之中,拼命叫道。 她知道让小青离开,小青绝不会离开,但是若使用封舟来提醒她,说不定小青便会去找封舟,便可以趁机摆脱这边的劫难。 小青闻言一亮,她是知道封舟的能耐的,想到这法海身后有佛门支持,力抗不得。只有找封舟,用道门势力相抗,才能化解此次劫难。 她不是婆婆妈妈之辈,马上化作一道流星,飞也似的逃开了。 法海根本无动于衷,只是用紫金钵照着白素贞,脸上露出大仇得报的冷笑。 正文 第463章 叫破喉咙 小青逃走,逃到哪里去,法海根本毫不在意。 一个小小蛇妖,手下败将而已,逃就逃了,没什么大不了,难道还能翻了天不成? 只要眼前这个白素贞,被自己降服,困在紫金钵当中最好。 他法海已经盘算好,待白素贞收服在紫金钵当中之后,便将她镇压在雷峰塔下,派金甲战神看护,在佛祖舍利的照耀下,让白素贞沐浴在佛法之下。 以我佛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之心,感怀一只千年蛇妖不在话下。 他法海了此心结,又能将一个和黎山老母、真武大帝两位道教大神有关系的后辈感化入了佛门,他法海便可以消除我执,成就真我,荣登佛门罗汉果位了。 因此,法海看向白素贞的眼神,充满了得意而残忍的笑容。 此时那个府衙典吏见法海果然将“妖精”困住,另一只妖精逃走,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伸手一挥,吩咐道:“还不将李捕头扶起来,送回钱塘县衙!” “是!”立刻有小弟听令,将李公甫扶起来。 “当啷”一声。 正是李公甫的那把腰刀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原来李公甫被擒住揍了一顿之后,那把腰刀便放在他身边。 白素贞和小青救李公甫出来的时候,随手把他的刀挂在他身上,也没顾得上牢固不牢固。 而这几个衙役扶起李公甫的时候,自然一个个的粗手粗脚,没有丝毫顾惜之意,所以那把刀便落在地上。 临安府衙的差役,看钱塘县衙的差役的时候,总有一种迷之优越感,虽然见到那刀落在地上,却也没有一个人去捡,倒是有人随便一脚将那把刀踢到角落之中,甚至刀鞘都踢开了。 李公甫被架到一辆马车上,拖着送回了钱塘县衙。 那典吏远远看了李公甫一眼,心中一声冷笑。 算李公甫命大。 他此时要算计杀死李公甫,实在是轻而易举,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 因为李公甫还有用。 此时周围,依旧有几十个临安府衙的差役。 所有人都看着法海用紫金钵照射着白素贞,一个个的面露震惊之色。 毕竟大家虽然平时没少见过和尚道士,也见过他们做法,也听过种种魑魅魍魉祸害人间,有佛道大德前去降妖的故事,但是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高僧降妖还是第一次见,更何况是降服一个这么美丽端庄的妖怪。 “不愧是金山寺的主持啊,法海禅师举手之间,就将这个妖怪定住,真大德高僧也。” “这女子这么年轻貌美,没想到居然是个妖怪,真是令人恐怖。” “所以说她是妖女,听说她相公许仙被她迷惑,非她不娶,以至于李捕头有今日之劫难。” “听说人妖不能结婚,否则定有灾祸,一旦人被妖精迷惑,魂魄皆失,想来那许仙就是迷了心窍,连亲人都不管不顾了。” “她是妖怪也就罢了,若不是妖怪,应该浸猪笼、骑木驴!” “哈哈哈……” 不少人议论纷纷,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白娘子,看着她趴在地上,痛苦的惨叫,不少人心中升起阵阵快意。 总之没有一个看向法海的。 毕竟一个年老皱纹多的老和尚,与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妖怪在一块,大家自然把注意力放在女妖身上。 所以都没有注意到法海脸上残忍而得意的笑容。 眼看趴在地上的白素贞痛苦不堪,就要被打回原形的时候,忽然白素贞腹中升起一道红光,光辉耀目,发出一种无可匹敌的罡气,竟直接将紫金钵发出的佛门大光明神力直接挡了回去。 “蹬蹬蹬。”法海不由得连退三步,手中紫金钵险些拿捏不住。 佛门大光明神力,瞬间消失。 白素贞那种被压迫,被束缚的力量瞬间消失。 “这……难道是文曲星?” 法海心中一惊,随即面色恢复正常:“呵呵,白素贞,没想到你腹中胎儿竟然是文曲星。既然有文曲星护着你,老衲便放你一马,等到文曲星出生之后,老衲再来收拾你!” 说完,法海将手中佛门禅杖微微一顿,扬长而去。 红光显、佛光散,法海撂狠话,离开。 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毫无拖泥带水的痕迹。 “啊,法海禅师怎么走了?” “怎么不降妖了?” “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走?” 不少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但是更多人,则将贪婪的目光定在白素贞身上。 纵然她是妖怪,可是看她有气无力的样子,只怕一身法力十成没了九成。 就是一个娇弱的美貌少妇人而已。 “头,法海放了她,可是她依旧是妖怪,作恶多端,岂能轻饶?” “对啊,头,我们是不是得把她关到府衙女牢里去?” “听法海禅师的意思是这女妖怀孕了,所以暂时放她一马,但是民心似铁,官府如炉,就算她是妖怪,我们有岂能放过她?” “对,把她抓回去,由我们头连夜审问,头,兄弟愿意给你打下手。” “算我一个!” “……” 一群府衙差役顿时喧哗起来。 同时用不怀好意的眼神和笑容看向正趴在地上有气无力,痛苦不堪的白素贞。 这么美貌的女妖,若是不尝尝味道,岂不是罪过啊? 那府衙刑房典礼微微一笑,看着娇弱无力的白素贞,也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一刹那间,心里早把上头交待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兄弟们围上去,小心点,他可是一个女妖。” 典吏嘿嘿一笑,当前走了过去。 白素贞听到这里,顿时脸色一白。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明白这群衙役的目的是干什么? 她纵然是一个女妖,心中没有三纲五常,只有一心恩爱。但也是一条有原则的女妖。 绝不肯被人这般欺凌。 但她刚才被那佛门至宝紫金钵给压制住,一身修为虽然没有化去,可是也消耗了她的力气,此时此刻她躺在地上,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难受,便是一根小手指头动起来,都要耗上半天力气,更被说运动法力了。 若是休息上小半个时辰,倒也能让她恢复力气。 可是眼下几十个衙门差役虎视眈眈之下,她哪里有机会? “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白素贞拼命摇头,嘶哑着嗓子惊恐的叫道。 但是她根本发不出多大的嗓音。 “小娘子,你就大声叫吧,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的,哈哈哈……” 一个差役哈哈笑道,一脸猥琐。 “哈哈哈……” 其他人也跟着哈哈笑道。 一群官府的差爷,肆无忌惮的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妖,想想都感觉很刺激。 走到最前面的那个人笑嘻嘻的过来,伸手就要往白娘子娇嫩的脸上摸去…… “轰!” 忽然之间,一声轰鸣,将围拢而来的差役全部都给震飞。 “啊!” “痛死我了!” “好痛啊!” 一群差役全都被震飞数丈之外,尽数趴在地上,哭爹喊娘。 白娘子都做好了咬舌自尽的准备了,见状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向她身边。 只见李公甫的那把腰刀,脱离刀鞘,飞速的在白娘子头顶旋转,刀上发出阵阵华光,一股中正平和的道家罡气,从中发出,威不可挡。 “这是……李公甫的腰刀?”白素贞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喜。 “那是……那把腰刀?”临安府衙的差役们全都躺在地上哭爹喊娘,看着眼前的情景,一脸震惊! 此时三千里之外,封舟看着炼丹炉中的丹药,丝毫不在意天上积雷阵阵,面上却露出凝重之色,一双眼睛仿佛可以看透千里之外的情景。 “看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有一个看不见的手在挥动,甚至不惜将法海从镇江金山寺拉到临安府来,表面上看是法海降妖,目的却是针对我。” “算起来,我的对手恐怕只有齐云山的太乙派了。我不搭理他们,他便以为我软弱好欺了,真是太可笑了!” 封舟一脸似笑非笑,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雷声轰轰,闪电道道。 正文 第464章 三女修罗场 仓颉造字而鬼神哭。 是因为文字就是文明,有了文明,人类便可以修成神通,那就可以制约野蛮。 同样的道理,修行到了一定地步,会对天地自然的平衡造成一定影响,天地至公,因此天地意志想要抹杀他。 而雷劫是想抹杀到影响自然平衡的人或者事物,以维持天地自然的正常运转。 封舟以大巫之头颅和树妖之内丹,炼化出了宝丹,可以说强大到一定的程度,他所处的这个环境已经容不下他,天地意志就会降下雷劫,期望杀死影响平衡的存在。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一旦渡过雷劫,封舟就会更为强大,超脱他所处的层面。 所以当封舟炼出绝世宝丹的时候,天上自然会乌云密布,雷电闪闪。 “这雷光闪闪的,难道是仙人渡劫?可封舟只是在炼丹啊!” 罔仙罗仰起粉首,小脸满是奇怪。 她本身带有家族使命,秘密进了西平府,却打着勾搭封舟的旗号,因此大大咧咧的站在独龙堂的门口,丝毫不在意身份问题。 “传说之中,陆地神仙飞升天界之时,就会遇到雷劫,雷电如龙,劈天盖地,威势犹如不周山倒,所以千年以来,飞升天仙者寥寥无几。” 阿朱声音清冷,娇躯健美修长,充满韵味:“不过除此之外,除了飞仙之外,还有灵宝出世,神丹练成之后,也会有这种雷劫出现,所以我想,封大哥练得必定是绝世神丹!” “封大哥?”罔仙罗嘴角含笑,小声说了这三个字,眼角身处却透露出一丝不明所以,口中说道:“说起来,封道长其实是一个十分体贴的人儿呢,记得前几日下了古琴台之后,他好好地指点了我的修炼之道呢。” “所以,他才是我的封大哥!”阿朱一字一句的说道。 罔仙罗猛地转身,偏头,看向阿朱。 而阿朱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两人对视良久,忽然同时面容一松,不由得同时“噗嗤”笑出声来。 这一笑,宛若梨花盛开,春意含暖,周围的几个男人都看呆了。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猛地飞了进来,娇声说道:“封舟各个可在里面?我有急事找他。” “你是什么人?” 阿朱和罔仙罗同时喝道,然后一起转过头去,看向来者。 只见来人一身青衫,容色绝美,竟是一个美丽的青衣姑娘,而且阿朱和罔仙罗同时发现,这女子身上隐隐间有一股妖气,法力修为并不高深。 “竟然是一个女妖精!” 阿朱和罔仙罗两人同时升起了一丝敌意。 而新来的青衣姑娘看着她俩,顿时双目之中透出一丝怒色。 “噼里啪啦!” 三双美目当中,射出无限的火花。 一刹那间,独龙堂门口仿佛处在修罗场。 似乎天地大劫在她们三人面前,都算不得什么。 周围的几个男子,顿时不由得悄悄退了几步。 …… 此时独龙堂上空的黑云,越来越盛,周围一片阳光,而独龙堂上空却是一片雷海,不断有劈裂开叉的电流在云层中盘旋,然后时不时的批下来,击中独龙堂。 似乎独龙堂上空的雷劫很强。 但似乎独龙堂门口的修罗场更冷。 而在独龙堂内,封舟缓缓伸手,握住了那颗主丹。 那是一颗宝丹。 然后抬头看向天空。 独龙堂石壁很厚,他看不穿外面,但是却能感觉到,天空上的雷劫重重。 “人间出宝丹,自然为天道所妒。不经历风云,不能见彩虹。不经历雷劫洗礼,怎成绝世大药!” 封舟心中说道。 他阅遍道经佛藏,又在独龙堂中将巫族典籍阅读了一遍,自然明白宝丹和真正的宝丹的区别。 要成真正的宝丹,不从雷劫洗一遍,效用就会大减。 所以他将所所有的丹药放在盘中,踏步而出,飞到屋顶,高举头顶…… “轰隆!” 一道粗如水桶的雷柱,轰然降下,猛的劈在了宝丹上面。 铮…… 宝丹之上,绽放出璀璨的白光,硬生生扛着雷劫。 “那是?” 三位丽人也停止了对峙,纷纷把惊骇的目光望过来。 几乎是眨眼间,一道又一道恐怖的雷电,毫不停歇的从天而降。不仅仅劈向宝丹,更不放过封舟。 几个男子只是脸色难看。 三位丽人,则脸色直接越来越白,因为她们能感受到雷电当中蕴含的强大力量。 “轰!” “轰!” “轰!” 由于封舟自居盘子亲自受雷,且通过气机牵引,将大部分雷击引到自己身上,自己生生承受了绝大部分攻击。 不过他早就深通雷法,且远在王文卿之上,修为已经深不可测,因此承受雷击,犹如长鲸饮水般,将这些雷电全部吸收入其中。 封舟所修的雷法,可不只是引雷劈人,更是吸收雷电,促进自己修为。 随着雷劫阵阵,封舟手中的宝丹也越发晶莹璀璨。如最极品的水晶钻石。 一道接一道,一道快似一道。 足足有九十九道惊雷落下。 然后天空安静了一下,蓄势待发,第一百道惊雷轰天而下。 随着一声前所未有的轰鸣,一道粗大无比的雷龙,从天而降,带着一股驾驭天地的威严。 雷龙猛的击打在宝丹上,顺势笼罩封舟全身,一时之间,他身陷一阵毁天灭地的爆炸声。 过了许久,雷电终于散去。 封舟将盘子放下,向里面看去,就见满盘尽是璀璨耀目,犹如钻石一般的晶莹透明,没有一丝杂质,仿佛无上瑰宝, 不,它们就是无上瑰宝。 “这宝丹终于炼成了。” 封舟如释重负。 他从上面下来,看着盘子当中,群星环绕的那颗主丹,心中沉吟道:“丹中有巫、妖、草之精魂,有万千草药之灵气,渡劫雷击而成,不如称为‘三尸脑神丹’?” “还是算了,这名字太难听了,直接取名雷劫丹就是,其余辅丹,便成为雷火丹吧。” 他想到这里,取出紫葫芦,随手将这些丹药全部放入其中。 西夏国毕竟是异国他乡,人心不同,还是到达一处安全所在,再将之服用修行吧。 “封大哥,你没事吧!” “舟哥哥,你怎么样?” 两个娇柔的声音唤道,一左一右,聚在封舟身边。 封舟抬头一看,赫然是阿朱和小青。 她俩声音一出,随即互相看向对方,空气中仿佛依旧闪耀着雷光。 封舟视而不见,微微一笑:“你们来的正好,我炼丹一百颗,你二人一人一颗,足以百毒不侵。” “封舟哥哥,你好厉害啊!”却是罔仙罗的声音。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声音特别的娇滴滴,让人不由得起了鸡皮疙瘩。 而阿朱和小青更是瞬间达成同盟,一起转头,怒视罔仙罗。 正文 第465章 你改名叫王重阳吧 “好了。”封舟淡淡一笑,止住了修罗场的继续发酵。 “青儿,你匆忙而来,可是你姐姐遇到了什么危险?”封舟问道。 “是啊,舟哥哥,李捕头被坏人抓走,我和姐姐去救他的时候,被一群官府中人给围堵了,……一个和尚叫做法海,他手里有一个紫金钵,一下子便把姐姐给困住了……所以我就赶紧来到西夏寻你,所幸你最近很出名。”小青急急说道。 “法海,我知道此人。”封舟淡淡的说了一句。 他附身在李公甫宝刀上的分身,作用很是有限,只有在刀身拔出刀鞘的时候才能感应到,但也只能对付普通人,不能和术法之人相斗。 不过还好,他用了这种投影分身救了白素贞,没有酿成大错。 所以,他从头到尾感应到了法海的实力。 只能说,他的实力,虽然不及降龙罗汉附身的道济,但是一身佛门法宝,也让他立于不败之地。 封舟看向小青,面带微笑:“青儿,不用着急,你姐姐现在平安无事,已经安然返回家中。” “什么?不会吧,我走的时候,亲眼看到那法海用那个佛门至宝罩住了姐姐,姐姐脱身不得。”小青急切地说道。 封舟身手按住了小青的柔夷,柔声道:“你姐姐怀的孩子,来历非同小可,乃是文曲星下凡,他以身护母,击退了法海,法海不敢违背天时,只得黯然离开。” 小青神情一下子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道:“那真是太好了!” 想到姐姐怀的孩子来头那么大,小青一下子高兴起来:“这么说我姐姐将来会生一个状元郎,那么以后那个法海不敢欺负我们啦!” “怎么可能?现实当中,孩子没有母亲却能健康长大的比比皆是,你说到时候法海有没有顾虑?” 封舟来回踱了几步,沉吟道:“法海是镇江金山寺的主持,修为高深,据说能只差一步就到了罗汉果位,也就是说法力仅次于灵隐寺的道济,听你所说,他与白娘子似乎结下极深的梁子,乃是深仇大恨,更是他的因果,只有降服仇敌,才能摆脱因果,证道果位。” “另外,你们这次遭遇,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阴谋,而你能从这场阴谋当中顺利逃走,看来他们编制了一个巨大的网络,等着我往坑里跳呢。”封舟一边说着,一边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什么,舟哥哥,你是说他们对付的是你?”小青心中一惊,随即升起一丝甜蜜。 连敌人都知道他两人的关系,那岂不是他二人乃是天作之合? 想到这里,小青不由得心中一甜,抑制住了自己转头去看阿朱的冲动。 “不错,他们要对付的是我。”封舟呵呵一笑:‘想必硬碰硬的话,他们对付不了我,所以只能采用这种迂回战术,想让我与佛门冲突。’ “区区一个法海,算不了什么,但是他名气大,声望高,乃是大宋佛门领袖级的人物,一旦与他们对上,便是和佛门对上,若是阻拦法海,只怕会沾染佛门因果。” “这一招实在是妙,实在是妙。”封舟冷冷一笑是:‘但是我岂会在意?我炼丹一百颗,便是因为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他看向阿朱:“阿朱,我要回宋国临安,可能十年之内不会回来。” 阿朱脸色一白:“你……你要走吗?那……那我……我……” 她心里一横,当即想说随他而去,可是眼睛扫过小青,有扫过一旁的罔仙罗,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冰莲宗的大师姐,值此冰莲宗入主西平府,与楚王任得敬深入合作,牵动西夏局势的时候,她怎么能轻易离开? 她骄傲清冷的性格,怎么能让她抛弃自己的宗派? 封舟手一伸,露出十颗雷火丹,轻轻地放在阿朱手中,淡淡的道:“你我相识一场,我有关系天下的大举动要做,不能给你什么诺言,但是我可以许你一世平安幸福。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你一个超然的身份。从今天起,神龙观由你说了算,你可以凭此摆脱一切约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封舟说着,看了一眼那群男子。 他们立刻走了过来,一个个的给阿朱跪倒,口中叫道:“尊敬的主人。” “他们已经被我用巫族秘术控制,只会被你操控,一生不会有背叛的念头。凭此,你可以拥有超绝的实力,在整个夏国,可以横着走,将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阿朱不语,只是默然看着封舟。 心中暗叹,见到你之后,我又怎么能看上别人呢?便是威风八面的楚王任得敬,在封舟面前,如今也显得黯然无光。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 见过沧海,再看别的湖泊,只是小池塘罢了。看了巫山的云霞,再见别的云彩,也都不值一提。有封舟摆在前面,阿朱的心,又能走到哪里去? “我们回临安吧!”小青急切的说道。 “此刻回去,只怕于事无补,反而越陷越深。要想战胜对手,就不能按照对手的步骤来做,我们先去一趟终南山。” 封舟微微一笑。 “终南山?”小青有些疑惑。 终南山又名太乙山、地肺山、中南山、周南山,简称南山,地形险阻、道路崎岖,大谷有五,小谷过百,连绵数百里。《左传》称终南山“九州之险”,《史记》载秦岭是“天下之阻”。《长安县志》载:“终南横亘关中南面,西起秦陇,东至蓝田,相距八百里,昔人言山之大者,太行而外,莫如终南。” 此时封舟与小青立足终南山,身处极高处,放眼望去千峰如戟,万仞开屏,左右草木具是四时嘉木,奇葩芝草,不与凡俗相同。 “舟哥哥,我们已经来到终南山数日了,除了服用了你炼制的宝丹,一直无所事事。”小青脸色有些奇怪。 她知道两人分别服用了宝丹之后,便可以化解万毒,人妖就可以相合,永世做恩爱夫妻。 但是这几日来,封舟虽然对她呵护备至,但是却又以礼相待,每日除了奋笔疾书,便是掐指运算,并无行周公之礼的迫切心态,虽然娇羞之余钦佩不已,但是还是有些奇怪。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天机渺渺,岂可轻谈?”封舟淡淡一笑,也不多话。 此时,前方忽然有人吟唱道:“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染人间桃李花。常世人间笑哈哈,周游四海你为啥,苦终受尽修正道,不染人间桃李花……” 歌声唱了一遍,封舟便远远看见一个头带箬笠,身穿布衣的中年人幽幽转来,他抬头四处搜寻,似乎是在寻找唱歌之人,抬头看见高处有两人站立,皆羽衣星冠,面如冠玉,翩翩如神仙中人,群峰间云气翻腾,落在两人脚下,飘忽若仙, 中年人看到此处,不由得心生钦慕之情,连忙踏步而来。 只见他身手不凡,危岩峭壁之间行走如履平地,很快便来到封舟二人身边。 此时封舟和小青二人皆一身道袍,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拱手道:“两位翩然而立,望之犹如神仙中人,弟子王中孚刚才听到歌声,便有忘俗之念,可是两位所唱?” “不是我二人所唱。”封舟摇头道:“不过我却知道,唱歌者乃是纯阳真人吕洞宾,此人至情至性,时常下凡度人,听闻他坐下许多弟子,教的是请仙扶鸾,问卜揲蓍、采补阴阳、调和妇乳的本事。” “这等伪修行,如何入得真门?” 封舟一脸不屑,看了看面前的王中孚,摇头道:“我看你神态不凡,有济世救民之心,莫非是假的,只想却学人服食人乳,采阴补阳……你到底有济世之心,还是虚度之思?” 王中孚忙道:“不敢,不敢……弟子只盼有一个正经修行,不敢有这些杂乱念想。” “那你要学什么?”陈昂正色问。 王中孚倒头就拜,口中叫道:“不瞒道长,弟子关中人士,幼好读书,后入府学,中进士,累世为地方大族。早年为儒生,善属文兼擅骑射,数年前也曾得过武举状元,后改名德威,字世雄,然而并未得到重用,这入世之心便淡了,一心想修道成仙,望道长成全。” 封舟呵呵一笑:“我道家出世入世,皆为苍生。如今天下三分,大宋被域外异族攻灭之危,天下陷入纷争大乱民不聊生,一位出家人站出来救民于水火之中,击退异族、剿灭诸反王扫清天下居功至伟,重塑汉风,这便是天道,天道随我,我随天道。你有济世安民之能,怎能有出世忘俗之心呢。” 王中孚听到此话,忽然感觉一阵醍醐灌顶,总觉得冥冥之中天意如此,于是不由得心中一动:“难道我蹉跎半生,就是为了遇见这位神仙,以成全我平生志向?” 想到这里,他跪倒在地,连连叩首:“求师父收我为徒,求师父收我为徒。” 封舟呵呵一笑:“贫道封舟,本欲创立全真教,泽被苍生,既然你有缘,那我便收你为大弟子,改名王重阳便是。” 王重阳大喜,急忙叫道:“弟子王重阳,拜见师父,拜见全真教教主。” 封舟呵呵点头,就在此时,天上一道鸿蒙气运垂下,犹如祥云一般浮现在封舟头顶,久久不散。 这股大气运犹如实质一般,衬托的封舟愈发不凡。 小青和王重阳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呆住了。 与此同时,数里之外,一个风度翩翩的道士正一脸气急败坏: “怎么回事,我的气运竟无辜被夺!” 正文 第466章 吕洞宾格局太低 距离封舟等人数里之外,有两个道人。 其中一人风度翩翩,面如冠玉,却是一脸气急败坏。 另一人头梳髽髻,髯过于腹,大眼睛,红脸膛,手执扇子,袒胸露乳,脸上笑呵呵,眼中却是一片恼恨。 正是来准备度化王中孚的仙人,蓬莱八仙中的吕洞宾、汉钟离。 这汉钟离见吕洞宾一脸不爽,便在一旁劝道:“着急作甚,我们去看看,到底是谁夺走了我们的福源。他敢和我们作对,难道还敢和天意做对不成?” 吕洞宾重重点头,说道:“不错,我们过去看看,凭他多大,能大得多天不成。” 两人说到做到,架起祥云,腾空而起,几个起落便到了封舟等人身边。 “道友乃是何人?”吕洞宾怒视封舟,脸上却是一副从容如意的样子。 吕洞宾是什么人,乃是天上的仙人,有资格参加蟠桃会的仙人,若非有气运相顾,他怎么会到人间收凡人为徒弟? 此时看了封舟两人一眼,见封舟是一个微有法力的寻常道人,而他旁边的女冠却是一个女妖,看那道行也不深。 “莫非是不知名之辈?偶尔获得点点神通,便来这里窃我天机?”想到这里,他和汉钟离对视一眼,心中升起了一阵鄙夷。 封舟抬头看了两人一眼。 他通读《永乐大典》,自然知道全真派的来历,知道王重阳是被汉钟离、吕洞宾得授金丹口诀,才让王重阳走上修道之路。 但封舟好为人师,如此一个修道的良质美材,岂能落入其他人之手?只有经过自己打磨,这王重阳才能在道家一行发挥出璀璨的光芒。 所以他看了看吕洞宾,微微一笑:“道友可是为此子而来?若是你能得他尊敬,便让他拜你为师,又有何妨?” 说吧,封舟看向王重阳:“我欲开派全真,赐汝道名重阳,但天下修道之路千万条,这二位乃是蓬莱八仙的正阳真人汉钟离、纯阳真人吕洞宾,或许与你有缘。” 王重阳见了天下闻名的两大仙人在此,似乎有收他为徒的意思,心中震惊之余,却并不十分开心。 他文韬武略,无书不读,并非纯洁如一张白纸的小年轻,知道蓬莱八仙的教义思路。 无非是除情去欲,明性见道,使心地清静,才能返朴归真,证道成仙。 若是平时的时候,他仕途不顺,早就有出家修道之念,只怕这时候已经拜在钟、吕二人之下。 但是刚才听到封舟所起济世安民之志,顿时燃烧起了他从未枯竭的雄心。 毕竟此时的王重阳不过四十多岁,正当壮年,功名之心哪里是那么容易断绝的? 在加上他刚才一瞬间福灵心至,似乎从封舟的话语中感受到渺渺天机,同时见到从天而降的一道鸿蒙气运落到封舟身上,便知道自己拜他为师,绝无过错。 所以他站起身来,先是冲钟、吕二人拱手施礼,随即又对封舟道:“师父刚才有大气运降临,又能测得天机,敢问若是我拜二仙人为师,结局如何?可能成仙?” 封舟看了钟吕二人,摇头道:“汝苦思三年,仅得人道,不能救苍生与水火之中,却能苟全性命于乱世,传道弟子与山东,如是而已。” 封舟的话语刚刚说完,王重阳尚未说话,吕洞宾已经不耐了,他冷冷一笑看向封舟:“这位道友,你怎么可以胡言乱语?天道有常,当顺天而为,我道家讲究清净、无为,能在乱世之中苟全性命,传道受业,有何不可?” 王重阳上前一步,问道:“滋扰两位仙长了。” 吕洞宾剑王重阳过来,心中一喜,斜眼看向封舟,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我就知道这哪里来的无名野道士,岂是我纯阳真人的对手,贫道略说几句,这气运之子便过来拜师了!” 他面带微笑,手缕胡须,笑着问道:“无妨,你可要拜我二人为师?” 王重阳告罪道:“弟子自小学文习武,欲图施展抱负于天下,然世事不济。只是拜在仙长门下,可得长生否?” “呵呵。”吕洞宾笑道:“这就有些妄言了……道家法门万千,长生之路最是艰难,须知道神通易得,正道难求……” 王重阳恍然大悟,感情拜在大名鼎鼎的吕洞宾门下,却也最多像那些仙童一般,最多成为有本事的道士,成不了什么大事。 他王重阳文武双全,傲视天下,最大的心愿便是一身本事,卖与帝王家,所以听到吕洞宾的话语,心中再无犹豫,对吕洞宾二人顿时没了兴趣,微微躬身,然后回到封舟身边,再次下拜道:“弟子刚才愚钝,只求拜在师父门下,修成正道,济世安民。” “什么?” 吕洞宾顿时目瞪口呆。 汉钟离刚才也一直挺着肚皮,笑呵呵的站着,此时也是瞠目结舌。 这怎么可能? 他汉钟离、吕洞宾乃是名闻四海的神仙,亲自下凡来指点你这个凡夫俗子得道,你竟然在一切了然的情况下,依旧拜那个野道士为师,这简直是红果果的打脸! 不只是他二人,连小青也震惊了。 她是女妖,见到这些正牌子的仙人,天生就矮一截。 所以听闻这两位仙人要收面前此人为弟子,一时间颇为沮丧,还以为他二人轻而易举,就能夺走他舟哥哥的气运。 哪里想到,封舟只是淡淡几句话,便让王重阳彻底定下心思,没有背叛师门。 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小青不敢相信。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好好!”吕洞宾怒极发笑,指着封舟道:“你是哪里来的野道士,不但与女妖为伍,还妄谈天道,到底安的什么心?莫非你是哪里来的妖人?再敢胡言乱语,小心贫道毁你道行,到时候后悔莫及?” “纯阳真人说笑了。”封舟已经服宝丹、领气运,正要拼杀起来,还真不怵只会耍帅的吕洞宾。 要知道八仙修为虽高,但是法力低微,连东海龙王都斗不过,也只能在凡人面前显神通。 而封舟已经道家气运在身,更加不惧怕吕洞宾的挑衅 至不济,他还可以借助终南山之险峻,躲避开来。 “且不谈天机,我这弟子一身本事,一心想着济世安民,你却要他违背本心,本身就是对抗天机!”封舟淡淡的道。 “可是天机渺渺,怎能看透?何况此子难不成有王侯将相之封不成?”吕洞宾喝道。 “当然!”封舟淡淡一笑。 “哈哈哈,狐狸尾巴露馅了吧!说什么济世安民,原来是你追求功名利禄,就凭你这野道士,还有这心思?”吕洞宾大喝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王重阳。 却见王重阳根本无动于衷。 封舟笑道:“纯阳真人着相了,要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子唯兵强马壮者为之耳,这是你纯阳真人尚在俗世的时候流传世间的话语,你不会忘了吧!” “难道你有帝王之志?”吕洞宾大惊失色,哈哈一笑:“天道有常,岂会让你一个野道士登上帝王之位?就算你偶尔成功,也会降下天谴,毁了你的修为!”吕洞宾勃然大怒,厉声喝道。 封舟微微一笑:“天道坐镇,邪不压正。你身为道士,格局却如此浅薄,要么闲云野鹤,看黎民苍生受苦,要么在皇帝面前趋炎附势,丢人现眼。贫道却深信我道家有另一条路。” 他昂然而立,慷慨激昂的说道:“贫道有帝王之志怎么拉?大宋若是被异族所灭,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出家人出世济民,驱逐异族、剿灭诸反王扫清天下居功至伟,建立起一个光明新王朝,这很符合历史规律的嘛,这便是天机,这便是天道!” “不瞒纯阳真人,这国号我都未雨绸缪想好了,就叫大明。正符合我辈修道之时,收日月之精华,日月合璧,天下太平。多么伟大的寓意啊!” “你竟然如此大逆不道!”吕洞宾睁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怒道:“你这般狂妄,用不着贫道,就会有天谴雷劫。天会收你!” 封舟哈哈一笑,一手指天,道:“贫道刚才之言,有一字不合天道,请天降谴雷,收我神通!” 在仙侠世界,行事太过大逆不道是真的会引来天谴劫雷,然而,封舟慷慨激昂的话语说完,老天却安静如镜。 要知道封舟等人就站在终南山的高处,抬头便可见蓝天白云,可是封舟说了半天,天道劫云却久久不能成型,雷劫更是毫无动静,似乎天道如他所言,这“出家人当皇帝”很符合天道。 封舟一脸淡然的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看向吕洞宾的眼神充满不屑:“纯阳真人法力虽强,但格局太低,不晓天机,不顺天道,还想跟贫道抢徒弟,呵呵,还请两位仙长回蓬莱岛上,多读几本书吧!” “这……这……” 一时之间,吕洞宾面若死灰,连退几步,眼中神光暗淡,斗志皆无。 不只是他,连一旁的汉钟离也是呆呆而立,手中的一把扇子落到地上,却是丝毫没有知觉。 他们仙人,竟然比不过一个俗世野道士! 正文 第467章 辛弃疾拜我为师 吕洞宾和汉钟离走了。 他们来的时候,是含怒而来,可以说带有雷霆之气。 走的时候,却是灰心丧气,一脸迷茫,连腰杆都没有直立起来。 显然是受了重大打击。 堂堂蓬莱八仙,竟然在天道政策方面的理解输给了乡野道士,这事要是传到天庭上去,只怕会被众人嘲笑。 连天道都不紧紧跟随,还想进步? 下次蟠桃会,恐怕连个位置都没得坐。 所以封舟这重重一击,将钟、吕而二仙打击的直接怀疑仙生,连打架的欲望都给打没了。 望着两大仙人远去的背影,小青对封舟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到底是怎么运算出来的,竟然比两个闻名天下的仙人算的还要准? 面对小青的疑虑,封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 尽显一切尽在掌握。 封舟看向王重阳:“全真教为入世救人的教派,祖述黄老,继承了还黄帝、老子、尹喜等前辈的思想。提倡三教平等,儒、道、释的核心都是“道”。其宗教实践的原则是“劳己利世”…… 封舟侃侃而谈,最后对王重阳道:“我创立全真教,汝是第一代大弟子,我派创教在终南山,却要发扬在临安府,只因贫道的家居就在临安府南屏山。” “虽是修道,却也要入世磨难,你若能登堂入室,封侯拜相,济世安民,展你一生所学,我教才能发扬光大。眼下第一步,你随我先去山东,招一人入教,待解决了你二人的身份问题,我教才能兴盛。” 原来王重阳曾经在金朝的傀儡政权刘齐参加过武举,所以从某种角度上说他是北人,不可能在宋朝当官,所以必须有一个“归正人”的身份方可。 绍兴二十四年,金主完颜亮迁都中京已经有数年,女真人掌控中原的力度得到增强,于是他们联合汉人大地主,对底层百姓开始了疯狂剥削,但有反抗者杀无赦,其中一位叫做辛赞的散朝大夫因仗义执言,被朝廷所杀。 金人手段凶狠,杀人无算,山东大地荒野皆是人骨。 这一年,封舟带着小青,与新收的徒弟王重阳,穿中原,进山东,一路所见,官民往来厮杀,越往东去,四野更是一片荒凉,断垣颓壁,井栏摧折,阡陌错断,田园荒芜,枯草瑟瑟。 王重阳本是富户子弟,往常即使见过这等惨事,也是随处忘记,此刻见到城内城外战火斑驳痕迹,四下白骨遗野,田地荒芜,心中便渐渐生出慈悲之心。 封舟和小青带着王重阳驾云而行,遇山翻山,遇水过水,纵然中原广大,那凡人花费数月时间才走过的路,封舟一日夜间,就已经走完,等到第二天天色渐明,他们已经来到一处高地。 此时月明星稀,视野极好,封舟负手而立,遥看远方。 王重阳已经服用了封舟炼制的雷火丹,整个人算是洗精伐髓,脱胎换骨,早已经不是昔日吴下阿蒙。 因此三人视野极好,一眼就看见了岭下暗处藏着一小队人马,为首者身材高大,手握钢刀,一双眼睛遥望一侧。 “这是在埋伏?”王重阳只是微微一皱眉,随即说道:“不远处便是金军大营,这里是去往金营的必经路上,此人趁夜埋伏在此,意图劫杀赶赴金营之人,看来也是一个豪侠之辈。” 此时金人暴虐,欺压汉民,有无数豪杰起兵反抗,金军四处镇压,旋起旋灭。 这附近就有一座金军大营,差不多有五千多人,属于正规军。 敢在深夜潜进金军大营周围埋伏,准备截杀赶赴金营之人,非豪侠之士不能为也。 封舟淡淡一笑:“我们且看看。”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不远处有马蹄声响,远远看到一个黑衣人骑着一匹马从远处奔驰而来,看那目的显然就是去那座金军大营。 马匹轻快,很快便来到那一小队人马藏身处,说时迟,那时快,那埋伏的为首之仁猛然飞身而出,一个箭步便冲到路中间,一刀将马上之人给砍了下来。 当真是行动迅捷,宛若猎豹一般。 纵然是远远观瞧的王重阳,也不禁暗道一声好。 “啊呀!” 马上那人一声惨叫,滚落在地,衣衫零落,裹住脑袋的布条散了开来,露出了一个光头。 赫然是一个和尚。 那和尚受了伤,但身形不受影响,他在地上连连滚动,但是那一小队人马早就将他团团围住,一个个手持利枪,虎视眈眈。 和尚被人包围,却不慌张,但是等他抬头看向那个领头人,却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露出骇然的神色,竟吓得肝胆俱裂。 “辛坦夫!” “不错,义端,正是我辛弃疾!” 领头那人手持钢刀,步步逼近,看向和尚的眼神但这个魂食杀气腾腾。 “我……我……” 和尚惊慌之下,语无伦次。 辛弃疾厉声喝道:“当初你随我加入义军,没想到你想在竟然贪图荣华富贵,背叛义军,而且还盗走了我负责保管的帅印,当真是卑鄙无耻,识相的还不把帅印交出来。” 那和尚哆哆嗦嗦,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交给辛弃疾,看着对方手持钢刀,依旧是杀气腾腾,吓得魂飞魄散,当即跪地求饶说:“老兄啊,您饶了我吧,我知道您的真身是一头青兕,您力大能拔山,将来定有大造化。您饶了我的小命吧!。” “你贪生怕死,背信弃义,罪不容诛!”辛弃疾大喝一声,一刀挥下,和尚立即身首异处。 “干得好,辛大哥!” “痛快!” “对付这等小人,就应该杀之后快!” 手下小弟纷纷叫道。 显然,在这一小伙人当中,辛弃疾很有威望。 这一小伙人约莫二三十人,各个体格魁梧,气息精悍,透着一股迫人的煞气,显然都是历经沙场,百战余生的豪杰之士。 “不愧是中原豪杰之士,若是得他们相助,相助,何愁我全真教不能大兴?” 封舟哈哈一笑,忽的展开身形,数里之地于他而言不过是弹指之间,辛弃疾正和兄弟们打开包袱,看被和尚盗取的帅印之时,陡然听得风声嗤的一响。 辛弃疾自小练就一身武功,陡然间目光一凌,浑身气劲几乎在一瞬间调动起来。 呼的一道风声划过,他身边已经多了一位年轻的道士,笑道:“眼光有梭,足以照映一世之豪。背胛有负,足以荷载四国之重!久闻辛坦夫文武双全,中原少有的少年英杰,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之龙。” “什么人?” “放肆!” 辛弃疾周围的二十多人齐齐变色,谁都没有想到在众人拱卫之中,竟有人如天外飞来一般,突兀的出现在辛弃疾面前。 夹杂着种种问候之语,二十多个汉子齐齐亮起武器,怒视封舟。 “慢!”辛弃疾目光一凛,宏声吐字,说道:“退下!” 要知道辛弃疾才华出众,胆气过人,一身武艺非同小可,在军中颇有声望,因此一语落下,众人都是恭声领命,退去! 辛弃疾看向封舟,面色平淡:“阁下乃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莫非是金人请的高手?” 封舟笑了笑,回以道礼:“贫道宋国封舟,今日与坦夫一见如故,实在很有缘法,不如你拜我为师,加我教派,一起复我国土,图北伐之功,立不世之业,如何?” 正文 第468章 赵构入梦 燕赵之地一向多慷慨悲歌之士,而齐鲁大地也尽是侠骨柔情之辈。 但就算是再侠骨柔情的汉子,要是有人敢当面说收他为徒,对方若不当场掀桌子暴起才怪,更何况此时辛弃疾身边都是一群刀头上舔血的汉子? “哪里来的臭道士,不要命了?敢消遣我们!” “竟然敢耍我们!真是吃饱了撑得!” “不会是金人派来的妖道吧!杀了他!” “好好审问!” 手下众人纷纷叫道。 辛弃疾虽然年轻,但是却表现得很有涵养,呵呵轻笑几声,道:“道长乃是出家人,我出身儒家,两者南辕北撤,风马牛不相及,纵然辛某愿意聆听道长教诲,又岂能入你门下呢?” 封舟摇了摇头,笑道:“红花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当年孔子曾经向老子求学,正应了今日之举,岂不闻道非道,儒非儒,儒道本一家,源流合一,儒本是道。” 辛弃疾何等心高气傲的人,岂会因为对方一两句话就肯低头的,虽然不明白对方来历,却也提高了警惕之心,口中淡淡的说道:“孔子求学于老子,然学问自成一体,千载之下,源远流长,早已经兼容并蓄,自成大体,儒家入世,道家出世,可以说泾渭分明,岂能混淆不清?” 封舟叹了一口气:“你有功名利禄之心,却不知路在何方,最大的原因就是执迷不悟,冥顽不化,不会迎难而上,无破除万难之雄心,所以才不知道本儒之师,贫道当点化于你,让你迷途知返,说不得贫道今日也只好践行‘棍棒底下出孝徒’之说法了。” 辛弃疾眉毛一扬道:“既然道长强人所难,辛某那就领命了。” “不不不,坦夫,你虽然武功不错,但是相比之下,我觉得你的文采更胜一筹,对付你这个不肖之徒,贫道怎么能亲自动手?” 他轻轻一拍巴掌:“我那大弟子何在?” 话音未落,王重阳的声音便在他身后出现:“师父,弟子在、” 辛弃疾顿时面色一变。 不只是他,他手下二十多人都是脸色一变。 有人甚至脸色都白了。 只因为王重阳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边的,他们竟然一无所知。 其身法之快,当真是匪夷所思。 若是此人不发一言而出手,辛弃疾等人焉有命在。 封舟却不理会他们,对王重阳道:“辛坦夫等人,对加入我们全真派尚有疑虑,你来点悟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加入我全真教,从而一起南归大宋。” “弟子遵命!” 王重阳笑嘻嘻的答应了。 辛弃疾等人的脸色却是更差了。 因为他们已经秒懂封舟的意思。 这是铁定吃定他们了。 若是自己不从,就让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把他们一顿狠揍,直到揍得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拜师。 封舟不管他们,直接身子一晃,已经飘出十几丈之外,站在小青身边。 “舟哥哥,你让王重阳揍他们,不怕适得其反吗?” 小青一脸疑惑。 “不会!我手段比他们强,武功比他们高,何况这里又靠近金军大营,只要我向他们展示我仙人手段,以及远大的前程,他们就一定会乖乖的拜我为师,加入全真教。” 封舟淡淡的说道。 不远处,则传来一阵阵哀嚎声。 王重阳一言不发,只凭一双拳头,来回纵横,酒吧这二十多人打的鬼哭狼嚎。 “打他……哎呦……” “这老道士手脚真狠……啊!” “打不过……” ‘辛大哥,我们……啊……” 这些人疯狂的惨叫着,但是一个个的却是中气十足。 眼看天色大亮,随时有可能引起金军大营的注意,辛弃疾一边挨打,一边喊道:“封道长,你到底要怎么样?天都快凉了,金军那边马上要起床了。” 封舟淡淡一笑:“贫道只是想让你们诚心诚意的鄂拜我为师,加入全真派,随我南下归宋,创下一番千古功业而已。” “此言当真?” “贫道看你们略有天分,北方难得的人杰,不想让你们蹉跎在北方,被金人剿灭而已。”封舟笑嘻嘻的说道。 “辛大哥,别说了,我们拜师吧!啊……” “拜师,我们拜师!” “这金人眼看就会听到动静了,到时候我们都走不了了。” “辛大哥,若是封真人真的能让我南下归宋,我们拜他为师又何妨?” “是啊,这不是我们梦寐以求的事情吗?” 一个个惨叫着,希望辛弃疾能够下定决心。 辛弃疾也是爽朗的性子,当即下了决心:‘封道长,我们拜师。’ 封舟点点头,笑道:“很好,果然都是明白人,王重阳还不住手。” “是!”王重阳微微一笑,瞬间收回拳头,飘身退到封舟身后。 他说停手就停手,当真是气定神闲,且一个人打二十多人,依旧是游刃有余,气不喘,面不红,当真如闲庭信步一般。 “我等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二十多人却打不过他一个中年人,一个人的武功怎么可能高过这么多人,莫非他真的是神仙手段?” 辛弃疾暗暗想到。 封舟慢慢走了过来,笑道:“既然已经拜我为师,那为师便每人赐一颗仙丹,名曰雷火丹。” 他一伸手,紫葫芦中飞出二十多颗雷火丹,一一停在这些人身边。 “服用此丹,可以洗精伐髓,耳聪目明,从此以后随我修道,入世建功立业,事半功倍。” 他顿了顿,见辛弃疾已经接过丹药,接着说道:“贫道随你们返回军营,给你们五天时间,一切收拾利索之后便随我南下归宋。” “南下归宋?”所有人都惊呆了。 作为北方义军,天然的对南方的汉家朝廷保佑亲切的感觉,总觉得宋国朝廷只要肯用他们这些北方人,那么北伐灭金,收复故土的目标就不难实现。 更何况,自己若是真的归宋,那就是宋人了,岂不是比在金国安全多了? 因此大家听了,心中都是一震。 便是辛弃疾,也不由得一阵激动。 …… 一个月后,临安,福宁殿。 福宁殿是皇帝寝宫,当今大宋皇帝赵官家赵构,一直住在这里。 身为一代帝王,高踞金阙之上,俯视苍生,他随手一道旨意就有决定成千上万人身家性命的力量,这就是皇权的至高无上,便是战场上威风八面的岳武穆,赵构一封诏书,便将岳飞斩杀在风波亭。 因此从这一点看出,他依旧牢牢的掌控着权势。 那个秦桧虽然是北方来的卧底,也让他足够忌惮,但赵构依旧是至高无上的权威。 但是此时此刻,赵构内心一片冰凉。 因为他惊恐的发现,本来应在龙床上安睡的时候,突然发现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个昏暗的地方。 到处都是倒下的骸骨,天地昏暗一片,没有声音,没有风。 “这是哪里?朕怎么会在这里。” “轰隆!” “轰隆!” 忽然,一阵阵巨大的踏步声传来,赵构急忙回头看去,却见一个身高十丈,牛头人身的巨大怪物从不远处走过。 “这是什么?”赵构一脸骇然,顿时脸色仓白,一跤摔在地上。 “嗯?”大怪物听到声音,转过身来,一眼便看到了脸色煞白,浑身胆颤的赵构,不由得哈哈大笑:“给你这个废物皇帝一点东西看看,哈哈哈哈……本王马上就会人家去,抢你气运,夺你位置,你就乖乖等死吧,哈哈哈……” 说完,扬起一巴掌,隔空打去。 “啊……”赵构重重摔落在地,同时感觉一个玉扳指落入手心。 但是下一个瞬间,他猛然从床上坐起,一脸煞白。 “原来是一场梦。”赵构想着,无意中低头一瞧,顿时脸色煞白。 他的手中,竟然有一个刻着牛头人身的玉扳指。 正文 第469章 不问苍生问鬼神 “废物,统统是废物!” 福宁殿中,大宋官家赵构大声咆哮,将桌案上的东西一扫而空,什么金碗银碟、玉瓶铜方,尽数摔落在地。 众多太监宫女全都跪在地上,一个个吓得浑身胆战。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老道士手持拂尘,躬身而立,脸色淡然,但是眼神当中也透露出羞愧之意。 “三天了,朕已经被那个怪梦折磨了三天了!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个怪物就侵入梦境,折磨的朕苦不堪言!” 找狗咆哮着,怒视两个道人:“你们一个是龙虎山张天师的叔叔,一个是齐云山太乙派的掌门人,一个个法力通天,朕也以礼相待,高官俸禄,为何不能帮朕驱除怪物,让朕睡个好觉?” “臣等有罪!” “这是臣的过错,请陛下责罚!” 两个老道士连忙低头认罪。 “有罪,有罪!朕已经三天没合眼了,你们却只是喊着有罪?难道不能为朕驱逐梦魔,让朕睡个好觉吗?”赵构怒视着张元宗和魏虚正,口水都已经溅到两人脸上了。 大宋朝不以言治罪,因此包黑子的口水溅到宋仁宗的脸上也没事。 话反过来,皇帝大怒之下,往臣子脸上喷一堆口水,他们也得生受着,连谏言都不能。 但是如今这两个道士办事不利,累的皇帝觉都睡不好,一闭上眼睛就能梦见一个牛头人身的大怪物,看皇帝的脸已经被苍白如白纸,眼中全是血丝。 点点滴滴,分明是再说他二人无能。 “启禀陛下,根据陛下所说,这梦中怪物想必是冥界的黑罗刹,此人法力深厚,作恶多端,故而被道祖、佛祖所弃,不能在三界现身,只能在冥界立足,进入人世间也只能靠梦境,臣等法力有限,不能为君分忧,请陛下恕罪!” 张元宗跪倒在地,连连额头。 魏虚正也双膝跪下。 “既然你们没用,那待在这里做什么?还不退下!”赵构怒道,挥手让两人离开。 两人离开之后,赵构长叹一口气,伸出手里,看了一眼那枚玉扳指。 那日赵构醒来之后,手里便多了这枚玉扳指,上面刻画的,正是梦中牛首人身的大怪物,因此赵构胆颤之余,赶紧请来太史令张元宗为他驱魔。 但是无论是张元宗还是太乙派的魏虚正如何施展法力,赵构依旧是一闭上眼睛,就梦见那个牛首人身的怪物冲他冷笑。 赵构焉能不怒? 张元宗和魏虚正狼狈而去。 赵构坐在龙椅上,心中一阵烦躁。 任谁三天都没有睡好,号称能降妖除魔的国之术士都无能为力,心情都不会太好。 “这两个道士,朕一直很看重,没想到竟然这么不中用!” “这牛首人身的怪物叫做黑罗刹?一个只能在冥界行走的妖王?为何要在朕的梦中出现?还有,这两个废物不能用了,但是谁能帮朕驱除梦魔?” 赵构正思索间,忽然有太监来报:“中书舍人赵逵求见陛下。” “赵逵?” 赵构微微一愣,道:“宣他进来。” 赵逵奉诏进入,行过君臣大礼之后,拱手道:“陛下,臣奉诏巡视江汉诸路,现在完成使命,特来复命,另外,臣有一事禀告。” 赵构接过他的奏章,随手扔到几案上,一脸疲惫的说道:“江汉诸军一切正常,但是臣如今为中书舍人,负责北方军国大事,打听到一个故事,感到关系重大,只得向陛下禀报。” “哦,讲!”赵构一脸不耐烦的说道。 “金主完颜亮命北方画工摹写一幅临安城的山水,并图画他的状貌,策马立在临安城内的吴山之顶。金主在画上提诗道:‘万里车书尽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臣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担心被人挑拨,便派使者细细打探,终于得到消息,原来金主完颜亮去年假扮使者,秘密潜入我宋,将临安城看了一个遍。其意图非同小可。” “什么?”赵构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金……金主……金主假扮使者,潜入我国?什么时候的事情?” 完颜亮化妆成使者,潜入宋国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不是傻子,用脚后跟想也能想明白。 这是金人在磨刀霍霍,准备南下侵宋了。 更何况他写的那首诗,太露骨太霸气了,将他的目的说的清清楚楚,赵构就算再畏惧大金,再把金主当主君,此时此刻也顾不得了。 他骇然跳起来:“绍兴和议才几天?朕都把岳飞都给杀了,秦桧也坐稳了相国之位,他怎么还要南侵?他怎么还要南侵?” “金人怎么可以言而无信,金人怎么可以言而无信!朕怎么办?朕怎么办?” 一时之间,赵构胆魄皆无,魂都快没了。 “陛下!”赵逵猛地低喝一声。 “什么?”赵构猛地清醒过来,看向赵逵。 对,赵逵! 他曾经给朕请了一位道长,神通广大,连成精的海蟒都能诛杀,使得朕的沿海制置使重新建立。 对了,此人还辞退了朕的国师之封,可见他是一个高风亮节的道士,有他在,朕或许能解决梦魔之事,对了,他还能欺会算,通晓天机,可以给朕算一算金主到底会不会南侵,到时候朕好做好准备,了不起传位太子,朕乘船南下。 想到这里,赵构立刻站起身来,看向赵逵:“赵爱卿,封舟封真人在哪里,你可知道,朕想马上见到他!” “启禀陛下,臣今日得到殿前司校尉庞勇的禀告,说他师父封舟已经与昨夜回到南屏山的住宅,他说若是陛下有诏,他会第一时间赶到。” 赵逵说道。 心里却有些奇怪:“这等军国大事在前,为何陛下要去找一个术法之士?难道陛下不问苍生问鬼神?” “好,朕立刻下诏,赵爱卿,你再为朕跑一趟,将封真人请到福宁殿来!”赵构急急说道。 金国人南侵,怕什么? 了不起朕传位太子,乘船南下便是。 能比得了梦中黑罗刹之事? 这梦魔一日不除,朕坐卧不安啊! …… “什么?封舟回来了,陛下下诏请他入宫?” 钦天监内,张元宗和魏虚正面面相觑,心中震惊。 皇宫里到处都是透风的墙,皇帝下诏请人,走的是正常途径,这两位术法之士自然很快就得知消息了。这封舟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们日夜监视李公甫的家,日夜监视南屏山封府,一直未见到封舟的踪迹。 怎么突然之间,陛下就派人去南屏山召见封舟了? “陛下梦中受黑罗刹影响,难以入眠,连我等都无力驱逐,难道那个封舟能够做到?”魏虚正思索道。 “此人法力高深,你我二人皆不敌也,他若入宫,若是为陛下解决梦魔之苦,其权势声望必定大涨,我等报仇,只怕难为了!”张元宗叹道。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我等绝不能让他入宫!”魏虚正喝道。 “难道……”魏虚正脸色一变。 “不错,我请的那些人驱逐不了黑罗刹,但是对付一个乡野道士,只怕不难!”魏虚正咬着牙说道。 看到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张元宗微微一叹,不再多说什么。 正文 第470章 长街厮杀 “陛下召见我?” 南屏庄园,封舟笑着问道。 “正是,陛下十分着急,肯定封真人即可动身。”赵逵答道。 他虽然是过来请封舟赶往皇宫的,但是来的并不是他一个人。 还有封舟的弟子、殿前司校尉庞勇。 以及赵构的贴身太监王辅国。 王重阳和辛弃疾看着庞勇的衣着,心中立刻燃烧起阵阵渴望。 他俩已经听说了庞勇的来历。 想想吧,封舟能将一个金人施展“傀儡术”的倒霉蛋,一举推荐为殿前司的校尉,没有人追查里面的是非,没有人在意庞勇半个“归正人”的身份,可见封舟能量不小。 同样是归正人,若是两人也能跟随封舟,立下大功,想必很快就能出人头地,施展自己雄心壮志。 “王公公,陛下可是身中幻术,以至于需要贫道效劳?”封舟看向王辅国。 身为赵构的贴身太监,王辅国当然明白赵构为何要让封舟尽快入宫,便微微施礼,道:“封真人,陛下已经连续三天睡不好觉了,一闭眼睛,就看见一个牛首人身的大怪物,太史令张元宗、太乙派魏虚正百般施法,都无能为力,所以陛下便请真人入宫。” “既然君有难题,贫道自然义不容辞。” 封舟呵呵一笑,对王重阳、辛弃疾道:“你二人随我入宫。” “是!”两人兴奋的答道。 他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自己略作试探,竟然已经看出了魏虚正的斤两。 水平太差了。 难怪他儿子死了一年多了,依旧不敢报仇。 原来是他和太乙派没那个实力啊! 想想也是,他们一直高高在上,养尊处优,达官显贵对他们趋之若鹜,奉为上宾,到处享受仙人待遇,随便施展一些法术就能博得满堂彩,何必要闭关苦修更高深的法力呢? 如此一代不如一代,自然本领渐渐低微衰退。 所以只能施展各种阴谋诡计了。 但阴谋诡计到了现在,白娘子安然无恙,李公甫好好地卧床休息,从临安府衙泼出去的脏水并没有影响到钱塘县李公甫的一家,以至于这个计策有夭折的危险。 难道他们苦等白素贞剩下孩子,法海前来降妖,在让自己和佛门对上不成? 正是太傻太天真。 “封真人法术高深,连巨蟒都能诛除,想必能够治疗陛下梦魔之事。” 一路上,王辅国笑着对封舟说道。 “公公所言,愧不敢当。”封舟微微一笑,随即轻轻皱眉:“连公公都这么认为,那么事件背后之人是不是也这么认为?” “老奴不明白。”王辅国微微一怔,不明所以。 赵逵目光一凝,辛弃疾、王重阳却是互视一眼,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封真人,你是说这幕后黑手会阻拦我们?”赵逵说道。 “没错,不过你说错了一点。”封舟淡淡一笑,突然一掌拍出。 轰! 一掌之下,前方御街顿时化为一片火海! 御街是正通皇宫的大道,普通人没有资格在上面行走。 只有手持令牌,出入皇宫的人,才能在上面骑马奔驰。 光天化日之下,前面本来没有人的,但是封舟这一掌击出,火海一现,御街上顿时有十几人惨叫着现身,倒在地上不断翻滚惨嚎。这些人每人手中都持着弩箭飞盾,显然是依靠幻术在前方潜藏,只等封舟一行靠近就万箭齐发,突发偷袭。 只可惜,他们低估了封舟的洞察力,更低估了封舟的实力。 封舟收回手掌,淡淡道:“从我们走出临安城的那一刻起,幕后黑手就已经行动了。” 锵锵锵! 辛弃疾等人这才反应过来,忙抽出兵刃,警惕望着周围。 众人之中,唯有太监王辅国赤手空拳。封舟见状,手中一晃,多了一把金蛇剑,将之交到王辅国手中,笑道:“王公公武功不错,却没有趁手兵器,用这把金蛇剑,正好可以抵挡贼人。” “封真人!”王辅国动容:“你能看出老奴身怀武功?” 他本是宫中老人,无聊之余学的武功,但一直没有使过,如今见封舟一眼看出,还赠送他利剑,这让他顿时生出知己之感。 封舟淡淡笑了笑:“贫道这点望气之术还是有的,公公小心。” 王辅国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利剑。 封舟哈哈一笑,伸出双手,轻轻一拍。 啪啪啪…… 随着几声清脆的击掌声,眼前景物忽然一变。 原本寂静无人的街面,突然出现了近百个黑衣人。 “他们施展幻术,想要袭击我们,可惜术法不精。”封舟冷冷一笑。 这等幻术虽然了得,但是封舟现在已经突破出沉心境,根本不受幻术影响,因此轻轻几巴掌拍击,便破解了他们的幻术。 黑衣人们潜行脚步顿时一滞,互相对视一眼,突然爆喝着,一起冲了上来! 嗖嗖嗖嗖! 人还未至,箭雨已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 众人大惊,就要抵挡,却见封舟突然脚踏虚空,凌空而起,轻轻一挥道袍衣袖。 轰轰轰! 一阵无形罡风顿时汹涌而出,席卷四周,将所有的箭矢全都席卷到爪哇岛去了。 就在此时,一团火球突然从天而降,向封舟飞速而来! 火球凌空,突然爆裂开来,一柄长剑从火焰中探出,如电一般向封舟刺去。 与此同时,数不清的黑衣人冲杀过来,瞬间和赵逵、辛弃疾等人杀成一团,血光顿时处处迸现! 眼看那剑就要及身,封舟却只是微微一笑。 这种幻术到也不错,可是从火中伸出的却是一把剑,就显得太弱了。 你凌空而击,又有火焰傍身,完全可以使用大锤啊,长矛啊之类的武器啊,这样威力会更大。 因此封舟只是轻轻一弹,正中剑尖,顿时一阵轰鸣大震,火球中传出一声闷哼,顿时倒飞出去。 还未落地,火焰便迅速淡化,现出一个身形矫健的道士模样。 看这道士三四十岁模样,一脸狰狞,看向封舟的眼神充满了仇恨,他满脸怨毒之色盯着封舟,咬牙咆哮:“封舟小儿,我跟你同归于尽!” 嗖! 话音未落,他就再次向封舟疯狂冲了过来。人还在半空,他周边一切就化为一片火海,向封舟吞噬而来。 玩火? 不怕尿床吗? 封舟毫不在意,衣袖一挥,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道劲射而出,化作一道白光,瞬间将那片火海包裹住,随即拉紧。 不错,就是拉紧。 如同一根绳索捆住了一顿柴火,然后使劲一紧,顿时将杂乱无章的柴火束缚在一起一般。 那片火海顿时也被束缚成了火球。 “啊……” 那道人顿时在火海中凄厉惨叫翻滚,不到两息时间,就被烧成骨架。 这就是以弱击强的下场。 怪不得只能依靠佛门出手,原来太乙派的实力太弱了! 正文 第471章 梦中“驱魔” 对方明明实力不足,却要强行施展火攻之术,就好比一个三岁顽童手持大刀对付一个成年人,却被对方一脚踢飞,顺势夺过大刀,不屑一顾的扔到地上。 大刀确实能伤人,但是得看在谁手里。 烧了这个道士,封舟俯瞰下面,只见下方战况正酣,辛弃疾等人每个人周边都有七八个黑衣人在围攻,实力最逊的乃是中书舍人赵逵,他翩翩一书生,武功却是练得不错,但怎么能和厮杀汉想比?此时已被打得险象环生,挨了好几刀,成了血人。 封舟见状冷冷一笑,将青铜短剑拔出,向半空一扔,喝道:“破!” 顿时剑如长虹一般,仿佛长了翅膀,如电一般飞下来,一口气洞穿几十个黑衣人的咽喉。 不少人正挥刀的时候,身体猛然一顿,有的立时趴倒在地,有的临死前也被辛弃疾他们连砍几刀。 再多的黑衣人也不是一柄短剑的对手,也无从躲闪,大多数连惨吼都没有发出,便如割韭菜一般倒地,现场立刻为之一空。 封舟连拍三掌,青铜短剑划过天空,竟生出阵阵火焰,瞬间将幸存的几十黑衣人席卷而起,烧成了一团团火球。 “走!”封舟简短喝了一声,看也不看继续往皇宫走去。 辛弃疾等三人悚然看着周边一地尸体,彼此对视,都是满脸震惊。 “师父真是神通广大!”王重阳挽了个剑花,剑刃上血珠飞洒,他率先向封舟离去的方向追去。 “走!” 辛弃疾扶着赵逵,紧随其后。 庞勇和王辅国并肩断后,向封舟追去。 这一刻,王辅国身上再无半点低眉顺眼的宦官形态。 身后,那些在火海中翻腾的黑衣人逐渐平息下来,静静地燃烧着。 知道此时,镇守皇宫的禁军将士才反应过来,一个个的大声喝道:“怎么回事,御街上怎么着火了?” “刚才御街上空无一人,为何突然显出这么多人?” “难道我等看花眼了?” 无数人议论纷纷。 等他们见到封舟等人,尤其是他身后众人全都一身狼狈的样子的时候,更是大惊失色。 “什么,刚才真的有人在厮杀?” “为何我们看不见?” “王公公也仗剑厮杀?” “什么妖人,竟然施展这般手段,使我们无法视而不见?” …… “什么妖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朕的爱卿?” 福宁殿中,赵构一脸震惊,不敢相信。 堂堂临安城内,皇城门外,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有人施展幻术,蒙蔽住御林军的视线,意图劫杀皇帝的臣属,实在是胆大包天,罪不可恕。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凶杀一定和让赵构梦魔的事情有关。 说不定,就是同一批人。 “封真人,对方到底是何人,你可能助朕?朕必有重赏。” “为君分忧,贫道当仁不让。”封舟说道:“按照陛下刚才所说,那梦中怪物是牛首人身,以臣所见,应当是冥界的黑罗刹,他是妖界魔王,作恶多端,被道祖、佛祖所弃,不能在三界现身,只能在冥界立足,进入人世间也只能靠梦境。” “至于它为何出现在陛下梦中,臣不敢妄言。” “对对对,张元宗和魏虚正也是这么说的,这么说来,爱卿的见识果然广博。”赵构大喜道。 “陛下谬赞。”封舟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张元宗和魏虚正当然会说那是黑罗刹,因为封舟就是按照黑罗刹的形象做的手脚。 没错,赵构梦见的那个牛首人身的怪物,正是封舟用巫术所幻化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赵构重新对封舟产生敬仰钦佩之心。 先是帮他诛杀海蟒,使得他后路无忧,接着又帮他解除梦魔,让他安然入寝,还婉言谢绝了国师之封,这样的好道士,一旦建立道统,成立门派,他赵构好意思不表现一番? 比如说封舟开宗立派,皇帝必定会有所表示,最起码,你得给我划一处山门吧? 那山门要是不够大气,你皇帝拿得出手吗? 要知道,封舟的势力已经伸进朝堂,将来江湖上立足脚跟,那便在天下间拥有极高的威望,拿到足够多的功德值,这可不是为皇帝帮几次忙就能满足的。 但是给皇帝帮忙,却是让自己名声鹊起的基础。 练就一身神通,封舟可不想时时刻刻面临小人辈的暗算。 所以封舟才选择对赵构下手。 反正这个皇帝不是个好东西,是一个为了自己,不惜出卖北方百姓,不惜怨杀英雄岳飞,不惜让卧底汉奸当相国的混蛋。 若不是赵构气运在身,封舟早就将他杀了。 所以无论怎么坑他,封舟心中都理所应当。 …… “陛下,黑罗刹是冥界大妖,贫道法术略有手段,但是无法诛杀他。”封舟顿了顿,吊起了赵构的胃口之后,缓缓说道:“不过它潜入陛下梦中的,终归只是一个分身,不是他的本体,驱逐不难。” 赵构长舒一口气,叫道:“好,好,太好了!朕就知道真人神通广大,天下无敌,还请真人快快你施展神通,替朕驱逐这个黑罗刹。” “陛下稍待。”封舟淡淡一笑,开始安排。 既然道士要施法降妖,当然要有一整套的仪式和工具。 虽然封舟举手可破赵构的梦魔,但是做戏要做全套,若是随便施展法术,就能降妖除魔,那道士的价值就会在主家面前降低。 更何况对面可是皇帝。 于是皇帝居住的福宁殿中,笏、如意、法印、法剑、令牌、甘露碗、镇坛木、拷鬼棒、令旗、法尺、天蓬尺、法绳、三清铃等等道家法器,排列的满满都是。 封舟竖起一根龙涎香,缕缕轻烟淡淡而上,在这种淡然的清香中,赵构缓缓进入睡眠…… 赵构发现自己依旧处于一片血红而又昏暗的地方,依旧到处是骸骨,空气中传来阵阵幽魂一般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轰隆!” “轰隆!” 黑罗刹踏步而来,哈哈大笑:“赵构小儿,本王今日就来取你性命,夺你气运!本王要从冥界回到人间,你的身躯就是本王最好的食物,哈哈哈……” 赵构吓得浑身胆颤,正想回身跑开,忽然身边一个稳重的声音传来:“陛下勿惊,贫道前来救驾。” 赵构回头,就见封舟手持一柄利剑,身后站在他那两个徒弟,好像一个叫王重阳,一个叫辛弃疾。 此刻两人都是手持利剑,身披甲胄,向赵构行礼:“草民必定竭尽全力,护卫陛下安全!” 赵构心中稍安之余,封舟已经令二人站在皇帝身边,而他则大踏步迎着黑罗刹走去,一边走一边喝道:“黑罗刹,你不在冥界待着,却要潜入人间,侵犯紫微帝君的梦境,该当何罪?” 黑罗刹牛首人身,身高十丈,威严恐惧,浑身笼罩在金焰当中。 他仰口大叫:“你是哪里来的野道士,竟然敢来拦我!要知道便是太上老君也杀不死我,你算老几?” 封舟哈哈大笑:“若是你在冥界,贫道自然对付不了你,但是你区区一个梦境幻影分身,我又有何惧,受死吧!” 说完,封舟一步踏出,踩在虚空之上。如履平地。手持利剑,威风凛凛:“黑罗刹,滚回冥界吧!” “小子狂妄。” 黑罗刹吐出四个字,眼中全是蔑视:“凭你小小道士,竟然敢这般藐视本王,即使在这睡梦之中,本王也能杀你!” “好!那你受死吧!”封舟一步步踏在虚空,身上神芒越来越旺盛,似火焰燃烧,滔天气势万丈而起,初时渺小,到后面,则是千丈海啸狂涌。 他一剑挥出,劈向黑罗刹。 而黑罗刹也大喝一声,迎拳摆上。 两股浩大的气息在天空中撞击。 “轰隆。” 顿时整个世界,似乎被撕裂两半,以两人为中心,分割开来。 无数的飞沙走石被卷起,其中有一部分向赵构卷去,赵构顿时一阵骇然,不知道如何躲闪之时,王重阳、辛弃疾踏步而出,挥动利剑,将周围的飞沙走石尽数击飞。 赵构顿时脱离危险,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扫了两人一眼,心道:“这两人没有出家,若是效命于我,定然是绝世猛将!” “陛下无须担心,家师封舟定能击退黑罗刹,化解陛下梦魔。”王重阳开口安慰。 “有臣等二人护在陛下身边,陛下安然无恙!”辛弃疾也道。 赵构心中稍安。 此时远处两股气势,宛如龙卷一般,掀起万丈惊涛。让云气为之翻腾,化作两个巨大的旋风,疯狂的互相碰撞、撞击着。 不止战了多久,就在赵构心中又起了惊慌之时,封舟突然一声大喝:“宜将剩勇追穷寇,黑罗刹,你死定了,看我神剑!” 封舟扬手一挥,手中利剑顿时电芒暴涨,化作一柄百丈长的璀璨剑芒!剑芒横天,如同远古战神手中的神剑般,横亘于云空之上。 一斩而下,百丈神剑,横越长空。 黑罗刹的身躯整个从倒下,生生砸在地上,直接将地面砸出一个人形大洞。 “轰隆。” 黑罗刹跳出大洞,迈步狂奔,转眼间竟然已经逃出百丈之外。 他竟然打不过,转身就逃了! 而且逃跑的速度还挺快! 他一边轰隆隆的跑着,一边发出冷酷的狂叫: “赵构小儿,你们只能将我击退,却无法毁灭我,你的手下,终究不能日日待在你身边……啊!” 他话音未落,忽然戛然而止。 封舟手中利剑,挥掷百丈之外,洞穿了他的身躯,打穿了他的心脏。 黑罗刹艰难的回头,指着赵构,叫道:“本王还会回来的!” 说完,他浑然倒下。 “他死了吗?”赵构深吸一口气,眼中露出狂喜的神色。 封舟回到他身边,微微躬身:“黑罗刹的投影分身已除,陛下请回。” 正文 第472章 佛道之争 当赵构醒来之后,第一眼便看见那个玉扳指在焚烧。 “陛下,这玉扳指乃是黑罗刹投在人间的幻化之物,贫道已经在梦中驱逐了黑罗刹分身,这个玉扳指便可以被三昧真火烧尽,陛下暂时无忧了。”封舟手持拂尘,一本正经的拱手施礼。 赵构先是一喜,随即一忧。 “暂时无忧?可是朕在梦中见到封真人已经诛杀了那个黑罗刹了呀?” 封舟微微一笑:“陛下,那黑罗刹乃是冥界之主,法力高深,连道祖、佛祖都不能诛杀,更不用说贫道了,贫道所做的,只是将之驱逐出陛下梦境。” “那要是这黑罗刹再来侵扰朕怎么办?”赵构急忙问道。 “陛下勿忧,贫道已经有了对策。”封舟微微躬身,随即直起腰来,眼睛都不带眨的侃侃而谈:“无论黑罗刹有多强大,他终究不能进入人世间,他是血魔,唯有以血止血,以牙还牙,才能挡住此魔进入陛下梦境。” 封舟说着,一指王重阳和辛弃疾,说道:“当今天下,最狠毒、最霸道的莫过于金人,而我这两个弟子,都曾在北方与金人交战,杀过的金人只怕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满身的血煞之气,有他二人仿效尉迟敬德、秦叔宝二位故唐大将,为陛下把手宫门,那黑罗刹便无能为力,陛下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赵构大喜,立刻重赏王重阳、辛弃疾二人,又对封舟说道:“真人两次助朕解困,功莫大焉,朕若是不赏赐真人,于心不安。” 封舟微微一笑:“国师之位,贫道是不敢当的,只是贫道开创道统,建立全真派,除情去欲,明性见道,使心地清静,才能返朴归真,使得陛下永享太平。” 赵构一听,不禁龙颜大悦。 天下百姓要是信了全真教,一个个都心地清净了,自然就没有起来闹事的了,也就利于他赵构做太平天子了。 “真人不愿意做国师,朕好生愧疚,既然真人有意开创道统,建立全真派在,朕自然要大力支持的,不如朕赐予你一座道观如何?” “贫道谢过陛下厚恩,听闻城北有一座净光寺,自从庙里的主持圣德法师失踪之后,那庙宇便逐渐衰败下来,不少和尚卷走财务跑路,当真是佛将不佛,贫道有意将这座寺庙拿到手中,建立一座道观,为陛下举行罗天大醮,保佑我大宋国泰民安,陛下永远健康。”封舟笑道。 “圣德法师?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赵构心中嘀咕了一下,随即抛掷一边:“既然道长这么说,朕当然不会大煞风景,全力支持,三日内,这座净光寺就会变成真人的道观。” “至于这罗天大醮,朕自然欣喜不已,等真人举办之时,朕必定亲临现场,为真人站台。” “贫道多谢陛下了。” 赵构见解决了心事,不由得开花大笑,忽然一侧身,看见了赵逵,心中顿时一凉,不由得升起了一阵冷汗,急忙身手抓住封舟:“真人,朕还有一事相求。” 封舟微微奇怪:“陛下请讲。” “朕听赵爱卿上奏,金主完颜亮雄心勃勃,似乎有南侵之意,朕记得真人头袁天罡、李淳风的推演之能,还请真人为朕推演,金人当真有南侵之意乎?” 封舟眼光一凛,淡淡的道:“陛下,若是兵精粮足,有得力大臣守卫,何惧金人?” 他顿了顿,又道:“陛下,贫道游览北方,见金人残暴,苛捐杂税层出不穷,北方不堪压迫,义军蜂起。陛下想想,若非为了强军备战,金人为何要这么做?” 此言一出,赵构顿时脸色一白,坐立不得,一下子跌坐龙椅上。 他终究是一个皇帝,虽然畏金人如畏老虎,但是在哎臣下面前到底绷得住,虽然心中惶恐不已,脸色却表现的还算镇定。 “如此,看来朕得整军备战啊。” 他淡淡的道。 封舟笑道:“陛下想必心中已有成算,贫道告退。” “真人勿走。”赵构忙道:“真人两个弟子功力高强,但是还请真人坐镇宫中,朕也心安。” 封舟点头之后,赵构长舒一口气,又对道:“赵爱卿,庞校尉,朕命你二人负责调查处理宫门围杀案,不得有误!” …… 当日天晚,王重阳和辛弃疾各取披挂,他两个介胄整齐,执金瓜钺斧,在福宁殿门外把守。而封舟则在殿外牙房安坐。 要知道王重阳和辛弃疾本来就是孔武有力的豪杰之辈,一身武功放在整个天下都少有人敌,这一披挂打扮,果然是威风凛凛,天然的英雄豪杰。 二人侍立门旁,一夜天晚,更不曾见一点邪崇。是夜,赵构在福宁殿中安然入睡,一夜无梦。第二天宣来两人,重重赏劳道:“朕被梦魔侵扰,已经三日不得安睡,昨夜仗着二位爱卿威势,得一享受一夜安睡,两位爱卿请出安息安息,待晚间再一护卫。” 王重阳、辛弃疾自无二话。 这样两人连续守了两三夜,赵构已经安然无恙,不过他开始施展帝王心术,先是封二人为殿前司诸班指挥使,归殿前司指挥使夏虎统帅,随即命画工花了二人画像,贴在门上。 这两人见赵构把他俩当秦琼、尉迟敬德,自然是感恩戴德。 三日后,赵构下达旨意,引起了朝野内外轩然大波。 圣旨的大意上说,听闻净光寺主持圣德禅师失踪之后,寺中和尚不修佛理,多有卷款潜逃者,使佛门大羞,皇帝看不过去,便以国家的名义将净光寺收归国有,改建为道观,交给道家名师封舟封真人掌管。 此外,皇帝为了感谢封舟亮度相救,特地拨款,让封舟在新建的道观中举办罗天大醮。 因为是改寺为观,为了平息佛道之争,皇帝还准备举办辩经大会,化解佛道矛盾。 至于双方人选,皇帝已经给大家选好了。 道家就有封舟封真人出面。 而佛门出来参与辩经的,则是镇江金山寺的主持,据说法力高深,几欲修成罗汉果位的神僧法海禅师。 消息一出,佛道两家齐齐震动。 只要对封舟和法海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就在一个月前,法海曾经和临安府衙的官差们一起,对付过封舟的几位朋友。 如今,封舟甫一回来,便通过皇室向法海亮剑。 正大光明的表明了态度。 不仅正大光明的向法海亮出了獠牙,还正大光明的侵占了佛寺。 更巧妙的是,他通过皇帝颁旨,巧妙地将此事统筹在佛道之争的框架之内。 佛道之争啊,这可是牵扯大因果的事情。 一旦发生佛道之争,无论是太上老君,还是世尊如来,都不敢轻易涉及凡尘,其他诸天神佛更是不敢。 只有凡间的佛道两家弟子辩论相争才行。 当法海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中一沉。 他知道,自己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对白素贞下手了。 因为只要他出手,那个封舟就有可能阻拦,两人无论怎么争斗,都是佛道之辩,诸天神佛无法干涉,也就不能帮法海的忙。 想把白素贞镇压在雷峰塔下,了结因果,证道果位之事,想也别想。 正文 第473章 真想弄死秦桧 佛道之争,虽然属于宗教冲突,但是二者之兴替,皆离不开帝王之爱恶亲仇,结果一般都是有力者较易获胜,失败者,每遭毁灭之厄运。 封舟神通广大,法力高深,但是数年前,他只是一个年轻的海商而已,结果被神宵派和金丹派的道士看重,从此入了道门,练就无上神通。 而金山寺的法海禅师,却不知道年岁几何,只知道五十年前,他就是镇江金山寺的主持,佛法精深,有降妖除魔之能。 两者一比较,好像封舟年岁更轻,修道更短,相比之下成就更高,而须发皆白的老和尚法海,只怕是年龄都活到狗身上了。 因此一时间,封舟成为行在临安的风云人物。 和他有关的人,全都都受到瞩目,被有心人所追捧。 比如钱塘县捕头李公甫,因为身受重伤,本来一直在家休养,除了几个衙门捕快前来探望之外,一向少有人来,但是忽然间门前车水马龙,不仅仅商家大户前来探望,连钱塘县周县令都亲自登门探望,不断嘱咐李公甫好好养伤,早日归来。其态度之殷勤,完全不像这一个月来不闻不问的县太爷。 许仙的保和堂,也是一时间顾客接踵而来,其中许多人都是达官贵人,因为咳嗽感冒的事情亲自登门求诊,没等许仙开药方就忙不迭的夸赞许仙真乃华佗转世。 而中书舍人赵逵、秘书监虞允文也各有封赏,一时间他俩发现不知道何时多了不少朋友…… 而殿前司校尉庞勇,也连升三级,被提拔为侍卫步军殿前都虞候,也算位高权重。 赵构下旨将净光寺赐予封舟之后,为示恩宠,特赐封舟府邸一座。同时,作为救驾功臣,连续三次赏赐宴席。 封舟领旨,专程去宫里一趟谢了恩。 三个徒弟,以及赵逵虞允文等人特来恭贺封舟乔迁之喜,和封舟一起参观了新府邸。 这是一座五进院落,原为检校太师汪伯彦的宅子,这位秦桧的前辈死了之后,这座宅子便收归国有。。 宅子前半部是富丽堂皇的府邸,后半部为幽深秀丽的园林,占地甚广。 正门朝南,门前一对石狮威武庄正,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封府”。 这是皇帝赵构亲笔题字,可见封舟在他心中的地位。 府邸中的建筑庄重肃穆,尚朴去华。楼阁高下错落,轩窗掩映,幽房曲室互相连属,明廊通脊,气宇轩昂。 府后园林则花木繁茂,衔水环山,曲廊亭榭,幽静雅致。出了后园再往北几丈远,便是覆盖着黄瓦的宫墙。 赵逵等人都是渴望功名之人,见封舟被皇帝如此信重,赐予了这么一座府邸,全都感到艳羡不已。 不过他们看到封舟本人云淡风轻的样子,对他更是大感钦佩。 其实封舟对此真的完全不在乎,赵构的信任和赏赐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工具而已。 毕竟这么大的一座豪宅,却没有灵气可聚,不过满足个人享受欲望的所在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他经历的若干世界,无一处不是富贵在身,声色犬马,良田美宅应有尽有,如今一座皇帝所赐的府邸,也就那么一回事。 而且,他住在这么大的一处宅子里面,总要有人打理,这让他略微感到头疼。 他的头疼事很快就有人来解决了。 大宋朝的那位奸相秦桧也登门来庆贺,送上婢女二十人,当做示好的心意。 其实秦桧有金人作为后台,成为大宋权相,连皇帝赵构都不敢撤掉他的官职,他两度封相,独占朝政已经有十七八年,根本不需要讨好谁。 但是人之将死,其思也善,他老了,得为自己的家族后人考虑了。 现在他继子秦嬉担任枢密院使,位不高权不重,才能有限,眼看秦桧死了之后,秦家就会失势,所以秦桧好几次暗示皇帝,希望他死之后,让他儿子继承相位,但是赵构很明确的拒绝了他。 因此这个情况下,秦桧只得另求外援,以保住家族势力。 所以他带了自己唯一成器的继孙秦埙前来,想让封舟收为弟子,想让他和封舟之间的关系有了这个纽带后,能够更亲近一些。将来说不定能让秦家延续下去。 秦桧的孙子啊…… 封舟打量着这个眉清目秀,一看就十分聪慧的少年,十分干脆地拒绝了秦桧的提议。 开玩笑,奸相秦桧的孙子啊,要是收留了他,自己还要良心吗? 还要功德吗? 别说秦桧的孙子了,若非秦桧有王朝气运在身,他当场就像一刀砍死这厮。 现在虽然杀不了他,也杀不了赵构,但是封舟已经埋下了种子,争取在君臣二贼还没有死之前,好好地收拾他们。 因此封舟对于那二十个貌美婢女,封舟欣然笑纳。 他倒是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而是让小青有一个折腾的的地方。 二十多个婢女,还是秦桧送的,随便她发挥。 小青很高兴的接受了这个任务。 当她开始收拾这群婢女的时候,封舟正端坐在摩诃寺大雄宝殿前的讲经台上,台下黑压压站满了开封百姓信徒和来自五湖四海的僧众。 这一日,正是封舟在道观中举办罗天大醮,开坛讲经说法的日子。 这所本来叫做净光寺的庙宇,现在已经改名为丹宵宫。 封舟苦读道藏的日子,可以比肩任何一位得道高人,单以此论,当世只怕无人能比他更熟练。 自古以来,多有开坛讲经的和尚,少有现身说法的道士,并不是道士不擅长演讲,而是道家讲究无为,多身体力行,少口若莲花。 简单说,他们传道的方式,和佛家不同而已,并无高低之分。 此时其他法事活动已经顺利完成,台下黑压压都是信众,还有那其他道观慕名而来的道士,封舟的仙长首秀至关重要,不博取点名声,与法海进行佛道之辩论的时候威望可不够的呀。 封舟道经读得算是纯熟了,但这传道和念经又是两个概念,要将道经解说得通透,无论是深山修行的真人还是文化层次不高的信众都能听懂,都觉得信服才行。 老实说,以封舟钻研的道藏经书的深度,天底下还真没几个人比得上,更何况和他畅谈的都是诸葛亮这样的居士,或者王文卿、陈楠这样的得道之人,对于道藏的理解,可以说前无古人。 因此,他站在高台上侃侃而谈,可谓千经万典,无所不通,道家典籍,无般不会,随口说几句结论都发人深省,颂几句诗词都仙意十足。 本来临安城就流传着封舟的种种传说,此刻见他道家理论如此透彻明白,说得口若悬河、舌灿莲花,妙语连珠,只怕四大天师下凡,他也能谈笑风生,这水平不知道比寻常道士高到哪里去了。 众多的道士们一个个的钦佩有加,暗道果然人的名树的影,封舟果然不愧是真人之称,比他们的境界高的不知凡几啊。 等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封舟只感觉道道清泉一般的功德流入肺腑心田之中,他心中不由得大喜,知道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不过他当然不会满足于这点成就。 正文 第474章 一位道士一座城 参加罗天大醮的除了邀请来的各大道观的真人羽士,还有临安府的百姓。 封舟讲经说法,宣讲教义,一心修行的道士们是听得开心了,但老百姓们可未必听得懂。 再说,就算听懂了,人家也不乐意听。 什么“洞真、洞玄、洞神”之类的,说的云里雾里的,要不是他名气太大,罗天大醮好吃好玩的太多,老百姓们早就跑散了。 封舟要在专业领域里建立威信,也要兼顾民众之中的声望,既要走上层路线,也要在民间扬名。 待到下午继续讲经的时候,封舟笑眯眯地对台下观礼的民众道:“诸位,上午的开示,我看大家听得枯燥,下午我就说些平时道观里严禁外传的道藏吧。” 还指望封舟下午再说些高妙经藏的道士们们闻言就是一愣,台下的百姓们反倒来了兴致,胆子大的都喧哗起来,吵闹着让封舟讲那“严禁外传”的道经,甚至有人在底下乱猜,说这封真人莫不是要讲双修不成? 一下子就把百姓们的注意力吸引起来了。 作为一个名闻遐迩的道士,马上就要举行佛道之辩的真人,封舟哪怕黄帝内经研究的再深刻,再熟悉双修之功,也不可能在罗天大醮上乱说。 否则一旦事情传扬出去,他不但会被打成异端邪说,也会在未来的辩经之论上天然的站在弱势的地位。 他将手中拂尘轻轻一摆,朗声道:“大家都说我道家真人,能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年,中间能算五百年。贫道不才,今日就说一下五百年后,四川峨眉山,乃是蜀中有名的一个胜地。昔人谓西蜀山水多奇,而峨眉尤胜,这句话实在不假。西蜀神权最胜,山上的庙宇寺观不下数百,每年朝山的善男信女,不远千里而来,加以山高水秀,层峦叠蟑,气象万千,那专为游山玩景的人,也着实不少……” 光是讲经说法,庸碌百姓们又岂会记住封舟的名号,于是他便说起了后世的那本开山祖师般的巨著《蜀山剑侠传》,里面加了宋代人能听懂的笑料,一番表演下来,台下的百姓听得是如痴如醉。 当年封舟还没有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时候,便和还珠楼主李寿民成为莫逆之交,与他一起讨论这本书不止一次,可以说这本书的内容深深地印在脑海中。 这本书对道、释、儒哲思糅合的独到见解,无论写景造境、叙物述人,文采繁富典丽、奇诡纷陈,每有精彩的描写,奇句妙造,令人感觉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读来真要屏息凝神、一气呵成,又叹为观止、匪夷所思。 更关键的是,书中以一个小辈人物为主角,通过她的种种奇遇,最终成为杰出弟子的故事。 要知道任何一部优秀的作品,能够获得大众喜爱的,无一不是因为书中的文笔性和趣味性,封舟选择这本书作为开坛讲法的杀手锏,就是用来吸引广大百姓。 其实他之前有过想法,把《济公传》改编成道士传,用来护佑临安百姓,但是转念一想,这道济和尚在临安的名头太过响亮,有心人很容易听出来,太容易引发因果,为智者所不取。 只要封舟在讲这部作品的时候,将里面的与朝代相关的东西模糊处理,就足够了。 《蜀山剑侠传》当然算讲经,因为有高僧和道士讲经说法的时候,也会常讲些“因果录”一类的因缘果报故事来警示世人。 不管是佛经,还是道藏,里面也有种种精彩的小故事,蕴含着各种人生哲理,事实上,只要向广大百姓们宣传扶危济困、惩恶扬善的,便是一场功德。 而且封舟这一场讲经,采用的是评书的方式, 评书是一门门语言艺术,比相声还讲究说学逗唱,起源于唐朝,兴起于大宋,发扬于市井百姓之中。 但在这个时代,评书的艺术表现形式比较单一,远没有后世的丰富多彩,封舟所讲的内容,可是才用了后世许多评书大家的的心血结晶,然后再用自己的办法下表达出来。 在封舟的口中,故事情节曲折离奇,下一步发展总是出人意料,有着很强的趣味性和吸引力,让人听了欲罢不能。 所以在临安百姓看来,这简直就是大宋朝的爽文,越听越有意思,越听越想听。 等到了那月上树梢,天色渐晚,封舟将镇坛木当做说书人的醒木,轻轻一拍,来了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便施施然转身走了。 台下百姓齐齐哀叹一声,只觉得意犹未尽,久久不愿离去,哪怕封真人下了讲经台转回后殿休息,聚在丹宵宫的百姓们仍是人山人海,指望封真人能返场再说一段。 但是并非所有人都喜欢听。 这不,封舟刚回到房中休息,来自齐云山太素宫的李云逸带着一众道士满脸怒气的进来,怒斥道:“封真人,这是你们全真教的罗天大醮,贫道不敢多说,但是你在法会上胡说八道,岂非影响我道家在百姓中的地位?你乃是我道门最大的罪人!只怕死后也无颜见到三清祖师,只能去幽冥做一个鬼魂!” 封舟淡淡一笑:“临安百姓喜闻乐见,你不喜欢,你算老几?” “你这不是传法,分明是在说评书,仿效街头艺人博取满堂喝彩,就算众生痴迷,也不过是异端邪说!” 李道长看着闻声而来的道士越来越多,不禁斗志愈加高昂:“贫道本以为封真人是金丹、神宵两派传人,开创的全真派必定领袖群伦,主持的丹宵宫会成为我道家名门正道,封真人必定道法高深,有所高论,哪知道竟然仿效市井艺人,用一些荒诞怪异的故事吸引无知之辈,分明是蛊惑人心!” “哈哈哈。”封舟摇头叹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道家修身养性,当苦己利人,不能一味自得其乐!齐云山太素宫的李道长,你可知道魔怔之后,再难入道?” 此言一出,李云逸顿时脸色一变,连退几步,作声不得。 其实大家都不是傻子,这李云逸为何要鸡蛋里挑骨头,非要指责封舟的不是,还不是看在和太乙派魏虚正一脉相应的面子上,但封舟一语道破,并且话语中隐隐有威胁之意。 更何况封舟神通非凡,刚才话语虽柔,但却蕴含罡音,以无形中震破了对方的心胆,而让周围人无从得知。 封舟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众道士面面相觑。 大德真人不说话了,其他的道士自然不敢妄言,而广大的百姓却听的爽了,对封舟的信仰乃是蹭蹭的往上冒。 “哼!别看封舟在他家道观里满嘴胡说,信口开河,我敢保证,他必定成为跳梁小丑。” 一个阴暗的房间里,几个道士正在秉烛夜谈,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恨恨的说道。 “真人所言极是,我本以为这封舟讲道,必有高论,却咩有相当高不过是讨好香客之语。” “往常我们面对捐香油钱的那些信众,也可说出一二好话,但是这对于我们道行增长无疑,可是这封舟竟然乐此不疲,我看他是为了在辩经大会之前提高名声,脸都不要了!” “要说市井瓦肆的评书,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百姓也不是随去随听,听完就走?只怕明日的罗天大醮,没几个人去看了,那才好呢!” “哈哈哈……,没错,依我之见,百姓们每日为吃食奔波,谁会在意一个会将评书的道士,且看明日的情景吧!只怕是封真人丢人现眼之时,也未可知啊!” “哈哈哈……” 待到第二天一大早,丹宵宫的知客推开道观大门,看到门外黑压压攒动的人头,彻底惊呆了。 原来临安城的百姓们扶老携幼,带上吃食草席,纷纷跑来丹宵宫参加法会,要听那封舟封真人讲经说法。 这一来竟然来了数万人之多。 要知道临安城本来就是国之行在,常住人口近百万竟然有二十分之一的人来参加法会,只为了听封舟讲评书。 看着人山人海,黑压压的无边无际的人口,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尤其是昨晚耻笑封舟的那群道士,一个个的如丧考妣、不敢置信。只觉得人生观受到了彻底的颠覆。 后殿之中,白龙鱼服的赵构也不禁长叹一声:“这真是一位道士一座城啊!” 正文 第475章 神通大涨 丹宵宫乃是原来的圣德法师建立的净光寺,而当初的圣德法师乃是文殊菩萨弟子下凡,神通非凡,因此很容易收敛到巨额财富,建立起一个浩大的净光寺。 等到圣德法师被文殊菩萨带走之后,这净光寺变成了无主之地,被封舟用巧妙手段拿到手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扩建了主殿门前的广场,仿效东京城的大相国寺,引进了许多摊位。 毕竟宋朝已经进入市井文化社会,有商业的地方就会有人气,有人气的地方就会有人流,进而引发吸引力,造成潜在的信仰。 到了此时此刻,丹宵宫已经成为江南第一大观,观内的大广场可以塞下近万信众,但是如今涌来数万,一时间许多人都惊慌不已,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过封舟有办法,立刻安排人在大门外构筑高台,高达十丈,站在高空可以远眺西湖,仰望夕照山的雷峰塔,封舟踏空而上,高高立在上面,阳光照在他身上,金光闪闪,更加显得他宛若天尊下凡一般。 “那二人正是八魔当中的三魔钱青选与六魔厉吼,因为当初同黄玄极结下深仇,后来知道黄玄极是东海三仙中玄真子的弟子,奈何他不得……” 封舟接着昨日没说完的继续讲评书,一时间,偌大的广场安静无声,只有他一人在侃侃而谈。 而他身处高台,一言一语声音也不如何大,却清清楚楚的传到数万信众的耳朵当中,就像他在每一个人的耳边说话似的。 许多纯心想闹事的青皮混混,没毛大虫牛二一般的人物,也很快明白过来,顿时熄了胡作非为的念头,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听评书,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听了进去。 发现到了这一幕,齐云山的李云逸脸色都变了。 太乙派的道士们当然没有来,他李云逸虽然不属于太乙派,但是和魏虚正却是莫逆之交,天然的站在他的立场上。 但是封舟这一招传音千里,彻底震撼了他。 因为以他所见,整个江南的道门,无一人的法力超过他。 “难怪宫门外用幻术围攻,都一败涂地,这封舟果然了得。”李云逸心中暗想。 就在此时,有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云逸回头视之,却见到一个身穿殿前司校尉打扮的武官,冲他微微拱手:“敢问可是齐云山太素宫的李真人?” 开始见到官府打扮的武官,李云逸心中微微一惊,等他话语中说的是“李真人”,心中便放下心来,笑道:“正是贫道。” “下官奉侍卫殿前步军都虞侯之命,前来请真人一谈,还请真人移步,我等求教之心,如久旱逢甘霖一般。” 听说朝廷命官有事请教自己,李云逸顿时心中大喜,心道:“若是通过一个小小的都虞侯的桥梁,使得我太素宫能够进入朝堂,那真是大妙。” 想到这里,微微一笑,摆出一个得道仙人的姿态,随那武官而去。 哪知道刚刚走出人群,忽然呼啦啦一阵响,五六个殿前司打扮的武官一拥而上,直接将他捆缚住。 “李云逸,你在皇宫门前围攻朝廷命官的事已经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什么,你们……”李云逸心中一沉,张口就叫,哪知道一张黄符贴上,顿时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封舟站在高台之上,视野极好,早就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却是不动声色,继续讲评书。 因为李云逸不是第一个被抓的人,估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被抓的人。 能够发动近百人,遮蔽皇城御林军的幻术,自然不是一个区区太乙派能做到的。 尤其是张元宗不敢占身,只敢出主意的情况下。 不过封舟已经不关心这点小事了。 此时封舟已经不再讲《蜀山剑侠传》了,他开始不知不觉间讲起了《黄庭经》。 台下百姓只觉得仙音淼淼,如在耳边绕梁一般,许多人就算捂住耳朵也能听得见封真人的微言大义,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场就有那本来是前来听评书的普通百姓心悦诚服地成为了信徒。 能在几万人面前侃侃而谈,将一众百姓发展为信徒,许多人更是心悦诚服,暗道封真人果然是神通广大,展现玄门妙法,声闻三界,直指人心! 只怕不久之后的佛道之辩,法海会输的五体投地。 临安城属于行在,每天会有各种各样的聚会,但是除了每年的赛龙舟之外,很少发生这么庞大的法事活动,而且还平平安安的进行到最后。 要知道数万人的集会,每个人随便说几句话,就能变成菜市场。可是封舟在高台讲道,台下数万信众一片安宁,所有信众端坐在讲经台下,一个个目光虔诚,虔心听法,杂念顿消。 数万人的大型法事活动,竟然平平安安的结束。 要知道现代社会搞大型活动都要提前做好应急预案,消防、医疗、安保等等部门紧密配合,要在官方备案才行,古代肯定不具备这种组织能力,安全隐患很大。 而临安城每年举行的赛龙舟活动,哪怕官府组织的再得利,也总会有几个踩踏事故发生,总会有几个落水事情发生。 法会的第二天,封真人正正经经地讲了一天《黄庭经》,度化信众无数,待到第三天,丹宵宫门口的广场也站不下人了,临安府城里的百姓听闻了这件奇事,近一成的人来看看稀奇,见识一下一语安静数万人的神通真人。 宋室南渡之前,临安城就号称“十万人家”,但是到了绍兴年间,临安成为行在,人口激烈增长,已经有近百万人口,这一成人口,那便是十万人。 这十万人当中哪怕只有两万多人听到了封舟的渺渺道音,也会口口相传。 不过封舟没有让这十万人失望。 哪怕他们将丹宵宫周围的地方全部堵满了,哪怕夕照山、南屏山上到处都是人头,他们也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封舟的声音。 一时间,整个临安城都轰动了。 不过这只是开端而已。 封真人的大名,已经在市井百姓当中彻底打响,寻常人提到他的名字,已经不再是津津乐道他杀巨蟒,退飞贼的往事,更多的是他是神仙道人,是在世神仙。 封真人的大名也随着众人之口,传向了整个大宋范围。 持续了三天的罗天大醮,成就了一位名震天下的大宋真人。 罗天大醮顺利结束,封舟封真人的名声彻底传遍天下,临安城内有一些不识抬举的达官显贵慕名而来,居然想请封舟到他府上讲经说法、消灾解难、诵经祈福。 封舟直接了当的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要不是赵构有用,我连他的面子都不想给,你们这群跪舔赵构的家伙算什么东西?也配我上门服务? 再说了他法力深不可测,已经到了不需要达官贵人为他扬名,自有天下百姓为他传颂的地步了,当然不需要搭理他们。 而封舟则利用短暂的时间,消化成果,将这三天法会所收获的信仰之功转化为神通修为。 还别说,仅仅三天,封舟共收获了十几万人的信仰崇拜,每时每刻都用功德汇聚为灵力汇入他的心田经脉,使得他的法力呈几何式飞速增长。 这修为进境神速,精不在于服食辛苦炼制的宝丹。 他也终于突破先天期沉心境的上阶,安安稳稳的进入了守笃境。 果然功德之力,才是道家修行的根本。 要不然三清圣人当初都要建立教派,到了最后太清真人还要将三教统一为道教。又为啥要出关西行,化胡为佛。 这等收获信仰的功德之力,即使顺势而为,也让圣人无法拒绝啊。 就在这个背景下,金山寺的当家主持法海禅师,时隔一个多月,重新回到了临安,挂单在净慈寺。 正文 第476章 许仙脑抽 绍兴二十四年夏天,丹宵宫罗天大醮之后,封舟名声大涨,宋国天子赵构也来凑热闹,特地下旨,尊封舟为护国真人,并邀请金山寺主持法海尽快进京,与封真人辩经斗法,以弘法天下。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刚经过一场罗天大醮,又来一场辩经大会,那自然是好大的一场热闹。 要知道封舟封道长的名声在临安已经彻底打响,人人都知道他曾经在东海斩巨蟒,又听说他一个多月前扬威西夏,回京之后又破除皇帝梦魔,收的两个徒弟有秦琼、尉迟敬德的威风,可震慑宵小之辈。 但佛门东传以来,广传世间,历代高僧层出不穷,这金金山寺的主持法海虽然名不见惊传,但主持金山寺五十多年,到底是正经的佛门高僧,这舌灿莲花的本事,应该还是有的。 不愧是行在百姓,很快有人揭露出了两人的恩怨。 原来封真人有一个朋友叫小青,她的姐姐白娘子,嫁给了保和堂的掌柜许大官人,而许大官人的姐夫是钱塘县衙的李捕头,因为法海与白娘子有私人恩怨,结果这法海联络临安府衙的某些败类,栽赃陷害,诬蔑白娘子和青姑娘是妖怪,结果用佛门紫金钵降妖除魔,却以失败告终。 “那到底白娘子和青姑娘是妖怪吗?”有人问道。 “呵呵,你真是太傻太天真了,封真人斩妖除魔无数,身边的朋友自然是修道之辈,当然不会是妖怪了。” “对啊,听说临安官府把那几个败类差役关入监狱了,可见法海是一派胡言。” “这法海枉为佛门高僧,办的事太不地道了!” “他算什么佛门高僧?金山寺的和尚干嘛要让他当主持?” “……” 临安街头不时有这样的议论声出现。 这就是封舟有着地利的好处了。 只需要撒上一些钱财,各种不利于法海的议论和段子层出不穷。 “地狱有个规矩,谁在人间害了人,被害人的血将淹此人。一次玉皇大帝去地狱视察,发现血只浸到一个和尚的腿。就问他:‘你是何人?’那和尚回答:‘贫僧是金山寺的主持智远。’玉皇大帝大怒:‘金山寺的主持作恶多端,害人无数,怎么血只及腿呢?’那和尚答道:‘因为我站在上一代掌门法海的肩上!’” “五十年前,法湖禅师和法海竞争方丈之位,曾经指责法海糊涂,法海胜出之后,监寺将法湖逐出金山寺,罪名只有一条,泄露佛门机密。” …… 当然,这样的段子只会在临安府的百姓当中流传,是不会传到佛门高僧耳中的。 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未来的佛道辩经大会上了。 大宋开国已经近二百年,道教不止一次被朝廷倚重,三十多年前,道教神宵派领袖级人物林灵素就被宋徽宗赐号通真达灵先生,加号元妙先生、加封金门羽客。使神霄派从奠基到兴盛,打败佛教密宗、禅宗众多高僧,修改佛祖称号,佛门险些断了传承。 而眼前的封舟是承神宵派之流脉,一番说法,惊动十万百姓,丹宵宫瞬间成为天下第一道观,且指名道姓的要和法海辩论,分明是化私为公,忽悠皇帝尊道灭佛。 因此,这次辩经大会,各个寺庙中有名的得道高僧,能来的都来了。 而道门中人的心思却就复杂得多了。 封舟虽然在道门之中名声大震,但是他同时还得罪了好几个道教门派,其中齐云山太乙派的最深。 据说齐云山太乙派卷进了皇宫门前幻术杀人案,与之交好的几个门派都受到影响,关入监狱当中。 太乙派魏虚正主持太乙派多年,和许许多多的道教门派关系良好,如今他被关入监狱,大家物伤其类,难免对封舟产生了一些怨恨之情。 当然,表面上大家不会这么说的。 道家经义崇尚“道法自然”,自然就是顺势,是无为,无为而无所不为。 乱世济世休身,盛世隐世修心,这是真正的道门的生存之道。 再加上三十多年前林灵素毁灭佛门传承之举太过毒辣,不仅引起佛门反弹,连道门一脉都心有余悸。 在加上历史上的历次造反,多有道士参与其中,比如张角的黄巾之乱,孙恩卢循的五斗米之乱,也让大家意识到,道门比佛门危险。 因此皇宫门前的辩经台上,佛门一方除了法海之外,更有十几个知名僧人坐镇,而道门这边,不过区区两三人。 分别是太一宫的玉真子、神宵派的王文卿,和金丹派的陈泥丸陈楠。 但玉真子和王文卿年纪已老,陈楠却是醉醺醺的,就算他们和佛门高僧一样口若悬河,又有多少精力和佛门高僧对喷? 此时台下百姓也是挤得人山人海,但是大家伙看那阵势,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娘子,我看双方势力分明,封道长虽然还没有来,可是看人数,看阵容,总觉得道门一脉输的局面大一些。” 一个小白脸对他的妻子说道。 正是保和堂的大夫许仙许汉文。 白素贞微微一笑,还没有说话,小青在旁边已经不乐意了,冷哼一声道:“许官人,你休要涨别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对面十几个和尚又怎么样,舟哥哥一个人,就可以驳倒他们,至于斗法,更是所向无敌!” 白素贞依旧是微笑着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抚摸自己的腹部。 许仙道:“小青,我也知道封道长说起法来莲花乱坠,斗起法来神通广大,可是你看这些佛门高僧各个气势非凡,一看就是大德高僧的模样,他封真人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 “哼!你懂什么?”小青一脸不屑。“你不过是一个大夫罢了,哪里知道舟哥哥的实力,当初他在膝下的时候,一个人深入虎穴,到最后把整个西夏都踩在脚下了。区区十几个和尚,有什么好怕的?”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白素贞连忙拉住了小青的手,对许仙道:“官人,封道长的那所宅院,青儿可是女主人,手下管着二十多个婢女呢。再说了,封真人的为人、神通法力,还用多说吗?” “可是……”许仙正欲反驳,忽然感到娘子握住自己的手忽然使劲,然后冲他微微摇头,不由得恍然大悟,暗骂自己脑子发抽,竟然在小青面前看衰封舟,不由得呵呵一笑,不再言语。 “玉真子道长,两位师兄。” 封舟迈步上台,冲着看台上打瞌睡的三个道士微微施礼。 三个道士一起点头。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法海忽有所感,睁开眼睛,向这边看了过来。 正好封舟也看了过去。 一僧一道,两人的眼神就在空中对视。 仿佛有箭矢对射。 正文 第477章 放下执念,立地成佛 此时的玉真子、王文卿和陈楠同时转过身来,看了一眼法海。 封舟转过头来,看了三位师兄一眼,最后看向年纪不算最大,也没有醉醺醺的玉真子:“玉真子师兄,那位就是法海?” 他和太一宫的玉真子相识一两年,早已经以师兄弟相称呼。 “他就是法海,”玉真子点头,“可惜了。” “的确可惜。”封舟道。 玉真子诧异看了封舟一眼。 身为太一宫的主持,玉真子法力不强,但是眼光却是一等一的高,否则也不可能坐稳皇家道观的主持之位。 而王文卿和陈楠两人法力不低,但是混迹市井太久了,以至于该有的敏锐度降低,加上一个年老,一个醉酒,基本上只能坐在那里凑人数。 玉真子一眼看出法海法力深厚,佛法精深,只差一步就能踏入罗汉果位,其实力修为,几不弱于灵隐寺的疯疯癫癫的道济和尚。 玉真子可惜法海,是叹息他在这个时候不知道退让,竟然与朝廷意志作对。 但封舟叹息,却是再说法海的罗汉果位,终生无望。 因为有封舟在,他就不能顺利收服白素贞。 做不到这一点,他就无法了结因果,便不能消除我执,自然难以踏上灵山,成就罗汉果位。 法海遥遥对封舟施以佛礼,封舟颔首略作回应,对玉真子道:“此人佛法深湛,据说有斩妖除魔之能,却不知道有何所作所为?” 玉真子摇头道:“道家讲究无为,不结因果,只知道法海修为深厚,但对其事迹却少有耳闻。但今日之见,封师弟还请勿要妄动杀心。不然,佛门高僧坠落,只怕要和你不死不休了。” 封舟道:“贫道与法海禅师并无仇恨,只要他放下执念,便可登得罗汉果位,但他我执难消,执意不退,那就莫怪贫道无可奈何了。” 玉真子又道:“也罢,也罢,私仇也好,公怨也罢,终究是恩怨难消。” 一直充当木头人的王文卿忽然睁开眼睛,淡淡的说道:“入世济世,怎能不沾染因果,师弟大步向前走,神宵派愿为全真之羽翼。” 此言一出,玉真子、陈楠都是浑身一震。 神宵派兴旺发达已经有数十年,弟子众多,在江西一带根基深厚,一呼百应。 而全真教创立不过数月,虽然封舟法力高深,毕竟门下弟子羽翼未丰。在这个时候,神宵派竟然愿意大力支持全真教,足以可见王文卿对封舟的绝对支持。 封舟没有说话,只是对王文卿微微躬身施礼。 而陈楠则默不作声的端起酒壶,自己喝了一口,又送到封舟面前,封舟哈哈一笑,接过来饮了一口,重新还给陈楠。 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封舟与三位道家前辈详谈之时,佛门这边也在谈论封舟。 坐在法海身边的,是净慈寺的主持空明禅师,他眼中金光闪动,看了封舟良久才道:“法海师兄,贫僧愚昧,未能看出此人深浅。但佛道两家渊源颇深,数十年前的林灵素灭佛之危,毕竟已经成了过去,师弟何苦得罪这位天子眼中的贵人,退让一步,放下我执,岂不善哉?” “阿弥陀佛。”法海一脸肃然:“空明禅师,降妖除魔,乃我佛门神通之本意,今封舟上蒙蔽天子,下愚弄百姓,与妖人为伍,日后必成人间祸害。如今他以道门高士自居,为了妖人之愿,定要让贫僧出丑,贫僧岂可退缩?今日我与他已经是势同水火,不可调和。” 空明无言以对,默然点头,缓缓道:“还是不要轻敌。这位封施主给贫僧的感觉法力深厚,不可轻敌。” “于公于私,今日势必不能任其成势。”法海眼神坚定道,“以贫僧对此人了解,他既然敢出现在这里,必有所依仗,对此人,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空明心道:“说得好像你见过这个道人似的,还对他有所了解?难道你是从临安府衙那里的档案当中了解他的?” 他正欲说话,忽然看见法海面色一变,便闭上了嘴巴。 法海此时不仅面色大变,眼睛也露出惊讶的神色,只见他豁地站了起来,眼神凝重地看向不远处。 只见在人群外围,一个一身破烂僧衣,摇着破烂扇子的僧人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他一脸诙谐,嘴角露出看透世事的微笑,每一步迈出,都巧妙地避开所有的阻碍,且摩肩接踵的人群对他来说仿佛空如无物般,对他没有半点妨碍,让他转眼间便穿过人群,迈上辩经台。 眨眼间,僧人就到了法海面前。 不远处的封舟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幕,他面色凝重地看着这个衣衫褴褛的僧人,嘴角抿了抿。 那个僧人,正是灵隐寺的大德高僧,一向以疯癫示人的道济和尚。 也就是降龙罗汉的转世之人。 济公。 现在的济公,依旧是玩世不恭的状态,但封舟却是看出,此人释放开了修为,似乎和整片天地都融为一体,封舟可以看到他,但一旦闭上眼睛,竟丝毫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这是一个真正的佛门大士。 他不是济公。 他就是降龙罗汉本尊。 王文卿、陈楠也注意到了济公的到来,和封舟一样,脸色变得格外凝重起来。 这个玩世不恭的和尚,本尊却是严修佛法的降龙罗汉,怎么可能来到这里? 他难道不知道一旦参与佛道辩经大会,就会沾染因果,金身受到污染,修为寸步难进,甚至有可能堕入阿鼻地狱吗? “不。”封舟淡然一笑:“他不是针对我们而来的。” 玉真子也是淡淡一笑:“当然不是,降龙罗汉岂能沾染大因果?” 王文卿却仔细看了济公一眼,叹道:“佛祖座前,真是人才辈出,各个惊才绝艳啊。” 众人默然。 一个降龙罗汉,佛祖说让他下凡他就下凡,可见身边人才何其多矣。 相比之下,道门高手众多,可却是一片散沙。 看辩经台上,只有他们寥寥几人,便可见一斑。 与此同时,法海面色格外郑重看着面前的道济和尚,一字字道:“贫僧拜见尊者!” 道济和尚摇着破烂扇子,看着法海道:“法海师弟,放下执念,立地成佛。岂不知人相我相众生相寿命相,所有相皆是虚妄。师弟,佛祖对你十分看重,只需放下我执,便可踏上灵山,何须在这里与道家辩驳。” 此言一出,众多佛门高僧一起双手合十,齐齐念道:“阿弥陀佛。” 老实说,济公和尚乃是降龙罗汉本尊下凡,这在修行界不是什么秘密。 因为他与不少妖魔交战,每当不敌的时候便会有降龙罗汉现身,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明白了他的来历。 只不过平民百姓不知道,喊他圣僧罢了。 济公对法海之言,实乃佛门至理,是对法海的当头棒喝。 要知道降龙罗汉不只是会降妖除魔,他的佛法修为更是深湛,否则佛祖世尊也不会让他下凡,就是让他历练好了就提拔他如菩萨位。 而法海,就是来补充他的罗汉位的。 要知道,修佛要讲一个心诚和无我,若是心不诚而我执太重,哪怕头顶秃瓢、身在佛寺、穿着袈裟也不会有任何精进,口中喊着降妖除魔,却是为了自己那点执念,哪怕法力再深,也很难进阶果位的。 正文 第478章 我就是道! 法海明白了济公的意思。 济公是告诉他,这场辩论会,不过是你和封舟的角逐场而已,本身就不管佛道之争。 你现在凭白沾上这层因果,无论输赢,都对你的修行无补,反而助长了你的功名利禄之心。 只要你放下我执,超脱因果,瞬间便可以跳出轮回,成就罗汉果位。 到了那个时候,法海便可以以肉身成圣,步入五百罗汉之列。 而济公就可以凭借一语棒喝法海之功,等到回到灵山,那就是坐在菩萨位,被尊为降龙尊者菩萨了。 当然,济公已经深得佛理,修行深湛,心中已经无我相,无菩萨相。 但是眼前的法海却是限于我执,难以超脱。 “阿弥陀佛。”法海双手合十,向济公躬身施礼:“降妖除魔,佛门本性,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贫僧本心不灭,我执不宁,唯有了结因果,才能看透无常。” 他拒绝了济公的点化。 说明他还没有看透我相,无法超脱。 只有降服白素贞,将之度化成佛门弟子,他法海才能超脱生死,看透无常。 否则,纵然是济公这位降龙罗汉当头棒喝,法海依旧保持本心。 按照道理,法海这样做,分明是冥顽不灵,很难成佛。 但是济公却点点头,哈哈一笑,对着法海双手合十,随即飘然而去。 因为法海刚才在发世俗菩提心。 修行人首先要做的便是发世俗菩提心,度化无边无际的众生为修,以所发的菩提心随时随地来调伏自心。 发心之后便要回向,回向就是以所修的功德来求愿的目标,是将自己所修的功德,智慧,善行,善知识,不愿自己独享,而将之‘回‘转归‘向‘与法界众生同享,以拓开自己的心胸,并且使功德有明确的方向而不致散失。 所发菩提心越博大,回向的难度自然就越高,所需的功德也就越多,所发菩提心目标得以实现,即便实现了一部分,修业便能精进。 发菩提心是佛道修行重要的起始,回向则是佛教修学过程当中,非常重要的一种修行功夫。 除了发心回向之外,修行人还要行菩萨六度,菩萨六度分别是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般若,如此才能一步一个脚印地踏向彼岸。 从宽泛的角度来说,佛门修行的方法便是如此,当然细说就相当复杂了,不再赘述。 这么看来,佛门修行和修道相比简直处处樊篱,越修越生无可恋,却是没有修道那么爽快。 但实际上,佛门修行冲来就没有教条主义,学唐僧那般腐儒一样刻板修行可以成佛,像济公那样喝酒吃肉,呵佛骂祖也一样能够成佛。 只要收的住心猿,勒得住意马,为天地众生造出了天大的功德,哪怕只是收服一直小白蛇,法海也一样能够成就罗汉果位。 法海这么说了,济公自然已经明白了他的鸿蒙大愿,自然是要飘然而去了。 封舟遥遥看向哼着歌,摇着破扇子,洒然而去的济公,面色肃凝,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辰很快到了,大宋朝的礼部侍郎在左右簇拥下,缓缓走上台,表情肃穆。 他刚要发言,忽然远处传来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远远传来:“皇上驾到!” 这一声喊,便把礼部侍郎张嘴欲出的声音给憋了回去,他和周围的官吏连忙下了辩经台,躬身册立,迎接皇帝。 随着这声音响起,一列列略显杂乱的队列响起,一队队御林军穿着漂亮的甲胄,排着队列而来,向辩经台靠近。 作为临安百姓,对于兵事已经不算陌生,虽然略显惊慌,但是很快镇定下来。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声传令,百姓们呼啦跪了一地,山呼万岁。 礼部侍郎一路快跑,迎上前去,不一会儿,皇帝在殿前司的簇拥下便进了场。 封舟从高处扫过,只觉得这支队伍好看有余,杀气不足,完全是驴粪蛋子外表光而已。 看来王重阳和辛弃疾进了殿前司,除了磨炼资历,未必有什么用啊。 和礼部侍郎打过招呼之后,赵构重新坐下,看向高台上的诸僧和诸道,他的目光落在封舟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才道:“佛道义经义争论后先,已六百年。乃国之大事,此次佛道之辩,朕不过是看看,不做评判,诸位继续吧。” 此语一出,众人皆默然。 谁不知道你这位大宋官家最近和道家封舟关系极好,这一次来,表面上说两不相帮,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官家挺的是道家。 真要是两不相帮,你就不该来。 黑幕,大大的黑幕! 一时间,高台上的众和尚都面色肃然。 不过他们倒是没怎么在意。 毕竟佛门人多势众,这场辩论无论如何也输不了的,最多到最后不痛不痒的说一声平局,但佛门却可以广传天下。 哦,对了,这一次是封舟和法海的对决。 但是无所谓,真到了那个时候,难道还不让活人说话不成? “阿弥陀佛!”和尚们各个长吟佛号。 “无量天尊!”几个道士也低声吟诵。 此时皇帝已坐主位,礼部侍郎宣布辩经大会正式开始,封舟心中念头百转,却也混不在意。 他怂恿皇帝举办辩经大会,从来不是针对佛门。 而是针对法海。 只要将此事定在佛道之辩论的俗世之争上面,就是防止满天神佛下场帮忙,施行降维打击。 唐僧西游的时候,那些神仙可没少下场动手。 当然,通过这场大会,封舟要成为全天下的传奇,吸收海量的信仰之力,成就无上的神通,所以,这场辩经大会是封舟的舞台,他封真人要做唯一的主角,他应该是获得最大好处的那个,所以法海不退,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此时,礼部侍郎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宣布辩经大会开始。 法海低诵了一句佛号,站了起来。 他是金山寺的掌门,已经主持了五十年,兼并了无数的土地,整到了数不清的商家,储备了无穷无尽的财富,研究的佛门典籍可谓汗牛充栋,妹妹和佛门同道辩论,从来没有输过。 便是降龙罗汉的当头棒喝,他法海都能怼回去,所以你一个年轻的小道士,贫僧岂会怕你? 贫僧就要借助这场大会,将你这个拦路虎踢一边去,然后等待他时,降服白素贞,好好地度化此妖,方才平息这一千多年的因果。 “敢问封道长,何为道?”法海问道。 封舟淡淡一笑:“我便是道!” 法海一怔,心中不由得有点不知所措。 这小道士,怎么不按套路来啊。 要知道,寻常道人辩论,会洋洋洒洒说一大堆,什么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类的。 法海有一百零八种办法造出破绽,予以反击。 但是封舟张口就是一句我就是道,直接化解了他那一百零八种反击之策。 “看来这小道士不简单啊!”法海心中微微一叹,面上却带着淡然的微笑:“封道长,若你是道,在你之前何者为道?” “法海禅师这问题问错了。”封舟呵呵一笑:“我就是道,在我之前,我依旧是道,在我之后,我依然是道。” “嗯?”法海张了张嘴,心中微微一怔。 正文 第479章 天道劫雷 法海一愣,嘴角抽了抽。 这小道士不按套路出牌,以为贫僧怕了你? 正是太傻太天真。 贫僧出家为僧一千多年,一心向佛,历次佛道之辩都有参与,你这种局面,贫僧也有遇到过。 所以法海淡淡一笑:“封施主此话大谬,你怎么可能是道?” 封舟道:“我就是道!” 法海摇头嗤笑:“你怎么可能是道?” 封舟微笑着又说了一句:“我就是道!” 两人重复了一次问答。 法海顿了顿,低声诵了一句:“阿弥陀佛。”随即冷冷说道:“既然封施主坚持自己是道,那么贫僧是不是也可以说,贫僧也可以是道?” 他心里冷笑,这个问题其实就是他的反击,封舟若说是,那他就会说,原来道是和尚,道也是我佛弟子。 可若封舟说不是…… “不,你不是!”封舟严肃道。 法海眼中露出得意笑容:“我说我是道,我就是道,怎么可能不是道?你为何说我不是道?” 我这是用你的话,来反驳你的观点啊。 你刚才坚持说自己是道,我也可以坚持说我是道,你能奈我何? 说道嘴皮子,我法海不是在针对谁,在座的诸位都是垃圾,对面站着的你封道长,同样也是垃圾。 呵呵…… 看着法海胜券在握的表情,台下的白素贞和小青一起皱起了眉头。 白素贞回头看了一眼小青,小声道:“佛门高僧讲经说法,口若莲花,封真人和他耍嘴皮子,只怕是以卵击石。” 小青紧张了抓着自己的辫子,顾不得回答白素贞的话,一脸紧张的看着台上。 怎么三言两语,这法海老秃驴就占了上风了呢。 不只是小青紧张,连御座上的赵构也微微有些紧张。 这封舟帮了他两次大忙,又不贪图什么国师的名头,可见是一个品行高洁的有道之士,又给他提供了三个人才,因此此次佛道辩论,他赵构是全心支持封舟获胜的。 不过听了法海的言论,赵构也不禁眉头紧皱,想不出破解之道。 虽然他平时也满嘴荒唐言,忽悠韩世忠,忽悠秦桧,忽悠岳飞,甚至忽悠金人,目的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皇帝宝座。 但是此刻,挺起这些佛门高僧的妙语莲花,他不由得自叹不如。 比起胡说八道,还是他们出家人比我们强啊。 面对法海得意的笑容,封舟也笑了。 “法海禅师,看尼眉须皆白,难道这记性已经不行了?我都说了,我就是道,所谓大道唯一,我既然是道,你当然就不是了。” 法海脸色顿时一凝,不由得退了一步。 果然不按套路出牌。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凝视封舟,问道:“你既然是道,为何仍未得道?” 封舟叹了口气,微笑着道:“老禅师果然年纪大了,道就是我,我何须去得?” “所以,你法海禅师需要得道啊!” 此言一出,台上台下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轰然叫好声。 “封真人果然铁齿铜牙!” 许仙和白素贞嘴巴张的老大,不敢置信! 小青猛地捂住小嘴,惊喜的看着台上。 空明禅师心中震颤,只觉自己完全低估了封舟的实力。 御座上的赵构哈哈大笑,只觉得刚才压在心底的紧张,一扫而光。 “封舟,封真人吗?” “难怪此人定要举行辩经大会,要用正大光明的手段压制法海,看来果然是胸有成竹啊!” “有人说他辩驳法海,是为了化解恩仇,看来果然不凡。” 无数了解内情的人心中喃喃。 更多的人则对封舟便充满了钦佩之心。 虽然大家都看得出来,封舟是用诡辩术压制的法海有口无言。 但诡辩术也是和尚发明的。 有识之士那个不知道和尚与人谈天说法,各种诡辩之术用的十分灵活,如今道门高士用佛门的诡辩术将佛门高僧驳倒,这当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封舟看着眉毛胡子气的乱颤的法海,踏前一步,再次问道:“法海禅师,敢问你修佛所为何?” 要是问别的和尚,那自然有各种回答,但是法海却只有一种回答。 因为他这段时间以来,常常对人说:“降妖除魔,佛门本性。” 所以他要是用别的回答,就会被封舟针对,从而得出他心口不一的结论。 那么法海根本不用多说,就直接可以宣告败退了,此后也必定成为众人的笑柄,佛门败类,别说当什么佛门高僧,成就罗汉果位了,就是还能不能继续当和尚都有问题。 法海面色凝重,一颗心提起来,如临大敌的看了封舟一眼,道:“降妖除魔,佛门本性。” “好一个降妖除魔,佛门本性。” 封舟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份文案,说道:“这是钱塘县衙门近百年来收集的无果案件,经过刑部、大理寺,以及大内供奉分析,其中有一百多件是妖人所为,通过这里面的案件可以分析得出,临安府百里之外的凤凰山有一个大妖,据说是蜈蚣精,人称金钹法王。镇江府,也就是金山寺附近的长江中,有一个大妖叫白鲟王,还有天台山上有一个大妖人称天蚕魔君,这些妖怪到处残害人命,伤害无辜,也没见你法海降妖除魔啊。” “哼,贫僧一心修行,消息闭塞,对这些妖怪不太清楚,若是了解,定当收伏。”法海淡淡的道。 对于这一点,法海根本不予正面回答,可偏偏谁也找不出岔来。 “这么说,近在咫尺的妖魔鬼怪你不知道,远在临安府的白娘子一心向善,你在镇江府却知道了?”封舟淡淡的问。 “不错!”法海理所当然的点头答应。 “吁……”台下百姓一震长吁,显然对法海的回答十分不满。 但法海却是面色正常,混不在意。 其他人更是不在意。 不少人眉头微皱,纷纷觉得封舟的问话毫无水平。 明明掌握了诡辩术,趁着法海还不熟悉的时候,趁火打劫,直接驳倒法海,让其哑口无言,彻底将其击败,多好? 扯什么降妖除魔,这不是让法海有了回旋的余地了吗? 尽管所有人都已经看出,法海内心,并不是真的降妖除魔,而只是为了个人恩怨而已。 但毕竟是唯心之语,人家法海拒不承认,你又能如何? 此时此刻,不仅台下的白娘子等人,连御座上的赵构都开始皱起了眉头。 这个封舟封道长,怎么主动示弱啊。 大好局面,似乎放弃了啊。 却见封舟微微一笑,问道:“法海禅师,人们常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见你只要放弃对付白娘子,便可以立地成佛,这样人家白娘子便可以和夫君享受恩爱,同享幸福,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 “那不可能!夫妻恩爱,不过是虚妄而已,唯有降妖除魔,贫僧才能修行成佛!”法海虽然不明所以,但依旧是义正辞严的拒绝了封舟。 却见封舟面色一变:“你不过失去了成佛机遇而已,可人家失去的却是爱情!” 封舟说完,忽然双手高举,大呼道:“天道有常,我与法海谁不尊天道,请天降雷劫,劈之喝之!” 啥? 法海不过失去了成佛机遇,别人却是失去了爱情? 难道成佛机遇比不得爱情? 这个封舟道士,说什么胡话啊? 一个人若能成佛,便是抛弃爱情又如何? 这才是天道吧! 天道若是听得到,只怕降下雷劫,劈的也是封舟吧! 众人正惊疑间,忽然天下隆隆声震,竟然很快聚集了阵阵乌云,乌云当中很快雷声隆隆,一道粗如手臂的雷电一震狂响,猛地劈了下来,直直的劈在法海身上。 “轰隆隆!” “啊……” 法海一声闷哼,直接被惊雷劈飞,倒飞数丈,摔倒在地,浑身冒烟,一身焦黑。 “什么?” “这怎么可能?” 天雷劫云,竟然雷劈法海!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 正文 第480章 一念成魔 本来这场佛道之辩,大家只是当一场消遣。 事实上无论佛门还是道门,真正了解情况的,都知道这不是佛道之争,而是封舟和法海的个人之争。 更有许多人表面上不说,暗地里却说法海真是睚眦必报不说,还小心眼。 这么多妖魔鬼怪没见到你法海禅师去降妖除魔,却对封真人的几个朋友横鼻子竖眼睛。 这不是觉得人家封真人是软柿子好捏吗? 任谁也不会善罢甘休啊! 难怪人家封真人要和他辩论斗法呢。 这可不是一般的冲突,是你不给人家封真人面子,拿着佛门法宝对付人家的朋友,人家当然要予以反击了。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封舟的反击竟然这么犀利。 竟然引动天道雷劫,活生生的劈中了法海。 天雷啊! 天雷真的劈人了! 台上台下,只是微微一静。 随即,爆发出狂烈的惊呼声。 “护驾!护驾!” 御林军、殿前司的官兵们纷纷呼喊,围在赵构身边。 辩经台上的和尚道士全部肃然而起,一脸震惊。 而下面的百姓则是哭爹喊娘吗,四处奔逃。 “孩他娘,你在哪里!” “川娃子,站着别动,娘马上就过去!” “娘,娘……” 台下百姓一阵哭爹喊娘,人群大乱。 就在这乱纷纷之际,封舟忽然一声呼喊,仿佛舌绽春雷:“安静!” 此言一出,顿时犹如一道惊雷滚滚而过,又有如一股震慑人心的潮流卷过众人心灵。 仿佛封舟的声音,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响起一样。 几乎在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百姓们纷纷停止了呼喊,站起不动。 连御林军和殿前司的将士们的手中武器,也不由得松了下来。 赵构长舒了一口气。 他总觉得心中应该不安才对,但是此时此刻,偏偏心里十分安静。 正在这时,封舟对赵构施礼,大声道:“陛下勿惊,法海不尊天道,天意降下雷劫劈之,如今乌云散去,雷劫已过,陛下无须担心。” “这……”赵构愕然,他看了看被劈的法海,又看了看封舟,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天道劫雷啊,我说怎会如此,莫非这法海是妖僧?” 他身边的几个臣子和武官见状,纷纷赔笑颔首,纷纷说这是天道劫雷,法海定有违逆天道之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事实上,没有几个人相信封舟的话语。 这摆明了就是封舟施展的神通吧?大家都是明眼人,谁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 要知道,传闻封舟身兼神宵、金丹两派之功,深通雷法,辩经之余上来斗法,以雷击之,虽说有些卑鄙无耻,但是也在合理范围之内啊。 要怪的话,好像只能怪法海太笨,不会变通吧。 因此大家谈论的时候,都是目光闪烁。 你们这演技也太差了吧。 封舟有些无语的看着赵构和他身边的人表演,心中说道。 尼玛,他们分明是敷衍我,哪里是真的相信我了。 封舟无奈的摇了摇头,看向净慈寺的主持空明大师,说道:“空明禅师,出家人不打诳语,刚才那道雷,可是天道劫雷?” 空明禅师能和法海坐在一起,自然是佛法精深,且练得一身神通,对于是不是天道劫雷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冲着赵构施礼道:“启禀陛下,刚才那道天雷,确实是天道劫雷,法海师兄不尊天道,妄图篡改佛法本意,以至于受到天劫。” “原来是这样啊!” 此言一出,原本惊疑不定,以为封舟暗地里搞什么鬼的赵构和其他人顿时一片哗然! 原来封真人说的是真的,这法海真的是被天道劫雷所劈啊! 他们错怪封真人了! 顿时,赵构心中一片惭愧。 “阿弥陀佛!一派胡言!这怎么可能是天道劫雷,分明是你封舟不遵道义,偷袭贫僧!” 随着一声佛号,一身黑漆漆,犹如昆仑奴的法海站起身来,怒视封舟。 他此时全身乌黑,眉毛胡须被烧得干干净净,只有两排牙齿是白的。 但封舟却从他眼神当中看出一股杀气。 此时空明看法海情绪不对,连忙上前,缓缓说道:“法海师兄,你刚才违背天道,遭到雷击,应当及时回头,否则误入歧途,再难成佛……啊……” “你闭嘴!”法海早就恼羞成怒,一拳轰击而去,直接将劝说他的空明禅师打穿身躯。 空明禅师不可置信的看着一拳打穿自己胸膛的法海,脸上露出骇然的神色,却是一句话没有说出,就偏头而死。 堂堂净慈寺的方丈,一身佛法修为都是当世翘楚的空明禅师,竟然被法海偷袭而死。 “空明禅师!” 那十几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和尚们顿时惊叫出声。 一个和尚踏前一步,指着法海怒道:“法海,你想干什么,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袭杀空明禅师!” 法海冷哼一声,怒道:“用得着你管?老衲想杀谁就杀谁,再啰嗦,老衲连你也杀!” 他说完这话,回过头来,怒视封舟:“封舟小儿,你阻我成佛,毁我修行,老衲与你势不两立!” 此时的法海可以说是愤怒欲狂来形容。 自己修行千年,谨遵佛法,步步而行,心中对我佛一片赤诚,除了白娘子一事之外从,从无半点违逆我佛之举。 可即使是白娘子之事,也牵扯到佛门深意,也不是他一人独断专行的,所以即便是不明真相的降龙罗汉点化,他也半步不退。 可是,他不过对封舟的那句违背常理的话语提出意见而已,竟然遭到天道劫雷! 这可是天打雷劈啊! 这道劫雷一下,标志着他彻底与罗汉果位无缘。 一个被天谴的人,怎么可能进得我佛果位? 那么自己苦心孤诣,千年修行,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就这么被我佛抛弃了? 法海心中狂怒之极,再也忍耐不住,一双眼睛变得通红之极,再也忍耐不住,一拳打死了空明禅师,又对着封舟呵斥。 却见封舟冷冷一笑:“你违背天道,遭受天谴,与贫道何干?” 事实上,天道劫雷哪里是那么容易引发的? 封舟通晓雷法,早已经暗中蓄势准备,引动雷云。趁着这个机会呼唤天道劫雷,让法海说出违天之语,顺而下劈。 这时机分寸拿捏得半点不差。 但是引发天道劫雷的前提是,到底什么是天道,什么是顺天而为,逆天而为? 封舟以前也并不确定,但是经过终南山与吕洞宾、汉钟离论道之事之后,他便恍然大悟,明白了天道本意。 高台上的皇帝微微一皱眉,一旁站立的礼部侍郎早就注意力到了,立刻踏前一步,厉声喝道:“法海,这里是天子驾前,你竟敢杀人,分明是藐视皇权!” “你给我闭嘴!”法海一声咆哮,手中佛珠猛然一掷,那佛珠顿时飞过几十丈距离,直接击中礼部侍郎的胸膛。 “咔嚓!” 那礼部侍郎竟没有发出半句惨叫,直接倒飞数丈,倒死在地上。 “法海你……”赵构又惊又怒,同时心中升起一股恐惧之意,他完全搞不懂眼前的和尚为什么突然黑化,连堂堂朝廷命官都敢斩杀,心中不由得寒意陡生。 “法海你大胆!”有其他官吏惊惧大叫。 “护驾!”殿前司指挥使夏虎大喝一声,他健步如飞,赶在王重阳、辛弃疾二人之前,三两步窜到赵构面前,双臂一张,挡在法海和皇帝中间。 锵锵锵! 御林军和殿前司是这才反应过来,手中的兵器再次握紧,将赵构包围得严严实实。 “法海!”皇帝怒吼,“你到底意欲如何?” 夏虎也怒喝道:“法海!官家待你等佛门不薄,朝廷更是恩赏你金山寺,你对封真人有怨,大可禀明陛下,为何如此冲动不智,斩杀朝廷命官?” 其他人一听指挥使大人质问,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忙你一言我一语劝起法海来。 王重阳叫道:“法海,你身为佛门弟子,光天化日之下,胆敢刺杀朝廷命官,你不怕天子一怒,血流漂股,让你金山寺荡然无存?” 辛弃疾也叫道:“法海,你违逆天道,作恶多端,佛门也容不得你,若是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这两个家伙武功高,内力强,这一声叫嚷,明显的压住了其他人,直接也隐隐然给法海扣了好大一顶大帽子。 “闭嘴!”法海一声怒喝,使用了佛门狮子吼,将所有人的叫嚷镇压了下去。 此时的法海哪里会顾忌别人,只是转过头来,怒视封舟,咆哮道:“我法海修行一千多年,只差一步便可以证道果位,却被你引了话劫,招来天谴,害得我千年修为,尽数落空!封舟小儿,我定要将你千刀万剐,方解我心头之恨!” “阿弥陀佛,法海,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你已经坠入魔道,若不及早醒悟,后悔莫及!”一个和尚高声叫道。 他是苏州府寒山寺的慧明大师,此时看向法海,眼神不明。 正文 第481章 佛门清理门户 法海在皇帝面前斩杀朝廷命官,还口出狂言,已经坐实了犯罪的事情。 此时此刻,在天下人面前,佛门做得第一件事便是和他彻底切割关系,下一步将他剔除佛籍。 因此佛门必须尽快出来表态。 他们哪怕心中再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也绝不敢肆无忌惮的当着皇帝的面这么无法无天。 这倒不是说皇家威严不可侵犯什么的,而是有时候就算你有能力打破这世间的规矩,也绝不能这么做。因为你打破规矩,所有人都可以以此为借口来攻击你。 佛门要是当着数万人的面包庇一个佛门败类,就会有无数之人趁机围而攻之,无数流着口水的权贵大户蜂拥而上,将他们的产业一扫而空,甚至有可能将他们佛门中人还俗,做一些下等人的活,如同三武一宗灭佛之举动。 没有这些产业,没有足够的人手,谁还会高看佛门一眼? 再说了,封舟用诡辩之术也好,用天道劫雷也好,他的目的只是在针对法海一人,没有对佛门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佛门当然犯不着为了一个区区法海和皇帝敕封的护国真人对抗。 否则,别说朝廷和道门不会答应,就算佛门内部也多的是会“清理门户”以安天下人心的派系存在。 而偏偏此刻,遭了天谴,挨了雷劈的法海和尚,居然死不悔改,还当着皇帝和无数百姓的面,悍然袭击朝廷的礼部侍郎,他已经成为规矩破坏者,已经里外不是人,千夫所指,成为佛门公敌,也成为天下公敌。 因此佛门第一时间就得出来清理门户。 否则,佛门就会为天下羞,在座的和尚也会被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到了此时此刻,法海的罗汉果位没了,金山寺主持的位置肯定也没了,但是佛门高僧清理门户却能成为大义之举。 简单说,官家颜面,朝廷法度,乃是约束修道之人的最后遮羞布,谁敢撤掉它,就会被千夫所指,群起而攻之。 因此慧明大师才第一时间站出来,斥责法海,以撇清佛门的关系。 “你算什么东西!”法海此时早就怒火上头,一切都顾不得了,他指着慧明道:“老夫辛辛苦苦修行千年们竟然因为几句话丧失果位进阶,这不公平!我还修的屁佛!也用不着你这个老和尚叽叽歪歪,从今日起,我法海再也不修佛了,老夫要畅意人生,念头通达,我命由我不由天!” “法海,你诋毁我佛,罪不容恕,还不赶快跪下求饶,我佛慈悲,要知道苦海无边,回头……啊……” 慧明还没有说完,一声惨叫,倒地而亡。 却是法海手中忽然出现一根禅杖,直接贯穿了他的胸膛。 “老子比你大一千岁,你也敢来教训我,你算个什么东西!”法海狂叫着,手中禅杖挥舞不停,喝道:“你们这群秃驴,一个个都该死!” 其他十几个和尚勃然大怒。 你tm也是一个和尚,凭什么骂大家是秃驴,还连杀了两位佛门高僧。 既然你不知悔改,主动求死,那么大家就不用多说了,直接施展佛门降魔手段,诛杀于你! 如今江南一带的大德高僧尽皆在场,本来是给你撑腰壮声色的,哪知道你自己不中用,辩经大会输的一派涂地不说,还遭了天谴,自己竟然一念成魔。 这种邪恶之辈,也配列入罗汉果位? 今日诸多高僧在此,断不能让你在此猖狂! “法海,贫僧一真堂永信!今日要为佛门清理门户!” “法海,贫僧七塔寺刚如……” “老衲天童寺如镜……” 一群名门高僧纷纷怒喝着,各自施展佛门神通,向法海猛攻而去。 一时间,辩经台变成演武场,十几道身影各自献出本事,或者长龙如火,或者罡风尽吹,或者道道飞剑杀向法海。 法海毕竟只是一个老和尚,顿时处于困境。 “善哉!善哉!”赵构长叹一声,对忠心耿耿的夏虎说道:“看来佛门高僧还是心向朝廷,知道此时此刻当捉拿妖僧,为朝廷立法度。” “陛下圣明!”夏虎道:“臣在朝中,也听说过这些名寺高僧,各个如雷贯耳,法力通天,对陛下,对朝廷是忠心耿耿,自然不愿意看到这个法海杀人放火,危害苍生。臣觉得这个妖孽法海纵然活得久,法力深厚,只怕也支撑不了几个回合。” 赵构听了淡淡点头,随即吩咐道:“两位高僧驱魔失败,丧生魔头毒手,当嘉奖之,另外,礼部侍郎忠心耿耿,勤于王室,却命丧妖僧之手,厚葬。” “臣遵旨。”立刻有相关官员答话。 此时不只是赵构等人轻松。 连台下的众人也大呼过瘾。 所有人都看到,那个一念成魔的法海被十几个高僧围攻,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被捉拿伏诛只怕再呼吸之间。 “娘子,没想到这个法海心智竟然如此不坚,封真人三言两语之下,他竟然遭了天打雷劈,看来平时修为不够。”许仙笑着说道。 白娘子微微叹息一声。 她和法海动过手,知道论单打独斗,法海实属寻常,但是他一身法宝,却是各个厉害,尤其是那个紫金钵,她白娘子根本不敢靠近。 不过想来,那个紫金钵只能用来对付妖怪,围攻他的高僧都是佛门高人,自然不会畏惧他的紫金钵。想来这个法海死定了。 想一想,自己和他纠缠千年,当初还偷吃过本应属于他的仙丹,致使他当现在不能修成正果,以至于有今日一念成魔之事。 只能说,造化弄人吧。 小青则是兴奋得很。 她的郎君三言两语,就让法海成魔,弑杀成狂,引来同门高僧集体围攻,凭借这法海的修为,只怕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降服。 “哼!我家舟哥哥最棒了,你这和尚敢欺负我和姐姐,自然由我舟哥哥来收拾你!还不用他亲自动手!嘻嘻。” 这种自己被人欺负了,情郎替自己出头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就在众人以为法海必败之时。 忽然间, “大威天龙!降魔印!” 法海一声咆哮,顿时从他身上窜出一头巨龙,带着无尽的罡力,直接撞向围攻他的众位高僧。 “轰隆隆!” “噗通!” “噗通!” …… 几乎在一瞬间,十几个佛门高僧同时一声惨喉,各自口中喷血,向后急飞,一个个的全部摔在地上,死伤惨重。 没有死的,也只能躺在地上惨嚎不已。 只有一个一身漆黑,犹如焦炭的家伙傲然而立,手中拿着一枚玉印。 正是佛门法器,法海的宝物,降魔印。 法海竟然在转瞬之间,反败为胜,一口气击败十几个名门高僧。 “他竟然这么强!” 所有人顿时脸色一变。 即使殿前司和御林军众人,也都震惊无比,忍不住退了一步。 连夏虎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十几个神通广大的高僧都压不住他! 这和尚,实在是太可畏可怖了! “老子我神通广大,岂是你们几个臭秃驴能够打败的!哈哈哈……” 法海哈哈大笑,随即看向封舟,冷笑道:“封舟小儿,这次我不将你抽骨扒皮,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气!” “哦!看来你不打算活着了!”封舟淡淡的说道。 正文 第482章 一招败敌 “舟哥哥,你要当心啊!”小青忍不住叫道。 法海的武道、法术修为不过是寻常,一般的千年大妖都能和他战成平手,可见法海的材质,实在算不上高。 但是架不住他身上的法宝太多了。 当然,话又说回来了,法海能生抗十几个佛门高僧的围攻,败而不倒,还能抓住机会反杀,本身也不是泛泛之辈。 此时,法海昂立辩经台,凭借一口清扫清佛门高僧之威,气势一节节攀升,如同汪洋大海一般,向封舟席卷而去。空气之中,顿时形成一道道飓风,宛如龙卷般。以法海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暴风眼。不只是无形气势,甚至引动了天地元气,有落叶掉落在辩经台上,瞬间被飓风撕扯成粉碎。 这种无形气场,纵然是无知百姓,似乎也能看出。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台上,看两人决斗。 封舟站在那,同时承受法海的全力威压。但他动都不动,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滔天大浪,到了封舟三丈之内,顿时就化作平静溪流。他的衣衫,连衣角都未飘起。 “封舟,老夫修行一千多年,击败的高手众多,但是你是第一个让我全力以赴的人。” 法海缓缓开口。 “是吗?”封舟背着手,冷笑道:“十几位佛门高僧没有杀死你,但是你今日也难逃一死。” 说完,封舟悠然踏前一步。 法海接连诛杀十几人,已经彻底魔化,往日的佛性已经彻底被压制,再无半点保留,因此气势如天,威压一切。被他的气息笼罩之下,正常人不要说走动,便是连小手指都不敢动,怕引来他的雷霆一击。但封舟却无视法海,悠然踏步。 “竟然如此?” 封舟这一步踏出,法海脸色一变。 他很清晰的感觉到,原先被气息牢牢锁定住的封舟,此时竟然一步踏在了他的气势最薄弱处。就宛如大阵的阵眼,铁布衫的罩门一样。封舟一脚踩下,压住气势阵眼,逼得法海随他而动,凡客而为主。 “这小道士有几分手段,不能让他这样下去。” 法海双目欲狂,心中叫道。 “轰。” 法海出手了。 他右手一晃,那个降妖除魔,无往不利的紫金钵忽然出现,一道如同云龙探爪的金色云掌,从紫金钵探出。开始只有数寸大的掌印,但到了半空中,凝聚天地元气,然后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化作丈许长,宛如一个巨大的磨盘般。足以一掌打碎千斤巨石。 “金龙探爪!” 白素贞眼见出了这一招,不禁低声惊呼。 她与法海纠缠千年,即使已经数百年不见,怎么可能不知道老对手的情况? 以前是陷入爱情,脑子不够用了。 但是这一个多月以来,有封舟和小青在身边,她已经恢复了昔日的聪明,将法海的神通一点点的整理出来,因此这一招金龙探爪,虽然是从紫金钵当中发出来的,但是并不影响她的判断。 这是法海的不传秘术,是法海初涉佛道之时,他师尊所为修炼,据说一掌击出,足以击毁一座小山头。 这还没完。 他张开口,露出两拍白牙,张口一喝:“法力无边,海裂山崩!” 这一声吼,周围的人听不见,只有高台上的封舟才能听见,一道无形的音波,化作实质,如同万千利箭,从四面八方向封舟射去。 法海的这一招佛门狮子吼,威力竟然如此恐怖,他也是罕见的音攻高手。 音波利刃,在虚空中,现出半透明的刃身,闪耀着锐利的寒芒。 “哐当。” 几乎在法海吼声之中,他的那根禅杖凭空射出一道一道无比璀璨,如同矫捷的闪电银蛇般的劲光,从他手中劲射而出,后发先至,瞬间越过了十丈远的距离,斩到了封舟面前,这一道劲气的锋芒,便是白素贞都为之失色。 法海周身皆法宝,她的每一招都有极强的佛门神通,寻常小妖根本挡不住他一招,更何况此时三招连攻。 本来一招出手,就能一击必杀,同时出击,丝毫不考虑半点谦虚退让。显然是要必杀封舟,不给封舟留下一点退路。 那样的威势,足以惊天动地。看台下、皇帝身边的各种修行者,齐齐变色,连三个老道都目瞪口呆。 一个修行者,全力一拳打塌一座房屋,摧毁一座假山,已经让人震惊了,但眼前的法海,却是举手投足间,引动天地之力,随手一击都足以把寻常修行者拍成肉饼。 “这就是陆地神仙的力量吗?” 一个皇室供奉咂舌道。 作为皇族供奉,要耐得住寂寞,平时在皇帝身边,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到威胁皇帝性命的时候,是绝不会轻易出手的。 但并不代表他们的实力和见识。 “不,法海不过是佛门高僧而已,真正的大德高僧,在少林寺,在清凉寺,相比之下,法海都算不得佛门前十。” 另一个供奉冷笑道。 话说财侣法地。 为何佛门高手辈出?各个惊才绝艳?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寺庙有着巨大的财富,能够培养出一个个的佛门高僧。 有的时候,连皇室供奉都比不过他们。 所以,那个供奉话虽然那么说,但是眼中依旧射出震撼向往的精芒。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获得更强的神通,当然是最大的追求,毕竟他们不可能担任皇族供奉一辈子。 “太强了,太强了。那小道士死定了。” 人群当中,有修道之人连连摇头。 哪怕相隔近百丈,听不到那一声狮子吼,但目睹那铺天盖地的劲芒与掌印,他也感觉瑟瑟发抖。心中油然而升一股惊惧之情。 “嘭!” 面对着越来越大的金龙探爪,疾风骤雨般的音波利刃,以及后发先至的璀璨劲芒。 封舟出手了。 他一如既往的一拳打出,浩瀚的真元罡气,化作青色拳印,凝结如同青玉般,晶莹剔透,化作实质。一拳印在了禅杖发出的劲芒之上。 “咚。” 这一拳宛如羚羊挂角,妙若天成。虽然出拳时平平无奇,但在法海震撼的目光中,却硬生生打在了璀璨劲芒的最薄弱点。顿时银色劲芒,宛如被打中七寸的毒蛇般,一切神妙变化瞬间被封死,更凭空爆裂开来。 “禅杖虽好,你学艺不精!” 封舟不屑说道,然后左手并指成刀,当空一划。 “咔嚓。” 掌力如刀,薄如一纸厚,遥遥斩在了金龙探爪之上。此时这金龙滩黄钻,已经化作了近乎数丈米,宛如佛祖的手掌般。便是一栋平房,都能凭空拍碎。 但是封舟这一掌力如刀,竟然如抽刀断水,直接把三丈大小的龙抓手,凭空切成两半。庞大天地元气,顿时从龙爪中爆炸开来,化作一个巨大的云环,向四面八方奔腾而去。 “学艺不精。” 封舟依旧随口点评。 然后轻哼一声,猛的张口,吐出一道雷音。 “吼!” 天地之间,惊雷炸响。 肉眼可见,如同实质般的音波从他口中喷出,瞬间横扫过虚空,将众多音波利刃,直接当空震成粉碎。 “学艺不精。” 封舟一吼之后,目光落向法海,一脸鄙视。 观战众人,震得目瞪口呆。 正文 第483章 守笃境的实力 刚才横扫十几个佛门高僧的法海,一上来就施展神通,连环三击,想着一口气将封舟击倒。 但是封舟一拳、一掌、一吼之间,竟然破开了法海的连环三击。而且看他随口点评,轻描淡写的样子,明显未出全力。 “嘶。” 台上台下,无数修道之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这封舟怎么会如此恐怖。莫非他已经踏入识海境最巅峰行列?又或者更强,进入沉心境?”一个皇族供奉低头叫道。 赵构此趟出行,一共带了四个供奉,他们隐在暗中,各自用秘语交流。 听着他的低叫,其他三人心中也各有起伏。 有的目光明灭不定,心中同样惊骇万分。有的心中竟然有些气急败坏,实力最弱的哪一个,看着高台上发生的一切,竟然有些头晕目眩。 他比寻常人还强的神通,居然还头晕目眩,实在是因为关心则乱。 辩经台上。 此时只有封舟和法海对面而立。 法海已经冷静下来,此时此刻面色凝重。 入魔入佛,其实本就在一念之间,法海既已入魔,自然恢复了魔的冷静残酷,但此时此刻依旧有些震惊。 尽管他一再高估封舟,一上来就连环三击。但没想到封舟的真实实力,恐怖至此。法海看似安然无恙,其实现在气血还在翻腾。封舟那三招回击,虽然攻击的是他的攻击手段,但却宛如重锤敲在他身上,差点就抵挡不住。 “封舟小儿,你是有点了得,但是别以为你这点神通,能让我退却,我的法宝乃是佛祖所赐,你能奈我何?”法海哈哈大笑。 封舟理都未理,只是捏动法诀,开始引动天地间浩瀚的雷云。 很快天上乌云密布,直接压倒辩经台上,道道粗大的电光,在雷云上汇聚,而以封舟为中心,形成一个巨大的风暴眼,上空云雾凝聚,响起了阵阵雷鸣。 令人惊异的还是,辩经台周围,却是风和日丽,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台上。 这雷法竟然精深道这个地步! 只见灵气法力在封舟掌中,与头顶乌云相连,化作一道道雷暴。最后封舟整个周身,都被璀璨的蓝色电光笼罩住,宛如执掌雷霆的神灵般。 这是什么雷法? 法海眉头一皱,冷哼一声:“好!那就战到底!” 他知道此时再也不能留守,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少年道士,是他这一年前来遇见的前所未有的大敌,便是当年的葛玄、陈抟、吕洞宾,只怕也未必及得上。 “这绝对是个惊天动地的法术,不能让他积蓄满力量,必须尽快出手!” 法海想到这里,连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的气血沸腾,身形一晃,当空化作九道幻影,从四面八方向封舟打出。 每一道幻影,都手持不同的法宝,有持禅杖,有挥舞袈裟,有手持紫金钵,还有拿着佛珠……霎那之间,他一连变幻九种神通。每一种都浸淫上百年,都是得到那佛门至宝之后,精细打磨出的神通绝学,便是佛祖看来,也得点头赞赏。 最后七种武学,化作一种。 一只大手印,自天而降,遥遥拍来,激荡的半空云气为之震动,宛如泰山压下般。 “如来神掌!” 这是法海精研五十年的杀招,最后一掌威力,便是当年的袁天罡、李淳风,也未必能及得上。 但还没完,法海在此张口一喝:“法力无边,海裂山崩!” 随着这一声佛门狮子吼,一道足有五丈长的音波利刃,出现在半空中。 这道透明如水的利刃,纯粹由高浓度的音波组成。甚至能看到,那刀刃在隐约震动着,足可以摧毁一座城墙。 “嗖。” 音波利刃划破长空,当空斩向封舟。 到了这个地步,法海已经竭尽全力,再无半点留手。 他不能再像刚才那样连环三击,可是这风雷一般的两重奏,却比刚才三连击更胜何止一筹。天空中的元气,都为之沸腾。哪怕相隔几十丈,哪怕整个辩经台似乎被隔绝开来,台下的百姓依旧感到胆战心惊。 至于身有法力的白娘子等人,则感觉得利剑如鲠在喉般。 可是封舟面色不变。 他依旧依旧双目低垂,捏动法诀,当空环抱。如山一般的乌云几乎落在他的头顶,里面所有剧烈的电芒,全部汇聚在他掌中,瞬间化作一个雷球。 直到那如来神掌和五丈利刃几乎临身之机,封舟才猛的一睁双瞳,目露寒光。 “玄武神通——太极云雷!” 封舟爆喝一声,手托雷球,法诀一引。 既然阅读过《永乐大典》,又深研道法,封舟自然对太极之理深入研究,虽然只有短短时间,但是以他神通、经验和见识,早已经理解的远在三丰真人之上。 “轰隆隆。” 雷球似乎化作太极鱼,引导闪耀着蓝色电芒的璀璨雷霆,当空落下。如同道道长矛,把方圆十丈的范围全部笼罩住。 可以说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又化作十六道蓝色闪电,每一根都足有成人大腿粗细,带着恐怖的力量,击打在地面,让巨石都为之崩碎,何况小小的辩经台?。 “轰隆隆!” 太极雷球,直接将如来神掌击退,七八道雷电扫中那一道神掌。爆发出狂烈的轰鸣声,那五丈长的音波利刃,更是被另外几道雷电劈中,利刃当空一震,然后如同死蛇般,直接向地上砸落。 法海见势不妙,立刻飞身后退,直接飞出百丈之外,脸上难掩震撼之色。 封舟竟然一击就击败了他压箱底的神通! 这是何等可怖可惧的实力? “真是可惜了,对方终究使用的是佛门至宝,只能击退,不能击毁!” 封舟却轻叹一声,散去手中的雷符。 太极云雷虽然属于上等道术,也是他走在人先的至上之道,但是毕竟限制于他的实力。 守笃境初阶的实力是足够强,可以在人间横着走,但是法海手中法宝,乃是佛祖亲赠,以封舟目前的实力,尚未达到攻破的阶段。 “我若是迈入守笃境巅峰,释放的太极云雷,虽然依旧只能击退佛祖法宝的,但是却可以留下法海,现在终究只是守笃境初期,力量被佛宝化解,一击不足以击杀法海。” 封舟暗暗想着。 不过法海已经身败名裂,名声尽毁,佛门已经不容于他,官府当然要趁机墙倒众人推,无数权贵早就垂涎金山寺的财富了。 可以说天下之大,已经没有法海的容身之地。 但封舟却不打算放过他! 因为一个坠入魔道的家伙,你不会知道的他的下限有多低! 一刹那间,封舟飞身半空,猛的往虚空一立。 他立在那,双手分开,结成拳印。 “轰隆隆。” 虚空震动,混沌翻滚,仿佛有一轮巫神与一株大树,在封舟背后显现。 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无回谷上空,似有道道清凉之气出现。自从封神之战后,人间炼气士首先出现头顶庆云当中,浮现出两株法门。 “这必然是一门惊天动地的功法。” 小青一边砸舌,一边自豪道。 连见识广博,一直面带微笑的白娘子,此时都为之失色。封舟此时,哪还像一个人间道士,更类似于隐居昆仑山的阐教众仙人啊! ‘他一个寻常道士,都能有头顶庆云,真不知道能恐怖成什么地步。’ 白素贞心中叹道。 正文 第484章 真香 “他竟然追来了,竟然敢真的要置我于死地!”法海回头一看,立刻明白了封舟的本意,不由得脸色一变。 都头顶庆云,浮现神通了,看来是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施展出来了,这不是要拼命是什么? 到了这个地步,哪怕相聚百丈,只怕他也是下一个瞬间就能赶来! 老子岂会怕你? “嘭嘭嘭。” 他虽然败退,但是本身法宝都没有收到损伤。 所以一股脑的回击过去。 什么禅杖、佛珠、降魔印、紫金钵,不要钱方向封舟攻来。这每一道法宝,都足以轻易降服一个千年妖怪。 可是众多法波打在封舟身上,却被封舟外表的巫神和大树异象挡住,仿佛落在大海中般。 毕竟法宝虽好,法海实力却是寻常,十成发挥不到一成。 “开!” 此时的法海,不得已之下,直接拼命了。 他漆黑无比的皮肤,全都震开,露出血红的身躯,显然浑身法力流动,已经涨成血红,随即越发黯淡。当他的气势节节攀升。仿佛在燃烧自己。 “倒悬苦海!” 无量的法力,从他身上疯狂的施展出来,化作一道灵气长龙。 这一刻,他千年修炼,不再有半点隐藏。 灵气长龙足足涨到了九丈长,如同一条张牙舞爪的蛟龙般。 “噗。” 法海人在百丈之外直接一口血喷出。 “轰隆。”灵气长龙直接跨越到十丈层次,上面染上了一层血色。仿佛血海修罗手中的利刃般,那恐怖的气息,足劈开雷峰塔。 场上场下,除了无知百姓还懵懵懂懂,大凡是修道之人,无不色变。 十丈长的灵气长龙,当空飞舞,如同怒斩九天的血龙,横越百丈的距离,向封舟劲射而去。 千年修为,绝命催发,几乎有封舟斩杀大巫王的恐怖,便是封舟也没法小觑。 “巫、木之灵!” 这时,封舟恰好凝聚完力量。他左手巫术,右手木系灵气猛的一合,背后的巫神和大树交融,形成一道菩提树的景象。 传闻佛祖在菩提树下顿悟。 但谁又知道,巫族之祖,也是在菩提树下得道的。 巫神融合,一个菩提树,身处树枝,一枝绕著了灵气长龙,一枝瞬间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长虹,撑破长空,以十倍于法海的力量,向法海击射去。法海面带笑意,毫不抵抗,死死直视封舟。 因为,他已经无力躲避。 那树枝如一根长矛,摧枯拉朽般,从他胸口贯穿而过,直射入长天而去。 一击之下。 法海身死! 但他的魂魄却脱体而出,眼中带着骇然神情。 人死不能复生。 法海死了,但他的魂魄还在,也有着和他大致不差的法力。 以他修炼千年的修为,佛门当中有着无数种转生手段,但是在封舟的威势之下,他那里多余的力气逃走? 封舟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击穿法海肉身之后,立刻举起手中紫葫芦,将法海的魂魄吸入其中。 不过,法海的那些佛门至宝,却被他随手扔在地上,弃之如敝履。 台下几个和尚眉头一皱,随即展开。 他们互视一眼,一起点了点头。 这封舟,果然是一个敞亮的人,对于佛门法宝,一概不收。 看来他和法海的因果,已经了解,而他与佛门的恩怨,也可以到此为止。 事实上,封舟与佛门也没有什么恩怨可说。 封舟看也不看那些佛门法宝,对着看台下的赵构打了一个稽首,道:“陛下,贫道已经诛杀入魔的妖僧,此地已无事,贫道告退。” 赵构面色变幻数次,最后站起身来,叹道:“封真人的法力果然了得,足可以称之为天下第一,只不过朕没有想到佛道辩论,竟然产生这般后果,这金山寺的法海修为不断,遭受天谴,却不思悔改,残害同门,正是罪该万死!礼部和刑部携手调查金山寺,看里面是不是藏污纳垢之地!” 他说了一大堆话,不过是化解“天下第一”这句话的现在影响力罢了。 毕竟他是天子,一旦这话说出去,定然会有无数的修道之辈前来挑战封舟。 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赵构金口玉言,说了封舟是天下第一,那些隐在洞天福地修炼的高人,还不一股脑盯住了封舟。 到了那时候,不用赵构出手牵制,自然由天下人代为牵制。 他赵构的统治,依旧稳固。 赵构的这几句话,封舟当然听的出来,他却淡淡一笑,并不在意。 因为很快,这个赵构就会来求他。 “舟哥哥,你太棒了!” 小青欢呼着,丝毫没有矜持之心,扑进封舟怀中。 事实上,你也不能指望没有系统学过女德之识的女妖,懂得什么害羞之意。 封舟轻轻地环住她,笑道:“有人敢欺负青儿,身败名裂就是他的下场。” 白素贞微笑着,走了过来,微微拱手低首,笑道:“白素贞多谢封真人为我姐妹除一大劫。” 封舟笑着摇头:“一来你和青儿有姐妹之意,二来白娘子乃是黎山老母的弟子,属于我道家一脉,出手相助也是应该。” 他说到这里,叹道:‘只是没有想到,法海竟然不遵天道,一念入魔,可惜了他千年修为。’ “封道长,我姐夫要我代话,说谢谢你相救之恩,若是封道长不嫌弃,还请今日到我家中一聚,如何?” 许仙在一旁,实实在在的施了一个大礼。 封舟轻轻一笑:‘许相公不用客气,整件事是我修行界的恩怨,说起来李捕头也算遭了无妄之灾,不过还好,那些喽啰已经遭遇了应有的惩罚了。’ 封舟未回来之前,已经开始安排京中舆论,回到临安之后,又借助皇帝做手脚,那些暗算李公甫的街头混混和临安府衙的差役们,全都受了惩罚。 当然,这种事情根本无需他动手,京中部下这么多,足够他使唤的。 同时这也是他将全真教总部建在临安的底气所在。 “贵府,我就不拜访了,这段时日,贫道要忙碌许多事宜,这顿饭,改日在叨扰吧。” 全真教要成为天下第一大教,传达自己的理念,吸收无穷的信徒,收取海量的信仰,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许多细致的工作。 …… 赵构满怀着心事回到皇宫的。 护国真人封舟的强大,似乎超出了赵构的意料。他虽然不是修道之人,但是已经意识到封舟的可怕,也知道对方要建立一个庞大的教派。 这样的家伙,法力如此高深,一旦全真教真的成了天下第一大教,无穷无尽的百姓开始尊崇封舟,到时候如果他振臂一呼,岂不是从者云集? 张角、孙恩,都是前车之鉴啊! “朕必须少见他了!” 赵构心中点点头。 就在此时,皇城司指挥使求见,一进来便跪下叫道:“陛下,大事不好了,金主完颜亮兵分四路,伐我大宋,据皇城司的探子们说,金军‘众六十万,号百万,毡帐相望,钲鼓之声不绝,远近大震’。” “什么?秦桧还没死,绍兴和议笔墨未干,他们怎么敢起兵伐我?”赵构脸色大变,心中升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惧怕之意,忍不住浑身颤栗,两排牙齿格格作响。 “起驾,朕要去丹宵宫,朕要拜见护国真人!”赵构疯狂的叫道。 正文 第485章 要让天下的士绅崇拜我 对于赵构来说,天底下最可怕的东西,不是文人的笔杆子,也不是武人的刀把子,更不是佛道两家的那些超级强者、 他们固然了得,能对赵构的御座产生一点威胁。 但是赵构心里却清楚,那些势力使它能够婉转的,他真正恐惧的,当然是女真人的军队。 女真人灭了大辽,然后摧枯拉朽一般,差点将大宋毁灭,将无数的大宋君臣、王室、女子拉到北方,肆意凌辱,赵构是惟一的皇族嫡系血脉逃生者。 金军的兵威之盛,战力之强,已经彻底击垮了赵构的胆气,为了能够让金人止住兵峰,他不知道做出了多少让步,连最厉害的抗金名将岳飞,金人一句话,他说杀就杀了。 为了签订绍兴和议,他将金国明目张胆派来当卧底的秦桧,安排上了相国的位置,不惜每天上朝的时候靴子里放一只匕首,以备不测。 可是,他做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换回了几年的太平时光,这金人皇帝居然又要率军南下。 六十万人马啊,这分明是倾巢而出,这明摆着要灭亡大宋,明摆着要让赵构做牵羊礼啊。 “金人无信!金人无信!”赵构恶狠狠地说道,随即转身看向皇城司指挥使:“金主完颜亮,为何在这个时候攻我大宋?” “启禀陛下。”皇城司指挥使忙道:“属下探得消息,完颜亮荒淫好色,曾对大臣高怀贞说他的志向:“吾有三志,国家大事,皆我所出,一也;.帅师伐远,执其君长而问罪于前,二也;.无论亲疏,尽得天下绝色而妻之,三也。” 他篡位登基之后,便迁都燕京,改把“三省六部制“改为“一省六部制“。废除三师、三公兼领三省事,加强中央集权,推广汉化,提拔各族人才,整顿合并猛安谋克,压制宗室势力,所以和权贵之间矛盾重重,多次凌辱大臣妻女。所以臣觉得,他此次南征,一是为了巩固皇位,二是为了建立莫大功勋。” “他金国之事,为何要我江南承担?”赵构心中怒不可遏。 他固然害怕金人,所以不惜以向金国称臣。 但他更害怕失去皇位。 哪怕与金人相争到底! 此时,皇帝的车驾已经临近丹宵宫。 …… 此时封舟已经和其他人分开,独自进了净室。 他将法海的魂魄吸收入紫葫芦内,就是打算好好地研究研究佛门神通。 法海修行了一千多年,始终无法迈上罗汉果位,以至于到了最后心态失衡,一念成魔,足以可见他的资质和心理都不够强大,资质上更是和那位同样活了一千多年的天门门主帝释天一个级别。 但话又说回来了,法海毕竟苦修了一千多年,佛门罗汉果位的各项神通都已经具备,封舟便可以趁机研究一番。 想到这里,封舟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笑容。 在西夏西平府,通过研究大巫王洪钟和任得敬收藏的神木内丹,就足以让封舟的实力得到巩固,为他升入守笃境打下坚实的基础,而法海苦修一千年的修为和佛学禅理,足以满足他在守笃境的修为了,而且法海和洪钟最大的区别在于,佛门乃是名门正宗,法力、灵力以及佛学源源不断的进步、推陈出新,不像巫门法术那样,数千年前蚩尤和刑天这些巫门大神战败身亡之后,巫术就裹足不前了。 “全真派的理论,本来就是三教合一,《永乐大典》当中,也有许许多多的融合之理,只要我把他们消化之后宣传出去,让更多的人了解、认同,我就可以得到更多的信仰之力,就等于建立莫大功德。” 封舟脑海中掠过一本本典籍,想到自己掌握的程度,目光无比炽热。 “虽然天下的主体是穷苦百姓,但是能识字,能读书的却是士绅家族,只有用他们爱听爱读的话语宣传我的思想,他们才会第一时间认同我,崇拜我。” “所以,先修书,宣传天下,然后再通过磨炼法海神通修为,让我的实力慢慢增长。” 想到这里,封舟信心十足。 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但是修仙之道,长生之路,本来就是一件无比艰难的道路,世间没有任何能够一蹴而就的捷径…… “启禀真人,天子法驾已经到了丹宵宫外,赵天子要见真人,说有急事。” 就在此时,门外有人禀报。 “知道了。” 封舟说道。 赵构他来这里做什么? 佛道辩经大会已经结束了,这赵构也应该回宫了啊。 这二度重游,是几个意思? …… “贫道拜见官家。”客房之内,封舟对赵构稽首施礼。 “真人客气了。” 赵构直接站起来,将封舟扶住,让后者微微一怔。 往常君王说“不必客气”、“不必多礼”之类的话语,那是说着玩的,说话的时候他会安安稳稳的坐在那里,等着你施礼完毕。 你若是真的当回事了,礼节简单了,那可就被君王记在心里了。 封舟虽然内心深处没把赵构当回事,却也知道阎王好说话,小鬼最难缠的道理。 但是现在赵构居然主动伸手,不让自己施礼,那这就说明问题了。 赵构一定是遇上了麻烦事,且无力解决,所以求他来帮忙。 果然赵构说道:“封真人,朕这次赶来,已经是一天之内两次莅临丹宵宫了。” “这是贫道,是丹宵宫的荣幸。”封舟说道。 “朕此次过来,是有事想咨询真人。” “陛下请讲。” “朕听闻金主完颜亮残暴无恩,如今起兵六十万,号称百万,要攻我江南,他要来攻,我大宋当然要全力抵挡。” 赵构缓缓说道,脸上丝毫没有半点吃惊担心的神色。 一旁的殿前司指挥使夏虎,以及一起跟着来的皇城司指挥使两人,看到赵构的这般作态,心中不由得大为钦佩。 不愧是天子啊! 刚才还气急败坏,怒火冲天的样子,现在这完全看不出来,一脸的和风细雨。 这前后变化,当真快极。 封舟点点头,他知道赵构话还没有说完。 “朕此次前来,是想让真人运算一下,此次宋金交战,我军胜败如何?天机可有显示。”赵构缓缓说道。 封舟眉毛一扬,双目闪出一道寒光,随即消失。 他淡淡开口:“陛下,这等军国大事,乃是天意与君王共同推行,贫道能算的精准?不过以陛下的英明神武,亿万百姓万众一心,又有朝中大臣如臂所指,挡住完颜亮的大军,不在话下。不过……” “不过什么?”赵构急忙问道。 封舟道:“贫道也曾经精研天机,发现一件趣事。” 赵构和两个心腹大臣互视一眼,然后看向封舟,想知道他在这个节骨眼上,会说些什么趣事。 正文 第486章 交易出,秦桧倒 “当初汉景帝七国之乱,诸侯的口号是‘诛晁错,清君侧’,汉景帝杀帝师,七国联军声势转衰。九百年后的安史之乱,安禄山的口号是‘讨杨国忠’,马嵬驿之变诛杀杨国忠之后,安禄山的声势转衰。” 封舟淡淡的道。 赵构眉头一紧,立刻明白了封舟的意思。 这是劝他诛杀主和派大臣,提升士气。 那么谁是主和派大臣呢? 当然是秦桧啊! 表面上,这秦桧杀岳飞,独相十多年,打击主战派,乃是主和派的领头人。 但实际上,他不过是个前台人物而已。 真正的主和派领头人,是他赵构。 若是杀了秦桧,赵构就得直面主战派了,那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所以听了封舟的话,赵构沉思片刻,淡淡的说道:“真人,七国之乱和安史之乱,都是内战,而这次金主南征,是灭国之战。” 封舟微微一笑:“官家,贫道的意思是,这两次战争,都是以河北之地为主要兵力,燕赵之地不吃管不好管,燕京之地虎踞龙盘啊。” “嘶!”赵构心中立刻升起了一丝凉意。 很简单,封舟这是暗示,金国的军队足够强悍,如果赵构不提升朝廷上下的抵抗士气,那他要么坐船跑路,要么仿效父兄后尘做一个牵羊礼。 “那……真人,我军可有必胜之理?”赵构问道。 封舟沉默片刻,转身取出一块龟背,然后取出那把青铜短剑,轻轻一点,那龟背上立刻出现道道晦涩难懂的符文、 封舟装摸做样的看了一眼,笑道:“陛下,我军当然有必胜之理,但金人在这必败当中,却有一个取胜之机。” “哦?请真人细细将来。”赵构急忙说道。 “当初淝水之战,苻坚号称投鞭断流,结果如何,天下皆知。贫道演算天机,金人有三败,而官家有三胜。” “金主完颜亮与宗室贵人有隙,,对于军队肯定掌控不力,而陛下全权掌控军队,麾下大将都是陛下一手提拔,唯才所宜,不间远近,这是度胜。完颜亮凶狠残暴,对中原百姓疯狂剥削,而官家安居江南,处绍兴治世,此德胜。敌人人心不齐,分兵作战,而官家以逸待劳,此力胜。” “所以宋有三胜,金有三败。只要比下保证上下一心,粮草充足,我军必胜,陛下当然可以安然无恙。” 听着封舟的侃侃而谈,赵构的眼神亮了亮,随即黯淡下去。 这种打强心针,吹嘴炮的三胜三败,和郭嘉的十胜十败一样,除了提升一下主君的士气,其实没有什么用处。 赵构虽然对军事不在行,但却是一个合格的政客,怎么可能不懂这些事情? 看来这个封舟不懂军事啊。 赵构叹了一口气,接着问道:“那依真人所见,这金人必胜之理是什么?” 封舟此行问计,并不是真的来问封舟求胜之机的。 对于封舟的政治军事的水平,他赵构只是来试探一下深浅的。 如今已经知道,封舟在这方面不过是夸夸其谈而已,心中失望之余,又多了一分欣喜。 但是更多的却是另一种心思。 封舟凝声说道:“贫道卜挂得知,若燕京之主,得一僧人相助,委以黑衣宰相之职,率军南下,必定能打过长江,占据天下之主大位,并诛除权相,只不过江南之主不知去向,难以追寻。” “咯噔!”赵构身体一晃,心脏几乎要停滞跳动。 封舟若是不谈军事,只谈天机挂算,赵构则有八九分相信。 若是依他所说,那若是赵构不诛除权相,燕京的完颜亮再得到和尚相助,岂不是可以横扫江南,骂他西湖,立马吴山第一峰了? 不行! 朕绝对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急忙看向封舟:“真人,可有破解之道?” “陛下,历来敌军能够一鼓作气,破国杀王,绝大多数是因为一方内部有人通风报信。”封舟淡淡的说道。 赵构双目一凝,恍然大悟。 “若是权相被诛,真人可愿意相助朕,共抗金军?”赵构缓缓问道。 封舟哈哈一笑:“若陛下顺天而行,贫道自然顺天而为,只是贫道若能擒杀可汗,臣有一事,倒是希望陛下全力推行。” 赵构闻言大喜:“若能取得如此大捷,真人但有所求,朕无不应允。” “那贫道多谢陛下了,贫道精研道藏,有所心得,想通过官府刊行天下,传道万民。” 赵构心中一定,笑道:“君子立德立功立言,此大善之事,朕必定全力推行。” …… 送走了赵构,封舟微微一笑。 表面上,赵构和封舟进行了一场驴头不对马嘴的对话,但实际上,却是赵构求封舟到前线施展神通,抵挡金军南下。 而赵构的条件,就是杀秦桧,并将封舟的理论书籍刊行天下。 这对于赵构来说,根本不会影响他的龙椅,他当然不会不答应。 于是第二天早朝一开始,先是有朝臣通报金军南下的消息,趁着群情哗然之际,立刻有人弹劾秦桧通敌卖国之事,要求夺秦桧之职,关入监狱,严加审问。 先是兵部一个普通官员出面,随即又有更高级的官员出面,短短一炷香时间,竟有几十个官员出面弹劾秦桧。 紧接着门下省、中书省、尚书省,一直到政事堂,美不断有官员出面弹劾。 眼看着级别越来越大,秦桧的脸色也由一开始的满不在乎变成心中惊诧,最后到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最后当首签书枢密院事,权兼参知政事汤思退站出来,在朝堂上指责秦桧操控权柄,蒙蔽天下,斥退贤臣的时候,秦桧终于明白自己大势已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要知道汤思退为人圆滑,善于察言观色,在政治上依附丞相秦桧而青云直上。 连这种人都开始批判秦桧的时候,那必定是皇帝的心思定下来了。 “秦桧罪大恶极,朕心甚痛。刑部、大理寺、御史台抽调得力人选,对秦桧严加审问,不要错过一个罪行,朕要通告全国,再有人如此獠者,定斩不饶!” 赵构昂身站起,高居朝堂之上,大声咆哮。 而底下群臣彼此对视,心中无不闪过一个念头:“大宋要变天了。” …… 朝堂上演君臣斗法的好戏之时,封舟已经为小青准备好了早餐,犒赏她昨晚的辛苦,然后满意的离开房间,一身轻松的走进净室,继续研究法海的神魂和佛理。 随着他对紫葫芦的研究和使用深入,封舟已经可以用神通法力深入葫芦内部,细细研究。 而就在封舟净室修炼的时候,佛道辩经之战开始传播出去,外界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正文 第487章 接连出山 佛道辩论台之战,影响远远不止表面那么简单。 佛道两方的大人物,以及宋国的朝野,对此只是微微震动,并没有在意。 甚至亲自出场劝说法海的济公,听说后来的事情之后,也只是淡然一笑。 但全天下的修行者和妖精们,却是惊惧震撼了! 修行者修到法海这个地步,已经属于陆地神仙的级别了,纵横世间,以一敌千,像法海这样的佛门高僧降妖除魔更是等闲,除了畏惧朝廷法则之力外,几乎不怕任何存在。但是再强的术法高手当年,也不能保证,必杀一位陆地神仙。一位陆地神仙想逃,总有种种方法。 可是封舟在辩经台前的一战,可怕到极点。劲气纵横,罡气肆意横飞,法海竭尽全力也无法逃脱封舟的追杀,以至于他展现出完全碾压陆地神仙的力量。 “此子之强,几有二百年前陈抟,六百年前葛玄,以及千年前天师张道陵之威!” 有修行界的大佬砸舌道。 “哼!当年黄裳纵横华夏,屡败地仙,就引来我明教七人联手围攻。封舟若再嚣张,我等未必不能重演当年一战!” 明教内部,一人冷哼道。 “法海被杀,十几个名门高僧被杀,江南佛门为之震动,那些和尚们坐得住?”更多人将目光看向江南,看向那一座座佛寺。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数百年过去了,江南的佛寺更多,势力更强。 若是他们出手,任封舟再强,只怕也难以招架。 不说别人,就那个灵隐寺的疯道济一出手,只怕那个封舟就会倒下。 “我听说,那个济公和尚每日该吃吃,该喝喝,依旧是四处游走,唱着破锣嗓子歌,根本没有理会封舟的意思。” “他是降龙罗汉转世,佛法精深无比,或许已经看透世事,不会随意出手吧!” 有人说道。 “罗汉啊!” 众人齐默。 人人常说佛门昌盛,果位繁多,佛果位、菩萨果位和罗汉果位等等,许多人入了僧门,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修炼成佛,但实际上,法海修了一千多年,连罗汉果位都没有达到,就一念入魔了。 岂是那么容易达到的? 老实说,自佛门东传近一千年来,不断有人刻苦修行,修炼成佛的到有好几个,如玄奘、神秀、慧能。 他们是一念成佛。 可是对于广大僧众来说,连一个罗汉果位也没有。 这个级别,用在修道界,差不多属于人仙。 那个传说中的境界,极少有人能够踏入过。许多人也如法海那样,刻苦修行,积累千年,也不过达到地仙,隐遁于世数十年,连靖康之难这种汉家屈辱都不予理会,未尝不是想潜修突破地仙,成就人仙之位。毕竟到了他们这等境界,除了人仙之外,再没什么能吸引了。 .... 十天、二十天、三十天。 封舟自辩经台大会之后,已经一个多月未曾在大众场合出现,有人在怀疑,封舟是不是向着更高目标钻研了。 有这种思维并不奇怪,因为他们不关心也不在意时事,因此并不知道宋金大战一触即发。 事实上,就算打起仗来,他们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修炼所在遭遇兵祸,拍拍屁股走人便是。 天下之大,哪里没有修炼的洞天福地? …… 不过随着封舟的身影消失,这个世间的修行者们也渐渐按捺不住了。 “轰隆!” 龙虎山绝顶,有龙腾云间,虎啸山巅。 有人说,当今第三十二代天师,天师道大天师张守真,也就是临安太史令张元宗的亲侄子,闭关十年,终于出关了。 紧接着。 有游客在青城山游玩时,看到一个鹤发童颜的道袍老者,漫步云端,一步横越百丈。 据青城山建福宫的道长们说,这老道乃是当年道门领袖杜光庭的孙子杜先,已经在后山修炼了五十年。据说他法武合一,岁数已经有上百岁。 更有人在茅山看到大白天忽然雷鸣阵阵。 据说是茅山宗师林正雄修炼得道,有下山的想法。 “封真人在佛道辩经大会上大获全胜,那些隐世的老道士们也坐不住了。他们想重新扬名天下,看来得四处降妖除魔了。” “什么金钹法王、白鲟王,只怕要倒霉了!” “那没办法,谁让他们作恶多端,还撞上这些大人物了呢。” 私底下,有无数的修行者们感叹道。 跟着,更多的异像出现。 只不过,这些只有在某些修法之界的高层之中得知。 高原之上,那座活佛和干布才能居住的宫殿,忽然间显出无色彩虹,无数僧人跪下磕头,五体投地,口口相传,那个闭关六十年的大轮明王鸠摩智终于出关了。 北方五台山上,忽然天花乱坠,朵朵白莲飘然而生,产生阵阵佛光,引起了无数官府、权贵、佛门的震动。 清凉寺内,一座普通的小楼前,一个面目英俊的白衣青年推门而出,在他面前,五台山上三十六座寺院的主持齐至,双手合十,恭敬站立。 那些往常耀武扬威,四处造孽的妖怪们忽然发现,他们四处欺负人的时光好像突然间消失了,许多妖怪只有一冒头就会被诛杀。 比如郭北县郊外的兰若寺忽然被毁灭性摧铲,树妖婆婆被连根拔起,挫骨扬灰,那些女妖也被一股脑诛杀,附近的黑山老妖也难逃法网。 还有凤凰山的金钹法王,被两个和尚直接擒拿,一番施法之后直接被夺了神通,镇于塔下。 此外长江上的白鲟王,天台山上的天蚕魔君,都遭遇了镇压,被修道之士出手而灭之。 对于这些事情,深受其害的百姓们自然拍手称快,纷纷把那些降妖除魔的修道者吹捧到天上去。 但更多的修行者则聚在一起,评价此事。 比如皇宫的供奉们。 “龙虎山上的张天师,青城山的杜先、高原大轮明王。茅山林正雄,清凉山白衣青年...” 皇族供奉内部座谈之中,有人说道。 ‘当今天下怎么了?难道比靖康之难还要混乱?那个时候那些修道大师都没有出现,坐的很稳,怎么现在全一股脑的冒出来了? 对于皇族供奉,他们实力太强,以至于消息渠道也是畅通无阻的,同时用最快的时间得到。 “他们纷纷此时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人奇怪道。 “他们坐不住了。” 有人一语道破天机。 “以前他们哪怕隐遁不出,天下之大自然可以心安理得的修炼,但封舟行走天下,连续诛杀各类宗师高手,彻底凌驾于地仙之上,有迈入人仙的迹象,那些修仙界的宗师前辈当然会感觉到自己安全不保,哪能坐得住?……” 正文 第488章 北方强人 大宋绍兴二十四年,金贞元二年。 时间已经到了十月份。 金主完颜亮立马淮河南岸的一处高岗上,看着麾下大军部队阵容鼎盛、旗帜飘扬,如火如荼,心中得意振奋之情,实在难以言表。 完颜亮自将三十二总管,六十万兵力,分四路大举南侵。东路,完颜亮亲自率领,由寿春攻淮南。中路,刘萼、仆散乌者率领,自蔡州南攻荆襄。西路,徒单合喜、张中彦率领,自凤翔攻大散关。海路,苏保衡、完颜郑家率水军由海道直取临安,势在一举灭亡南宋。 赵构面临这等局面,在和封舟完成交易之后,他第一时间斩杀秦桧,提升朝野抗战士气,分四路迎敌。以吴璘为四川宣抚使,负责川、陕防务;以老将刘锜为淮南、江南、浙西制置使,节制诸路军马,担负江淮地区抗击金军主力的重任;以成闵为京湖制置使,率兵三万戍鄂州,与守襄阳的吴拱犄角相应,防守长江中游;以林夕为沿海制置使,率海舟一百二十艘由海道北进,袭击金水军。 其他三路大军士气不错,但是江淮一带的宋军一开始就遇到了问题,老将刘锜身染重病,无力前进,大将王权畏敌如虎,死活不敢赶赴前方作战,因此淮西基本上就没有防务可言。 所以金主完颜亮兵峰所至,宋军望风而逃,一溃再溃,以至于金军很快突破江淮方向,两颗寿阳、庐江,前锋大军已经兵临长江,金军麾下战马已经喝到了长江水。 因此这个时候,完颜亮可以说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 六年前,他登上金国皇帝的龙椅,四年前,他效仿赵武灵王,亲赴江南观察宋国虚实,如今他统御北方,基业稳固,宋国的江淮重镇已经落入他的手上,只要渡过长江,江南之地便已经到了唾手可得的时候,天下之大,谁还能与他争锋? 尤其是江淮之战的顺利进行,更是助长了他内心的豪迈之情,此时此刻坐在马背上,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度。此时他的眼神凝注往地平线尽处,闪烁生辉,似已可预见宋军望风披靡,让他作为第一个由北方胡族之主统御天下的时机,已经到了。 他身边除了有十几位将领众星捧月之外,还有几个寻常衣衫穿戴的人,这几人各个面色沉静,不言不语,但眉目开合之间,却有一股可怕的力量。 而能得到这几个人的效忠,是完颜亮引以为傲的骄人成果,也是他开始放心大胆的挥军南下,不在意后方的那些野心之辈给他拖后腿,什么完颜雍,完颜弘,根本不值一提。 因为这些人,乃是一人敌万人的超级强者,修行术法的大高手。 每一人的功力,都远在黑巫教大长老乌延阿邻之上。 其中声名最盛者,莫过位于他左方的黑巫教少教主徒单长河,此人术法了得,可举手招雷,挥手之间,能排山倒海,手中法宝众多,麾下也有许多黑巫战士骁勇善战,为他完颜亮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威震塞内外。能收为己用是他完颜亮最大的福气,否则必被他的政敌完颜雍所得。 徒单长河今年四十岁,身形雄伟如山,容颜俊伟,深黑的长发披散两肩,钢箍环额,双目深遂、神光内蕴、不可测度,腰板挺直,整个人自有一股威慑众生难以言述的逼人气势,活像冥府内的魔神来到人间。 但是他在众人当中,一直低头不语,一言不发,浑身散发出一股气势,将自己巧妙的“隐藏”起来,每一个人都知道他的厉害,但是看向他的时候,却总是不由自主的忽略而过。 完颜亮右边的五台山清凉寺的俗家弟子柴平,在北地术法之道当中,名声不高,但是却是徒单长河唯一忌惮的人。 他一身白衣,面目英俊,双目温润如星,但胯下的高头大马,却带着重逾五十斤的玄铁双短矛,若有谁敢小觑他,其后果会令任何人难以接受。 此外,还有三个人,与柴平并肩而立,隐隐间和徒单长河分开,显得这几个人并不融洽。 当然这也是完颜亮所希望看到的。 至于其他麾下战将,完颜亮当然更加满意了,耶律元宜、徒单守素、唐括乌野、纳合斡鲁,都是金国大军当中的一时之俊杰,经历得起战场上的大风大浪。 完颜亮收回目光,环视左右,唇角飘出一丝笑意,以带点嘲弄的语气道:“那秦桧虽然得到完颜昌信任,到宋国做了相国,将江南虚实一五一十的汇报于我,但不过是想好好地占据宋国相位而已,死了便死了,以为我大金国就两眼一抹黑吗?真是可笑之极。 就算赵构用张浚为相,刘锜为将,又能如何?淮河南北在朕眼里,还不是一片坦途?唯一令朕忌惮的岳飞早就被他们杀了,如今朕倒要看看赵构还能在朕手心变化出甚么花样来?” 耶律元宜拱手道:“陛下,臣以为赵构不过是惜命胆小之辈,那张浚老儿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借助岳飞、韩世忠取得战功的文士而已,臣听说江南文人每每自命不凡,谈论军国大事各个侃侃而谈,对战沙场只怕敢抹剑自杀的都算好汉。” 张浚是当世大贤,即便在北方也颇有名气,之前被秦桧打击,只得隐居,如今秦桧被杀,他立刻被赵构启用,拜为左相,此人通晓军事,颇有建树,不是夸夸其谈之辈。 但在北方诸将看来,不过是借助那些名将积攒下的名声而已,如今江南名将凋落,士气低迷,正可以挥军南下,扫平寰宇,他们这些将军建功立业之时。 诸将纷纷附和,意兴飞扬,唯只徒单长河和柴平等几人默然不语。 他们是护卫者,不是将军,在这个时候默然不语,实属正常。 完颜亮哈哈大笑,挥手让将军们退下,然后对徒单长河等人道:“几位爱卿,朕不日就要兵临长江,自采石渡过长江,攻略江南,朕别的不担心,只担心那些修道之人,当然,说到底还是那个叫封舟的家伙。” 几个术法之人闻言,眼睛都是闪过一道寒光。 徒单长河冷冷一笑:“陛下勿扰,那封舟小儿虽然了得,却不识天数,若是他敢弑君犯上,唯死而已。”他顿了顿,又道:“此人与我黑巫教有深仇大恨,即便他不出,我也要找到他,将他撕扯成碎片。” 完颜亮听了,脸上露出一丝愉悦之情,不由得点了点头。 可是旁边一直不言语的柴平,却是冷哼一声。 正文 第489章 所虑者,唯封舟尔 “柴先生有何不满?”徒单长河扫了柴平一眼,淡淡的问道。 自从南征以来,徒单长河便与柴平等人有几分互相看不过眼。 不过这也是正常。 如果他俩惺惺相惜了,那么睡不着觉的就该是金主完颜亮了。 柴平语气平静的说道:“法海是我佛门高僧,修炼千年,神通法力强大无比,非常人可及,一般的妖孽根本近不得身,结果先是被封舟三言两语给说的一念入魔,随即又被封舟三拳两脚给诛杀,身损魂灭,但是我佛门上下,却无法说出一个不是来。此人威力,岂是寻常可说。” “呵呵!”徒单长河冷冷一笑:“柴先生不必涨别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封舟小儿虽然实力了得,但他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建立的全真教时日尚短,根本无足轻重,你我两家出手,压也压死了他。” “但愿如此!”柴平淡淡的说道。 “哈哈哈……”完颜亮哈哈大笑:“两位爱卿不必争执,依朕所见,我大军只要踏上长江南岸,佛寺道观都会闭门观望局势,封舟有心召集众人,只怕没有人会随之。” 他顿了顿,傲然道:“绍兴和议之后,南人一向养尊处优,耽于逸乐,武备不修;而那些道门和佛门之间更是倾轧不休,朕对江南官兵,根本不屑一顾,唯有封舟一人,令朕忌惮,所以需要诸位爱卿精诚协作。” 徒单长河便与柴平对视一眼,一起躬身施礼:“陛下放心。” 看到两大高人在这个层面上达成一致,完颜亮不由得一阵喜悦,他一招手,纵马冲下山坡,来到众将面前,一时间意气风发,口中吟出一篇旧作:“万里车书一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 说完,看到众将军钦佩的样子之后,他仰天一阵长笑,充满得意之情,畅舒一口蕴在心中的豪情壮气,道:“诸位将军,朕打的是王道之战,平定南方后,南朝之人一律酌材而用,赵构可为司乐监,张浚为司农监,若是封舟能够侥幸不死,朕也可以封他一个祈福使,为朕做点事情。” “哈哈哈……” 众将听了,无不哈哈大笑。 他安排的那些职务,可以说是对南方君臣大大的凌辱,而且是比虐待赵佶父子更高级的虐待,众将军自然凑趣大笑。 “锵!” ?完颜亮掣出佩剑,正指刚从东方地平线升起的朝阳,然后再往南稍移,似乎那一剑所至,正是宋国行在临安,大喝道:“我军必胜!” ????众将纷纷拔出兵器,一齐轰然应喏。 “大金必胜!陛下万岁!”的呼叫,先起于护卫四方的众将和禁卫军,接着波及整个淮河南岸,以万计的战士高声呼应,喊叫声潮水般起伏澎湃。 延绵不绝,前不见队首、后不见队尾,由各式兵种组成的大金军队,浩浩荡荡往南方的方向开去。 待他们打过长江,攻克临安,胡人将第一次彻底占领中国,女真族将成为最高贵的统治者,而中原汉族将失去最后的根据地,全体沦为亡国之奴,变成被入侵外族统治的臣民。 …… 而金军兵峰所指的采石,宋军士气却是一片低迷。 当时,宋建康府都统制王权因无能被罢官,所部一万八千人刚退至采石,接替王权的将领李显忠尚未到任,军无主帅,士气涣散,人心惶惶。 太平州,距离长江采石不足百里,一行数千人的宋军队伍停下了行途,负责督视江淮军马的知枢密院事叶义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只觉得胸中的闷气愈加强烈。 再过百里,就是采石,哪里有一万八千宋军,可同时也有十万金军迫近, 那可是横扫江淮,金主完颜亮御驾亲征的金国军队啊。 我宋军兵无战心,怎么抵抗得住啊! 想到这里,叶义问的腿肚子都有些发软,他死活不敢命令队伍再往前走了。 可是若不往前走,难道要回去吗? 回去也是杀头之罪啊。 金军势大,难道要屈膝投降? 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太没节操了? 再说了,那个法力通天的封舟封真人还在军中呢。 此人乃是皇帝亲自委派的护国真人,来给自己壮胆的。 但作为一个读过书的文官,对这些江湖术士本能的反对,他也不相信凭借一个江湖术士就能挡住金军南侵。 当年的郭药师、林灵素闹得笑话,还没有吃够吗? 难不成陛下真的以为,区区一个小道士,能挡得住十万金军不成? 呵呵。 叶义问正在想这有的没的,忽然后面一人纵马而来,行到他身前,正是江淮军马参谋行事、中书舍人虞允文。 虞允文冲叶义问拱手,问道:“都督,我军已经停了半个时辰了,前方焦急如火,为何还不走?” 叶义问淡淡的道:“急什么?将士们需要休息,才能有足够的体力和金人交战。” 虞允文闻言,双目一凝,心中升起了一阵失望。 宋建康府都统制王权因无能被罢官,眼前的知枢密院事叶义问看来也是胆小如鼠啊。 难道要坐视两万宋军被歼灭在采石,任金军冲过长江,横扫江南,让我大宋江山,毁于一旦? 虞允文淡淡的开口道:“既然我军疲惫,需要休息,那么前方宋军也一定疲惫不堪,下官请命,前去劳军,还请都督批准。” 叶义问一怔,随即心中升起一丝冷笑。 “这虞允文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是这么书生意气。既然你不畏惧金人,愿意去前方直面金人,那本官就成全你。”叶义问心中想到。 于是他点点头道:“可以。” 虞允文随带着手下一拨人马一路疾驰想,向采石赶去,行到中途,偶然回头,看到身旁几人,不由得一怔。 “封真人,你们怎么也过来了?” 原来跟随他的不只是本部人马,还有封舟,以及一起随军的两位武官,王重阳和辛弃疾。 “采石之战,以弱敌强,若是取胜,北方失地便有收服之理,贫道焉能不来?” 封舟淡淡的说道:“叶义问胆怯如鼠,不值一提,彬父放心前去,贫道全力支持,别的倒也罢了,至少刮个大风,起个大火,还是有把握的。” 虞允文大喜,道:“有真人支持,金人纵然有百兽伴随,又有何惧?” …… 数日后,长江北岸,采石。 金军大营。 “什么,前方宋军已经完成集结,恢复了战斗力,还把我军先锋给击退了?” 金主完颜亮微微一震,心中颇感诧异。 停滞在采石的宋军近两万人,他完颜亮是清楚地,乃是手下败将,被他赶鸭子一般从淮南赶到长江边,一路溃逃,可以说军无主帅,士气涣散,人心惶惶。 但是突然间他们恢复了战斗力,看来主帅已经就位了。 但是那又如何? 在我大金兵峰之下,再厉害的主帅,也不过土鸡瓦狗一样。 “对方主帅现在是谁?”完颜亮淡淡的问道。 “启禀陛下,对面主帅是宋国的中书舍人,劳军使虞允文,同行的有护国真人封舟。” “封舟也到了?” 完颜亮根本不在乎什么虞允文,而是关注起了封舟。 “朕欲一统江南,馕括天下,所虑者,不过是封舟一人而已,此人术法强大,来去无踪,天幸此人在此,将之诛杀,江南便一片坦途。” 完颜亮看向徒单长河、柴平等人,哈哈大笑 正文 第490章 封真人威武! 历史上的采石之战,中书舍人虞允文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和历史上一样,虞允文面对士气低迷的宋军,一番慷慨激昂,说以忠义,鼓舞士气,决心一战。宋军部将见虞允文出来作主,也打起精神来了。 将军时彬大声说道:“我们吃尽金人的苦,谁不想抵抗。现在既然有您作主,又有护国真人坐镇,我们愿意拼命作战。” 他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宋军众将士的赞同,大家纷纷赞同,表示愿意团结在虞允文的周围,与金人决一死战。 封舟站在虞允文身边,悄声说道:“我军士气已经恢复,如今粮草不缺,兵器足够,正好可以握紧拳头,给敌人沉痛一击。” 虞允文深吸一口气,悄声答道:“还要多亏真人站在我身后。” “站在你这边,就是站在大宋这一边,贫道只求念头通达。现在看来,明日便是决战之时,彬父可要做好准备。” 封舟淡淡一笑。 虞允文点点头,道:“夫战,勇气也。大宋军人都是慷慨好男儿,明日一战,我军必胜!” 封舟点点头,看向虞允文的眼神也是十分欣慰。 其实即使不用他坐阵,虞允文也能凭借自身才华聚拢军心,赋予宋军勇气,击退金军进攻,给他们以重大杀伤,稳固了采石防线,逼迫金军只能从扬州一带渡江。 但那个时候的完颜亮,可谓是腹背受敌,背后的完颜雍已经夺位,而完颜亮也急红了眼睛,叫嚣着三日不渡江就一律军法从事,以至于逼反了金军,被部将联合所杀。 但封舟来到这里,历史仿佛拐了一个弯。 …… 完颜亮提前六年发动南征,此时的完颜雍等人的势力还没有完成,金军战力依旧鼎盛,完颜亮可以全身心的指挥大军作战。 因此完颜亮此时是志得意满,虽然听说宋军集结,且恢复了战斗力,但依旧不放在心上。 金军大营之内,他对徒单长河等人说道:“行军打仗,朕所向无敌,宋人随手可破,但如今封舟在彼军中,一旦他施展手脚,必定让我军举步维艰,所以朕要诸位先生严阵以待,破掉封舟法术,若是能在万军当中取其首级,朕不吝厚赏,谁能做到这一点,这‘大金第一勇士’的称号是跑不掉的。” 徒单长河、柴平等人眼睛一亮,全都不由自主的点点头。他们法力通天,对别的不怎么放在心上,但若得称为大金第一勇士,名扬天下,广得钦敬仰慕,对自己的实力提升也有一定的帮助。 因此当下人人振奋,都是眼发金光。 看到众人这般神色,完颜亮不由得大喜,他向南方看去,只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天下一统之势,近在眼前!”他哈哈大笑,“晓瑜全军,明日我军整备出发,一战破敌!” “陛下万岁!” …… 第二日,采石口。 ?“咚!咚!咚!“ 战鼓声一下一下的敲响,缓慢而稳定有力。于天明前早整装待发,在黑暗中候命的宋军,队形肃整拍在南岸的平原地带,临滩布阵。又把江面的宋军船只分为五队,一队在江中,两队停泊在东西两侧岸边,另外两队掩匿山后。 宋军只有两万,但都是百战精兵,多为步兵,列成长方阵,横布岸原。轻骑两千分为三组,翼军左右,前阵以盾箭手为主,后两阵均是利于近身搏斗的刀剑手,配以长兵器,可远拒近攻。不论骑士刀手,一式轻甲上阵,摆出方便临河血战的格局。 军旗烈烈,沿岸插置,随风飘扬,威风凛凛,而对岸胡角声此起彼落,金军亦开始调动,从大军营垒开出,在长江北岸广阔的平野集结。 这一战完颜亮是倾巢而出,骑军三万,步兵七万,总兵力在宋军五倍之上,声势浩大,军容鼎盛,前线以三万步兵为主,大船横列,源源不断的走上去,准备挥撸过江,尽破宋军。 完颜亮站在一处高台之上,远望对面宋军,眼睛露出不屑神色,哈哈笑道:“区区两万人马,也敢和我十万天兵对抗?这一战,我军必定大胜完胜!” “呜――!”进攻的号角划破夜空,由四十艘大船和三百条中小战船组成的先锋船队,在前锋大将唐括乌野率领下,气势汹汹的驶进长江,象一群黑沉沉的鲨鱼一般张开血盆大口,恶狠狠的扑向南岸,目的就是一战击垮宋军,夺取滩头阵地,同时也威震长江,为金军横渡长江打开通道。大船之上,唐括乌野提刀站出来大吼道:“谁敢与本将去攻打南人?” “我等愿往!”上百人站出来,提刀大吼答应。唐括乌野点点头,大喝道:“全军冲上去,早点到达南岸,只要我军一冲,南人必定溃败。” 看着金军气势汹汹,虞允文脸色从容,喝道:“张振、王重阳,你二人各率两千精兵,攻击金军左翼,时彬、辛弃疾,你二人各率两千精兵,攻击金军右翼!” “诺!”众将奉令。 虞允文又道:“你们的弓弩队,已经被护国真人施法,每一根箭矢都带有灵气真力,放心大胆的射击,我军必胜!” “我军必胜!”众将士一起应道。 “好!敌军先锋马上登岸,大家立即出发!和女真鞑子决一死战!” “呜――!”宋军号角鸣响,令旗挥动,各自部队迅速奉令而行,摆开攻击姿态。 见到南岸已经严阵以待,唐括乌野不由冷哼起来,“好大的胆子,竟然真敢与我军交战?淮南之战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大胆子?” 他随即将刀一挥,大喝道:“加快速度,让南人再见识见识我们我大金先锋的威风!” “砰!”、“砰!”、“砰!”。 一阵阵的船只撞岸声响起,无数的金军士卒跳下船只,手中挥舞盾牌钢刀,向列阵以待的宋军杀去。 几乎在同时,宋军两翼同时发出‘呜――’的弓弦轰鸣声,黑压压的羽箭象蝗虫一般从两侧升起,笼罩到金军将士的头上。 金军前锋都是精壮汉子,每一人都身穿轻甲,手持盾牌,足以抵挡住绝大部分的箭矢,所以唐括乌野毫不在意,大叫道:“全力冲锋,南人必定丧胆!” 他话音刚落。金军阵中立刻发出了“轰轰轰”的爆炸声。 宋军的箭镞钉落到盔甲、盾牌上,根本没有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而是不断响起爆裂声,将金军士兵的轻甲和盾牌炸的粉碎,碎片直接射入他们的身躯志宏,顿时响起了铺天盖地的惨叫声。 “怎么回事?”唐括乌野脸色大变,难以置信。 宋军的箭矢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居然将甲胄和盾牌都能炸碎,这得多强烈的黑火药啊。 可是这怎么可能? 宋军再有钱,也不可能准备那么多的黑火药啊。 就在此时。 “嗡”的一声巨响。 一根大床弩射出的长枪直飞而出,在半空划出一道笔直的线条,准确而狠狠的射中唐括乌野的身躯,竟然将他带的飞起,然后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当中,长枪带着唐括乌野的身躯,竟然划过整个长江,直接摔入江左金军阵中,然后轰然炸响。 “轰!” 几十个金军士卒惨叫着倒地,数万大军为之一动。 一张床弩,竟然射出数百丈不说,射穿金军大将唐括乌野的身躯也不说,还竟然带着他划过长江,摔落在金军阵前,这是何等何沛的力量? “这不是凡人做的,必定是封舟施法!” 完颜亮脸色凝重,一字一句的说道。 “陛下放心,我等立刻过江,擒杀封舟!”徒单长河、柴平等五人一起踏前,同时喝道。 说完,几人互相对视几眼,仿佛有火花在射出。 与此同时,宋军阵地,包括虞允文在内的所有宋军大将,一起看向封舟,大声叫道:“真人威武!” 正文 第491章 以一敌五 宋军的箭矢之所以能够爆炸,就是因为封舟作法施功,附加了符篆。 只要有毛笔、朱砂、黄绢,画符篆是道士的基本操作,而封舟的法力已经达到守笃境,施加的符篆灵力可达十万人。 至于射向唐括乌野的那根长枪,自然是封舟用大型床弩,亲自操作射出的。 因为普通的床弩根本无法承担强大的力量,也只有被封舟附加灵力的床弩,才能一枪带着唐括乌野横穿数里远的长江,威慑金营。 只见柴平忽然飞身而起,人在半空伸手一抓,那长枪忽然一动,从唐括乌野身上飞出,落到柴平手中。 而柴平持枪在手,一声大喝,猛地将手中长枪掷出。 “滋啦!” 长枪划破天空的声音,似乎要燃爆空气,然后直接穿过数里外的天空,向宋军大营飞去。 看着那根犹如闪电一般,划破半空,穿透长江,疾驰而去的样子,整个金军大阵全都震惊了。 “神仙手段啊!” “何等威猛!” “对方有妖道,我们也有神人啊!” 无数的将士喃喃说道,刚刚有些震惊而慌乱的情绪立刻稳定下来。 徒单长河本来面色凝重,此刻见状,眼中一道寒光闪过,淡淡的说道:“柴先生枪法神通,法力已经超越了沉海境,果然了得。” 柴平人在半空,昂然而立,听到徒单长河的话语,哈哈一笑:“这点手段算什么,取下封舟人头,才显我的手段。” 此时此刻,长江对岸。 看着被炸的满地惨嚎的金军将士,宋军士气大振,中路人马立刻踏步上前,一边射出箭矢,一边手举长枪,组成长枪阵,向前击去。 此时金军受挫,本来就有一大批勇士被箭矢炸伤,其余将士吃惊之余心生胆寒,一下子被打的节节败退,根本在河岸站不住脚,连连向后退去。 而宋军战意高昂,各个奋不顾身,奋勇向前,一下子连杀数百金军,后方掠阵的宋军将士各个欢喜鼓舞,高声欢呼。 而远处助战的宋人百姓也是齐声叫喊,已经有无数的人自愿送来食物和水,为将士们加油打气。 虞允文也一脸激动,对封舟道:“多亏封真人施法,我看此战,完颜亮必然知难……” “乌……” 一声刺破半空的轰隆声响起,一下子将虞允文的话语给遮掩住,众人心中大震,急忙抬头,却见一根长枪穿透长江,直直的向着主帅高台飞去。 “那是什么?” “怎么飞这么远?” “好凌厉的速度!” 无数人一眼看去,顿时脸色大变。 而封舟却是眉头一皱,因为他注意到,那长枪所指,目标正是主帅虞允文。 对面金军胆气未泄,竟然还能反击,看来对方有术法高人! 封舟想到这里,抢过一面盾牌,猛地向半空投掷而去。 “轰!” 那盾牌在半空撞上长枪,猛然爆炸开来。无数碎块落下,一时间竟然炸的粉碎。 所幸爆炸的高度足够高,没有伤及下面的宋军将士。 “对面金人有术法高人,非常好!”封舟哈哈大笑,“如果不出我所料,他们很快就会随另一批战船杀来!” 虞允文点头道:“金人若是分批而来,我当吞之,金人若全师而来,我当退之。护国真人可全力对付金主完颜亮的江湖术士。” 封舟道:“彬父说话,大有魄力,这一次不管对方是全师而来还是分批而来,定要留下金军主力,必要时擒杀完颜亮!” 话音刚落,已经飞身上前,手中持着一柄金蛇剑,狠狠地杀向身处浅滩的金军先锋军。 他武力法力已经很好达到至深的境界,一剑击出,所向披靡,根本无人可以抵挡。 看着他如砍瓜切菜一般杀戮金军,宋军将士顿时战意昂扬,纷纷随在他身后,奋勇冲杀。 在这厮杀之中,金军的第二批战船已经冲了归来,上万金人精悍士卒已经蓄势待发,奋勇而来。 封舟冲杀在前,早就心有所感,忽地收回金蛇剑,目光一凝,望向云雾中。 “既然来了,那就现身吧!” 封舟昂然而立,沉声道。 “他叫唤什么呢?” 一个金人士卒不明所以,挥刀砍去。 哪知道一道金光闪过,直接取了他的脑袋。 云雾之中,忽然传来一声佛号: “礼赞无量光王寿佛,五台山柴平,见过封道长。” “黑巫教徒单长河今日得见高贤,幸甚至哉。” …… 两道长声,却走出五道身影。 这五个人影,有老有少,有巫有俗,奇形怪状,他们从船中飞身而出,脚踏虚空,凭虚御风,宛如神明般。他们身上的气势,汪洋如同大海。 “五台山清凉寺的柴平、天宁寺克勤、灵岩寺静如、竹林寺广温,以及黑巫教的徒单长河。” 封舟扫过一圈,淡淡开口。 “封真人果然了得,未见过我等之面,居然被知道我等身份。” 徒单长河开口道。 “贫道善于卜算,汝等小儿,难逃贫道的手掌心。”封舟淡淡的说道。 “狂妄!”柴平缓缓开口,随即冷笑道:“别以为你诛杀法海,天下便任由你纵横!我佛门有的是怒目金刚,今日诛杀你,也让你知道我佛门神通!” “就凭你?再练一千年吧。”封舟冷笑道。 “大言不惭!这一次定要砍下你的脑袋,献身佛祖祭坛之前。”柴平说道。 “我们黑巫教也需要你的脑袋充门面。”徒单长河道。 “既然你们如此执迷不悟,那我就让你们知道全真之威严!” 封舟挥手,一拍紫葫芦。 一柄青铜短剑,从紫葫芦中射出,宛如闪电般,横列长空。 大战开始了。 封舟一捏法诀。 青铜短剑剑如长虹,浑身一震,受到法力激发,剑身上面显示出古朴的雷纹,与天地之间的雷电之力相交接,瞬间乌云之中。一道道璀璨的电芒凭空劈下,落在青铜剑上。青铜剑如同海绵般,将所有的雷电吞噬完毕,然后猛的一涨,化作丈许大小。 “去。” 封舟一催动。 青铜剑带着带着电光,凌空向五人压去。它体积此时比一头公牛还大,又带着九天神雷之威,宛如太古天尊祭出巨剑般,无坚不摧,剑斩天下。 “这是道家雷法,不能硬扛!” 柴平脸色一变。 青铜剑上面带着庞大的雷电之力,而且至刚至阳,柴平等人修行佛法,本身也属于至刚至阳,但功法各有玄妙,功力却有深浅高低,如果敢用肉体硬扛的话,瞬间就会炸成肉渣。 “嗖。” 柴平等四位佛门弟子祭出灵气,无数道莲花从他背后升起,生出道道梵音,遮天蔽日而来。 但丝毫没用。 正文 第492章 神威赫赫 “噗嗤。” 青铜剑一砸在莲花阵上,那可以挡住山崩地裂的莲花阵,还没碰触到青铜剑真身,就已经被它周围的雷电尽数化作烟气。一道道雷光从青铜剑劲射而出,带着横掠天下之势,哪怕还隔着十余米,四人都感觉到毛孔在跳动。 “呵呵,还得看我黑巫教神威!”徒单长河冷哼一声,伸手一挥,猛的拔出长剑。 “哐当!” 一柄锋利无比的巨剑,带着血红色光芒,闪耀半空,那血色光芒,浓稠如血般,将整个剑身都包裹住。 黑巫之哀。 传说中,黑巫教的初始教主得冥界黑罗刹传授神通,授予巨剑,上面沾染着黑罗刹与释迦摩尼、真武大帝交战之时的精血,道、佛、巫三血混合,具有邪异的力量。连神剑本身都被那股力量占据了。 “给我破!” 徒单长河持着巨剑,一剑斩在了青铜剑之上。 “轰隆。” 剧烈的电芒与血芒纠缠在一起。 青铜剑与血色巨剑也激烈碰撞。两件宝物都是灵器,材质几乎相差无比。但徒单长河的力量,怎么能与携带天地之力的青铜剑相比。顿时身体一震,一道电芒就从青铜剑上,沿着剑身之下,向徒单长河卷来。 徒单长河反应神速,立刻扔掉巨剑,连续施展三个血手印,终于抵挡住对方的闪电一击。 “破。” 天宁寺克勤瞅准时机,扑身而上,瞬间手中已经多了一把短刀,带着一股大气磅礴之气,一击劈中青铜剑。澎湃的金刚之力爆发,硬是将青铜剑打的向下弯了一弯。 好机会! 其他几个佛门俗家弟子见状,立刻接连出手。 这几个人都是北方佛门的翘楚,虽未出家,却有着浩瀚的佛家真力,都是天生就具备操纵佛门金刚之力,仿佛人仙一般,虽然出身华夏,但实力不亚于灵山金刚。 只见灵岩寺静如往空中一抓,三道金色劲芒就当空撕裂。澎湃的佛门正力被涌动,化作潮水一般向青铜剑卷去,想要把青铜剑吞噬掉。 竹林寺广温,更是快捷无比的飞身向前,一拳打在青铜剑之上。 这凌厉一拳,无比强势,宏大的威力宛如人仙一剑般。青铜剑再也承受不住,瞬间被打飞了出去。 “嘶。” 两边观战的将士,无不骇然。 此时此刻,宋金两国将士在舍生忘死的搏杀,不断有金军士卒被利箭射中,然后身上甲胄兵器尽数炸裂,威胁到他们自身,因此宋军将士尽在上风。 但双方的统兵大将,还是有余暇注意半空交战的两方的。 宋军这边是虞允文为首,金国则是统兵而来的猛安谋克纳合斡鲁。 众人既惊恐于金国术士五人的强大,也震撼于封舟恐怖的力量。以一敌五,竟然没落入下风,要知道这五人可都是人在半空,不断发出破空一般凌厉的气裂声,每一个简直都是世间的怪物。 “不要耽搁,一起上,直接解决他。” 柴平目光紧紧盯着封舟,眼中再无其他。 对于他来说,只要消灭掉封舟,他们便可以威震天下,下面的宋国将士举手可灭。 “嘭。” 柴平说完,就已经身形一晃,击破音障冲向封舟。他身形速度极快,十几丈的距离几乎一晃而过。沙场上空,被拉出一道残影,隐约可见是一个人形。那是柴平速度太快,连空气都来不及反应,还维持原状。 “轰隆。” 柴平一拳挥出,施展出大寂灭神拳。 这是五台山的佛门神功,融合东西双方术法武道,威力大到不可思议,尤其经过柴平修炼数十年,已经达到收发于心,出神入化的地步。 一个仿佛如巨锤一般的拳影罡气,在柴平拳面上现出。里面带着一股寂灭之意,仿佛一拳击出,世界终结一般。 “好!” 封舟见到这一拳,眼中寒光一闪,心中战意涌动。 他一眼看出,对方的实力远在法海和洪钟之上,几近于仙人手段。之前无论是洪钟还是法海,他们的武略神通依旧停在人世间,还没有登堂入室的地步。 而柴平的这一击拳势,寂灭之意,沛然无敌,充满了大杀戮,大寂灭之境,已经是意高于拳,算得上真正的仙家武学。 轰! 封舟人如长龙,身如蛟龙般,化作一道青色光影,带着长长的拳芒,猛的与柴平撞击在一起。 那拳影罡气瞬间崩塌,无数的莲花朵朵,不断闪耀,想要把封舟的拳劲吞噬掉。可是封舟这一拳何等强大,澎湃的拳劲竟然直接击破了拳影,打在了柴平的手掌上。 “咔嚓。” 柴平拳骨直接被碾断。 但身为一个修仙武者,柴平毫不在意,眼中更是一片冰冷,仿佛毁掉的不是他的手一样。他另外一个拳头,已经再次带着寂灭拳意打来。 “嘭嘭嘭。” 两人就这样以拳对拳,瞬间打出十八拳。 每一拳打出,虚空都一片震动。 但每接一拳,柴平的身体就微微一震,到了最后,整条手臂都化作了碎骨。 但封舟却是完好无损。 只因他身上融合了巫族是强悍身躯,神木之浩瀚内丹,道、佛两门神通法力有非同小可,可以说身体素质处于人类巅峰,威力无匹,即便是一般仙人,也未必及得上,再加上仙家拳劲。柴平怎能承受得住? “师兄退下,我来!” 天宁寺克勤狂吼着,持着那柄短刀,向封舟冲杀而来。 柴平想退,打算利用佛家自生神通修复,回身再战。 但人在战中,哪里能说退就退? 他甫一后退,便不由得露出一个破绽。 封舟还不犹豫,飞身直进,一把抓住柴平的脖颈,向着冲杀而来的克勤投掷而去。 “砰!” 两人相撞,顿时爆裂出更大的气波,炸出更强的火花。 封舟冷冷一笑,再也不关注两人,而是随手一掌拍在了剑锋之上。 那青铜剑顿时爆发出浩瀚的真元,顺利压制住了那柄短刀的罡气。 然后顺势直进,攻向灵岩寺静如、竹林寺广温。 “咚咚咚。” 封舟以一敌二,竟然还占了上分。 他一拳一脚都带着惊天巨力。静如与广温虽然是佛门金刚弟子,但终究是俗家弟子,且修为尚浅,一心向战,重了我执之心,身躯与力量比起封舟差了一筹。 但哪怕这样,已经足以让封舟惊讶了。要知道修炼一千多年的法海都挡不住几拳。没想到这两人能支撑这么久。 看来佛门人才济济,绝非一句空谈。 “轰隆。” 三人宛如一团风暴般,瞬间划破半空,不知不觉当中,封舟忽然伸出双手,按住了两人脖颈,然后一个翻身,俯冲入长江之中。 三人只是在水底待了片刻,便已经从另一侧冲上来,随便撞翻了一艘大船,径直向人在半空的徒单长河冲去。 徒单长河脸色瞬间凝重,聚功全身,准备硬抗一击! “轰隆隆!” 众多观战者眼都看直了。 这哪是人类的战斗啊,完全是仙人的拼杀,不但速度太快了,而且力量强大的不可思议。每一拳一脚的碰撞,都造成雷鸣般的响声。任何人或物体,卷入到他们的战斗中,都会被摧毁掉。 相比之下,沙场上的双方万人大战,简直如小儿嬉闹一般。 纳合斡鲁等金军前线高层,却双手攥拳,死死的盯着交战的几人。 因为大家都已经看出,封舟由以一敌五,变成以一敌三,自始至终都处在上风,所以金军一方自然是希望自己这一边能反败为胜,否则的话,等封舟腾出手来,金军大队人马,只怕要完蛋。 “你们逃不了了。” 半空中的一片烟尘,一个平淡的声音传来,只见封舟两手忽的探出,凌空变幻,带起重重幻影,极尽技巧之能,竟然分别抓住了静如和广温的大腿,同时一脚将徒单长河踢向万里高空。 “糟了!” 金军观战众人心中一沉。 正文 第493章 打过长江去 只见封舟一手抓住静如的左腿,一手抓住广温的右腿,然后凌空一甩就把他俩当空抛了出去。 静如如同沙袋一般,轰的一声击中金军座舰的指挥台,随即砸穿船板,贯入长江之中,在纳合斡鲁一脸悲愤且无奈的表情当中,整个座舰轰然倒塌,无数的士卒惨叫着落入水中。 而前线指挥纳合斡鲁更是被扫过左肩,一头栽落水中,生死不知。 而广温的身躯也被沙包一样,击到金军阵势当中,砸死砸伤一大片人不说,整个人也直接贯入沙滩数丈内部,根本不拿动弹不得。 还没等金军将士反应过来,又有一个重物从天而降,如广温一样,直接狠狠的砸在金军阵列当中,造成大片死伤,正是黑巫教徒单长河。 他比较幸运,撞到一个江边岩石之上,那块岩石竟然被他硬生生的砸了一个粉碎。 “噗!” 他有护体罡气,可以承受硬物重击,但也扛不住这样的攻击。被震的内脏移位,浑身骨头震动,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而此时,封舟已经人影一闪,到了他身边,一脚踹来,猛的击中徒单长河。 徒单长河又化作蹴鞠,被他这凌空一脚踹的冯飞数十丈,扫过近百金军士卒,在地上翻滚数十丈,如同死狗一般躺在宋军指挥台前。 “现在,你服不服?” 封舟背负着双手,悠然出现在他身边。 此时过江的金军士卒,一无前线指挥,二无强者压阵,本来就被宋军压着打,此刻更是兵败如山倒。无数的金军哭叫着扔下兵器,跪地投降。 但是更多的金军士卒则是躺在地上惨嚎不已。 但此时的宋军指挥台众人,心中狂喜之余,更多的是震撼。 任谁看到地上万军厮杀,天空仙人酣战的样子,都会震撼无比。 而无论是天上还是地面,都是我军取得绝对优势,那就更加震撼了。 震撼之余心中爽,一直震撼那就一直爽了。 从地面战到天空,劲气肆意纵横,似乎没有在封舟的衣服上留下一丝痕迹。他仿佛之前不是在狂野战斗,而是外出郊游般轻松自在。 指挥台上,虽然已经有传令兵被往下奔跑传令,但是包括虞允文在内,却是一言不发,屏住呼吸,都眼睁睁的看着封舟走到徒单长河身前。 “两个自爆,一个沉入河底,一个深入沙滩,最后只剩下你了,你还有何话可说?”封舟居高临下负手问道。 “我服了!”徒单长河勉强抬起头,眼中露出无限的怨毒和愤恨,却只能对封舟低头俯首。这个少年的恐怖,已经超出他的想象。便是再来一次,他败的更快。 此时徒单长河心中,真是恨不得立刻逃回北疆,带着黑巫教隐蔽起来,然后向冥界的黑罗刹祭拜,求他赐予黑巫教无上神通,能够保护活命。 但徒单长河却是更恨封舟。 “我现在屈膝投降,甚至也可以将金国底细全部告诉他,只要逃过此劫,我一定要把这个封舟碎尸万段!” 徒单长河低垂眼皮,很好的掩饰眼中的怨恨。他打定主意,先向封舟认输。封舟哪怕再强,终究只是个少年道士,被他一个黑巫教少教主捧着,估计很快就会飘飘欲仙。到时候徒单长河就有的是机会报仇了。 宋国汉人,那些懦弱的南人,大都如此。 “了不起我黑巫教改换门庭,向完颜雍或者赵构投降,总有机会将你诛杀!”徒单长河心中冷笑。 以他黑巫教的背景和实力,想要做到这一点,并非难事。 他相信,无论是远在辽东的完颜雍,还是宋国的天子赵构,都会第一时间接纳他。 “服了就去死吧。” 封舟却一脚踩下来,徒单长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脚踏中胸口。直接被他一脚踏穿,当场心脏粉碎而死。 “真人!” 虞允文不由得叫道。 心中却猛然闪过封舟当初在东海斩杀巨蟒的情景。 一样的少年道士,一样的神威凌凌,一样的杀伐果断。 他忍不住大呼道:“天幸降封真人于我大宋,天佑大宋!” “天佑大宋!” 众人也不由得一起高呼! 封舟扫了他们一眼,淡然说道:“彬父,如今金军两拨人马都已经被杀的大败,士气衰退,而他们的金主完颜亮就在对岸,我军当杀过长江去,活捉完颜亮!” 虞允文听了,不由得浑身一震。 打过长江去,活捉完颜亮。 若是此事当真办成,宋金对峙的格局立刻发生改变。 若是能够活捉完颜亮的话,不但彻底打垮了金军咄咄逼人的攻势,还能极大地提高宋国君臣百姓抵抗金兵,夺回失地的信心。 最大的作用是,文官在这场战争中体现出来的价值,也能给赵构极大地鼓励。 要知道,自从完颜亮撕毁绍兴和议,重新发动南征之后,赵构便斩杀秦桧,传首九边,这一次更是御驾亲征建康府,和臣下谈话当中,也有对当年斩杀岳飞有悔过之心。 赵构以私心乱天下,面对金人胆怯到了极点,但他绝对不是一个脑残,知道自己投降所招致的后果。 所以历史上的赵构,在退位之后便允许孝宗恢复岳飞名誉,重提北伐。 如果现在能够擒杀金主完颜亮,那就是李靖活捉颉利可汗的功绩,若是能让完颜亮在赵构面前跳舞,那赵构立刻就能和李世民平起平坐了。 这对于赵构来说,可以说是致命的诱惑。 只要他还是皇帝,只要他还想要军心民心,只要他还想坐稳这个皇位,那就不会拒绝这个绝大的诱惑。 想到这里,虞允文立刻抽身而起,看向自己一直未动的五千预备队,眼中闪过一丝火热。 他对封舟拱手施礼道:“真人可愿意助我,捉拿完颜亮?” 封舟淡淡一笑:“道门乱世下山,拯救苍生,此贫道之愿也。” 虞允文连忙对封舟躬身施礼,随即登上点将台,喝道:“击鼓,传令,前军打扫战场,其余部队,按照计划,打过长江去,活捉完颜亮!” “打过长江去,活捉完颜亮!” 随着命令下达,冲天的喊声立刻响彻在江右一带。 而封舟呵呵一笑,一个踏步冲上天空,抓住一直悬浮在半空的青铜剑,想着江左一方一指,喝道:“雷起,雨落!” 他法力何等深厚,随着青铜剑一闪寒光,立刻有无数的雷电聚在半空,向着聚集在江左一带的金军船只劈去。 “轰隆隆!” 江左高台之上,金主完颜亮和麾下文臣武将们一阵目瞪口呆,全都是一脸不可思议。 只见转瞬之间,天上雷声隆隆,一道接着一道闪电劈下,将聚在江左的数百只大小船只全都劈的粉碎,并且燃烧起熊熊大火,无数的士兵身上燃烧着大火,哭喊着跳到江中。 但更多的却根本来不及逃命,就已经被烧死在船上。 “长生天!” 完颜亮双目发直,双手举天,手中的佩剑在就落到地上,他喃喃叫道,似乎在祈祷上天救他。 但苍生天显然已经抛弃了他。 要知几百艘战船上,可是有数万精兵整戈待发,现在却灰飞烟灭。 并不只是雷电阵阵,甚至不用哨兵提醒,他已经听到,江右那边船只如林,喊杀声震天,无数的杀声从对面宋军口中喊出来。 他们打过长江来了。 这说明江右的金国士兵,已经全军覆没。 而他的那几个供奉,只怕也已经身陨。 “退!退!”他第一个大叫着,转身就要走下高台。 “哗啦啦!” t泼天大雨忽然降落,且只下在江左岸上、金军大营之内。 “陛下?”有人惊惶不已,骇然叫道。 “走!快走!” 就算是瓢泼大雨,完颜亮也顾不得了。 再不走,他和他的十万大军,只怕就会彻底葬送在这里。 他也明白,就算自己走了,也已经成为苻坚第二。 正文 第494章 活捉完颜亮 “长生天!”完颜亮第二次向他的长生天祈祷,这次他的目光中满是恐惧,那支撑了他三十二年的凶残和狂傲,如今都随着这场雷电和大雨一起消失了。 事实上,宋军的船队早就蓄势待发,他们本来是准备围剿金国水军的,但是机缘巧合,便用来进攻金军了。 事实上,即使在江左,也有一部宋军没有渡江,虞允文也联系到了他们。 老实说,到了这个地步,大凡有热血豪情的宋国男儿,没有一个会像赵构那样一心想着投降和跑路的,他们久受欺辱,无不想打上一场酣战。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也并不只是对面江上响起了喊杀之声,在他的侧翼,那遥远的天际,无数杀声从宋军将士口中喊出。若是别的时候,完颜亮不会将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中,但现在却不然。 “退,退!”他大叫着,第一个调转了马头。 他已经明白,这一仗他已经败了。必须赶紧跑路。 不仅仅是前方将士的死伤让他再也没有足够的兵力,而且这让自天而降的雷电,让船上的士卒全部惨痛死亡。更让他残存的部下失去了斗志。他自己亲眼见到船上不只一个部下被地雷电引发的大火溅到身上,然后只剩下打滚哀嚎。 这回更是恶魔的诅咒,是封舟那个妖魔的雷法,是这场战争最大的变数。 他招揽了五大术法高人,竟然还被封舟击败,这让他彻底胆寒。 如果在宋人彻底断绝他退路之前。他能够回到淮河以北,那么他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可是四周的宋军这般强悍…… 他从未曾有过这种逃跑的感觉。 “杀啊!” 虞允文从未有过如此狂喜的神态,但毕竟文官出身,即使在狂喜之中,也保持着冷静的姿态,他有条不紊的安排了军令,留下了足够的人手,随即亲自率领预备队,登上了船只,开始向江左进发。 数千预备队一直保留着体力,眼睁睁的看着友军取得胜利,早就心急如焚,此刻接到命令,知道要打垮最后的金军,活捉完颜亮的重任有他们执行,自然一个个的战意昂扬。 为了答谢封真人的厚爱,虞允文特意安排了王重阳和辛弃疾两员大将,率领各自麾下人马登船。 望着将士们激动地神情,虞允文自己觉得双腿发软,忍不住坐了下来,剧烈地喘着粗气。 对宋军的武器施加符篆,引诱敌人术法高人自投罗网,趁机施展雷法将敌船上的将士劈死烧死,同时用各种手段摧毁金军的斗志。 最后派出预备队追击金军。 为了拖延金人的退路,封真人还举手成雨。 这一切,都是封舟在策划,虽然指挥者是虞允文。 一艘艘船只已经靠岸,宋军将士呐喊者冲上江左岸上,开始向纵深发展,虞允文把脸放进自己的手掌中,低低地干笑了两声,然后又站了起来。战局虽然已定。但等着他去收拾的事情还多着呢。 他扫过封舟的背影,心中发出感慨,封舟封真人,不但跟着他,只怕不仅有荣华富贵,还有辉煌前程。 全真教,我也想加入啊。 对了,若是在建康府的天子知道这战况,不知会不会大喜……天子此时定然心急如焚地等着前线战报吧,想必这一战,能够改变他的某些想法——毕竟他已经将秦桧给杀了。 …… 崩溃,彻底的崩溃。 宋军的各种口号声,号角声,甚至击鼓声,就像是撕心裂肺一般,听得完颜亮头皮都发麻。他驱马狂奔,这种全力逃命的感觉,在他三十二年的生涯当中,从来没有过的。 当江左侧翼出现宋军的时候,完颜亮便明白,自己这一次彻底输了。显然宋军这次目的并不是挡住他,而是将他彻底消灭。 他太小看这些南人了。 他本来以为,江淮的宋军不堪一击,那么以他的力量攻击采石,定然是泰山压卵,然他从容过江,到那个时候,整个江南就在他十万兵峰之下,他相信,到时候一定能写一首最有气魄的诗词,远胜那首《大风歌》。 可是偏偏出现了一个封舟! 一个修仙炼法的术士,不考虑隐居山林,忘却世事而一心修炼,却不断地干涉人世间,甚至干涉军国大事,他不怕沾染因果,不怕被天道责罚吗? 完颜亮恶狠狠的想到。 这是他身边那些术法供奉给他普及的知识,也是他敢南下伐宋的理由之一。 但是现在,一切都完蛋了。 十万精锐部队,竟然一天之内土崩瓦解。直到现在,完颜亮还不明白,他的军队是怎么失败的,他的供奉为何打不过封舟,宋军的战斗力为何突然间爆发了。 他更不明白的是,为何自己和他的御林军跑到哪里,那里就吓着瓢泼大雨。 要知道这可是十月份,天色已寒,冷雨一下,再强壮的人也会感到冰寒入骨。 但是宋军的追击者却是好整以暇。 在几次短暂的交锋当中,他能感觉到对方似乎没有被雨淋到。 难道也是封舟搞的鬼? “等我回到淮河以北,誓报此仇!” 回头望了一眼,大雨瓢泼,完颜亮并没有看到追兵,但是他又觉得追兵无处不在。他喘着气,向着天空如此怒吼。 跟在他身后的御林军也同样仰天怒吼,声音不再有原因的威势,而象是苍狼在穷途没路时的哀嚎。 无论多么精锐的军队,在这等寒冷的天气下,遭遇到无时不在的大雨,在泥泞当中狂奔了数十里,他们还是得停下来歇脚。让马恢复一些体力。 然后他惊恐地发现,耶律元宜、徒单守素等几个金国将领都没有跟上来。 “他们最好死掉!”他心中暗暗生出恨意。 经历了这么一场惨败,这些人恐怕很难再向他效忠,若是他们侥幸逃回北方,恐怕会第一时间向完颜雍投降。 所以,他们最好死了。 完颜亮今年三十二岁,他有着强壮的身躯,能够容忍失败,但不能容忍手下人的背叛。 “黑巫教的教主徒单鸿烈本领远胜他儿子,还有柴平说过,他的师兄郭通在五台山上第一高手,法力比柴平高十倍,所有寺庙都对他十分尊崇,若是将这二人请来,定然能够斩杀封舟!” 想到这里,他喘着气,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吩咐道:“歇息片刻,我们必须马上就走!” 就在此时,天上的大雨忽然停了。 众人一怔,不由得露出欣喜的笑容。 没有雨,他们逃跑的速度应该快一些。 但是完颜亮却是一脸骇然。 雨停了,意味着他们已经不需要下雨了。 难道说他们已经堵上来了? 他刚想到这里,便听到一声长啸:“完颜亮,鲁人辛弃疾在此,这一次你休想逃脱!” 随着这一阵长啸声,一阵马蹄声忽然在前方响起,很快一只数百人的宋军骑兵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数百人的军队身上毫无被寒雨透身的痕迹,一个个精神抖擞,战意昂然,为首者是一条大汉,身披轻甲,手持长刀,英武不凡,正是宋军将领辛弃疾。 而他身旁的马上,坐着一名年轻道士,嘴角似笑非笑,看着完颜亮的眼神,如看蝼蚁。 完颜亮心中一沉,立刻升起了一阵绝望的神色。 封舟来了,他大金皇帝完颜亮,在劫难逃! 正文 第495章 建康震动 建康府,天子驻晔,大宋朝的临时朝廷所在。 殿前司、皇城司、御林军早就把这里包围的水泄不通。 不仅这里,建康府也已经实行军管,大街上到处都有来来往往的军人。 其实不仅仅城内,健康城外,长江南北,到处都是军船林立,往来巡逻,积极防御。 虽然在十天前,长江以北,在江、淮、浙西置制使刘锜的安排下,镇江府左军统领员琦、统制官贾和仲、吴超、中军第四将王佐设下埋伏,以少胜多,大败金军,斩万户高景山,俘数百人,使得金军不能在镇江一带立足。 可是位于采石左岸的金军却有十万人,更有金主完颜亮御驾亲征,时时刻刻威胁长江安全,因此整个建康府的百姓处于一片恐慌之中, 要知道靖康之难以来,金军数次渡过长江,在建康府一带烧杀抢掠得一塌糊涂,当地百姓联想起前车之鉴,那还有不心惊胆战之理?惊恐之下,各种各样的谣言自然是漫天飞舞。 其实,对这次金军南下最为担心的,是左相张浚和右相陈康伯。 当初金军临江消息传到临安,京城乱作一团。文武官员纷纷把家属送走,赵构也要“浮海避敌”。只有张浚、陈康伯和黄中的家属留在临安,并坚决反对逃海,赵构才表示“亲征”,继续抵抗。 也就是说张浚和陈康伯可是顶着天大的压力逼着赵构“御驾亲征”,驻节建康府的,并顶着朝廷和地方巨大压力,给前方将士最为强力的支持,更是将不作为的王权等人临阵换将,并派叶义问、虞允文到前军慰问。 十一月八日傍晚,一个满身沙土的信使冲进京城,带来了金军已于当日清晨抵达采石的消息,同时也带来了中书舍人虞允文已经整顿兵马,并得到护国真人封舟相助,准备迎战的消息,赵构和几位大臣久久不语,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赵构说道:“听天由命吧,传令下去,明日起,建康府九门戒严,军队做好守城准备!” 痛苦煎熬了两天,十一月十日早上,赵构和随行的主要官员见面,大家在府衙大堂内半天不语,到最后赵构问道:“张爱卿,陈爱卿,金军兵犯采石,虞允文整军迎战,战况如何战况如何?可有奏报?” 张浚先看了看百官,发现无数官员眼中都隐隐带着嘲讽,可又无可奈何,只得如实答道:“回皇上,目前暂无战况回报,一有消息,老臣一定立即奏报皇上。” 张浚是主战派领袖,但在场的文武官员,也有不少是主和派,他们一个劲的上书,要求皇帝不可亲身犯险,应当浮海避敌,甚至弹劾张浚和陈康伯有限帝于危难之地的心思。 “没有消息,或许是好消息。”赵构叹道。 此时心中未尝没有后悔之情。 早知道金国这么不讲信义,干嘛这么急着杀了岳飞? 留着岳飞,让金国人忌惮,自己这个皇帝宝座也坐的踏实啊。 想到自己这一生大部分都在金人威胁之中,赵构的心思各种转来转去,随口叹道:“张爱卿啊,如今建康府已经九门戒严了,那给朕下一道旨意吧,让京畿一带的百姓士绅在必要时进城避难。” 但张浚和陈康伯却是眉头一皱。 有长江天险,这个时候还放百姓入城,绝对是引起慌乱的举措。 所以张浚与陈康伯对视一眼,前者说道:“陛下,大可不必如此,我军有长江天险,又有陛下作证,我军士气大涨,定然能御敌于江北。” “张相此言差矣。”参知政事汤思退站了出来,阴阴说道:“长江是天险不假,但长江长达千里,金军多达十余万,分头出击,我军守不胜守,防不胜防,又如何能守住长江不失?你们看金主完颜亮在采石,东边的镇江也有金军出没,可见他们机动灵活,难以揣摩,依微臣看来,既然长江守不胜守,倒不如以利诱之,以法抚之,复边市而安其酋,则金人自去,长江自安,圣上也可高枕无忧矣。” “以利诱之,以法抚之?”陈康伯冷哼问道:“汤公,你该不会是想让皇上向金人投降,将我们几个的脑袋安抚金人吧?” 上一次被砍了脑袋安抚金人的,正是岳飞。 但是岳飞死了之后,绍兴和议不过执行了十二年,金主完颜亮再次南征,可见敌人的胃口根本就是沟壑难填。 汤思退淡淡一笑:“下官不是那个意思。” 他说完这句,便一言不发,退回群臣行列之中。 赵构扫了一眼,心中了然。 汤思退虽然踩着秦桧的脑袋上位,但是依旧没有改变他是主和派大臣的立场。 他这番表态,其实就是告诉赵构,若是将来制衡张浚、陈康伯,他汤思退愿效犬马之劳。 张浚和陈康伯狠狠的怒视汤思退一眼,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构也不说话,半晌后才说道:“爱卿之意,缓议吧,等到采石战事的详细情况奏报送到再说。” 汤思退大喜过望,深知赵构又起了求和之心,赶紧向明皇帝谢恩,又出列道: “皇上,请恕微臣直言,这次采石战事,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中书舍人虞允文赤胆忠心,一心为国,臣是佩服的,但他毕竟是文人出身,不通军事,护国真人封舟通术法,却不懂军略,那金主完颜亮既然南征,当然已经准备万全,只怕虞允文早已战败殉国,而封舟有可能已经投敌了。” “什么?”此言一出,赵构的心猛然一紧,几乎喘不过气来。 “封真人术法通天,朕答应他将他的道家真言刊发天下,他怎么会背叛朕?” “陛下,当今占领中原者,金人尔。金人势大,封舟想将他的作品刊行天下,只有金人才能做到,更何况他收的三个徒弟,有两个来自北方,另一个也长期流落北方,所以臣不得不担心。请陛下立刻下旨,将封舟的徒弟、侍卫步军殿前都虞候庞勇捉拿下狱,以防不测。” 张浚和陈康伯回过头来,怒视汤思退。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你为了上位,不惜这么折腾人啊。 人家封真人在前方作战,你就要把人家的弟子捉拿下狱,简直是无耻之尤。 可是赵构却默然不语,心中颇觉有理。 主和派大臣、谏议大夫王之望见时机已到,马上站出来说道:“皇上,臣以为汤相公言之有理,依微臣看来,采石战情定是已然凶多吉少,陛下不如乘这个机会,定封舟一个投敌的罪名,毁其丹宵宫,以抚军心民心!” 到了这个地步,主和派已经主导了局面,不断有主和派大臣出列,指责封舟干涉国事,限皇帝于不义之中。 一个修炼道法的家伙,却过多的深入军国大事当中,影响皇帝的心思,这种妖人一定要诛除,否则大家怎么和金人谈判? 事实上,封舟不过是主和派大臣反击的小棋子。 他们的目标,当然是整到张浚、陈康伯为首的主战派大臣,从而让主和派上位。 只是朝堂交战,从来都是迂回侧击,没有正面交锋的。 “皇上,封舟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啊!”就在主和派大臣众口一词的时候。 兵部左侍郎赵逵忽然高举着一道奏表,满面通红的跌跌撞撞冲进府衙大堂,还没来不及行礼就大吼道:“皇上,塘报!采石的塘报送来了!刚到京城!” “怎么样?金人攻破长江没有?”赵构紧张得站起来问道。 满朝文武的众目睽睽中,满脸通红的赵逵先是咳嗽一声,然后双膝跪下,用最大声音激动叫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大捷!采石大捷!虞允文以两万军队大破金军十万大军!杀敌数万!俘敌过万!杀金人将领九人,生擒六人。护国真人封舟和殿前司副指挥室辛弃疾,生擒金主完颜亮,夺其传国玉玺!而我军伤亡,总共不到七百人!” “什么——?”府衙大堂之中,君臣众人全都瞪大了眼睛,赵构更是发疯一样叫道:“金人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完颜亮被生擒活捉?正是天助朕也,天助朕也!” 在场的文臣武将先是齐齐震动,然后一起向赵构躬身行礼:“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这里面,汤思退、王之望等人的声音既高亢,又颤抖。 正文 第496章 赵构应对 后人评价赵构的时候,称之为赵九妹。 实在是因为赵构面对金人的时候,一点骨气也没有,为了求得一夕之安,不惜跪地求饶,奉表称臣,斩杀大宋之万里长城。 但他身为徽宗九子,对大宋皇位还是有贪婪觊觎之心。为了得到这个皇位,为了坐稳这个皇位,他可以重用金国卧底秦桧,也能重用主战派李纲、张浚。 一切都是建立在他的皇位是不是稳当的基础上。 如今麾下大军击破金军,甚至活捉金国皇帝,赵构的内心当真是五味纷杂,既激动又恐惧,既兴奋又忐忑。 而所有的大臣则彻底震惊了。 包括张浚、陈康伯在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虽然主战,但是立场却是反抗侵略。 只要将敌人击退,那就高枕无忧。 谁也没有人敢想击破金军,活捉对面皇帝的美梦、 别说活捉皇帝了,能活捉一个大将,他们就以为是破天荒的功劳。 而汤思退、王之望的立场和他们相似。 只不过用屈膝投降换取安全富贵而已。 反正慷国家之慨,用不着他们出钱。 谁也没有想到,前方的将士竟然取得这样的大捷。 只怕能和李靖活捉颉利可汗一样的功绩啊! 赵逵见君臣都渐渐安静下来,又补充道:“陛下,活捉完颜亮的辛弃疾将军,奉虞中书之命连夜赶来送信,并奉上金国的传国玉玺,说是在战场上缴获的,准备献给皇上。” “好!好!好!”赵构大喜,猛地一拍桌子,叫道:“宣辛弃疾进宫。” …… “皇上有旨,宣辛弃疾将军觐见——!”伴随着小太监的依次传喝,一身甲胄的辛弃疾走进建康府衙大门,一路直抵衙门大堂台阶之下。作为一个曾经在临安皇宫当过门神的殿前司副指挥使,辛弃疾是见过大世面的,但是依旧被眼前惊得是目瞪口呆——本应该高座堂中的赵构竟然领着文武百官走出来了,亲自到台阶顶端迎接辛弃疾的到来! “末将辛弃疾,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辛弃疾可不敢学他师父,见到皇帝也只是打个稽首。 他赶紧双膝跪下行礼,将背上包裹解下,从中取出一方玉玺双手高举过头,激动叫道:“末将辛弃疾,奉中书舍人、参谋军事虞允文之令,向吾皇万岁禀报喜讯,采石之战,赖吾皇洪福,将士用命,我大宋军队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以两万王师大破十万金军!敌酋完颜亮全军覆没,单骑逃亡未果,被末将侥幸生擒活捉!此外还缴获金国占据的传国玉玺,奉命面见陛下,献上宝物,恭祝吾皇江山永固,长寿万年!” “奇迹啊——!”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辛弃疾手中的传国玉玺,赵构还是激动得大叫起来,“以两万军队大破金兵十万,朕有汝等良臣虎将,高枕无忧矣!辛幼安(南归后辛弃疾将字改为幼安),你不愧是朕的门神!” 文武百官也个个瞠目结舌,心情激动万分。 但更多的是则是眉头紧皱。 即使是张浚和陈康伯,也在心中对辛弃疾起了防范之心。 事实上辛弃疾不过二十二岁,官居殿前司副指挥使,年龄和名位远在这些宰相之下,对他们根本构不成威胁。 但宰相们顾忌的却不是这个。 虞允文是文臣,属于自己人。 而辛弃疾似乎走的是武将之路。 有宋一朝,以文御武是恒定国策,即使在靖康之难后的天下板荡,武人大出风头之时,武将的政治地位也没有升高。 朝廷对武将的防范,已经深入了骨髓之中。 汤思退心中道:“必须说服陛下,注意防范辛弃疾。” 张浚却在想:“久闻辛弃疾是北方才子,擅长作词,若是能参加大考,中榜进士,受忠君爱国之熏陶,或许能好一点。” “来人,去把玉玺接上来。”赵构身后的太监头子王辅国正想让一个小太监去把传国玉玺接过来,但赵构却是一挥手,喝道:“慢着,这金国玉玺,分明是我大宋的传国玉玺,靖康之难被掳走,如今完璧归赵,朕当亲自去接!” 王辅国不敢怠慢,赶紧搀着赵构走下台阶,走到辛弃疾面前,赵构先是整整衣冠,然后才双手接过传国玉玺,高举过头。刹那间,周围的文臣武将,以及诸多卫士躬身施礼,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陈康伯抢先叫道:“哲宗皇帝时,有农夫名段义者于耕田时发现这枚传国玺,送至朝廷。经十三位大学士依据前朝记载多方考证,认定乃始皇帝所制传国玺。后来靖康之难,金兵破汴梁,二帝北狩,“传国玺”被金国掠走,而今我大宋军队今朝夺回这方玉玺献与皇上,一偿多年夙愿,足可证明我吾皇的文治武功,直追我太祖、太宗我大宋中兴有望矣!列祖列宗泉下有知,也应瞑目。” “好!好!说得好!”赵构激动大叫,喝道:“礼部尚书何在,传旨下去,待朕回到临安之后,要亲率在京文武官员赴太庙祭祖,用此玉玺告慰大宋列祖列宗的在天之灵!” 他不等礼部尚书答话,赵构将玉玺交给王辅国,大踏步走上台阶,一把抓住了张浚和陈康伯的衣领,叫道:“两位爱卿,多亏有你们,多亏有你们啊!你二人就是朕的莱国公!” 莱国公就是寇准,他当初力劝真宗皇帝御驾亲征,振奋士气,才有澶渊之战,换来一百二十多年北地和平的壮举。 而寇准也成为千古名臣。 现在赵构将张浚和陈康伯以寇准比拟,就是在夸赞二人有名臣之风,乃是极大的赞誉。 官员到了这个份上,追求的当然是千古美名,两人听到皇帝夸赞,不由得心中激荡,练功躬身施礼,涕声谢恩。 赵构回头对辛弃疾道:“幼安,还不起来,你这次立下大功,不愧是朕的好门神。” 辛弃疾连忙谢恩,又壮着胆子说道:“陛下,末将奉命来时,知枢密院事叶义问已经赶到采石,掌管全军,如今虞中书奉命率军赶往镇江,而末将的师父封真人亲自押送金主完颜亮赶来建康府,因擒获完颜亮一事对金国震动太大,同时向皇上和政事堂诸公请示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准,让封真人来京城吧!”赵构一口答应,斩钉截铁的说道:“吩咐下去,封真人到达建康府哪天,朕当亲自出城三十里,迎接他和所有立功将士!” “臣等遵旨。” …… 等赵构返回行宫住处的时候,他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坐在那里,对一位青年道士说道:“张天师,朕秘密将你从龙虎山请来,你可知道乃是何意?” 那道士微微一笑,说道:“陛下,贫道闭关十年,却非对世间事务一窍不通,陛下深意,臣已经明白。陛下放心,龙虎山世受天恩,贫道定然竭力效忠陛下,绝无二心。” 原来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龙虎山上,闭关十年的当代天师张守真。 他接着道:“只是陛下,封舟年纪轻轻便如此神通广大,想必定有秘法传世,若此人作乱,贫道最多能阻止他危害陛下,对于其他却无能为力。” “这一点朕已经想到了。”赵构点点头,轻轻一拍手,立刻从后面走出一个道士,此人须发皆白,但脸上却红扑扑的,不看须发,仿佛是返老还童一般。 “这位是青城山的炼气士杜先杜真人。”赵构淡淡的道。 “杜先拜见陛下,拜见张天师。”杜先打了一个稽首,面色十分平静。 “原来是杜真人,贫道有礼。”张天师微微一笑,轻轻还礼。 他年纪轻,法力深,乃是家学渊源,虽然极少下山,但是对天底下的名门弟子却是了若指掌。当然知道隐居青城山后山的杜先杜真人,此人的祖父杜光庭乃是昔年道门领袖,天下间的道士皆拜在他的门下,当真是威风凛凛。 而杜先隐居青城山已经有五十年,法力和修为早已经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地步。 “还有茅山林正雄道长尚未赶来,三位真人都是道家名门弟子,世代深受国之厚恩,如今有道人势力日渐强盛,渐有凌逼朝廷之心,若是这封舟安分守己倒也罢了,若是有不忍言之事发生,可要拜托三位真人了。”赵构站起身来,缓缓说道。 “陛下放心,贫道定然全力以赴。”两个道士对视一眼,一起向赵构行礼。 赵构缓缓点头。 待两位道长离开之后,封舟长叹一声,又轻轻一拍桌子。 皇城司指挥使夏虎不声不响的走了进来,对陛下微微施礼,然后不言不语。 “完颜雍的使者,何时抵达建康府?”赵构问道。 “回禀陛下,此人三日前从海路赶到临安,按照安排,明日下午能够秘密进城。”夏虎低声道。 “好,很好!”赵构点点头,眼中闪过道道冷光,心中潮落潮起。 正文 第497章 威震天下 帝王心思,最是难测,尤其是有赵构这般经历的帝王而言,更是心思如海。 没办法,帝王就是以一人之智敌万人之智,一着不慎就有可能满盘皆输,所以面对强力之人,必须想尽办法予以制衡。 “砰砰砰……” 忽然阵阵爆竹声传到行宫之内,起初只有两三声,很快便连成一片,打断了赵构的思路。 “外面什么声音?” 赵构问道。 太监王辅国连忙躬身禀道:“回官家,想必是外面百姓放爆竹的声音,前方大捷,消息传到民间,老百姓自然欢喜鼓舞。” “朕知道了。”赵构心思闪动,没有多问,嘴上却多了几分笑容。 前方大捷,活捉敌酋,也是他赵构御驾亲征的功劳,想必他在百姓的心目中的地位和声望又提高了几分。 声望越高,他的权势就会越强,能做的事情就会越多。 “封舟,呵呵。”赵构口中轻轻的吐出这几个字。 一旁的王辅国弯腰低头,不敢言语。 …… 采石大捷! 宋军大破十万金军,活捉金主完颜亮。 这个消息,随着朝廷以最快的速度通传天下,天下很快就轰动了。 而封舟连杀五大修仙高手,然后降下雷霆雨露,彻底摧毁金军的斗志和士气,并协助弟子辛弃疾,活捉金主完颜亮的消息,也很快传遍天下。 不说俗世界,连修行界也彻底震撼了。 本来在这个时代,宋金交战就是最令天下人注目的事情,而金主完颜亮御驾亲征,进攻采石,更是被天下人注目。 有识之士都意识到,一旦完颜亮渡过长江,那么整个江南便是他们驰骋的牧场。 金朝就有可能统一整个天下。 到那个时候,他完颜亮也会成为第七个统一天下的皇帝。 老实说,也有不少人能够想到,宋军被逼到关键时候,或许会取得一场胜利,遏制金人的攻势。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宋军不但赢了,而且彻底击垮了十万金军,还活捉了金国皇帝。 完颜亮的被俘,几乎就标志着整个金国四路攻势的彻底覆灭,也意味着后方金国朝堂必定发生剧烈的动荡。 那个在女真贵族当中颇有声望,担任东京辽阳留守的完颜雍很有可能能上位称帝,但是也必然会经过一场波折。 但无论如何,这场大战已经以宋人的胜利而迈入尾声。 因此,封舟的名声彻底响彻整个华夏。 虽然大部分敌军是宋国将士斩杀的,但封舟在其中付出的作用,所有人都历历在目。 一个炼气士,根本不在意沾染俗世因果,参与采石大战,施展雷霆雨露,大破十万金军,擒拿金国皇帝,这是多么可畏可怖的事情啊! 要知道,无论怎么说,对面的也是金国皇帝,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啊。 但在震撼之后,就是一片欢呼雀跃之声,龙虎山、茅山、青城山等道观,以及普陀山、峨眉山、九华山诸多寺院,又或者各大豪门世家,都闻之欣喜。 大宋被异族压在头上太久了。 从大宋建立初始,尤其是宋太宗上演高粱河牛车拉力赛开始之后,大宋便被周边胡蛮压着打,什么辽、西夏、吐蕃,以及如今的女真金国,更是将大宋打的几欲亡国。 而赵构的懦弱,也导致了宋国脊梁被压弯,一个金国使者,就能在大宋朝堂上挥斥方遒,喝骂赵构如猪狗。 因此,南方的修行界、武道界遇到北方之人,也互相都看不起对方。 其实宋金之战,有无数的超能者、炼气士都想磨刀霍霍去参与,但全都畏惧于那可怕的俗世因果,反倒是封舟毫不在意,斩将杀兵,雷轰雨下,进而擒获金主完颜亮,这是何等令人感到意气风范的壮举?这是何等让人钦佩的无敌风范? …… 齐云山上,一群青年武者聚在一起,互相讨论着。 他们不是内门弟子,没有获得道法的机会,但是却有机会修炼高明的武功,因此他们对于这场大战十分关注。 消息传到山上之后,当真是群声鼎沸。 “没想到啊没想到,封舟封真人竟如此强大!” “我就说嘛,封真人自从横空出世以来,百战百胜,金国皇帝的五个供奉虽然厉害,又怎么会是封真人的对手……”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满脸喜色叫道。这时,突然有个中年道士从旁边路过。见到那那人,旁边人赶紧用手捂住少年嘴巴,少年也吓得脸色一片苍白。 但是没有想到,中年道士还对他友善的点了点头,就径直离去了。 等中年人走后,旁边人才放开手,怒斥道: “你这么轻狂干什么,孙师伯有两个弟子死在封舟手中,可是最讨厌封舟的,你尽然敢当着他的面说陈北玄好话!想找死不成?” 少年也耷拉着脑袋,使劲拍胸脯,一阵后怕。 刚才那个中年道士是齐云山太乙派的大高手,他有两个弟子死在当初的皇宫刺杀案当中,自然对封舟有深仇大恨。 “不过孙师伯刚才竟然还对我笑了,难道他没听叫我说话?” 少年摸了摸脑袋,心中疑惑。 ....... 这样一幕,还在许多地方上演。 西夏西平府,原来巍峨的神龙观,现在已经变成冰莲宗静女堂,阿朱和阿紫两个姑娘肩并肩坐在那里,接到消息后,微微一愣,然后脸上就露出喜色,只是眼底抹不去的惆怅。 临安钱塘县,正在姐姐家做客的小青收到消息之后,猛的从座位上跳起来,绕着整个房间跳了一圈。李公甫许娇容、许仙白素贞都是目瞪口呆,平时稳重端庄的小青姑娘,怎么忽然化身小女孩了? 当然,大家也都知道是封舟的消息传来,心神激荡之余,也由衷的钦佩不已。 许娇容更是调侃:“小青啊,你都搬到封府做女管家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办喜事啊?” 小青当即羞红了脸,躲到了白素贞身后,脸上却是笑成了一朵花。 …… 临安府、庆元府、江南西路…… 许多知道宋金大战,并关注采石之战的人,收到消息之后,先是为之一震,然后再长松一口气。这一战实在是太重要了,若输掉了,基本上就输掉了大宋的未来。 华夏就有可能第一次彻底沦陷在胡人的铁蹄之下。 所以封舟参与打赢的这一仗,不但生擒了金国皇帝,还大大的振奋了大宋的士气,北方的那些人,再到南方的时候,说话底气都未必足够,再也不能趾高气昂了。 …… 不只是江南武道界,也不只是和封舟有关的人,消息传到北方之后,女真贵族们同样震慑万分。 东京府辽阳留守完颜雍,在舅父李石的支持下,并得到南征万户完颜福寿所率领的两万金兵效忠,斩杀完颜亮心腹高存福等人,登基称帝,改元大定,下诏废除完颜亮为海陵王,很快便获得所有女真高层的效忠。 而完颜雍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想江南派出和谈使者,愿意以完颜亮之人头,以及金军全线退出国境线,来换取两国的和平。 完颜雍还嘱咐使者,一定要见到封舟,并向他致以最尊贵的敬意。jiushi 由此可见,完颜亮自以为尽得民心,实际上是沙漠上的城堡,一推即倒。 不只是这一点,白山黑水之间最具盛名的黑巫教得到消息之后,除了教主怒火冲天之外,几个长老均是心有余悸, 除了教主之外,其他人的实力并不比少教主徒单长河强出多少,幸好当时随驾南下围攻封舟的不是他们,否则的话,以封舟现在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气势,恐怕黑巫教几大长老全压上去,都未必能挡得住这位无敌强者。 而其他教派,则疯狂的讨论着。 这封舟的实力,到底达到什么级别了? “这封舟的实力,到底达到识海境还是沉心境?” “他到底算不算陆地神仙?” 而五台山清凉寺的郭通大师却再一次论法之中说过,封舟能连杀中原四大佛门高手,又顺势杀了黑巫教的少教主,兵举手成雷,指手成雨,协助宋军活捉海陵王完颜亮,这说明封舟的实力,已经超过了沉心境,极有可能达到守笃境。 有人向郭通提问,为何封舟敢设计俗世如此之深,难道他不怕沾染因果,影响修行吗? 郭通叹道:“我也不知。” 随后又道:“世俗因果可助他修行,所以他可以深度干涉俗世,可以称之为‘人间之神’!” 消息传出,天下间的术法界,尽皆震撼! 人间之神啊! 这是多么可畏可怖的称呼啊! 而且是五台山最有实力的那个人的称赞。 封舟,只怕已经无敌于天下。 正文 第498章 赵构的洗白 相比于术法界、武道界的震撼,掌握笔杆子的文人圈却对此一语不发。 他们更热衷谈论虞允文的忠勇和军事才华。 不过最近谈的更多的则是皇帝赵构。 “陛下心里苦啊,他一直坚持抗金的,但是内部总有叛乱,要知道‘攘外必先安内’,所以他忍辱负重,直到现在终于扬眉吐气……” “我记得当年靖康之难以后,陛下曾经给金国元帅写信,称‘大宋将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全力抗金!’,金国元帅金兀术才没有过分逼迫。” “陛下称帝以来,一直以抗金为责任,近二十年来,共损失了八位元帅,六十五位将军,五十万大宋士卒,所以陛下才是抗金英雄啊……” “岳飞非法抗金,所以被十二道金牌召回……” “陛下的日记里,早就写了如何抗金的战略,岳飞在狱中读了这些日记,才羞愧的自杀在风波亭……” …… 此时,建康府,被称作“人间之神”的封舟,正坐在一座豪华酒楼的套间内,悠然的品茗。 陪坐在他身边的,正是完颜雍的特使,金朝礼部侍郎张玄素。 这座豪华酒楼位于建康府最繁华处,街旁楼层林立,人员往来密集,可谓仅次于临安的繁华都市,当世各种精巧物品,这里应有尽有。 封舟一边喝着清茶,坐在他对面的张玄素静静地听着隔壁套间书生的高谈阔论,对封舟道: “封真人,虽说有些人见识短浅,不识真龙,但北方已经有人说过,你不仅仅是当世无敌,更是人间之神。” 张玄素说着,举杯看向封舟,眼中还带着惊叹与不解。 能被完颜雍专门安排来见封舟,说明张玄素对于术法之道有一定的造诣,事实上他本来就是在寺庙长大,先学道术,后学儒家,最后跃居金国高层。 所以他清楚地知道,术武修行何等艰难,法海修炼千年,只差一步便可以进位罗汉果位。大巫王洪钟活了二百岁,几成西夏魔宗,黑巫教少教主更是绝世英才,诚于术法之道。 但就是这些人,却通通被封舟踩在了脚下。 被称作人间之神的,将这些大高手统统踩在脚下的,不是什么法海,也不是什么大巫王,而是他封舟,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道士! 被说整个大陆,加上海外的那些传说中的修仙之人,能与他为敌的,明面上竟然都找不到几个了。 张玄素死活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少年,到底是凭什么超过那些妖孽的,难道他真是传说中百年一见的武道天才?道家宗师一点就通? “哦?是吗?”封舟淡淡应了声,毫不在意。 什么人间之神,这绰号也太难听了,他又没有内裤外穿。其实这种当世无敌的称号,对对封舟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他前几世都是纵横天下,杀伐果断,念头通达,横压一世的绝顶人物,便是皇帝、大将军都当过,和这些称呼相比,一个术法界自吹自擂的称呼而已,根本算不得什么? “封真人,鄙国天子派下官前来,就是来寻求和平之道的。不知封真人可有收手的打算?”张玄素问道。 他一边说,一边优雅的举起茶杯,轻轻地将杯中茶水饮尽,姿态尽显从容如意,一看便知道是世家贵族范。 “寻求和平?那应该是找大宋天子和政事堂的相公啊,贫道乃是出家人,世俗之事,概不参与。” 封舟淡淡的道。 他说的是实话,却不是心里话。 他是否参与世俗界的纷争,一方面是为了心中念头通达,另一方面就是是否能获得众人的钦佩崇敬,从而获得功德之力。 他在押送完颜亮来建康府的路上,已经欣喜的感受到,那丰沛如海洋的功德之力涌入他的经脉之中,让他的灵力和法力跨越式的增长。 而得到这些功德之力的原因,就是他大幅度改变了历史线,大幅度改变了采石之战的战果,更是大幅度改变了完颜亮的下场和结局。 整个天下为之震动,无数有识之士对封舟有了更加精深的认识,更多的人对他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汹涌不决,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但是术法界之中的人间之神,更是大宋百姓心中的人间之神。 凭着这海量的信仰值转化的功德之力,他只需要慢慢修炼,很快滴便可以转化为无穷的灵力,让他的修为更上一层。 至于其他的事情,封舟就懒得参与了。 完颜亮都被擒拿了,战争基本上也就结束了。 无论是继续南征,还是宋国趁机北伐收复失地,都不现实,双方都没有足够的力量继续往前走一步了。 赵构和政事堂的相公们肯定能看到这一点,也不用封舟出面多嘴,图惹人厌。 毕竟,封舟来到这个世界,无论是出海经商还是建立全真派,都是为了修炼法力,证道长生,而不是组建人间势力,参与朝堂纷争。 他只要保证自己在朝堂之中有足够的影响力,无论是皇帝还是相公们,都对他无比忌惮,偏偏无力对抗他,也不敢对抗他。 若是有人想踩他而上位,那就随手灭掉而已。 听了封舟的话与,张玄素不管是信不信,自己告诉自己必须相信。 他哈哈一笑:“我家天子虽然刚刚登基,可是却求贤若渴,若是真人愿意北上传法,我家天子必筑起黄金台,请真人高居首位。而且我家天子一片仁心,崇尚文治,惠及百姓,和封真人必有可谈之局。” 他当然不是为了招揽封舟。 他也知道封舟身为大宗师大高手,走到哪里也无人敢惹,所以只是表达金国天子的善意而已。 结下一个善缘,将来或许用得着。 “张使者无须如此,贫道出战,不过一切随心,只求念头通达而已,只要贵国不以兵事伐我,贫道自然懒得理会两国纷争。贫道明日就会返回临安。”封舟淡淡的道。 张玄素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他不怕赵构发狂,就怕封舟不肯收手。 只要封舟没有发怒,宋国军队再强,大金国也足以抵挡得住。 那么两国盟约就好签了。 他随口问道:‘战事刚歇,真人为何要急着返回临安?可有下官效劳之处。’ “无他,贫道要成婚了。”封舟淡淡一笑,脸上浮现一片温柔之色。 “什么,真人要成婚?”张玄素浑身一颤,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浑身竟有些打摆子。 这位天之骄子要成婚,自己万万不可错过,一定要奉上最隆重最珍贵的礼物。 就是为了让他感受到大金国随他的五体投地。 正文 第499章 封舟大婚 封舟打算成亲,新娘子自然是小青、 两人已经同床共枕,封舟虽然一心修道,却也不是死板之人,也不屑做渣男,自然会给小青一个承诺。 再说了,他毕竟是男人,也需要床笫之间的欢愉。 反正从汉朝至宋朝,从无禁止道士成婚的说法。 而那个禁止道士成婚的全真教,已经被封舟从根上断绝了。 当然,封舟做出这个打算,也是盘算许久了。 他将完颜亮交给赵构,又和他洽谈了半个时辰之后,便离开了行宫,再未进去。 因为他明白,文官体系对他十分仇视。 他们愿意看到文官虞允文指挥的采石大捷,也愿意看到北方文人生擒完颜亮。 但绝对不愿意看到道家高人在里面用术法之道做出的成就。 所以内心深处充满了无视。 不过封舟毫不在意,因为在他眼里,这些人不过是一群蝼蚁而已,无论他们想搞什么小动作,不过随手捏死的份。他现在没有捏死这帮人,只是因为懒得理会。 到了封舟此时境界,他一日数万里,从建康府到临安府,不过转瞬而至。 他没有去自己的府邸,因为他知道小青不在那里。 没有女主人的府邸,不过是一栋房子而已。 他信步来到李公甫的家。 小青甫一见到他,便双目含泪,扑倒他怀中,口中叫道:“相公,看到你平安归来,我真是开心了。” 白素贞听见后顿时揶揄道:“这还没成亲,就改口叫相公了?成了亲还不知道叫什么呢。” 小青早已经放下羞涩,毫不客气顶回去“许你整天对着许相公叫,我就不能对舟哥哥这般叫吗” 白素贞微微一笑,自然混不在意小青的调侃,而是看向封舟道:“封真人不惧人间因果,为大宋除一大害,素贞在这里为真人贺。只是真人不在建康府,为何回到临安呢?” “天下已无事,我自然要和青儿成亲了。”封舟看着怀中佳人柔情似水的眸光,语气淡然的说道,仿佛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什么,成亲?”李公甫夫妇和许仙忍不住叫道。 “成亲?”白素贞也是一脸惊喜。 小青服用了封舟炼制的丹药,拜托了蛇妖之毒,对封舟已经无害,两人又是行过周公之礼的,成婚自然没问题。 白素贞发自内心的为好妹妹高兴。 李公甫也很快反应过来,拉着许仙上前,连连道贺:“恭喜封真人,贺喜封真人。” …… 封舟要成亲的消息,一开始,只是在小范围流传,许多人本以为是小道消息,但从李公甫等人口中,得到比较确凿后。顿时,天下都沸腾了。 这可是封真人要成亲啊! 作为当今天下最受人瞩目的人物,封舟的一言一行都受到所有人的关注,无数人称之为偶像,他要成亲,自然轰动了所有人的心神。 最终,婚礼敲定在十二月二十六日。 无论是封舟,还是小青,都没准备大操大办。 毕竟小青的身份太过敏感,当初白素贞和许仙成亲之时,甚至连李公甫许娇容都没有告诉。 封舟虽然想低调,但实力不允许。 无数的武道高手、术法之人,以及慕名而来的豪杰之辈,以及官府、江湖、普通百姓,全都对封舟产生了好奇之心,与封舟接触过的人都成了被人追捧的对象,一个曾在“酒王之王”打过工的伙计,连续一个月被人请客喝茶,请他讲述封真人的传奇往事。 “邀请一些朋友就可以了。亲事是我们两人的,一旦太过招摇,反而淡化了初衷。” 封舟一锤定音。 小青自然不会反对。 很快,随着时间的推移,婚礼越来越近了。许多知道,不够资格参加封舟婚典的人,都提前赶来,将礼物先奉上 很快一个月过去,时间到了十二月二十六日。 这一天,封舟的府邸汇聚了无数宾客,大宋官府、大金官府、富豪、名人、文人,修道高人,一位位的名声在外,跺跺脚天下震动的大人物齐至。 尽管封舟没邀请,但他们依旧来了。 “灵隐寺道济圣僧到贺。” “海内名士陆游到贺。” “琉球国王尚敬到贺……” “金国特使张玄素到贺……” “西夏楚王世子任飞熊到贺……” 距离封府十里之外,全真派的人就设下拦截,衙门差役布满周围,但这些名闻天下的人物要来,自然也不能拦着。 整个封府,名流如雨,仿佛海内外的大人物、知名人士,都汇聚于此一般。 “太气派了,没想到我们当了一辈子的小民,今日却见到了这么多的名士。”李公甫对妻子许娇容叹道。 “这里随便拉出一个人,地位权势都在周县尊之上。可是你见到周县尊都抬不起腰来。”许娇容打趣他道。 “不能比不能比,封真人是天下第一人嘛。小青能从咱们府上外嫁,也是我们李家的荣幸。”李公甫嘿嘿笑道。 最近夫妻两个,因为和小青的关系,水涨船高。 别说周县尊了,便是临安府的知府,见到他也不是笑眯眯的。 据说大理寺有一个官职空缺,有人拟请李公甫担任,上上下下都不反对,这件事已经在实际运作之中。 李家此时是张灯结彩,一片热闹,今日的小青格外明艳,凤冠霞帔,风华绝代,人美如玉,连白素贞都被他压住了。 时辰到了之后,封舟过来迎亲,一行人到了封府。 此时封府内早就高朋满座,大宋朝政事堂的相公们,除了当日值守的汤思退之外,全都汇聚于此。 张浚、陈康伯、王之望,以及被当做太子的宁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赵玮也奉帝命而来。 出池之外,四明郑家、川蜀吴家、龙虎山张家等等世家豪门,纷纷前来祝贺。连北方孔家也派人来了。 “孔家?”封舟呵呵一笑,对这一家很是不屑。 “打出临安,封某人不欢迎墙头草。” 封舟目光冷冽。 手下人慷然而行。 如今的全真派,虽然王重阳、辛弃疾以及庞勇入了仕途,但依旧有许多人拜在他门下,安心修道,此刻正好拿来使唤。 什么周伯通、马钰、丘处机等人。 人称全真八子。 孔家人被赶出去,当场没有说什么,但是离开之后,看着远处灯火辉煌,嘴角冷冷一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终,婚礼开始了。 封舟在众人的见证下,一步步走往整个婚礼流程。 夫妻对拜之时,他想起了还在另一个世界苦苦等待他的亚历克西丝-艾拉,已经几百年过去了,那个世界已经定格在他脑海深处,他知道终究有一日他能回去。 但愿有足够的实力回去之时,所有的妻子都不辜负。 不过他显然忘记了自己在西夏留下的情债。 术法门派消息广,冰莲宗西平府的静女堂内,阿朱自然听到了封舟成亲的消息,但他没有多说,只是十二月二十六日的那天,凭栏枯坐了一整日。 直到傍晚,她才问手下:“这几天怎么没见到阿紫?” “大师姐,阿紫已经随我宗的庆贺使前往临安了,她说您同意了。”手下大吃一惊,急忙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她比我勇敢,想去就去吧。”阿朱淡淡的道。 正文 第500章 翌日杀局 阿紫确实来到了临安封府,也见到了封舟。 看着她娇俏可爱,看向封舟的大眼睛楚楚动人,让人心生怜惜之情。 封舟叹了一口气,将她留在封府,并安排西夏来的贺使回去报信。 婚礼之上,左相张浚郑重的敬了一杯酒,说道:“真人这一战,为我大宋换来数十年太平,金人再也不敢正眼看我,老夫代天下苍生,敬你一杯。” 此时距离采石大捷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双方早已停战,其他三路人马也损失惨重,被迫退了回去,战争已经停止,完颜雍也派来了使者,双方正在为新的合约而唇枪舌剑。 但是可以预见的是,因为宋军在封舟的帮助下取得的前所未有的大捷,连金主完颜亮都被活捉,宋人不可能再向金人投降称臣了。 就算赵构骨头再软,满朝文武大臣还不答应呢。 因为封舟在,金人不敢放肆。 其他人也一一前来敬酒。 最后敬酒的是一个僧人。 穿的一身破烂,手持破烂蒲扇的僧人。 济公和尚。 他举着一个堪称大碗的酒杯,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来到封舟面前道:“当初贫僧在你家酒楼与你会面,本想度化与你,却没想到你与我佛无缘,和尚我一直以为遗憾。没想到你一个转身,竟然入了道门,成了道士,不但修的如此神通,还牵扯进了如此深的因果之中,和尚我啊是怎么也想不到啊,” 济公说着,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人生机遇之奇妙,谁都不知,我自己也未想到。” 封舟重道。 还好自己有道门引荐,否则自己还不知道怎么修仙炼气呢。 “哈哈,世间种种缘法,当真妙不可言,和尚我爱自由,你封真人却尚杀伐,佩服,佩服。”济公微笑着说道,又端起了一碗酒。 封舟笑道:“世间万法广博,听闻世间有一个妖王,唤做乾坤洞主,手下有什么大鹏鸟、天蚕魔君,屡与圣僧作对,若圣僧有好生之德,不知可否让封舟出手?” 济公微微一笑:“不用,不用。” 却不再多言。 封舟想了想,没有继续问下去。 虽然那几个妖魔作恶多端,残害生灵,但却是佛祖安排的劫难,是磨炼济公的工具和踏脚石,度化了他们,或者说感化了他们,那么济公便可以渡劫成功,升为降龙菩萨了。 这也是他的造化所在。 自然不允许其他人出手。 封舟明白这一点后,便不再说话。 因为他此刻的实力,不知道是否达到了降龙罗汉的实力,自然不愿意轻易招惹佛门。 …… 都说蛇的战斗力极强,长达十二个时辰。 但是许仙证明了修成妖怪的蛇类不堪一击,区区一个小白脸就能将之“征服”。 封舟自不在话下。 当第二天小青醒来时,只觉得浑身瘫软,酥松全身,美不可言。 不过她很快注意到封舟并未在旁边,她抬起头,望向门口。此时,太阳从远处云海中跳出,金光万道,照着整个云海都一片金灿灿。 她这才记起,自己未在封府。 两人昨夜悄然回到了南屏山别墅。 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享受了一夜。 此时封舟立在门口,沐浴阳光,宛如战神一般。 小青心中一阵甜蜜,他穿戴一新,来到封舟身边,正欲说话,忽然眼神一变。 这南屏山别墅构造精巧,整座别墅云雾缭绕,旁人看不见,但从里面向外看去,却是一目了然。 更何况他们的卧室居高临下,站在门口可以俯视夕照山,远眺西子湖。 按理说早晨的山景是十分美好的,但小青此时却发现,此时夕照山的雷峰塔顶上面有一位和尚。 虽说距离遥远,小青平时也不会注意,但是此时此刻,她偏偏看到了。 那和尚盘腿而坐,双手合十诵经,此时突然抬起头,向南屏山方向看了一眼。 封舟微微一笑,踏前一步,对着那个和尚打了一个稽首。 若在往常,百丈之外的人,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但那个和尚似乎偏偏看到了。 他身形一展,宛若大鸟一般,飞也似的来到南屏山别墅上空,凌空而立。 只见他约莫四五十岁,布衣芒鞋,面带微笑,宛若宝光流动一般,一看便知识大德高僧,甚至有佛陀之像。 看他似乎就是一个游方僧人,又似乎是高居灵山莲花座前的佛祖真身,既有风尘之扑扑,又有宝相之庄严,一看便知他不是凡人。 “擅越,小僧吐蕃僧人鸠摩智,特来拜见。” 他人在空中,合十相拜,面带微笑,令人一看便心生好感。 而他一开口,便如金玉之音,十分动听,但围绕在整个南屏山别墅的云雾,都随之撼动。 封舟只是微微一察,便能感到来者一身气息之澎湃,让云空都撕裂, 封舟一挥手,将云雾排开,与鸠摩智对视,缓缓说道:“你便是吐蕃国师,大轮明王鸠摩智?” “阿弥陀佛,吐蕃国师已经是七十年前的事情了,大轮明王也已经是过眼云烟,此刻站在施主面前的,是吐蕃僧人鸠摩智而已。” 鸠摩智缓缓落地,微微笑道:“封真人新婚燕尔,小僧已经在雷峰塔上盘坐一夜,聆听佛祖论法,略有所得。” “哦,是吗?”封舟淡淡一笑:“能让大轮明王不远万里而来,非大所得不可,只是为何只有你一人现身,其他人呢?” “其他人?”鸠摩智深深点头:“封真人果然神通广大,小僧钦佩不已,诸位道友,还不速速现身。” 只见天空中忽然金光乍现,凭空走出六道人影。 这七个人影,有僧有道,有男有女,但都脚踏虚空,凭虚御风,宛如神明般。他们身上的气势,汪洋如同大海,无一人逊色于鸠摩智。 “青儿,你先去你姐姐家,越快越好。”封舟淡淡的说道。 “啊?”小青也立刻意识到不对。 这些人的法力之深厚,实力之强大,远在她和姐姐之上,但姐姐身份贵重,非同寻常,寻常人不敢随意招惹,小青在他姐姐身边,会十分安全。 “阿弥陀佛,封夫人,就先暂在此地做客吧。待小僧等人,与封真人商量妥当,再离开也不迟。” 鸠摩智微微一笑。 封舟叹了一口气,对鸠摩智道:“既然来了这么多人,明王不介绍一下吗?” “是小僧的疏忽了。”鸠摩智伸手介绍道:“这位是五台山圣人郭通,这位是龙虎山张天师,这位是青城山杜先,还有茅山林正雄、而这位,则是北方天宁寺的慧空大师,而这位女檀越,则是波斯拜火教掌风使哈伦。” “波斯人也来凑热闹?”封舟缓缓说道。 “封真人,本座已在中原安居十五年,早就融入中原生活,拜火教也在中原扎根,和波斯总教只有香火情了。”哈伦淡淡的说道。 她高鼻深目,肤色雪白,一看便是异族人,但说出的话语却是字正腔圆的官话。 “是吗?”封舟不置可否,“不知诸位结伴来此,有何贵干?” “封真人,你年仅二十,术法之道便与我等齐平,想必定有秘术在身,只要你交出秘藏的修仙功法,我们就可以放过你。” 天宁寺的慧空面色淡然,声如滚雷道。 “你们就为这个而来?”封舟目光扫向鸠摩智: “你们天赋不行,才智低下,学艺不精,修仙难成,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倒来犯我?” 正文 第501章 贪婪之人尽可杀 老实说,高高在上的天庭当中,有无数的仙人,许多都是人类刻苦修行,短短时日内飞升为仙人。 这其中,或以功德成圣,或以理念得道,或以神通迈入仙界。 但你无论是谁,都是天赋异禀,以大智慧、大神通、大觉悟踏破虚空,得窥天道。 这几个人上有前辈,身边也有典籍,却依旧徘徊在人世间,未能成就仙缘,那么很显然,他们的天赋实在是太低了。 “仙门飘渺,不能强求,但阁下年仅二十,却纵横天下无敌,必有妙法适用于所有人,而且你一身的神通法力,却做不得假。与古籍中记载的仙门中人,一般无二,甚至更强。” 鸠摩智目光如火炬般,一手指天,面目严肃道: “只要封真人说出妙法所在,又或者将功法与我等分享。小僧可以立誓,立刻放封真人离开。” “呵呵。” 封舟忽然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明王啊明王,我我听说令师兄般若鸠摩罗等人穷经皓首、年复一年,伴随着青灯古佛严肃认真、逐字逐句地将梵文、汉文佛经翻译成了藏文,译作条理清晰、结构严谨、忠实原著、文字流畅,为藏传佛教的发展壮大,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巨大贡献。这是何等的大毅力和大智慧。故而圆寂之后,踏上灵山,成就佛位。” “可是你呢,一味的闭关修行,以为自身法力精深了,便可以成佛了?若是这般简单,法海为何一念成魔?” 封舟此言犹如钢钉,一个字一个字的戳了出来,字字千钧。 但来者七人,全都面色寻常,不以为意。 事实上,能修炼到这个地步,他们无一人不是大毅力之人,也深信自己是大智慧之人,一旦这七个人都共同认定的事情,只怕也是当世最有智慧的七个人的共同想法。 “可是长生之路就在眼前,便是拼死一战又如何?何况我们未必不是真人对手。” 鸠摩智说着,眼眸中的光芒却越来越盛。 “就凭你们?” 封舟目光横扫众人,面现不屑。 他击败完颜亮五大供奉,协助弟子击垮金军,活捉完颜亮,所得功德之力渊博如海,修为更是迈入守笃境中阶,便是各种术法之人法力再深,功力再强,又有什么用? “是不是对手,打过自然知道!” 杜先冷哼一声道。 “封真人,你只要交出妙法,我等转身就走,绝不再来。” 慧空口诵佛号道。 “不错,我等与你无冤无仇,更不想打扰你婚事,只是想求一条长生解脱之路。以法海绝世天才,千年苦修,尚且无法进位罗汉果位。让我等就这样化作枯骨死去,实在不甘。” 哈伦悠然叹道。 “交出妙法。” 郭通意简言骇道。 “封真人,事到如今,你只要交出妙法,我们自然罢手言和,何必打的个血流成河,人头滚滚呢?天下修士无不对你虎视眈眈,你我打得两败俱伤,也不过便宜了那些无名之辈?” 龙虎山的张天师张守真,目光玩味道。 “呵呵。” 封舟眼露讥讽。 封舟为了成就神通,不惜深深地沾染俗世因果,甚至参与抓捕金国皇帝这等事情,就是因为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一个顶尖的级别,若是没有天材地宝,只能用大功德冲击了,所以才有干涉采石之战的壮举。 若是将来依旧修炼艰难,他甚至可以发动北伐,以增强自己的大功德。 所以,他对人世间的修炼者,已经达到了压倒性的优势,像鸠摩智七人,也许是当世绝巅,七人联手之威,便是一般的仙人也不敌。堪称地仙之下无敌的阵容。可是又怎放在封舟眼中? 修仙炼气之道,本来艰难无比,纵有万千敌人,我自一剑斩之, “废话少说,直接拿下他,逼问妙法。” 杜先在青城山苦练五十年,对妙法早就渴望得很,怒吼一声,法诀一捏。一道宛若游龙的雷电,猛的从天上劈下来,向封舟劈去。整个南屏山,都被雷电震得声声作响,宛如九天雷神,舞动神罚长矛。 面对这震一击,小青俏脸一白。 妖族最怕雷电,尤其是带有法力的雷电。 因为妖精修炼,一旦遇到瓶颈,就会遭遇雷劫,雷劫加身,实在是痛苦无比,因此几乎每一个妖精都谈雷色变。 南屏山地处临安,景色优美,有不少达官贵人在此建立别墅,此刻不少这里的住客,乃至周围数里方圆内的人,都纷纷伸出头来,惊诧望来: “怎么大早晨好好地,突然打雷了?” “你这是班门弄斧!” 封舟不屑一顾,右手轻轻一拍紫葫芦,顿时一道带着呼啸的百足怪物冲天而起,长得大嘴,一口气将漫天惊雷洗了一个干净,随后回到葫芦当中。 其速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青城道士召唤来的雷电,竟然被封舟放出的怪物法宝吸收了一个干净?见到这一幕,林正雄与张守真,都目光一凝,面现珍重。 他俩也擅长雷法,更精通破解雷法的神通,但是没有想到,眼前的封舟竟然有噬雷之能。 之前考虑了种种,但这一次直面封舟,大家才真正体会到,他有多强。 “昨日是我大婚之日,你们就此退去,我可以饶你们一命。否则别怪我斩尽杀绝,让你等无处容身。” 封舟负手冷然道。 “杀!” 杜先手中雷印一催。 “轰隆隆。” 比之前更为强大恐怖的紫色雷电,从天而降。这一击之威,气势之强,远非之前能比,几有渡劫一击的威势。便是周围几位大高手都为之骇然。 “杜仙师的雷印,不愧是当世第一至宝。” 其他六个人的眼光,不由得扫了一眼雷印,眼中露出小小的觊觎之心,但都很好的掩饰过去了。 “看来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 封舟冷哼一声,眼中杀气沸腾。 “不将你们杀的心神胆寒,在冥狱当中也心生反抗,看来你们是不知道厉害!这一次,我要让南屏山上,彻底沾满你七人的鲜血!” 随着封舟说完,一柄巨大无比的青铜剑,从他腰间紫葫芦射出,直冲长天。青铜剑早就蕴养出无穷的灵力,此时此刻宛如横贯日月的彗星般,带着无匹凌厉的剑意,仿佛无论遇见什么,都可以一剑杀之。 此时剑如惊鸿,带着无敌之凌厉,杀向杜先手中的雷印。 “轰隆!” 雷印与青铜剑撞击在一起。顿时爆发出宛如雷暴般的声音。仿佛南屏山有地龙翻身,无比爆裂,无比震动,便是极远处的雷峰塔,似乎都能感受到罡气撞击。 而南屏山其他别墅,更是仿佛地动山摇,人人惊恐。 正文 第502章 已现可胜之机 “给我破!” 酣战之际,封舟自然不会理会其他人,直接催动青铜剑,一剑斩破紫色雷光,剑虹惊天,向杜先凌空劈去。雷印虽然强,但也要看使用者的实力,法海手持佛祖亲赐的法宝,都未必能挡住封舟一剑,何况杜先自己炼制的呢。 “起。” 杜先面目凝重,在此祭起法宝。 他的雷印仿佛是一个大锤,锤尖锐利,似乎举手之间就能召唤神雷,此时遇到攻击,悬在半空,在虚空中提溜溜转动,与青铜剑猛的碰撞之后,发出了道道雷电,四处劲溢。 最终‘嘭’的一声,雷印直接被撞飞出去。 要知道两者均为法器,威力无穷,功法各有高妙,但最终功力有高下之别。 永远是力强者胜! “噗。” 杜先闷哼一声,身形为之一震。 他只觉得胸腹之间气血倒逆,难受无比。 很明显,他真元不足,已经输了一招。 “再斩!” 封舟得势不饶人,青铜剑再次飞起,在半空中拉出一道华光,气势汹汹再次斩向杜先。杜先脸色一变,他此时胸腹之间气血倒逆,连话都说不出,半点法力也施展不出来,根本挡不住封舟这一剑。 “杜道兄支撑不住了,救他。” 哈伦清声说着。 只见她双手摆出火焰的姿态,仿佛圣火汹汹,势不可挡,顿时道道炙热的火焰,从她双手摆出的手印中显出,化作扩展方圆数丈的熊熊烈火,向着青铜剑攻去。 她口中长吟:“唯光明故!” “嘭。” 但是那团拜火教的圣火只是阻拦住青铜剑片刻,就被青铜剑硬生生劈成两半。哈伦不住俏脸一白,猛的倒退数步,手中法印崩散开来,那熊熊圣火也随即烟消云散,不由得心中骇然。 “焚我残躯,熊熊烈火,竟然竟然也挡不住封舟的一剑。他修为到底何等恐怖?难怪郭通也称他人间之神。” 哈伦从小跟随拜火教教宗苦练光明术,亲眼见到教宗白日飞升,追随摩尼光明神而去,而他作为拜火教天赋最强之人,却蹉跎岁月几十年,未成缘法,心中十分不甘。 但她的功力却愈加精纯,一道火焰术横扫八荒,一般的术法宗师根本没法轻易打破,但此时此刻,却连封舟一剑都挡不住,她心中怎能不惊骇? 不过毕竟争取到了时间。 “疾!” 慧空手掌一翻,现出一枚天珠。 天珠乃是佛门法宝,一旦施法掷出,每一枚都能显示出泰山之重,此时天珠化作一道彗星般,凌空撞击在了青铜剑之上,把青铜剑打的剑身一晃。而林正雄,则直接一步踏出,凌空一剑斩来。 正是茅山降妖剑。 这一剑何等凌厉,只一闪,虚空中仿佛有闪电划过。剑如长龙,纵横天地,犹如一道长虹一般,无比凝练,无比锋锐,滔天云雾,直接被劈成两半。剑气还没到,剑意已经铺天盖地而来。 世间任何一个妖怪见到这一剑,都会心生忌惮。 小青更是不堪。 若非封舟在一旁以法力维护,小青只怕当即魂飞魄散。 “万邪辟易!” 这是林正雄积累了五十年,劈出的一剑。 他青年得道,斩妖除魔无数,却无力踏破虚空,遂隐居茅山,追求超脱之道,如今与诸人结伴而来,未尝没有踏寻天路之愿。 所以他甫一出手,便尽全力,所以这一剑之威,几有人仙威势。 小青身形晃动,摇摇欲坠。 若不是靠封舟护体真元保护,仅仅是剑意,就足以把她的魂魄撕成粉碎。但哪怕这样,面对这天河倒倾的一击,小青也感觉喘不过起来。 “有点意思!” 封舟也目光稍稍凝重,轻轻一拍紫葫芦。 “轰隆!”那只蜈蚣法宝再次飞出,口中含雷,向着林正雄的剑意攻去。 顿时,震天大作,虚空颤动。 长达两丈的法宝蜈蚣,化身天龙,腾射九天。口中惊雷划过数十丈距离,猛的撞在了剑芒上面。 林正雄虎口一震,只觉自己仿佛劈在了一块巨石上面,差点连剑都握不住。 剑是用来刺的,不是用来砍的。 但饶是如此,封舟的实力之强,也令人深深震撼。 “他怎么这样强大?” 林正雄心中惊骇。 “轰隆隆!” 无数的雷光大作,最终天龙蜈蚣将口中的雷电全部喷出,与林正雄的长剑狠狠的撞击在一起,结果将他的滔天剑势,尽数打的粉碎。 不过天龙蜈蚣也气势衰竭,化作一道流星,返回紫葫芦当中。 这一击碰撞,封舟只是掷出法宝,林正雄却不由倒退三步。 一击之威,高下立分。 尤其这还是林正雄积蓄数十年年的一剑,而封舟只是随手而释放的法宝,还在操纵青铜剑杀人。 不过还好,林正雄这一剑争取到了时间,杜先缓了过来,操纵雷印,再次与青铜剑颤抖在一起。 “嘭嘭嘭。” 两件法宝,本该各自释放灵气,隔空交战。 但此时此刻,却如两件兵器一般,剧烈的撞击。 每一次碰撞,杜先都身形震动。只觉宛如万斤巨锤砸在心中般。 他每一次震动,其实就是把压迫在身上的压力化解。 但也是自身无力抵受的原因。 “这封舟的功力,怎似在我数倍之上?当真是可畏可怖。” 杜先无比震撼。 “再来。” 这边林正雄缓过气来,也再次一剑劈来,这剑虽然没之前那般声势惊人,但也是气势惊人,战意盎然。 慧空一催天珠。 顿时五珠连线,光芒大涨,看似轻飘飘的,却如五岳一般,带着万钧之力,砸向封舟。 哈伦一指虚空,只见道道泛着白光的火焰,组成一道道火之星链,威力无可比拟。 “来得好。” 封舟哈哈大笑。 体内澎湃的真元,这一刻全部涌现出来,浩荡如汪洋大海,无人可以比拟! “破。” 封舟一挥衣袖。 光芒万丈的灵力,恰如九龙在渊的无穷战力,由下而上,向天空扑去。 这灵力如长龙,气势万千,仿佛天河倒灌,飞流直下三千尺,犹如长江决堤,大海席卷一切,势不可挡! 挡者尽数披靡。 “嘭。” 火焰星链尽数崩碎,连点滴星火都未留下,而哈伦身形急退,脸色涨的通红,几欲吐血。 他直接退出百丈之外,方才稳住身形,但是心中震撼已经无以复加。 紧接着,五岳天珠也轰然炸裂,慧空倒退数步,眼中露出无尽的骇然。 而林正雄和杜先,似乎也被无穷无尽的真气压迫的根本动弹不得、 封舟一击之威,尽至于斯! 众人脸色齐齐色变。 要知道封舟以一敌四,依旧大占上风,简直如成年人欺负小孩子一般。 想到这里,七大高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诸位,一齐出手吧,这确实是前所未有的大敌。” 鸠摩智沉声道。 张守真与郭通,都微微点头。 一时之间,七股滔天杀意,汹涌而来。 但封舟却只是微微一笑。 因为他在七道杀意之中,看到了可胜之机! 一鼓而荡之的把握! 因为,封舟心中明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不过是笑话。 自己新婚第二日,决不允许无足轻重之人,扰了自己平静的心态。 既然有,那就手握利剑,斩杀一切,令世人胆寒。 正文 第503章 我只要念头通达 面对七道杀气腾腾的杀气,封舟冷笑一声,长袖一挥,化作一道青色天河,把七道杀气击碎。 但紧接着,茅山林正雄就已经脚踏虚空,再次一剑凌空劈下,剑气纵横数十米。 慧空重新取出一串佛珠,浮在半空,显出十二星空图,宛若星辰之重,凌威压来。 哈伦再出结出手印,道道烈火重新生出,再成火海,攻向封舟。 龙虎山天师张守真翻掌拍下,金光暴涨,力量震天。 杜先施展雷印,天雷纵横…… 此外,还有鸠摩智的大光明咒,显出朵朵莲花, 莲花看似娇弱,却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 郭通也祭出大手印,准备轰鸣一击。 一刹那之间,七位人间仙人,齐齐出手。他们修为最差的哈伦,都有识海境的实力。宛如不周山被撞破,一时间天倾西北、地陷东南,长江黄河堤岸被打破般。天地倒倾、日月无光,整座天地似都在微微颤抖。 七道力量,如同七座神山压顶,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猛的砸下。 这一刻,便是封舟,也忍不住神色凝重到了极点。 他全力运转周身之灵气,一道巫神、一道灵木在他头顶显出虚影,与此同时,那座紫葫芦也在疯狂运转,蜈蚣化作天龙在他周身盘旋,庞大的真元法力,更是化作实质,犹如盔甲一般,凝聚在封舟周围。 “断山河!” 封舟眼中神芒暴涨,猛的一拳打向虚空。 这一拳,几乎把他所有的真元与真身之力,全部用上。天地仿佛都承受不住,虚空炸裂开来。轰隆的雷鸣在南屏山巅回荡。璀璨的青芒,几乎遮盖住了一切,于七道法力撞击在了一起。 “轰隆隆。” 那一刹那,小青以为自己死了。 天地似乎都变色了。 澎湃的劲气向四面八方横扫而去,从远处看,就见到南屏山顶似乎要炸开一般,肉眼可见的云层尽数被推开,山上的树木一瞬间经历了繁荣到枯萎,再到长出嫩芽的循环。 连距离南屏山不远的夕照山上的雷峰塔,似乎都在晃动。 “相公赢了吗?” 小青一片茫然。 云雾烟尘尽数散去,她才看到封舟右手持剑,昂然站在她身前,玉树临风一般。 而那七大高手,则推出十丈之外,一个个的面色如常。 封舟扫过他们一眼,以他的眼力,竟然没发现这七个家伙是否受伤。 果然都是老江湖,掩饰的很好。 所谓心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为上将军。 这七个家伙心理素质极好,根本看不出来他们的状况。 果然都是一代宗师。 “封真人,郭法师说的没错,你确实当得起人间之神,能接住我们七人联手一击,可是这样的一击,你还能接住几次?” 杜先冷笑道。 “封先生,罢手吧。交出妙法,我等可以转身离开。” 哈伦微笑道。 就在此时,一声声咔嚓传来。 只见封舟的南屏山别墅,所有的房间尽数裂出道道痕迹,谨记着啪嗒一下,轰然倒塌。 这双方全力一击,竟然达到如此神通? 小青顿时脸色变了。 她已经明白,若非刚才封舟相护,她只怕已经身陨。 可是若是他能承受得住,怎么会护不住这座别墅? 想到这里,小青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 但封舟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皱眉扫了众人一眼:“你们远道而来来,就是为了制造垃圾?看来我不把你们彻底打扫出去,你们不知道什么是马王爷有三只眼!” 封舟说完,一掌拍在了小青身上。一道宏大的真元包裹住了小青,把她瞬间送了出去,小青头脑一片混沌,耳边只有封舟最后的一句话: “立刻和你姐姐躲起来!” 说完这句话,封舟身子一纵,宛若流星倒逆一般,纵身上了数千丈的天空,凌空而立。 无论是李长生,还是林正雄等人,没有一人目光瞟向小青。因为他们的目标只有封舟。 “封真人,考虑如何?” 慧空合十道。 他佛门神通威力无穷,一个踏步便来到高空,与封舟对面而立。 其他六人也先后赶到。 封舟哈哈一笑:“贫道实在太仁慈了!为了杀你们的时候不损坏花花草草,特意选择在这个千丈高空。” 他说完,目光一凝,身形一晃,一拳轰击而出,砸向慧空: “你就是第一个。” 几乎在瞬间,这一拳已经打到慧空面前,哪怕慧空神通广大,急忙施展金钟罩,随即又掷出五个天珠,拼命抵挡,却也无济于事。 慧空的金钟罩不可谓不坚固,曾经与黑巫教四大高手对战,对方大刀长矛、法力箭簇一起上,硬是对他无可奈何,慧空遂成大名。 可是封舟的一拳,何等恐怖? 力量、速度、技巧,都已经达到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只听一声脆响。 “嘭!” 慧空发出一声惨叫,直接从高空坠落,一边坠落,一边狂吐鲜血。 其他人一眼看出,慧空浑身的什么天珠、佛宝、袈裟等等,尽数炸裂。 看他的身形,一旦落地,只怕会帅的骨肉尽碎,魂魄难存。 “嘶。”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来之前,曾经暗地里比较了一番,知道慧空的一身横练,防体之能,为七人之首,但是竟然扛不住封舟一击! 一拳之威,尽至如斯! 当真是可畏可怖。 此时此刻,其他六人,都是目光凝重,面沉如水。 这其中以哈伦为最,她自知论防守,比不上慧空,如果那一拳是对她打来,恐怕她会被凌空打爆了。 “我能扛得住你们联手,不知道,你们能扛得住我几拳?” 封舟哈哈一笑,忽然身形一动,又是一拳,击向的是五台山圣人郭通。 自开战以来,郭通每在人后,出手之间比鸠摩智还要靠后,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心思深沉的家伙。 这样的家伙,应当第一个挨揍! “嘭嘭嘭。” 三招之后,封舟一拳把郭通拍的吐血飞了出去。 此人深通佛门黄教之秘法,举手之间有五座山峰之重,但是面对封舟的一击,根本抵挡不住。 郭通人在半空,自知身受重伤,已经无力抵挡,所幸扭头就跑。 七大高手,瞬间去其二。 “我们联手!”鸠摩智心中悲鸣,口中狂呼。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封舟以青铜剑化身巨剑,挡住其他四人,而自己施展罡气神拳,向着鸠摩智猛攻。 “咚咚咚。” 鸠摩智曾经行走世间,练就一身武功,但因为佛法意志不坚,以至于走火入魔,武功尽失。但从此以后他开启智慧目,走上修佛神通之路,以至于短短五十年,他已经达到极深的境界。 但是他此时哪怕如莲叶一般摇摆,可以容纳天下一切攻击,但封舟更恐怖。 封舟每一拳一脚,都携带万钧之力。拳术更是囊括世间武学,无与伦比。直如羚羊挂角,香象渡河,无法揣摩。 第七招之后,封舟一拳轰出,鸠摩智再也接不住,浑身气劲爆炸,将他的衣衫尽数炸飞,然后低吼一声,整个人猛然爆裂开来。 “轰!” 吐蕃大轮明王鸠摩智,已经爆裂成千万快,魂魄也随之全无。 他已圆寂! 而当封舟回过神来,他已经很满意的发现,其他四人被他的青铜剑苦苦压制,只有招架之功,毫无反击之力。 尤其是那个龙虎山张守真张天师,更是浑身鼻青脸肿,脸色难看之极。 “全都去死吧!” 封舟一拳击出,带着无尽的气势隆隆,天绝地灭! “轰!” “轰!” “轰!” “轰!” 四个身躯在万丈高空中猛然炸裂开来。 七大高手,已经有六人被杀! 而封舟昂然而立,遥望北方,嘴角露出冷笑:“五台山?这一次你跑不了!” 他说话间,却若有所思的一伸手,接过半空飘落的一件衣角。 “龙虎山张天师,竟然实力还不如鸠摩智,难道是欺世盗名之辈?”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封舟摇了摇头,放下了这段疑惑,将目光看向临安城的一处所在。 “你在暗地里动手脚,以为我不知道?虽说还有一人在逃,但攘外必先安内,这一次,哪怕你是至尊无敌,我也要念头通达!” 那里,正是大宋临安的皇宫所在。 也就是赵构所住的地方,更是王朝气运最浓厚的所在。 “任你万千气运在身,任你千般应对,我只要一拳应之!” 正文 第504章 杀你不过是弑君而已 临安,皇宫,福宁殿中。 因为打赢了宋金之战,甚至生擒敌国皇帝,大宋的军威士气提升到了一个极点,皇帝赵构的个人声望也达到了巅峰。 虽然他没有做出任何取胜的决策,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又是御驾亲征,所以打赢战争,取得比肩唐太宗的辉煌之后,这种走到哪里都有人用崇拜敬仰的目光看他的情景,像极了七百八十年后一个光头的待遇。 那个光头也只是嘴上喊着抗战,背地里各种暗通款曲,媚敌降敌,却对自己一方的势力横竖看不顺眼,最终战争结束之后,却是声望达到历史顶峰的奇怪待遇。 赵构只觉得时时刻刻都处于一种高度兴奋当中。 曾几何时,金国的一个使者,站在临安朝堂之上,就敢指着赵构的鼻子大骂,赵构还不敢回嘴。 但是现在,这一切彻底改变了。 因为御驾亲征取得的大捷,他已经成为当今天下最有威望的那一位。 “下面那些士子的胡言乱语未尝没有道理,朕可以尝试一下啊,找几个文人,让他们以朕的名义写日记,最好加一些江浙乡间俚语,朕记得曾经在庆元府待过,有一句“麻麻批”很有意思,要让他们多加上。等朕百年之后,这些日记传诸于世,朕必定历史留下美名。” 赵构想到这里,心情更开心了。 此时的福宁殿中,在外面看来一片祥和,内里却每个角落都布满了身穿武士服的卫士,各个杀气十足,英武不凡,一点也不像充当样子货的御林军,倒像是参与过战场厮杀的精卒。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数百上千的卫士都是从前线抽调而来的精锐之士,都参与过和金人的厮杀,每一个人都有着肃杀之气,又经过皇宫禁卫的培训,对赵构十分忠诚。 “陛下有点小心过头了,封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知道我们在背后使力啊!”一个皇宫供奉一边走,一边叹道。 “小心无大事。”另一人微微笑道:“我听说,陛下接连召见军中高层,还召见了五省总捕头燕赤霞,就算那几个世外高人不成器,我大宋有的是藏龙卧虎之辈。”另一个供奉微微笑道。 “这个封舟太耀眼了,太不可捉摸了,看似对陛下恭敬,但内心深处根本无法琢磨,若是将他诛杀,那最好不过了。” 第三人谈论道。 “说起来,这七大高手应该是天底下最强大的存在吧,就算我大宋藏龙卧虎,还能强过他们?”有人不解的问道。 “呵呵,你也是当了多年供奉的人,难道不知道那些世外高人如何修炼的吗?”刚才第二个人说道:“吸天地之灵气,收日月之精华,坐卧吞吐,花前月下,怎么比得过纵横天下,到处降妖除魔的五省总捕头燕赤霞?那才是菩萨心肠、霹雳手段,偏偏淡泊名利,我辈修行之人,谁及得上他?” 他们说着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封舟与他们擦身而过。 此时的封舟,正捏着隐身诀,悠然的走在大宋皇宫止恶你。 其实隐身诀只是一种小神通法门,用来欺骗视觉而已,许多术法之人都会使用。 因此隐身诀的使用,也随着术法者的修为而变化。 修为高的人,自然能一眼看破修为低的隐神诀,举手破之。 而修为低的人,自然看不出高人的隐身来。 可是既然修为高超,面对弱于自己的对手,自然不需要使用隐神诀。 所以,这几乎是一种鸡肋。 若是能达到炼气化神的地步,封舟就能施展出隐遁之术,到时候整个人化作无形无质,便是修为更高的人,也难以看破。 不过现在,这个级别的隐身术已经足够了。 别看皇宫之中守卫如此严密,堪称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却任封舟来去自如。 “大宋藏龙卧虎?呵呵,可是若无这次大胜,有几个人会听你指挥?”封舟心中冷笑,一脸不屑:“不过那个燕赤霞我倒是听说过,此人急公好义,降妖除魔,可以说是响当当的好汉,与之为敌的话,我饶他三次不死便是。” 世间有许多任侠之辈,他们不图名不图利,只图乐于助人,行侠仗义,或许他们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但人无完人,封舟纵然神通广大,也对他们表示尊重。 封舟这样想着,悠然的按照神识的探测,向福宁殿走去。此时这栋代表着大宋的权力最高地方,只有赵构在内。 封舟进了福宁殿,就散去隐身,毫不掩饰的就这样踏了进去。 “没有朕的命令,谁让你进来的?”背对着门口,站在窗户前的赵构,听到了封舟的脚步声,微微皱眉,声音带着丝丝冷意。 封舟不言,径直走到御座前,坐在龙椅上,随手拿过一份奏章,看了一眼。 某地发生水灾,请求拨款救灾。 赵构的批示是,知道了。 真是言简意赅啊,这分明是打算冷处理啊。 这小子心思从来没有改变。还是那么刚冷。 听到身后的人不说话,赵构微微一愣,不由转过头来。见到室内那人不是他的亲信太监,他不由猛的皱眉,满脸严肃的喝道: “大胆!你是……封……封真人?” 从怒气腾腾到脸色狂变,不过是转瞬之间而已。 封舟一边翻阅奏章,一边淡淡笑着说道:“陛下派七大高手围杀我,还让我安然度过新婚大典,贫道特来感激陛下的。” 他连续扫过十几份奏章,眼皮子直跳。 淮南被蹂躏的地界和百姓需要安置,他不闻不问,苏杭一带的百姓欠税,他派出军队强行追缴。 浙江沿海的盐商今年交税少了,他不敢多问,反倒是广南东路有吃菜魔教闹事,他要求强军镇压,不予招安。 果然不是一个好东西。 欺软怕硬的昏庸之君。 此时赵构脸刷的一下就变的青紫一片。枯瘦的手脚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起来,脸上肌肉调动,从牙缝中挤出声音: “封……封真人。” 其实福宁殿外,有许多忠勇卫士,赵构只要喊一嗓子,立刻会有无数的卫士手持利器冲进来,舍命与封舟相抗。 可是现在的赵构,站都站不住了,嗓子也哑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能吐出“封真人”三个字,已经是他的极限。 “陛下,还是过来,乖乖坐下,我们谈谈,你看如何?” 封舟招招手,一股罡气发出,赵构竟不由自主的迈开了脚步,来到几案前,缓缓坐下。 “朕……朕……朕错了,封真人,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赵构抑制住内心的恐慌,依旧在迅速说着。 这位大宋朝的最高统治者,眼中光芒明灭,脑海在前所未有的运转。他知道,封舟此来,必然是要杀他的。 “你不能杀朕,朕是天子,有王朝气运维护,况且,若是朕死了,满朝文武大臣,必定与你为敌,全天下也会将你看做弑君的犯人,你的全真派将不能维持下去。” 赵构一边说着,眼底不由露出一股傲然:“封真人,朕答应你,此后绝对不会与你为敌,若是你愿意,朕可以封你为尚书左仆射,同平章事兼枢密使,封秦国公,你我二人联手,必定可以横扫天下,什么样的天材地宝都可以信手招来,这岂不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啊。” 说到这,赵构眼中射出狂热的光芒。 当年为了活命称帝,他可以向完颜家卑躬屈膝,上表称臣。 现在为了活命继续当天子,也可以向眼前的封舟封官许愿,可以委屈求全,可以全然不顾以前在他面前摆出的种种君王姿态。 封舟不由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就在一个月前,贫道还和陛下详谈了半个时辰,规划了接下来了宋金格局,可是仅仅过了一个月,天下刚刚安定下来,陛下就想着过河拆桥了。不对,这个过河拆桥的心思,只怕你已经想了一年多了吧?” 封舟摇摇头,一脸鄙视:“作为一个君王,你实在太不合格了,不能用才,有点危险的苗头就想毁掉,这是从赵广义传下来的臭毛病,到现在快成亡国之君了,居然该没有改掉。真是天大的笑话!再说了,我封舟想要的东西,凭自己力量去取就是了,真以为贫道很在意你,很在意什么王朝气运?” 在赵构惊骇的目光中,封舟长身而起,背着手走出福宁殿,一边走一边淡淡道: “就算是王朝气运又如何?就算是天子又如何?我杀过的天子,可不止你一个!” “再说了,我都是护国真人了,杀你不过弑君而已,无关王朝气运!” 说完,封舟扬身而去,而赵构撕烂自己的长袍,打了一个结扣,将自己活活勒死。 大宋绍兴二十四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封舟杀大宋皇帝赵构于临安皇宫福宁殿中。 这个本该活到八十岁的无道昏君,提前三十二年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整个大宋高层为之震怖! 正文 第505章 天下震恐 天子是一国之君,系天下之安危,所以必须身居九重,垂拱而治,为王朝气运之重。 一旦被人杀死,必定引起政局动荡,人心不安,甚至有可能导致天下大乱。 所以皇帝有王朝气运维护,紫微星君笼罩,一般的江湖术士根本近不得身。 但如果遇到臣子弑君,那就不好说了。 从古到今,弑君的臣子简直不要太多。 就大宋朝而言,开国太祖就有被兄弟“烛影斧声”的弑君嫌疑。 但是太宗赵光义及时安稳了政局,大宋也很快度过了风云动荡。 经过近二百年的发展,大宋的文官体系已经发展成熟,在国境安稳,国本无争的情况下,死了一个皇帝,其实对政局并无多大影响。 大不了,那个受封开府仪同三司、宁国军节度使,还参加过封舟婚礼的皇子赵炜,则被张浚、陈康伯等人第一时间推了出来,立为天子。 仅仅过了几个时辰,赵构便成了昨日黄花。 官方的说法是暴病身亡,但是纸里包不住火,很快高官显贵之间,许多人知道了赵构是“被自尽”的。 虽然没有任何一个人看到封舟杀人,虽然见到的人都说天子是自尽。 虽然几乎没有人知道赵构秘密联络了七大高手围攻封舟。 而且很多场合,赵构都对封舟大加赞赏。 但是赵构一死,所有的大臣不约而同的觉得,封舟十有八九就是杀人凶手。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于捅破这层窗户纸。 只是在立新君的时候,张浚和陈康伯商议,派虞允文前去探听封舟的口风。 “天子驾崩,储君登基,此事和贫道这个方外之人毫无关系,政事堂的相公们拥立新君,不必过来问贫道。”封舟淡淡的道,随手打发走了虞允文。 虞允文心思也一下子放松下来,知道自己可以向大宋朝,向政事堂,向皇族一脉交差了。 封舟的回话,表明了他没有继续为难大宋高层的想法。 收到这个消息之后,不光张浚和陈康伯松了一口气,连汤思退、王之望等人也如释重负。 毕竟在他们眼里,杀几个本领高强,法力惊人的旁门左道之士,怎么比得上弑君来的刺激? 因为事实上,赵构才是主和派大臣的领袖,秦桧、汤思退等人之士赵构推出来的代言人而已。 对于主和派大臣来说,他们多次在朝堂上说出诋毁封舟的话语,绝大部分出自赵构的授意。 他们在朝堂上叫嚷的时候,心中也是战战兢兢,生怕惹毛了封舟,给自己招惹杀身之祸。 可是没想到,封舟根本不搭理他们,直接把他们主和派的真正领袖,皇帝赵构给杀了。 这可是大宋天子、天下共主啊。 只不过对封舟有过河拆桥之意,就被他随手斩杀了。 怎么不能让这帮投降派又惊又怕呢。 不过虞允文带回封舟的话语之后,他们才发现,他们这些人在封舟眼里,如同蝼蚁一般,根本不屑一顾,方才慢慢恢复平静。 还好,还好。 这一次他们不在封舟视线之中。 但现在赵构死了,若是以后再强出头,说出骇人言论,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汤思退等人不由得生出了致仕的打算。 一国皇帝驾崩,乃是震动天下的大事,二十多天之后,金国皇帝完颜雍便收到了准确的消息。 可以说,赵构被杀,受到震动最大的就是金主完颜雍。 据说听到消息时,完颜雍面色铁青,失魂落魄,嘴里一直念叨着: “竟然有人敢……太可怕了……他不怕……竟然真的杀了……” 等大臣们凑上来的时候,完颜雍推开所有人,迅速下达命令,让统兵大将和皇族供奉,立刻围剿黑巫教,然后派出特使,出使大宋,去临安代表大金,代表新皇帝完颜雍,给封真人赔罪。 那些女真贵族和汉人大臣,全都都默然支持,因为这个封舟实在胆大包天,也实力包天,彻底吓坏了这帮高层。 因为封舟既然敢杀赵构,那么这代表着,陈凡不但拥有横扫一切的力量,而且有使用这种力量的决心。任何人胆敢招惹他,都得为此付出代价。他杀起人来,可不管你拥有多么崇高的身份地位。 于是封舟这一出手,彻底震慑了宋金两国君臣,即使心机最深沉的人,也守口如瓶,不敢将这些消息传播道下面,更不敢在国子监这种地方传播。 那些一腔热血的太学生们,根本不懂得政事堂相公的忍辱负重,他们要是热血上头,毁掉的绝不会是封舟,而是大宋朝。 而此时此刻,封舟则坐上了一辆豪华马车,出了临安,向五台山进发。 要知道临安距离五台山足有三千里,跟随他的,不仅有新婚妻子小青,更是他收的全真八子,以及三十六个少年道士,都是他精心培养的栋梁之才。 他们一共驾驶着二十辆豪华马车,每一辆都有骏马相拉,每一辆车都有极好的减震措施,车上更有各种生活必需品,可以说是一次豪华旅游。 他去五台山的目的,自然是找郭通,将这个胆敢招惹他的家伙彻底诛杀,而带着弟子出发的目的,则是践行孔夫子“读万卷书,行千里路”的壮举,在旅途中传授他们本领,比在杏坛下、书斋中要强得多。 没有人知道他杀了赵构,但是却足以震慑大宋高层,想来这帮肉食者下次再想出手对付封舟,那就必须思虑再三,考虑到事情后果再动手。 当然,他这样大张旗鼓的离开,也是告诉这帮权贵,只要不招惹封舟,你们可以随便浪。 “封真人这趟远行,想必会收获颇丰,下官在此预祝真人一路顺风。” 城门口,虞允文大礼参拜。 他现在已经升为参知政事兼知枢密院事,可以说位高权重,但是在封舟面前,丝毫不敢端架子。 庞勇、王重阳、辛弃疾三个封门弟子,也跪地磕头,祝师父师弟们一路顺风。 封舟呵呵一笑:“你们好好做事,有人敢针对你们,直接怼回去就行!万事有师父给你们撑腰。” 虞允文在一旁听着,眼皮不禁狂跳,但是却不敢多言半句。 因为他知道,政事堂的相公们,巴不得他离开临安,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封舟只要在临安一日,大宋皇宫和政事堂就会有一日的心惊胆战,左右两相就得继续担心受怕,整个政事堂几乎无心做事。 所以听到封舟离开后,政事堂相公们心中,肯定是长松一口气的。 大家谁能和一个修为通彻天地的大法师耗得起? 正文 第506章 五台山震动 五台山地处大金国河东北路代州府,是文殊菩萨的道场。 东汉永平十一年,从西方而来的两个僧人便在五台山兴建了大孚灵鹫寺,是清凉寺的原身。为中原最古老的佛教寺院,又可视为中原辟山建寺的最早的记录。 隋朝兴盛的时候,隋文帝、隋炀帝都是佛教信徒,热衷于扶植佛教,命在五个台顶都建寺庙。唐初佛教全盛,五台山寺院多达三百六十余处。可谓是寺院林立,香客云集。 所以一提及五台山,大家便想到佛门。 由于洛阳屡遭兵灾,所以一定程度上,五台山是北方佛门的中心。 从唐初到现在,天下间的得道高僧,每五个当中,至少有三位出身五台山。 但世人却不知道,五台山原为神仙方士所居,故名紫府。而是叫紫府山,也称作五峰山道场,曾建有紫府庙,是道士们修行的地方。 自从佛门大兴之后,五台山便没有了道士的鄂存在,没有一个教派,或者一个道士,敢来五台山挑衅。 但今天,有一个道门宗师,携带整个门派,大摇大摆前来。 虽说天下人都怀疑他的目标是最近正在闭关疗伤的佛门俗世圣人郭通,但他这般横冲直撞,分明是没有把五台山佛门放在眼里。 …… “那个杀中原五大高手的封舟北上了!” “他一个全真派的道门领袖,竟然带着一个大大的门派,大摇大摆的北上,当真狂妄啊!” “可是他就这么狂妄,据说大金皇帝已经下诏,任何人不得招惹他,否则后果自负。” “那是,人家可是连海陵王都不放在眼里,说捉就捉啊。” “大丈夫当如是啊!” “如我所料没错,封舟此次北上,定然是去五台山追杀郭通而来,这五台山圣人死定了,便是五台山所有神僧修士联手,也挡不住封舟啊!” “那是,整个西夏都挡不住他,难道五台山比整个西夏国更强?” 北方,封舟的出现,宛若地龙翻身,瞬间吧整个北方的修道界给震动起来。 无数消息灵通之辈,把目光看向那一只豪华车队。 当初封舟一人踏遍西夏国,连斩巫王,杀的西夏格局大变,分裂出楚国而来,如今他又来到大金,事情的进展会如何变化? 想到封舟赫赫神威,诸多修士纵然胆大包天,心高气傲,也不敢轻易招惹封舟。 偶有几个不识抬举之辈,根本不用封舟出手,他的几个弟子出手,就把他们全部打趴下。 如果说北方世界只是震怖,那么五台山诸人就是惊怒了。 …… “他一个道士,带着一群道士,要闯入我们的领地?实在是太狂妄了!” “立刻派人喝止他。告诉封舟,他踏入代州那一天,就是我们和他为敌的时刻。” “五台山不是各自为政的西夏,我们更不是轻兵冒进的海陵王,我们已经放下了柴平之怨,而且五台山是我们佛门的地盘,更是文殊菩萨的道场,他封舟最好知道自己的身份!” 在五台山监寺联席会议上,各位监寺疯狂叫嚣。 所谓监寺,自然是各大寺庙修行者的统领,而清凉寺的监寺,正是郭通的同门师兄了空。 此外还有南禅寺、佛光寺、显通寺、广济寺、岩山寺、圆照寺等等寺庙,林林总总有一百多座寺庙的监寺参加了这场会议。 这些寺庙无一不是存在数百年,彼此相互扶持,同气连枝,通过各种利益、佛法乃是职务,深深地纠结成一个整体,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再说了这一次打上门来的是道家高人,身为佛门弟子,是绝对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的。 其实如果是普通的道家门派,或者是道家高人,他们理都未必理会。五台山这些年面对的道教高人还少吗? 陈抟强不强,苏澄隐强不强,这些人都在五台山铩羽而归。 五台山佛门弟子众多,差不多有上万人,其中修行之辈也有数百人,有大神通者不下五十。 虽说封舟怒闯西夏,斩杀大巫王洪钟和拜访时宏仁禅师,直接改变了西夏格局造成了夏国分裂成夏、楚两国,又在长江边上击垮五大高手,生擒轻兵冒进的前皇帝,海陵王完颜亮。 不过在五台山诸多高僧眼里,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因为无论是西夏的术法之士,还是海陵王身边的供奉,都根本无足轻重。 但诸多监寺依旧要给予重视。 其中南禅寺的监寺大师,当场高呼佛号,怒斥封舟。 其他大德高僧,也都双手合十,纷纷摇头。 只有圆照寺的监寺秤观淡淡的道:“诸位,封舟携众而来,看样子是找郭通而来,但这般游山玩水一般,倒像是谈经论道而来,并无杀气啊!” 圆照寺在五台山东边,和其他寺庙距离较远,利益纠缠的不深,因此说话能够稍微有那么一点客观。 “无论他要做什么。他的到来就是充满敌意。命令他,止步于代州边界。否则我等将视为挑衅,我们应不惜一切代价,消灭他。” 显通寺监寺冷笑道。 “还警告什么,他胆敢踏入代州一步,我们就集合所有力量,连通代州官兵,直接消灭他,威震整个术法界!贫僧料想道门必不敢言!” 南禅寺的监寺已经眉须皆白,手持佛珠,冷声说道。 广济寺的监寺方德,则在一旁冷眼旁观,不发一言。 要知道,清凉寺的原身就是大孚灵鹫寺,早五台山已经有千年历史,僧中高僧层出不穷,得道者更是络绎不绝,实力深厚无比,与其他各寺也有深深的利益纠缠,郭通被称为五台山圣人,就是因为和各寺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寺庙的监寺们之所以如此激动,言辞强硬,未必没有寺中各大势力在施加力量。 “不过,到底怎么对付封舟,还是要清凉寺的监寺了空发话才行。”方德心中想到。 因为五台山的中心,是清凉寺,他们是五台山的核心和领袖,拥有最多的武僧和修行者,也是大德高僧屡出的所在,对付封舟,到底是怎么打,怎么交流,应该由了空做出最终的决定。 等争吵过了许久后,清凉寺的监寺了空才开口道: “阿弥陀佛,诸位师兄,请听贫僧一言。” 他甫一出口,便如黄钟大吕响彻众人耳边,大家立刻停止了说话,一起合十施礼,看向了空。 “贫僧提议,派遣使者,面见封舟,不可以擅入五台山领地。至于他和贫僧师弟郭通的事情,双方可以在代州以外的地方解决。” “善哉善哉!”南禅寺的监寺眼前一亮,不由得点了点头。 之所以要把战场定在代州之外的地方,就是怕封舟横行霸道,毁了诸多佛寺的产业啊。 只要让战场远离代州,诸多高僧一起出手,还怕封舟能耍出花来? “了空师兄此言大善,贫僧赞同!” “贫僧赞同!” “贫僧赞同!” …… 见了空已经做出决定,大家一起点头同意,再无半点异议。 了空看了场中诸多僧人,眼中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得意。 有诸多大德高僧威压,量封舟不敢造次! 正文 第507章 一掌拍死 五台山地处代州,而代州在太原东北方向,中间有一条滹沱河相隔。 滹沱河一线有三座城市,分别是阳曲、沂州和定襄,是太原府进入代州的必经城市,也可以说是商旅往来的中继站。 全真教车队一路逶迤而来,过了太原府之后来到定襄,停止了脚步,修整了一段时间。 他们一路游一路讲道,无论是全真八子还是三十六少年郎,都是收获颇丰,其中周伯通、马钰、丘处机等人更是受益无穷,尤其是周伯通,他心思单纯,顽皮好玩,但是在修道方面却有极高的天赋,短短时日便练出灵气,有了仙骨,若是长期以往,极有可能二十年后成就陆地神仙。 这一路行来,虽然许多修行之士、武道高人都可以避开他们,但是纵横千里,难免有欺压良善、作恶多端的邪恶之辈,都有全真教出手解决,当地官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怕城中大户出钱,也不敢过分逼迫他们。 不过这一趟远行,哪怕铁打的身子,众人都感觉有些疲倦了。 定襄城一家豪华客栈,全真教包了两个院子。 封舟和小青去了一间上好客房,正想休息片刻,门下弟子来报,大金礼部尚书张玄素来访。 “张玄素?” 封舟没有想到,这位之前刚刚参加自己婚礼的金国使者,居然又出现在定襄城。 封舟微微诧异,不知道这家伙不去中都向皇帝汇报行踪,跑这里来干什么。 他到了客厅坐下,命弟子招呼客人进来。张玄素身边还跟着七八个和尚,为首之人一身白色僧袍,气度非凡。 “封真人,我们又见面了?” 张玄素微微笑着,礼节施展的十分规矩。 “张尚书不回中都,跑到这定襄城来做什么?” 张玄素贵为礼部尚书,风度翩翩,与人谈笑之间让人如沐春风,很有感染力,封舟对他很有好感,他虽然以汉人身份敌视金国,但是对大有能力者还是十分尊重的。 但是这次,他是冲着五台山而去,张玄素怎么来了? 难道大金的朝堂,想来插一杆子? 无论张玄素此行是来给郭通求饶,还是劝阻,封舟都不会答应。现在谁敢阻拦封舟杀郭通,那就是他的敌人! 新婚第二日参与围攻他,这种深仇大恨,岂能轻易饶之? 所以封舟只是和张玄素说话,理也没理那个和尚。 张玄素叹道:“下官本已回京,但是听闻真人欲往五台山一行,陛下派我来调停此事,这位是……” 没等张玄素说完,那个白衣和尚已经踏前一步,单手竖在胸前,语气十分淡然:“贫僧戒空,为五台山诸寺特使,奉诸寺共同之决议,命令封道长立刻止步于滹沱河边,一旦跨越滹沱河,将作为五台山三百六十座寺院共同的敌人……” “阿弥陀佛!” 其余和尚一起高颂佛号。 张玄素脸上却闪过一丝恼怒。 他好歹是礼部尚书,这和尚居然敢打断他的话,实在是太无理了。 戒空当然看见张玄素脸上的怒意,但他对此也浑然不在意。 自完颜阿骨打建立大金以来,女真贵族便崇信佛门,上行下效,大金朝各级官员都对僧侣怀有尊崇。 更何况戒空来自佛门正统五台山清凉寺,身份贵重,便是在女真贵族面前也能侃侃而谈,他有何曾把一个汉人尚书放在眼里? 打断你的话语? 呵呵,出家人四大皆空,有话而无话,皆为一体,先说或后说,何分彼此? 凡夫俗子,又怎懂我佛大自在真谛? 不得不说,由于女真贵族的崇佛敬佛,使得当今佛门大昌,各地佛门只觉得已经度过林灵素灭佛的危急,上上下下都生出了严重的骄纵风气。佛门也不乏有识之士和真正的德高之人看出了这点,忧虑不已,但连清凉寺的高僧都是如此,可见此恶劣风气已积重难返,想要扭转,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封舟淡淡的看着戒空,如神砥看蝼蚁。 “你说完了,可以滚了!”封舟语气平静的道。 他挥挥手,如同赶走一只苍蝇。 “这是五台山三百六十座寺院,一万三千僧人共同决议,你要和这么多人为敌吗?” 戒空眼睛一瞪,怒目而视。 自从进入河东北路,基本上已经是五台山的地盘,田产、当铺、酒楼、商铺,都有五台山诸多佛寺的产业,他们在这一带,就是高高在上的主人,无论是当地官员,还是地主士绅,还是文人百姓,都不敢与和尚为敌。 曾经有一官宦世家,族中有弟子在大金朝堂为官,但是因为与五台山争夺田产,结果半夜忽遭雷击,族中一百多人,尽数被雷火焚烧一空。 而封舟再强,弟子再多,也不过区区数十人,能和五台山三百六十家寺庙、一万三千多僧人相比? 来到河东北路,没有一个人,能与一万三千多个和尚对着干! “聒噪。” 封舟随手一挥,啪的一声,把戒空拍成了肉饼。 整个客厅内,顿时一片死寂。跟着戒空而来的七八个和尚,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不敢相信。 而张玄素在一旁,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 连封舟的几个弟子,也都心中一震,只觉得师父当真霸气十足! 但是无论是谁,也没有想到,五台山的僧人使者戒空,竟然被封舟一掌拍死了! 封舟在挑衅整个五台山一万三千多名和尚吗? “封真人……你这是……” 便是见惯大世面,心智坚定、风度翩翩的张玄素,也不由苦笑摇了摇头,心中震撼。 而随之而来的众和尚,则齐齐色变,睚眦欲裂。 要知道,戒空和尚乃是五台山清凉寺的知客僧,本来地位尊崇,而他过来与封舟谈判的时候,就不仅仅代表自己,也不仅仅代表清凉寺,而是背负着整个五台山三百六十座寺庙,一万三千名和尚的力量! 这不是十名八名,而是一万三千名! 任何一个术法高人,可以横扫千军如卷席,但是他们面对成千上万的军队,而军队中也有术法强者之时,就只能抱头鼠窜,不敢应战! 要知道,哪怕是仙人,面对天庭的十万天兵天将,也会胆战心惊,不敢力战。 强如黑巫教,在北方呼风唤雨,在白山黑水之间畅通无比,但是北港所得邪门教派加起来,也不敢和五台山为敌,因为他们才是真正的人多势众! “封舟道长,你知道你这是与五台山为敌吗?” 副使是广济寺知客僧净空双手颤抖,双目如鹰一般死死地盯着封舟。 “你这么做,便是和五台山所有僧人为敌!” “呵呵,废话真多!” 封舟抬了抬眼皮,忽然一挥衣袖,顿时一股罡风吹来,将这七八个僧人全都推了出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张玄素。 当着七八个僧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他们已经身处客栈之外,虽然都是完好无损,但一个个的却是脸色铁青,人人惊怒。 “报仇,一定要报仇!” “他侮辱我们,就是在侮辱五台山!” “他这是对我们五台山红果果的羞辱!” “一定要禀告诸多大师,派出武僧大军,对封舟进行最全力的打击!不得留下后患!” 七八个和尚在门口怒喝道, 正文 第508章 封舟踏足五台山 这七八个僧人,一边诅咒着,一边纵马奔驰,很快赶回五台山,将戒空被杀的消息,迅速传给了监寺大会。 五台山的僧人高层集体震怒。 “这个封舟太狂妄了!” 显通寺的监寺戒嗔疯狂的大叫。 他出身清凉寺,是戒空的同门师兄,此刻在诸多五台山僧人高层面前,怒斥道:“当年宋辽交战,杨五郎出家五台山,两国皇帝拥兵几十万,不敢进山。金国灭宋,横扫北方,金太宗经过代州,也虔诚上山拜佛。现在一个区区封舟,带着若干弟子,就敢大摇大摆的挑衅我等,贫僧建议立刻派出修道僧众,将封舟尽快诛灭!” 其他和尚,脸色也不好看。 封舟这一巴掌,不仅仅打在戒空身上,更是打在整个五台山身上,是打在一万三千名和尚脸上。 广济寺的监寺方德高颂佛号:“阿弥陀佛,戒嗔,你太小看封舟了。” “此人法力深厚,武道惊人,修道僧众再强,哪怕堪比军队,一旦开出滹沱河,只怕会被封舟雷击火攻,各个歼灭。显然这不是上策。” 其他僧人听了,全都默然无语。 不错,如果不是忌惮封舟的超绝实力,大家为何要阻止他踏进五台山? 想想吧,采石之战,此人上打修行者,下杀十万大军,生擒海陵王,实力是何等的强横,真要是让僧众修行者派出去,只怕有去无回。 因为能让诸位监寺指挥的僧众,地位不会太高,法力不会太强,彼此之间配合不当,极容易被封舟各个歼灭。 “那依你之见怎么办?”有人问道。 “阿弥陀佛!”方德说道:“当然是宴请他,到时候只要他敢孤身而来,我等修行大能并立而攻,难道还不能降服他?” “善哉善哉!方德师兄之言,贫僧觉得极有道理。”圆照寺的监寺秤观首先点头同意。 “同意!” “这主意不错!” “既然他冥顽不灵,那就把他骗进来,全力伏杀便是!” 不少人点头同意。 了空见到大家都这么想,自己也觉得极有道理。 真要是吧僧兵派出围剿他,若是一着不慎,极有可能招致更大的败局,五台山围剿一个人,也应该苍鹰伏兔,亦尽全力! 了空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贫僧这就请方丈真如禅师出面,邀请诸寺高僧,合力围剿封舟!” “不过前方负责监视的僧人,不得懈怠,必须一天十二个时辰监视封舟。” 所有的监寺尽皆点头。 一方面汇聚高端战力,一方面监视封舟,这也是应有之举。 了空去向方丈汇报,同时一只只飞鸽飞入五台山,将封舟的消息源源不断的汇聚其中。 “封舟依旧在定襄城安居,没有离开。” “封舟在和张玄素详谈。” 封舟将所居住的客栈布下法阵,里面已经无法窥视。 …… 此时清凉寺内的一处神秘院落,一栋二层小楼。 四个身影,正坐在房间内,静心品茗。 “郭通师兄,你放心便是,你为清凉寺、五台山做出了绝大的贡献,大家不会抛弃你,哪怕对方是封舟,也要让他有来无回。” 一个中年男子,端着手中茶盏,微笑道。 在他旁边,除了郭通之外,还有两人,都是风度翩翩,蓄着长发,显然都不是出家人。 若是有北方术法界的高手在此,必然会震惊不已,因为这三人,赫然是中原世界的三大地下势力的首领,当时赫赫有名的术法强者。 黄河帮的祖师洪文定。 太行山巨盗的师父李士凯。 渤海派的创始人胡的第。 谁也不知道,他们三人,加上五台山圣人郭通,都是五台山的白手套而已。 世间有许多事,五台山的高僧们不方便去做,所以委派其他人帮忙处理,一来二去,便有了威震天下的强人高手。 “胡师兄,你要知道,封舟的实力非常强大,我们七大高手都无力对付,我现在担心,贸然派出僧兵,只会遭到更大的失败!” 郭通叹道。 他是亲眼见到封舟的神威的,七大当时神通强者,尚且都被封舟一一斩杀。郭通虽然见机飞快,当即离开,但是也知道,自己哪怕全力出手,也只有一死而已。 “我们为五台山付出了巨大的心血,他们是一定会为我们出头,再说了,五台山名寺林立,高僧辈出,便是清凉寺内,便拥有不下十位高手,足以对付封舟了。” 郭通暗暗点头。 其实他就算不点头也不行。 三大高手与其是来给他作陪的,倒不如说来监视他的。 自己将来到底是被推出去,还是继续在这里饮茶,就要看封舟的实力了。 五台山重新派来一人,言辞谦和,态度温柔,没有半点骄狂之态。 他奉上了一份请帖,邀请封舟三日后赴五台山清凉寺一行,寺内高僧真慈、真玄、真生、真劫,愿意与封道长详谈。 封舟看到请帖,微微一笑:“好,三日后,我拜访五台山!” 三日后。 封舟独身踏出定襄城,渡过滹沱河,踏上五台山,剑指清凉寺! 妻子小青、弟子全真八子、三十六少年郎,安居客栈之内,有封舟建立的法阵维护,无人能威胁到他们。 清凉寺。 作为五台山第一寺院,它建立在五台山的中心位置,寺中有一座大白塔,高二十五丈,周围长三十丈,为五台山标志。清凉寺占地广大,几乎囊括半座山峰,内有僧人近千人,站在大雄宝殿,可以俯瞰极远。 此时,无数的佛门大德高僧,从五台山各个寺院,汇聚而来。 寺内内摩肩接踵,被僧修们挤满。 “封舟何时到来?” “听说他独身迈步,一步可越十丈,这一缩地千里之功,只怕再过半个时辰就会抵达清凉寺中。” “这一战应该千古罕见,若是此战摆了,我整个五台山,恐怕就会被他踩在脚下。” “不止如此,此人乃是道门宗师,他若取胜,只怕以后五台山道长佛衰。” 无数人交头接耳。 “你们说南方文弱之地,小小的金丹派、神宵派,怎么会诞生封舟这样的大宗师大高手?再说了,他这般狂妄,连金山寺的法海都被他诛杀了,而那个灵隐寺的道济禅师据说是降龙罗汉转世在,怎么不出手降魔?” 有人疑惑。 “是啊,谁知道呢?或许他有皇帝支持吧!就像当年的林灵素一样。” 另一人叹气道。 “不知道清凉寺会派出那些高僧迎战。”有人忧心忡忡。 封舟实在太强了,强大到大家都不敢派出僧兵去围剿他。这样的强者,只怕当年的陈抟、吕洞宾等人都比不过,放眼华夏,只怕当初的四大天师才有这般神通吧。 想到这里,大家对清凉寺能否镇压封舟,有了疑虑。 “呵呵,清凉寺的底蕴,岂是众位师兄所能想象?它能安居五台山一千多年,名师辈出,大德高僧层出不穷,更有文殊菩萨曾经现身述法,传授真经,封舟只要敢来,必死无疑!” 有人冷笑。 大家都知道此人正是清凉寺的高僧了贤,不由得全都随声附和。 就在了贤准备继续说话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山呼海啸的惊呼声。这惊呼声越来越大,充塞整个世界,似数万人同时在呼喊。了贤心中一凛,知道封舟到了。 正文 第509章 举手杀敌 清凉寺,大慈廷寿宝殿。 作为五台山第一寺的主殿,大慈廷寿宝殿高大巍峨,里面有十几根两人合抱的柱子,殿内宽敞巨大,文殊菩萨的佛像居中而坐,让人一看便生敬仰之心。 佛像之下,坐着数十位高僧。 这些高僧,不但是佛法深湛,而且是法力高深,几乎都有陆地神仙之力,他们身上,或随手可发火焰,或浑身金光璀璨,或双目一凝便能生出飞剑,每一个都有着强大的气势,犹如海潮一般。 而坐在最上首的十个人,气魄雄大,仿佛身在佛光沐浴之中。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他们举手之间就能摧山拔寨,赫然是沉心境的陆地神仙。 其中,清凉寺有四位,南禅寺、佛光寺、显通寺、广济寺、岩山寺、圆照寺各有一位。 “阿弥陀佛,贫僧真如,感谢诸位师兄来我清凉寺助阵,贫僧代全寺上下,感谢之至。” 主位上,一位身穿木棉袈裟,气度非凡的老僧,缓缓起身。 同是清凉寺的代表,他的气息比起了空来,气息强大何止十倍,坐在那,一副宝相庄严,宛若佛祖真身一般。 清凉寺方丈真如禅师,当今天下最有名的大德高僧。 “真如师兄说笑了,封舟犯我五台山,欺我无人。我等怎能不来。”南禅寺红云禅师开口道。 他是南禅寺方丈的师叔,法力神通世间少有,声音宛如滚雷,震得大殿都一片轰鸣。 “不错,若我等不联合起来,恐怕要被封舟各个击破。” 佛光寺高僧渡劫说道。 其他人连声迎合,具都冷笑。 近百位佛门大德云集于此,各个都有通天彻地之能,便是皇帝也只能俯首,何况封舟呢?只要不入天仙,封舟终究是人,双拳难敌死手。何况还有那么多大高手在此。 五台山众高僧,从没有像今日之般,对自己的力量信心满满。 “封舟,你没想到,你的狂妄无礼,激怒了整个五台山了吧,在整个五台山所有寺庙面前,区区一人之力,算得了什么” 真如禅师哼了声,满意的点点头。 众人正高谈阔论时。 忽然一句雷音传来:“全真教教主封舟,特来拜会清凉寺高僧!” 他每吐出一字,都如惊雷炸响,整座五台山为之撼动。 整座大殿中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许多人面色骇然。 封舟人未进殿,声音便如此深厚,纵然佛门狮子吼,怕也没这么强大的力量啊! 当真是令人震惊! “封真人,请入内一见。” 一个平静如水的声音,从清凉寺大慈廷寿宝殿中传来,这声音如水一般,迅速滋润过无数人心田,让他们头痛减轻。 却是真如禅师开口说话。 他这道雄浑之音,的确威力强大。 “很好!”封舟爽朗一答,人如真龙一般,自清凉寺的大门外飞入大慈廷寿宝殿门口,当真是气势雄浑。 他丝毫没有理会殿外众人,而是直接踏步入内,他打眼一瞧,便看到近百位高僧已经齐聚于内,走在最前端的十人,更是犹如佛祖临世,气势震天。 “封舟,你还真敢来啊!” 一位广济寺长老冷笑。 “蝼蚁般的家伙,也敢在我面前说话!” 封舟淡淡说道,面色如常,浑然没有把此人放在眼里。 一个佛门高僧,连这点心境都无,居然还有脸当佛门长老? 那广济寺长老,闻言顿时大怒,脸色涨成青紫,如同猪肝一般。最前端的广济寺禅师智清冷笑:“他不够资格,贫僧够了吗?封真人,你在采石杀我弟子广温,广济寺要在今天与你了断。” 智清是广济寺的太上长老,他一言而出,代表的就是广济寺的意志。 “其他人,也是这个意见?” 封舟背着手,目光扫过一圈。 “若是封真人愿意在我南禅寺后院居住五十年,并交出修炼法门,贫僧保证,今日封道长可以平安离开!” 红云禅师高颂佛号。 “红云大师说的没错,封真人,贫僧听闻你在西夏国,曾经炼出金丹,只要你交出此神通,佛光寺不会难为你。”佛光寺太上长老神山上师说道。 其他寺院的高僧尽皆开口,或要封舟的法宝,或要道诀,或要神通。视封舟如砧板上的咸鱼,眼中止不住的贪婪。 只有清凉寺的真如、显通寺的广德没有说话。 封舟笑了。 我执贪心如此之重,纵然法力高深,神通广大,又怎么能称为我佛? 封舟对峙过吕洞宾汉钟离,见过降龙转世济公,又一语激得罗汉接班人法海一念成魔,对于佛道两家的一些潜规则有所了解。 我佛慈悲,讲究四大皆空。 可以通过布施给我佛塑像镀金,可以降妖除魔,坦然接受金银珠宝,也可以追随帝王,生杀予夺。 但是绝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显露贪嗔痴之重。 佛门高洁,如玉如露,有的事佛祖菩萨可以说,但和尚们可以做却不可以说。 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但是大家都这么肆无忌惮的说了,显示出他们对封舟志在必得的决心。 但这般而来的话,文殊菩萨只怕不会临凡了。 没有菩萨现身,这帮人还不是待宰羔羊? “真是聒噪啊!” 封舟忽然开口,他脸上浮现一丝轻蔑的笑容:“道门广大,大开方便之门,只要你们拜我为师,这些道术我可以倾囊相授,而我此行,只要杀郭通!” 此言一出,全场为之寂静。 所有人不可思议望来,如同看着一个疯子般。 我们要杀你,要奴役你,你却以为我们要拜你为师? 你这人的脑子,是正常人的思维吗? 在百人的围堵下,居然还敢这么大言不惭的说话。 真以为自己多厉害吗? 在这个局面下,不想着求饶,不想着逃走,居然还想着杀郭通? 脑子里面,都是石头吗? “封舟,自我五台山开寺以来,便是天师真人,在我五台山也不敢说这般胡话,你何德何能,敢夸这样海口?” 红云禅师轻笑。 “如此妖魔,直接降妖除魔便是,真以为我五台山无人?”智清长老冷笑,目现轻蔑:“区区一个南人,侥幸得了点道统传承,就敢蔑视我佛门大德?终究是小儿辈,不识敬畏天数!” “你说我是小儿辈,那就看我这小儿辈斩了你这佛门大德。” 封舟踏前一步,双目一寒,恐怖的威势随之而起。 “贫僧会怕你?” 智清长老冷然一笑。 一朵朵莲花,在他身上生出,每一朵莲花上都有一道火焰,带着无可披靡的气势,向封舟压去。 论修为,智清长老乃是广济寺第一,只是重法力轻佛理,所以未曾接任掌门之位,但他一身战力,足以跻身五台山前十。 “轰隆隆!” 朵朵白莲赤火,汇聚成一个炙热的火焰,仿佛有泰山之重,又有烈阳之温,向着封舟压去。 他白莲赤火,就足以降妖除魔!在场许多地仙,都不由退后半步,只有十大神僧,还能立在原地观看。 “白莲赤火,智清师兄一出手就尽全力,只怕封舟在劫难逃!” 红云禅师叹道。 其他人一起点头。 “嘭!” 封舟与智清长老交上手了。 只见封舟单手握拳,轰然一击,如雷轰海潮,只一击罡风,便把这白莲赤火打的倒飞而回。 “破。” 随着封舟一声轻喝,智清长老只觉一股沛莫能当的巨力撞来,他已经无力指挥那团白莲赤火。 大惊之下,他急忙躲闪,可是哪里来得及? 唯有拼命驱动功力,推开赤火。 可是封舟再次踏前一步,又是一拳轰出。 “轰隆隆!” 白莲赤火尽数撞到智清长老身上,熊熊烈火,裂开在他身上迅猛燃烧。 “啊……” 智清长老顿时倒在地上,拼命惨嚎。 可是那火神通非凡,众人还没来得及施展神通相救,那赤火已经燃烧完毕,智清长老竟然只剩下枯骨,倒在大殿上。 “嘶!”所有人面色大变,齐齐退了一步,脸上露出骇然之色,全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正文 第510章 砍瓜切菜 “此子危险,我们一起出手!” 诸多高僧,齐齐都看出不对,红云禅师大喝一声,率先出手。 轰隆,一股恐怖的气势,从他身上升起,这气息之浩瀚,宛如天河倒挂般。 只见一股肉眼可见的金色光芒,从他手中佛珠中升起,向封舟袭去。光芒所及之处,连地面都寸寸开裂,势不可挡。天上地下,杀伤力极其惊人。 “我也来!” 紧接着,佛光寺神山上人与显德寺广德禅师,同时站出,又两股带着禅意的气息同时升起,撼天动地。 他们一个手持紫金钵,一个手持禅杖,犹如罗汉降魔一般。 三大高僧同时出手,威力十分巨大。 只见惊雷炸响,紫焰横空,白芒滔天、金光铺地。 刹那间,封舟就陷入危机之中。 当真是气势辉煌,气象万千,气冲霄汉! 佛门金刚之怒,便是如此这般! 他们一上来全力出手,最重要的,是不不打算给封舟反击的机会,让他从一开始就陷入被动挨打之势。 用防守对付封舟,只怕只能任他杀戮。 而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给我破!” 封舟依旧是一拳轰击而出,猛的往虚空一锤。 轰! 一道无声的巨响,轰然炸开。 封舟拳头砸落之处,空气中震荡出肉眼可见的透明波动,向四面八方横扫而去,瞬间与三道攻击势头撞击在一起。 嘭嘭嘭! 虚空炸裂,元气沸腾。四股恐怖的波动,互相碰撞,爆发出雷鸣巨响。三个和尚不由得节节后退,泄去这股距离。 只是一瞬间,紫焰熄,白芒灭,金光倒卷。 三个和尚在后退当中抑制不住气血沸腾,忍不住扬天喷出鲜血。 大慈延寿宝殿内,所有僧人都目光凝重。封舟的恐怖,还超出他们的想象,三大绝顶高手,全力出手,竟然也被封舟生生击退。 他以一敌三,力抗三大强者,这等能耐,简直骇人听闻。 “一起动手吧。” 清凉寺真知踏前一步。 他是主持真如的师弟,手中一柄利剑,轻轻一抖,便带有凌厉的破空之声,仿佛蕴藏着恐怖的力量。 “哼!”岩山寺空明迈出一步,手中却多了一把刀,道道瑞气从刀中垂下,千丝万缕,霞光异彩。 圣佛刀! 而真如大师,没有动用任何法宝,只是面色淡然,遥遥一拳打来。他气息勃发,骇然冲破了先天,无限攀升。澎湃的真元,化作一条咆哮的长龙,足有数十丈长,张牙舞爪冲向封舟。 他赫然已经踏入沉心境中阶,威力无比。 此外还有其他大高手一起出手,他们或持灵宝,或依法力,具都踏前攻来。封舟瞬间陷入绝境。 “来得好。” 但面对这些强敌,封舟丝毫不惧,反而仰天大笑,风采飞扬。 他手持青铜剑,剑上带着道道雷光,不断地轰鸣炸响。 神剑惊雷。 这是纯粹的道家神宵雷法。 封舟以剑挥击,举手招雷, 轰轰轰。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当剑化长雷之时,雷光阵阵,雷电隆隆,想着攻击而来的对手尽情的劈了过去,逼迫的这些人反攻为守,全力抵挡。 “哼。” 真知闷哼一声,七窍流出血来,他在封舟这一击之中,瞬间负伤,但更让他恐惧的,一身真元尽毁,经脉受损,半点灵力也施展不出,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修复。 “封舟,我和你不死不休。” 真知痛心疾首。 而此时,封舟已经持剑与其他几人战在一起。 “咚!” 青铜剑横越虚空,一剑斩在一枚巨钟上面,直接一剑两断,清凉寺真见连连后退。紧接着,封舟左手一划,天龙神鞭呼啸而出,死死地缠住了圆照寺的高僧远照。 最后封舟,双手一合,挥开了真如的一拳。 “破!” 弹指之间,封舟连退五大强敌,唯有真如安然无恙,但此时哪怕以他的修为,也不由气机一涩,衰落谷底。所以乘着他回气的机会,真如一拳撼天而来。 “轰隆!” 咆哮的真元,化作璀璨的炽白长龙,足以摧垮大殿。 真如一身修为之恐怖,无双无对,尤其他乘封舟最虚弱时攻来,显然是怀了必杀之决心。 “呼。” 封舟目色凝重,轻轻一拍紫葫芦,顿时一道罡火喷射而出,击向真如。 “嘭!” 两道罡劲,凌空撞击。 真如身不由己的往后倒退数步,在地面上留下七个脚印。而封舟也身体一晃,脸上闪过一丝惨白。 “他已经负伤了,全力出手。” 清凉寺真德脸上现出一丝喜色。 封舟以一敌众,终究负伤,虽然以他修为,弹指可复,但终究被大家看出了胜利的端倪! “轰轰轰!” 这一次,九大高手同时出手。 大慈延寿宝殿内,紫焰如龙,雷音震世,白虹惊天、剑芒璀璨,无数恐怖的力量,吧其他人逼迫的只能靠着墙角而立,所有的立柱都已经受到摧残,似乎摇摇欲坠,仿佛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力量。 五台山十大顶级术法高僧一起全力出手,这是何等恐怖的概念? 只怕黑巫教的教主若是在此,只会一个照面便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但封舟却是哈哈大笑。 “果然厉害,但在我眼中,根本不堪一击!” 他傲然而立,捏动法诀,当空环抱。如山一般的乌云几乎落在他的头顶,里面所有剧烈的电芒,全部汇聚在他掌中,瞬间化作一个雷球。 “玄武神通——太极云雷!” 封舟爆喝一声,手托雷球,法诀一引。 “轰隆隆。” 虚空震动,混沌翻滚,仿佛有一轮巫神与一株大树,在封舟背后显现。 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大慈延寿宝殿内,似有道道清凉之气出现。 当太极云雷出现时,整个天空都为之动荡,无数道璀璨的电芒在高空闪耀,惊雷炸响,霹雳纵横。天地间似乎化作雷电海洋。 “战!” 封舟目光冷冽! 太极神雷如同一块威力无穷的雷球,攻向众人,轻易击垮了众人的法宝,将十道真元法力隔开, 嘭! 红云禅师首当其冲。 太极神雷蕴含着封舟的最强实力,红云禅师哪能扛得住这等力量? “噗!” 红云禅师一口金血喷出,身形剧震。号称不坏的大金刚身上,瞬间枯瘦下去。云禅师,竟然一击就受了重创,连灵宝都损伤了? 其他九人,面对这浩荡的雷光,尽数变色。 但太极神雷丝毫不停,继续向其他人攻击而去,首当其冲者,正是真见和广德! 他俩匆忙出手,要拦住这一击。 但太极云雷实在可畏可怖,轻易撞开了两人的防御,打在他二人身上。 “啊!” 两人顿时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 太极神雷打在他二人身上,直接将他俩身躯撕扯粉碎! 十大神僧之二,清凉寺真见,显通寺广德! 重伤昏迷,半根手指也动弹不得!显然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现在,五台山十大绝顶高手,竟然死了一个,重伤三个,而封舟看样子,依旧是犹有余力。 他到底有多恐怖? 他到底有多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面色铁青,看向封舟的眼神,如看神砥! 他难道真的有一人毁一山的实力? 封舟冷冷一笑:“果然蝼蚁一般!” 正文 第511章 从容如意斩敌寇 别看大殿之内有近百个修道高僧,可是真正有实力靠近封舟的不过那十个人而已,可转眼间,十人当中,已经有一人被杀,三人身受重伤,失去了战斗力。 整个大慈延寿宝殿内,一片寂静。 所有的人都不再说话。 无论是各寺的监寺,还是方丈,亦或是长老们,全都脸色漆黑,一言不发。 封舟的太极云雷,实在惊到了欧盟所有人。 一口气连败四人啊,而且看起来又有余力的样子,众多高僧的手中法宝,根本不堪一击,大家已经黔驴技穷,想不出什么手段对付他了。 但看他一手太极云雷,挡者立灭,这简直就是大杀器啊,看他这般神威,谁是他的对手?来多少死多少吧。 众人眼睁睁看着封舟。 却见他环视一周,突然哈哈一笑,收了太极云雷,迈步出了大慈延寿宝殿,然后一个转身,已经消失不见。 “诸位,怎么办?” 清凉寺的方丈真如禅师,艰难开口道。 大殿之中不过死了一人,伤了三人,按理说对整个五台山以及各大寺院的实力并未受到根本性损伤。 但封舟展现出的实力却大大的震慑了所有人。 更不用说此时封舟已经离开大殿,不知所终。 真要是穷根问底,封舟一旦报复起来,整个五台山的和尚性命,都在他手中。 众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我等恭敬祭拜文殊菩萨,请他现身降魔!” 有几个年轻的和尚,大声说道。 但大家理都不理他。 请文殊菩萨现身?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堂堂佛门圣者,岂会轻易沾染人间因果? 封舟前来报复,本来就是因为世俗界的恩怨,五台山护犊子引起的。 再说封舟在五台山展现出高端战力,却实际上保持着克制,有不少是尸山血海的和尚尸体,根本引不来文殊菩萨的关注。 真如禅师很快坐下决断:“立刻请张玄素上山,请他与我们作保,和封真人好好商谈一下!” 诸多高僧们都默默点头。 “可是他现在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啊!”广济寺的一位僧人说道。 几个高僧看了那人一眼,心中升起一丝鄙夷。 难怪广济寺的高僧智清禅师上来就被诛杀,原来是脑子不够用啊! 封舟去了哪里,用腿肚子也能想出来,定然是去追杀郭通了。 郭通虽然是五台山圣人,是清凉寺出身的大高手,但清凉寺把他软禁在那座小院内,未尝没有推出去甩锅的想法。 广济寺的监寺方德在一旁看着,心下感慨。 三日之前,五台山的高僧们还用用眼角看封舟,认为弹指可灭。特使戒空,更是趾高气昂,直接训斥封舟,像吩咐手下般下达命令。 但是现在,大家要低声下气的去请张玄素,请他劝阻封舟,还尊称之位封真人。 ‘这就是实力啊!拥有实力,世人才会敬重你。’ 方德心中感叹。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已经发现了广济寺的衰退之势了。 太上长老智清被杀,知客僧净空头脑简单,方丈更是只修佛法,神通难展,现在看来,广济寺要想继续存在于五台山诸寺之巅,必须靠自己了。 …… 此时的封舟,已经离开清凉寺的主院,来到一处隐秘的小院中。 “若我所料不错,郭通就在这里。” 封舟目光如剑般直视那座二人小楼。 只怕郭通自己也不知道,封舟能让他逃走,就是因为他已经在他身上钉入追踪符。 “郭通就在这里。” 看着那座二层小楼,封舟眼中露出笑意。 封舟再不隐身。直接现出身形,一声爆喝: “郭通,给我滚出来!” 声音如滚雷般,瞬间划过天空,震得整个清凉寺似都颤抖,树木纷纷凋落,似乎五台山都为之颤动。 清凉寺的诸多高僧心中猛然一震,看向那个隐秘的小院,却没有一个人动弹。 只有方丈真如双手合十,口中说道:“善哉善哉。” “嘭。” 二楼小楼一阵摇晃,一个身影现身而出,他目光不可思议叫道: “封舟,你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 郭通眼中,还带着惊骇之色。 他被三大高手变相的软禁在小院内,虽然对大殿内的战斗无从得知,但是那响彻云端的巨声,那肆虐一切的波动,他怎么会感受不到?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杀出重围,到了这里。 “这不可能。你到底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追踪咒?为什么我动用那么多遮盖痕迹的秘法,都没法逃掉!” 郭通狂叫道。 郭通逃回五台山之后,不断地洗涤自身法力,用了多种手段遮盖痕迹,就是不想让封舟发现他的行踪。 但是没有想到,这点心思竟然全无用处。 “这个问题,你还是去无间地狱里思索吧。” 封舟冷笑一声。 他根本不废话,直接一拍紫葫芦,从腰间射出一道贯穿天地的天龙神鞭,如同神龙飞天般,向郭通射去。 一击必杀,绝不留手! 面对封舟这贯穿天地的天龙神鞭,郭通脸色狂变,身形暴退就要躲开,可是封舟出手,何等惊人?那郭通本来不是封舟对手,此刻更是无法抵御。 “轰隆隆!” 强横的力量带着强横的罡风,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和速度,直接撞到郭通身上。 “嘭。” 郭通躲闪不及,直接被天龙神鞭扫中,然后身躯被劈裂成无数块,骨肉皆碎,唯有一颗头颅完好无损。 但是看他眼中还露出惊慌骇然的神色,显然是一脸不敢置信。 “你既然在我大婚之日的第二天,与人联合起来围杀我,就应该有被我诛杀的觉悟!” 封舟看着躺在地上的那颗头颅,心中冷笑一声,随即摇摇头,一脚踩了一个粉碎。 出家人要讲究无为,顺天应人,一般的敌人若是蝼蚁般的实力,自然可以一笑置之。 但是封舟也不是泥捏的三清塑像,一旦触犯他的逆鳞,自然要斩尽杀绝。 而且让他在自己一方的老巢中,被他打上门斩杀,才是最好的结果。 封舟用神识感受了一下,确信郭通已经形神俱灭,便点点头,扫了一眼那座完好无损的二层小楼。 他知道里面还有三个术法高手在内。 但是既然他们战战兢兢,不敢出面,封舟自然也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他身影一闪,直接在这座小院内消失。 当封舟带着全真教的车队开始南返的时候,一连串的消息,如同飓风般,向天下席卷而去。宋金夏等国君臣、诸多教派领袖、众多寺庙道观的高层,都被震撼了。 封舟独身踏上五台山,在清凉寺大展雄风,威慑上百高僧,压制一万三千和尚不敢言语,从容斩杀曾经参与围杀他的五台山圣人郭通! 这些消息,实在是太过震惊,太令人心中震撼了。 要知道。 五台山是佛门重地,文殊菩萨的道场,有三百六十家寺院、一万三千个和尚,其中修法之人也有数百个,神通入炼气期识海境的也有近百个,有十个超级大能。 五台山的佛门,几乎可以独立成一域,无论是大宋还是大金,都没有将官府意志作用到山上。 但是现在,却有一人横掠肆虐,这代表着何等可怖的事情? 正文 第512章 新官家的心可真够大的 封舟没有在五台山上大行杀戮,是因为他志向高洁,眼界深远,根本没有把一群占地为王的和尚放在心里。 这么一群法力低微、头脑简单,被五台山的五根山柱子蒙蔽了眼界的和尚,封舟压根就没有正眼看他们。 所以在看到他们心生胆寒之意,立刻大摇大摆的离开,去追杀郭通了。 因为他知道,这群色厉内荏的和尚,已经不敢对他有半分冒犯之意。 杀人,怎么比得过诛心? 最厉害的武器,应该是只攻击一次,便让所有人心神胆寒。 这一趟五台山之行后,相信文殊菩萨的道场之内,不会有和尚出来作妖了。 来时悠悠哉哉,回去的时候同样顺风顺水。 约莫两个月后,一行人回到了临安。 此时已经是大宋新一任的天子赵昚在位,他参加封舟婚礼的时候还叫赵炜,哪知道第二天就登基称帝,改名为赵昚了。 这位新科天子今年二十九岁,接受过几年的帝王教育,倒也不算小白。再加上他有帝师史浩相助,很快理顺了朝政,改元隆兴,先是给岳飞平反,追复其原官,赦还岳飞被流放的家属。除此之外,赵昚还逐渐开始为被贬谪和罢免的主战派大臣平反复官,对张浚和陈康伯大力推崇,贬斥汤思退、王之望等主和派。 不仅如此,为了加强集权,赵昚积极整顿吏治,裁汰冗官,惩治贪污,重视农业生产,大宋朝有几分盛世的模样。 听闻封舟返回临安,赵昚在帝师史浩的陪伴下,白龙鱼服,秘访封舟。 “陛下降临寒舍,贫道有失远迎,请陛下坐下。”封舟淡淡的说道。 他口中说着有失远迎,但是看他神情态度,哪里有半分抱歉的意思? 赵昚虽然是帝王之尊,但是在封舟面前却丝毫不敢有半分天子的威风,他谦和一笑:“真人客气了,真人长途跋涉,刚回临安,尚未休息,朕便来打扰,是朕过意不去。” “陛下,请坐吧。”封舟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看到赵昚坐下之后,封舟便在一旁坐下,自始至终,没有和史浩说话的意思。 此时史浩身为参知政事、尚书右仆射,在朝中地位仅次于张浚、陈康伯,可以说位高权重,身份高贵。 但在封舟面前,他却恭敬而立,面色没有半点不渝。 因为他知道封舟的手段,也知道封舟的实力。 更知道先帝赵构是如何驾崩的。 封舟在采石之战,为大宋立下汗马功劳,便是岳飞、韩世忠都未必比得上,但也达到功高盖主的地步。 当时不仅赵构有猜忌之心,也不仅主和派有过河拆桥之论,便是主战派以及史浩这样的小虾米,也觉得封舟太过风光,应当予以辖制。 可是只一个转眼,他竟然诛杀了天子赵构! 这是何等的狂傲!何等的嚣张! 又是何等的神通广大! 而且他杀赵构于神不知鬼不觉之间,根本没有证据,也没有道理。 这样可畏可怖的手段,哪个朝廷大臣、赵氏皇族心中不惧? 史浩自然也发自内心的忌惮和恐惧。 虽然劝官家秘访封舟是他的职责,但是史浩在封舟面前也不敢有半分姿态。 否则,自己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所以,史浩就安安静静的站在赵昚背后,如同一个背景板一般,无论面上还是心里,都没有半分不满。 “陛下请喝茶。” 封舟沏了一壶茶,动作行云流水,令人一见便觉得赏心悦目。 赵昚心中感叹,接过封舟端过来的一杯茶,道了一声谢,一口饮了,只觉得清华入口,茶香冲塞其中,醇美不凡,不由得叹道:“此茶汤色澄红透亮,气味幽香如兰,口感饱满纯正,圆润如诗,回味甘醇,齿颊留芳,韵味十足,顿觉如梦似幻,仿佛天上人间,真乃茶中极品。” “呵呵。”封舟淡淡一笑。并不接话。 赵昚心中感叹一声。 身为九重天子,众臣拥护,军民俯首,居万千之重,系天下之安危,本应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奇人异士应命景从,无敢不服者。 但是在封舟面前,好像这个皇帝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这也正常,人家擒拿过皇帝,诛杀过皇帝,另一个小国未进国都,便把他的国家给分裂了,相当于扶持了一个皇帝。 皇帝在他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想到这里,赵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息一下自己的心情,开口道:“封真人,朕此次登门拜访,是有一件军国大事想要听取一下真人的意见。” “哦?陛下请讲。”封舟看了一眼史浩,再看一眼赵昚,点点头说道。 “去年采石大捷,金国皇帝被擒,损失兵马超过十万,实力大损。他们新帝登基,内部不稳。而我大宋兵精粮足,士气高昂,有奋勇之将,有可战之兵,有征战之粮,正是北伐收复失地,雪耻靖康之难的大好时机,所以朕想着北伐,不知真人有什么高见?” 赵昚想北伐? 封舟面无表情,心中却是微微一叹。 站在南方臣民的角度来看,他当然支持北伐。 打侵略者总比被侵略者打好点。 而且去年金国南征,不禁没了皇帝,而且损兵折将,损失不小,再加上国内不断有义军起义,可谓是内部不稳,若是趁此发动北伐,的确有可胜之机。 不过封舟做过皇帝,他明白眼前的赵昚发动北伐,可不只是为了收复失地,报仇雪恨。 他最大的目的只怕是想掌握军权。 虽说皇权至高无上,但是也得看皇帝本人的施政水平和政治手腕如何。 在和平年代下,赵昚和史浩要想通过政治手段掌控军权,巩固皇位,从张浚和陈康伯的扶立之功当中摆脱出来,莫过于发动一场不成功的北伐。 通过这场北伐,赵昚可以用掺沙子的方式掌控军权,冲儿巩固皇位,确定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 当然北伐如果成功了,大家皆大欢喜,赵昚的权势虽然不会像设想的那般稳固,却也会声望大震,有威势之重, 但是从实际上看,北伐能成功的可能性还是不高。 打仗,在双方军粮充足、武器完备的情况下,终究打的是将帅的指挥能力和军队的战斗力。 这一点,只怕只有少部分将士能够和北方相齐平。 想到这里,封舟开口笑道:“陛下,此是军国大事,贫道世外之人,这等俗世不想过多参与。” “真人,朕是一心想着北伐成功,绝无二心。真人采石之战,大破金主完颜亮,大大提升了我军士气,振奋了百姓之心。朕当时随驾健康,也对真人的丰功伟绩感到钦佩,此次北伐,事关国计民生,事关天下社稷百姓,还请真人不要推脱,畅所欲言。” 赵昚言辞恳切的说道。 “嗯?”封舟微微一愣。 以他对眼前皇帝的神识差别,发现此人说这话的时候心情激动,似乎有一股豪情在其中,竟然是实话实说。 他来真的? “陛下既然看得起贫道,那么贫道便畅所欲言。只要陛下有完善的战略战术,将帅一心,军心一致,那么此次北伐,必定会大获成功。”封舟缓缓说道。 “好!”赵昚轻轻一拍桌子,叹道:“朕就等真人这句话了。朕听闻虞允文谈起,说真人通军略,晓军机,采石之战尽在真人掌握之中,所以朕想拜真人为北伐大帅,讨伐金国,收复失地,雪我靖康之耻。还请真人助我!” 说着,赵昚长身而起,对封舟拱手弯腰,大礼参拜。 “什么?” 饶是封舟见惯了风云变幻,此刻也不禁心中一震。 这个赵昚,心可真是够大的啊。 这可不像是帝王之术啊。 他就不怕我掌控军权,夺了他的皇位,断了赵家宗庙? 正文 第513章 不过是北伐而已,贫道允了 封舟微微闭目,从《永乐大典》当中回忆历史对宋孝宗的评价。 根据封舟的记忆,赵昚是一个很值得同情的、活的很苦逼的好人,一个内政上做的还不错、但是外战上志大才疏加上对手太强、队友太猪最终导致壮志未酬终生饮恨的倒霉皇帝,一个尴尬的孝子和一个失败的父亲。 打个分的话,大概可以打到七十分。中国历代英主明君里排不上号,但是在南宋绝对是南波湾了。考虑到他有那么个变态的养父赵构,而且在他赵构和秦桧的阴影下作了太长时间的万年皇储,其实已经相当难得。 但是可惜,这世界上绝大部分时候是要拿结果话事儿的,没有那么多原由也没有那么多假如。特别在华夏这种历史漫长、什么极端状态都经历过什么能人都出过的国家~ 说他是个好人,是因为他真的是从小时候起就真诚的相信和向往着经史子集里那些光明的美好的东西,三观正的不能再正、一心向善。他的偶像不是自家的太祖皇帝,而是千古明君的典范唐太宗李世民;他系念最深可能内心里也最尊敬的一位大臣,是他小时候仅有过一次当面接触的岳飞。如果说给岳飞平反还是大势所趋不得不如此的话,那给岳飞最小的儿子改名、屡次安抚岳霖,甚至给儿子选太子妃时特意选了岳飞部将李道的女儿李凤娘,恐怕多少是私人感情的流露了。 但是岳飞毕竟在他登基前十几年就被害了。而且整个岳家军乃至整个南宋军队,都在秦桧的主持下被清洗的很厉害,战斗力下降严重。南渡初的一干重臣宿将如赵鼎李光韩世忠刘錡王德等也死的死老病的老病,只剩一个吴璘但远在西陲,不足以改善全局。换句话说,绍兴三十二年他接手的南宋,已经不是绍兴十二年左右那个军力远远超过金国、光复中原收复燕云其实都不在话下的南宋,也没有那么多好牌可打了。 但是赵昚空有其志向,却没有其眼光,他的战略眼光没有什么独到之处,也不能识人。所以登基后不久,当他抗住了太上皇赵构的压力终于启动了隆兴北伐时,却把北伐总指挥的重担交给了人中雪风张浚。 当然,这里面有刚刚从流放地回来的张浚自度时日不多而不断忽悠他的成分;但是同样有他的老师史浩这样的大臣在劝他:臣恐北伐一旦有失,陛下终生不得复望中原。 所以到底还是他自己缺乏能力。张浚是什么人,是建炎三年在川陕搞出富平之败、玩完了几乎整个川陕战区和西军;绍兴七年突破岳飞张宗元叶梦得等一大堆文武精英的苦心劝阻、成功促成了淮西兵变毁掉了北伐大好局面的祥瑞大神。这样的形势这样的指挥者,又碰上金世宗完颜雍这样的英主,隆兴北伐不玩砸才是奇怪。 而再往后的时间,本来应该是宋孝宗卧薪尝胆总结经验教训以图再举的过程。但是很不幸,他一力主张的隆兴北伐的失败,导致了太上皇赵构有更多的能量来控制他,也导致了秦桧党羽的死灰复燃。同时他自己的眼光也还是成问题,既不能识别真正的人才也不能做到用人不疑,而且相当急躁总是急于求成,也就因此格外经不起失败和对耗。这些因素导致他当国数年中,宰相换的像走马灯一样。好不容易托付了一个虞允文,君臣相约几年后东西并进、撒了好大一盆狗血,结果虞允文又早早挂了。。 而与此同时,他的养父赵构活的健康而且滋润,一直活到了八十多岁;他的对手金世宗完颜雍也活的很健康干的很起劲,本来在完颜亮侵宋时风雨飘摇、汉人契丹人纷纷起义的金国又重新稳定下来,出了一个小规模低水平的“盛世”。 赵昚的后半辈子就是在这种憋屈中耗完的。当然在这段时间里他仍然努力的做一个好皇帝。 比如即使在隆兴北伐失败后不得不和金国议和,他也始终拒绝遣返“归正人”——这点实在比他干爹强太多了。 比如他还是时时检阅军队、锻炼武艺,始终不忘北伐之志;比如他的内政治理的很好,法治清明政风宽和,现在的史学家一般都认为这是南宋政治风气最好、国家也相对富足的时期,所谓的“乾淳之治”。 只是所有这些成就都不是宋孝宗自己所能满足的。他最希望达成的功业始终是北伐收复中原。然而还是说,相比他的宏伟目标,他个人实在不够坚忍弘毅,以至终于熬到宋高宗去世之后,他自己的心气也耗干了,没过两年就匆匆让位给儿子当了太上皇。只是倒霉的是他个人生活的运气都不如他爹,儿媳妇太过bh不说还挑拨丈夫和公公的父子关系,搞的宋孝宗晚景凄凉,去世的时候都没能看儿子一眼。 所以在封舟看来,尤其是当这个皇帝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一脸热切的请他主持北伐的时候,封舟便对他充满了同情。 赵昚这个皇帝在军事外交上做的很不成功,如果仔细考察隆兴年间的军事失败和政治动荡,会发现很多导致失败的因素,实在不能全由他自己负责:他本人被宋高宗压抑掣肘了太长的时间,前期没有机会接触和学习高水平的帝王术,后期不能自如的掌握朝政;同时南宋绍兴十二年之前握有的各种雄厚资源——从国力、军队战力到文臣武将人心士气——也都被他的养父和秦桧糟蹋殆尽了。所谓“高宗朝有恢复之臣,无恢复之君;孝宗朝有恢复之君,无恢复之臣”,确是痛语。 英雄豪杰活的可能辛苦甚至痛苦,但是好在明白痛快;大奸大恶更不必说,杀人放火金腰带。所以历史大潮特别是乱世里最倒霉的,可能永远是宋孝宗这样才具、心志不够上上人物,但偏偏还心中有善念有执念有那么点不甘平庸之念的凡人。 想到这里,封舟睁开眼睛,看着赵昚依旧在躬身行礼,内心也生出一丝暖流,轻轻将他扶起,叹道:“陛下胸怀大志,气度非凡,居然能以兵家大事托付于我,贫道若不答应,只怕自己内心过不去,念头也不通达。” 赵昚大喜,急忙问道:“封真人是答应朕了?” “陛下以风华之龄登基,内有治世之臣,手中却无统战之将,故而求贤于野,贫道心生感慨,愿意全力以赴,率军北伐,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待大事已成之后,只会隐居山林,诵读《梁父吟》,继续建设全真教。” 赵昚听罢,心中豪情再次升起,只觉得一股豪情直冲肺腑,忍不住道:“公如松柏,朕为青山,纵粉身碎骨,绝不相负!” 封舟哈哈一笑:“陛下,没那么夸张,区区北伐而已,只要陛下以军权托付,全军一心,矢志北伐,臣料想明年今日,陛下便可以还于旧都,甚至可以巡行幽燕,实现太祖太宗的志向,到那个时候,只怕陛下会被后人称为千古一帝,与唐太宗并立。” 正文 第514章 无非是为了念头通达罢了 送走了皇帝赵昚,封舟坐在那里,陷入了深思。 对于北伐之事,封舟一开始并没有在意。 但是当赵昚提出来请他担任主帅之后,封舟便动心了。 数月前采石之战,封舟协助虞允文大破十万金军,活捉金国皇帝完颜亮,从而名扬天下,威镇寰宇。 同时自己也获取了海量的功德信仰之力,经过数月的沉淀,让他的周身法力已经突破到了守笃境中阶。 若是能够率军北伐,收复中原,甚至夺回幽燕,那么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声望就会升到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种提升军心民气的赫赫武功,获得的声望值、功德之力那是无可计量的,说不定让自己一举突破凡人之躯,踏上仙人之路也未尝不知。 当然,若是一边北伐,一边传道,所过之处,尽是信众,那么自己便是白日飞升,也有可能。 历史上,宋孝宗赵昚发动的隆兴北伐,从最初的胜利就给后来的失败留下隐患了。 最初宋兵兵分两路:一路由李显忠率领取灵璧,一路由邵宏渊指挥攻取虹县。 五月,李显忠顺利攻克灵璧,而邵宏渊却久攻虹县不下,李显忠遂派灵璧降卒前去劝降,虹县守将放弃抵抗。邵宏渊则以虹县战功不出于己为耻,对李显忠心怀怨恨。李显忠乘胜进攻宿州,邵宏渊又按兵不动。 攻克宿州令孝宗大受鼓舞,但前线两将矛盾却趋于激化。孝宗升李显忠为淮南、京东、河北招抚使,邵宏渊为副使,但他耻居李下,向张俊表示拒绝接受李显忠的节制。而张浚则迁就了邵宏渊的要求。之后李显忠与邵宏渊在宿州府库赏赐的问题上产生纠纷,人心浮动。 不久金将纥石烈志宁率先头部队万余人来攻宿州,被李显忠击败。但金军十万主力随即赶到,李显忠奋力苦战,邵宏渊却又按兵不动。军心立时涣散。 入夜,邵宏渊部中军统制周宏谣言乱军,宋军遂不战自溃。金军乘虚攻城,李显忠杀敌两千余,终于难阻溃败,于是率部撤退。但行未多远,宋军就全线崩溃,军资器械丧失殆尽。所幸金军不知底细,没有贸然追击,宋军才在淮河一线站住了脚跟。宿州旧郡名符离,故史称这场溃败为“符离之溃”。 “符离之溃”对孝宗的雄心给予了重大了打击,他开始在战和之间摇摆不定。最终南宋放弃收复的海、泗、唐、邓、商、秦六州,双方疆界恢复绍兴和议时原状。 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内部纷争导致了隆兴北伐的彻底失败。 不过现在由封舟这位大法力者担任北伐主帅的话,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但有敢乱军心者,封舟会在第一时间将他和他的团队诛杀。 哪怕到最后杀的精光,封舟也保证能聚齐十万士兵,横扫中原。 …… 封舟走出静室,面色如常,继续向弟子们传到道家真言。 “我们不仅要修道,还要啊传道,但是传道的时候,有时候一切顺利,但更多时候却总是遇到各种问题,所以要解决传到的问题,就要搞清楚一个问题,谁是我们全真教的敌人?谁是我们全真教的朋友?这是我们传播全真教的首要问题。” “要知道,历朝历代以来,佛道之争,我们道家总是败多胜少,其基本原因并非是佛门神通广大,而是我们不能团结真正的朋友,以攻击真正的敌人。全真教是百姓的指明灯, 百姓陷入困顿,大部分都是佛门、道门,乃至官府不作为甚至横征暴敛而导致百姓痛苦的,我们全真教要为天下谋福音,不可不注意团结我们的真正的朋友,以攻击我们的真正的敌人。我们要分辨真正的敌友,不可不将大宋社会各阶级的经济地位及其对于全真教的态度,作一个大概的分析。” “而要做这个分析,需要我们艰苦努力的四处考察。对于这个考察,虽然还没有进行,但为师已经有了结果。” “我们五台山一行吗,已经有了充足的考察经验,接下来我会发放经费,你们全真八子,每一人带四个少年助手,各分片区,进行深入的考察,要和当地地主士绅、文人士子、商旅行人,以及工匠、农夫进行细致的交流,交流的越多,你们对于全真教的感悟就会越深,对于你们的法力增长也会约有促进作用。” “总的说来,欲修全真,得神通长生之道,就得放下架子四处考察,四处交流,收获越多,越对你们的道家修行有所帮助。” 封舟侃侃而谈,众弟子躬身聆听。 这数月以来,封舟以自己的道家修为倾囊相授,众人各有所得,皆有成就。 但他们要成大道,要成为一代宗师,就得感悟天地,感悟人生,感悟社会。 所谓见自己,见众生,才能见天地。 其实修道修佛、读书练武,乃至治理国家,切记闭门造车,而应该兼容并蓄,取其所长,弃其所短,不断改进,方能有所大成就。 花前月下,只会成为温室的花朵,不堪一击。 “伯通,你带着四个小师弟,在江南东路走访。” “马钰,你和不二,各自带着四个小师弟,在两浙东路、两浙西路走访。” “丘处机,你带着四个小师弟,在江南西路走访。” “王处一、谭处端,你们各自带着四个小师弟,在荆湖南路、荆湖北路走访。” “刘处玄、郝大通,你们各自带着四个小师弟,分别在福建路、成都府路走访。” 看着众弟子躬身领命,封舟点点头,继续说道:“此次走访考察,为期一年,不是传道授法,而是让你们深入百姓当中,真正了解他们,与自己所修道法相结合,最终能够走出自己的道路,记住,成仙得道之路,根基在于百姓心中之声望。” “弟子领命!”众人躬身答应。 待弟子们退下之后,小青走过来,端过一杯茶,问道:“相公,你把弟子们分派道各处,莫非是临安有大事发生?” “临安有大事发生不假,我派弟子们到各处考察却不仅仅是让他们逃离旋涡,最大的作用还是让他们真正修行得道。” “那临安会发生什么事呢?连相公都慎重以待?”小青一脸疑惑。 她和封舟成亲数月,早就从“恋爱傻三年”的少女生涯脱离出来,对于天下大势也不是吴下阿蒙,再加上有五百年的见识,知道封舟的话语当中,有一个大风暴就要发生。 封舟笑了笑:“无非是杀杀人,念头通达罢了。” 正文 第515章 统帅人选 封舟自己法力强大,不惧暗箭,妻子小青,以及朋友们有白娘子白素贞维护,也不惧怕笑人暗算。 庞勇、王重阳、辛弃疾三个弟子,封舟也会带他们征战沙场。 唯一可虑者,便是自己的众多全真派弟子们。 他们武功虽然算得上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但是法力低微,容易被朝堂上的小人抓住破绽,所以丰州窑第一时间将他们撵出临安,不给小人们机会。 当然,这还不够。 …… 新登基的大宋天子想请封舟做主帅,这件事属于绝对机密,到目前为止只有三人知道,自然不会泄露。 但他决心整军北伐的消息,却一直在临安城中流传。 事实上他不北伐也说不过去,因为他身边的都是主战派。 像汤思退这样的主和派已经被他赶出朝堂了。 主战派的目的是什么?是想通过北伐获取功劳,向通过和金人的强硬对峙获得声望,从而让自己一系的升官发财。 “陛下要发动北伐,正是我辈男儿为国奋斗的机会啊!” “女真蛮夷占我中原,掳我二帝,当真是奇耻大辱,陛下若是发动北伐,乃是顺天应人之举,必能大破金军,中原百姓岂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没错,正是如此!” “却不知官家会让谁担任北伐主帅?” “这还用说,论威望论资历,能担任北伐大帅的,只有左相的紫岩先生德远公(张浚)和担任右相的安侯公(陈康伯),史直翁(史浩)虽为帝师,但年龄资历威望稍逊,虞允文虽有采石大捷,但年龄不够,所以以晚生看来,这北伐主帅必在张、陈二公之中选择。” “卿言大善,我与你心有戚戚焉。” “不瞒诸位,在下心中不禁生出万丈豪情啊,想去年生擒金国皇帝,如今这北伐之声风起云涌,没想到你我有生之年,能见到王室北定中原,正是大善啊!” “是啊!是啊!” …… 以上的谈论处处皆是,尤其是在太学生周围,简直将北伐成功视作必然。 而且无论是张浚还是陈康伯,要威望有威望,要地位有地位,要能力也有能力,仿佛无论是谁率领军队北伐,必然令敌人望风披靡,收复失地只在指掌之间。 但在临安府一处隐秘的小院在内,却有不同的看法, 前右相汤思退虽然被贬斥,但是根据大宋优待文人的传统,他被授予检校太傅、崇信军节度使、万寿观使闲差,免去奉朝请官,和他一个待遇的则是万俟卨、魏思勋,这两位都是秦桧昔日爪牙,秦桧死后,他二人便十分低调,但依旧被皇帝贬斥。 “陛下欲发动北伐的传闻越来越高,以某看来,北伐已经不可避免。不知道张德远还是陈安侯,谁会为帅啊!”汤思退叹道。 “以某看来,掌军北伐者,非张德远莫属。”万俟卨冷笑道:“陈安侯德量宽博,能服众心;器资凝重,坐镇中枢,非他莫属。而张德远通晓军机,又有声望,北伐主帅,非他莫属。” 他虽然语气淡淡,面带冷笑,但言语之中,却是对张浚有说不出的不屑。 汤思退和魏思勋对视一眼,知道万俟卨虽然是秦桧旧属,但是其才高深,其眼光锐利,看人极准确,他这般不看好张浚,那么定然是张浚才能不足以为帅。 想到这里,汤思退心中一震,不由得问道:“那么以元忠兄(万俟卨)所见,此次北伐,若张浚为帅,未必有可胜之机?” 万俟卨笑道:“不错!” 魏思勋在一旁道:“不能吧,张德远自苗刘兵变变为国家中枢,声望极高,当年富平之败,也是因为挽救江南,吸引完颜宗弼转兵西向,为临安转的一线生机,这可是名相之举啊!” 万俟卨哈哈一笑:“汤公、魏公,你二人之看到这一点,却看不到其他,张浚用兵天下皆知之,他不仅有富平之败,还有淮西之师,其效可见矣。今复用兵,极为生事。简单说来,就是其才能有限,才极短,虽大义极分明,而全不晓事。扶得东边,倒了西边;知得这里,忘了那里。” “所以以我所见,张浚领兵,定然会赏罚不明,手下大将必定彼此失和,最终造成大败!” “好!”汤思退一拍桌子,面带兴奋之色:“很好!张德远若是兵败失国,金兵必然乘胜而进,到时候陛下不想求和,也得求和,到那时候,你我等人,重新起复之日便到了。” “哈哈哈……” 小院之中,传来三个奸臣畅快的笑声。 对于这些人来说,高官权势是他们的目标,哪怕这个权势是踩着大宋百姓的血泪而来的。 他们才能高绝,眼光锐利,已经看得出来,金国已经没有灭宋的能力,只能以打促和。 但与此同时,宋军内部也是矛盾重重,张浚虽然通晓军机,却无法抚平宋军内部矛盾,那么隆兴北伐必定会以失败告终。 到时候金兵陈兵扣关,大宋兵无战心,朝野惊慌,必定使他们主和派起复之机。 为了能够重新掌握权势,享受荣华富贵,他们才聚在此处,商讨下一步行动。 毕竟是主和派,怎么可能在金国那边没几个认识的人物? 就算张浚抚平宋军内部裂痕,大军精诚团结,一心北伐,只要后方的主和派动点手脚,也够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隆兴北伐之始,便已经是主和派重新崛起的契机了。 …… 不管朝野怎么谈论,这一日的大朝会,终于要开始了。 所有人都想到,皇帝是否要发动北伐,必定在这一日的大朝会上,做出决定。 大宋隆兴元年三月十五日,大宋朝会的场所,大庆殿,又名崇庆殿。 满殿之中,皆是朱紫之色,人人面目凝重,不苟言笑,没有一个交头接耳,双目对视之间,各有想法。 时辰到,皇帝登上龙椅,三跪九叩之后,便有帝师、参知政事、尚书右仆射史浩出列上表ji,声称采石之战后大宋擒获金主完颜亮,两国有和谈之意,但金人不甘失败,陈兵扣关,有威胁我大宋之意,更有占我疆土,征我归正人,提高岁贡的打算,欺我大宋之心,昭然若揭。 皇帝赵昚览表大怒,直斥金人狼子野心,然后对史浩道:“朕欲北伐啊,你为参知政事、尚书右仆射,可有人选?” 说到这里,满朝文武大臣都看向张浚。 主战派面带希翼,主和派却低头不语,不敢多说。 有人想:“看来陛下和他老师已经沟通好,由史直翁推举张德远,这样张公统军北伐,则左相由陈公担任,史浩便可以进位右相了,正是一箭三雕啊!” “看来陛下属意张相了。” “张相位北伐统帅,已经无可阻挡!” 就在此时,史浩进言道:“启禀陛下,护国真人,丹宵宫主持封舟神通广大,法力高深,且通晓军机,前有采石之战,败金兵,擒金主,皆是他运筹所为,故臣推举封真人为北伐统帅,定能击败金军,还我河山!” “什么?”张浚猛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不只是他,所有的文武百官尽皆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不敢相信。 正文 第516章 好战略 如今主战派当政,北伐几乎是最大的呼声,所有人都知道,北伐势在必行。 而根据朝中大臣的资历、才能和声望,张浚几乎是北伐统帅的不二人选,不管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亦或是热血沸腾的太学生,都认为张浚应给被天子拜为北伐主帅,统兵北上。 但是大朝会上,天子近臣,帝师史浩却推举了护国真人封舟为北伐主帅。 这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封舟是出家人,是全真教的教主,丹宵宫的主持,是世外之人。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法力高深,有通天彻地之能,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不是朝中大臣啊?怎么能够担任北伐主帅? 这不是乱弹琴吗? 张浚更是心中翻腾,犹如海浪一般。 生逢乱世,张浚也算年少得志,苗刘兵变就是他平定的,三十三岁时,就成为帝国的执政官,随后坐镇西北地区,政治、经济、人事、军事权力一手抓,曲端那种高级将领不服,张浚直接就将其击杀。在宋代,人臣拥有这种权力,实在可以称得上空前绝后了。 后来与张俊、刘光世、韩世忠、岳飞并称的吴玠,从某种意义上,就是张浚一手栽培出来的 张浚在西北地区,指挥三十万大军,打了一场富平之战,结果全面溃败,于是大宋丧失西北。 后来,张浚改编刘光世的军队,因为处理不当,致使郦琼率领六万大军投降金国(伪齐)。 宋孝宗上位后,让张浚领衔北伐,再次大溃败。 说起张浚时,因为有岳飞等人的光芒遮盖,所以我们通常总会说到他的失败,很少会说到他的成功。 但是不论怎么说张浚的失败,我们必须也得承认,张浚在当时的江湖地位,是无人能及的。 张浚在西北,一场富平之战,致使三十万宋军大溃败、并且丧失西北。但是,赵构依然让张浚全面主持西北军事、政治、经济。 要知道,富平之战是建炎四年的事,而张浚被调回中央政府,却是绍兴三年的事。 从这个最基本的时间表,我们就可以知道,富平之战后,张浚依然是南宋帝国最倚重的军政长官。 更主要的是,绍兴三年,张浚被撤职回家。绍兴四年金军大举南下,赵构又让张浚复出,全权指军几路大军联合作战,并且成功打退金国的入侵。 从这层意义上,南宋政府一直高度认可张浚在西北的工作成绩,更高度认可张浚的工作能力,否则,绝不会在金国大举南侵时,让张浚复出担任大军统帅。 后来,张浚主持南宋军改,致使六万宋军北上投降金国(伪齐)。但是,张浚依然是南宋主战派的旗帜性人物,更是南宋主战派众望所归的人物。 因为类似的原因,历史上的宋孝宗决定大举北伐时,就邀请张浚出山主持北伐。 因为根据江湖地位,有且只有张浚能够统领大军,也只有张浚能够获得主战派一致认可,便是主和派也说不出什么来。 可是就在今日的大朝会上,皇帝赵昚狠狠地打了所有朝中大臣一巴掌。 只听赵昚说道:“史爱卿所言大善,此次北伐,朕要的是万无一失,封真人神通广大,有移山倒海之功,朕在东宫的时候便时常耳闻,去年封真人大婚之日,朕也当场庆贺,若说此人能够收复中原,朕深信不疑。史卿,封真人现在何处?” “陛下,封真人此时在殿外等候。”史浩说道。 “好,来人,宣封真人觐见!”赵昚淡淡的说道。 “嗡……”朝堂之中,立刻如菜市场一般喧哗起来,所有人都交头接耳,一脸震惊。 这分明是已经安排好了啊。 皇帝绕开政事堂和枢密院,直接让一个世外之人为北伐主帅,这是在藐视文臣们的权威啊! 更何况,封舟此人,还是传闻中弑杀先帝的嫌疑人呢! 陛下竟然请他做主帅! 难道这里面有阴谋? 再说了,他一个方外之人,讲究无为,顺天而行,怎么能够担任国家军队的主帅? 他会指挥军队吗? 军队中的骄兵悍将,会搭理他吗? 只怕不会是第二个赵括吧? 在众人的目光中,封舟一身青色道袍,头戴玄冠,缓缓走入大殿之中。 “贫道封舟拜见陛下!”封舟随手打了一个稽首,动作态度十分潇洒,却有十分随意。 有不少大臣眼前一亮,就想着出来弹劾。 可是眼睛一转,便把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心中暗骂自己傻。 封舟的各种传闻在临安城中流传,谁不知道封舟法力强大,神通非凡? 不仅能降妖除魔,还能杀人放火,谁要是敢惹他,只怕他一个瞪眼,你就与不知不觉之间死了。 “封真人,史卿举荐你为北伐主帅,说你通晓军机,率军北伐,必定大获全胜。朕召你觐见,你有何话可说?” “陛下!”封舟淡淡一笑:“金兵虽强,但在贫道眼中,如土鸡瓦狗尔,贫道愿率我大宋天兵,驱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若能生擒完颜雍,让他与完颜亮一起,为陛下跳舞,也让四方草原首领,皆称陛下为‘天可汗’!” “什么,这大话说的很溜啊!” “大话谁不会说,我还说吹一口气,就能让金军灰飞烟灭呢!” “封真人,你法力高深,我等皆知,你生擒金海陵王完颜亮,我们也十分佩服,可是个人勇武并不代表就能行军打仗,那吕布虽勇,可是却被曹操所灭,就是这个道理!” “陛下,臣弹劾封舟大言不惭,欺君罔上。若此人为北伐主帅,必定丧师败绩啊!” “臣请驱逐封舟于朝堂之外,任他传播道法,万不可让他领兵北伐啊!” 一瞬间,无数的大臣踏步出列,纷纷拱手,在朝堂上指责封舟。 面对诸多大臣的弹劾,封舟却是面带微笑,如沐春风,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对于眼前的这一幕,赵昚早就在预料之中,他淡淡开口道:“封真人,若你统军北伐,当以何种战略进行呢?” 此言一出,满朝大臣为之一静。 对啊,说一千道一万,你再说你能打,还得看你的战略水平怎么样? 战略是因为正确而胜利,战术是因为胜利而正确。 在座的大臣都是读书人,大多读过兵法,这个浅显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但军国大事,岂能儿戏,若是封舟说的战略根本行不通,大家在批他不迟。 统军北伐,只能有我们主战派诸臣去执行,去推动,而不是由外人操作。 否则,大家怎么升官发财? 啊不对,是怎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续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大家可都是一心为公,绝无二心。 面对满朝质疑,封舟微微一笑:“若贫道统领大军,当先取山东,撤除金朝的屏障;进兵河南,切断它的羽翼,夺取潼关,占据它的门槛;然后进兵燕京,这时金朝势孤援绝,不战而取之;再派兵西进,山西、陕北、关中、甘肃可以席卷而下。入席天下可定矣!” “好战略!” 封舟话音刚落,立刻有四五人大声喝彩! 众人视之,竟然是左相张浚、右相陈康伯、参知政事虞允文,以及枢密院副使,老将军刘锜。 正文 第517章 满朝震惊 刘锜今年六十六岁,须发皆白,去年坐镇江北,挡住了完颜亮的偏师进攻,因功升为枢密院副使,就等着致仕了。 但他性格豪爽、深沉果断,有儒将风度。去年金帝完颜亮率军南下侵宋时,下令有敢提及刘锜姓名的,罪不饶恕。他在抗金生涯中,除形势不利而主动退兵外,大多战胜,因而被“世传锜通阴阳家,行师所避就”。 事实上,满朝文武皆知,大宋各级战将之中,刘锜算是最精通军事战略之人。 如果说张浚、陈康伯是为了拍皇帝马屁,虞允文与封舟有旧,无条件钦佩,那么刘锜的这一句夸赞,那就证明封舟真的通晓军事战略了。 莫非封舟还是一个兵法家? 只见这位须发皆白的老太尉出列,拱手道:“陛下,臣听了封真人战略演讲,不由得茅塞顿开,只觉得拨云见日一般,如果按照这个方略进行作战,臣以为一年之内,天下可定,金人当北遁。” “这么厉害!”皇帝赵昚又惊又喜。 他想让封舟为北伐统帅,其实就是想借助他的神通给宋军壮胆,也能镇压宋军内部不和。 只要宋军内部拧成一根绳,北伐才有胜利的可能性。 一开始的时候,皇帝赵昚想到的也是张浚,但是考虑到他富平之败,淮北兵变,且目前有更好的人选,所以赵昚才选择了封舟。 只是没有想到,封舟一番侃侃而谈,竟然深得兵法大家们的赞赏。 看来,朕是捡到宝了。 “好好好!”赵昚大喜:“连老将军都这么说了,看来封真人果然有过人之才,当初汉高祖筑高台拜韩信为大将军,朕就在这大庆殿拜封真人为主帅。封舟听令!” 封舟淡淡的一拱手:“贫道在。” “朕封你平章军国事,假节钺、赐尚方宝剑、令都督中外诸军事,节制江淮宋军,率军北伐,收复失地。” “嘶!”所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想到陛下信重此人,却没有想到竟然信重到这么深的地步。 这分明是把北伐之事全权相托,任他在前线生杀予夺啊! 可是他只是一个小道士,能否管得了那些骄兵悍将?能够带领大家持坚攻锐? 此人一心练道,没有经过圣人教诲,能否担得起军国大事? 皇帝会不会太儿戏了? “陛下圣明!”封舟再次稽首拜礼,道:“陛下慧眼如炬,提拔贫道于草芥之间,委以重任,贫道绝不辜负所托,必收复中原,还于旧都,尽诛一切内外敌寇,还大宋一个朗朗乾坤!” 封舟一边说着,一边直起身来,转身环视整个大庆殿。 他的身位本来就在最前列,这回首环视,双目如电,看向每一个人的身上,犹如寒钉一般,炸得人浑身战栗。 不论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大臣,看到他的眼神射来的时候,都不由得心中一寒,满腔指责的话语没有一个敢说出口来。 大家已经想起来,眼前的这位是真真切切的神通广大,且不说临安城流传的种种传说,单单采石之战,生擒金主完颜亮的丰功伟绩,就足以让在场的大臣们犹豫不决。 更何况他是弑杀先帝的最大嫌疑犯。 他不是人人弹劾的狄青,也不是被秦桧随意揉搓的岳飞,他是连皇帝都敢杀的封舟。 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指责他,弹劾他,只怕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这一双眼睛一环,只怕天底下敢和他对视的人不多,但是这大庆殿中,绝对没有。 想到这里,所有人尽都默然,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看到众臣的反应,赵昚眼中露出一股笑意,心中冷哼一声。 他就知道这帮大臣,畏威而不畏德,大部分都是只为升官发财的官僚,没有几个真正为国为民的。 往常他提出什么议案,没说两句就有大臣跳出来,扯几句圣人的微言大义,惹的人老大不痛快! 现在好了,有一个不是读书人的道士到了平章军国事,你们就一个个的不敢吱声了? 原来是一群欺软怕硬的家伙罢了。 赵昚心中升起浓浓的不屑之色。 想到这里,他手伸进怀中,握住了那本经书。 那是封舟送给他的,告诉他只要按照书中记载的内容修炼,一两年之内,就会有所成效,不敢说长命百岁,但是身强体壮,拳打猛虎、脚踢恶龙的本事还是有的。 那个时候朕生杀予夺,狠狠地收拾你们这群文官!! 想到这里,赵昚又看了一眼封舟,心道:“接下来你得继续演啊!” 封舟当然明白赵昚的眼神,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份奏章,说道:“陛下,贫道感念诸葛武侯当年的出师表,在此做檄文一篇,请陛下预览!” 赵昚道:“封真人的文采,朕向往已久,来人,呈上来。” 立刻有太监走下台阶,接过奏章,叫道赵昚手中。 其实这篇檄文,乃是赵昚让史浩提前写好,交到封舟手中,关键时候拿出来,在朝堂上一念,提升军威士气。 赵昚接过来,随意一览,顿时双目一凝。 这篇檄文,和史卿写的不一样啊! 但是更加理直事明,气势磅礴。 赵昚不禁一拍扶手,叫道:“好文采!” 众官员见赵昚这般模样,心中不由得一晒:“你们串通好的文章,还这么有模有样!” 却见赵昚道:“虞爱卿,你来读一遍这篇北伐檄文,念给诸爱卿听一听!” “臣遵旨!”虞允文接过檄文,粗略的看了一眼,差点跳了起来。 他连忙正了正面容,收敛心神,大声念到:“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居中国而制天下也。……然达人志士,皆有冠履倒置之叹……古云:胡虏无百年之运,验之今日,信乎不谬……当降生圣人,驱除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控弦执矢,目视我中原之民,久无所主,深用疚心……北逐胡虏,拯生民于涂炭,复宋廷之威仪……故兹告谕,想宜知悉。” 当虞允文仰扬顿挫,将这篇气势磅礴的檄文念完之后,文武百官全都长大了嘴巴,连张浚、陈康伯等人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所有人都久久不语,心中也只有一个念头:“看样子,这片北伐檄文分明出自封舟文笔,他一个道士竟然有如此气势磅礴之文采,只怕天下间的文人墨客都比不过啊,这分明是状元之才啊!” 也有人想到:“此人文采斐然,即使执掌兵事,也是儒将啊!分明是读书种子啊!” 赵昚也抑制不住激动,站起来道:“好文章,好檄文!封卿,有你这篇檄文,中原士绅百姓必定会箪食壶浆以迎枉师,这篇文章,抵得上十万大军!朕果然没有看错人!” 封舟微微一笑:“陛下谬赞,北伐成不成功,还要看将士是否奋勇拼命。” “好好好!”赵昚道:“爱卿只管用兵向前,朕为你坐镇中枢,保证你衣食无忧兵器完备!对了,你出征之日,朕为你送行!” 满朝文武百官看着他俩君臣相得,委实默然无语,有人开始琢磨念头,生出投靠之意,但更多的人则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内心深处在想什么。 正文 第518章 封舟,妖道尔 大宋要北伐的消息,如插上了翅膀一般,很快便传到了北方。 因为宋金之间刚刚结束战争,双方已经定下和谈的基础,但和谈的细节还没有商谈好。 比如金主完颜雍为了巩固自己的权位,要宋以侄称叔一样称呼大金,还要提高岁供。 但宋国天子赵昚也是一个有血性的人,他念念不忘北伐,收复失地,所以理所当然的拒绝了这个要求。 因此双方虽然已经停止了战争,但金国一直陈兵扣关,做出以打促和的姿态,就是希望在谈判桌上取得成功。 本来就非常复杂的两国边关局势,因为封舟担任大宋北伐主帅的消息传来,顿时变得更加风谲云诡起来。 金主完颜雍也是一代雄主,对两国局势看得十分清楚,知道大宋朝中没有名将,自保有余,进取不足,加上封舟带着众弟子在金国游荡,不是去五台山报仇雪恨,就是建立全真教四处传道,丝毫无再次从军的打算。 因此完颜雍一直觉得足以压制宋国,自己的皇位也能稳如泰山。 而以耶律元宜为首的金军,在完颜雍的命令下,一直陈兵淮北,形成扣关之态,对宋国边境进行威压。 但是封舟陈望各位北伐军主帅,并当庭递交北伐檄文,气势汹汹,誓要收复失地,还于旧都,当世其气势凌厉,满朝文武不敢怒更不敢言。 消息传开,边关金军立刻其全部进入作战状态,北方一片风声鹤唳,金国各族士兵无不奔走相告,那个去年发动邪术雷击火烧金军运兵船,诛杀金军以万计、最后生擒金主海陵王完颜亮的那个妖道,那个脚踏五台山的大法师封舟,这一次成为了宋国的北伐军主帅,他要率军北伐,将女真人赶出中原! 于是关于封舟的种种离谱传说也在北方女真控制区内更加疯狂的流传起来,最广泛的一种说法是——封舟三头六臂,手持乾坤圈,腰跨混天绫,脚踏风火轮,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每天早晨要吃四个女真人的脑袋,晚上要喝三碗女真女人的血,中午休息的时候还要把两个女真人的肚皮揭下来做鼓,用他们的腿骨敲着,他才睡得舒服。 因为啃了太多的女真人的骨头,吃了太多他们的肉,喝了太多他们的血,所以封舟长得青面獠牙,一拳下去能打碎万斤巨石,一刀劈下能让瀑布断流,更可怕的是他道法深厚,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除非用白山黑水之间的老虎的血和黑熊爪子一起压住他,才能治他于死地。 一时间,金国萨满、道士身价暴涨,而佛门却有点门可罗雀。 毕竟是在封舟手里的和尚太多了,据说整个五台山都被他踏平了 总之一句话,消息传来之后,北方女真人都是人心惶惶。 即便是女真高层,也是心惊胆战,金国首都燕京街面上,甚至有人在街上喊封舟率兵而来,居然吓得整条街上的老百姓尖叫连连,四处奔逃,踩死踩上了十几个人。 不过当今的金国皇帝完颜雍也是有为之君,他当机立断,派御林军整顿街面,杀死几十个地痞流氓之后,燕京城才安顿下来! 完颜雍雄才大略,此时召集群臣,意气风发的说道:“来得好!朕派张玄素对封舟百般示好,为此还灭了黑巫教,此人大婚之日还奉上珍贵礼物,没想到此人全无信义,竟然半点情面不讲,依旧担任宋军主帅,征讨我国,哼哼!以为他法力深厚,朕便怕了他不成?难道他以为他法力高深,我金国道法之士便无高人不成?s” “诸位爱卿,朕打算御驾亲征,坐镇汴梁,为前线将士呐喊助威,” “陛下,不可啊!” 完颜雍话音刚落,一大片忠臣出来劝止。 “陛下,海陵王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啊!” “陛下,那封舟乃是妖人,惯会法术,臣恐有不忍言之事发生啊!” 完颜雍看向众臣,知道他们是为自己着相,但是依旧是一脸铁青。 按照常理,宋军无名将,他只需要安排国家大将到前线指挥,就足以能够抵挡宋军的进攻了。 但是如今宋军主帅乃是封舟,这情况就有所不同了。 当初海陵王完颜亮就是没有把封舟放在眼里,结果采石一战,全军覆没,身边几大术法高手尽死,堂堂大金皇帝也被生擒,这是前车之鉴,犹在眼前。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连皇帝都畏惧不前,下面的大金将士岂不是人人胆寒? 到时候封舟施展法术,前方将士不是被雷劈就是被火烧,那谁挡得住?还不三两下就大溃逃啊! 到那个时候,大金国一败再败,上下畏惧封舟犹如畏惧老虎,那么长此以往,必定国将不国啊! 到时候封舟率军打到燕京,那大金朝满朝文武怎么办?女真贵族们怎么办? 所以于情于理,完颜雍这位皇帝必须御驾亲征,否则此战必败! 就在此时,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出列,拱手道:“陛下,臣举荐三位异人,能助陛下抵挡封舟妖法!” 完颜雍视之,乃是五朝老臣,尚书令、南阳郡王张浩,此人乃是渤海人,任宰相十余年,政务练达,见识深刻,举荐英才无数,完颜雍不由得大喜,道:“老太师请说。” 张浩道:“封舟在南方创立全真教,法力深厚,深通道法,多次击败佛门高僧、巫门大士,常人难及,但臣举荐这三人,亦是道家宗师,乃是大道教祖师无忧子、太一道祖师萧宝珍,以及道元真人薛道光。” “此三人,皆为道界宗师,有移山倒海、撒豆成兵之功,三人联手,定然能够击败封舟,如此,我大金必胜!” “好!”完颜雍大喜:“无忧子刘德然、萧宝珍、薛道光三人,朕也闻名很久,想必有大神通,能够击杀封舟。” 他顿了顿,接着道:“一事不烦二主,老太师,朕就委托你请三位真人而来,一起在汴梁见朕。” “遵旨!”张浩躬身答应。 解决了心头大患,完颜雍道:“仆散忠义可在?” 仆散忠义乃是金国重臣,现居平章政事一职,此刻立刻踏步而出,拱手施礼道:“臣在!” “你是兵部尚书,朕委任你为都元帅,坐镇开封,统一指挥黄河以南大军之战,朕当继续调集人马,多运辎重、粮草,作为你的后援。你能战胜宋军,就当机立断;如果失利,就退到我这里来,朕当与封舟决一胜负!” 说完,完颜雍站起身来,看向满朝文武大臣,自信从容的说道:“封舟小儿,全无信义,朕继承太祖太宗之志,志在一统天下,岂会因为一个会点妖法的小道士而顿住脚步?” 正文 第519章 中二将军拜大帅 大宋北伐的主力军队,目前驻扎在江北淮南一带,分别有淮西制置使李显忠、淮东制置使邵宏渊统帅。 但身为全军主帅,当然也不可能空着手上任,所以朝廷安排了一军禁卫军,交由封舟统帅。 所谓一军,差不多是两千五百人,十个军组成一个厢军。便构成了一只禁卫军的主体。 这一日,皇帝赐下兵符令旗和手印之后,枢密院副使刘锜亲自赶来,带着数百卫兵,陪同封舟直奔禁卫军大营。 赵构怕死,又经历过一次禁卫军兵变,所以对禁卫军掌控的很严,同时又把他们分散在不同的住处,彼此距离很远,只有中枢才能调配。 而分配给北伐军主帅的这只禁卫军,驻扎在城北,厢军指挥使一般由知名京官担任,但他们毕竟属于遥领,有职无权,所以一般情况下军中大事由两位副将打理。 禁卫军厢副指挥使马奇、陈勇贵早听说这位少年将军其实是一个小道士,但法力深厚,生擒完颜亮的大功臣。京城之中也流传着他种种传说,如今要来带走人家一个军,他俩人老成精,自然不敢怠慢早已设摆香案,隆而重之地迎接这位新任全军主帅,等着宣圣旨、授手印了。 此时那一军唤做天武军,军中校场上旗番招展,全军肃立,将士们个个衣甲鲜明。阵前有十多匹骑着战马的将军,在靠近辕门的地方正在静静等待。 日上三竿,微风习习,一匹骏马被风吹得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响鼻,脑袋扑愣愣地摇了摇,马上的将军拍了拍马首,安慰着爱驹,然后微微歪了歪身子,向中间马上一位全身披挂了黑色盔甲,如同石雕铁铸般的将军懒洋洋地道:“程指挥使,咱们这场阵势,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那位黑甲将军哼了一声道:“是程副指挥使,刘都虞侯不要逾了规矩!” 刘都虞侯闻言一怔,笑嘻嘻地道:“程兄,张指挥使调入捧日军,算得上高升了,咱们天武军除了你,谁还有资格统领这数千健卒呀?听说咱们这位新任北伐军统帅官职大得惊人,连平章军国事都叫出来了。不过我听说此人年方二十,本是一个小道士,但是法力深厚,天下无敌,难怪程大哥这般隆重对待。” 这位程副指挥使一身盔甲,威风凛凛,面色陈凝,但是面盔遮住了阳光,使得他的脸面处在阴影中,看出清楚神色如何,听了刘都虞侯的话,只是眼皮子抽动了一下,仍是默然不语。 另一侧一个将军语气当中微微有点焦躁:“我就说嘛!我也听说他的名头,他要是国师什么的,我们见了他大礼参拜,绝无二话,但是却要担任北伐军主帅,还要我们做他的近卫军,我就呵呵了,他到底懂不懂行军打仗啊!到时候可别把大家伙带到沟里去了!” “嘿嘿!”另一个矮胖的将军说道:“你可真是孤陋寡闻啊,咱们这位北伐军主帅可不是一般的小道士,也不是一般的天下第一,人家可是能腾云驾雾,执手成雷的真人呢,他大婚之日,满朝文武,包括当今天子都去贺喜去了,你们说来头大不大?对了,去年的采石之战,大伙都说是虞允文虞相公指挥得当,可是也少不了封真人的神通啊!如今封真人不愿意当一个普通异士,人家要做大元帅,然后皇上就让他当了!唉,人比人气死人呐,咱们沙场征战,苦熬半生,人家摆一个罗天大醮,就一脚蹬到咱头上去了。” 身披重甲的程副指挥使脸颊抽搐了一下,低喝道:“赵虞侯,你给我闭嘴,” 赵虞侯听了他训斥,悻悻地一拨马头到了辕门口,向自己的心腹冷笑道:“我们张指挥使升迁,这程配还以为自己能顶上这个缺呢,没想到这一划拉,自己成了道士统帅身边的亲兵队长了,居然也不着恼,还上杆子拍马屁,还真以为自己能混一个军功?呵呵!” 他的心腹副都知赶紧四下看了看,说道:“大人,这圣旨都下了,枢密院和兵部的批文也下了,我们奔赴前线已经成了定居,想改也改不了,到时候战场上我们都得捧着他封大帅,不过我看程副指挥使那架势,压根就不是夹道欢迎啊,我看他分明是想搞下马威啊!” 赵虞侯眼神一亮,笑道:“要真是如此,那可有乐子看了,我听说那封舟可不只是会法术的道士,杀起人来也毫不手软,据说什么和尚道士什么的被他杀了大半,据说先帝求着他当国师他都不愿意当,如今为全军统帅,怎么会容忍又在在他眼皮子底下给他使绊子?这一帅一将要是硬碰上了,嘿嘿嘿嘿……” 禁卫军保护天子,乃是大大的闲差,平时也只是在临安一带厮混,没想到突然蹦出了一个封舟,要带着他们这一军去北伐,这可把某些人的胆子给吓坏了。 战场前线,刀枪无眼,万一有个万一,这就对不住祖宗啦! 想到这里,赵虞侯不由得对封舟产生了一丝怨恨和幸灾乐祸。 他期盼着新任主帅和程副指挥使最好来一场将帅斗,他在一旁看热闹。 要是闹大了,他们去不了前线不说,这个程副指挥使在被撵走,这副指挥使的位置就有可能让他坐了。 闹吧!闹吧!闹大了最好! 一阵马蹄声响,马奇、陈勇贵两位副将带着几十个亲兵,陪着封舟疾驰而来。几十骑卷进辕门,校场上数千人马肃立,竟是人不语,马不嘶,寂然无声,显见平时训练有素,军纪严明。封舟目光过处,阳光下处处都是甲胄的烁然闪光,这京营配备极好,两千五百人的天武军将士人人身着重甲。 马奇、陈勇贵陪着封舟驰马直奔点将台,拨马面向全军,马奇手中马鞭傲然一指,得意洋洋地道:“大帅,你看这军中仪容如何?” 封舟扫过一眼,见三军将士站得笔直,如同一根根桩子一般,横看竖看一条线,简直比后世的阅兵场面不遑稍让,便淡淡一笑:“军令统一,整齐划一,看来两位指挥使没少得天子夸奖!” 马奇一怔,也不知道是改笑还是不该笑。 他知道封舟话里的意思,是说他的军队样子好看,但却不知道杀气如何。 不过这样不能怪他们,绍兴和议执行了十几年,临安城一片歌舞升平,没经历过厮杀,自然不会有杀气。 这也怪不得他们啊! 想到这里,马奇哈哈大笑,上了点将台,傲然一立。 程培等人早已经随着来到阵前,见状立即翻身下马,甲胄哗愣地走到点将台前跪倒抱拳道:“天武军副指挥使程配、率领所部将士叩见将军。” 马奇向封舟拱手道:“刚接了圣上的织意,护国真人封大人被皇上拜为平章军国事,假节钺、赐尚方宝剑、令都督中外诸军事,从今以后,他就是我们的大帅,如今调派你军作为北伐主帅的亲卫军,从此以后由封大帅指挥,可曾明白?” “末将明白!”程配大声应诺。 “既然明白,那就上前拜见新任主帅!!”马奇命令道。 “是!” 程配抱拳答应,随即站起身来,带着几位都虞侯、虞候和中军官向封舟走去。 此时封舟身后,立着王重阳和辛弃疾二人,,这时见众将要参见大帅,两人不便跟着受礼,急忙的向旁一闪,避开了几步。 程配走到封舟面前一丈开外,顿住了脚步,双手抱拳沉声道:“天武军副指挥使程配率领全军将士拜见大帅。” 只见程配说罢,身形微侧,端端正正对着王重阳拜了下去。 底下两千五百位军卒随令而动,一起拜下:“拜见大帅!”千人一齐动作,甲胄带动,只听“哗”。“铿”的声音,动听之极。 但是自封舟以下,包括马奇等人在内,全都震惊了! 这小子,敢当众打我脸啊! 够中二的! 正文 第520章 跟着我,有肉吃 见到这个场景,封舟只是呵呵一笑,看了一眼马奇,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但马奇已经瞪大了眼睛,怒视程配,喝道:“程配,你拜的何人? 程配更是一副吃惊模样,说道:“我奉厢指挥使大人谕,拜见北伐大帅,平章军国事封舟封大帅啊!” 马奇听了又惊又恐,冷斥道:“你怎么知道他便是杨参将?” 程配,面色如常,一副标准的军中大礼,谁也挑不出毛病来,朗声道:“听闻封大帅道法精深,神通广大,一定是一个内敛深重的高人,又闻陛下拜之为平章军国事,所以心向往之,旁边那位年纪轻轻,面色白净,明显是大帅的亲兵护卫,末将拜见大帅,难道还错了吗?” 马奇听了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封舟一脸淡然,见他眼珠一转,藐视地瞧了自己一眼,眼中满是讥笑之意,哪里还不明白这小子根本不是中二,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呢。 所以封舟面色如常,就那么淡淡的看着半跪在那里的程配,一句话没说。 马奇心里一疙瘩,不敢怠慢,直接站出来呵斥道:“你这厮,当真莽撞,瞎了眼睛不成,这位才是封大帅!还不快向封大帅赔罪!” 程配立刻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立起身来,冲着封舟拱手行礼:“末将有眼无珠,错把冯京认作马凉,请大帅责罚。” 刚才拜见主帅的时候,直接行半跪军礼,现在道歉认错了,竟然只是躬身行礼,看样子压根就不知真心实意。 封舟淡淡一笑,对程配道:“你不用给本帅赔罪,丢脸的不是本帅,是你的上司马厢指挥使。” 他说着,回头看向马奇,语气平淡:“本帅久闻马副指挥使治军严谨,深受陛下夸奖,可今日一见,却大失所望。军中将领随心所欲,自行其是,这也配称禁卫军?” 他这一席话说来,马奇和陈勇贵脸色都变了。 不只是他,正在做戏的程配脸色更是变了。 堂堂禁卫军将领,临安城中护卫天子的天武军,哪一个不是人精一般的存在?只怕接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将新任上司的情况了解的清清楚楚了,更何况封舟在临安城这么大的名头,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这样做,分明是让封舟下不来台。 一个将领给大帅添堵,要么是这个将领有着深厚的背景,要么就是他狂妄自大,以为封舟耽误了他的前程。 但不管原因是什么,这个家伙已经深深的得罪了封舟。 所以他一席话之后,马奇和陈勇贵立刻一个激灵,马上双膝跪倒在地,冲封舟施以最高军礼,马奇叫道:“是末将治军不严,是末将治军不严,请大帅责罚!” 他一边叫着,回头看向程配,眼神当中射出深深的痛恨之色:“程配,还不赶快跪下,向大帅赔罪!” 说话间,已经声色俱厉。 看到老上司的目光,程配不敢怠慢,连忙双膝跪倒在地,拱手道:“末将鲁莽,让大帅见笑,还请大帅重重责罚。” “重重责罚?” 封舟看他这么快就怂,心中升起一丝鄙夷,只觉得大庭广众之下收拾这样的懦夫实在显得掉价, 他封舟乃是何等身份?即便不是什么平章军国事的大宋官职,也是术法通天,横行当世的道家宗师,一教之主。当过大将军,做过皇帝,统一过天下,什么样的将军没收拾过,没修理过? 区区一个军副指挥使,封舟心中根本就无所谓。 既然这小子已经向他跪倒道歉,封舟便不为己甚,淡淡的道:“你起来吧!” 说着对马奇道:“本帅年轻,难免有人不服,更何况程副指挥使戎马半生,威风凛凛,心中自然高傲,本帅不会在意,马将军、陈将军,你俩起来吧!” 至于程配,让他跪在那里长长记性便是。 封舟说完,不再搭理他们,转身看向台下。 如此一来,程配独自跪在封舟身旁,此时校场内数千人肃然而立,唯有自己跪在封舟面前动也不动,心中不由得又羞又恼,只觉封舟是有意羞辱他,不禁紧攥双拳,偷偷地瞪了封舟一眼。 但封舟心里,早就把他人扔到爪哇岛了。 他看向台下,此时校场内两千五百衣甲鲜明的劲卒肃然伫立、雅雀无声,只听得风吹旌旗,猎猎作响。封舟目光一扫,只觉这些兵卒虽然队列整齐,衣甲鲜明,瞧起来威武无比,却总象是少了一股气势。 想想他当刘禅的时候统帅的季汉大军,想想应州之战他统领的外四家军,再想想采石之战的时候那群焕发战意的淮西军,比眼前的军队多了无尽的杀气,多了那种往来纵横,睥睨天下的气势是战场厮杀中培养出来的气概,而这些人站得虽然笔直,队列整齐无比,却明显少了那种虎虎生气。 说白了,就是欠练,欠厮杀,欠经历。 不过他们有如此严明的纪律,只要拉到战场上,厮杀上几回,剩下的就是百战精兵,其中的优秀者就会脱颖而出。 封舟目光随意地向两个弟子一扫,说道:“王重阳、辛弃疾,台前听令!” 这两个人立刻单膝跪倒,封舟道:“你二人是先帝门神,又是皇城司副指挥使,位高权重,但我将你二人调来,就是要统管禁卫军,为本帅参谋军机,甚至上阵杀敌,现在,我令你二人暂时为我亲军都虞侯,待日后立功,再行提拔!” 王重阳和辛弃疾自然没有二话,躬身听令。 事实上,自从采石之战,他二人立下大功之后,便有从军杀敌的想法,今日终于得偿所愿,自然不会在乎一时的官职大小。 更何况主帅是他二人师父,一旦北伐顺利,他二人立刻就会成为大将军之类,满足自己建功立业的梦想。 程配方才故意装作认错了人,领着全军将士向王重阳大礼参拜,还借辩白之机羞辱封舟。哪知道封舟三言两语,就逼迫自己向他跪地恕罪,而且直到王重阳和辛弃疾两人领命了,也没让自己站起身来,在这数千人注视之中,心中是又羞又恼,只觉封舟是有意羞辱他,不禁紧攥双拳,狠狠地瞪了封舟一眼。 但封舟那里会理会他? 他居中而站,环视全场,数千将士,立刻感受到一股一股强势无比的气势,只觉得那一双眼睛看向全场的同时,仿佛也在盯着自己。 要知道,这可是数千人的大阵,距离高台最远的将士,差不多离封舟但百丈远,看向高台的主帅,已经看不清楚。 可就是这样,那寒钉一般的目光,也能照耀道自己身上。 所有的将士顿时心中一震,升起了一股惧意。 封舟淡淡开口:“当兵吃粮,行军打仗,建功立业,封妻荫子,都是大好男儿参军打仗的梦想,跟着我,听我命令,奋勇作战,你们就能做到这一点!” 他声音平淡,也没有如何高亢,却清清楚楚的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如在耳边说话一般。 将士们顿时一震,无数人心中升起了阵阵敬仰之心。 “诸位常驻临安,想必我封舟的名声你们也不陌生,所以本帅无需多说,只是告诉你们,跟着我,能打胜仗,能成功业!能让你们发财!简单一句话,跟着我,有肉吃!” 正文 第521章 济公报信 身为一军主帅,对付一个刺头将军,封舟有一百八十种办法收拾他。 至于收伏这两千五百人,对于封舟来说更是轻而易举。 当兵吃粮,军官想着升官发财,而封舟身为主帅,只需要抓住人事权和财权,限制住了这两样,什么资历、威望、德高望重,都纯属扯淡。当兵的没有饷银可拿,他还管你是老几?当官的跟着你没前程,肯继续傻冒的也不多。 提拔几个表现优异的家伙,打击几个偷奸耍滑的混蛋,恩威并施,便能在短时间内收获军心士气。 这个天武军的副指挥使敢当众给他玩下马威,封舟根本不屑一顾,因为根本不用他自己出手,吩咐王重阳和辛弃疾几句,他俩就能把这个所谓副指挥使整治的欲仙欲死。 所以封舟在高台上一番话语,成功的抓住了两千五百多名士卒的心,虽说要想彻底收复他们,还有一段时间,但目前为止,已经是迈步了第一步! 他顿了一顿,高声道:“天武军诸将佐何在?” 刘都虞侯听这位神通广大的道长露了一手,说话内容直接抓住了众将士的心,并不象个只会望天打卦的小道士,心中已起了畏惧之心,闻声疾道:“天武军都虞侯刘向禄听令!” 其他几位将佐也一一报上官衔姓名,封舟听罢把手一挥,喝道:“无位都虞侯各领本军,明日辰时三刻校场集合,本帅在此点兵!五日后,本帅要领兵出征!” 刘都虞侯迟疑着向点将台上看了一眼,副指挥使程配正抱拳跪地,根本看不到他脸色,几位都虞侯相视一眼,只得唯唯而退,各领本军退出校场,一时间走得空空荡荡。 要知道一军人马两千五百人,每军有五个营组成,各军指挥使除了少数精兵亲卫之外,其余人马归几个都虞侯掌管。 这程副指挥使本想尽集三军,先给封舟来个下马威,想不到封舟下了个套儿,让自已跪在这儿,三言两语把人都打发走了,一时咬得牙齿格崩直响,脸儿都气黑了。 封舟转过身,看着程配,淡淡的道:“程配,你起来吧。” 程配咬着牙站起来,低头而立,一语不发。 封舟扫过他一眼,毫不在意,对中军官道:“安排酒宴,本帅要款待两位厢军副指挥使。” 马奇、陈勇贵还没有说话,程配听了再也隐忍不住,他怒冲冲地一抱拳,大声道:“诸位大人,卑职身有不适,这酒筵却无福消受了,末将先行告退了,失礼!” 说完他也不待封舟回答,抱拳后退三步,霍地一转身,蹬蹬蹬下台去了。马奇望着他的背影微微摇头:封舟乃是天下名人,神通广大,连当今皇帝都求着他,你一个区区军指挥使,还是一个副的,就敢在他面前摆谱,这点眼力界都没有,还想着当指挥使? 只是…… 程配也就罢了,但他是淮东制置使邵宏渊的表弟,这邵宏渊是北伐军主将,统兵打仗多年,手下有不少人对他俯首听命,便是皇帝和枢密院的命令都不好使,要是收拾了程配,惹恼了前方大将,万一这邵宏渊真要狠下一条心来和封舟拧着干,岂不是影响北伐? 他想到这里,便在酒宴上将这件事告诉了封舟。 封舟微微一笑,浑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事实上,他需要的根本不是能够统领军队的大将,而是能全心全意听从他命令的军人。 他统兵北伐,压根就不需要深层次的战略战术! 他只打算莽过去。 所以一个区区小小的指挥使捣乱,一刀切便是。 看着大帅浑不在意的样子,马奇和陈勇贵两人对视一眼,不敢再说。 第二日的辰时三刻,天武军所有将士齐齐到场,排列的整整齐齐,几个都虞侯没有一个敢作妖的,全都老老实实的听令。 至于副指挥使程配,他突发高烧,生病在床,却是不能参加今日的点兵了。 当日点完兵,交代了一些细节,告诉大家为出征做准备之后,封舟便离开军营,返回封府。 他接到了一个帖子,有人邀请他到雷峰塔下会晤。 邀请他的人,正是灵隐寺的道济和尚。 要说这个世上值得封舟钦佩的人,首当其冲的应该就是这位降龙罗汉转世的济公和尚了。 虽说济公和尚游戏世间,没有大格局,只会解忧济困,不知道变革世间,做多这只是一个小家子气的活佛,但他却是活佛中的圣人。 因为自古以来的和尚,一心只想把庙宇修的更加富丽堂皇,让达官贵人信佛,极少有帮主普通老百姓的。 因此哪怕济公眼界浅,但也是大大的好人。 因为一般情况下,他无论对付什么妖魔鬼怪,都只会在自己的小天地当中,与什么广亮、必清之类的佛门弟子联手对付妖孽,从来没有找人帮忙。 现在此人相邀,定然有要事发生。 雷峰塔位于西湖南岸夕照山的**之上,时值盛夏,景色秀美,风景宜人,游人往来如织。 但今天下午,雷峰塔下却无他人,只有一个衣衫褴褛、手持破烂蒲扇的和尚斜倚在台阶上,一边用葫芦往嘴里灌酒吗,一边哼着不知名的烂歌。 当封舟来到他身边的时候,济公的两眼已经有些迷离了。 “道济禅师,你在这里好潇洒啊。”封舟淡淡一笑。 “哈哈,你再不来,和尚我就要睡着了。” 济公哈哈一笑,破烂蒲扇一摆,一双眼睛立刻恢复了清明。 “这**夕照是西湖十大美景之一,道济禅师在这里安睡,逍遥自在,给个神仙也不换啊。”封舟淡淡的笑道。 “哈哈,还是封大帅会说话,难怪能得如此高位,和尚我在这里恭喜你加官进爵了。”济公哈哈笑道, “我们道家一脉,盛世深山归隐修炼,乱世下山解救世间,如今我华夏子民被蛮夷欺压,官府不力,身为道士,只好下山扶危济困,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罢了,这一点想必道济禅师看的很透吧?”封舟淡然道。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也没有把济公的话语当回事,此人请他过来,自然不可能讨论这点小事。 但道济不说,他自然也不愿意询问。 果然最后济公忍耐不住,一摇蒲扇,面色恢复肃然:“封道长可知道冥界黑罗刹?” 黑罗刹? 封舟点点头:“知道他的来历。” 黑罗刹是幽冥界的王者,巫界大神,当年纵横世间,到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所幸被佛祖困在地狱,用地府法阵镇压,并由地藏王菩萨和十殿阎王看管。 这幽冥界是一个鬼蜮,哪里有无数个当年被玉帝、三清、真武和佛祖击败的妖魔鬼怪,被牢牢地锁在里面,万世难出。 但黑罗刹不一样,他在人间有信仰。 那便是黑巫教。 但如今黑巫教因为封舟的缘故,元气大伤,黑罗刹无法得到祭祀,是以借助种种法门,以分身来到世间,统领黑巫教余孽,要诛杀封舟。 但黑罗刹的行动瞒不过地藏王菩萨,所以济公很快知道黑罗刹的行踪,故而在封舟出征之前,特来相告。 “原来如此,多谢禅师相告。”封舟点点头,眼中却射出一股兴奋的神色。 正文 第522章 率军北伐 当封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恐慌,没有无所谓,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 这是一种面对大劫的兴奋,是勇者面对恶龙时的兴奋。 虽然推算不出,但封舟却深刻意识到,如果能够战胜那个黑罗刹的时候,必然是自己龙飞九五,踏上仙道。 不过眼下,当以北伐为主。 封舟相信,像黑罗刹那样的终极对手,必然会在最后才出现。 “禅师找我,想必就是特来告诉我这件事的吧,封舟深深感激。”封舟拱手道。 济公哈哈一笑:“和尚我一向助人为乐,所谓助人是快乐之本嘛,些许小事,不足挂齿。不过我既然这么帮你了,你要是感谢我也是应该的,我也不会反对。” “哦?禅师不知要我如何感谢?要不我把那只叫百灵的狐狸精,那只叫白雪的兔子精抓来,捆缚在你那两个傻徒弟身边,成就一段姻缘?你要知道促进人妖结合,我是很擅长的。” “噗嗤。”济公一口将他喝到嘴里的酒全吐出来了。 “狐狸精和兔子精你都知道了?”济公不可思议的叫道。 “多新鲜啊,你道济大师扶危济困,却总有两个女妖碍你的事,你却不除,某自然想了解一下了,你要知道,我身边的妖怪,比你身边的妖怪善良多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济公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个道士,才是真正的游戏人生啊!” “没错,贫道出家修道,修的是念头通达,修的是心境逍遥,道士和尚你,似乎是奉命下凡,欲以己身化解恩怨情仇,度化几个妖魔鬼怪,不是吗?” “佛在我心,万事逍遥,封道长,你只怕想多了。” 对此,济公是不承认不反对。 同时暗暗心惊:“他这是在暗示我,灵山盛景,也有道家之人潜身其中?连我佛门大事都了若指掌,要知道我奉佛祖法旨,下凡降妖之事,只有灵山少数几个人才知道……” 且不说济公的脑袋之事这么转了一下,封舟则笑道:“和尚给了我这么大人情,我是一定要感谢的,这样吧,夕照山下有一个小酒馆,我帮和尚打一壶酒,聊表谢意,如何?” “固所愿也。”济公哈哈一笑,“就等着你说这句话呢,我们走吧!” 说罢当先带路,一边走一边手舞足蹈,口中唱到:‘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 四月初六,北伐出征之日,校场点兵。 棋幡招展,高角红牌,刀斧剑戟,森然如林。 两千五百精兵,有五百人的马队,两千多人的步兵,以及拉着装备、粮食的车队,排列的十分整齐。 数千战兵个个身着轻甲,分别由弓弩队、投枪队、长枪队、铁棍队组成,此外封舟也带了五百名侍卫,由庞勇率领, 这只部队厚实无比,只需要打上几仗。似乎就能成为百战精兵。 京中禁卫军、都督府、枢密院以及政事堂不少行家在此,此时瞧见这副派头,都不禁暗暗窃笑,枢密院一位班直低声笑道:“封道长这只部队,以守为攻,看来他想步步为营。” “我军前线将士八万有余,应当以快打慢,若是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攻下去,只怕损兵折将,又能打多远?” “毕竟是百炼精兵,若是有足够的马匹,自然可以玩命狂逃。” “说的也是。”有人迎合道。 这些人心中,论个人武勇神通,谁都不敢和封舟相比,但是论兵法,论统军之能,哪个读书人没有看过几篇兵法?怎么会把一个道士放在眼里? 朝廷里面的文武百官,是主战派也好,还是主和派也好,都是基于自己的利益站队而已,除了少数有雄心壮志的,大部分蝇营狗苟,不过是想升官发财而已。 但封舟担任北伐军主帅,他所使用的部属,定然绕开大部分官员,这就明显阻碍了许多人的升迁之路。 因此无论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都对封舟颇为仇视,恨不得他还没过长江呢就战败溃逃,惹天下人笑。 时辰到,封舟身披亮银锁子甲,红袄裙的战袍,盔顶红缨突突乱颤,在八名执枪校尉的护拥下走进校场,场中顿时一静,千百双眼睛齐刷刷地投注过来。 校场数千精兵阵列排的极为整齐,看来大家斗志颇高,点将台下更是簇拥着大堆的高级军官,封舟扫过众人,满意的点点头,从人群中肃然而过,马靴锉锉,登上点将台。 稍顷,战鼓雷鸣,黄罗伞盖从远方冉冉飘来,皇帝赵昚亲自前来,为封舟送行。御驾亲至,校场内将校士卒,纷纷跪倒迎驾。 赵昚身穿龙袍,雄心勃勃的神态,倒也散发出几分天子气度,虽然玩弄人心比不过赵构,但是说到治国理政的用心程度上,赵昚要比他养父强出不少。 他昂首阔步来到点将台中央,众将领全都跪倒迎驾,便是封舟也是微微躬身。 点将台正央红地毯、黄绫盖面地龙书案、龙椅早已布置齐当,赵昚却没有坐下,而是继续站在高台中央,扬声道:“众卿平身!” 哗啦啦一片甲叶子响,三千余名将士齐刷刷站起,苍茫的号角声和如雷般的战鼓声接连响起,让这位有雄心的皇帝听了也觉得热血沸腾。 赵昚占据高台,扬声道:“将士们,自北方女真崛起,犯我中原,占我国土,掠我百姓,辱我妻女,掳走二圣,有靖康之难,去年金主完颜亮犯我边疆,幸有先帝洪福、朝臣运筹、将士用命,击退金兵,生擒金主。然金人屡教不改,再次犯我大宋、扰我百姓,以至民怨沸腾,朕出兵北伐,拜封舟为你平章军国事,假节钺、赐尚方宝剑、令都督中外诸军事,节制江淮宋军,率军北伐,收复失地,众将士们,天下之兴亡、百姓之安危,就依托诸位将士了!” 他这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众将士听得也是热血沸腾,在将领们的带领下,一起高居手中兵器,扬声喊道:“大宋万胜!大宋万胜!” 待众人慢慢平复,封舟接了金印、令箭,命令大军开拔,三千精兵浩浩荡荡离开校场。 看着这只队伍慢慢开始上路,天子身边许多文武百官都是眼神复杂,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淮南东路,泗州,淮东制置使所部。 “混账!”大宋淮东制置使邵宏渊勃然大怒,狠狠地一拍桌子! 他武将出身,力量何等巨大?这一拍桌子,桌子上的东西一阵乱颤。 “他区区一个道士,仗着自己有点法术,竟然敢有脸担任北伐军主帅之职,本将军耻于在此人之下!” “将军,稍安勿躁!”一名幕僚劝道。 “稍安勿躁?你说的轻巧,他这般收拾我表弟程配,分明是没有把本将军放在眼里!等他来到前线,看本将军怎么收拾他!” “将军,听闻封舟法术高深,曾在东海斩杀巨蟒,也曾将金山寺的法海说的一念成魔,可见他不容易对付。” “哼!他法力再高再深,也不能一个人去北伐,我手下有军队四万,号称十万,我若是按兵不动,没他能奈我何?” 他说着这话,心中还是有点不以为然,口中冷笑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会怕他一个区区小道士?” 正文 第523章 我等着你们扯后腿 邵宏渊开始琢磨歪点子,怎么对付远道而来的北伐主帅的时候,封舟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家伙。 历史上的隆兴北伐之所以失败,这个淮东制置使邵宏渊要负八成的责任。 张浚在接到北伐诏令之后,调兵八万,号称二十万,一路由李显忠率领取灵璧,一路由邵宏渊指挥攻取虹县。 五月,李显忠顺利攻克灵璧,而邵宏渊却久攻虹县不下,李显忠遂派灵璧降卒前去劝降,虹县守将才放弃抵抗。而邵宏渊则以虹县战功不出于己为耻,对李显忠心怀怨望。李显忠建议乘胜进攻宿州,邵宏渊却按兵不动。李显忠只能率部独自攻克宿州,城破,邵宏渊部才投入战斗。 攻克宿州令孝宗大受鼓舞,但前线两将矛盾却趋于激化。孝宗升李显忠为淮南、京东、河北招抚使,邵宏渊为副使,但他耻居李下,向张俊表示拒绝接受李显忠的节制。而张浚则迁就了邵宏渊的要求。之后李显忠与邵宏渊在宿州府库赏赐的问题上产生纠纷,当时南宋军队都是吃饱拿足的骄兵悍将,一经挑唆,人心立刻浮动。 与此同时,金将纥石烈志宁率先头部队万余人来攻宿州,被李显忠击败。但金军十万主力随即赶到,李显忠奋力苦战,邵宏渊却不仅按兵不动,还大说风凉话:“这大热的天,摇着扇子还嫌不凉快,何况在大日头下披甲苦战!”于是,军心立时涣散,无复斗志。 入夜,邵宏渊部中军统制周宏自为鼓噪,扬言金军来攻,宋军遂不战自溃。金军乘虚攻城,李显忠杀敌两千余,终于难阻溃败,叹道:“老天未欲平中原耶?何苦阻挠如此!”于是率部撤退。但行未多远,宋军就全线崩溃,军资器械丧失殆尽。所幸金军不知底细,没有贸然追击,宋军才在淮河一线站住了脚跟。宿州旧郡名符离,故史称这场溃败为“符离之溃”。 当然,武人不团结,估计也是符合临安城那帮软骨头文官最希望看到的。 因为武人要是团结了,朝堂中的文官就会不自在,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官家会更不自在,生怕这些武人干赵家老祖宗的事情。 不过封舟对此毫不在意。 大军隆隆北进,不一日达到淮北前线。 根据枢密院统一安排,为了让北伐主帅就近指挥,李显忠和邵宏渊的两路人马全都集中在泗州,两座大营相聚不过三十里。 泗州城,是宋金边疆地区的一座大城,靠近洪泽湖,方便船只沿运河运输粮食。 泗州城出城向北五十里,便已经是金国地盘,因为两国之间处于对峙状态,运河基本已经停摆,只有不怕死的商人才会运输货物南来北上。 可以说,这里基本上是大宋水路运输的最北端,尽管现在到处是兵,一派紧张气氛,仍可看出它的繁华。 因为抵御金军的缘故,泗州城坚壕深,兵强马壮,完颜亮被擒,金国剩余军队逃回淮北之后,泗州便已经恢复如初。 而这一日,从南方有一队官兵入城,这队官兵个个身材彪悍、勇武非常,马队清一色的长柄马刀,步兵也都是人人持锋披锐,甲胄外套着明黄色的战袍,仅此一举,便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令所有人肃然起敬。明黄色,唯有皇室中人和天子禁军才可以使用,天子自然不可能来到这里,那么就有可能代帝出征。 而有这个资格的,只有平章军国事、假节钺、赐尚方宝剑、令都督中外诸军事,节制江淮宋军的当今北伐军主帅封舟统领的那只天武军啊! 看来是北伐军主帅到了! 众人在看向城门口迎接的人,却见各路将领已经是济济一堂,站在城门口儿毕恭毕敬的等候着。 这其中,地位最崇高者,却是两人并肩而立。 这两人都是四五十岁,一副军人打扮,让人一看便知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也是军中大有威望的统兵大将。 正是淮西制置使李显忠和淮东制置使邵宏渊。 很快,只见数十匹马特别的高壮,马上的勇士身躯也更加健硕的队伍走了过开,这些人看起来杀气腾腾、绝对是久经战场、沐浴过生死搏杀的百战勇士,他们不是将校,可是每人头上都是双翎,显示着他们与众不同的身份。 这时,队伍中间出现一匹白马,马上一员年轻将军,全身亮银链子甲,身材高大、器宇轩昂,目如朗星,肋下一柄青锋剑轻轻摆动,端得是个风流人物。 李显忠和邵宏渊对视一眼,都是精神一震,立刻率领麾下将军趋前相迎,就要躬身施以军礼。 但那马上将军眼神通透,知道对方误会,急忙一拨马闪向左边,化解了这一尴尬,也让两位将军的动作为之一僵。 两位领头的将军怔了怔,随即见那年轻将军后面是一员稳重的白袍将军,身穿明光甲,肋下配剑,面貌端正,三捋短髯,比刚才那位年轻将军少了三分锐利,却多了五分稳重。 李显忠心道:“既然这般稳重,想必他就是北伐军封大帅吧?” 邵宏渊心中暗奇:“莫非这位才是封大帅?这般稳重端正?难怪皇上如此信重。” 两位将军正欲再次施礼,却见这位将军也一拨马,闪到左边去了,只见后边又出现一个骑黑马的青年男子,这人面貌英俊,目光温润如星,身穿一件剪裁极合理、色泽极朴素的玄衣,双目顾盼之间,自有威仪。 “这个……应该就是封大帅了,不会再错了!” 李显忠和邵宏渊对视一眼,但动作都是一僵,竟不敢做出施礼的动作,生怕再次弄错。 封舟眼光何等敏锐,早就看出他俩的犹豫,他对此早有准备,手腕一晃,一枚牙牌出现在手中,在两人面前摆了一下,说道:“本帅封舟,率军北伐,二位将军仔细看看,不要弄错。” 到了这个情势,两人立刻明白眼前之人正是他们等待的封大帅,当即不敢怠慢,各自带领麾下将军就要行礼。封舟却伸手止住:“行礼有的是时候,校尉以上将军,全都上马,随我去统帅府衙。” 说完,直接纵马前去。 众将军不由得面面相觑,但主帅既然已经下令,他们自然不会多说,立刻命人牵过自己的马匹,追随封舟向城中驰去。 进入府邸帅堂之后,封舟自己到帅位上坐下,开口道:“诸位将军,想必你们知道贫道此次担任北伐主帅之外,还担任的官职吧?” 众人怔了怔,淮西制置使李显忠说道:“回大帅,末将李显忠知道,大帅除了担任北伐军大帅之外,还有平章军国事、假节钺、赐尚方宝剑、令都督中外诸军事,节制江淮宋军。可见皇上对大帅的信重。” “好,李将军说的不错,邵将军,本帅的官职,你清楚吗?” “末将清楚。”邵宏渊虽然奇怪,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置气,便拱手回答。 “很好!本帅手中有一把尚方宝剑,目的就是杀鸡儆猴,对付那些仗着自己有背景,就敢不听话,扯后腿的将军。此次北伐,最重要的就是精诚团结,本帅在这里警告诸位,北伐之中,当友军陷入苦战的时候,自己却找借口玩不动如山,那么,我会直接砍了他的脑袋,换上我的人继续指挥。” “我很乐意看到有人愿意让我试试尚方宝剑锋利不锋利,我就等着哪位将军扯后腿呢。我会很开心的将他脑袋砍掉,然后贴上一条符篆,让他即使死了,也永世不得超生。本帅十分擅长把事情做绝,有不服的竟可以试试看。” 他语气平淡,但那股杀气腾腾的寒意却从牙缝里透出来,诸多将军都是身形一顿,脊背发凉。 正文 第524章 小人筹谋 封舟的一席话说得简单而又平淡,但是在场的将军们却是后背出汗,大气不敢喘。 毕竟早在三日之前,大帅府就已经被封舟派的先头卫队给接手了。 哪怕将军们在泗州城内还有一定兵力,但在这帅府之内,却是封舟占有优势啊。 因此,没有哪一个将军敢在这个时候提出半句质疑,生怕这位神通广大的道士主帅一挥手,大堂后面涌出五百刀斧手,将大家剁为肉泥。 再说了,人家说的有理有据,完全展示了一位主帅的果决。 在这种情况下,傻子才会和他对着干。 只有邵宏渊心中狂震,他隐隐感觉,封舟说的这些话,很有可能是针对他说的,但是他也是经久宦海,不动身色,因此面色平静,一句话不敢多说。 “好!看来大家都是精忠爱国,那么我就下发军令了。”封舟环视一周,喝道:“淮西制置使李显忠何在?” 李显忠目光一凝,拱手出列:“末将在!” “本帅命你率所部人马四万,攻打灵璧县城,十日内攻克城池,有没有问题?” “末将接令!必定谨遵帅令,克日破城。” “很好!”封舟将将令交给李显忠之后,又看向邵宏渊,淡淡的道:“淮东制置使邵宏渊出列!” 邵宏渊昂首出列。 “命你率所部人马四万,攻打虹县县城,十日内攻克城池,有没有问题?” 邵宏渊拱手道:“末将谨遵帅令,克日破城。” “很好!”封舟满意的点点头,让两位将军回到本来位置,说道:“二位将军攻克县城之后,合兵一处,攻打宿州,到时候我会把北伐军统帅部迁到宿州。” “现在我话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封舟坐在帅椅上,背部贴住椅背,头微微抬起,冷冷的看向诸人。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着最微不足道的事情。 但是在场的将军们也都是混成人精的家伙,哪一个敢在这个时候啰嗦,全都低头,齐声应道:“谨遵大师军令!” …… “哼!刚当上大帅就这么狂妄,要是攻下宿州,这厮还不得把尾巴翘上天啊!!” 邵宏渊坐在自家营帐中,面色阴霾地饮着酒,眉头蹙成了一个大疙瘩。 别人觉得这位大帅雷厉风行,不搞虚头巴脑的噱头,但邵宏渊有心结在先,可不敢这么单纯地相信这位主帅。 他的心腹手下,中军统制周宏坐在对面,也是一脸愤懑:“将军,这小道士够阴的啊,不动神色间这软刀子就捅下来了。十日内攻克虹县,这也太着急了吧,看他咄咄逼人的样子,是不是早就准备好抓住我们的小小不是,将我们弄倒?万一我们进攻失利,那岂不是大事不妙?” 邵宏渊听得心烦,他端起杯酒来一口饮了,冷笑道:“哼!十日内攻克一座小县城,你就吓住了?这才哪到哪?以我四万大军,攻占小小城池,岂不是易如反掌?这点你就怕了?再说了,别看他手持尚方宝剑,官职一大串,但是这里是军中,真要是惹了我,军中将士们一鼓噪,朝廷肯定撤掉他的官职!” 周宏怯怯地道:“可......可......可我怕万一我们攻不下虹县县城呢,这粮食、器械都……都都……” 邵宏渊听了大吃一惊,他愤怒地道:“什么!大战之前,你还继续做那个生意了?” 周宏苦着脸畏畏缩缩地道:“将军,我寻思着北伐雷声大,雨点小,没想到朝廷竟然来真的,还派这个道士过来,早知道我就不把那些军械都卖了,不过……这事你是知道的啊……上个月那几千两银子,我可是详细禀报了啊。” “混蛋!不管有没有北伐,军队是我们立足的根本,你得卖出多少才让我们连个县城都打不下来?”邵宏渊真的急了,若不是这个部将一向忠心可嘉,他早一巴掌扇过去了。 周宏也吓住了:“我……我……” “无量天尊!” 一个道士从侧首站起,在屋子中来回踱步,语气淡然的道:“东家,依贫道看来,你和他这般斗下去,必败无疑。若是我军粮草器械不足,不能按照日期攻克虹县,那么他会按照一个主帅的法度,顺理成章的伸过手来,三下五除二,就把我们收拾的溃不成军,全无反抗之力,到那个时候,你非但不能在军中立足,只怕人头不保啊!” “哼!”邵宏渊铁青着,狠狠地道:“哼,我在军中混了三十年,会怕他一个毛头小子?会斗不过他一个雏儿?他可从头到尾没有说,我若是打不下虹县县城,他会军法从事。既然没有说,那么这里面就有可操作的空间!他一个军中主帅若是动用术法,那我也不是好惹的!韩道长,你来我军中数月,平时好处也没落下,这个时候,怎能坐视不理?” 那韩姓道士微微一笑:“东家有难,贫道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只是东家可要想好了,贫道一旦出手,伤了北伐大帅,使得北伐之事夭折,那将军进位之机可就错过了。” 邵宏渊咬着牙一阵冷笑:“按照封舟小儿的军令,本将军十日之内无法攻克虹县,就算不被责罚,也会被穿小鞋,哪里有什么进位之机?倒是若是这个封舟有什么三长两短,这北伐中途而折,那朝廷可就没心情审查我们了。” “呵呵呵,东家高见!不过你可要清楚,封舟此人法力深厚无比,数月前横行中原,踏足五台山,凯旋而归。再往前推,他也曾肆虐西夏国,灭掉几个术法高手,造成任得敬分国,种种可畏可怖之事,不一而论,贫道需要几个师兄弟一起出手才行。” 邵宏渊恨恨的瞪了一眼周宏。 要不是这个部下贪得无厌,捅下天大的窟窿,连一个小小的虹县县城都无力打破,他何苦花钱去请道家高手刺杀自己的顶头上司。 要知道眼前这位道士名叫韩道熙,乃是北伐道家宗师之徒,术法精微,凌厉非常,他若施法召唤自己师兄弟,一个时辰便能从千里之外召唤而来。 几人联手,想必能杀得了这个北伐大帅,道家宗师。 但是现在是人在虎背,根本不敢退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反正这小道士封舟在临安的时候,就把自己表弟给收拾了,现在又摆明了要收拾自己,那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 就在此时,一个亲兵匆匆奔了进来,说道:“将军,小的查过了,城中大帅府最多只有二百多亲兵,由一个叫庞勇的侍卫队长看守,其余将士都在城中四处看守。” “啊!”邵宏渊扶案而起,眼中凶光四射地道:“这般大意,看来死到临头了。” 亲兵又道:“将军,小的参与营建大帅府的时候,知道帅府卧室的位置,奉将军命令,专门修了一条密道,直通两条街外的一处民居,那座民居正是将军的私宅。” 周宏听了,看向邵宏渊的眼神不由得又是吃惊,又是钦佩,大喜道:“原来将军早有准备,简直是诸葛亮再世啊,末将钦佩不已。” 邵宏渊翻了翻眼睛道:“不过是有备无患而已,算不得什么!” 他看向韩道熙,一双眼睛如同狐狸一般:“道长,今夜行动,可就看你的了?若是此事成功,某有重谢,想必北边那里,你也少不了赏赐吧?” “什么?”周宏吓了一跳,看了看邵宏渊、又看了看韩道熙,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妥。 但是随即将这一丝不妥压了下去。 既然已经初一了,那还怕什么十五啊!当年淮西兵变,武泰军承宣使郦琼一个不爽,就带着十万大军北上山东,投奔刘豫的伪齐政权,照样吃香的喝辣的,身居高位,便是后来入了金国,也不失富贵。 事情到了最后,宋军的最高指挥者张浚吃了挂落,被迫辞官。 这件事真要是闹大了,了不起他邵宏渊不顾家族,率军北上,就算封舟没有被那群道士杀死,他也会声望大跌,黯然退位,朝廷当中,有的是人弹劾他。 邵宏渊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狞笑道:“他名满天下,必然也是仇家满天下,自己托大,府邸之中只有二百护卫,真要是被道家高手刺杀,丢尽脸面的是他,致使北伐中断的是他,就算他逃过一劫,逼我去攻打虹县,我也早就安排好退路,到时候他里外不是人,哈哈哈……” 正文 第525章 大战一触即发 大帅府,封舟正在处理军中案牍。 八九万人的大军,二十万人的支前农夫,吃喝拉撒、军饷装备,战略谋划,全都在他一笔一划之中。 按理说做到北伐大帅这份上,应该有几个幕僚代为处理。 事实上也用不着他去寻找,好友赵逵、虞允文等人也给他推荐了几个人,但这些人办事效率还没自己快,一时间还没有上手,所以封舟先行处理。 当然他只是负责处理大事,杖责三十军棍之类的消失就交给辛弃疾代为处理了。 正在奋笔疾书之时,封舟眉头一皱,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他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的明月,忽然微微一笑:“这个时候,该来一场及时雨最好!” …… “哗啦啦!” 大帅府外,暴雨如注,天幕如墨。 整个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公文房里面那微弱的的灯火,在点点闪耀。整个府邸的灯亮,在这狂风骤雨下,宛如天地间飘摇的沙鸥般,海啸里翻覆的小船。 “哎,这暴雨吓得真不是时候啊。” 庞勇披着雨衣,提着油灯,带领一组护卫,巡视着整个府邸。他作为封舟的大弟子,军事水平有限,个人武勇却是超人一等,因此封舟为了让他立功,特意安排他为亲兵队长。 庞勇也明白自己的这一点,因此统领起队伍来可谓是恪尽职守。 毕竟尊师重道之余,每个人也都渴望自己建功立业。 “嘶嘶。” 一阵马撕传来。 “奇怪,今天马廊里面的马怎么这样狂躁?”庞勇看着马廊里面的众多马,非常惊奇。 紧接着,庞勇发现跟着自己的大狼狗,忽然冲着公文房的那座小院一阵狂吼,连连倒退,缩到墙角去,仿佛遇见什么恐怖天敌般。 “叫什么叫?师父正在批改公文,莫要吵闹道他!” 庞勇上去拉住狗的缰绳,但那狗依旧在叫唤,并且越叫越急,似面临生死危机。 “不好,难道师父那座小院有人进来了?” 庞勇心中惊疑,立刻带队推开小院的大门。 只见小院里,暴雨如幕,漆黑一片。只有房间内的灯火,依旧耀目。庞勇刚放下心来,忽然眼睛一闪,发现小院内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身披玄衣,手持利剑,而且不止一人。 一个、两个、三个。 竟然有五个人! 这小院之中,什么时候有那么多人的? 让庞勇惊恐的是,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幽灵般。雨水落在衣服上面,尽数滑落,没有一点水痕。 “有刺客!” 庞勇厉声喝道! 那声音刚刚喊出,满天的暴雨骤然一停! 几乎一瞬间的事情,乌云移开,月亮露了出来。 不仅将小院照的清明,还照出了这些人的影子。 “庞勇,让将士们退下。”封舟的声音从房中传来,随即,他轻轻打开房门,扫了一眼院子中的五个人。 这五个人,都尽数披着玄色披风,上面绣绘着太极,发冠镶嵌着金边,清一色苍白面孔,举止优雅,很有风度。 道门,术法之士。 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但是量这场大雨都没有影响到他们,看来他们有特殊法门,或者有特殊渠道。 “诸位既然来了,那就自我介绍一下吧,本帅手中,不杀无名之鬼。”封舟淡淡的道。 “封道长,我等是太一道的五大护法,奉彼上之令特来诛杀你!” 一人说道。 封舟倒也罢了,庞勇却是神情一凛。 不只是他,赶来的辛弃疾也是如此。 太一道是北方道门大教,主张以老子之学修身,以巫祝之术御世。教主萧抱珍人称一悟真人。 他法术精深,传人甚多去,其中五大弟子,人称“五大护法”,个个有不一般的神通。 太一道首席大弟子,韩道熙。 二弟子,马鸣。 三弟子,风萧萧。 四弟子,寇英杰。 五弟子,陈贾。 五大护法,齐至此处。 “封道长,你以这场暴雨检测我们行踪,果然了得!”四弟子寇英杰语气平淡的说道。 “这样又如何,师父下达必杀令的人,没有活下来的,哪怕法力在深,军中大帅也不行。”马鸣说道。 “两位师弟,不要小瞧封舟,死在他手中的大法师,不比我们太一道少多少,他身边几个弟子实力不强,但很难缠。”大师兄韩道熙嘱咐道。 “那又如何?当年罗澄是仙人转世,坐镇二仙山,有呼风唤雨之能,可是触犯了我太一道,还不照样被我们以天罡五雷正法给诛杀了吗!”风萧萧冷笑道。 “杀了封舟。” 陈贾意简言骇。 他手中利剑更长更宽。 五大护法并肩而立,目光齐齐放在封舟身上。他们不仅看着封舟,同时感受到封舟那宛如旭日般的澎湃力量。在这深夜之中,宛如天上明月一般耀眼。 “封道长,若是你能向我们投降,加入太一道,我们可饶你不死,否则,你死定了!” 韩道熙淡淡道。 “死!” 马鸣、风萧萧、寇英杰、陈贾尽数附议。 这五个人声音冰冷,宛如尖锐的号角般,穿过整片夜空,远远的向天边传去。似乎天上的明月,都要颤上三分。 “大战终于要开始了。” 泗州城内,有不少人正对这场大战翘首以待。 邵宏渊以为自己临时起意,却不知道早就有人计划周详,就等着用他的决定给消除因果。 因为修道之士,若是诛杀朝廷大员,一定会沾染俗世因果,或许有大劫难,但是如果把这场因果化解为军中私仇,那就可以让这因果落到下命令的邵宏渊身上。 对于那些正在等待这场大战的人来说,这一场大战至关重要。 不仅仅是决定北方太一道五大护法和封舟的生死,更是绝顶金宋两国局势能否逆转。 要知道,金国入主中原以来,囤积了许许多多的术法高手,但大宋能拿得出手的,也愿意出手的,只有封舟一人,但他却横压天下。 如果太一道五大护法赢了,那么大金依旧形势逼人,说不定以战促和,割占更多的领土,大金国便可以在完颜雍的带领下,威压四方,蒸蒸日上。 但要是封舟赢了。 大宋北伐必定势如破竹,席卷中原,夺回旧都,甚至夺回幽燕故土,女真人只能考虑退回白山黑水之间了。 而对于封舟来说,只怕俗世间已经无人能和他比肩了。 无数人屏住呼吸,等待着,期盼着。 “哒哒。”封舟缓步迈出门外,走到院子里,他身后也有几个人随他而出。 王重阳、辛弃疾、以及女扮男装的小青。 眼看这场大战一触即发! 正文 第526章 以一敌五 “这就是全真派的人?果然是不堪一击。” 韩道熙的目光扫过封舟身后众人,冷笑一声,一双眼睛当中,隆起的嘴角之中,满是不屑。 如今的全真派仿佛初升之朝阳,威震南方。便是身在北方,也是有所耳闻。但放在数十年底蕴,正如日中天的太一道眼中,却如土鸡瓦狗一般。 “封舟,你若是不服,可以随我等去沧州,面见我师尊,与他解释一番,这一路上,我们保证你的安全。”马鸣淡淡道。 “哼,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金贼,不得好死!”小青握着小拳头愤怒道。 “就凭你们几个,想和我师父决斗,再修炼一千年吧。” 辛弃疾手持利剑,冷笑连连。 “辛幼安,我等也听过你的名声,传说你年纪轻轻,便有词中之龙。不过却无识人之明,这么看起来也不过如此。”风萧萧淡淡的说道。 “三个月前,你那个老上司耿京的造反团伙,就是这么顶撞我们的。” 寇英杰德冷笑道。 “结果他他被我扭下了头颅,整个造反团伙都太一道扫平。五万人杀的一个不剩。” 陈贾寒声说着。 太一道的赫赫威名,是用无数鲜血铸就的。胆敢反抗太一道的人,不管是小官吏还是土豪士绅,都要全部诛杀,只要这样,金人大官才会注意他们,才会看重他们,他们太一道才会滚雪球的变得更强! 所以这就是以老子学说修身,以巫祝之道御世。 也因此造成太一道在北方的些许名声。 “几只半血的小老鼠罢了。”封舟脸上无喜无悲,眼中一片淡漠: “就凭你们几个金人走狗,还不够资格,把你们师父萧抱珍叫来吧。” “师尊正受金主礼遇,岂会轻易见你?封舟,你拒不悔改,我们会斩下你的头颅,函首宋国,让天下间都流传我们太一道的赫赫威名!” 韩道熙冷冷一笑。 “杀了他们!” 寇英杰直接道。 随着他一声大喝。 五个护法同时一挥衣袖,顿时涌出道道幻影,向封舟的弟子们涌去。 老实说,王重阳和辛弃疾、庞勇虽然天赋绝伦,但不是修仙体质,他们的武功可以打到极高的境界,军事水平也非吴下阿蒙,但是和术法高手对阵,还是有些吃亏。 小青有几分法力,但肯定不能和道家嫡系相比。 太一道五大护法显然也明白这一点。 所以只是以幻术阻挡他们过来,留出足够的事件,让他们联手诛杀封舟而已。 “该我们了。” 韩道熙望着封舟道。 其他几人,都冷笑不语,没有人能够从五大护法手下逃脱。 他们跟随太一道创始人萧抱振已经有二十年,每一个人都良久无上神功,几乎在瞬间,澎湃的杀意在众人间回荡,连天空的黑幕都被撕裂开来。 “要杀你们,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封舟语气平淡。 然后他随手一挥,顿时一道青光浮在半空! 青铜剑! “噼里啪啦。” 一道道青色电芒,在青铜剑上面跳动着。这枚青铜剑落入封舟的手中,他就认真研究这柄青铜剑,早就达到一种极深的境界。而且青铜剑似乎开始发挥出真正的威力来。 “太乙派那等蠢货,居然把这柄青铜剑交给下人使用,却不知道,青铜剑这种法宝,不是这样用的。” 封舟微微摇头,一捏法诀。 嗖的一声,青铜剑就飞射到半空之中,剑身光芒大涨,与天地之间的雷电之力相交接,瞬间乌云密布。一道道璀璨的电芒凭空劈下,落在青铜剑上。青铜剑如同贪婪的小猫咪般,将所有的雷电吞噬完毕,然后猛的一涨,化作丈许大小。 “去。” 封舟一催动。 巨大的青铜剑就猛的带着电光,凌空向五人压去。剑身巨大而又锋锐,又带着九天神雷之威,宛如太古英雄用此剑搏杀凶兽一般,无坚不摧,盖压天下。 “这是雷剑,硬扛不得!” 寇英杰脸色一变。 青铜剑上面带着庞大的雷电之力,乃是封舟的正脉神通,而且至刚至阳,韩道熙等人如果敢用肉体硬扛的话,瞬间就会化作烤乳猪。 “嗖。” 韩道熙祭出祝融之力,无数道火焰从他背后升起,如同一道火墙般。种种可怖之声在火墙之中起起伏伏。他双眼殷红如血,仿佛滴出水来,显然已经将祝融之力催发到最大。 但丝毫没用。 “噗嗤。” 青铜剑一砸在祝融火墙上,那可以可以烧透灵魂的祝融之力,还没碰触到青铜剑真身,就已经被它周围的雷电尽数化作烟气。一道道雷光从九天而降般,带着碾压天地之势,哪怕还隔着十几丈,五人都感觉到毛孔在跳动。 “哐当!” 寇英杰猛的拔出长剑。 他要以剑抵剑! 一道邪异的青铜色光芒,从剑身上蔓延开来,这层青铜色光芒,似乎力量更纯粹。如铁如钢般,将整个剑身都包裹住。 巫族之力! 传说中,太一道祖师萧抱振曾和巫门至尊交流,得到巫门之力,加上他的祝融之功非凡,所以修炼成了巫祝之神通,而那把利剑,就有巫门至尊的功力与精血残留。具有邪异的力量。 “开!” 寇英杰持着利剑,一剑斩在了青铜剑之上。 “轰隆。” 剧烈的电芒与青铜巫芒纠缠在一起。 两柄利剑也激烈碰撞。两件宝物都是灵器,材质几乎相差无比。但寇英杰的力量,怎么能与携带天地之力的青铜剑相比。顿时身体一震,一道电芒就从青铜剑上,沿着剑身之下,向寇英杰卷来。 “杀。” 马鸣也扑身而上,手中匕首火焰缭绕,射出的火焰仿佛是石弹,恨恨的砸中青铜剑,加上奇异的巫族之力,宛如腐骨之毒般,向青铜剑上蔓延而去。虽然迅速被雷电击灭,但依旧拖住了青铜剑。 紧接着,风萧萧、陈贾接连出手。 虽然传世的巫族不多,号称大巫王的洪钟都学了一个零碎。 但世间种种幻妙,非同寻常,萧抱振还是遇到了巫族至尊,在他手中,学会了操纵巫族法力的神通,而他的这五个弟子,也都明白这其中的重要性,也都精通不少巫门法力! 只见韩道熙往空中一抓,三道血色长芒就当空撕裂。澎湃的巫门元力被涌动,化作潮水一般向青铜剑卷去,想要把青铜剑吞噬掉。 最后的寇英杰,更是一拳打在青铜剑之上。 仿佛两尊元神的法力在他手中形成强大的破坏力,宏大的威力宛如人仙一剑般。青铜剑再也承受不住,开始缓缓后退、 “嘶。” 见到这一幕的三个弟子和一个老婆,无不骇然。 既惊恐于太一道五人的强大,也震撼于封舟恐怖的力量。以一敌五,竟然没落入下风,要知道这五人可都是来自太一道的霸主啊!。 “不要耽搁,一起上,直接解决他。” 寇英杰目光紧紧盯着封舟,眼角看都未看全真派那些人。 对于他来说,只要消灭掉封舟。全真派众人只是翻掌可破。 “嘭。” 寇英杰说完,就已经身躯一晃,手持利剑瞬间冲向封舟。他身形速度极快,近百丈的距离几乎一晃而过。 “轰隆。” 正文 第527章 一举破敌 寇英杰手中的剑其实只是一个幌子 他真正的杀招却是另一只手施展出的道家天罡拳。 道家天罡拳可以称得上别出心裁,综合了南拳北腿之精华,融合佛道巫三方之妙法。威力大到不可思议,尤其经过寇英杰修炼十几年,已经达到收发于心,出神入化的地步。 一个带有无形罡气的拳影,在寇英杰拳面上现出。里面带着一股霸道之意,仿佛世界终结,天地崩塌般。 “好!” 封舟见到这一拳,眼中神芒猛的暴涨,衣角随风而动,心中战意涌动。 简单说,这一拳虽然实力还是有点低,但却近乎于道,不是巫门那种偏门,也不是法海那种我执太重的佛门武功。 但是这寇英杰的一拳,却带有罡灭的寂寥之意,似乎已经触摸到仙家道家层次。 由此可见,她们的师傅,太一道的萧抱振有点真本事。 “风!” 封舟站如松,伸出一拳,化作一道青色光影,带着长长的拳芒,猛的与寇英杰撞击在一起。 道家长存之罡气,顿时崩塌,向里面收缩。无数的拳芒闪耀,想要把封舟的拳劲化解掉。可是封舟这一拳何等强大,澎湃的拳劲竟然直接击破了天罡拳,打在了寇英杰的手掌上。 “咔嚓。” 寇英杰的拳骨直接被碾断。 他手中的那把利剑也飞到九霄云外。 但寇英杰眼中一片冰冷,脸上丝毫未动,仿佛毁掉的不是他的手一样。他另外一个拳头,再次打来。 “嘭嘭嘭。” 两人就这样一拳对拳,瞬间打出三十六拳。 每一拳打出,虚空都一片震动。两人的身形实在太快,可谓是快若闪电 每接一拳,寇英杰的身体就微微一震,到了最后,整条手臂都化作了碎骨。封舟气脉如海如潮,内息强大无匹,数百年的积累,威力无匹,寇英杰怎能承受得住? “我来!” 韩道熙狂吼着,持着那把利剑,同样闪电一般攻来。 那把利剑放入在燃烧火焰,似乎是祝融之火,祝融之剑! 封舟丝毫不惧,反而眼中战意更胜,随手一掌拍在了剑锋之上。青色的真元疯狂涌动,竟然压住剑身上的祝融之力。 “咚咚咚。” 封舟以一敌二,依旧占了上分。 他一拳一脚都带着惊天巨力。韩道熙与寇英杰虽然是太一道的两大顶尖高手,护法宗师,但终究实力不是顶尖,无论是身躯还是法力,亦或是武功,比起封舟差了一筹。 但哪怕这样,已经足以让封舟惊讶了。 要知道他踏足天下以来,一向所向无敌,便是法海能挡不住他神拳无敌,但是没想到这两个家伙竟然能支撑这么久。 太一道的法门,果然大有道理。 封舟心中总这么想,但是手中却没有停。 “轰隆。” 三人宛如一团风暴般,瞬间撞破小院,带起一道凤卷长龙,一路激战,向大帅府而去。几乎弹指之间,就绕着大帅府转了一圈,最后又杀了回来。 他们的速度太快了,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到。 众多观战者眼都看直了。 这真的是神仙啊! “你怎么会这么强大?” 韩道熙不敢相信。 他此时已经口干舌燥,感觉肺部都在起火。 要知道他可是太一道的大弟子,下一任的接班人,一身修为,几乎不弱于师父,法力神通无比强大,横行北方向无敌手,但韩道熙没想到,封舟的实力比他们更强一筹。便是陆地神仙之躯,似乎也不如。 “是你太弱了。” 封舟冷笑一声,一掌拍飞韩道熙手中利剑。 他的手掌犹如白玉一般,一点也看不出和人厮杀的痕迹,当初哪怕硬撼由法海操纵的佛门至宝,他都混不在意,足以可见他的法力神通,实际上已经到达极深的境界。 “轰隆轰隆。” 三人战斗的越发激烈。 寇英杰虽然用道家长生诀,将自己的双拳,已经连续恢复六次,但又被封舟打散六次。到了最后,几乎还未恢复,就被一拳崩毁。韩道熙的速度,也在下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封舟完全再打消耗战。 封舟体力深不可测,这般全身心的攻打,分明是想把两人活活累死。 “大师兄和四师弟,有些撑不住了” 马鸣在旁边冷眼旁观道。 “封舟确实很强,说不定能在这世间修成仙道。可惜不应该招惹我们太一道。” 风萧萧笼罩在黑暗中,澎湃的巫门法力在他背后咆哮,他宛如黑暗的王者般,双瞳血芒暴涨: “今天,就用封舟的血,来宣告太一道的赫赫神威吧!” 说完,两人同时加入战局。 “四个人不够,那个小么也上来吧!”封舟冷笑一声。 “不然的话,我依旧可以把你们活活耗尽体力!” 说完,封舟百忙之中手掌一伸,一震青铜剑。 一道青色电芒就从青铜剑中放出,轰隆一声炸了开来,至刚至阳的雷电之力,在四人身边不停地轰炸,几个人愈加难受。 他们和别人打,哪怕打上三天三夜,都没有体力枯竭的危险,但是和封舟交战不到半个时辰,法力还没有用尽,体能竟然支撑不住了。 咽喉火燎、肺部痛楚,浑身的汗珠犹如瀑布一般,无穷无尽。 而封舟却是一滴汗都没有出。 此时王重阳、辛弃疾等人被幻影困住,但是眼睛已经露出喜色。 师父胜券在握,杀他们易如反掌,我们马上就要赢了! 就知道这帮太一道的家伙不是道家正宗! 就在此时,情势突变。 太一道的五弟子陈贾忽然踏前一步,伸手一挥。 与此同时,那是个家伙突然同时施展出一招,随即齐齐飘身后退。 “轰隆隆!” 一个巨钟凭空出现,一下子将封舟罩在其中。 “师父?” 庞勇师兄弟三人顿时一愣,不由得目瞪口呆。 “相公!”小青也一瞬间变得面色苍白。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忽然情势逆转,师父竟然被他们困在钟内了。 “封舟,你已经陷入我太一道的太一神钟里面,无论你有多么强盛的法力,都难以解脱。” 陈贾哈哈大笑。 他四个师兄大口喘气,腰杆几乎都站不直,但是眼睛当中也射出胜利的光芒。 他们此时累的话都说不出来,但心情却是大好! 毕竟能把封舟拖住这么长时间,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施展出这一绝技。 要知道,这太一神钟不是普通的铜钟,上面附加这种种符文,让人根本无法打破,也根本逃不出去! “封舟,你若是想我们求饶,愿意加入我们太一道,你或许有活命之机,否则,等到太一神钟里面的符文开始运转,你会变成一滩黑水,再也不存于世间!” 韩道熙冷冷喝道。 所有人都听着钟里面开始响起悠扬的道音,道道符文在钟上流转,似乎要把里面的人给震碎。 “相公!” 小青美眸中流露出心碎的担忧。 而五大护法,则齐齐狂笑,看着在幻影的压制下,全真道众人无力挣脱的不甘眼神。 “要怪,那就怪你们修道的时间太多了吧!哈哈哈!” 马鸣冷笑着看着他们。 “封舟,你的弟子辛弃疾,是词中之龙,是一代文宗,不过在我的这柄利剑之下,只有头颅被斩的结果,你若不降,那么你和你的弟子们,都会遇到一样的结果,我太一道的威严不可招惹!” 陈贾一阵狂笑。 他一招手,七八个幻影捆缚住辛弃疾,飘身而道陈贾脚下,陈贾哈哈大笑,双手高高举起手中利剑’,剑刃之上闪耀着璀璨的光芒,一看便知是吹毛断发的绝世好兵。 就在全真派所有人都陷入绝望时,一个声音,忽然从太一神钟里面传来。 “你们太一道啊,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力量!!” “给我开!” 封舟手托青铜剑,一声爆喝。 “轰隆隆。” 九天之上的雷电,仿佛都受到了青铜剑的牵引,猛的射下来一道粗如水桶的雷电。这道雷电宛如光柱般,色彩纯紫,里面带着恐怖的电流,与毁灭一切的力量,轰然打在太一神钟之上。 而紧接着,太一神钟之中,也爆发出无数道电光。 这些电光像蛟龙般,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每一道电光都仿佛有了灵性,似蛟非蛟,似龙非龙! 内外同时轰击,便是太一神钟都承受不住。 “轰隆隆!” 太一神钟猛然炸裂开来,封舟昂然而立,手持青铜剑,看向陈贾。 他竟然打碎了太一神钟! 这怎么可能? “师父?” 辛弃疾等人捂住小嘴,不敢相信。 五大护法,宛如被扼住喉咙的鸭子般,欢呼声戛然而止。甚至瞳孔一缩,仿佛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l “他已经临阵突破!” 马鸣惊呼出来。 ‘封舟已经如此强大了,他还要突破,难道是要晋升人仙不成?’ 所有人心中,突然浮现出这个念头。众人心中颤抖着,瞪大双眼,眼角都撕裂了,一眨不眨的盯着封舟,都是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封舟却不以为意:“打破一个铜钟,何须突破!我一拳足矣!” “北伐之势,无人可挡,我今日要横压世间!” 封舟说完,一掌向韩道熙抓来。 “轰隆隆。” 这一掌之威,仿佛开天辟地般。 “啊……” 韩道熙只来得及叫上一声,脑袋便轰然爆碎。 紧接着,封舟一掌横扫。 “不!” 陈贾一声凄厉的嚎叫声,然后就噶然而止。然后他的身躯,直接被狠狠地撞到墙上,骨肉皆碎,倒地而死! 全场一片死寂。 太一道两大护法,转眼间就被封舟一掌拍死了? 当真是神威凛凛! 正文 第528章 辛弃疾? 还是那句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不过是笑谈。 同样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天材地宝也只是摆设。 就像法海手中有佛祖亲赐的佛门法宝,但他本人实力和精神修为不足,不能发挥佛门至宝的妙用来,所以死在封舟手中。 现在也同样如此,太一道五大护法实力高绝,但是距离封舟却是差的太远,如果不是封舟想要研究琢磨他们的巫祝之术,早就手起刀落,将他们统统斩杀了。 至于那个所谓的太一神钟,和法海手中的紫金钵类似,只能用来对付比自己弱的,遇到强者,只能跪了。 以上这点,本来是人人皆知的术法至理。 但大多数人把它当做耳旁风。 因此在这个时候,两大护法的死亡,震慑了所有人。 谁也没有想到,在北方横行无忌的韩道熙、陈贾,竟然被封舟一掌拍死了? 这代表着封舟拥有碾压的力量,这个封舟到底到了什么境界? “难道你……已经是沉心境?” 马鸣颤抖着说道。 其他两人,风萧萧和寇英杰,以及许多暗中观战的人,都是一脸不敢相信,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幕。 “这不可能,我太一道横行天下,没怎么可能被你所杀?这……绝不可能!”风萧萧更是失口大叫。 可是事实在那里。 韩道熙和陈贾已经化作一团肉酱,倒在地上,生命气息尽数消失,甚至连灵魂似乎都被碾碎。 封舟体内蕴藏着何等恐怖的力量与威能! 所有人都震惊无比,目瞪口呆,但封舟却根本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 “不自量力。” 封舟眼瞳中无喜无悲,宛如万古青天般。他抬起手,晶莹剔透的手掌,握掌成拳,然后一拳轰然打出,攻向马鸣和风萧萧两人。 “轰隆!” 这一拳之威,简直没法想象。 众人只觉得天地崩塌,日月倒悬。有金乌月兔臣服。仿佛鲲鹏横击三千界般。连整个天地仿佛都在封舟背后,随着封舟一拳舞动,一道璀璨的,足有数十丈长的青色拳影,从封舟拳中涌出,这届贯穿马鸣的胸口,在他宛如骷髅白骨的胸前,留下一个水桶粗细的拳印。 “这...怎么...可能....” 马鸣只来得及叫出一声,但双眼中已经彻底暗淡下去。 这一拳不只是摧毁他的身躯,还摧毁了他的魂魄。 不仅仅是他,连风萧萧也连人带神魂,也被拿一拳斩杀了! 太一道的道家天罡拳。 封舟只不过和对方会交战片刻,便已经彻底掌握这道拳法的至高境界,瞬杀两人。 太一道五大护法,只剩下寇英杰一人。 此时他心中一片寒彻。宛如被万载不灭的极地寒风吹中般。 “师兄弟们都死了?” “他们被封舟随手所杀?连重生都做不到?” “这家伙到底是人还是神?为什么这样恐怖?难道天要亡我太一道?” “你已经是地仙之躯?” 寇英杰浑身战栗,瞳孔缩小如针尖,望向封舟。 “地仙之躯?” 封舟背着手,淡淡道:“你不配知道!” 他话一说完,随手一击,直接将寇英杰彻底捏死。 他随手挥击的样子,完全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在说拍死一只蚂蚁般。 “师父?” 庞勇、王重阳、辛弃疾三人喜极而泣,不由得大声叫道, “相公!”小青更是哭出声来。 太一道五大护法被杀,他们所施展的幻影自然消失殆尽,他们几人再无阻碍。 封舟看了庞勇一眼:‘让众人进来吧!’ “是!” 庞勇立刻飞奔出去,将手下众将士、各级属官叫了进来。 其实大战一开始,大帅府所有人都接到消息,但同时也听到了封舟的传音,让大家在小院外等候。 此时小院内济济一堂,以天武军为主体的诸多手下齐齐聚在小院内。 封舟淡淡的道:“辛弃疾,从现在开始,由你负责查询此案,我希望天亮前得到答案,无论是谁牵涉其中,杀无赦!” “是!” 辛弃疾大声应诺。 封舟扫过众人一眼:“接下来按部就班,该休息的去休息,该值班的去值班,本帅要就寝了。” “遵命!”所有人大声喝道。 封舟缓步回到房间,看到跟随而进的几个弟子,对王重阳道:“你有什么看法?” “没想到敌人今晚就过来了。” 封舟缓缓点头:“他们早晚会过来,不过现在看来,他们心里急切而已。” 小青道:“郑伯克段于鄢,可是用了好几年的功夫,没想到敌人这么快杀过来了,更没想到来的竟然是太一道。” 封舟呵呵一笑:‘太一道深受金主喜爱,对方竟然请来太一道五大护法,看来想做淮西兵变第二人啊!’ 庞勇道:‘师父放心,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行事,对方纵然想来一场淮西兵变,他也带不走一兵一卒。’ 王重阳接着道:“他连自己也带不走!” 封舟满意的点点头。 这件事如果处理得当,那么不管是庞勇还是王重阳,都兑去了昔日的稚嫩,彻底成为一个朝廷高官了。 再加以锻炼,便会成为军中大将。 而且以王重阳的学识水平,足以出将为相,统御政事堂。 而辛弃疾,那就更不用说了。 …… 天很快就亮了。 作为军中大将,邵宏渊很快便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这也正常,大帅府的那场刺杀,闹得动静有点大,关注者很多,并不仅仅包括淮东制置使,整个淮北一带的官场、军方都在注目。 但邵宏渊绝对没有想到,那五大护法何等凌厉,竟然被封舟几招诛杀。 “哼!还以为他们有多厉害,没想到竟然是一群废物!” 他在自己房间中低声喝骂。 中军统制周宏作为心腹,自然就在身旁,他此时犹豫不决的说道:“将军,韩道熙他们虽然一直隐藏,从未被外人注意到,但是这一次刺杀,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听说那个叫辛弃疾的家伙聪明绝顶,是状元之才。” “怕什么?这人都死光了,他能查到什么?到时候我们咬死不承认就是了!”邵宏渊冷哼一声,不以为意。 事实上他还真的不怕。 “就算他们查到什么线索,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处理,北伐之际,临阵换将,本来就是军中大忌,料封舟也不敢轻易下定决心。再说了,他要是不怕我来一场淮西兵变,尽管放马施为就是!” 邵宏渊语气淡然。 “将军英明!末将钦佩万分!”周宏大喜,连忙狂拍马屁。 “你先下去吧,把那十几个校尉叫进来,我要一一谈话!” 邵宏渊吩咐道。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邵将军,他们不会进来了,周统制也不用走了!” 随着话音落下,房门被一脚踹开,一个年轻的将军腰悬利剑,昂首进来。 “辛弃疾?” 邵宏渊和周宏看到他,顿时脸色大变。 正文 第529章 神火神威 收拾邵宏渊以及他的那些心腹部下,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唯一稍微麻烦的,就是看什么时候邵宏渊露出破绽来了。 所以一开始封舟便以威压之,就看这邵宏渊什么时候只撑不住。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邵宏渊这么沉不住气,当天晚上就敢派人刺杀军中主帅。 他没有想到,封舟的反击竟然如此犀利。 看着辛弃疾高大威猛的身躯,虎视眈眈的眼神,以及身后几十个精锐亲兵虎视眈眈,正严阵以待,邵宏渊身子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隆兴元年五月,大宋北伐主帅封舟抵达前线的当天,斩杀来自北方太一道的五大刺客,随即派人抓捕幕后主谋淮东制置使邵宏渊,将他以及他的团伙缉拿归案,全部斩杀。 消息传出,三军皆惊! 不过封舟做的很漂亮,他借着这个机会,将邵宏渊所部军中上下清洗一番,将那些将领这么多年积攒的家底全部清空,分赏给全军将士,顿时军心大震。 封舟随即令王重阳为淮东军主帅,并派出以辛弃疾为首的将官团入主淮东军,很快便彻底掌握了这只军队。 大军随即北伐。 五月十八日,李显忠所部狂攻三日,攻占灵璧。而辛弃疾则急行半日,仅用了三个时辰便攻破虹县。 占领两座县城之后,待后方官吏差役就位之后,两路大军合兵一处,三日内占领宿州。 五月二十九日,北伐大军统帅部进入宿州城。 两日后,金将纥石烈志宁率先头部队万余人来攻宿州。 李显忠和王重阳争相请战,封舟呵呵一笑,道:“城外小儿破之极易,何须诸位奋勇?” 次日清晨,他登上城头,望着城外的万余金兵,不由得冷冷一笑。 这纥石烈志宁也太狂妄了,以为区区一万人马,就能击退宋军? 宋军虽然还需要整顿,但早就不是靖康之难的时候,那帮软骨头文官统治下的软骨头宋军了。 我用军队赶走你,简直是浪费! 他取出青铜剑,举手指向天空,猛然一声大喝:“天罚!” “轰隆隆!” 宿州城头似乎震动了一下,但是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众人正面面相觑的时候,忽然迎面一阵热浪扑了过来,许多人都是身子一晃,呼吸几欲停滞。 “金军大营顶上?” “半空中?” “是熊熊大火在燃烧啊!” 许多人惊异的叫道。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 只见城外数里之外的金军大营,营帐上方大约十几丈高的半空,竟然在燃烧着熊熊烈火! 这可是半空中啊,什么也没有,居然在燃烧火焰? 而且,是万人大营啊。 占据着多大的地界啊。 这么大的地界,燃烧着这么广范围的大火,那底下的金兵得多热啊? 怕不是一个个的待在蒸笼里一般。 …… ?宿州郊外,金军大营。 ????清晨,金国大将纥石烈志宁从睡梦中惊醒,只感觉浑身燥热、呼吸困难、汗流浃背,全身每一处都湿漉漉的。 大早上的,帐篷内的空气就已是湿热无比,静坐不动都要往外冒汗,连呼吸都感到气闷。而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嗡嗡叫的蚊虫,更是使得他一整夜烦躁无比,始终睡不安宁,眼下估计已经挂上黑眼圈了。 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女真勇士,纥石烈志宁率军经过宿州城也有多次了,但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炎热的天气。 这个时候,无论是上京城还是东京府,这个时候都是风和日丽,鲜花盛开的日子,而在率军而来的时候,天气也没有那么炎热,甚至是和风煦日,正是男儿征战之时啊。 可现在呢? 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火辣辣的太阳高悬头顶,一丝风儿都没有,天地之间犹如一座巨大的蒸笼,湿闷的空气让汗都出不来,五脏六腑中犹如有股毒火在烧……他们当然看不到半空在燃烧的火焰,否则直接回吓死,怎么还能被封舟所用。 很多在昨天还生龙活虎的女真勇士,今日一起来便立马扑街,连爬都爬不起来,甚至有人上吐下泻,浑身抽搐呢。 金人占据中原也有几十年了,他们明白这叫中暑。 事实上,爬不起来的还只是幸运的,直接死于中暑、脱水的倒霉蛋,在金军之中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想要让这些生活在严寒之地的汉子,能够适应太阳直射的酷热,就像让企鹅移民到热带一样困难。 不用说,本来计划的今日攻城彻底玩完,不仅如此,他们还得防备宋军的进攻,天知道荣军为什么能在这炎热的天气里站住脚跟。 ????????醒来之后,纥石烈志宁只是简单地洗漱了一番,随即看着一桌子的丰盛早点,却是毫无胃口,又感觉浑身热得几乎穿不上衣服,只得光着膀子咕噜咕噜地灌下几大碗清水,才感觉好受了一些。 不过,他的心情也只是维持了片刻。 ????遗憾的是,纥石烈志宁的好心情仅仅持续到了下一刻,就又有人用新的坏消息让他变得难受起来。 “将军!军中有四五百匹战马病倒了……随军兽医根本无能为力……” “哎!”听到下属的禀报,纥石烈志宁竟然半点怒气也发不出来——实在是太热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恐怖热浪,不仅让金军中的女真勇士浑浑噩噩、难受得要死,就连伴随他们踏遍了中原的矫健战马,也同样因为骤的高温而大批生病。 即使是蒙古草原上,成吉思汗用来施展曼古歹战术的蒙古马,它们再能吃苦耐劳,来到这头顶都是烈火的地方,犯病倒下的速度也不会比女真战马慢多少。 “一个上午,就四五百匹战马倒下,要是再带上几日,只怕大金的勇士就无马可骑了。” 纥石烈志宁心中哀叹。 挥手斥退了前来报告战马疫情的侍从,抬头眯眼打量着帐篷外面的灿烂阳光,纥石烈志宁忍不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脸上逐渐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实在不行,趁着两军尚未交战,我率军离开吧!”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便被他压制下去。 “我们热,宿州城的宋人也一定很热,为国征战,岂能被这天气所误?” …… 宿州城头上,众人被金军大营头顶上的烈火所震惊,同时十分迷惑的望着金人大营。 头顶上是熊熊烈火,那不就是在炉子底下吗? 你们怎么不知道往外跑啊? 就这么傻傻的待在烈火下面? “大帅?这金人大将纥石烈志宁名闻天下,想必不是无谋莽夫,他们怎么会眼睁睁的待在烈火之下,无动于衷?”李显忠问道。 他的问题其实代表了大部分人的疑惑。 封舟呵呵一笑:“这一道火,唤做空中火,只是为己方所见,金人是看不见的,只能感受到无与伦比的酷暑难当。” 他顿了顿,又道:“我打算让他们享受一下三日酷暑,然后是三日雷暴,六日后,这只军队将彻底失去战斗力,我军的目标,则是对战仆散忠义的十几万金军。只要把这只军队消灭在宿州城下,那么黄河以南,金人将无可战之兵!” “大帅英明!”众人听了,钦佩万分,不由得齐声叫道。 正文 第530章 宿州城下 纥石烈志宁也彻底趴窝了。 连续三天的超级酷暑,接着又是三天的倾盆暴雨,将宿州城外的万余金兵折腾得一条命丢了九成。 所以,当六日后,封舟撤去所有术法之后,辛弃疾率领两千人到达金兵大营的时候,惊异的发现,金军战士竟然只有数百人还能持枪而立。 可即使这数百人,见到宋军之后,也都争相跪倒: “我们投降!” “实在是熬不住了!” “我要投降,我要投降!” “投降,投降!” 于是,辛弃疾不废一刀一枪,轻松缴获了大批物资。 此役,一万多人的金人大军,活着的竟然只有五千人,其中只有四五百人还能站着。 金人大部分都是一人两马,两万匹马现在能够勉强站起来的,也不过一千多匹。 大片大片的金人战士和金人战马都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就算不死,也离死不远了。 于是辛弃疾的两千人马,反倒成了处理战场的士兵。 足足忙活了三日,才将这大批的死尸处理干净。 要知道这已经进入了六月,天气逐渐热了起来,不及时处理的话,很有可能造成瘟疫。 等到尸体处理完之后,封舟便通过望远镜,看到了仆散忠义所统帅的金国大军。 浩浩荡荡,漫天漫野,走在最前面的至少有数万人,他们一声不响,缓缓向宿州城这边移动,似乎带着一种绝望地气势,向宿州城逼了过来。 这些金国人没有骑兵,连一个骑马的都没有,也没有器械,手中只有简陋的武器,甚至还有锄头、柴刀。或许几天前,他们还是百姓,还挣扎着过着奄奄一息的生计,但现在,他们却象是一群行尸走肉般,来到这宿州城下,等待着不可抗拒的死亡命运。 而金国的正规部队则在最后,不疾不徐的推动着,与前面地那些驱赶而来地百姓保持着距离,两侧有马队护着两翼,这使得他们既不必担心驱赶来的百姓逃跑溃散,又不必害旁方反噬冲击自己地阵列。 “驱赶己国之民为前驱,这仆散忠义不怕国内鼎沸吗?”在封舟身边,有人惊讶地喊道。 宋国的探马,早就已经收集到足够的情报,知道金主完颜雍已经统领禁军南下,而黄河以南的部队,则由平章政事兼副元帅仆散忠义统帅,抵御封舟北伐。 而宋军攻克宿州之后,他便派纥石烈志宁为先锋,统帅一万人马赶到宿州,牵制宋军,而他亲率十三万大军,从后面赶来。 哪想到,仅仅六天,宋军不费一兵一卒,就已经彻底全歼一万金国先锋,纥石烈志宁被宋军生擒,此刻正在牢房里苟延残喘。 众人本以为金军气势汹汹而来,必定以主力攻城,哪知道玩了这么一出。 听闻金主完颜雍以任慈治国,可这仆散忠义明知故犯,竟然依旧不把治下百姓当人看。 可见他们女真贵族眼里,生活在中原一带的汉人,根本就是是畜生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封舟心里琢磨了一下,把望远镜给了旁边众人,让他们一一观瞧。 之后问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大帅,金国士卒似乎有点有恃无恐,他们就那么有把握?”李显忠疑惑的说道。 “不仅是金军这般,连那些百姓也太配合了。”王重阳道。 “这帮金贼,难道他们以为有必胜的把握才这般?”庞勇道。 封舟淡淡的道:“你们说的都对,所以我们再看看,吩咐下去,大家做好迎战准备!” “是!” 天上的阵云慢慢地逼近,风似乎停了下来。 封舟居高临下,扫了扫宿州城,此时城墙之上已经准备完毕:城头的重弩已经上弦,城门处吊桥被绞起,弓箭手在手指上套好了扳指,箭也搭在了弦上;盾手将盾放在自己身前,随时可以组成一扇盾墙。 而宋国的军中利器火炮也推上了城墙,严阵以待。 封舟掌握这只部队已经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正在慢慢的将他们潜移默化。 他要将这只部队,打造成一直有文化的“岳家军”,冲儿改造整个大宋。 在封舟内除奸恶,外整强敌,严肃军纪、教文授字等种种措施施展出来,短短本个月之内,宋军士兵已经有了缓慢的变化。 尤其是他直辖的天武军当中,许多人变得沉着冷静,目光坚定,透着一股自信。更有人身上已经有一种强大的灵魂,仿佛狄家军、韩家军、种家军、岳家军的将士灵魂附体一般。 他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所以他们已经坚毅无畏。 在距离宿州城还差三里处,金人压下阵脚,他们无声无息地站着,似乎是在等待命令,这情势透着十二分的诡异。 “大帅,金人莫不是有什么后手,或者有什么秘密计划?”辛弃疾琢磨着说道。 封舟也不由得皱眉。 经历过江彬大将军时代,又和诸葛亮畅谈过,封舟的军事战略水准还是很高的,不过他毕竟全身心都在修仙,因此军事战略上的研究就少了一些,一时间并未猜透敌人到底在干什么。 不过不要紧,既然猜不透,那就试探一下。 封舟微微一笑,伸手一指,喝道:“雷来!” “轰隆隆!” 天上顿时乌云聚集,一道惊雷如大树一般粗细,直直的从天空劈了下来,向金国前军劈去、 一道惊雷而已,在数万人的大阵面前,其实作用不大,即使是炸营,似乎也不够,但封舟的目的,却只是要吓金人一跳。 随着平地一声雷霆落到金国大阵之中,活生生劈死数人。 但金国人前军随着这声音抖了一下,显然慌乱了一阵,可后军却是纹丝不动,只是约束前军。不让他们乱跑,却并没有如何整队。 “看来后军主力早有准备,连我这道天雷都不惊惧,看来里面有高人坐镇,在他们面前施法过,所以他们不以为意。” 封舟心中了然。 了然归了然,但封舟却不会和对方斗法。 毕竟斗法,彼此见招拆招,那就不可能做到对付纥石烈志宁那一万多人一样那样轻松如意了。 而且即使施展出来,只怕最多杀死杀伤数人,对于大局并无影响。 “大帅!请让末将出去冲一冲,以末将看来,这前军不齐,只需我一冲其必乱。乱了之后便会带着后军也乱。”庞勇撇了撇嘴,向封舟请战道。 封舟回头看了一眼庞勇,又看了一眼正抿着嘴的其他几员将军,微笑道:“只怕这正是他们想让我们做的。” “我军主守,坐拥坚城,敌人主攻,当然希望将我们诱出来野战。可是我岂能随他所愿?” “我将大军顿于宿州城,就是要吸引金军主力,如今仆散忠义率领大军前来,我岂能轻易暴露我军精锐?” “好了,留下当值将军,其他人且回去休息!” 封舟下达命令,让其他人离开,只留下今日当值指挥的李显忠等人。 “李将军,当日攻克宿州,你居功至伟,被官家封为京东招讨使,将来独挡一面,所以此刻要以稳为主。” ‘末将奉命!’李显忠拱手施礼,眼角一瞥之间,就见远处金军走出一只数百人的骑军,来到宿州城下一里处站定。 正文 第531章 深夜攻城 宿州城城墙上的宋军都盯着这支金兵,都是沙场将士,转眼一想,便大致猜出他们来地用意。 “城上的宋军听着,你们的主帅封舟,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假道士,以前在少林寺当过小沙弥,因为偷喝酒,被长老鞭打,就投奔道门,靠招摇撞骗登上主帅之位,分明是一个乳臭小儿,胆小怕事,仗着是你们狗皇帝地亲信便来宿州作威作福!” 那队人中一人高喊起来,他每高喊一声,身后几百号人就齐声大喊,虽然声音还不整齐,却足以闻于两军。 听他骂封舟,宋军当中许多人顿时勃然大怒。 这半个月来,封舟可没少在军中走动。 借助从邵宏渊抄出来的钱财,封舟让宋军将士的腰包鼓了一阵,打下宿州城后,城中府库也赏赐了奋战之士。 再加上数日前大家眼睁睁的看着他以术法活活折腾惨了一万多金兵,故此全军上下不敢轻慢,不少将士对他敬佩有加。 这样恩威并加的好主帅,正是军中将士崇敬的对象,大家伙如何肯坐视封舟受辱而不理! “大帅!某将去堵住那金虏的嘴巴,保管让他只怕爹妈给他生出一张嘴来!”李显忠也忍耐不住,拱手请战。 封舟微微一笑:“你是军中主将,不是斗将,不用参与阵前搏杀!对付这些聒噪之人,置之不理是最好的选择。” 封舟面色平静得很。 区区几百精兵的辱骂,这种军中伎俩对与封舟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早年做江彬大将军的时候,他就遭受过这样的场景无数回了,心中早就古井无波,压根就不会讲这些骂人的话放在心上。 更何况他如今修仙,实力大进,连宋金两国的皇帝都不放在眼里,说杀就杀,说抓就抓,自然更不会在意蝼蚁的远吠了。 封舟的淡然让李显忠愕然,呆了好一会儿,他问道:“大帅,他们在辱骂你。为何不战?” “敌人要你战,你便出战,那他要你投降,你投降duiy否?”封舟的理由很简单:“他越想我怎样,我便偏不怎样。” 李显忠吞了口口水,摇了摇头,只得作罢。他再向城外看去,那城外敌军还是叫骂,但骂了会儿便口干舌躁没了力气,不少人就解开衣裤拉撒,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样。 这种懒惰下作的模样,封舟不在乎,可李显忠却按捺不住怒气。 “大帅,末将派手下猛将厮杀一阵,将这城前的数百人杀了,保管来去如风,不至中计,如何?”实在是看得眼馋,李显忠又道。 “我们在这宿州城的目的不是击败眼前这些对手,而是将仆散忠义的大军全部吸引过来,最后聚而歼之,若是我上来三下五除二就把这点人马诛杀,敌人很难聚集过来!”封舟盯着他,摇了摇头,然后又吐出那两个字来:“不战!” 李显忠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不在说话。 金兵在城外挑衅许久,见城中始终不为所动,甚至连声音都没有,他们没有千里镜,对城上的情形看不真切,若不是见着有宋军走动,简直要以为这城头之上立着的都是木胎泥塑了。 他们目的未能达到,眼见着时间到了正午,虽然心有不甘,却只有暂时收兵扎营,埋锅造饭。 封舟的视线,可以远窥十里远,他看了敌营一会儿,发现金军前军营寨扎得非常马虎,与其说是营寨,还不如说是一堆烂布卷成的帐篷外头插上一圈树枝,那些被裹挟来的百姓,连烂布帐篷也没有,便这样散乱地在两军阵前,或坐或躺毫无军纪可言。 李显忠的几个当值部将,也是经久沙场的悍将,看到这一幕十分眼馋,很不得力立刻率军大军一阵冲杀。 这样的营寨,根本经不起军队的突击,但想到方才封舟的决定,大家都收敛了心神,没有一个主动说要出去迎战的。 整整一个下午,对面金人大营都是乱糟糟的。 而更远处的金人后军大营,倒是颇有章法。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因为金国的主帅仆散忠义,确实就在后大营之中。 但他自始至终没有出面。 直到深夜。 仆散忠义端坐在中军帐里,听得营帐外传来的低风,心中平稳之极。 作为金国主将,他算是知兵善战的,因此是极有耐心。 因为广大将士都有夜盲症的缘故,他很少在夜间发动攻城,但是今天,他却是迫不得已。 因为他身边的那几个厮乩经过术法腿短,认为只有在深更半夜,才是妖道封舟法力最低弱的时候,三个厮乩联合施法,才有机会压制他。 只有压制住封舟,大金才有机会攻克宿州,击败宋军北伐。 他以前对这些旁门左道根本不搭理,但是面对封舟的时候,他不信,只怕必败。 就在此时,一个厮乩躬身行礼道:“伟大的元帅,此时正是攻城良机!” 仆散忠义快步出了营帐,不一会儿,诸将皆至,仆散忠义一一下令。 很快,地上困坐的金人被皮鞭与刀枪逼着站了起来。当听说要他们乘夜攻城时。他们立刻慌了。 在原先将他们召来地时候。说地可不是这般。而是只要他们诱得宋人出城便可! 有人才大声分说。却立刻被砍了脑袋。一下子数十人被斩杀之后。这些前些时日还是百姓地金人。不得不双股战战。拿起自己所谓地武器。向宿州城逼了过去。 仆散忠义在后边望着。神情淡然。莫说这些人都是汉人。便是女真人那又如何。 他是平章政事兼副元帅,为国家执掌兵战之事,些许百姓的死活,根本影响不了他的仕途,哪怕当今金国皇帝再任慈,再心怀百姓,听到这个消息,他也不会在意。 战争之中。百姓便是不值一文地消耗品。多死一百个百姓。能让他少死一个大金将士。他也会觉得值得。 金人地喧闹早就惊动了宿州城上地警哨。金人也没有要隐瞒地意思。过了约是半个钟点。这些拖拖拉拉地百姓再次回到了西城之下。 “攻城开始!”仆散忠义下令道。 正文 第532章 封舟的威慑力 被裹挟来的金国百姓,在金国官兵的威逼之下,扛着云梯向前冲。 没有人愿意死,但是如果他们不往前冲杀,那么金国督战队就会毫不客气的向他们背后射箭。 因此几乎所有的百姓一边呐喊,一边嚎啕大哭。 人都是有良心的,宋国士兵比起金国士兵来,文明的洗礼程度要高过他们数倍,所以比起金国百姓那拙劣的攻城来说,他们的哭声才是更让宿州城中的宋军难以忍受的武器。 不少人看向李显忠,厉声问道:“将军,怎么办?” “怎么办?这还用问吗?”李显忠也是久经沙场的将军,同样冷声说道:“慈不掌兵,义不理财,既来攻击,便是敌人。给我射箭!” 随着李显忠一声令下,在望楼上方,熊熊烈火燃着起来,弓弩兵们收到军令,立刻开始放箭。 封舟此时在靠近大帅府第高卧,浑然不当回事。 因为他走之前,已经做了一道符篆,钉在望楼上,施法在城头的弓弩、火炮、滚木礌石之上。 所以当弓弩兵们开始射箭之后,整个天空顿时发出凌厉的呼啸声。 一根箭矢射到半空,突然变成十根,每一根都带着火焰,射向冲锋而来的敌人。 轰隆隆 黑夜之中,数量以万计算的箭矢带着汹汹火焰,绽放出的火焰之花,比起年节时地焰火还要灿烂。箭矢射中人体,顿时膨胀成巨大的火球,在地面不停地翻滚,惨嚎阵阵,然后想起了轰隆隆的爆炸声,那些金国被强征而来的百姓的哭嚎声倾刻间便化为乌有。 数万人的金国百姓冲锋队,只是一个照面,便损失了近万人,而且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以及燃烧起了汹汹烈火,烧焦的皮肉味道,让其余的金国百姓顿时心生胆寒,瞬间便被吓得胆寒不已,说什么也不敢奋勇上前。 在遍地的火焰下,宿州城下被照的颇为清楚,大家惊异的发现,这有符篆施法的弓弩,威力竟然堪比火炮,效果比大家想象的还好,一轮箭雨之后,反应过来的金国人立刻掉头逃跑。比起身后金国军士的刀枪利箭,宋人的火箭显然更为可怕一些。 “大帅道法,当真威力巨大啊!” “是啊!大帅的神通,让这些金人吃尽了苦头!” “难怪陛下让大帅主持北伐,我们这般厮杀,几乎没费什么力气,敌人就到下了!” “我等有大帅统领,必定北伐成功,多立战功!” “是啊,跟着大帅,封妻荫子,就在眼前啊!” 无数的宋人将领在城头上议论纷纷。 因为他们亲眼看见封舟火炼纥石烈志宁那万余金国士兵,现在又火烧冲锋的金国百姓,而宋军将士几乎没怎么费手脚,便轻易化解了敌人的攻势。 不愧是名闻天下的护国真人啊! …… “大帅!”一个偏将颤声对仆散忠义喊道。 仆散忠义紧紧闭着眼,挥了挥手。 他手下有这几个厮乩,对封舟的道法有一定的了解,所以一开始把根本不敢派士兵去攻城,也因此裹挟来如此多的百姓,就是用来消耗封舟的术法之道的。 因为根据厮乩的说法,这人未修成仙人之前,这术法就和体力一样,用多了也会消耗殆尽的,只要经过大军连绵不断的进攻,尽最大可能消耗封舟的这种道法,等到将来短兵相接的时候,再用三个厮乩牵制住他们,十几万金国精锐在横推碾压宋国士兵。 因此,仆散忠义虽是对残杀百姓心有不忍,却不得不下达了让督战队上去的命令。 随着仆散忠义的命令,金国的督战队上前,连接着斩杀了百余人,这才稳住阵脚。 惊魂未定的金人这时才反应过来,一刹那间。震天地哭声响了起来。 “你们要是不奋力向前,等封舟杀来,你们都会被他杀掉吃掉!”督战队中的将领厉声喝道:“若能力战不退,不唯尔等自己可以死中求活,保全父母妻儿,便是荣华富贵,亦是指日可期!” 这些裹挟来的金国百姓,之所以不曾溃散,原因就在于他们的父母妻儿被仆散忠义请来的厮乩背后的人掌控住。 听得这般呼喝。他们才算定下心来,虽然仍旧恐惧,却不得不再次整军。 再次攻击之时。金人便散开,最初时只是自西墙,这次绕到北墙与南墙,三面同时攻击。 宿州城为边疆重城,本来就建造的十分巨大,但数万人进攻,依旧裹住了三面城墙,而且数万人同时拥上,人与人之间相隔距离也尽可能拉开,避免被宋人弓弩火箭一次射倒一片。 当然,这种办法,对于身经百战的宋国将领们来说,也算不得什么稀奇。 于是宿州城头加大了弓箭的洗礼程度。 但这一波进攻,金国百姓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又是分散开来,在加上金人虽然武备不齐,但用门板或锅盖充当的盾牌还是有的,故此弓箭纵然射到他们身上引起爆炸燃烧,盾牌也能化解掉一定的攻势。 这些金人为身后督战队所逼迫,念及家中亲族。一个个豁了性命。拼尽全力向城下靠了过来,仅是片刻之间。十余具云梯便搭在防备相对薄弱的南城墙上。 云梯搭上城墙之后,金人一片欢呼,纷纷向这十余具云梯聚了过来。 不过宋国将士们自然也有破解的手段,他们用撑叉将云梯一架架推翻城头的箭矢还在不停地向下乱射,爆炸声和皮肉被烧的味道在此充斥天空,金人靠上城墙的兴奋,很快就变成了绝望的哀嚎,惨重的伤亡之下,他们再次选择了退却。 “没有收兵的意思啊……” 但李显忠并未因此感觉到轻松,金人今天的奇怪攻击,很明显金人背后在玩着什么阴谋。 更何况,金人虽然笨拙,但是组织得力,看得出来,他们的进攻手段虽然简陋,但是竟然大大抵消了封舟的道术。 最起码,宋国的弓箭不能最大限度的形成杀伤力。 “莫非对方那边也有术法高手,所以能够想出这些法子?” 李显忠一边指挥作战,一边思考道:“明日换班之时,一定要向大帅好好的汇报此事。” …… “很好!继续这样进攻!” 仆散忠义冷冷的下令,丝毫没有顾忌麾下百姓的鬼哭狼嚎! “一刻不停的进攻,看对方的箭矢什么时候威力减弱,便能知道封舟的实力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一个厮乩在他身后低声说道。 仆散忠义淡淡的道:“不错,今天不过只有五万百姓,两天后,还会有五万百姓被驱赶而来,我倒要看看宿州城能支撑到什么地步!” “大帅英明!” …… 而此时,封舟却在帅府中静静的安睡,没有人能打扰到他。 正文 第533章 浑身冰寒 仆散忠义听从厮乩的谏言,铁了心的要用连绵不断的人海战术,消耗宋军的武器装备,以及封舟的术法储备。 所以,即使按照常理,夜间攻城主要是占一个出其不意,在宿州城内有充足准备的情形之下,金军应该选择退回,等天明再战才是,毕竟夜幕对于城头的宋人影响远不如对城下地金人大。 但是现在仆散忠义铁了心要用人海战术,因此即使进攻受挫,他依旧不准备收兵。 方正他的督战队是轮班倒,死的都是蝼蚁一般的百姓,根本不算什么。 只要打垮了封舟,遏制了宋人的咄咄攻势,逼着宋人签约,那么到时候要多少百姓就会有多少百姓,要多少粮食布帛,就会有多少粮食布帛! 这一拨进攻退却后,仆散忠义下令在城下点起了更多的火堆,火堆之间是无数星星点点的火把,这么看下去,金人的人数只怕要在十万以上。 仆散忠义已经下了足够的血本。 “列阵,攻城!” 两次攻城失利,丝毫影响不到仆散忠义,他再次下达命令。 呼喊声、哭叫声,爆炸声,惨嚎声再次响起。 …… 一连攻打了三天。 宿州城安如泰山。 但宿州城下,却是大片大片的尸体,微风吹来,几乎都能闻见尸腐的味道。 虽说金人怕瘟疫传播,也收拾了不少,但是靠近宿州城的尸体,他们是故意不去收拾的。 不过这难不倒封舟。 在一次击退金人的攻势之后,封舟随手一击雷火,将城下的尸体尽数焚毁。 远远地望着封舟施法的动作,仆散忠义脸色铁青。 “大帅,封舟已经超越了陆地神仙的实力,五六万百姓还不能探知他的根底,” 一个厮乩说道,话语当中透露着无穷的忌惮。 “这么说来,大金是拿不下宿州城了?” 仆散忠义皱眉道。 你们要我探知封舟的根底,本帅按照你们的要求都做了,你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忌惮了那个家伙。 合着我这三天的辛苦,是白干了? “大帅,您有十三万大军,对面也有八万大军,以十三万攻八万守城大军,可下?” 这个厮乩倒是在他面前论起了兵法。 “哼!你的意思是,用这几万百姓消耗宋国将士,也肯定能消耗封舟的法力?”仆散忠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他心中却很不爽。 因为他主要看到的自己人的消耗,没有看到宋军的损失。 虽说他不把金国百姓当人看,但是也是他的战备资源啊,没想到才三天而已,就有好几万损失了,这样打下去,简直是那百姓的人命去填无底洞那样! 仆散忠义觉得不能在这么打下去了。 所谓兵贵神速,战争是极其消耗资源的,虽然不需要给这些百姓太多吃的喝的,但是架不住几万几万的百姓往这里驱赶,人吃马嚼的,实在是太消耗了。 仆散忠义是军中主帅,考虑的事情比较周全,因此已经明白,这样的消耗战不能在打下去。 看样子这几个厮乩也不顶用,只怕不是封舟的对手。 而且也不能这么消耗下去。 那就安排精锐武士隐藏在金国百姓当中,趁着宋军大意的时候突袭城头,只要有一只小队的人马登上城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趁着封舟出现,再用三个厮乩拖住封舟,哪怕只有小半个时辰,说不定还是有用的。 想到这里,仆散忠义立刻做出了安排。 “冲啊!” 半个时辰之后,约莫十几个夹杂在百姓当中的金兵抵达城下,立刻飞快地顺着云梯向上爬,这都是百里挑一的身手敏捷之辈,故此动作比起百姓要快得多,虽说也有一半云梯被推下,但一具之上,一个最为悍勇地金兵冲上城头。 “呀!”那金兵登上城头,大声喝了起来,仆散忠义早有令,第一个登城者赏钱千贯,官升三级,故此他一手舞盾一手抡刀,死死守着那具云梯,不让宋军逼上来。 因为天武军最擅长在小范围内以多打少,左近一支天武军小队扑上来,那金兵虽是悍勇绝伦,却也只支撑了片刻,当他的同伴爬上来时,只看见他惨叫着,胸口插着一枝铁枪,自城上栽了下去。新爬上地金兵眼见着一枝枪向自己刺了过来,他趴着城垛猛然翻身,还未爬起,又是一柄明晃晃的刀当头剁下。 此时封舟在望楼上观战,自然看到了这一幕,却是丝毫不在意。 不仅是他,当值的庞勇更是不屑一顾。 若是金兵以为宋军只是依靠武器锋利先进,那就大错特错了。 事实上,宋国将士本身个人格斗能力,小队配合能力也很不错,只是顶头上司们太烂,发挥不出来罢了。 否则,宋军也坚持不了太久。 但庞勇只是放松了片刻,眉头便又锁了起来,在南城与西墙交界之处,三架云梯竟然在城墙上搭住,一小队金兵攀了上来,他们牢牢守住一截十余步的城墙。更多地金兵源源不断自城下爬了上来。 这便是一队混在裹挟来地百姓中的金兵,他们在城下聚拢于一起,猛然发力之下竟然占得了一段城墙。见他们在城头占稳了,更多地金兵向这段城墙涌过来,在城下的仆散忠义也是大喜,立刻下令道:“攻。全力攻,不要停!” 大金国勇士,从不惧怕与懦弱的汉人近身搏斗,每一次必将取得胜利! 仆散忠义正思考间,突地便见着宋人城墙上一个个火球腾空而起,轰鸣之声不绝于耳,眼见着金兵占据的那截墙头被火光和雷鸣所吞没,待烟略略散尽。只见城头上原先百十名精锐金兵,已经再无一人。 “就这些人,他都不吝使用术法?难道说,宋人战斗力微弱如斯,而封舟不得已使用道法?” 仆散忠义想到这里,立刻下达命令:“三位厮乩大师,立刻潜伏过去,随精锐士卒上城,趁机围攻封舟!” “大帅,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三个厮乩齐声回答。 仆散忠义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见他们已经扮做寻常金国士卒的模样,若是这样能登上宿州城头,找到封舟,定然能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带着三人赶赴前线之后,仆散忠义立刻下达命令:“后军人马,全部做好迎战准备,今日本帅要一鼓破城!” 若是封舟被困住,必须第一时间趁热打铁,一战破城。 否则宋军反应过来,死战不退,那么这场大战又会打成僵持状态了。 金军主力迅速集结,一队队,一阵阵,全部整装待发,蓄势以待,看着麾下休息充足,战意昂然的大金军队,如火如荼一般,仆散忠义满意的笑了笑! 他看向宿州城头,面上露出一丝冷笑:“封舟小儿,我大金必将战无不胜,这一次就算你能赢,你的军队,你的宿州城也必定不保……” “轰隆!” 仆散忠义话音未落,就见西墙和北墙的交界处,发出了一阵轰鸣般的雷暴声,数百个冲上城头的金国将士全部飞上了天空。 其中有三个人头掠过长空,划过云头,然后重重的砸在他的脚下。 竟然完好无损。 仆散忠义的冷笑不由得戛然而止,急忙低头看起,却是心头猛然一震。 只见那三个厮乩的脑袋,就在他的脚下,一脸惊恐。 这三个好不容易请来的厮乩,竟然一个回合没有交锋,便被砍下脑袋,扔到了他面前? 封舟之能,竟至于斯? 想到这里,仆散忠义一腔热血,顿时化为冰凉,发动进攻的命令,怎么也说不出口!! 而在此时,宿州城忽然炮声大作,城门大开,一队队宋军人马冲了出来,带着阵阵杀气!1 “封舟,也在等我派的高手?他们的反击来了?” 想到这里,仆散忠义的内心顿时陷入了彻骨的冰寒。 正文 第534章 封舟的可怕 仆散忠义内心深处,从来没有把宋军放在眼里,在他想来,没有了岳飞和岳家军的宋军,就是一群待宰羔羊,只能缩在乌龟壳一般的城池中索索发抖。 只是没有想到,岳飞死了,他们有了一个封舟! 这封舟明明是一个出家道士,不好好的画符炼丹,偏偏跑到俗世中率军北伐,和我们大金作对,这不仅是逆天而行,而且很不务正业好不好? 但无论怎么发愁也没有用,封舟此人施展了几分术法手段,便整垮了纥石烈志宁一万多人的金军,如今又在宋军武器上施加符篆,更是让进军的战斗力大大增加,在自身损耗极小的情况下,歼灭了数万金国百姓,以及上千金国精锐。 现在,这只宋军要和大金国的强军正面作战了。 仆散忠义本来期待许久,但是看到自己的三个厮乩还没上手就被砍了脑袋,准确的扔到自己脚下,而且还没有碎,此情此景让他只觉得恐怖如斯。 对于胜利的希望顿时感到十分渺茫。 “大帅!宋军逼上来了!” “大帅,我大军已经集合完毕!” “大帅,到底如何作战,还请示下!” 到了这个份上,只能全力一战了! 仆散忠义大喝一声:‘按照事先安排,全力迎战!’ “是!”众将士大喊道。 听声音十分齐整,但仆散忠义的耳朵何等敏锐,立刻听出他们内心有胆怯之意。 看来对面那个封舟太令人忌惮了。 仆散忠义立刻大声道:‘封舟的道法再强,最多只能作用到一万多人,我们现在有大军十三万,对方只有八万,我们便是横推,也能将他们全部击垮!到时候封舟孤家寡人,只能独身跑回江南!’ “大帅说的是!” “让封舟做第二个陈庆之,独身回梁!1” “封舟小儿,也配做陈庆之!” “大军十三万,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封舟,怕他个鸟!” 不少人嗷嗷叫道。 一时间,金军的士气开始提升,还是缓慢恢复。 …… 两军布阵刚毕,金军率先发起攻势,仆散忠义挥动旗号命令左翼的金军率先出击,奔袭迂回,围着宋军的大阵兜起圈子,不断以弓箭射杀外围宋军士兵,耐心寻找宋军阵势破绽。 宋军士兵则在封舟的指挥下,沉着压住阵脚,并以弓箭还击,也是不断射杀进入射程的金军骑兵。半空中箭矢来往如蝗,中箭中弹的士兵战马惨叫声惨嘶声不绝于耳。 但是只过了一刻钟时间,这战果对比就出来了。 金军的左翼骑军约莫数千人,但现在竟然只剩下了数百人,其他人大部分被箭矢射中,一命呜呼。 要知道,宋军的箭矢有爆裂性,每一箭射出,都能转化为数箭,就算射不中目标,它的爆裂性也能击垮对手,因此很快这伙骑兵不堪再战,剩余的数百人狼狈逃回。 ???眼见第一回合金军惨惨败,宋军这边欢声雷动,封舟手下众将一起来到封舟面前请战,请求封舟准许麾下军队出击,追杀敌人的撤退队伍。 封舟果断拒绝,喝道:“急什么?现在沉不住气的是仆散忠义,这一次我要切金华火腿一样把这帮人一点点的切死!” ?“那仆散忠义会继续派兵来打吗?”部将担心的问道。 ????“他会的!” 封舟面色淡然。如今是我背靠坚城占据主动,想战就战,就守就守,反倒是仆散忠义率领大军远道而来,迫于种种压力,最想打的是他! 果然,仆散忠义又安排右翼骑军出击,仿效左翼进攻宋军,一样被宋军以相同手段杀的大败,狼狈而回。 “这可不好办啊!”仆散忠义陷入了沉思当中。 不进攻,敌人慢慢逼了过来,还得进攻。 退却的话,战略上就等于失败了! 要知道,战略是因为正确而胜利,若是这次退了,损兵折将,粮草耗尽都不能击垮对手,那么宋军一旦进入中原腹地,号召那些汉人百姓起来闹事,大金在中原的优势转眼间就会陷入危机之中。 所以,歼敌于宿州城下,是最好的结果。 为了这个战略目标,大金军队必须进攻! 想到这里,仆散忠义无可奈何,只得点了两员大将,指着宋军右翼喝道:“你们二人率领五千骑兵出阵,去冲宋军的右翼,但记住,只可冲击侧翼,不能冲击宋军大阵的正面!要知道封舟的道术是十分惊人的。” 两人领命而去,组织骑兵出击,金军大阵也随之打开缺口,放出自军骑兵,然后又迅速合拢,重新密集成团。 封舟站在高台车上,不由笑道:“金人大阵终于动了,传令下去,左翼骑兵继续等待战机,步兵大阵向前推进,以箭矢开道,长枪为刃,和金人搅在一起!以多打少,狠狠砍满狗!” 这边金军骑兵吼声如雷,水一般涌向宋军军队。而宋军步兵大阵,保护着射箭的弓弩兵,有节奏的呐喊着口号,一路小跑着奔向金军大阵,缓慢而又坚定的逼向金军大队正面。 ?“扎稳阵脚,弓箭准备!”仆散忠义也没想到敌人惊人趁这个时候前来进攻,心中狂震之下只能大吼,“大军准备,稳住!” 要知道,经过数论厮杀,金军的骑兵已经全部用上了,剩下的只有步兵了。 ?“咻——!咻——!咻——!”当宋军军步兵冲进金军大队数百步之内时,凌厉的破空声中,以数万为计数的箭矢带着一道道火焰,呼啸着笔直射向金军…… ?“杀啊——!”与此同时,两方骑兵迎面撞在一起,顿时爆发出一阵凶猛无比的金铁碰撞声与人吼马嘶声,一场最为正宗的骑兵马刀战,也在战场上彻底展开…… 厮杀,无尽的厮杀。 仆散忠义没有想到,对方本来稳重如山,但是当自己的骑军全部出动之后,他们的步兵反而直接攻向己方步兵大阵。 要知道,单以人数而言,金军步兵是宋国步兵的两倍有余。 可是仆散忠义注视战场的时候,心中却是阵阵冰凉。 无数的金兵刚与宋军交战,便惨叫着倒在地上,浑身不断冒出急促而少量的火焰,将他们焚烧至死。 宋军的士卒手中武器,竟然能和那些弓弩射出的箭矢一般,每一枪刺出,就带着无限的杀伤力。 这样搞下去,我大金军队岂不是必败无疑? 仆散忠义正想着,忽然看见一员宋将手持大刀,率领数百骑军,一路劈杀,简直无一合之敌,如同百舸争流,披荆斩浪一般,直直的向仆散忠义所在的中军山坡杀来。 “莫非他是封舟?”仆散忠义心中大骇。 却听那宋军大将叫道:“仆散忠义休走,吾乃辛弃疾是也,今日斩你狗头!” “射箭,射死他!”仆散忠义立刻下令! 周围亲兵立刻向辛弃疾射箭,可是箭矢临身,未见辛弃疾等人挥刀,那箭便直接弹飞开来。 数百亲兵射出的箭矢,密密麻麻,却是一根也未能射中辛弃疾和他的麾下骑军! “不好!快走!”仆散忠义心中大骇:“这一定是封舟施法!” 辛弃疾离他数百步远,他才想到逃走,其实已经晚了,因为辛弃疾飞起一刀,直接划破数百步的距离,砍断金军大帅的帅旗,顺势斩断了仆散忠义座下马腿! “扑通!”仆散忠义重重摔倒在地,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辛弃疾已经将刀停在他的咽喉前。 他周围卫兵,已经大半战死。 仆散忠义被生擒,宋军立刻高喊金军大帅仆散忠义被抓的口号,封舟也派出最后的预备队冲击敌阵。乱军之中,金国军队看不到帅旗,听到大帅被擒的消息,又被宋军的恐怖杀伤力杀的人仰马翻,士气顿时崩溃,队伍也随之崩溃,士兵或是争先恐后的四散奔逃,或是抛下武器跪地投降。 大宋隆兴元年六月十三日,封舟统领九万宋军于宿州城下,大破金军十三万,以及十万百姓,生擒金国大帅仆散忠义。 黄河以南,已经是一片坦途,宋军只需要一路行军,几乎就能尽复国土。 消息传出,举世皆惊! 但世人了解到战况详情之后,却是更加惊恐不易。 因为这一战,自始至终,封舟只是施展了符篆手段,压根就没有什么飞天遁地,撒豆成兵的壮举,更没有像对付纥石烈志宁那样道法百出。 什么时候,大宋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将领统帅了? 什么时候,宋军将士这么善战了? 这个封舟,竟恐怖如斯! 正文 第535章 天下震动 “金国南方大军全军覆没,主帅仆散忠义被擒!” 当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南北各方,一片死寂。 无论是宋金朝堂,还是各级官府、世家豪门、家族,包括有心人等等,全都震惊无比,他们完全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灭辽破宋,多次击败宋军的大金国军队,统帅仆散忠义也是名闻天下的名将,麾下十几万人马也是百战勇士,怎么会轻易被消灭?更不用说金国的种种手段,全部被封舟轻易化解,简直是太可畏可怖了! 好像是做梦似的! 要知道虽然绍兴和议十几年,金国军队也有好多年没打仗了,但是他曾经的辉煌无敌,却远远没法轻易消退。 辽军、夏军、钟家军、折家军、刘家军、八字军…… 耶律延禧、郭药师、童贯、刘光世、张俊、韩世忠…… 金军虽然有输有赢,但是却打垮了一个个对手,灭掉了辽国,俘虏了宋国皇帝王室大臣,占据中原,几乎横扫一切…… 整个中原都匍匐在女真人的赫赫雄威之下。 大金国的军队几乎是所向无敌,即使耶律大石、岳飞这样的当世英雄,也无力对大金造成本质上的危害,大金的神威更是让宋国朝堂遍布投降派,一个个的宛如司马光灵魂附体。 事实上,他们也不得不软,不得不投降。 因为虽然韩世忠有黄天荡大捷、岳飞有郾城大捷,但是终于最多歼灭金军数万,金人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可是宿州一战,封舟统帅的宋军却彻底击垮了十三万金军,歼敌三万,俘虏八万,大将辛弃疾还生擒了金国主帅仆散忠义。 再想到去年,正是封舟和辛弃疾联手擒获的金国上一任皇帝海陵王完颜亮,此时在众人眼里,这宋军的实力,已经超越了金军? 宋金形势逆转了? 不过了解战事详情之后,更多的人则把目光投向了封舟。 虽然大宋朝廷表现的很正常,该明传天下的传天下,该赏赐的赏赐,但是和官员们息息相关的士林之中,却有一股暗流涌动。 临安,道明寺。 几个文人打扮的人正在谈论刚刚收到的战事消息。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这个封舟怎么会强成这样!” 一个青年书生叹道。 他虽然年轻,却是才华出众,儒学功底深厚无比,但是能和他比肩的寥寥无几,正是一代大儒朱熹。 他十九岁中举,任官五载,如今已经致仕,专门修学问之道,理学理论已经渐渐大成,当世能和他比肩的,只有陆九渊兄弟、吕祖谦、陆游等人而已。 而此时在场的,正是这几个人。 他们虽然没有担任官职,但是道德文章已经上达天听,只要愿意,随时可以在朝中担任一个清正之职。 “陆某也曾经参与过封平章的婚礼,此人在婚宴现场随口赋诗,都是名震千古之作,畅谈经学,亦有振聋发聩之见,没想到术法神通也如此了得,更兼得统兵打仗,所向无敌,宿州大捷与其说我大宋军队的胜利,倒不如说封舟的实力啊!” 陆游摇头叹息,连声感慨。 他说出此话,一旁的陆九渊、陆九龄兄弟俩也是频频点头,深以为然。 按理说,儒家讲究“子不语乱离怪神”,但不等于他们是无神论者,不相信世间有鬼神。 尤其是封舟的正大光明的在俗世之中施展道法,显示神威,在千万人面前显示,毫不在意沾染俗世因果的做法,深深地刺激了儒家。 如果儒家不对此做出解释,不将这种人纳入儒家学派当中,却直接斥之为“异端邪说”、“奇技淫巧”,不值一提,只怕自家学派会逐渐只的成为书斋中的学问,而不能经世致用了。 其实除了他们几个青年学者之外,还有一连串的知名人物也在道明寺中现身,都是名震中外的儒家学者,可都是当世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没想到他们也被封舟的事情而来。 “张太尉,你也来了?” 有人认出其中一位。 正是之前的左相,如今的枢密使张浚。 虽说今日休沐,但他堂堂朝中一品大员,居然参与纯以学者聚会的集会,足以显示朝廷对封舟,对于儒学的重视。 张浚苦笑道:“老夫时日不多,北伐成功之日,便是乞骸骨之时,所以与陈相、史相等人商议之后过来,与诸公探讨。” “老夫仔细研究过全真派的传世典籍,理论严密,学问扎实,且能经世致用,与我儒家有同源之理,却有泾渭分明,足可以传播当世,如今宿州大捷,我大宋兵峰已近旧都,全真道在江南广为流传,若是我儒家不能振聋发聩,只怕数十年之后,当世学问,恐怕要以全真道为尊了!” 他此言一出,众人都心有戚戚。 前辈大家横渠先生张载曾说过,儒家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但是靖康之难之后,儒家对于家国之难,表现的实在是差强人意,就没有见到一个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的儒家宗师出来。 到了现在更是不得了,人家道家出来了一位宗师,不但学问扎实深厚,而且道法精深、兵法超群,不但挡住了金军南侵,还率军北伐,大破金军十几万,黄河以南已经成为宋军之坦途。 更重要的事,封舟北伐之前,已经安排了全真八子全国考察、讨论、传播全真之道,眼瞅着信奉全真教的人越来越多, 若是再过几十年,天下全真道的门徒超过儒家,朝堂上尽是道家门徒,将儒家诸君子一一斥退,那儒家在朝堂再无立足之地,那么大家岂不是亡儒家的罪人? “封平章到底有多强,他能打仗,可能治国否?” …… 就在南方风起云涌之时,北方却只剩下惊悚。 金国皇帝完颜雍正率军南下,大军刚走到河间府,便收到了这个消息,完颜雍当即命令军队停止前进,派出更多的探马前去刺探消息。 大帐之中,完颜雍一脸阴沉。 手下文臣武将、随行萨满、厮乩都在其中。 “十三年万大军一朝尽毁,连仆散忠义都被生擒,所有粮草兵械尽落宋人之手?”完颜雍一边咬着牙说着,一边回头看向一人:“道元真人,仆散忠义不是无用之人,十三大军输给宋军八万,想必都是封舟小儿动的手脚,可是朕曾听你所言,术法之人在俗世以道法显世,就会沾染俗世因果,为修道者之大忌,可是这个封舟却对此视若无睹,担任宋军主帅不说,还频频以术法仙法欺压我军,这如何解释?” 道元真人正是北方道家宗师薛道光。初为僧,法名紫贤,居福安寺,深明佛法。参禅了得,为禅门所首肯,人称毗陵禅师。后顿悟无上圆明真实法要,机锋敏捷,宗说兼通。鉴于六祖惠能悟性之后,还要再求黄梅传法,后拜道人石泰为师弃僧从道,幅巾缝掖,混俗和光,以了性命大事。 因为薛道光佛道双修,所以道法手段远在无忧子、萧宝珍二人之上,所以被完颜雍所信重,请在左右,常有事询之。 此人听了完颜雍的文化,微微一叹:“世间天机渺渺,岂能尽知,贫道料想封舟道心本固,不为俗世影响,只怕他已经有天仙之能了!” 薛道光此言一出,整座大帐顿时震惊了。 天仙啊,只怕是传说中的境界啊! 光听这名字,在座的将军、谋士、以及各级官吏,谁不明白? 如果封舟晋升天仙,他就是无可否认的当世第一人。便是大金国百万大军面对此人,也得郑重以待,说也不知道,天仙发起威来,到底有多可怕! “仆散忠义的十三万大军,打不过封舟,那真的百万大军,能拿下天仙吗?拿不下他,我大金难道要亡国,朕要做昏德公不成?” “陛下恕罪!” 诸多文臣武将赶紧一起跪下,大声叫道。 薛道光淡淡一笑,说:“陛下勿扰,黄河以南未必会落入敌手,封舟未必有精力北进。” “哦,这话怎么说?” 完颜雍心中大喜。 “不然,自古未有权臣在内,而大将能立功于外者!以愚观之,封舟已成众矢之的,况宿州大捷之后乎?” “说的轻巧,如今大宋朝廷哪里还有秦桧?谁敢去对付一个术法神通的高人?” 完颜雍口中道,眉头却渐渐舒展开来。 正文 第536章 文官在反击 就在宋金两国的相关人士为宿州大捷的消息而震动的时候,封舟和北伐军的脚步,并未停止,反而一直在前进。 六月二十日,封舟率大军攻克徐州,斩杀女真人一万多人,俘虏数万大军,全部打散编制,选优除芜,编入北伐军当中。 此时,大宋朝廷的旨意下达,封李显忠为京畿招讨使,封王重阳为京东招讨使,其他有功之臣各有封赏。 “这安排倒是有意思。”封舟笑了笑,并没有在意。 他知道朝廷当中有人在给他上眼药,但上眼药的人只知道官斗,却不知道战场风云变幻,武将之中自有一番生存方式。。 此时的李显忠,早就被封舟的神威给震慑住,彻底的投在封舟门下,根本不会和他争斗,更何况,他此时麾下众将领已经被封舟收服,也没有了争斗的本钱。 短短一个多月,整个北伐军十五万人,已经成为封舟的一言堂了。 因为,只有胜利和让将士们升官发财,才能让将士们折服,而偏偏封舟,最擅长这两点。而临安的文官们,恰好最不擅长这两点。 七月十五日。 大宋北伐军兵分两路,京畿招讨使李显忠率八万大军攻破南京归德府,修整十日后又率军北上,攻克睢州府,紧接着一鼓作气,与八月一日大破金兵一万五千人,攻占了金朝的南京府、大宋朝的旧都——开封汴梁! 攻克汴梁之后,李显忠将城池打扫干净,恭迎平章军国事、北伐主帅封舟入城。 封舟入城后,立刻派遣一路人马西进,占据了潼关,然后派人向远在陇西的大宋太保、领兴州驻扎御前诸军都统制职事吴璘,告诉他大宋北伐主帅封舟已经占据中原封锁潼关,他可以择机挥军北上,收复国土。 吴璘接到消息之后精神大震,立刻命北伐西路军先锋、江都将军王生,率军北上。 而京东招讨使王重阳这边也没闲着。 七月十八日,京东招讨使王重阳率军攻克兖州、数日后攻占泰安,修整数日后兵分两路,连克济南和德州府,占据形胜之地,席卷整个山东。 等时间进入八月份之后,黄河以南,已经尽归大宋所有,而封舟也实现了北伐战略的前半部分——取山东,撤除金朝的屏障;进河南,切断它的羽翼,夺取潼关,占据它的门槛。 到了现在,金朝的控制范围已经退出黄河以南,完颜雍驻兵河间府,进退不得,但是若封舟渡过黄河,完颜雍也只能迎战。否则,中原之地,只怕不会为大金所有,大金朝的女真贵族们,只能退回白山黑水之间与苦寒为伴了。 而封舟坐镇大宋旧都汴梁,开始指挥大军化整为零,以剿匪的名义四处打击豪强,夺取战略物资,另一方面,开始对北伐一战表现优异的将士嘉奖,同时进行培训。 历时两月。 整整两个月以来,封舟所派遣的军队,在山东河南等地大开杀戒,四处追杀那些土豪劣绅、有金人背景的官吏商人,封舟更是亲自动手,一口气拔除十七家道观,毁掉二十家寺庙,一路踏平了无数盗匪贼窝。 整整两个月以来,整个黄河以南,一片动荡,无数势力,人人自危。 此时哪怕是再高傲、再狂妄的人,也不敢直面封舟和北伐军的锋芒。连盘踞中原几十年的女真人都被杀跑了,哪个势力还敢与封舟争锋?已经没有人有这份胆量和能耐了。 …… 但在临安,却是另一种风起云涌。 道明寺中,几位儒家宗师正在高谈阔论,而太尉张浚则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和一个官员沟通, “太尉,陛下一心北伐,实在是劳民伤财之举,已经动摇了大宋根本啊!” 一个主战派大臣在张浚面前说道。 若是往常,这位大臣是绝对不会说类似的话的。 因为随着北伐的节节胜利,那些主战派大臣发现,功劳簿上虽然有他们的名字,可是却和他们希望的大相径庭。 张浚沉默不语。 他明白这些人的意思,心中也是一片黯然。 他终于明白了汤思退和万俟卨等人的良苦用心啊。 北伐太过顺利,武人就会轻易崛起,重蹈五代时期武人当政的覆辙,这是大宋文人士大夫所不允许的。 “可是陛下全力支持北伐,甚至直接绕开政事堂和枢密院向前线下旨,我们根本无法阻挡官家的旨意,而且前线统军大帅乃是封舟,他虽不是文人,但是官职却不比任何一个人小,我们这群人,根本影响不了他!便是赵逵和虞允文两人也不行。” 张浚叹道。 “太尉,我听闻汤进之(汤思退)被贬斥之后,并未离开京城,对官家常怀不满。”那人口风一转,说起了主和派领袖汤思退。 张浚心中一凛。 汤思退、万俟卨等人是主和派领袖,被贬斥之前也是政事堂相公,地位和权柄不在张浚、陈康伯等人之下,如今她们不曾离开京城,莫非是想着复出。 若是如此,此时应该是大好时机,朝中百官只怕会大半支持。 在宋朝的整个历史上,一直存在着极为激烈的文武之争,文臣士大夫长期处在压倒性的优势,并且为了保持这种压倒性的优势,从来不惜任何代价。比如在战争时期,权力会自动倾斜于武将。这样一来,为了保持文臣在朝堂的绝对话语权,所谓的投降派和主战派,往往会联合在一起,不择手段地打击武将,一方面故意胡乱指挥,葬送本国的军事力量,一方面积极通敌,根本不顾国家的生死存亡。 ????宋朝的文臣士大夫几乎是天然地厌恶战争,不是因为他们爱好和平,而是因为战争必然导致武人的地位上升,影响他们的绝对话语权。为此,一旦外敌入侵,宋朝士大夫的第一反应就是息事宁人、花钱买平安,宁可卑躬屈膝地给入侵者送上美女钱财,也不可让本国武夫坐大。除非敌人狮子大开口,实在谈不拢条件,这些士大夫们才会硬着头皮打一仗――通常来说,多半是要打输的。 现在,封舟北伐异乎寻常的顺利,让所有的主战派、主和派大臣联合起来,目的就是破坏这场北伐,打压武人的地位。 因此此时此刻张浚新中华非常清楚,若是自己不能及时阻止北伐,不能想办法阻止陛下决心,只怕百官汹汹之下,自己官位不保。 等等,为何说他们对陛下不满? 只听那人低声说道:“下官听闻北伐连战连捷,陛下兴致很高,常有回旧都祭祖之举,心中喜悦之下,最近时常去太池泛舟,若是汤进之知道此事,下官担心龙舟有倾覆之危……” “哗啦啦!”张浚猛地长身而起,一双眼睛瞪的巨大,看着这个大臣,脸上露出吃惊的模样。 这家伙,分明是暗示要弑君! 而且是想把祸水引到汤思退身上! 不对! 这是威胁他。 如果他不支持众官员的意见,那么这个罪魁祸首,就有可能是自己。 想到这里,张浚心中一片冰寒。 他缓缓坐下,顿了顿,说道:“国本如何?” “恭王今年十岁,聪慧仁慈,可堪大位。” 那人低声说道。 恭王是当今官家赵昚的三子赵淳,因为其两位兄长自小夭折,所以他小小年纪,便被封为镇洮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封恭王,理论是已经可以算作储君了。 “却不知陈相意见如何?”张浚依旧不敢表态。 因为北伐的事宜,他担任枢密使,但其实是为退休做准备,也是为了给帝师史浩让位置。 因此朝中权相,乃是陈康伯和史浩。 史浩是帝师,赵昚是他占据高位的保证,所以他会全力支持赵昚。 若是陈康伯不同意,此事就无法推动下去了。 “陈相也觉得北伐耗费钱粮,造成百姓困顿,应该趁着胜利之际与金人言和。只是陛下病重,尚需圣躬安才好!” 赵昚正活蹦乱跳呢,陈康伯却觉得陛下病重? 张浚心中更是胆寒。 他明白,眼前这位前主战派大臣找他来,是为了以防万一。 对方,已经迅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同盟。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也是最关键的问题。”张浚问道:“封舟不是岳鹏举,他若发怒,你们谁能制住他?要知道先帝前车之鉴啊!” 根据所有人的揣测,大宋朝第十位皇帝,庙号高宗的赵构,就有可能是被封舟杀死的。 若是因为当今皇帝驾崩,北伐停顿,把这位瘟神惹恼了,整个临安谁挡得住? “太尉不必担心,已经有人请来了一位术法高手,他可能不是封舟的对手,但是他能祭拜真神,请来一位神通广大的鬼神上身,足可以让封舟陷身冥狱,永世不得翻身。”那人笃定的说道。 张浚摇头道:“封舟神通何等了得,手下击败的奇人异士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什么术法高手能请神上身?” “太尉可能不知,这位高手乃是北方神秘教派黑巫教的教主徒单鸿烈,他祭拜的真神,唤做黑罗刹。” 正文 第537章 封舟你死定了 河间府,金国皇帝完颜雍已经数日没有睡好觉了。 他已经派遣好几路使臣到临安了。 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危言恐吓了,也不坚持非杀封舟不可,只是一个劲的服软。 本来按照绍兴和议,宋向金称臣。每年向金纳贡银、绢各二十五万。 但是现在,眼瞅着封舟要过黄河,为了让临安的宋朝文官们拉住封舟北上的脚步,完颜雍愿意向宋称臣,甚至愿意向宋纳贡。 后来黄河上一日三惊,完颜雍又派出信使,愿意称宋为叔,自己称侄。 再后来听到手下探马汇报,说封舟率几百人饮马黄河,有北上迹象,完颜雍又赶快派出信使,向临安再次服软,甚至愿意称孙。 “只要宋人的文官能看懂朕求和背后的意思,他们就一定会出手,拖住封舟的手脚,给朕三五年时间,朕必定卷土重来。” “至于那个封舟,若是他还没有被宋人文官收拾掉,那么朕想着一定能将他击败!” 无忧子、萧宝珍两人道法虽强,但不堪重用,根本不是封舟的对手。 至于薛道光,他见识不低,法力更是远在无忧子、萧宝珍两人之上,但是他也说过,论起自身法力,还真的比不过封舟。 但我大金朝列祖列宗保佑,真以为我完颜雍手头没有几个人物? 只不过那几个人还得留着震慑那帮狼心狗肺的家伙,不能轻易使用,所以才让封舟这般猖狂! 否则的话…… 封舟!封舟! 一个朕从未见过的人,却成了朕的梦魇! “砰!” 一个精细的瓷瓶被扔在砖面上,立刻摔得粉身碎骨,而跪在地上的宫女内侍都瑟瑟发抖,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话。 完颜雍雄心勃勃,一心想压制宋人,建立一个大定之治,可是没想到前任海陵王南侵战败的后遗症爆发,那个横行天下的封舟如鲠在喉,让他无法安宁! 因此按捺不住心火,便狠狠的摔了一个价值连城的瓷器! 实际上,自从入驻河间府以来,因为前线战事不利,金主完颜雍连着十余日都肝火旺盛,杖死了五六个服侍他的内侍和宫女,摔了二十多个瓷器,打翻了六张桌子。他原本以明君自诩,待下向来算是宽厚,这段时间里实际是郁闷得不行,方有这般举动。 黄河以南已经脱离了大金的掌控,辽东塞外那边的那些家伙开始蠢蠢欲动,据完颜雍所知,中京府燕京城已经有些不稳当了、 哼!我大金危急关头,不想着同舟共济,净想着搞乱七八糟的东西,哪里还有太祖太宗士气的朝气蓬勃了? 真要是这帮人上了台,只怕立刻会给封舟下跪! 以仆散忠义之能,尚且打不过封舟,其他人更不行了! 想起前线战事失利,完颜雍脸上就浮起异样的艳红,忍不住咳嗽起来。 “完颜宗宪平章求见,说有紧急事情汇报。”一个内侍颤声来报, “紧急事情,让他进来。”他回到御座之上吩咐道。完颜宗宪小跑着进了大殿。 完颜宗宪是金国宰相,正式官职是平章军国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 他面色沉寂,看不出什么喜乐,但目光却闪烁着震惊,看他这模样,完颜雍不由得心头一紧。 “什么消息?”完颜雍问道。 “宋国皇帝赵昚于五日前驾崩,朝中文官立十岁的恭王赵淳登基为帝,如今宋人已经派出了使者,请教和议,使者是宋国前左相汤思退。”完颜宗宪飞快的说出最新消息。 “什么?赵昚驾崩?” 完颜雍心中大震,猛然站起身来,一脸震惊之色。 难怪连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完颜宗宪都神情不对,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石破天惊的消息。 “他是怎么驾崩的,可有消息?”完颜雍急忙问道。 “启禀陛下,据探子回报,赵昚十日前兴致很高,荡舟水池,结果一阵大风吹来,小舟倾覆,赵昚也落入水中,等被就上来,已经不行了……”完颜宗宪说道。 “嘶……这帮文官,可是真够狠的啊!”完颜雍吃惊地叹道。 他这段时间一直派人和宋国大臣联络,对于临安的消息虽然不怎么灵通,但是却大致明白,否则也不会驻节河间府,祈求宋国文臣拖住封舟手脚,根据一些宋朝通的大臣分析,他太了解宋朝那帮文官的心思了。 没想到这帮文官下手可是真利索,为了压制封舟,连皇帝都敢杀。 不过,他们却是大金朝的救命恩人啊! “哈哈哈……。好!干的好!”完颜雍忍不住仰天大笑。 难怪太祖太宗能够大侠这么大的一片江山,原来天命在金啊! 要不然为什么每次关键时候,对方总是给大金送上神助攻呢! 护步达岗之战! 靖康之战! 以及岳飞北伐之后。 都是宋朝的文人为了大金朝,使出了各种手段啊! “吩咐下去,待那个汤思退来了之后,一定要以超品待遇接待,封舟啊封舟,你死定了!哈哈哈……”完颜雍大笑道。 …… 当完颜雍接到消息的时候,封舟同样也接到了这个消息。 “陛下泛舟落水,当夜驾崩?恭王已经登基上位?让本帅立刻率军返回,班师回朝?” 汴梁大帅府内,封舟看着眼前的使者,脸色十分淡然。 这位使者叫做张焘,官居兵部侍郎,朝中有名的主战派大臣,即使秦桧在时,也常与之争执。 “太尉,陛下驾崩,朝野哗然,虽然新帝已经登记,但毕竟有些不稳当,需要太尉回京,否则,朝中不稳。各地也会骚乱渐起。” 张焘面对封舟,礼节十分合适,语气也十分恭顺。 “陛下驾崩,新帝登基,我回去也算应该,但是为何要班师回朝?此时北伐正在如火如荼,居然这个时候要班师回朝,不是开玩笑吗?”封舟淡淡笑道。 心中却是一片了然。 这种场景,他已经经历过一回了。 和明武宗朱厚照一样,也是落水身亡。 当初的大将军江彬,也是被一个文官恳求着,轻言细语的哄骗回朝。 虽然相隔数百年,但是文官的这种手段,倒是没怎么改变。 若是他回朝,想必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这帮文官对于驱逐鞑虏不上心,对于收拾自家武人,倒真是全力以赴啊。 “你回去吧,告诉陛下,也告诉政事堂诸公,等我驱逐鞑虏,恢复中原之后,自然会回去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封舟随口说道。他斜躺在一张豪华的椅子上,手里拿着金朝南京府的户籍文书,随手翻阅。 几个绝色丽人,在为他轻轻揉肩。 “太尉,迄今为止,北伐形势一片大好,金主完颜雍已经连派使者求和,从称臣到称侄再到称孙,态度越来越恭顺,朝廷也派了使者接洽,想必再过俩月,金人就会退出中原,根本无需再战。” 张焘急忙说道。 “是吗?你也知道北伐形势一片大好啊。”封舟淡淡微笑:“要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已经准备好了,正要兵渡黄河,收服燕云,成就不世武功,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呢。你回去告诉陈、史二相,以及太尉张公,我这次是不见长城终不还。” “什么,你还要战?” 张焘差点跳起来。 “太尉,下官斗胆,请你暂停脚步吧,再打下去,后方的粮草就不够了,下官听说江西的摩尼教,两浙路的白莲教已经蠢蠢欲动,若无太尉的百战大军回去镇压,只怕社稷有倾覆之危啊。”张焘苦口婆心的说着。 封舟却是脸色淡然,浑然没把张焘的话放在心上。 “本官还要研究北上战略问题,你下去休息吧。” 封舟挥挥手。 张焘顿时脸色一阵涨红,半句话不敢再说。 等他离开之后,封舟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太尉大人,先帝驾崩,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秘。我们不能轻易回去!”李显忠开口道。 庞勇、辛弃疾,以及众多武将都纷纷点头。 上一个大好形势下班师回朝的,正是岳飞,他回去之后就遭遇了风波亭,含冤而死。 没想到这一次北伐,尽收黄河以南,眼看就要跃马河北,马踏燕山之时,临安的朝堂又发生变化了。 这里面一定有一个大大的阴谋。 “诸位不必在意,本官不仅仅是太尉,还手持尚方宝剑,都督中外军事,没有人能逼我回去,临安城那群蝼蚁一般的家伙,更不能!” “太尉,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张焘只是第一个,接下来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庞勇也忍不住说道。 “无妨!”封舟呵呵一笑:“我不是岳武穆,别说十二道金牌,就算一百二十道金牌,也得等我打下燕京再说。不过你说的也有一定道理,这样吧。” 封舟随手拿出那把尚方宝剑,放在眼前几案上,冷笑道:“等我砍掉几个金牌使者的脑袋,想必他们就知道深浅了。” “太尉?”李显忠不由得一震。 “师父!”庞勇也不由得改了口。 只有辛弃疾一阵气血冲上头顶,阵阵豪情从心中涌出,他大声道:“师父,弟子但有一口气在,定然追随师父,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封舟微微一笑:‘这有什么,无非是屠了燕京君臣,再去屠临安官场而已,我倒是想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底牌!’ 正文 第538章 十八道金牌也无用 张焘休息了一晚,等第二天再去找封舟的时候,却是连大门都进不去了。 他们一行人,被大帅府门口的门卫持枪拦住:‘大帅有令,无大帅允许,不得进去!’ “我家老爷乃是朝廷钦差特使,特来面见封太尉,你们竟敢拦路?还不让开,让我们进去!” 大帅府门外,两个家丁对门卫呵斥道。 几个门卫面色不变,依旧持枪拦截,其中一人道:“这里是大帅府,军机重地,非元帅亲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张焘的家丁乃是文官的家丁,对武将的态度和他家主人类似,一向看不起武人,更何况比武人还下等的门卫。 说好听点石门卫,说实在点还不是大头兵? 看着这几个门卫态度还算谦和,这几个家丁态度立刻嚣张起来。 “大胆!我家老爷奉旨而来,有军机事务,便是皇宫重地,关键时候也得进去,你等贼配军,还不快快让开,要知道好狗不挡道……啊!” 大帅府的门卫,都是封舟亲自教授知识的新型士兵,岂能忍受几个家丁的辱骂,当即有几个卫兵踏步向前,一脚将那个正在叫嚣的几个家丁踹倒,枪柄倒转,狠狠的捅了下去。 枪杆尾部杆头是圆的,当然扎不死人,但是这么狠狠地打,这家丁惨嚎之下,很快就头破血流,浑身伤痕累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而其他几个门卫也迅速端起长枪,面向张焘和他的其他几个下人。 这一下子,直接震慑了那几个家丁,他们全都脸色变得惨白,急忙躲在张焘背后,再也不敢说话了。 张焘心中勃然大怒。 区区几个看大门的贼配军,竟然敢在他这个朝廷大官面前痛打他的下人,实在是太狂妄了! 这分明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我乃朝廷特使,特向封太尉传达朝廷军令,你胆敢不让我进去?”张焘对门卫呵斥道。 他终究是朝廷命官,面对这种红果果的打脸,不由得心生胆气,踏步向前。 “叫唤什么?我乃北伐军大帅府门卫,没有大帅命令,你胆敢进去,信不信我一枪捅死你!” 没想到门卫更加嚣张,直接指着张焘鼻子呵斥道。 张焘面色一僵,心中已经彻底明白了。 没有封舟授意,区区一个门卫当然不敢对他这般嚣张。 这么说来,封舟是不肯回军,要继续北伐了? 这怎么可以! 这会影响朝廷大计啊! 尤其是十几万北伐大军,打下黄河以南的土地,已经超出了众人的心理承受范围,他一旦渡过黄河,收复燕云,那十几万甚至二十多万大军建立功业,得有多少立功之士进入朝堂? 这么说的话,封舟和北伐军将士还是对朝廷有一定的敬畏之心的。 我必须闯进去,对封舟分析形势,定要劝他班师回朝。 “我乃朝廷钦差,我要进去!料你也不敢拦我!” 张焘大声呵斥,手中举起钦差符印,大步就要往里闯! “站住,再往前走,我就不客气了!” 两个门卫举枪拦住。 张焘哪里肯听,伸手一格,就要把两个门卫挡开,同时大声喝道:“封舟,你胆敢违抗朝廷旨意,分明是大宋朝的罪人……啊……” 他话音未落,声音便戛然而止。 一个门卫一枪刺来,直接将他捅了一个对穿。 张焘当即一命呜呼。 “老爷……” 几个家丁脸色顿时大变,不由得惨叫道。 但是却没有一个敢向前的。 门卫捅死张焘之后,领班之人当即喝道:“胆敢侮辱大帅,罪不容诛!这算是便宜他了!” “统领,这具尸体该怎么处理?” “既然是要大帅班师回朝的鄂,想必是屈膝投降的卖国贼,拉走喂狗!” “是!” 那几个家丁听到这样的对话,当即脸色一变,竟有几人吓昏了过去。 张焘死了,临安的大宋朝廷虽然还没有收到消息,但并不妨碍他们继续派出钦差使者。 于是一连几日,大帅府外不断有来自朝廷的钦差前来面前封舟。 “本官乃是朝廷钦差特使,手持金牌,面见太尉,有紧急军情传达!” “本官朝廷特使,奉朝廷旨意,面见太尉。” “我有紧急军情,需要面见太尉。” …… 但他们无论在帅府门前如何叫嚣,门卫压根不放他们进来。 当然,他们离开之后,也无处可去,全都被相关人员软禁在一座小院之内。 数日后,封舟书桌前已经摆放了十八块金牌。 所谓的金牌,是一种以最快速度传递邮件的特殊标志,是宋代多种通信证件的一种。据史料记载,这种金牌用于赦书及军机要务,由皇帝直接交发。该金牌制度始于宋元丰六年,金牌是用木头做成条状,长约一尺左右,周身涂满朱红油漆,上面篆刻着“御前文字,不得入铺”8个黄金“警”字。这里的“御前文字”,是指从朝廷皇帝身边传来的公文、信件;“不得入铺”是指传递邮件时,驿吏不得在驿站内交接,而只能在马背上依次传递。这样,不仅大大缩短了邮件的传递速度,而且加大了驿吏的工作效率。据《宋史》记载,该“金牌”光耀炫眼,传递时急飞如电,望之者无不避影,日行500里,昼夜不停鸣铃飞递。 当年岳飞兵临汴梁,眼看就要收复旧都,没想到赵构和秦桧连发十二道金牌,一道比一道措辞严厉,岳飞无奈,只能向东而拜,悲愤说道:“十年之功,毁于一旦!” 此时的封舟,早就创立了属于自己的锦衣卫,这些锦衣卫也从特使口中得知了每一道金牌的规格。 第一道金牌的意思是:“命你带军即刻进京,不得迟缓!见金牌如见朕面,立刻照办!” 第七道金牌圣令已成“再不火速返京即作叛逆论处!”,第八道金牌是“命你速即起身,若再迟延即是违逆圣旨,立斩不赦。” 至于第十八道金牌,措辞已经严厉到无以复加。 封舟摆着这些金牌,对着麾下诸将道:“临安发来的金牌,本帅一个没接,你们谁想接?” 众将军全都摇头不语。 开玩笑,北伐这两个多月以来,封舟不断地辗转腾挪,早已经牢牢掌控了这只十几万人的部队,安插了无数心腹,同时在军中也提拔了许多立功的小卒,可以说整个大军已经成为一个利益共同体,全都以封舟为尊。 虽然像李显忠这样的大将对朝廷依旧忠心耿耿,但他们知道,自己根本无力与封舟为敌,只怕这句话刚说出来,自己的亲兵队长就能将自己干掉。 更可怕的是,短短两个月,封舟不但掌控了这十几万北伐军,还掌握了山东河南两地,牢牢地掌控住了当地局势。 与其说山东河南是大宋朝的,倒不如说是封舟的。 也不知道他提拔了这么多亲信,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当然不知道这个世上有“移魂大法”,更不知道封舟已经将移魂大法提升到艺术的境界。 他在那些人心中种植了终止,已经彻底洗脑了他们。 两路之地,数百万人口,足以为封舟提供充足的后勤装备。 这也是封舟和他的十几万大军,对所谓的金牌完全不屑一顾的最大理由所在。 就在众将军纷纷对封舟表达忠心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报:“阁门祗候、宋金两国和议主使汤思退身在大帅府门外,要面见大帅。” “汤思退?”封舟呵呵一笑:“那不是秦桧的左膀右臂吗?此等汉奸,让门卫杀了便是,何须报我?” “汤思退身边有两大高手。其中一人挥手之间,便有虎豹成群,将士们根本不是对手。” “哦?”封舟眉头一皱,随即展开:“那就让他们进来,我倒要看看老汉奸手里,是什么高手!” 正文 第539章 我看不上的和议,就是废纸 “阁门祗候、宋金两国和议主使汤思退拜见平章军国事、太尉封大人。” 大厅之中,汤思退向封舟微微拱手行礼。 在他身后,有两个长相寻常的家伙昂然而立。 汤思退此时的官职,在北伐军中算不得什么,但人家以前可是担任过尚书左仆射,响当当的宰相,虽然如今官职小,论身份地位却不虚任何人。 按理说,无论他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哪怕心里恨不得掐死对方,见面的时候也会风度翩翩,至少不能让人站着说话。 但封舟丝毫没有这点觉悟,根本没有给汤思退看座的想法,他只是淡淡的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汤思退眼中扫过一丝愤怒,面上却是微笑道:“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封舟打断了他的话语。 “好!”汤思退微微一怔,只得点头道。 “根据朝廷旨意,本官奉命出使金国,已经与金国达成和议,两国达成永久和平,约为兄弟之国,双方休战罢兵,太尉大人,战争已经平息,当止戈为武,化干戈为玉帛。” “因此,下官完成和议之后,特来告诉太尉大人,如今已经天下太平,为了亿万百姓考虑,太尉大人应当收兵止战,班师回朝。” 汤思退说话的时候,无论仪态还是表情,都显得翩翩君子,温润如玉,仿佛天然的君子一般,一般人见了,只怕当场就会对他心生好感,生出钦敬之意。 即使最坚定的主战派,见到他这般说话,也会摁下怒火,与之据理力争。 要知道,汤思退今年四十岁,就已经担任过数年的宰相,城府、风度已经无可挑剔。 但封舟是何等样人? 便是一代圣贤诸葛亮,最多也只和封舟谈笑风生。 心学圣人王阳明,在封舟面前也显不出水准。 区区一个汤思退,当然更加算不得什么了。 封舟淡淡说道:“汤进之,和议已经达成,那么合约想必在你手中吧,拿来我看看。” 说话间,一股凌然而上的霸气生出,即便是无知小儿也能生出畏惧之心。 汤思退当然带来了合约,本来也是打算给封舟看的,只是没有想到封舟上来直接要看。 汤思退心道:“你一个区区武夫,修道之辈,懂得什么朝廷大事?我把这份合约交给你,料你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就算有问题,我与你唇枪舌剑,还不把你说的无言以对?就算你恼羞成怒,我身边有着两大高手陪护,出手袭杀于你,在座的众将军只怕也不敢动弹!” 想到这里,汤思退微微一笑:“来见太尉,自然带了合约,太尉大人请看。” 说着,他便从怀中取出那份合约,由廊下兵丁交到封舟手上。 封舟接过来,大体看了一眼。 和汤思退刚才说的差不多。 合约上主要内容有几条。 宋对金不再称臣,而是约为兄弟之国,金为兄,宋为弟。 宋每年给金的岁贡改称岁币,每年银绢各个五万两匹,比绍兴和议时每年少二十万两匹。 双方以黄河、潼关为疆界。 封舟看了,呵呵一笑。 其实这份隆兴和议,且不说比绍兴和议有了很大的进步,比历史上的隆兴和议也有了极大地改善空间。 但是,终究是一份屈辱条约。 封舟深深地感叹,实在不明白这帮文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为了维持自己的权势,用各种办法打压武人也就罢了,居然卖国也这么积极,正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封舟现在收复黄河以南,眼看着就要渡过黄河,驱逐鞑虏于长城之外,可以说大宋占据着大大的优势,甚至灭掉金国也有可能。 但就在这等优势之下,汤思退居然还能达成向金称弟,向金送岁币的合约来,简直脑残到极点。 封舟算是看明白了,大宋朝的文官,完全是一群没有担当,没有骨气的男人组成的。 想到这里,封舟随手将合约扔到一边,对汤思退道:‘好了,本官已经看到了,你可以退下了。’ 汤思退一怔。 他当然知道张焘的下场。 一开始还能在封舟面前侃侃而谈,但是却被封舟随口找了一个借口撵出去,就再也见不到封舟了,甚至因此触怒了门卫被杀。 现在封舟这般表态,分明是没把合约看在眼里,并未停止北伐的准备工作啊! 汤思退从黄河以北而来,亲眼看到宋军的备战工作正如火如荼,金人那边一日三惊,心惊胆战,以至于汤思退心中不禁大大着急。 金人着急的事情,就是汤思退着急的事情。 必须全力帮助金人,让封舟退兵。 否则,无法压制武人的地位,友邦必将惊诧,大宋必将国将不国。 想到这里,汤思退踏前一步,大声道:“封太尉,合约已经达成,金国皇帝已经签字,只等下官带回临安,请陛下签字印章了,下官请太尉以天下苍生为念,止战罢兵,班师回朝,此天下之大幸,苍生之大幸,百姓之大幸也。” 封舟看着汤思退,心中不禁感叹一声。 这帮文官,到底是怎么修炼出的这般厚脸皮啊! 他们怎么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 封舟呵呵一笑,说道:“汤进之,告诉你一件事,本官不承认的协议,就等同于废纸。” “什么?”汤思退顿时脸色大变。 “太尉,你若是不遵守合约,擅自开战,就是与天下为敌,形同谋逆,要知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违背朝廷旨意,如逆势而为,于太尉的修炼无益啊!” 汤思退急急说道。 “呵呵,本官与你说话,不过是想看看你这个汉奸有什么言论而已,如今见了,不过如此。” 封舟笑了笑,吩咐道:“来人,将汤思退拉下去喂狗!” “是!”立刻有几个卫兵过来,要拉扯汤思退。 汤思退自持身后有两人护卫,心中不惧,但是依旧高声喊道:“太尉,汤某不过一介文官,杀之甚易,但是你是花了我一个,还有后来人,大义所在,你是杀不绝的。” 封舟淡淡的道:“杀的多了,杀的怕了,你们这群汉奸自然没有生存的土壤了。” 这时两个卫兵已经大步走来,一把扯住汤思退的双臂,就要把他往外扯,而其他几个卫兵这手持利刃,对准了汤思退身后两人。 “一个汉奸,也赶在太尉面前嚣张!” “太尉仁慈,依我之见,该将他五马分尸之后再喂狗!” “要我说,当五狗分食!以儆效尤!” 两旁的将军们见到汉奸这般下场,不由得面带冷笑,开口嘲弄道。 哪知道就在此时,情势大变。 “轰!” 一声巨响。 这几个护卫顿时一声惨叫,全都飞身而起,重重摔落地上,口吐鲜血,眼珠发白。 只是一瞬间,已经全部死去。 “当当当!” 兵器也落了一地,众人定睛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所有的兵器全部断成两截,而且是整整齐齐的两截。 大家只是一怔,但随即反应过来。 “保护太尉!” “保护太尉!” 将领、卫兵们纷纷喝道,一起跃出,将汤思退和他身后两人一起围住。 汤思退哈哈大笑:“封太尉,我对你的举动早有所料,所以请来长白山张家兄弟,目的就是用来对付你!” 长白山张家? 封舟微微皱眉,看向那两人。 这两个人刚才还是普普通通,但此时此刻,却是一身凌然气势,铺天盖地的煞气,几乎将整座大堂威慑住。 竟然是术道大高手! 可是之前为何不曾听过? “哈哈哈哈,封真人,我等兄弟,长住天池,对你是久仰了,若是今日能诛杀于你,对我二人修为,必定有所进益。” 一人冷声喝道。 他身材高大,体格雄健,脸上似乎有一道刀疤。 另一人则极瘦极长,此时也开口道:“封真人,你威震天下,确实有过人之处,足以与我族神王比肩,我等都是站在众生之上的存在,实力强大。何必为了一群蝼蚁,互相争斗呢?我们完全可以联手,统治这个天下。” “呵呵,”封舟微微一笑:“你俩也不过蝼蚁之辈,居然敢在我前面大言不惭。” 封舟慢慢站了起来,挥手道:“你们退开,我来对付这两个东西,看看长白山天池出来的蛟龙,有何过人之处!”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一惊。 封太尉这是要自己动手啊! 正文 第540章 待我收复燕云之后 封舟一开始以为,汤思退带来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术法之士而已。 毕竟这两年来,他遇到了太多的狂妄之辈。 但今日见到的这两个家伙,显然绝非往昔的普通的家伙。 “哈哈,封真人一语道出了我们的真身,不错,我们就是长白山张家的化龙人,早就听闻封真人无敌世间,被称作人间之神。所以今日我等,就屠神给世人看看。” 刀疤脸哈哈大笑。 他风度翩翩的说道:‘我是长白山张一山,这位是愚弟张一河,今日要领教封真人的神通,也让世人知道,我等的实力!’ “真的要打?” 李显忠等人心中狂震。 但他们都是将领,要是说带兵打仗,或者下马治政,还算可以,但是要与这等术法高手相搏,那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所以大家听从封舟的吩咐,全都退出大堂。 见长白山张家兄弟终于要和封舟决斗,汤思退的脸上也露出欣喜的笑容。 有这两兄弟出手,封舟再强,今日也得死在这里! “封舟太狂妄了,若是北伐见好就收,听从政事堂的安排,陈康伯和张浚等人岂能与我达成协议?区区一个道士,竟然敢参与军国大事,还不与我们交流,当然是取死之道!不要说你,就算是狄青、岳飞,也是一样的下场!这一点,你不是一个人!” 汤思退心中狂笑。 不只是他,汤思退一行人当中,也有不少朝中官员,他们随汤思退去了河北,参与和完颜雍谈判,此次随之来到汴梁,只是没有资格进大堂罢了。 他们见众人退出,都知道大战即将开始,或面现不屑,或摇头惋惜,或眼露惊喜。 长白山张家兄弟的神通,他们是亲眼所见。 那可是摧山拔寨,横扫千军的。 可是封舟的神通,他们却只是听说而已。 想来大致差不多。 就算是平手,张家可是两人,二对一,赢面极大。 什么人间之神,今日只有一死。 去地府和狄青、岳飞两人相聚吧! “让我先来吧。” 张一山说道,抬起双脚,如大象般封舟走去。 封舟也缓缓站了起来。 他之所以让众人离开,是因为感受道这两人那滔天澎湃的气势,根据封舟的估算,他们大概是沉心境罢了,又怎能吓到他封舟?便是守笃境的修炼之辈来了,封舟也敢一战。 要知道北伐以来,封舟的大名彻底响遍中原,他通过军事、经济和行政手段,大肆杀戮迁居中原的女真人,讲他们的土地和财富分配到汉家穷人手中。 这一套古代版的“打女真分田地”,没有触犯北方的汉族士绅利益,也吸引了海量的百姓信任。 可以说,封舟已经是“万家生佛”,整个中原上千万人口,至少已经有五百万百姓崇敬她。 这可是大海一般的功德值啊! 此时此刻,封舟已经感受到浩如烟海的灵气和法力,几可以羽化成仙,或者肉身成圣。 “啪!” 张一山相隔十几丈,猛的口中吐出一道惊雷。 浩大的雷电,化作炽白的焰光,如同一道霹雳长矛般。张一山猛的伸出手,擒住神矛,接着宛如九天之上执掌雷电的神王般,轰隆一声,掷出了雷电,直指封舟! 雷电如实质! 五台山的和尚,需要蕴含不少时间才能释放惊雷,张一山只需要一张口就吐出。 长达数丈的雷电长矛,瞬间越过了数十步距离,在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电痕。噼里啪啦的火花在长矛上亮起。 若是众人看见,一定会震惊于这强大无匹的力量! 面对这九天降下的一击,封舟面色不动,只是遥遥一拳打出。璀璨的青色拳芒,直接划破长空,撞在了雷电长矛之上。 “轰隆!” 拳芒与雷电撞击在一起。 大堂之内顿时响起惊雷爆炸的声音,无数道电光与气劲向四周扩散而去。化作一道半径数十丈的电圈。哪怕在外面,众人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毛发为之竖起的庞大电流。 “太强了。” 有人惊诧道。 事实上,庞勇和辛弃疾跟随封舟许久,也学了不少神通,奈何自己天赋有限,和里面的几位大神通比较起来,根本无法对比。 “撕啦!” 张一山竟然又从虚空中拉出两道霹雳神矛,然后一前一后的向封舟射去。从远处看,就好像两条雷龙一般,在空中张牙舞爪,每一道雷电里面,都蕴含着无比爆炸的力量。足以轻易电死数十人。张一山的雷电力量竟然宛如无穷无尽般。 长白山天池,里面有神秘惊龙,最为擅长口涌惊雷。 张家兄弟修炼百年,成为化龙天人,自然非同凡响。 “有胆啊!!” 这一次,封舟冷哼一声,也有些动怒了。 在我的地盘,还敢这么肆无忌惮,看来这两个家伙已经狂妄到极点了! 真以为自己能够发雷,就了不起了? 要知道封舟采石地面上控雷第一人! 他凭空伸出双手,捏了个御雷诀,往虚空一抓。两道雷龙立刻飞到封舟手中。张一山的力量虽强,终究是使用正统雷法。根本没法精准的掌控这股力量。 雷龙入手后,封舟双手一合。 两道雷龙就互相纠缠在一起,化成一块云雷,正是封舟昔日的绝技——太极云雷。 数月前,这还是封舟的大招,但此时此刻,他随手施为,威力更胜往昔,且更加凝练,宛如实质般。从远处看,就好像一个发着雷光的太极图一般。 “给我攻!” 封舟猛的一推。 以封舟如今的实力,那太极云雷何等强大?几乎瞬间便攻到张一山跟前,如同彗星袭月、白虹广日一般,气势宏大到了极点。 张一山顿时脸色大变,急忙拼命躲闪。 “轰隆隆!” 太极云雷击中了一根柱子,直接炸裂开来,爆起庞大的声浪。 “哗啦啦!” 整座大堂摇摇欲坠。 张家兄弟脸色一变,立刻就想逃走。 封舟却没有趁胜进攻,而是双手在胸前,猛地划过一式太极,那石柱碎石顿时飞起,迅速回到原地,不断地飞速旋转,很快便重新凝成一根石柱,支撑住了大堂。 “该死的。” 张一山与张一江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满是怒色。 自从他们被完颜雍亲自从长白山请了下来之后,坐卧起居,一向如皇帝般的待遇,但是在封舟眼里,竟然还不如一根石柱? 两人大吼一声,顿时,一道道噼里啪啦的电蛇从他二人身上射了出来,很快,两个人都被闪电包围在其中,化作两个电人。周身全部是闪耀着的雷光与电蛇。 接下来,只见轰隆一声,两人竟然以比之前快十倍的速度向封舟冲来。其速度之快,几乎达到了瞬目所至,远远超过任何宗师级强者的极限。 “两人合击?” 封舟微微一惊,似没想到天底下,两人能以雷化体,化为一击,竟然达到如此强大的威力。 不过封舟依旧毫不在意。 他已经收获了百万人的信仰,实力强大到无与伦比的地步,哪怕张一山张一江两人双雷合击,也不是封舟对手。 “嘭!” 封舟一拳打出,周身青光涌动,与张家兄弟撞击在了一起。 只见到一团青色的光芒与一道黄芒闪电在剧烈的碰撞。以他们为中心,方圆十几丈内,全部被各种气劲与电芒充塞着。 “轰!” 封舟的拳劲何等强大,一拳打破两人周身雷电,打在二人身上,只听闷哼一声,轰隆一声,兄弟俩身周的闪电都被炸散了。 “轰!” 两人直接被神拳所击,根本掌控不住身躯,直接冲破屋顶,飞上天空,向着不同的方向飞去,瞬间化为极小的一点。 以封舟估计,这两人被他这么一击,此时已经打出千里之外。 就算不死,也是身受重伤,没有一年半载,根本无法恢复。 若是封舟所料不错,完颜雍身边的供奉,只怕没有比他二人更强的了。 日后渡过黄河,已经无人可挡! 封舟哈哈一笑,拍拍手,大踏步走出大堂,扫过吃惊地众人一眼,将目光钉在骇然的汤思退身上。 “昔日汉唐之雄武之风,没想到被你们士大夫糟蹋成这个样子!看来等我收服燕云之后,还得好好地收拾一下这个官场!” 封舟淡淡的说道,一脸似笑非笑。 而汤思退顿时脸色狂变,一片惨白的同时,身躯还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住。 正文 第541章 然而临安朝廷并不慌张 连封舟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两个家伙竟然有这么强大的雷电之能。 不过还好,自己比他们强百倍。 而且自己是正统雷法,加上吸收炼化百万人的信仰,功德之力已经达到一种无可比拟的地步。 以封舟的推断,自己目前的实力已经可以畅游天际,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后台背景,所以只能留在人间。 不过这不要紧,他谏言诛秦桧、擒完颜亮,杀赵构、北伐收复黄河以南,还间接害死了宋孝宗赵昚,极大地影响了历史路线,天道有知,必然会出手纠正。 自己接下来只要继续惠及万民,坐收信仰功德,足可以对抗各种随即出现的强敌,足可以以功德成圣。 这么说来的话,不是那两个人太渣,是自己太强了啊。 所以封舟信步走出,来到汤思退身边,笑道:“本官现在活得好好地,汤进之,你是想五马分尸而死,还是五鼎烹而死?” “我……我……我……” 汤思退嘴角抽搐几句,死活说不出第二个字来,不由得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喊道:“太尉大人,太尉大人,我已经被斥退,是被他们强行架上的,我是无辜的啊!” 他既然说出这些,当然不会闭嘴了,什么节操、什么文人风骨,这种本来就没有的东西当然连遮羞布都没了。 他一边磕头一边叫道:“是陈康伯、史浩他们为首,生怕武人做大,所以拼命压制,举下官所知,他们已经更换了禁军所有将领,造成官家落水,并拿出毒药当仙药,毒死官家之后,就更改了北伐策略,太尉一旦回去,北伐军必定被拆解,太尉最好的结局,也是高官厚禄,孤家寡人啊。” 他这一席话说完,周围的人脸色全变了。 汤思退毕竟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是议和正使,还有副使、书记、刀笔吏等等不少文官。 此时见到主官彻底丧失了节操,都是身躯一震,脸色苍白。 谁也没有想到,昔日主和派的骨干力量,面对封舟的时候竟然骨头软倒这个地步,人家还没问的,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你好歹是做过尚书左仆射的汤相啊,怎么连最起码的节操都没有了? 而封舟麾下的文官武将,脸色也都变了。 这些人有许多是为了收复家乡故土而参军的骁勇之辈,因为认识文字,读过几本书,所以被封舟从军中提拔。 也有的是封舟在当地草野之中提拔的有识之士。 这些人,或多或少还有一点天真的想法,但此时此刻,听到汤思退这么不要脸的求饶,求饶的话语当中,彻底震惊了。 他们只觉得人生观价值观得到了极大地颠覆。 本来以为岳飞含冤而死,是高宗皇帝和奸相秦桧的一手操作,满朝文武定然反对。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看出来了,临安城的那帮官员,一个个的都是没节操没骨气没胆量,却是一肚子坏水,为了能够掌握权力,什么不要脸的事情都能干出来的混蛋。 他们狠毒到了,连皇帝都敢毒杀的地步。 一刹那间,所有人都义愤填膺起来。 “太尉,把这个老东西剐了吧!” “太尉,请率领我们南下临安,除奸臣,清君侧!” “太尉,请率领我们打过长江去,诛杀卖国贼!” “太尉,这帮人当千刀万剐啊!” …… 一个个比较年轻、血气方刚的人纷纷叫嚷。 其他人虽然控制住情绪,不敢多说,但是眼神之中,也是一片狂热。 这个时候,封舟若是振臂一呼,只怕真的从者如云,大军转向南下,过江淮,攻临安了。 只怕到那个时候,金国就会趁势恢复元气,而华夏就会陷入内战,吃苦受罪的,还是老百姓。 所以封舟当然不会这么干。 至少,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这么干。 所以封舟抬起手来,轻轻一挥。 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弟兄们,虽然临安的朝廷官员混蛋,但现在我们大宋的北伐军的首要目标依旧是北方,虽然投降派已经和大金大成什么和议,但是本官身为平章军国事,都督中外军事,所以本官不承认的所为和议,就等同于废纸!” “投降派虽然卖国,但是能达成和议,也说明金国已经虚弱之极,无力再战!也就是说,由于和议达成,对金战争的时间将大大缩短。对日战争已处在最后阶段,最后地战胜女着呢强盗及其一切走狗的时间已经到来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北伐军,以及诸多义军兄弟,应当联合起来,跨过黄河,灭掉金军,收复燕云,回复我华夏疆域。我们应在这个最有利的时机条件下,对于一切不愿投降的女真人及其走狗实行广泛的进攻,歼灭这些敌人的力量,夺取其武器和资财!” “我们要驱逐胡虏,恢复中华,我们要实现汉唐雄风!我们要打造一个属于我们老百姓的新大宋!”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我们要渡过黄河,北击胡虏!” 封舟的一席话,简单而又朴素,煽动力并不强,但却深入人心。 因为他的目标,正是安歇有文化,有理想,被他提拔于微末的下属。 这些人对他忠心耿耿,时常接受他教导,将他的话视为真理,可以说将他当做偶像,听到他目标不该,依旧是北伐胡虏,所有的人都生出钦佩之心。 “愿随太尉北逐胡虏,马踏燕山!” “追随太尉的脚步,收复整个中原!” “太尉千岁,愿为天下苍生尽全力!” 众人纷纷叫喊道。 “好!”封舟大声道:“如今我们北伐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九月十八日,我们将渡过黄河,发动北伐!将女真人彻底赶出中原,夺回我们失去二百多年的燕云之地!” “诺!”众将士一起高声应答。 而汤思退和他的那些官吏,早就被吓得彻底胆寒,跪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尤其是汤思退,他已经知道自己最多活到九月十八日了。 到了那一天,自己惟一的作用就是祭旗。 …… 九月十八日,封舟阅兵于黄河堤坝,历数女真人的残暴以及投降派的无耻,将汤思退为首的汉奸官吏尽数斩杀黄河岸边。 随即,大军渡过黄河,北伐女真。 同日,王重阳率领东路军,在山东渡过黄河,进攻河北。 金主完颜雍听闻消息之后,心中虽惊,但毕竟心中有数,立刻立下军队抵挡宋军,自己则带着一只精锐部队,以北狩的名义通过临闾关,回到了东京辽阳府。 大军交战在即,金国皇帝跑路,而宋军却带着各种天雷暴雨冰雹狂风而来,一战击垮三万金军,再战摧垮五万金军,第三战直接击败十万宋军。 短短时间,大宋北伐军连战连捷,金军覆亡在即。黄河以北,已经逐步被北伐军所控制。 眼看着燕云之地就要被大宋收复,消息传遍天下,无数汉人激动万分。 以陆游为首的诗人写了不少诗歌称颂北伐。 但临安的满朝文武大臣,却是出奇的平静。 包括陈康伯、张浚为首的文官体系,尽管知道了他们的种种把戏已经被封舟看穿,但他们心里并不慌张。 正文 第542章 黑罗刹 隆兴元年十月十一日,封舟率北伐军攻克燕京,一口气屠杀二十万女真官员、百姓,随即又屠杀五十万与女真瓜葛极深的地主士绅。 随即走访底层,提拔埋没的优秀人才的,短短一个月,黄河以北便恢复了秩序。 到了此时,整个北方,除了表里河山的河东、黄土高原的关中以北,长城以南的大部分地区,已经尽归汉家所有。 “太尉,不如我们乘胜打过临闾关,打下辽阳府,没掉所谓的金国,到那个时候,太尉武功之盛,亘古未有,便是面南背北,也未尝不可!”有新进下属劝说道。 封舟呵呵一笑:“此时东北天寒地冻,贸然进攻,损失严重!还是修整数年,待我装备好冬装,再过临闾关吧。” 很明确的拒绝了下属的要求。 此时,中原已经大部分回到汉家手中,但临安小朝廷却是出奇的安静,除了过来通知明年改元绍熙之外,什么也没有。 没有封赏,没有政事,没有任何军机要事,甚至邸报都没有送一份。 看来临安小朝廷摆明了当鸵鸟,对北伐不闻不问。 根据封舟得到的消息,李公甫依旧在刑部安稳的当差,全真八子也在江南安静的传教,朝廷没有对他们做出任何的限制。 不过朝廷愿意做鸵鸟,封舟却不打算放过他们。 一群为了权势,什么下作的事情都做出来的文官,实在是欠收拾,不将他们一个个的吊天灯,念头不通达! 再说了,封舟这几个月来,提拔了大量优秀的人才,这些人不甘居于低位,也会拥护他南下除奸。 于是绍熙元年三月,封舟打出“清君侧除奸侫”的旗号,率军十万,浩浩荡荡一路南下。 他要将临安朝堂血洗一边,建立一个文武平衡,人人都有骨气有志气的朝堂。 此时封舟麾下,除了足够多的的文臣武将之外,还有许多的术法之士,不但有太一道、大道教的道士前来效力,便是五台山的几个佛法神通了得的僧人,也来投奔。 大军浩浩荡荡,旌旗遮天蔽日,烟尘滚滚,天下间的有识之士全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这里,所有人都意识到,若是临安朝廷再继续当鸵鸟,只怕改朝换代,只在眼前。 因为没有人能挡住封舟的军队,也没有人能挡住封舟的术法神通。 但临安的君臣,却未必这么认为。 …… 临安,道明寺。 自从那一日几位儒家宗师在此聚会之后,朝廷便征辟了这家寺庙。 此时此刻,里面没有和尚,也没有道士,只有一百多个宫女、仆役,伺候着一位年纪苍老的巫师。 而这一天,大宋左相陈康伯,右相史浩、枢密使张浚、参知政事万俟卨,一起来到道明寺,前来拜见这位老巫师。 “下官拜见国师大人!” 一间奢华的房间内,大宋朝政事堂的相公们,一起躬身,向老巫师施礼。 老巫师缓缓睁开眼睛,扫过众人一眼,缓缓地说道:“诸位大人来见我,可是因为那封舟即将南下?” “正是。”枢密使张浚说道:“国师,封舟法力强大,麾下军队强悍,这群粗坯武夫来到江南,只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为天下万民计,我等恳请国师,祭出真神,诛杀封舟和麾下军队,以安天下。” “老夫知道了,我会祭拜真神,真神也会保佑汝等,不过我有言在先,真神久在冥狱,一旦出世,至少要食尽十万仕女,十万少童。”老巫师淡淡的说道。 这句话他之前也说过,此时说来,不过是强调一下而已,让这些朝廷的实际统治者清醒明白。 万俟卨踏前一步,笑道:“只要能诛杀封舟,天下便可以太平,纵然死伤一些百姓,又有何妨!国师大人勿扰。” “既然诸位大人无异议,那老夫徒单鸿烈马上沐浴熏香,祭拜真神,请他现身,诛杀封舟!” 诸多大臣大喜,连忙躬身行礼,感谢的话不要命的送上。 …… “乾坤洞主约我在龙虎山一战?” 灵隐寺内,济公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看向对面之人。 而他身后,则站在一胖一瘦两个和尚,正是随降龙罗汉一起下凡的西天看守灵鹫洞的胖瘦仙童——如今法号广亮、必清的和尚。 而济公面前之人,则是一个身穿锦袍的中年人,此人一脸骄傲,看向其他人的眼神,如看蝼蚁,但是看向济公的时候,却是充满了忌惮。 “大鹏鸟,我佛慈悲,只要你虚心悔改,放下屠刀,回头是岸,何必要跟着乾坤洞主,作恶多端呢?你看,你的女弟子已经都改邪归正,你又何必这么执着呢?” 济公看着眼前人,语重心长的说道。 “哈哈哈……,降龙,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正如你看穿了生死,不拘于喝酒吃肉,本座大鹏王也看穿了佛魔之道,早就超脱见识。本座与乾坤洞主联手,必定世间无敌!你若是不敢去,那就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就是!” “阿弥陀佛!”济公长叹一声,“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和尚我不客气了,十日后龙虎山一行,和尚我与众道友必定诛杀你和乾坤洞主!” “好!那是日后被,本座和乾坤洞主,在龙虎山恭迎大驾!”大鹏鸟哈哈大笑,忽然双臂一展,飞上天空,瞬间消失。 望着大鹏鸟远去的身影,济公面色露出郑重的神态! “乾坤洞主、大鹏鸟联手倒也正常,但黑罗刹出世之时,他俩却要和我约战与龙虎山,这般巧合,不太妙啊!世间若乱,和尚我心中怎么能放得下?难道要告诉那个小道士?” 济公心中琢磨道。 “师弟,这一次我们联手,一定能把这几个妖魔诛杀干净!”胖和尚广亮凑到济公身边,笑道。 “是啊,道济师叔,必清愿意与两位师叔联手,降妖除魔,在所不辞!”瘦和尚必清说道。 “很好,很好!既然要打仗,那么下一步就要听从我的安排!”济公展颜一笑。 “没问题,只要降妖除魔,哪怕上刀山下火海都行!说吧,要我们干什么?”广亮和必清一起说道。 “那当然是——睡觉去了!”济公哈哈一笑,摇着蒲扇便走向自己的禅房,众人看不到,他脸上此时已经面无表情! …… 而此时,封舟大军一路畅通无阻,过了淮河之后,烟土城池无一个敢于抵抗,全都乖乖的奉上粮草。 就在济公带着小伙伴们踏上龙虎山的longhusha这一日,大军抵达长江北岸江浦,封舟率一众心腹手下来到长江北岸,看着浩浩江水,心中激情无限。 “太尉大人,眼下长江就在我们脚下,一旦渡过长江,临安城的那些卖国贼必定受到严惩!”一个术士兴奋地说道。 “不错,扫清朝堂,再统一华夏,那太尉的功绩,虽古之名相,亦不能比也!” “太尉麾下军队战力无双,手中法术通天,世间再也无人能与太尉抗衡,想必登上仙位,只在眼前。” 就在众多手下豪情勃发之际,忽然,一个冰冷中带着一丝苍老的声音从长江中传来: “大言不惭!” 这个声音很平淡,只是传到了众人耳中,单单从声音中,就可知其修为并不强大,远不能比在座的术法之人等人。但封舟身形却猛地一僵。 “谁?” 王重阳望去。 就见一个一身漆黑,狼头熊身,霸气绝伦的巨汉,在一群魑魅魍魉的簇拥下,从长江水中缓步上来。 “什么妖怪?” 不少人惊诧问道。 包括太一道、大道教、五台山的几个出家人,都是一脸疑惑。 “看样子法力并不强大,气势也不如何高,小小的妖兽,还敢向封真人挑衅?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众人正忍不住嗤笑时。 封舟却是面色凝重到极点,口中吐出三个字: “黑罗刹?” 正文 第543章 真正的大敌 狼头熊身的巨汉迅速变化,变成了一个老巫师的样子,赫然是黑巫教教主。 “徒单鸿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老巫师那一刻,许多太一道、大道教、五台山等地方的修士皱眉。 当年金国从辽东出发,席卷中原,黑巫教教主徒单鸿烈法驾中原,许多修道之辈也都见过他,甚至为了和大金国搞好关系,他们还有不少弟子加入了黑巫教。 比如五台山清凉寺方丈真如禅师的小师弟真通,就留发还俗,加入了黑巫教,此时正正毕恭毕敬侍立在老巫师徒单鸿烈身后。 不过让真如不解的是,他们那小师弟,此刻低头躬身,恭敬到了极点,目光望向老巫师更仿佛视一尊神明一般。 ‘这下麻烦大了。’ 真如师兄弟几人,心中都微微一颤。 即便是五台山高僧,也不能把鸡蛋同时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多方投资,本来无可厚非。 本来料想,封舟如此强大,中原各大教派都非对手,黑巫教更是被金国人吓得主动打压,徒单鸿烈早就带着残余躲在某个角落瑟瑟发抖,甚至逃到极北,永远不回来才对。谁想到,他竟然敢跳出来向封舟挑衅。 “太不明智了。封真人强绝当世,便是黑巫教的长老都不知道杀了多少,岂是他区区一个老巫师能挑战的?” “徒单鸿烈虽强,但料想也就是法海、洪钟的水准,且黑巫教已经遭遇打击,不复往日雄风,他现身不是送死吗?” “自寻死路啊。” 许多修士都摇头。 包括太一道、大道教在内的北方术士,眼眸都没有一丝对这位前北方雄主的恭敬。如今中原已经换天了,无论徒单鸿烈修了什么神通,也非封舟的对手,注定要狼狈逃窜而去。 “徒单鸿烈现身最好,正好出手,将他擒下,作为封真人渡河靖难的前哨战。” 有人甚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少散人修士都摇头,区区徒单鸿烈,竟然敢挑衅封舟?没看到,整个中原都被封舟横扫,不少地方都立生祠拜祭他。 “老匹夫你找死,封太尉当面,也是你能放肆的?” 有一位大道教高手,名叫张元,大声叫着。他身着一袭道袍,手持两柄护手双沟,直接就向老巫师射去。 张元也是北方有名的术法高手,是教主无忧子的师弟,成名十余年,在北方术法之界颇有名气,即使面对徒单鸿烈,自以为有一战之力,都有一抗之力,尤其他的护手双沟,一子一母,可近可远,实力了得! “去。” 张元一捏法诀。 那护手双沟立刻化作两道乌芒,追光绝影,瞬间射到了老巫师面前。那双沟无比凌厉,快若闪电,就算一些大高手反应不过来,都可能中招,张元就是仗着这点,才敢出手,想在封舟面前搏个好印象。 “嘭。” 出乎张元预料。 那对双沟刚射进老巫师三丈范围内,就如同撞入厚重的胶水里,无比凝塞住,根本连动都难动一分,进无可进,憋得张元脸都通红,拼命驾驭双沟,也无寸进。 “张道兄,你是不是昨夜放浪形骸,脑子不转弯,法力难以施展了?”一众术士哄笑。 “胡说!”张元恼羞。 “哈哈。”众人又是大笑。 “且看我来。” 其中一个散修走出,周围人顿时面色微微一凝,连五台山的几个老和尚都目光涩住。 这个一身寻常人家衣服的男子,人称“飞剑客”,不知师父是谁,也不收徒弟,一个人逍遥自在,到处降妖除魔,实力非同小可。 尤其是他手中短剑,据说是上古神兵,便是寻常法宝都无法伤及分毫,不知道击破了多少妖丹。 “给我破。” 飞剑客一步踏出,闪电如飞,头发衣衫呼烈烈发响,双目如玄,那把神剑在他手中,更是绽放出无比绚烂的光芒。 那一剑,甚至足以直追绝世高手。 所有见到飞剑客出招的修士,都尽数动容。许多之前曾小瞧无视他的,也不得不承认。此人功力通玄,种种神通,确实不逊色神通法师。 “咔嚓。” 但‘飞剑客却败的比张元更惨。 只看到,那老巫师徒单鸿烈随意抬手,轻轻一指点出。 那一指轻描淡写,不带一丝烟火气,也不具备丝毫法力神通,就点到短剑上。紧接着,号称无比坚固,万物无不可击的神剑,竟然从剑尖寸寸断裂开来,而飞剑客通玄神功打造的强悍身躯,直接碎裂开来,炸成一团血雾,身魂皆灭。 “嘶。” 那一刻。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封舟在北方收拢的诸多高手之中,飞剑客可以说最强之一,这种横行天下的大剑士,便是五台山和少林寺都礼敬三分,却没有想到敬如此不堪一击! 封舟手下,无论是将领还是术士,全都吓了一大跳。 “这老巫师怎么变得这么强了啊?”不少人都呆愣住了。 “黑巫教教主徒单鸿烈虽然强大,但一就让人看出身前,实力最多能和道远真人薛道光平起平坐,哪有这样强大?”五台山上的几个老和尚,也惊讶万分。 至于知道‘飞剑客’底细的,更是一盆凉水浇头,寒彻透骨。 一指杀飞剑客,这样的实力,已经超脱出他们的想象。即便是天上的神人都未必做得到吧,难道又是一位和封舟一样天下无敌手的存在? “不过如此。” 徒单鸿烈开口说道,眸光冷漠。 “你是谁?” 有人激动叫着。 很明显,他绝非徒单鸿烈。 要是徒单鸿烈有这么厉害,就不会在金国都待不下去了。 徒单鸿烈若是能一指击杀飞剑客,何至于此? “不管是谁,胆敢挑衅封太尉,都是找死。”南禅寺的长老智深冷冷说道。 数十位北方修道之士不约而同的压上,包括辛弃疾、庞勇等人也跃跃欲试。想要挥剑斩向徒单鸿烈,但封舟此刻却开口。 他眉头紧缩,眸光凝重到极点: “你就是黑罗刹?” 封舟疑问,但却用无比肯定的语气。他定定看着徒单鸿烈,眼眸里只剩下一片战意,背后长发都无风飘扬,衣裳如同战旗般猎猎作响。 “黑罗刹?那是谁?” 众人一愣。 而几个佛门修士,此刻已经脸色变了,抬头望着徒单鸿烈,如同见到鬼魅般。 “太……太尉的意思,不……不会这人就是冥狱之主黑……黑罗刹吧?”清凉寺主持真如结结巴巴说着。 此言一出,所有人神情都为之一变。 许多人正要开口训斥的时候,那徒单鸿烈已经出手。面对众多压上来的术士,他仅仅是一步踏出。 “轰隆。” 那一刻。 铺天盖地的恐怖气息,威压而来! 那徒单鸿烈,瞬间变成一尊大神,狼首熊身,却是无比恐怖,无比威压,无比强大。 “啪。” 狼首熊身只是轻轻抬起手,张开压下。 “轰隆隆!” 似乎天雷炸开,几十个术士,无论是什么境界,在这一掌之下,都尽数化作齑粉,甚至掌力还未到,许多人都浑身连同法宝到肉身,都炸裂开来,爆成一团血雾。 “不好,快走!” 哪怕有几个太一道高手,萧抱振的师弟,面色狂变,施展神通要走,但在狼首熊身一掌下,都当场被诛杀,整个身躯拍成肉饼。 “咚!” 仅仅一掌。 封舟收拢来的术法之士就死了大半,剩下的人直面那狼首熊身,都瑟瑟发抖,整个人身体僵住,呆呆抬头,吓得魂魄仿佛都冻结了般。 “冥狱之主黑罗刹,怎么可能出现在人间?” 几个见多识广之辈,眼都愣直了,不敢相信。 更有许多人则悲哀的闭上眼睛,心中一片绝望,口中只说出两个字:“惨了!” 这位大神通大魔王如此了得,世间还有谁能压制住他? 正文 第544章 冥狱魔王之威 “这位大神通大魔王如此残暴,世间还有谁能压制住他?” 建康府龙华门,虞允文一脸悲愤的看向张浚。 此时,建康城内一片哀鸿遍野。 无数的房屋被破坏,无数的家庭被摧毁,无数的尸体倒在街头,无数的百姓无家可归。 火光遍地、嚎哭处处,偌大而又繁华的建康城,此时已经是人间炼狱。 大凡是有良心的看到这一切,都会觉得心在滴血。 虞允文当然知道临安朝廷的所为,也知道黑罗刹是逃到南方的黑巫教教主拜祭而出的魔神。 可是却没有想到,这个黑罗刹竟然这么狠毒。 一口气肆虐了整座城市,摧毁了无数建筑,杀戮了无数百姓,吞噬了数不清的仕女和幼童。 “侯景之乱,又是一个侯景之乱啊!”虞允文心中说道。 当年南北朝时期,梁武帝年纪大了,终于变得昏聩,以至于养虎为患,致使羯族权贵侯景发动叛乱,攻入梁国都城建康城,“乃纵兵杀掠,交尸塞路,富室豪家,恣意裒剥,子女妻妾,悉入军营。及筑土山,不限贵贱,昼夜不息,乱加殴棰,疲羸者因杀之以填山,号哭之声,响动天地。百姓不敢藏隐,并出从之,旬日之间,众至数万……破掠吴中,多自调发,逼掠子女,毒虐百姓,吴人莫不怨愤,于是各立城栅拒守”。侯景公开宣扬屠杀,对麾下将领宣称“若破城邑,净杀却,使天下知吾威名! 张浚心中也是一片冰凉。 尽管政事堂答应了“十万仕女十万婴孩”的代价,可是亲眼看到这炼狱一般的场景,仍旧死震惊无比。 所以面对虞允文的质问,张浚长叹一声:“国清寺的主持智清禅师说过,黑罗刹是被佛祖镇压,所以只要有佛门大德的金身,便可以诛杀黑罗刹。” “什么?”虞允文一怔,立刻明白过来:“你是说灵隐寺的道济和尚,降龙罗汉转世?可是黑罗刹现世,他为何不来?” “他已经被调到龙虎山,和妖魔决斗去了!”张浚淡淡的道。 “你们……” 虞允文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最后只得长叹一声,转头过去,再也不敢往城里多看一眼。 为了压制武人,政事堂的相公已经没有底线了。 …… “完了,真的完了。” 侥幸逃脱的寥寥几个术士抬头,目睹那毁天灭地一击,顿时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牙齿打颤说着。 所有人都没想到。 封舟统率大军,饮马长江之际,既然有这样的大神通亲至。 这种杀术法之士犹如屠狗的一击,除了传说中的神仙魔王,还有谁能做到?就算封舟一剑斩十位大术士,终究是依仗法宝神通之力,全力搏命罢了。哪如这位狼神熊身,如此轻描淡写,纯粹依靠自身法力的一击。 “怎么可能,不是说神仙魔王非等闲不能临尘,不得参与俗世搏杀吗?他怎么可能来到这里?” 说话的是太一道的一位长老,他此刻浑身都在颤抖,他处在最边缘,当时并未上前围攻那狼首熊身,所以活下来,但面对轻易抬掌,就消灭为无数高手的狼首熊身,齐云宗长老也发自内心震惧。 “不是,你没听封太尉说吗?这是黑罗刹?”有人说。 “怎么可能?黑罗刹是与佛祖并肩的冥狱魔王,被佛祖联合诸天神佛,以绝大法阵压制在冥狱,根本无法进入人世间,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立刻有人瞪眼斥道。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依旧看向封舟。 封太尉的神通,天下无敌,他既然开了金口,怎会有错? “只是不知,这黑罗刹怎么在人间行走,难道诸天神佛的法则之力失去了作用?” “那我们岂不是完蛋了?黑罗刹行走世间,以弑杀为生,他的法力通天彻地,连佛祖都得请诸天神佛帮忙,我们去取俗世术士,怎么可能敌得过?我们和太尉一起,全部要完蛋啊。”不少人都脸色大变道。 大道教、太一道、五台山等各地神通法师,也无不神情微变。 即使是五台山清凉寺的真如等人,也没有半点喜色。 自己的师弟虽然是黑罗刹门下,但谁知道此人心性如何? “智深师叔,这黑罗刹是谁?” 南禅寺的后背,急忙问向师叔。 “黑罗刹是冥狱魔王,六千年前被佛祖联合诸天神佛一起镇压,真身不能出入三界,但饶是如此,他也是世间第七位证道神通的大能,是无敌存在。可是他今日为何能在人世间行走呢?”智深禅师开口解释,心中却惊涛骇浪。 “冥狱魔王?” “无敌存在?” 这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可是佛祖联合诸天神佛才能压制的魔王啊! 封真人、封太尉,封平章! 能扛得住吗? 连他的几个弟子,也猛地提起心来。 “师父……” 几个弟子一起看向封舟。 “速速回军营,告诉你们师母不要过来,这里交给我!”封舟面容凝重道。 “不,我要和师父一起并肩战斗。”庞勇猛地踏前一步,拦在封舟之前。 数日前,他受到佩蓉寄来的书信,说王生已经官拜风州都统制,佩蓉也生下一子,可以说十分幸福。 因此面对这等无敌存在,庞勇恨不得死战一场。 王重阳、辛弃疾,以及其他几个弟子,也默默的站到封舟身旁。 他们并非不明白事理,但正是因为太清楚,所以知道现在的局势是何等恶劣。 面对连佛祖都不能对付的无敌存在,拥有无可匹敌,横扫一切大能之下的恐怖威能。 大能如龙,封舟此战,九死无生! 封舟淡淡一笑:‘立刻离开,这一战我未必会败,但你们在这里,我肯定没法尽全力施展,要保护你们。所以你们先回军营。我大军军纪如山,享受正统皇朝气运保护,他是进不来的。’ 这个狼首熊身,如果胆敢踏入军营半步,立刻就会引起诸天神佛波动,大家共同出手,将他镇压。 “师父,那何不如让我们都回到军中……”辛弃疾叫着。 “快走吧。” 封舟只是摇头。 黑罗刹之所以不动手坐视其他人离开,仅仅因为他们在他眼中,不过蝼蚁罢了,不值一提。更因为封舟坐镇在这,吸引了黑罗刹绝大部分注意力。 如果封舟转身逃走的话,那黑罗刹绝不会允许,以他的能耐,这逃走之路就会如明军从锦州逃回山海关一样,被一路追杀干净。 况且,就算回到军中,黑罗刹完全可以转化为其他形态,将一身力量封印,只需要维持比封舟的实力更高一些的存在就可。 封舟心中想着,举剑举眉,眼眸战意猎猎。 他从济公口中得知,这黑罗刹虽然真身不能如人世,但是却可以借助黑巫教的信仰以化身入世,据说他一旦炼化佛门大能的金身,或者弑十万仕女,十万婴孩,也可以获得短暂存世的机会。 黑巫教不是他覆灭,却也是因为他而灭,既然黑罗刹是黑巫教的高手召唤而出,那么这份因果便应该应在封舟身上。 他封舟踏足这个世界以来,追求念头通达,又什么时候退过半步。 “黑罗刹。”等众人离开后,封舟抬头叫道。 黑罗刹无动于衷,面色淡漠,如山耸立。 “你用祭拜之际踏足人世,是因为可以借助黑巫教高手的肉身夺舍存世,恐怕这就是你催动人间建立黑巫教的原因吧!”封舟声音清冷。 “嗯?” 这一次。 黑罗刹终于微微睁开眼,俯瞰封舟。 “你实力不行,见识还勉强可以。”黑罗刹开口。 他声音震动天宇,仅仅是一句话,整个长江都在浪其水涌,仿佛风暴卷过,无数条死鱼翻着肚皮飘在水面上。 即便是天上的飞鸟,也哀鸣一声,坠落水中。 只是一句话,竟有如此巨大的杀伤力。 “封舟,我查过你的底细,短短数年,便有如此修为,可见你天赋根骨世所罕有,可惜你得罪了太多人,以至于我被召唤而出,这也不是我第一次降临世间了,真是美妙啊!” 黑罗刹轻轻摇头,望着封舟,眼眸中带着一丝玩味,如同猫戏老鼠般: “在你死之前,你还有什么疑问吗?我要让你死而无憾。” 听到这句话,封舟面色如常,无喜无悲,只是思虑片刻,缓缓开口: “既然你说不是第一次降临世间,那么我问你,你上一次降临世间,是什么时候?” “二百年前,我附身夺舍,杀了柴荣!” 黑罗刹语气平淡的说道。 正文 第545章 一拳相抵 杀了柴荣? 周世宗柴荣? “不错,我杀你们汉人的皇帝柴荣。” 黑罗刹点头说道,脸上表情也没有半点变化: “我被镇压在冥狱以来,利用祭拜分身,夺舍进入人世,只是为了让黑巫教繁荣强大!” “而黑巫教要想强大,就必须抑制你们汉家雄风,所以我杀了柴荣,这样我的黑巫教才能在白山黑水发扬光大,甚至传到燕云一带,有了祭拜,本座才能在冥狱继续强大!” “要知道,本座不能自由行走世间,我若身陷冥狱,黑巫教俗世之人绝非柴荣对手,本座不会允许这样巨大威胁诞生,所以在他北伐之中,以神念暗算他。” “柴荣是世俗皇帝,不是修道之人,杀之触犯因果,所以本尊二百年来只能活在冥狱。不过你们中原人,确实人才辈出,二百年年前出了柴荣,几十年前出了岳飞,今天又出了你封舟,可算是挽天倾之人,也是使得我黑巫教式微之辈,本尊若是晚来几年,让你成长起来,只怕本座再也回不到俗世了!” 黑罗刹面容淡漠,俯瞰封舟,眸光冰冷到极点。 二百年前,柴荣以神武英姿,整顿兵制,革新吏治,打造出一个强盛的中央王朝,大有统一天下之势,却没想到暴病而亡,以至于无力统一天下,作为他事业继承人的赵匡胤也没有夺回燕云。 但这样一个汉家英豪,在黑罗刹眼里,不过像一只蚂蚁般,轻易可以碾碎,今日夺舍而来,又要扼杀封舟? 所有听到他说话的汉家豪杰,无不咬牙,但更悲从心中来。 柴荣壮志未酬,常令后人惋惜,却没想到死在他手中。 那封舟呢? 封舟依旧脸色平静,虽然眼眸中的凝重未减半分,但他周身战意反而更加炽盛:“这么说,我中原汉家这二百年的屈辱,背后是你在搞鬼?” “对,是我。”黑罗刹淡淡答着。 他抬头看了一眼长江,眼眸中第一次生出贪婪畏惧向往之色:“从燕山到南海,从河西走廊到东海,这是一片无比富饶的土地,孕育着无穷无尽的财富,有安静的农夫,有美丽的女子,有活泼的孩童,更是翩翩君子,若是我将之弑杀吸收,有朝一日就能挣脱法则之力,重回三界。” 黑罗刹一边说,眼中贪婪越盛: “所以这数千年来,本座在冥狱之中,分出一部分神念,以各种名目培养游牧人的狼性,在长城外游荡,但凡中原稍有式微,便乘机入内掠夺,收取气运,八百年前,四百年前,本座借助时机不断收取气运,终于在二百年前,我能以分身进入事件,建立黑巫教,杀柴荣!” “本座连续派人攻打中原数次,总算才让它没落下来,却没想到。竟然还有你乘势崛起。” 这么多年,这么多次? 许多人面色一僵。 封舟也是面色凝重。 数千年来,总有一个幽灵徘徊在华夏的上空,每当华夏文明有所进益之时,这个幽灵就会化为魔鬼,狠狠地扑上来弑杀一番。 原来这个幽灵的主人,就是黑罗刹! 我华夏文明,本来应该成为天下的主角和中心,君临世间,但却屡次被黑罗刹给浇灭掉。 秦始皇突然驾崩、霍去病英年早逝、刘裕北伐虎头蛇尾、柴荣病逝…… 不知道有多少人是被他下黑手,壮志未酬身先死。 “黑罗刹!” 那一刻。 不知道有多少人咬牙。 远在军中,封舟的那几个弟子也都听得一清二楚,顿时一个个气的咬牙切齿。 如果没有黑罗刹。 柴荣不死,就会早点夺回燕云,建造一个和平盛世,又怎么会有被周围邻居吊打的大宋呢? 看看如今的中原。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固然是女真人贪婪狠毒,但更多的则是黑罗刹一手操控。 “杀了他。” 不知道何时,有人高喊。 尽管他们只是凡人,声音非常微小,但封舟却能清晰的听到,望向黑罗刹的眼眸中,越发冰寒。 “你们的那些眼神,对我无用!本座就是要扼杀后起之秀,正如临安的那些人我,为了压制你,竟允许我屠掠建康城的几十万百姓。为了这三十万血肉之食,我也要诛杀你!” 黑罗刹声音清冷说着。 三十万血肉之食? 建康城? 封舟脸色大变,急忙伸手掐指运算,随即脸色变得苍白。 为了让这个黑罗刹来对付我,临安城的相公们竟然让黑罗刹血洗建康府。 这和借兵回纥,任他们洗劫长安仕女的血性事件并无二致。 此人该杀! 临安城的官吏们,一个也不能放过! “这么说,你不是为了黑巫教而来?”封舟眉头微皱。 “哈哈,封舟小儿,你太小瞧我,”黑罗刹哈哈大笑,但眼眸中的淡漠却丝毫未变,他望向封舟: “区区一个黑巫教,既然濒临灭亡,那就让他灭亡好了!本座有的是机会建造一百个黑巫教!本尊此次来,是要杀戮你,弑食你!因为你成长如此之快,快到超出我的预料之外,那本座就不能再留你。”黑罗刹淡淡道。 从头到尾,黑罗刹脸上的表情都未有半分变化。 黑罗刹说的话,更让人心寒。现在碾杀封舟,根本不是为什么黑巫教报复。纯粹是理念之争,怕封舟和中土崛起,威胁到他的地位罢了。 位黑罗刹的心性之冷漠,简直比最残酷的杀手还要冷酷的多。 “就因为我挡你,所以要杀我?” 封舟弹了弹手指,平静道。 “你短短两年,修成这么大神通,必是得到上古仙人的机缘。你放心,本座抓你一人,问清仙缘罢了。”黑罗刹淡漠道。 “我若不说呢。”封舟道。 “呵呵。”黑罗刹淡淡一笑,眼瞳中露出一丝丝讥讽:“封舟,你还年轻,不要太高估自己的力量,小瞧本座的威能。你虽然实力不弱,于我眼中,也不过一只蝼蚁罢了,最多废点手脚。” “是吗?” 封舟淡淡答着。 他身上气势也越来越强,一道道太极雷云环绕全身,不断重复着消失又出现,鼎盛又淡弱的样子,如此周而复始,往往不绝。每一式潜能,都交织着恐怖的仙则,宛如九天之上仙界的法则,充满着大自在逍遥的气息。 “哈哈,就是它,待我杀了你,夺走你的仙人之力!”黑罗刹看着,脸上闪过一缕贪婪。 封舟在他眼中,仿佛世间最美味佳肴,恨不得立刻动手,一口吞掉。 黑罗刹继续道:封舟,我誓要杀你!”黑罗刹哈哈大笑! “轰隆隆” 回应他的,是一道打破苍穹的拳影。 正文 第546章 一指弹飞 几百万的信众,遍布大江南北的功德,让封舟这段时间炼化的功德之力暴涨,所以这一击拳影,大放光芒,璀璨绚烂到极点,仿佛把整个长江都能断开。 不远处观战的江湖术士,眼中只剩下那一道打破天地的拳影,在众人视线当中,封舟一拳击出,气势如虹,带着撼天动地的无敌气势,仿佛那一刻,他就自己的一切法力、神通、魂魄,都与那一拳化作一体,无分彼此。 轰隆。 仿佛遮天蔽日,巨神再现! 当封舟一拳击出时。 只觉得滚滚长江开始波涛汹涌,浊浪排空,似乎道家法则在激荡,无尽的浩渺仙灵之气在翻腾,似乎连太阳的光芒,都被遮蔽。 那些幸存的术士,驰骋沙场的武将,看穿战略的谋臣,全都躲得远远地,面带震惊的看着这一切。 那个强横无敌的黑罗刹,在这一拳面前,似乎都显得渺小。浑身上下,连一片衣角都无法动弹,完全被拳影所震慑住。 这一拳。 可以破山荡河! 毫无疑问是封舟此生以来,所发出的最强一击。 “太尉神通,无可匹敌!” “犹如太阳一般的神芒!” 无数人失色。 清凉寺主持真如更是震惊不已。 这一拳,比在五台山的时候更强百倍,若是当初封舟在清凉寺发出这一击,只怕近百个高僧会同时圆寂。 因为,五台山一万三千个僧人,根本无人能够挡住这辉煌一拳啊! “只怕这已经是仙人神通了吧?仙家真元,融会贯通,已经无可匹敌啊!只怕天上的那些战神,也挡不住这一拳吧!”有大修士抬头,脸上一片赞叹。 包括五台山的几位高僧,太一道、大道教的几位道长,都都面现惊叹色。 封舟这一击。 连数里外的军营众人都感受到,那排山倒海,铺天盖地而来的拳势,遮蔽日月。让整条长江都为之翻腾,这种恐怖的一击,即便是修仙高人一辈子都不曾见过。 “太尉不愧是封真人啊,那个所谓的黑罗刹,就应该永坠冥狱,如今只怕是苟延残喘活在徒单鸿烈体内的老鬼罢了!居然敢在这里嚣张!封太尉一定会轻易的把他也给碾碎掉,如同踩死一只蚂蚁。”有人激动道。 “那当然,封太尉道法纯元,法力精纯无比,乃是千年一出的仙人之资,岂是一个苟延残喘的老鬼可比?”立刻有人说道。 “对对,太尉大人一拳破敌,当世无敌。”那人也迅速改口。 许多人都激动的,脸上都满溢兴奋。 仿佛下一步,封舟就能横扫无敌! 庞勇、王重阳、辛弃疾等封舟弟子,以及小青更是站在高处仔细观战,都是一脸激动,等待见证封舟一拳破敌的无敌威势,造就一个辉煌神话,为收拾临安朝堂,君临天下打下一个完美的记号。 只有真如禅师脸上虽也震撼,但眼眸中却隐隐深藏一丝担忧。 佛门典籍当中,佛祖联合诸天神佛,才能压制黑罗刹不出冥狱,足以可见黑罗刹的实力有多强! 虽然封舟这一拳实在是强绝当世,但真如禅师不敢乐观。 “希望太尉能赢吧!” 真如心中轻叹。 毕竟他也是汉家人,不愿意外族英雄肆虐华夏。 但下一刻。 所有人不愿看到的一幕,赫然出现。 “当。” 黑罗刹动都未动。但那拳势侵入他三丈之内时,仿佛一块小小砸在钢铁上,突然崩碎开来。如同水杯砸落地面,炸破了一般。 无数的仙灵劲气被破开,向周围激荡而去,化作无数罡气,冲破一切阻碍! 顿时,百丈之内,树木摧断,石头崩碎,高低起伏的地面,竟如同一面平镜一般! “嘶。” 那一瞬,所有见到此幕的术士,笑容都僵在脸上。 封舟催动全部法力施展的惊世一拳。凝聚肉身法力魂魄的无尽罡力,如此可让长江断流的一拳,竟然连黑罗刹三丈内都无法侵入? 这怎么可能? 不少已经准备欢呼,庆祝封舟击败黑罗刹,已经达到仙人之资,更是身形一涩,不敢相信的望着这一幕。 “怎会如此?” 所有人都疑惑不解。 “蚍蜉撼树,可笑不自量力。”黑罗刹淡淡道。 他眼神平淡,身体几乎没有动,便已经化解了封舟的进攻,更是平息了身后的长江波涛、 他淡淡的看着封舟,面色平静,没有半点感情流露。 但在有心人眼里,这就是撼天动地的无敌神王一般。而封舟,就是那个不自量力冲向魔王的小小孩童,看着英勇,却带着无能为力。 “很好!”封舟丝毫不惧,面色依旧清冷如水,画卷换从紫葫芦当中取出那柄青铜短剑。 他手中一晃,短剑变成巨剑,剑芒炽盛,发出无尽仙光,随着封舟抬手,一剑向黑罗刹劈去。就算那固若金汤的城头,封舟也能一剑斩破,更何况其他? 封舟持剑,就仿佛涉足激流的勇士一般,虽然缓慢,但生生劈开重重惊涛骇浪,一往无前,坚定不移的向着黑罗刹斩去。那巨大的青铜短剑上的剑芒,越发璀璨,到最后,几乎看不到剑形,连封舟都笼罩在仙光中。浩浩荡荡的剑芒,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这剑不错!” 黑罗刹此刻终于微微动容,他眼中露出一丝惊叹,复而化作贪婪: “这一剑落入你手中,当真是暴殄天物,你用兵器攻击我,看来还是不知道你我之间的巨大差距!” 黑罗刹说完,一伸手,封舟只觉得浑身一震,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而那柄青铜短剑,已经落入黑罗刹手中。 黑罗刹一手拿剑,另一只手轻轻一抬,一指弹出。 “嘭!” 封舟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激射而来,再也站立不住,直接向后飞出十几丈远,种种摔落在地,只觉得嗓子一痒,“哇”的一声,再次吐出一口鲜血。一时间竟有些只撑不住。 仅仅一个弹指,黑罗刹就击溃封舟。 那一刻,所有见到此幕的人,都寂静无声,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望着这一幕。 “不可能?” “这怎么可能?封太尉竟然被一指击败?这绝不可能啊。我不相信。” “是啊,太尉横绝天下,世间无敌谁能败他?这难道是幻觉,或者是封太尉以退为进,仿效杨家回马枪?” 见到封舟被弹飞一幕,无数人惊呼。 他们可是因为各种目的,抱紧了封舟大腿,没想到饮马长江之际,竟然遇到了这么一个大魔神! 这可如何是好? 黑罗刹淡淡的道:“封舟,本座今日告诉你一件事实,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那些阴谋诡计法宝武器都是没用的!” 正文 第547章 封太尉死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那些阴谋诡计法宝武器都是没用的!” 这句话封舟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但是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竟然有人对他这般说。 这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封舟一声冷哼,脚踏虚空,一步数十丈,再次回到刚才所处的位置。 但他已经和刚才大不相同,众人可以看到,虽说封舟依旧穿着刚才的玄服,身上气势依旧一如既往强盛,但像真如这样的得道高僧,却是一眼看出,封舟身上在流血,衣衫同样有些破损,裂出一道巨大的口子。 封舟每次和人交手,都是优雅自在,风度翩翩,常常克敌制胜,一点汗水也无,衣衫整洁光亮,从未像现在这样,交手的时候,竟然连衣服都无法护住,代表他已经陷入绝对的下风。 “真的不妙了啊。” 有修为深刻的术士低头轻声说着。 真如等人则双手合十,低声念诵:“阿弥陀佛!” “再来。” 封舟一步踏出,手一招,紫葫芦当中飞出了那把天龙神鞭,落到他掌中。封舟气血勃发,精气神重新凝聚到一点,罡气大盛,划破天际,再次向黑罗刹攻去。。 许久以来,天龙神鞭一直温养在紫葫芦当中,极少使用,其威力也渐渐接近青铜短剑。 “飞龙在天!” 轰隆。 那一刻。 封舟再次汇聚全身法力,一道比之前,丝毫不逊色的光芒,再次出现,其势更胜于拳影,强于剑芒,且比之前更强,甚至更胜一筹,只是有心人可以看出,那一道天龙神鞭,终究不如青铜短剑凝练。 “哐当。” 封舟人随鞭走,横掠长空,仿佛可再次劈断长江。 但没用。 黑罗刹,依旧是轻轻一弹指,轻易崩碎掉那条天龙神鞭,然后一拂衣袖,再次把封舟打飞了出去。 “就这点手段,也敢在我面前施展,封舟,你若是只有这点水准,但本座可就失望的很啊!就你这点本事,本座有十七种手段能够处理!” 黑罗刹嗤笑,他冷漠如冰川的脸上,露出一丝丝讥讽。 “若是你黔驴技穷,无力再战的话,那本座用不着在看你本事,直接将你一掌拍碎,抽了你的神魂,细细拷问。到时候,你的那点来历和修为,尽在本座手中。”黑罗刹淡淡道。 “可恶。” 那一刻。 不知道多少人泪流满面。 此时哪怕真如有个师弟在黑罗刹身后当小弟,他也生不出一丝香火情。 他和所有的术士一样,都希望封舟大发神威,狠狠教训那个所谓的黑罗刹。 封舟众弟子,也是眼眶瞪裂,咬牙切齿。 小青更是恨不得化身青蛇,飞过去帮忙。 还是辛弃疾见识快,一把拉住小青,大声叫道:“师母,师父法力通天,绝不会轻易落败,我们若是过去,只会拖累他啊!” “杀。” 封舟再次仗剑冲出。 这一次,他手持的是那把金蛇剑! 而在他背后,一株辉煌无比的大树,一尊牛首人身的大巫凭空而立,隐隐间显出法相。 菩提树、蚩尤神尊。 两种虚影神相,互相切换,其中蚩尤法相突然一亮。封舟先是一剑劈出,再吃一次催动全部法力,两道法相耀目之极。同时,封舟身形一扭,化作一尊丈六巨神,按住手中金蛇剑,随之劈出一道割裂虚空的剑芒。 “佛巫同相!斩冥王!” 刺啦。 一道光耀无敌的剑芒,绚烂到极点,被封舟全力挥洒而出,整个天地仿佛都被剑芒笼罩,此刻,仅剩下那道不可思议,绚烂幽深到极点的剑芒。 这几乎是封舟压箱底的神通,此刻施展出来,威能何止暴增一倍?尤其是身后两大法相,更助强势,强大无匹,似乎整个天地,都被这一剑芒撕裂。 “这么强大的一击,应该不会再败了吧。”有人呐呐说着。 但黑罗刹,仅仅是比之前多抬了一根手指。 两根手指! 两指轻轻弹出,直接崩碎了那柄金蛇剑。 那能切割天地的辉煌一剑,此刻被黑罗刹随手崩碎,化作无数碎片落地。 “剑有龙气,但十分稀薄,而你更是凌弱不堪!”黑罗刹淡淡说着,一袖挥扫而出,仿佛扫掉身上的尘埃蝼蚁般。一道犹如山岳一般的罡气瞬间攻来,仿佛须弥山倒转,轰然砸在封舟身上。 “咚!” 仿佛广成子的番天印砸到凡人身上。 饶是封舟苦练数年,不断进化的人类巅峰身体,此刻也支撑不住,生生被打飞出去,一口血当场喷出,血撒天地,周身光芒剧烈颤动,整个人身形暴退,两脚在地面上,拉出深深的沟壑,直接倒退上百丈! “噗嗤。” 封舟再一口血喷出,胸口衣裳已经尽赤,头发散乱,一身衣服已经变得破烂不堪,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封舟第一次真正显露出受伤。 他曾经横扫千军,曾经以一敌众,曾经脚踏五台山,都是毫发无伤,此刻竟然被黑罗刹一袖扫伤? 无数人目睹这一幕,心冷如冰。 接下来,封舟爆喝,再次百丈外一步而来,黑发随风披散,战意猎猎,一瞬间,连换数种神通。 太极云雷、正统雷法、佛道神通、巫门神通…… 每一种都是惊天动地的大神通,无论是法海还是洪钟,都一招也挡不住,但这样的法力落在黑罗刹三丈范围内,就迅速消减,全都如清风拂山岗一般,甚至连黑罗刹的一袭衣角都没有吹动。 “还是太弱,封舟,你太让我失望了,这就去死吧!” 黑罗刹冷冷一笑,挥出一拳。 这一拳,看样子普普通通,半点气势也无,似乎连气波都未影响,但是一拳击在封舟身上,直接将他凌空打爆! 一瞬间,天地仿佛一静。 当世横行无忌,擒王杀皇,无所顾忌的封舟,竟然在黑罗刹一拳之下,轰然炸裂,骨肉尽碎,洒落一地! “封太尉死了?” “封真人死了?” “完了!” 那一刻,不知道多少人一颗心如坠冰库。 强弱之势太过明显,大家想到封舟会败会亡,可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连黑罗刹一拳都接不住,直接肉身被毁! “他真的死了!”许多术士目瞪口呆,说什么不敢相信。 “相公!” “师父!” “……” 全真派众人,更是彻底惊呆了,站在高处疯狂大叫,全都泪流满面。 小青和庞勇两个人,更是按捺不住,就要飞身而起,冲向黑罗刹。 “慢着!” 只有辛弃疾最为清醒,大吼一声,止住了众人的冲动。 他大声道:“师父何等神通,岂能轻易赴死?道家讲究无为,周旋于庄周和蝴蝶,讲究道法自然,岂会如此便死在魔王手中!” 正文 第548章 虽九死其尤未悔 “那,那是师父的精魂!”庞勇失声叫道。 众人抬头望去。 只见封舟原来的所在,有一道光波闪烁着金光,里面有一个火焰般的小人昂然而立,周身闪烁着金芒,道道华光在他身旁环绕,看他的身形背影,赫然和封舟一致。。 “哗啦啦!” 火焰一般的封舟精魂,眉目清晰可见。有七彩光芒射出,周身无尽的仙辉法则笼罩。朵朵莲花自天而降,在他身边环绕,又有祥云环绕,庆云现顶,更有无尽的巫妖嘶吼,有一种大韵味、大自在、大超脱的感觉。 每一个人看到这一枚精魂火苗,便感觉看到天道。 这种向死而生的法力,一般只存在仙人之中,如今封舟以精魂现身,那一股股如潮汐般,撼动星辰的力量,让所有见证者,都为之惊叹。 “他果然神通广大,能够死后复生!”无数术士吃惊的看到这一幕,心中无比震撼。 术士修法,所图着不就是长生或者复活吗? 至于大道教、太一道、五台山各寺庙的修法者,也都无比惊讶。 王重阳和辛弃疾对视一眼,心中隐约有些明白。 他俩学问深厚,见识超绝,在封舟的提点培养下,更有了超人一等的觉悟。便是朱熹、陆九渊、吕祖谦三人加一块,都未必比得过,只怕只有司马光和王安石两人加起来,方可居其右。 封舟的精魂火苗,似乎是一种道门大法,那是一种超脱神宵派和金丹派的大神通,几近于仙人。 “不错,就是这种向死而生的大神通,本尊活了岁月悠久,与佛祖道祖都曾交手,但却没机会掌握这种神通法门,否则在世间行走,岂不是易如反掌?” 黑罗刹贪婪的望着封舟精魂火苗,神念一寸寸解析封舟周身的法则,眼中贪婪之情越来越浓厚,简直恨不得立刻就擒下封舟,将封舟身上所有的秘密,全部拷问清楚,榨取的一干二净。 “封舟,向本座投降吧,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陆地仙人,就算你实力超群,天上的仙籍也没有你的份。”黑罗刹看向封舟,一脸鄙视。 他虽然觊觎封舟的法门,但对封舟的本事却不屑一顾。 若是这套法门落入他手中,他定能将之演化成大神通,大法门,也足以让他有了和佛祖一较高下的神通。 “复!” 封舟不理,轻喝一声。 “轰隆隆!” 精魂火苗周围,忽然掀起了一阵风暴,长江当中无数灵气聚涌而来,在他身周激荡,似潮水一般往来,最后这些澎湃的无以复加的灵气,都如长鲸吸水一般向封舟的肉身汇聚而去。 一缕缕血肉从火苗精魂中延伸出来,在金芒和华光的维护下,构建经络、血脉、内脏。道道无与伦比的灵气,则如同添砖加瓦的砖块,把这些内脏、血脉、肌肉填充的满满的。 几乎只是一瞬间,一道肉躯重新凝练到封舟身上,再塑肉身,重回人体。 便是那身玄衣,也依旧如初,更不用说其他了。 这便是封舟神通的大精髓所在。 凡有祭拜香火,封舟便能永生——至少他永远活在百姓心中。 “亦余心之所向兮,虽九死其尤未悔!” 封舟淡淡说道,收了身上华光金芒,看向黑罗刹,语气平静的说道:“我有大功德于百姓,他们念我敬我,所以我能得到永生!” 说完,他握紧拳头,再次一拳打出。 比刚才更强盛更辉煌的拳势再次出现,这一拳仿佛有千万人之寄托,亿万人支持,带着一股无可匹敌的大法力大实力,带着无尽的勇气和光明,仿佛是太古时代,追赶太阳、搏斗猛兽、钻燧取火的人类英雄一样。 “轰隆。” 浩瀚无敌的力量,汇聚在封舟拳中。那一刻,他肉身法力重回巅峰,化作无尽之力,气血催动到极点,随着这一拳打出,仿佛把天长江打穿! 这一拳。 可谓是仙界一下最强一拳! 可惜没用,黑罗刹是真正的大魔神,哪怕被佛祖和诸天神佛联手镇压,但终究拥有大神通。 “封舟啊,封舟,你太单纯了!诸天神佛,都不敢与我单挑,你的神通再强,功法等级再高,法力再雄厚,但终究只是一个凡人罢了,而我是魔神,凡人的力量,怎能伤害道我呢?”黑罗刹冷漠说着。 随着他的话语,封舟重新凝聚的一拳,再次进入黑罗刹三丈范围之内便化为泡影!到最后,似乎只有一丝拳影击在黑罗刹身上,但对他半点伤害也无! “不堪一击!” 黑罗刹冷笑着,仅仅是一掌拍下,封舟就如同皮球般,被生生拍飞,最后直接砸入地底,砸出了一个三丈深的大坑。 “那就再来一次!” 封舟嘶吼一声,拔身而出,丝毫不退,眼瞳中战意汹汹,再次施展神通轰向黑罗刹。 但黑罗刹没有伸出手指,而是直接回敬一拳,便把封舟本身爆掉! 虽然下一刻,封舟又重塑肉身,重新与黑罗刹搏斗,但很快又被打爆身躯。 “咚!” 当封舟第八次被打爆,第八次重塑肉身时。 “相公!你不要再打了。” 小青再也忍不住,直接哭了出来,无数围观者眼睁睁望着封舟,心中只剩下一片绝望与悲凉。 她再也顾不得,飞身而来,拦在封舟面前,大声哭泣。 “一条小青蛇,身上有骊山派的些许神通法术,看来是黎山老母的旁系。”黑罗刹扫过小青一眼,淡淡的说道。 “也罢,当年上古洞八仙与我无冤无仇,也不曾出手围攻我,本座便饶你一命!” 黑罗刹随手一挥,便将小青一袖扇开,那一股强大无匹,但十分柔和的罡风,直接将小青吹出千里之外。 然后他看向封舟:“怎么样?本座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你若是向我投降,将来打下灵山,我可以让你坐镇!只要你把所有的神通法门全部献给我!” “哈哈哈……”封舟忽然仰天大笑。“黑罗刹,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无力再战了?” “你能战又如何?还不是被本座一拳打爆?你虽能复生,但这种法门又能维持你多少次,本座有的是耐心,将你榨干净之后,然后将你彻底毁掉!”黑罗刹冷冷道。 “若在刚才,你说的是对的!但现在却错了!”封舟说道。 “哦?”黑罗刹一脸不屑:“再打爆你一次,你就九死了,我倒要看你如何其尤未悔!” 黑罗刹说完,踏前一步,伸出右手,一拳打向封舟。 忽的,一道仙光自陈凡丹田紫府跃出,刹那间,封舟身上光芒大盛,身躯长成丈六金身,道韵天成,无比和谐自然。 丈六金身一伸手,便抓住了黑罗刹击来的拳头。 “这怎么可能?”黑罗刹顿时面色一变,不敢相信! 正文 第549章 一掌拍死 ‘怎么可能?’ 黑罗刹此时已经不止惊骇,他直觉自己修炼数千年的常识都被推翻了。 在三界,神仙妖魔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们有能力对底下的百姓生杀予夺。 而普通人要想修炼成仙人,需要无限的根骨、天赋和努力,而这样的家伙或许在人世间无敌,但是走到仙界,依旧需要一步一个脚印,才能和大神通并肩。 因为这是天道运行的法则。 法则,是宇宙中存在的道理和力量,也就是天道运转的基本规则,或许有几个术士都感受到,触摸到,但是只有真正的大神通才能感知,才能驾驭。 因为这是宇宙的根基。 像黑罗刹这样的魔神,曾经是横行世间的大神通存在,当初也是修炼无数个纪元才成就的大神通。 不仅是他,道祖、佛祖,那些横亘于仙界和传说中的大神,无一不是。 如三清这样的道祖,是向三界万物传道而成就混元大罗金仙,那么他黑罗刹,就是通过制造恐惧,制造杀戮成就无上大神通。 毕竟让人恐惧和死亡容易,让人心生敬仰,却是极难。 因为,黑罗刹的实力似乎会高出他们一线。 但黑罗刹也知道,当这些仙人施展金身之时,自己就会不堪一击。 不仅仅是佛祖、道祖的金身。 即便是降龙罗汉的成道金身,也能把黑罗刹的身躯击垮。 但是,一般来说,没有几个人有舍身饲虎的勇气,以金身和黑罗刹决斗。 要知道,金身修炼不易,非大神通、大法力、大意志不可。 封舟虽然算是人仙,但是他的法力在黑罗刹眼里,简直不堪一击,怎么可能再被他连续打爆身躯八次之后,成就丈六金身呢? 这这让黑罗刹怎么能不惊讶。 “难道要逃?” 这是他生出的念头。 …… 玉清境,弥罗宫,元始天尊安坐高台,手持玉如意,正在讲道,忽然口中一顿,双目睁开:“咦,这是哪位道友悟道至尊?成丈六金身,竟然是我道门一脉!” 与此同时,太清境八景宫、上清境紫微宫,两位和元始天尊一样,无师无上的圣人也都是一震。眼神睁开,透过重重迷雾,看向不知何在的人间。 “圣人出世,海晏河清。然与天道逆,与人道存,至善!” 要知道丈六金身,是无上神通,如释迦牟尼这种人,也是修炼了不知多久,历经了不知多少困难,才成就的佛祖世尊。 这种悟道所形成的波动,也只有同境界之人才能感应的到,但无论是太清还是上清、玉清,斗不过微微一笑。 他们追求无为,讲究法无禁止则不纠,如今有大境界之人现身,他们只会觉得有趣而已。 西天,佛界、灵山大雷音寺中,佛祖世尊端坐莲花台,正慢慢讲述佛道经典,忽然间闭口不言,双目一举,光明大盛,似乎能明见万里。 底下正在听讲的迦叶、阿难二人对视一眼,由迦叶尊者问道:“世尊忽然不言,可是有拈花一笑之谈?” 世尊轻轻摇头,叹道:“何该道门大盛,我佛门还需等待一百年……” 说完这话,不在多说,继续讲解佛经。 饶是迦叶顿悟成佛,开创禅宗,此时也是不明所以,只得认真听法。 九重天的天庭凌霄宝殿中,一尊大神气息隐隐,如天似日散发无穷玄妙之意,正在聆听仙官臣属的一一奏报,忽然间伸手一按,止住了臣属的奏报,闭目沉思片刻,又道:“卿继续说下去。” 臣属摸不着头脑,只得继续奏报。 此时此刻,万寿山五庄观、灵台方寸山、浮屠山,以及诸多仅在传说中的神仙洞府之中,有许多大能都心生感应,却也微微一叹,不在多说。 唯有少数的仙人,淡淡的道:“千年以降,竟出新圣,何该道门新兴。” 就在封舟成就丈六金身的那一刹那,天地间的无数大能皆有感应。 但在这个仙人顺应天道,讲究无为,顺从法无禁止则不纠的世间,大能们都不会轻易出手。 更何况,似乎这个新出的仙人境界高深,但实力上有多厉害,见识上有多深远,都是未知之数,何苦去牵涉其中,若是招惹因果,智者所不为也。 …… 但在长江北岸的江浦一带,黑罗刹本来自信满满的表情,此刻已经变成恐惧非常。 即使对方成就圣人,他依旧不惧,但他怕的是对方的丈六金身。 金身不只是大法力才能练成,还需要大功德、大造化,需要万民敬仰、万人称颂,万人心中崇敬才行。 当年佛祖在大雪山悟道,修成丈六金身,凭借的不是他师尊地位,也不是无边法力,而是造化万民的纯心之行。 而封舟此时距离圣人之位尚差的极远,他却在这一瞬间,连死八次而成的丈六金身,凭借的正是五百万人对他的崇敬和敬仰。 这就是所谓的功德成圣。 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封舟来到这个世界,多年的大造化、大善行,终于在连死八次之后,临阵突破,超越了守笃境,达到了循生境。 尽管这个境界本来依旧不是黑罗刹的对手,但他却借助万民敬仰,拥有了克敌制胜的武器——丈六金身。 “我能挡住你的进攻,不是因为我比你强,是因为我脚踏大地,承受万民希望!”封舟淡淡说道:‘若我所料没错,你一定在长江南岸的建康府,造成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我说的可对?’ 说完,封舟举起自己的另一只手,一掌拍下。 轰隆。 那一刻,整个天地仿佛都被掀翻,封舟的一只手,仿佛番天印一般,犹如须弥山倒转,击向黑罗刹。 要知道黑罗刹本是大神通的无上存在,是能和佛祖道祖谈笑风生的魔神,但是却因为杀戮太盛,所以天道规则之下,能够克制他的宝器也不需要有多至高无上。 只需要万民敬仰之人修成谨慎,以身饲虎就可。 但即使是万民敬仰,也得苦修五百年。 但道家思想,本脱胎于小国寡民,封舟这几个月的行为,却至少有五百万人敬仰他。 因此在经历八次死亡,八次复活之后,他终于感受到敬仰和钦敬之功德,修成丈六金身。 足以克敌制胜! 这一掌之下,凝聚着天道法则的力量,法则交织,万道轰鸣,仿佛封舟就是高于黑罗刹的存在,他的一击,撬动了天地所有的力量。 而黑罗刹瞬间感觉到。 他的所有法力、神通乃至苦修无数年凝聚而成的神通法力,都瞬间被压制了。 他根本施展不出自己的神通。 尽管他的神通法力,远在封舟之上。 “本座不过弑杀了三十万人而已,远远不够!” 他疯狂的咆哮道,眼睛血红。 但只是他临死前的叫嚣而已。 “啪嗒。” 封舟一掌之后,黑罗刹身躯寸寸崩塌掉,连元神都被拍的会飞湮灭,没有一点点剩余,尽数化作飞烟。 正文 第550章 天下震动 黑罗刹死了。 当着无数修士的面,让封舟一掌拍死了。如果说,黑罗刹杀死封舟让真如禅师感到震撼的话,那最后封舟连死八次,最后成就丈六金身,一掌拍死黑罗刹,这让真如就不止震撼,而是惊惧了! 作为投奔封舟的术士当中,势力最强,见识最超绝的代表,真如对黑罗刹的来历是十分清楚的。 佛门里面,西天妙境之中,有能耐和黑罗刹打成平手的有好多,而能够彻底战胜他的也有不少,甚至降龙罗汉这样的佛门中层,携带金身,以身饲虎,也能诛杀黑罗刹。 但是佛门尽是圣佛,有几个人能有降龙罗汉这样的勇气,敢携带金身以身饲虎? 毕竟没了金身,就等于一无所有。 而眼前的封舟,却没有以身饲虎,而是直接以金身对战,一掌拍死了黑罗刹! 这说明什么? 说明封舟练成的金身之纯正,威力之强大,境界之高深,简直是无与伦比。 尽管封舟不可能像佛祖世尊那般,维持丈六金身到永远,或许不久之后,封舟就会恢复到正常状态。 但谁也不能保证,在和封舟对战的时候,他突然变身,以丈六金身之姿,与人交手。 也就是说,当今天下,佛道仙魔不能临世,以封舟或者说这位丈六金身为尊。 尽管河东还未向封舟屈服,可是看着封舟这种行为,这种实力,还有资格与他作对吗? 临安的朝廷诸公,又有何依仗呢? 没有了! 无论是河东还是江南,除了匍匐在封舟的绝世神威之下,再无其他态度了? 因为其他态度,只会招致死亡! 想到这里,真如一脸震撼,一脸钦敬,以及给清凉寺找到绝对出路的喜悦。 相比之下,庞勇、王重阳、辛弃疾等,则是默默的看着封舟。他们仿佛第一次见到封舟般,他的那些部将、弟子以及谋臣、术士,此刻都是一片热切。 这可是丈六金身啊! 之前只听过佛祖在大雪山修成丈六金身,却没想到他们的宗主、师父和统帅,也在这个时候练成这般强大所在。 这预示着他们的未来,一片坦途啊。 封舟看向他们,也是眼中露出欣赏。 在他刚才连死八次,这些人都是眼含热泪,心中痛苦,甚至有轻生赴死之意, 说明即使面临这等惨境,他依旧在他们心中那么高大。 “汝等敬我钦我,我自然不负汝等。” 封舟淡淡一笑。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是长舒一口气,心神安定下来。 看来,封舟还是封舟,依旧是那个“亦余心之所向兮,虽九死其尤未悔”的存在,那就值得他们效忠敬仰。 这尊丈六金身的封舟抬起头,看向一个方向。 正式小青被打飞的所在。 封舟轻轻伸出手来,忽地轻轻一招。 顿时,一股横亘千里的巨大法力,凭空产生。 竟直接把小青拉了回来。 “相公!”小青看到丈六金身的封舟,不由得唤了一声。 尽管她声音很低。 但是似乎所有人都听到了。 封舟低下头,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小青的额头,笑道:“青儿,别担心,是我。” “相公!”小青闻听此言,如释重负。 封舟回过头,看向跟随黑罗刹的那些人。 其实黑罗刹带了不少人而来。 比如真如的那个师弟真通,还有其他各门各派的投奔者,以及一些大妖。 在刚才黑罗刹发威的时候,他们都恭恭敬敬的在他身后站立,一个个的眼带欣喜之色,梦想着将来飞黄腾达,震慑一方的场景。 哪知道转瞬之间,形势突变,自己效忠的对象竟然一朝败亡。 这让他们顿时目瞪口呆。 但是惊呆之后,日子还是要过的,命还是要活的。 无数人跪倒在地,大声叫道:“封太尉,我等冤枉,被黑罗刹胁迫而来,其实内心百般不愿啊!” “真人,小的在江南久仰大名,钦敬之心犹如滚滚长江东流水啊!绕我等一命吧!” “我向太尉大人检举。黑罗刹这厮在建康府胡作非为,弑杀十万仕女,十万婴童,害死建康城百姓三十万啊!” “是的是的,我等心中痛苦万分,可是只能匍匐在他淫威之下,不敢不从啊!” …… 看着这群人的嘴脸,封舟不屑一顾。 “跟随残暴之主,本身就是十恶不赦,哪怕偶有慈善之辈,也不能留!必须尽死,给天下苍生一个交代!” 想到这里,封舟伸出手掌,轰隆一声,往前面一抓。 “嗖嗖嗖。” 那一瞬。 所有黑罗刹的小弟,顿时如饺子一般,哗啦啦,自下而上,被封舟摄入手中。 “不,太尉大人,我等冤枉,全心投靠你的!” “建康府大屠杀之际,我等可没有动手。” 有人高声大叫,拼命施展神通挣脱,可是那里挣脱的动? “杀了你们,只是为了建康城百姓讨回一点利息” 封舟淡淡轻哼一声。 黑罗刹弑杀之时,这些魑魅魍魉会只是乖乖的看着,自己不出手? 糊弄谁呢? “嘭。” 封舟不等他们再说话,直接手掌一抖,将追随黑罗刹而来的追随者们,同时震成灰烬。 做完这些事情,封舟身形一震,慢慢恢复到常态。 他回头看向手下,吩咐道:“立刻收罗船只,打造渡河工具,我要今晚马踏紫金山,看看黑罗刹的罪孽有多深,以及那帮文官的无耻嘴脸!” “是!太尉大人!” 那些文臣武将,齐齐应诺。 声音无比整齐,战意无比高昂,士气无比强劲。 这个妖魔如此强大,太尉大人依旧能将之斩杀,足以可见太尉的神通非凡,所向无敌。 封舟一手打造的组织发挥出最高效率,仅仅半天便组织起了承担两万大军的船只,封舟留下王重阳和李显忠坐镇,自己亲率两万大军渡过长江,于黄昏之际兵临南京城下。 “禀告太尉,南京城头竖起降旗,参知政事虞允文斩杀枢密使张浚、建康知府方唐镜,函首下跪,向我军投降!” 前方将领来报。 毕竟虞允文和封舟关系不错,北伐之时多有书信往来,平时军中会谈,封舟对虞允文也多有赞赏,前方将领也听闻大名,不敢擅专,立刻向封舟禀报。 封舟纵马而来,走到虞允文面前,居高临下问道:“彬父,建康城如何了?” “房屋倒塌、尸骨堵街、豪门百姓家中,十室九空。家家流血如泉沸,处处冤声声动地。舞伎歌姬尽暗捐,婴儿稚女皆生弃。” 虞允文情绪低落,语气之中带有哽咽。 “那么是谁引狼入室,毁掉建康城的始作俑者,都是些什么人?” 封舟继续问道。 虞允文半响不答。 封舟却不着急,端坐马上,看着跪在那里的虞允文,一言不发,面色平静。 良久,虞允文一声长叹:“太尉大人已经知道,下官无颜回答。” 封舟点点头,道:“你能砍下张浚人头,也算你良知未泯。不过你的所为,并不能拯救临安城的那帮朱紫色。毕竟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事务股的。” 虞允文沉默片刻,忽然五体投地,嚎啕大哭,最终一句求情的话也说不出口。 绍熙元年五月,封舟斩冥狱魔王黑罗刹于长江北岸,当日黄昏,兵渡黄河,被黑罗刹祸害的建康城开门请降,封舟马踏紫金山。 消息传开,天下震动,临安满朝文武,无不惶恐。 正文 第551章 临安乱 江北之战落幕。 建康城有枢密使张浚坐镇,麾下五万精兵镇守,但是丝毫未作抵抗,城池便落入封舟之手。 枢密使张浚沟通冥狱魔王黑罗刹,以让他弑吃十万仕女十万婴孩的代价请他出手镇压封舟。 结果黑罗刹神陨道消,而张浚也尽失民心,有良知的官民联手,在虞允文的带领下,杀尽张浚极其属官,控制军队,向渡江而来的封舟投降。 建康城的陷落,意味着封舟极其麾下大军已经立足江南,临安已经张开怀抱,任他踏足了。 但这一战的余波此刻才刚刚开始,对此战,可以说整个大宋朝的朝堂和术士们都在期待着。 尤其是大宋朝的朝堂高官,可以说翘首以盼来自地狱的恶魔将为大宋呕心沥血,收复国土的无双统帅给诛杀掉。 他们一个个的手眼通天,有各种办法能在第一时间知道此战的结果。 所以说,当封舟马踏紫金山之后,无数匹快马,无数只信鸽,将此战的结果,传递到临安和其他宗派中去。 很快,消息便传遍整个大宋,甚至传到了广南东路。 顿时,天下哗然。 冥狱恶魔黑罗刹被大宋高官放出,就为了斩杀大宋功臣封舟,维持,不惜让黑罗刹弑杀建康军民三十万。 如果说,这些消息,仅仅是让大家惊讶的话,那么后来,就是惊惧震恐了。 江北一战,黑罗刹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封舟临阵突破,修成丈六金身,反杀黑罗刹于长江北岸,之后得到消息的建康官民奋起反抗,将督战的高官张浚等人一一诛杀,随即献城投降。 “什么,大宋朝堂为了诛杀封舟,竟然效仿唐朝皇帝,让回纥虐杀长安洛阳之举?” “什么?那黑罗刹便是佛祖都杀不得,竟然被封舟反杀,这不可能啊!” 听到消息时,几乎所有人都哗然。 尤其是临安城的高官们,更是震惊无比,惶恐无比。 因此临安官场震荡,无数人挂印逃走。 而消息传到龙虎山之后,刚刚联合胖瘦小童和灵珠子一起击退乾坤洞主和大鹏鸟的道济和尚也收到了消息,直接和其他人面面相觑。 其实无论黑罗刹出世,还是封舟杀黑罗刹,都是石破天惊的大新闻。每一条,都能震撼世间,便是诸天神佛也会惊动,让人不敢相信。如今两条一同涌来,给人感觉,就仿佛虚假浮夸般。 “不可能啊,黑罗刹被佛祖联合诸天神佛封印在冥狱,他是怎么逃脱的?就算他能以巧妙法门逃脱,这样一位大神通大妖魔,算得上无上无师的存在,怎么会败给封真人呢?是,我承认封真人很强,可以说无比强大,曾经多次以一对多,但不应该无法和黑罗刹相提并论啊,哪怕借助什么法宝取胜,也是惨胜,而非碾压才对!”有人质疑道。 要知道普通百姓或许没听说过,但有传承的术法之士怎么会不知道黑罗刹的传说? 毕竟是能让佛祖和诸天神佛联手镇压的存在,许多人依旧闻其名而震动。他之所以有冥狱魔王的名声,一半靠实力,另一半,就是他的赫赫威名。 许多人都不接受,封舟一掌拍死黑罗刹。 济公和尚更是不信。 作为佛门罗汉,济公并不畏惧黑罗刹,他知道自己实力不行,但是有金身这个杀手锏,足以彻底杀掉黑罗刹。 当然,到时候自己也完蛋了。 但是很快,更准确的消息传来,封舟已经踏足紫金山,开始审判建康府的官吏军队,开仓放粮、肃清城内治安,以安抚百姓。 这种种迹象,再结合得到的消息。 “师叔,以我必清的推断可以得知,朝廷无道,竟然放出冥狱魔王,还是封舟出手镇压的,看来,这个封道长有佛心啊……哎呦,师叔啊,你干嘛打我?” 必清捂着脑袋,委屈的看着济公。 “对啊,道济。”自己心腹小弟被打,广亮也不乐意了,瞪着济公道:“你凭什么打他?他那里说错了!” “他是没说错,可是不应该说!”济公没好气的说道:“我们出家人,应该降妖除魔,普渡众生,可是官府是非,不是我们所能评论的。” 济公是带着任务下凡的,他的目标是乾坤洞主和大鹏鸟这样的妖魔鬼怪,可不是朝堂上的高官。 也只有封舟这样的野修术士不在乎王朝气运,他降龙罗汉可是在乎的。 因为降龙罗汉在佛门有编制,所以没有佛祖允许,是不可能触犯朝廷的。 这里面的种种是非,是不足以给两个看守灵鹫洞的胖瘦仙童细细解说的。 “不过话说回来了,冥狱之中没有了黑罗刹坐镇,只怕那些千年大鬼,万年老魔在冥狱之中待不住啊,不过应该没问题,毕竟地府之中,有地藏王菩萨坐镇呢。” 济公想到这里,便安下心来。 “对了,师弟,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是回灵隐寺吗?” 广亮问道。 “回去是要回去的,但是临安马上就会有一场大风暴,出家人最好不要沾染上,我们应该飞鸽传书,通知师傅他们,带着师弟师侄们去外地出一堂差最好!”济公一边说着,一边疯狂的扇扇子。 没办法,被临安朝堂的魑魅魍魉给气的。 …… 此时临安城内,无论是政事堂还是各级属衙,一片沉默无声。 他们哪怕不愿意相信,但却不得不接受,黑罗刹已经被杀,封舟开始安抚建康城,剑指临安城。 想到他们的所作所为,想到他们暗地里施展的种种手段,想到封舟和他麾下大军的赫赫神威,诸多一品高官,无不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惧之色。 这等泼天一般的神通,为何不早点施展出来?早知道你有这么厉害,我们早就拜你为师,请你坐镇政事堂了。 你要是愿意,我们有的是人上表,让陛下退位让贤啊。 现在闹出了种种事端,现在再抱大腿,怕不是已经连汤都喝不上了。 想想,还是虞允文见机快啊! “政事堂的相公们应该为此事负责!” “对,封太尉于国有功,他建立的全真教万民称颂,所著的典籍都是圣人言论,应当有朝廷嘉奖,给与至高无上的封号!” “不仅如此,陈相、史相、参知政事万俟卨等人,祸乱朝纲,当函首建康府,告慰建康百姓。” 许多衙门的官员们纷纷议论着。 而政事堂内,诸多大权在握的相公们也是面面相觑,愁眉不展。 左相陈康伯、右相史浩、参知政事万俟卨、胡栓、李光、孙近。 在封舟北伐之前,他们之中有主战派,有主和派。 但是现在,他们是一水的反对派。 反对北伐,反对封舟,反对收复北方国土。 可是现在,封舟大军已过长江,临安朝廷何去何从,让这些人愁眉不展。 “依某所见,不如我们派出使臣,向封舟求和,想必空府库,割让长江以北,想必封舟会停下脚步的……吧。”万俟卨迟疑的说道。 “元忠所言,不无道理,本官附议。”孙近说道。 陈康伯与胡栓、李光对视一眼,又看向史浩,却见他闭目养神,不闻不问。 “哎!都到这个时候了,还玩心思!”陈康伯心中微微一叹。 “江北之地交出去无妨,空府库也无妨,可是,你万元忠都够保证,封舟见好就收吗?”陈康伯淡淡的问道。 “这事岂是本官所能保证?但是不这样做,封舟就会兵入临安,到时候悔之莫及。”万俟卨说道。 “你不敢保证,却如何说得出这些话来?”胡栓质问道:“若是封舟收了这些东西,却依旧兵趋临安,如之奈何?” “哼!可是眼下看来,封舟好似虎狼、大宋危若累卵,我们绝不能再战,再战就要亡国,唯有议和才能保全社稷,为了江山社稷、为了大宋百姓,我们忍一时之辱,休养生息五六年,到时候寻得神通广大之人,再行北伐之举不迟!”万俟卨振振有声。 胡栓、李光立刻与之唇枪舌剑。 但陈康伯却是学史浩那样,双目一闭,心中气血翻腾。 他想到了靖康之难的时候,金人已经包围了汴梁城,汴梁朝堂也是这般争吵。却没有丝毫的武装部队的想法。 难道几十年过去了,一切还是老样子吗? 难道老夫呕心沥血一生,大宋就是这样的结局吗? 正文 第552章 上头的想法 九重天的天庭灵霄宝殿,金钉攒玉户,彩凤舞朱门。复道回廊,处处玲珑剔透;三檐四簇,层层龙凤翱翔。上面有个紫巍巍,明幌幌,圆丢丢,亮灼灼,大金葫芦顶;下面有天妃悬掌扇,玉女捧仙巾。恶狠狠,掌朝的天将;气昂昂,护驾的仙卿。正中间,琉璃盘内,放许多重重叠叠太乙丹;玛瑙瓶中,插几枝弯弯曲曲珊瑚树。 其间一尊大神气息隐隐,如天似日散发无穷玄妙之意,正是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简称玉皇大帝,再简称就是玉帝,他是人间只有皇帝才能祭拜的至高无上所在。 这一日,天庭早朝,玉帝驾坐金阙云宫灵霄宝殿,聚集文武仙卿早朝之际,忽有邱弘济真人启奏道:“万岁,通明殿外,有下界建康城隍陆逊进表,听天尊宣诏。”玉皇传旨,着宣来。陆逊宣至灵霄殿下,礼拜毕。旁有引奏仙童,接上表文。玉皇从头看过。表曰: “人间下界建康城隍陆逊启奏大天圣主玄穹高上帝君:昔日世间之魔头黑罗刹,一向被封印在冥狱之中,近日突现人间,弑杀十万仕女,十万婴童,更有十万百姓无辜枉死,建康城被洗劫一空,幸人间炼气士封舟,修成丈六金身,摧毁黑罗刹之身躯,掌灭精魂,此时非同小可,不可不报。” 玉帝看罢,开口问道:“朕知那黑罗刹被困于冥狱之中,势难摆脱,他是如何进入人间?” “起奏陛下,据臣所知,人间正朔宋朝高官相互串联,一致决定,通过黑巫教教主祭拜,引出黑罗刹,以镇压封舟,尚满足其弑杀之条件。” “未经三界点头,私放妖魔,此逆天之大忌也,宋人官吏,不守天道,其命相违,逆天而为,当罚之。” 陆逊道:“起奏陛下,炼气士封舟,为朝廷太尉,为人良善,安抚百姓,重建城池,义士也,臣奏请陛下,予以奖励。” 玉帝道:“却不知如何奖励。” 言未已,班中闪出太白长庚星,俯首启奏道:“上圣三界中,凡有九窍者,皆可修仙。臣闻封舟一年成道,三年练成金身,今既修成仙道,有降龙伏虎之能,臣启陛下,可念生化之慈恩,降一道招安圣旨,把他宣来上届,授他一个大小官职,若受天命,后再升赏;此为收仙有道也。” 往常太白金星李长庚的这种奏报,玉帝多半会首肯,但这一次却不同。玉帝摇头道:“此人人间劫数未曾了结,岂能轻易上天,朕已得知,此人先再中原安抚百姓上千万,今又为三十万百姓复仇,此大功德也。太白金星!” “老臣在!”太白金星忙道。 “琉璃盘中太乙丹,赐予封舟十颗。就有你李长庚送到。不得有误!” “陛下圣明!”太白金星拜下,心悦诚服的说道。 下面文武百官见了,对玉帝的决断深感钦佩,不约而同的俯首下拜:“陛下圣明!” 一般来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轻易不会杀下界生灵,毕竟下界的人类也好,虫鱼鸟兽也好,都是他们汲取功德的存在。 每一个人在拜佛祖的时候也可以拜道祖,在拜菩萨的时候也可以拜玉皇大帝,所以人间无论信什么,其实对天上的神仙都没有关系。 但那些妖魔鬼怪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像黑罗刹这样的冥狱魔王,他们弑杀成性,残忍狠毒,所过之处当真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没有人类的信仰,满天神佛如何赚取功德值? 但若是杀光这些妖魔鬼怪,人类又凭啥信仰他们? 所以黑罗刹被佛祖联合诸天神佛困在冥狱,但黑罗刹却能找机会来到人间作恶,这里面的猫腻可想而知。 相应的,黑罗刹杀戮过盛,就得派遣天神前去镇压,以彰显天庭之威严。 如今一个小小的人间炼气士,竟然修成丈六金身,诛杀黑罗刹,这可阻挡了天庭立威的大好时机,但话又说回来了,能短短数年,修成这般成就,足以将之放到天庭的考察当中。 只要接下来封舟的表现,让天庭众人感到满意,尤其是让高高在上的玉皇大帝感到满意,那么就可以大力提拔封舟了。 这十颗太乙丹,就是对封舟的认可。 就看封舟识不识抬举了。 …… 建康府,天子行宫。 封舟派出三万人马清理建康城,同时又有五千人马维持治安,加上他手下的军队,将源源不断的粮食布匹送了过来,迅速稳定了建康府的人心和经济。 手下的官吏开始参与具体的工作当中,封舟则腾出空来,接见了临安朝廷派遣来的使者,权参知政事赵逵,他和虞允文一样,都是封舟的老朋友。 “庄叔,年余不见,你过来所谓何事?”封舟坐在主座,看向赵逵的眼神十分平静。 “太尉,下官奉命而来,只为求和,请太尉看在大家城市同殿为臣的份上,接受这份和议吧。”赵逵语气诚恳,声音带着请求。 封舟呵呵一笑,倒是没有为难他,伸手接过了和议。 事实上,如今的临安朝廷很不好。 从封舟南下开始,各地的军头就按兵不动,观望局势。 等封舟登上建康府城墙,竖起他的军旗之后,整个江南形势立刻发生了变化。 远在川蜀的四川安抚使吴璘一边火速提拔王生为川蜀制置使,一边以守土为名,号召和谈为先。 而荆湖安抚使、岳飞的昔日部将李宝,则按兵不动,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而沿海制置使林夕,这季节效应封舟号召,要求朝廷斩杀奸臣,以安天下。 此时此刻,临安城已经无可战之兵,辞官挂印者比比皆是。 在这个形势下,朝堂相公们只好派遣封舟的老朋友赵逵来见封舟,祈求和谈。 “封舟收复燕云,功与天齐,虽伊尹、管仲亦不能及也,按照朝廷律令,可谓燕王,能裂土封疆,一招陛下和诸相公的意思,双方就以长江为界,江北之地尽为燕王所有,朝廷愿赔偿军费一千万贯,再赠送粮秣一百万石,进贡江南丝绢二十万匹,美女一千名,此外,以后每年再支付三百万贯的岁币,太尉且看如何?” 赵逵在一旁说道。 “啧啧。”封舟叹道:‘我还没有用力呢,临安朝廷就倒下了?关键是我一句话没说,这些条件都是你们主动提出来的,我想问问,到底是谁这么急切的支持妥协?可是陈康伯,还是史浩?’ 他直接呼出两位宰相的名字,可以说是侮辱人,但赵逵直接当做耳旁风。 以封舟的强势,主动提出这样的条件都觉得狠狠地宰了大宋一刀。 却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口呢,对方已经把条件双手献上了。 “参知政事万俟卨、孙近等人提出的。”赵逵点头承认。 “果然是他们,果然是他们,狗改不了吃屎啊!”封舟呵呵一笑:‘若我所料不错,陈康伯和史浩他们一开始的要求是让万俟卨担保我不再继续南下,对不对?’ 赵逵一怔,叹道:“太尉神断,下官钦佩万分。” 封舟摇摇头,说道:“几十年过去了,你们根本就没变啊!还是那么没担当和没骨气啊!” 就在这时,一个卫兵前来禀报。语气当中是那么的平平无奇。 “启禀太尉,有一个白发老头自天而降,自称太白金星,有金丹赐予。” 正文 第553章 真的是神仙,活的。 有的人或许不知道天兵天将都有谁,有的人或许不清楚邓忠辛环是何方人士,有的人甚至不知道凌霄宝殿里面都有哪些神仙。 但绝不会不知道启明星太白金星的大名。 若是往常,见到一个从天上飞来的白胡子老头,一身衣服可谓天衣无缝,白须飘飘,一副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模样,还自称太白金星李长庚,人间的卫士只怕会震惊万分,态度谦卑之极,然后屁颠屁颠的前去禀报。 毕竟是太白金星李长庚啊,可是名闻天下的神仙啊。 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段时间以来,来封舟面前投效的术士实在太多了,会驾云而飞的,会土遁的,奔跑如飞的,甚至会在水里畅通无阻的。 这其中,大胡子的,小胡子的,没胡子还长着痣的,各种奇人异士,应有尽有,卫士们早就得了审美疲劳症了。 因此见到从天而降的白胡子老头自称太白金星,大家也混不当一回事。 什么昆仑仙、什么海龙王,什么荡魔天尊,各种神通广大的名字应有尽有,不缺一个自称太白金星的。 封舟按照往常,以礼相待,将太白金星引入行宫大殿,太白金星径直走到主座,面南背北,说道:“封太尉,我是西方太白金星,奉玉帝法旨,知道你心怀正义,除暴安良,修为勤谨,特赐你十颗太乙丹,望你不改初心。继续努力,争取早日荣登仙籍。” “真的是太白金星?” 封舟微微一怔,随即心中大喜。 以他的神通,当然能感受到对面沛然而来的仙气,心中已经确定,这位真的是传说中的太白金星。 封舟毕竟不是北玄仙尊,宇宙万物皆臣服在他脚下。 而区区封舟不过是一个修炼到先天期循生境的小虾米而已,既不会筋斗云,也不可能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更不会七十二般变化,面对天庭的示好,他当然表现出极大地欣喜和荣幸。 他连忙躬身行礼:“弟子谢玉帝宏恩慈惠,还请仙长转奉玉帝,弟子修成正果之后,必定谨遵法谕,不辱使命!” 太白金星微微点头,接着道:“人间正朔乃是大宋,我闻你与朝中诸公有小小过节,可谈笑化解,不可纠缠过深,以免过多沾染人间因果,须知上天有好生之德,宋室天子,亦是紫微转世,享国三百一十九年,万不可逆天而行,以免天庭难做。” “什么?”封舟心神一震。 太白金星下凡,表面上是给我送丹药,是看好我提拔我的意思,但实际上却是警告我,不允许我亡宋? 一瞬间,封舟感到深深的寒意。 我各种顺应天道,一直保证自己的所作所为,都仿效天道而为,甚至为了此次靖难,他都聘用了的一大堆和尚当做幕僚,时不时称呼他们为黑衣宰相。 为了顺应天道,他还专门从燕京出发,一路不打城池,经淝水、灵璧急扑建康府,甚至攻下建康府之后还特意转了一圈紫金山。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的行为合乎天理,顺应天道。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如此作为,竟然引得天神下凡警告,让他不可枉为。 难道天庭就看着宋室天子和大臣这般胡作非为,倒行逆施? 难道他们所为才是天道? 若天道是如此这般,那不遵天道,只为念头通达,那又如何? 封舟一瞬间想过这些,面色不改,口中道:“谨遵仙长法旨,封舟当顺天而行。” 说完,封舟直起身来,笑道:“仙长下凡,乃是普天同庆的大事,在下已经备下宴席,还请仙长屈尊享用。” 封舟想将太白金星留下,在酒桌上旁敲侧击一番。 太白金星笑道:“圣旨在身,不敢久留,我这就离开!” 说完,也不顾封舟挽留,大踏步离开,身形一晃,便已经飞上天空,消失不见。 “竟然真的是神仙,还是活的。”封舟望着太白金星消失得地方,嘴角微微一声冷笑。 大宋享国三百一十九年? 那好的很,我绝不会让大宋少一年的。 大宋朝的王朝气运,也不是那些碌碌无为,转扯后腿的家伙们所能承担的。 想到这里,封舟衣袖一震,喝道:“将赵逵叫来,我要和他继续谈!” 他已经想出暂时应付天庭的办法,但是这口气终究咽不下,咽不下就念头不通达,不通达就得泻火,要泻火就得收拾这帮文官。 封舟算是看透了,以临安诸臣的心理素质i来看,通常情况下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他们当真对封舟的咄咄逼人一无所知,相信封舟会真的信守合约,乖乖的返回北方当他的燕王,那也太瞧不起他们了,与其说是无知迂腐,还不如说胆小怕事,往常欺压武人欺压惯了,但是武人真的团结起来开始反欺压的时候,他们就只能自己骗自己,相信狼会不吃兔子,也没有战斗的心思。 绍兴和议以来,他们用岳飞的人血馒头,过惯了安乐太平的舒服日子,向北方的强敌交惯了“保护费”,真心不希望打仗,更别说输赢之类的了――说白了,在这个懦夫的朝代,最缺乏的就是勇气…… 而以陈康伯等人为首主战派臣僚之所以迅速和万俟卨等人迅速达成一致,没有像以往那样色厉内荏的疾言厉色,因为他们内心深处其实充满了恐惧。 自金海陵王南侵,一直到封舟北伐南下,可以说打了两三年的仗,国库早就彻底空虚。大宋最精锐的军队已经归封舟所有,他们耍尽了骚操作也拆解不开,而其他军队都在各地按兵不动,显然都在观望,以获取最大利益。 谁让朝堂诸公办事办的太混蛋,为了打压武将不惜弑君,在各地军头当中已经臭不可闻,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支持他们呢。 可以说,整个大宋朝能够交战的正规武装力量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一些乡兵、民军和家丁,这些人欺压百姓一个比一个强,用他们打仗简直是笑话。 更何况,黑罗刹已死,他们找不到一个可在术法之道压制封舟的人选了。 因此,在朝廷士大夫的眼里,就算真的要和封舟打,也没本钱再打下去了。 ?现在的大宋朝廷,在临安之地的方圆千里之内,已经再没有一支像样的军队可以调动,而战略位置极为重要的建康府,此时被他们祸害之后民心尽失,已经落入封舟之手,让整个江南都变成了封舟的跑马场……此时再不屈膝求和,签署城下之盟,又该如何是好? 反正政事堂的相公们,压根就没有想起动员群众的办法。 既然他们已经懦弱到这个份上,封舟自然要好好的收拾一下。 “赵庄叔,军费一千万贯,粮秣一百万石,江南丝绢二十万匹,这一点让国库出钱,我很满意,但是在这个基础上,我还有不少要求。”封舟开门见山的说道。 “太尉请说,太尉请说。”赵逵忙道。 他本来以为封舟获得神仙眷顾,当承天命,心中正慌张间,此时听到封舟真有求和之意,心中一怔,随即大喜。 只要他答应条件就好! 答应了,大宋就有救了。 “大宋优待士大夫,而苛待武人,遂有此战,我现在要求,从左相陈康伯,右相史浩开始往下,每一个官员都要从自家当中拿出钱财,缴纳救命银或救命粮!我要在一个月内,得到八千万贯,八百万石粮食,一百六十万匹丝绢。” “什么?这怎么可能?”赵逵目瞪口呆,心中大惧。 “我不是要求你,是通知你!”封舟面色淡淡,语气平平。 李自成大肆拷掠京城官员财富,遂得八千万两银子,彻底得罪了地主士绅,以至于让自己气运背逆,开始走下坡路。 所以封舟打算效仿李闯王,把自己的所为气运降低点,得以延长赵宋江山。 我真是用心良苦啊! 正文 第554章 我为天下计,岂惜小民哉 但是这个要求赵逵说什么也不敢答应,他要是答应了,立刻会成为千夫所指,成为士大夫中的败类,被文人写在笔记中遗臭万年。 那些士大夫成为朝廷高官之后,处理公文之余会干啥,赵逵太清楚不过了。 无非是用正义的手段巧取豪夺,兼并土地,强占商铺,索要冰敬碳敬,想办法的捞取钱财。 文彦博曾经说过,大宋江山乃是“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穷老百姓负责给他们提供丰厚的养料,然后乖乖的做安安饿殍就是。 更何况,当了朝廷高官,就会有丰厚无比俸禄,比如昔年的开封府尹包青天,他两袖清风,清正廉明,但是收入水平却是顶尖的。 包拯任开封府尹的时候,同时身兼三个官职,分别是龙图阁直学士、尚书省右司郎中、权知开封府事。 据宋仁宗时期的《嘉佑禄令》记载,龙图阁直学士每年的俸禄是:铜钱一千六百五十六贯,绫十匹,绢三十四匹,罗两匹,棉一百两。据《宋史·职官志》记载,包拯做开封府尹每年的俸禄是:铜钱一万九千二百贯(公使钱一万八千贯,添支钱一千二百贯),粮三百六十石(米、麦各一半),柴禾二百四十捆,干草四百八十捆。 除此之外,包拯还分到朝廷无偿划拨的耕地两千亩,而且允许收租,不缴国税。按每年收租一石米算,一年就是两千石。 实物收入按照当时的物价换算成钱大概是一千贯,再加上现金收入两万八百五十六贯,总收入是铜钱两万一千八百五十六贯,比有些州一年上缴的税收还要多。计算下来包拯的年薪达到了后世的一千三百多万人民币。 这还是清官的俸禄。 若是换成亡国太师蔡京,这厮厨房中光负责切葱的都有好多,过生日的时候,光他女婿每年送上的寿辰就达到十万贯,可想而知这蔡京得多有钱。 当然,事情发展到最后,所有的钱财都归入女真人的口袋。 不过自从赵构在临安立足脚跟,稳住南方地段,又有了绍兴和议,天下太平了十几年,朝中的各级大员早就一个个的混了个脑满肠肥。 如今是到了封舟收获的季节了。 “太尉大人啊,万万不可啊,国朝不以言论杀士大夫,更是优待官员,若是太尉大人这么索取,必然尽失人心,无人投效,到最后太尉孤家寡人,无人可用,岂不是大志难踌?” 赵逵哭着喊着跪在地上,使劲劝阻。 尽管是封舟的朋友,他也不敢摆半点士大夫刚直不阿,嬉笑怒骂皆是文章的风骨来,只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封舟呵呵一笑,说道:“等我进入临安,他们都做不成高官了,全都成了小老百姓,我为天下计,岂惜小民哉。” “太尉,这是董卓的话啊!”赵逵大惊失色说道。 “对啊,我既然这么不得人心,必定会人心尽失,这样大宋江山就可以继续延绵了,你也不用担心了!失去点钱财,保住一个国家,这不是你们士大夫经常做的事情吗?”封舟说完,伸手止住赵逵开口,接着道:“这事就这么定下了,你回去吧,通知陈康伯、万俟卨等人,清空自家府库,万事好商量,否则,纵然搜山检海,我也要处理了他们家族!” 赵逵还想再说,但封舟却不给他机会,随手招来两个卫士,将他架了出去。 赵逵前脚刚走,封舟后脚就开始公布了一份邸报,声称此次靖难,全因朝中有奸臣,他们结党营私、贪污受贿、卖国害民,是引发这场战争的战犯。 不仅如此,邸报中还公布了这些战犯的名单,共四十三名,前几位正是朝中的政事堂相公们,陈康伯、史浩、万俟卨等人赫然在列。 消息传出,举国哗然。 明眼人一眼看出,这四十三人正是朝中各级高官的骨干成员,一旦将这四十三人收拾掉,那大宋朝堂就和彻底清洗一遍并无两样。 “封太尉眼光真毒啊,没有了这些人碍事,他就可以独断朝纲了。” “临安城的这些高官脑子抽风了吗?没事得罪封舟干嘛?” “大宋善待士大夫,国朝以文御武,朝堂诸公把封舟当成狄青、岳飞了,这些被打脸了吧!” “这些朝堂高官,完全可以请皇帝南巡啊,去福建路、去广南东路,去海南岛,还怕躲不开封舟的大军?” “说的轻巧,谁去上奏?谁会跟着去?难道这四十三个大臣自己背着皇帝,自己扛着行李?沿途一个保长就能围住他们。” “对啊,现在投降,交出自家钱财,还能留点体面,到时候封舟兵入临安城,他们连体面也拿不到了。” “以文御武,极力压制收拾武人,这些造到反噬了吧,要我说,这些朝堂高官真是活该!” 天下各州各府的官员,看到这份邸报之后,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无不幸灾乐祸。 毕竟封舟的目标好像只有临安朝堂,他们这些地方官好像没问题,看来只要在这个时候向封太尉表忠心,屁股下的这个官位,还是能继续做下去的。 ……n 就在大宋朝的文武百官议论纷纷,争相站队之时,遍布在天下间的人间术士则为另一件事感到震惊。 “什么?封舟封真人诛杀黑罗刹,为三十万建康百姓报仇,此事已经感动上天?” “此事千真万确,正是太白金星李长庚亲自下凡,赐予封真人太乙丹,肯定了他诛杀魔王的行为啊。” “这么说,封真人名动天听,将来成仙得道,位列仙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那是当然了!只要他继续这般修炼,时候一到,便可以水到渠成,修成正果了。” “这么说来,全真教才是道家正脉,我等拜在全真教门下,刻苦修炼,说不定将来也能够修成神通,踏入天门行列。” “进全真,入仙门!” “我要拜在全真派门下,成为封真人座下弟子,即使不能成仙,也能学得一身本领,降妖除魔!” “少年,好志气!” 这样的对话不只是在一个地方响起。 龙虎山、齐云山、青城山,乃至北方的诸多名山大川的炼气士之列,无不传播着这样的言论。 …… “恭喜封真人,恭喜青儿,祝贺你们早日登上仙班,享无边乐趣。” 此时建康府行宫,白素贞一脸微笑,对封舟和小青说道。 李公甫夫妇和许仙,与白素贞一起,坐在下首,一起送上祝福。 封舟却是微微一笑:“我在人间待得好好地,马上就能成为无冕之王,怎么会去天上听人使唤?做一个没有跟脚的后辈?” 正文 第555章 天不予我人予我 李公甫一家人,是打着探亲的旗号过来的,后面自然有朝廷高官的推动。 原来朝廷高官知道他们一家与封舟的关系,对他们晓之以情、诱之以利,许之以诺,推动他们道建康府探亲,就是希望他们能够走走小青的后门,吹吹枕边风,看封舟有没有机会收回成命,能够和临安朝廷和好,让朝中衮衮诸公逃过一劫。 但李公甫一家人也不是傻子。 能在京城混出一个名堂的,都是明白人,尤其是李公甫这样的世代体制人,更是对里面的弯弯绕门清。 他表面上答应了朝廷的请求,带着一家人,打着探亲的名义来到建康府,探望封舟,借机逃离旋涡,但一见面就把临安朝廷卖的一干二净。 当然,一开始许仙这个小白脸还是有点怨言,觉得封舟应该仿效狄青、岳飞那样遵守朝廷法度,纵死犹闻侠骨香。 但是被李公甫和许娇容教训一顿后,便缩手缩脚,不敢再说什么了。 此时白素贞提到封舟获天庭封赏,将来必定位列仙班的事情,封舟却是微微一笑,告诉他这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他看向白素贞道:“白娘子身份来历非同小可,如今已经修炼成道,将来升上天庭,必定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月宫仙子是你的朋友,九天玄女做你的闺蜜,妈祖麻姑和你分享乐事,年年蟠桃会有你的座次,……,但青儿若是随你上天,只怕最多只是一个洒扫的丫鬟,而我也不会比她强多少,蟠桃会上,只怕连酒味都闻不到,既然如此,为何要在此时登天?”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玻璃盏上的几颗太乙丹。 这几颗天上的寻常仙丹,放在人间却是丹中极品,吃一颗,可涨功力一百年。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封舟每帮助一万人,获得的信仰功德,足以让他功力增长一百年。 所以这太乙丹虽然珍贵无比,但是对于封舟却如同鸡肋。 但封舟依旧把这些金丹收留起来,他已经用自己的神识不断地解析检测这个丹药,准备获得全部数据之后,自己打造属于自己炼制的太乙丹。 白素贞无言点头。 聪明如她,怎么会不知道封舟话里的意思? 无非是白素贞来头背景大,可以说标准的仙二代,背景之强,不亚于后世的钟小艾。 这样的人若是真的上得天庭,自然是如鱼得水。 只可惜许仙的能力比起侯亮平来差的太远,所以即使他升上天庭,有个小小差事,只怕最多原地止步。 “封……太尉这般神通广大,获得天庭青睐,却不能获得仙位?这……这怕不会吧?”许仙在一旁惊异的说道。 不只是他,李公甫夫妇和小青都是一脸不信。 别说他们了,便是下面作陪的周伯通、王重阳,以及其他几个术法之士也是瞠目结舌,一脸不信。 天庭都赐予仙丹了,这样上了天还比不过有背景的白娘子? 这天庭的水也太深了吧? 封舟今天心情好,想着临安城那些高官如丧考妣的样子,他就感到十分喜悦。 此时箭已离弦,切让箭矢飞一会儿,看看临安城的反应再做决定。 正巧在座的诸位,除了李公甫夫妇,都是炼气之人,梦想着得有朝一日得道长生,封舟便决定给他们科普一番。 “我们修道,其实就是为了长生之术!”封舟感慨道:“这长生之术说来也简单,最上等的吃果子,中等的去仙界当官,最下等的才是去求道。” 陈教主的话乃是金玉良言,封舟怎么会不予以引用? 众人听着得道长生,竟然有上中下三等,一个个的都惊呆了。 当即有人问道:“还请太尉详细说明。” “西方有云深不知处,名曰万寿山五庄观,有得道高人镇元子,他家种有一颗人参果树,人若有缘得那果子闻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那天高之上,王母瑶池所在,更是有三千六百株蟠桃树,前面一千二百株,花果微小,三千年一熟,人吃了成仙得道。中间一千二百株,六千年一熟,人吃了霞举飞升,长生不老。后面一千二百株,紫纹细核,九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 “至于昆仑山的灵芝,珞珈山的紫竹、须弥山的还魂草,虽然能延年益寿、救死扶伤,却与长生无缘。” 众人听他娓娓道来,不由得面面相觑。 有知道白素贞背景的,见她低头不语,知道封舟所言无误,又有人忙问:“听起来,好像只有那蟠桃所在方为我们知晓所在。” “不错,可惜寻常人吃不到啊!”封舟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说道:“要吃那蟠桃,就要等天庭庆宴,王母玉帝邀请九天十地的仙真,大开蟠桃圣会的时候,才能吃着。但只有神仙才能吃……所以我说,当官的被封了神,登入仙籍之后,不但能霞举飞升,长生不老,还能参加蟠桃盛宴,若是有幸吃得一个桃子……那还学什么本事?即刻寿与天齐。” “不对啊!”许仙第一个糊涂了,他一脸疑惑的问到:“神仙才能吃蟠桃?可神仙不是已经长生不死了吗?我要吃蟠桃,就要成为神仙,但我成了神仙,还吃什么蟠桃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封舟伸手一指李公甫:“你姐夫本来一个衙门小吏,说好听点是捕头,如今在大理寺当着一个七品小官,但是若没有当官的举荐,他能进入大理寺吗?还有虞允文,若非赵逵举荐,他也只能蹉跎岁月。” “所以当官为难之处,便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走那科举之路啊!几十万人不过二百多人中举,有多残酷,可见一斑。” “本来神仙不需要吃蟠桃,但我等想吃蟠桃的,却没有名额,就是这么一个理、” 封舟摇头叹息。 众人沉默不语,一个个的心中郁闷。 凡间的官场弯弯绕太多,大家都是知道的。 没想到天上的官场也是这般弯弯绕,实在是令人难过啊! “那我等……修道……还有机会得正果吗?” 有人惆怅问道。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想想钻燧取火之燧人氏,盖屋建房之有巢氏、以及制百业、明典籍的轩辕氏,他们不曾在天上当官,不曾吃的人参果蟠桃,可是却百凤相引,迈步天庭,何也,与民有大功德也。所以贫道以为,欲修道长生,当立大功德于万民,如此顺天而为,神仙侧目,即使不争仙位,天下莫与之争!”封舟看向众人,语气平淡的说道。 但他说的确实字字珠玑,鞭辟入里。 想想吧,若是没有封舟诛黑罗刹,救万民,天庭怎么会下凡赐丹? 想到这里,不少人站起身来,对封舟躬身施礼:“多谢太尉指点。” “众道友不必客气。” 就在此时,忽然有锦衣卫上前密报:“宋宿卫亲兵统管、太子少傅、恭国公杨存中发动兵变,掌控临安城,将四十三名战犯一一捆缚,软禁家中,此时派人打着白旗,向太尉请降,如今已经过了太湖,正持金牌向建康府疾驰而来。” “竟有此事!”封舟眉毛一扬,脸上似笑非笑:“好,那就召开军事会议,天不予我人予我,无论如何,我得进军临安了!” 正文 第556章 图画上的李自成 杨存中本名杨沂中,他是一个武将。不过,他这个武将和刘琦、李显忠等人不同,不是掌握兵权在外面打仗的武将,而是赵构的侍卫长,负责保护宋高宗的人身安全。从靖康年间高宗南渡开始,他就一直负责高宗的警卫工作,多次把高宗从危险的境地中救出来。 不过毕竟是武将,他个人倾向于抗战,却因为善于逢迎,得以周旋于高宗、秦桧的夹缝中屹立不倒 当年岳飞被处斩,他杨存中就是监斩官。 赵构死了,新皇帝赵昚上位,自然要用自己人,哪怕没人也不能用先帝的人,因此杨存中被剥夺了兵权靠边站了。 眼看着北伐节节胜利,皇帝赵昚的威望步步升高,这杨存中下一步就得黯然退休的时候,新帝突然驾崩了! 新皇帝只有十岁。 太后郭氏一下子病倒,没几天就去见先帝去了。 这下子可有趣了,朝堂权力顺利的落入政事堂手中。 禁卫军、殿前司、皇城司一时间有些混乱,可是政事堂的相公却是压根看不上他们,几欲分解拆散。 只是没有想到,封舟的大军这么强横,不但横扫北方,还挥军南下,要“奉天靖难”,因此杨存中这位正当壮年的禁卫军将领,自然被请出来担任高官。 用来对战封舟,同时为文官当锅使,以备随时甩掉。 在陈康伯、史浩等人眼里,杨存中的作用就是稳定禁军人心。若是黑罗刹能够收拾掉封舟,那杨存中就没了作用,到时候哪儿远就滚哪里去。 可是没想到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 封舟非但诛杀黑罗刹,还当天占领建康府。 攻占建康府之后非但没有趁机南下,反而坐镇紫金山,稳定军心民心,并不着急南下。还时不时找一些术士聊天。 这一下给了文官们一个错觉,以为求和有望,于是第一时间便把杨存中的职务给撸了,打发他做了一个闲职。 但是当赵逵返回临安,带回封舟的索赔方案,紧接着封舟又提出了四十三各战犯名单,整个临安朝廷一下子爆炸了。 有人哭叫,有人吵闹,也有人声嘶力竭的叫嚷禁军此时应该为国效忠,当北上诛杀封舟。 到了此时,杨存中发现,自己无论是逆来顺受,还是跳出局外看戏,终究自己不能脱身事外,若是自己再不出手,怕是还会被文官们愚弄。 恰巧,这四十三各战犯名单,全是朝廷文官,杨存中幸免于难。 因此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拉拢了禁军、皇城司、殿前司的骨干力量,突然发威,控制皇宫和各处官衙,以及这四十三名战犯的居所,将他们一网打尽。 不得不说,能在赵构和秦桧的眼皮子底下保持抗战立场,还步步高升的家伙,绝对不是一个省油灯。 陈康伯和史浩他们无视了他,将他当棋子一样戏耍,结果被杨存中反手一个出手,那也不冤枉。 数日后,封舟率五万大军抵达临安,杨存中亲自迎接,大礼参拜:“末将杨存中参见太尉大人,太尉北伐,一路戡乱摧强,更夺回燕云之地,我朝军功第一,末将钦佩不已。” 封舟呵呵一笑道:“杨将军请起。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杨存中赶紧做恭听状。 “第一,天下初平,但各地仍有暗流涌动,将军可以在两浙路、江南路等各地选择一处镇守,担任总督,只要奉赵宋为正朔,全力打击那些所谓耕读世家就可以,方正你出入宿卫,掌管殿前司多年,手中有的是人手。你可以拉上两三万人跟你走。” “至于第二,我知道将军是代州人,自小在北方各地剿匪,如今山西陕北一带尚未收复,我可以给你十万大军,前去征讨山西、陕北以,收复西夏后你就是山西总督,依旧是只要奉赵宋为正朔,全力打击那些所谓耕读世家,同时要做好攻略西夏的准备。那么你选哪个?”封舟笑着说道。 “末将愿去北方,率军十万,夺回山西、陕北!” 杨存中毫不犹豫地拜倒说。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江南虽好,但是泡的骨头都软了。 他杨存中才五十多岁,还没有到安享太平的时候,不如趁着身子骨还没老,带着手下弟兄北上中原,和金人对战,打回老家,在那里称王称霸。 再说了,他在临安收拾了这么多官员,待在江南的话,谁知道有哪家亲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干活? 万一一着不慎,阴沟里翻船,那就得不偿失了。 “好,杨将军壮志在胸,果然是豪杰!” 其实封舟打下临安之后,已经想好了论功行赏。 但不论怎么封赏,这些军头的利益他不但会保证,还会让他们享受比文官还要优厚的待遇。 这样他们才会全力压制文官,阻止他们反弹。 杨存中作为和他手下李显忠一样优秀的将军,封舟当然会不吝封赏。 这杨存中,就是他的文千金马骨。 “走,进城!” 封舟翻身上马说道。 紧接着他在杨存中陪同下进入了嘉会门。 此时临安的百姓几乎倾城而出,数十万军民迎候在通往丽正门的大街两旁,向这个充满传奇色彩和巨大声望的大军统帅表达崇高的敬意。 毕竟人家上马能统军打胜仗,下马能论经传道。据说华江北方治理的井井有条,简直是传说中的天命真人啊! 为了这次进城,封舟也做了一些准备工作。 他骑一匹乌驳马,头戴毡笠,摆出一副和蔼笑容,向着两旁军民抱拳致意,看着就跟图画上的李自成一样,而同样那些军民也报以更热烈的欢呼。 其实这几年来,他在临安城有着种种神奇的传说和威风,他的无敌形象可谓是根深蒂固,就算杨存中没有倒戈抓了众多官员,实际上只要他到这儿,全城军民也一样会迎降的。 而封舟之所以迟迟不来临安,其实就是想看这帮文官还能无下限到什么地步。 没想到他们把自己玩惨到这个地步。 一路纵马而行,很快来到皇宫的正门前。 临安皇宫的正门唤做丽正门,两年前,封舟在这里遭遇到齐云山太乙派的术士围攻,两年多过去了,齐云山太乙派早就烟消云散,而封舟却成为掌控天下的主人。想一想,还真有点恍然隔世呢。 封舟抬头看了看丽正门的门匾,转头对杨存中笑道:“管子有云,君子上中正。将军名字当中有一个‘中’字,那我便取这个‘正’字!”说罢弯弓搭箭,嗖的一声,羽箭飞出,正中“正”字之中。他膂力强劲,这一箭直插入城墙,只留下一根白羽,众人一阵欢呼。 欢呼声中队伍进入南宫门,封舟似笑非笑地看着前面大庆殿前的广场上,在那里一大片官员身穿囚服列成方阵,在四周士兵的监押下低着头默然不语。 “天子暂时待在在福宁殿,太皇太后韦氏在慈宁宫,这里是朝中官员。”杨存中说道。 他毕竟跟随赵构多年,对宋室皇族还是有香火情的,因此没有怎么为难他们。 但朝中官员他就没怎么放过了。 这一年来,这些文官仗着人多势众,没少调动他的官职,可以说是对他的极大羞辱。 “可惜秦桧死得早,”封舟微笑道:“哪一个是万俟卨?” 正文 第557章 二十年时间可利用 杨存中一挥手,两名士兵立刻上前,从人群中把万俟卨拖出来按倒在了封舟马前。 “秦桧、张俊死得早,我打算给秦桧谥号改为谬丑,至于张俊,他就没资格得到谥号,你万俟卨想过怎么死,身家后世考虑过没有?”封舟看着这个奸臣,一脸似笑非笑。 “太尉,岳武穆之死,下官不敢逃罪,但下官也只是奉命行事尔,望太尉明察,功盖天下者不赏,勇略震主者身危,当时岳武穆处必死之地,官家除之乃是必然,纵使无秦桧、张俊及下官,官家亦不过另假他人而已。” 万俟卨小心翼翼地说。 当年岳飞因为功高盖主被大宋朝廷杀,而封舟因为功高盖主而反杀大宋朝廷,他既然已经到了临安,自然要把岳飞的案子彻底定为铁案,让岳飞名垂千古,而秦桧极其帮凶遗臭万年,这是政治举动。 万俟卨自然明白这一点,他也明白自己的下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封舟,自己是奉命而行,只要这样,才能减轻罪责。 “看来你已经知罪了,那就等着候审去吧!” 封舟一挥手说道。 秦桧早就被他搞死了,欺负一下万俟卨这个小虾米权当解闷,不过接下来把他丢给相关官吏就行了,他还不够档次让封舟区别对待。 对付奸臣也要按照基本法,等回头任命一个新的大理寺卿重新审讯岳飞案,然后该怎么判怎么判就行,他现在是太尉,虽说实际权限无边无际,但本质上就是一个主管军事的官员,从法理上还不能牵涉其他。 但实际上他却是大宋最有权势的人,将来成为仙人,所以更应该得充当一个秩序的维护者而不是破坏者,大宋自有律法,岳飞案又不是多么神秘无法调查明白,只要一个公正的审讯者都能轻松审清,作为幕后操纵者该怎么判根据律法就行,岳飞是以忠义而死,那也必须在规则内还他清白。 解决了岳飞问题,那么他这次靖难的法理依据自然更加无碍了。 而这四十三名战犯各个家财万贯,所以一个个的都要抄家。 对付这帮家伙,抄家灭族不是因为他们压制武人,更是因为他们为了请出黑罗刹,不惜还是三十万建康府百姓,这算是反文明反人类的大罪,封舟要代表大宋律法将这些人渣的家底查抄一个清清楚楚。 为了这一点,他已经安排人特别赶制了五千副夹棍,用来逼迫大宋官员们交钱。夹棍上有棱,有铁钉相连,凡不从者,必将夹碎他们的手足。 都说大宋比大明富有,若是自己不能从大宋官员手中追赃索饷八千万贯,岂不是让自己连刘宗敏都比不过了? 至于剩下的官员,封舟扫了一眼,很快发现了他的目标。 权参知政事赵逵。 赵逵当然在四十三名战犯名单当中。 否则他回到临安之日,便是被杀之时。 赵逵正眼巴巴的看着他呢。 封舟哈哈一笑:“庄叔,你怎么也在,来人,快给庄叔松绑!” 赵逵能活到现在,心思当然是敏捷的,因此没有第一时间出来以朋友的身份斥责封舟,此时听到封舟喊他,赵逵立刻满脸幸福地从后面挤出来上前拜倒,心中明白这一局自己赌对了,封舟果然需要自己。 至于周围的官员怎么看他,这已经不重要了。 “如今天子只有十岁,年幼不能理政,本官不过是太尉,政事堂还需要清正廉明的重臣襄助,庄叔德才兼备,正是朝廷需要仰仗的,这样吧,先以庄叔代理这尚书右仆射,等彬父抵达临安,为尚书左仆射,你二人搭班子如何?” 赵逵感觉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这是要以他为相啊,可怜之前他最大也不过权参知政事,资历、声望在他之上的足有十几位,现在让他一下子跨过去,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啊。 “下官惟太尉马首是瞻!” 他激动地赶紧下拜说。 “那就这么说定了,说起来除了这四十二名战犯之外,京城官员大部分都是附逆,当然也有一些人出淤泥而不染,这就需要庄叔一一甄别了,你和彬父尽快拟一个名单,然后交给本官!” 封舟说道。 有虞允文和赵逵两人搭班子,构建新朝廷班底,这样就不用耽误太多时间。 身为太尉,能尽快恢复大宋朝廷的运行,才能保证大宋王朝气运,国祚不灭,地方诸侯不会乱弹琴不是? “太尉,天子尚在福宁殿呢。”杨存中小心翼翼的问道。 封舟顿了顿。 董卓杀少帝、卧龙床、宿宫妃,彻底摧垮了汉室的威严,虽然成功的让董卓尽失民心,不久身死,但是对于大汉的延续也没有好处。 还是算了吧。 一切为了大宋国祚,那就少折腾大宋皇族吧,反正最怂的赵构被他杀了,最有种的赵昚被战犯们杀了,其余的大宋皇帝一个比一个烂,就让他们安稳的待着吧,反正掀不起浪花来。 封舟笑道:“天子年幼,并未亲政,自然不曾失道,一切造就便是。” 接下来他便进入了大庆殿,有大事要做。 那就是分果果。 他从燕京打到建康府金陵城,又打到临安,基本上军队都是一路行军,根本没有发生战事。 这可不是各地驻军无动于衷,只会观望。 实则是封舟早就和他们定下了分赃协定。 只要各地军队不添乱,保证他无血进临安,各大军头立刻就可以杀掉自己地盘的朝廷文官,摇身一变成为地方总督。 封舟答应后他们,在自己地盘当中,除了财税之外,其余官吏、军队调动、对外征战都可以自行决定。 简单说,只要这些军头或地方实力派不添乱,一直观望,那么他们就可以成为唐朝的节度使,除了财税方面少一点。 由于赵构和文官团体的瞎折腾,到了封舟手里,已经是宋失其鹿,军头共逐之。 当然,封舟给自己的势力占最大的一块肉,不过他不会独吞。 因为独吞的后果就是因为没有足够的官吏,只能让那帮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继续高踞庙堂。 当然,有封舟这超级实力派坐镇,其余人也没有反抗的勇气,只要他们依然臣服于大宋朝廷,那么封舟也不会收拾他们。 这一点在他北伐的时候,已经和包括李显忠在内的军头都说过了。 封舟只要山东东路、山东西路、淮南东路,江南东路和两浙东西六个路,其他地方全分出去,分给那些支持他的军方将领和地方大员们,比如吴璘如果归顺那就把利州两路,潼川,成都两路分给吴家军,淮南西路、京西南路交给李显忠…… 总之效仿唐朝藩镇割据。 大唐的藩镇割据其实很有借鉴之处,一个卢龙节度使就能吊打契丹一百多年,天天跑人家打草谷,抓了人家首领来游街! 唐朝藩镇做大,是因为唐朝皇帝太弱了,压不住藩镇,但封舟却不存在这个问题。 杨存中也好,李显忠也好,还有成闵、李宝、林夕等人,只要手中有军队,肯顺着自己的意思干,那么就把地盘分给他们。 让他们在自己地盘里当土皇帝,可以随便砍文官知府的脑袋。 而封舟则打算占领自己的地盘之后,依靠自己培训出来的心腹骨干力量,大力发展经济,将启蒙思想包装进全真派的理论当中,解放思想,发展生产力,取消一切苛捐杂税、只保留天赋的同时,大力促进商品经济的发展。 只要老百姓富有了,信仰全真教的就会越来越多,那么自己这位教主收获的信仰也会越来越多。 而这六路之地,大约有五千万人口,封舟若是能用二十年时间获得这些人的信仰,他相信到时候自己必将成就大神通。 即使比不过佛祖、道祖,至少也不亚于火云洞三圣! 正文 第558章 封舟你造的孽大了 封舟入主临安第二天,辛弃疾又率五万铁骑赶到临安,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大宋尚书左仆射虞允文。 两年前虞允文与封舟刚见面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秘书丞,没想到仅仅过了两年多时间,他就成为大宋朝的左相,一时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但他并不自卑,也不怯懦,更没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感觉。 因为经过多年的官场历练、采石大战的洗礼,加上建康城大屠杀的反正,让他已经脱胎换骨,心志坚定,足以担任一国之相。 到下午的时候,王重阳率领的主力也到达,而同一天浙东各地守军全部发表声明,支持封舟和杨存中。 到了这个地步,大局已定,没有一个人能翻起浪花来了。 各地的文官们,全部陷入一种惶恐和沉默当中。 尤其是有驻军的地方。 根据封舟传到各地的告示声称,文官是祸乱国家的源泉,凡是在这时候反对临安朝廷的各地官府,一定和秦桧、万俟卨集团大有关系,可直接斩杀。 于是一向标榜“平时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的文官们集体沉默了。 大宋朝的政治格局也大致形成。 天下正朔依旧是大宋,大宋的都城就设在临安,迁回汴梁实在太麻烦,就不要动了。 中枢朝廷以虞允文和赵逵为左右相,由他们选拔官员。但是和四十二名战犯有关系的大小官吏,必须全部清理。 不过中枢朝廷实际占有的地盘也只有临安府九个县而已。 虽说按照相关协议,各地州府肯定会给中枢上缴一定的赋税,但是也一定会被封舟截留,因此中枢朝廷进行了最大规模的精简,那些莫名其妙的官职全部撤掉,一个不留。 当然,主要是借助封舟的这次大狱,将中枢朝廷的骨干全部清理干净,最终中枢朝廷成了一个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加六部尚书,加御史中丞和大理寺卿,以及他们各自的下属官员。 临安城的官员,真正成了文武百官。 数量上很符合嘛! 江淮一带最繁华最富饶的几块地方归封舟掌握。 封舟没有在中枢担任任何职务,为了和那些总督区别,他命令大宋朝廷自己封了一个王。 本来他的势力主要集中在江淮,可以封为吴王。 除此之外,他收复燕云,也可以封为燕王。 但是他没同意。 这两个王太厉害了,一不小心就成大业,很容易影响大宋国祚,所以他给自己封了一个宁王。 宁王好啊,成事不足嘛。 自己培养的王重阳、辛弃疾、庞勇等人,在自己地盘上给一个总督的位置。 其他地方也很快安排好了。 川陕一带归四川总督吴璘为主、杨政、王生两人为辅。 王生因为庞勇的关系,掌管关中一带,可惜他资历、势力和威望都不够,只能担任关中安抚使。 成闵为荆北总督。 李宝为荆南总督。 林夕为山东总督 杨存中担任山西总督。 李显忠则担任河北总督。 李显忠是党项人,对于大宋忠心耿耿,和金人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本身才华也够,正好和林夕这个水军都督一起配合,水陆夹击进攻女真金人。 因为封舟在之前已经和他们商议好,这些军头在自己地盘内,除了生杀予夺,还可以决定对外征战,因为只有在对外征战,且有胜绩的情况下才能提高自己地盘的税收额度。 不打仗的话,地方税收就会改成国税,由封舟掌握。 总之大宋的权力更迭就这样轻松简单地完成,当新的一年到来的时候,十一岁的小天子赵淳在大庆殿接受百官朝拜。 宁王封舟则在建康府建立了幕府,没有参与中枢的事。 建康府也改名金陵。 史称金陵幕府。 此时中枢朝廷对于四十二名战犯的案件已经处理完毕。 这四十二名官员全部斩首抄家,家属流放海外。 根据宁王封舟的命令,大宋朝廷在在西湖畔为岳飞立庙,并铸赵构,秦桧等五人跪像于庙前。 实际上大宋朝廷狠狠的经历了一番清洗,砍头的砍头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总之务求正义与法律得到伸张,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 最后从这些官员手中,榨取了一亿贯的钱财。 封舟只要了八千万,让自己超过了李宗敏,其余让其他人分摊。 大宋进入了宁王幕府时代。 一个充满梦幻的时代。 封舟有了这八千万贯钱财,可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他开始重新编制全真派的典籍。 在里面加入了许多启迪智慧的东西,加入了许多理工科的内容。 同时派辛弃疾发表文章,以“全真派道学宗师”的身份,大力抨击朱熹的理学,不但将朱熹的人品道德批了一个一塌糊涂,还将他得理学定义为“垂暮之学”。 封舟也适时推动一系列利国利民,利于解放思想、推动生产力发展的政策。 凡是信奉理学的家族,征收高额税收,标准为田赋的一百倍。 随着越来越多的读书人阅读全真道的典籍,开始对信奉全真教,这里面的格物之学也开始启迪他人的智慧。 而随着封舟推行的一项项政策,农民、手工业者、商人都受到各种各样的利益,他们钱包开始鼓起来。 封舟也开始受到越来越多人的崇敬。 根据封舟手下粗略的统计,至少有两三千万人已经对封舟产生了崇敬之心。而信奉加入全真教的普通人已经达到五十万人之多。 封舟感觉每天都被海量的信仰之力充斥经脉,这些都是纯正的功德之力,不断地洗精伐髓,脱胎换骨。 单以灵气而论,他已经迈过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这极大阶层,达到炼虚合道的合道期,几乎是圣人以下第一人了。 只不过时日太断,自身根骨、经验、心性和法力都还没有修炼出来,以至于本身实力还处于炼精化气的先天期循生境。 按照他自己的估算,要把如今这海量的功德彻底转化为自身之根基,需要二十年时间。 二十年时间,对于他来说,足够了。 当然,这二十年时间,并不是所有人都对他赞美和崇敬。 有许多人在诅咒这个荒淫无耻的再世董卓、曹操、朱温。。 那些被裁掉的官员。 那些被没收了土地的超级地主们。 那些没有生源,无人理会,还承受高额税收的理学家族们。 在他们看来,这个时代简直暗无天日了,那个活曹操种种倒行逆施,简直就该人神共愤。 大宋朝曾经以天子和士大夫共治天下。 可是你看看,如今成了各地军政总督的天下。 无论是天子还是士大夫,哪里还有半点尊严可讲? 大宋的列祖列宗,快发个雷劈死他吧! 他们在诅咒的时候,其实非常明白,大宋朝最会施展雷法的,正是大宋宁王封舟。 他们疯狂的诅咒封舟的时候,却不知道还真的有人在因为天下事而斥责他。 “道济大师,你不是忙着和乾坤洞主、大鹏鸟捉迷藏吗?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看着一脸焦急的济公,封舟心中十分奇怪。 说起来如今的济公十分不爽。 因为封舟的缘故,大量的术法之士在封舟手下有了才华施展的空间,济公已经很少有施展神通的时候了。 只能待在佛门的自留地里,与乾坤洞主、大鹏鸟等人斗来斗去,互相将对方当成自己的磨刀石。 “乾坤洞主、大鹏鸟他们算什么?若不是为了历练灵珠子、胖瘦仙童,我早就把他二人除掉了。和尚我这次找你来,是告诉你,你造的孽发了!”济公一边说着,一边气急败坏的摇着扇子。 “道济大师,这肉可以乱吃,酒可以乱喝,话不能乱说啊!我造什么孽了,让你这位佛门罗汉如此气急败坏?”封舟不以为意。 “你还狡辩!你当初与黑罗刹一战,没有将他封印回冥狱,而是直接将其诛杀,冥狱之中再无人压制妖魔鬼怪,如今他们已经冲破冥狱,大闹地府了!”济公叫道。 “竟有此事!”封舟眉头一皱,意识到了一个大危机。 正文 第559章 难不成和尚比别人更平等 济公的话语虽然有失偏颇,但也有几分道理。 根据他从同行口中得到的消息,冥界是一个巨大的世界。 而地府则是冥界的管理机构,相当于人间的官府,而十殿阎王就是里面的路府州县。而地藏王菩萨就是地狱高僧,用来渡化鬼魂。 人间官府虽然掌控州府之地,但是在这个时代,除了城池,就很难管到乡村了,更何况那些深山大泽? 因此深山大泽时常啸聚强人,占山为王。 同样道理,冥界也是如此。 在佛祖联合诸天神佛击败黑罗刹,将他封印在冥界之后,冥界的“深山大泽”,便有了三种比较大的势力互相制衡。 除了黑罗刹之外,还有一个独角鬼王、一个黑冥魔尊。 这三方强者,手下都有无数妖魔,不服地府管辖,占山为王,还时常有冲突,若非地府有一道诸天神佛共同设置的法阵,只怕他们的冲突早晚会蔓延整个冥界。 如今黑罗刹成功偷渡到人间,虽然随即被斩杀,但是却狠狠地刺激了其他两方势力。 他们被压制了太久的时光,无时无刻不想着逃出去,逃到人世间享受杀戮和恐吓带给他们的快乐。 不过,据地藏王菩萨安排进去的探子所知,在他们三大妖魔的背后,似乎有一个历史更悠久、实力更强大的万妖之祖,被称作冥河老祖,但因为一直在沉睡之中,没有人知道他的实力,也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但根据地藏王菩萨的记忆,冥河老祖的势力深不可测,据说是圣人以下第一人。 如今黑罗刹被杀,这独角鬼王和黑?魔尊为了争夺黑罗刹留下的势力和地盘,已经打出了狗脑子,因此惊动了那个沉睡中的冥河老祖,开始带领冥界的妖魔强贼们开始冲击法阵。 如今,冥界地府已经派出了无数高手维持法阵,已经有许多人已经陨落。 若是这帮妖魔鬼怪冲破冥界限制,进入人间,一定会给人世间的老百姓造成巨大的伤害。、 要知道人间是三界的基石,生活的是无数平凡的生命。那样的生命有多脆弱,一只恶鬼,往往就能让人间赤地千里,民不聊生,何况是三十万? “冥河老祖冲击法阵,攻陷地府,造成的罪孽通天,诸天神佛岂能坐视不管?再说了,此时也和我没关系啊,你道济禅师为何说我造的孽?”封舟不明白。 济公道:“若非你诛杀黑罗刹,使得冥界妖贼们死去制衡,惊动冥河老祖,怎么会有今日之危?” 这话封舟不乐意了:“若非世尊如来当日压制黑罗刹的时候没有全方位压制,留下了破绽,这黑罗刹怎么会进入俗世间?再说了,黑罗刹祸害金陵百姓三十万,我将之诛杀,乃是为百姓复仇,难道还错了不成?难不成天地间的因果,就这么不讲逻辑?” “你怎么可以和我佛相比?”济公怒道。 “众生平等,难不成是说着玩的?我怎么不能和世尊如来相比?难不成你们和尚比别人更平等?”封舟反呛道。 “当然不是!佛祖已经看穿生死,跳出轮回,早已经摆脱因果,所以这天道因果,作用不到佛祖身上!”济公强说道。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封舟仰天大笑,随即道:“我明白了,原来是天道因果是欺软怕硬啊!” “既然因果在我,那我便承担这份因果就是!” 封舟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走。 “封兄你干什么去?”济公忙道。 他刚才话语过重,心中十分羞愧,此刻连忙说道。 “当然是去地府,阻止妖魔祸乱,难不成我还效仿某人,去找新的替罪羊?” “可是地府你怎么去?”济公忙问道。 “呵呵,要说上天的路我找不到,下地狱的路还不好找?了不起拿刀抹脖子不就行了?”封舟一声冷笑。 …… 抹脖子当然是气话。 但封舟也看穿了佛门的所谓仁义。 乱世道士下山救世和尚关门避祸,盛世道士归隐深山和尚出门招摇。 眼前的济公也是如此。 亏了封舟还因为之前济公通风报信,还把他当朋友呢。 却原来也是这般做法。 堂堂降龙罗汉,竟然是这样的格局。 …… 黄泉路的尽头,便是奈何桥,桥上有孟婆,喝一口汤,便能忘记前世。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横亘在黄泉路和奈何桥之间的一处风口。 哪里刮着阻碍凡间躯体的六道轮回之风。 六道轮回之风,摧人肝,断人肠,撕裂躯体,断绝生机! 自地府开辟以来,无数的鬼魂安然经过,但却是无数凡间修士眼中的畏途,不折不扣的死路。 每个人一旦出生,就会在地府的核心,生死薄上留下名字,一到大限,便会派出牛头马面,或者黑白无常前往锁住魂魄,带到地狱,重塑轮回。 但毕竟天地间的大能甚多,无数的修道高人渴望永远享受这世俗繁华,渴望长生不老,他们也盼望着自己能够像当年的齐大大圣一样,大闹地府,强销生死薄,成为永远活命,永远存在的永恒。 但是千百年来,又有几个孙悟空有过这等经历? 最大的原因便是这处六道轮回之风,让那些觊觎地府的大能知道厉害! 不过这六道轮回之风虽然厉害,在封舟眼前并不算什么? 如今的封舟,有着千万人的信仰功德之身,助他练成丈六金身,又服食过天赐太乙丹,可以说金身固造,自然不惧这种飓风。 阴风,冷风,鬼风等等万千煞风! 阴煞,阳煞等等煞气! 无论阴风怒吼,还是鬼哭狼嚎,又或者风雷阵阵,都对封舟没有丝毫影响。 他站在那里,祭出那柄青铜剑,悄无声息的一劈,便将这股风口劈出一个空洞,他便从这道洞口安然度过,全无影响。 那些有志于强销生死薄的大能修道者见了,恐怕会嫉妒的三昧真火都能炼出来。 穿过风口,便看见一条阴深深,如漆如墨的小河横亘在那里,上面有一座小桥横跨两岸。 按照白素贞、济公等人的描述,此时桥头应该站着一个婆婆,阴涔涔的,端着一碗汤,漏风的牙齿说着含混不清的话语:“喝了这碗汤,忘掉前世忧愁……” 但是现在没有。 因为此时,地府的奈何桥已经被冲垮,原本平静无比的冥河,早已经被一群恶鬼占领、 “哈哈……,没想到我独角鬼王居然有朝一日重见天日,哈哈哈,小的们,随我一起冲入人间,举行血祭,以偿我等数万年未得人血之欲!” 说话的家伙是一个容貌俊美的人,体魄修长健壮,一双眼睛却是血红血红的。 而他头顶上,还有一个牛角,让他显得与众不同。 而他身后,正有无数的奇形怪状的妖魔鬼怪从冥河中冒出头来,纷纷怪叫道:“大王,我等誓死追随!” “去人间,行血祭!” “小的八百年前吃过几十万两脚羊,十分想念!” “哈哈哈……,人间的美味,可饿坏了我们!” 有的人身鬼头,有的牛头马身,有的羊的脑袋,蛇的身体,各个颜色恐怖,相貌恐怖,发出的桀桀尖叫,更是令人恐怖。 此时十殿阎王当中,秦广王上天告状,其他各王带着一干修为不浅,勇猛向前的鬼官,堵在通往人间的大门口。 “独角鬼王,还不快速速退回冥狱,否则诸天神佛,镇压尔等,到时候魂飞魄散,亿万年修行一朝尽灭!”楚江王踏前一步,厉声喝道。 “聒噪。” 这位独角鬼王根本未答话,只是云袖一挥。 “刺啦。” 虚空中仿佛一道无形利刃劈过,拉出一条长长的碧绿色的残痕,足有数十丈长。那碧痕色泽恐怖,声势震天,猛地斩向楚江王。 正文 第560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当初天帝册封阎罗王,由阎罗王统率地狱和五岳卫兵。地狱更分为十殿,十殿各有其主和名号,称地府十王,统称十殿阎王。 这十殿阎王,分别是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阎罗王、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转轮王。 这十大阎王,各个神通广大,法力高强,每一个人实力不亚于佛门罗汉。每殿阎王麾下还统率着数目众多的神职人员,什么判官、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等等。 而这楚江王司掌活大地狱,擅使铜斧,一身筋骨和法力如同金刚罗汉,刀枪难破。可以说肉身无比强悍。 因此看到这个独角鬼王袭杀而来,所有人都是面带冷笑。 “虽说这独角鬼王法力强大,可是他想击倒楚江王,只怕是笑话吧!” “楚江王法力强大,又有金刚之躯,最是不惧他人对攻,这独角鬼王怕是踢到铁板上了!” “向谁发动进攻不好,非要攻击楚江王,这是找死啊!” 无数判官、小鬼纷纷耻笑道。 几乎所有人都在坐视独角鬼王失败的一幕。 但此时,面对独角鬼王一击,却猛地如脆弱琉璃般,轰然炸裂开来,四分五裂,当场血洒虚空。 一击,阎王陨落! 顿时,冥河面前,一片寂静,大家全傻眼了。 要知道,楚江王连斧子都还没有举起来呢,就这么被人诛杀了? 这也太快了! 简直不讲道理啊! 看来,这独角鬼王竟然是一个大神通之人! 所有阎王判官鬼使都攥紧拳头,死死盯着那狂傲无比的独角鬼王。尤其其他几殿的阎王,眼中都快喷出火来。但却无一人敢踏前半步。 独角鬼王他们困在幽冥界,不是因为十殿阎王法力强悍,而是诸天神佛留下的强大法阵。 这些鬼王困顿冥界,动辄杀戮,永无止境,数万年积累,千万个魔鬼已经只剩下近百万万,但能活到现在的,却是各个法力更加强悍恐怖,。 但没有人想到,他们竟然已经强大到了这个地步,竟然秒杀阎王! 若是他们这般厉害,那岂不是证明地府根本挡不住这些妖魔鬼怪的冲击? 更何况这边地府只有万把人,对面却有近百万,可谓以少积多,以卵击石。 “你们这群地府的家伙,困住了我们千万年之久,这次我们要杀向凡间,怎容你们这些蝼蚁阻拦?”独角鬼王目光冷冽,嚣张跋扈。 “独角鬼王,你可别忘了,当初就是诸天神佛联手将你们困在幽冥界,永不脱出,此时诸天神佛一旦腾出手来,不仅把你们困住,还让你们更加痛苦受折磨。”宋帝王冷笑。 “哈哈哈……,这么多年来,我们也不是白在里面待着的,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诸天神佛,不过是我们幽冥界的蝼蚁!”独角鬼王冷冷哼道。 “莫要说大话!黑罗刹实力不在你们之下,但是他刚入人间,便被一个炼气士封舟诛杀,就算你们冲破阻碍,窜到人间,也只有被诛杀的份!” “人间炼气士封舟?哈哈,一个侥幸成功的家伙罢了,在我眼里,你们是蝼蚁,那个封舟也是蝼蚁!趁我心情好,你们这群蝼蚁赶快让开,否则我必将一一诛杀!” “蝼蚁!蝼蚁!” 数万鬼怪一起叫喊,冥河旁边尽是鬼哭狼嚎! 鬼怪们正叫的起劲,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极遥远处传来: “谁是蝼蚁?” 这一道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却清清楚楚的传到在场的所有人的耳中,纵然在成千上万个妖魔鬼怪的叫喊中,也听得清清楚楚,甚至把他们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场上一下子安静下来,独角鬼王脸色一变,骇然抬头。就看到,幽幽黑暗,无边阴沉当中,忽的出现一柄青铜巨剑,从天而下向他击杀而来。 这只青铜巨剑何等之大。 就好比泰山压顶一般! “哇呀呀呀!” 独角鬼王神情狂变,二话不说,猛地一个翻身,就要钻入冥河,借机脱身。 但已经迟了,方圆几十丈之内,似乎时空被凝滞了,独角鬼王只觉得全身沾满了黏稠的东西,行动迟缓、呆滞,仿佛人在淤泥里一般。 青铜巨剑凌空而下,轰鸣一击! “轰隆!” 只听一声爆响,独角鬼王就被这青铜巨剑,生生劈成了齑粉。他纵横冥界数千年,能够在无数妖魔鬼怪之中活到现在,神通法力不可谓不高,但是在这青铜巨剑之下,根本不堪一击。 而青铜巨剑甚至顺势而下,砸在冥河之上。 轰隆隆 数万妖魔鬼怪,令地府无比头疼的大法力鬼王们,被这一掌,击杀粉碎的,足足有一万多个! “这...这是?” 诸位阎王瞠目结舌。 而他们身后的判官、鬼使,更是震的眼都瞪出来。 “什么人,竟谁拥有如此神威?” 五官王喃喃自语。 “难道是显圣二郎真君?又或者是三坛海会大神?” 不少鬼使面带惊喜。 好像只有这两位,才有资格这般碾压这些冥界妖魔吧! 相比之下,众多秘还在冥河中逃串的魔鬼,则脸色难看,面带恐惧,拼命挣扎。 忽然整个地府,一直黑暗的冥界,突然大放光明! 一个身穿玄衣的道士,面白无须,目似朗星,手持一柄青铜短剑,踏步而来,他虽然没有穿盔甲,可是一股雄主霸气,威如骇浪,席卷苍穹。 他甫一出现,似都承受不住威压,冥河涌动。几殿阎君,忍不住躬身低头,自持法力强大的魔王鬼王,则脸色发青! “没错,我就是全真教教主、大宋宁王封舟,你们口中的蝼蚁一般的炼气士!” 冥河之上,一边鬼哭狼嚎,妖风阵阵,黑云滚滚,有几十个大鬼比肩而立,众多小鬼在他们身后怒目而视。 另一边,只有一人,昂然而立,英风锐气,一柄短剑在手,却是威严无敌,任你多少鬼妖,也不敢正对。 “你是封舟?诛杀黑罗刹的封舟?你竟然跑到这里阻碍我们!” 一个鳄鱼头形状的大鬼张开嘴嚎叫,看你样子根本就不是说话,而是哀嚎。 “我能杀黑罗刹,又能杀独角鬼王,来到这里阻碍你们,你们又能如何?”封舟语气淡然,但威风不可遏制! “哼哼,你莫要猖狂!他根本不是独角鬼王,只是鬼王麾下先锋独角元兽而已。”一个妖魔说道。 “而且,你在冥狱之内,根本无法施展金身,” “你的法力被压制,我等岂会惧怕你?” 众妖魔鬼怪猖狂的叫嚣道。 封舟微微一怔。 他身后的阎王、判官、鬼使们,则脸色苍白,惊疑不定。 区区一个独角元兽,竟然能一击诛杀楚江王? 这被阵法捆缚的冥界妖魔,也太强大了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区区一个人间王爷,区区炼气士,先在阳间杀黑罗刹,先在又跑到阴间镇妖魔。 难道人间的炼气士,也这么强大了么? 相比之下,地府显得有点弱啊! 地府的这帮人在胡思乱想,封舟却突然明白济公找他的原因。 天界的大能,一般都喜欢任这些妖魔鬼怪祸害人间,荼毒生灵,然后任凡间的可怜之人百般哀求上祭,才会拍出手下收拾这帮妖魔。 但是由于这些手下法力有限,所以总是会造成种种遗憾,以至于人们会继续上祭,将神仙们伺候好,隔三差五的收拾一波。 济公就是看到这一点,又因为自己身在体制内不敢多做,所以特意告诉他冥界动乱之事,其实就是想让他过来镇压。 这降龙罗汉,果然会玩弄人心,不愧是佛门高徒。 而自己,却无意间被当了枪使,看来心性不到家啊! 不过封舟心中明白,即使自己当时已经想通了这个问题,照样会义无反顾,虽千万人吾往矣。 正文 第561章 冥河老祖 “一群蝼蚁,不思悔改,还在这里嚼舌头,真是可笑。” 封舟冷冷应道。 “哇呀呀!这凡间术士,胆敢污蔑我等,杀了他!” 一个看起来地位颇高的巨蛤妖精听了封舟的藐视,心中大怒,一声大吼,猛地催动法力。将冥河卷起道道黑浪,一冲上天。紧接着,其他几十个各式各样的妖魔,一同大呼小叫,各个气焰滔天。 它们身为冥域大鬼,从千万个妖魔鬼怪中厮杀磨练出得鬼中之王,怎能忍受被一个凡间术士藐视? 他不过仗着地利杀了黑罗刹而已。 现在冥界之中,处于地利的是他们,对付一个凡间术士,还不是手到擒来? “轰隆。” 这几十个妖魔鬼怪,一同发动攻势,是什么样的场景?恐怕地府的诸殿阎君、判官也几乎没有见过,一个个双眼惊骇,一眨不眨。 只见整条冥河中的黑水,猛的一顿,然后就尽数爆开。逼迫的地府阎君、判官、鬼使,一退再退,已经退到千丈之外,但还感觉胸口气闷,似泰山压顶。一些修为弱的,甚至忍不住双膝颤抖,跪伏于地。 他们虽退,但阵型不乱。 因为他们需要维持那个阵型。 几十个妖魔鬼怪高昂头颅。 只见几十道冥河水柱高耸而起,黑色当中却各有色彩,仿佛人间巧匠做的喷泉一般,直冲向上,横亘于地府内,似乎一个大浪,就能摧垮阎王殿。 这每一道水柱,都是一个大法力鬼王的真元所在,仿佛带着他们的杀戮修行! 几十道水柱中,大部分相差无几,但其中有十道,却远比一般水柱粗大的多,显然都是鬼王中的鬼王,大法力中的强者。 “咚。” 虽然几十个鬼王气焰滔天,但封舟冷冷一笑,向前踏了一步。 他短剑在手,踏步向前,浑身气势如虹。任凭这些鬼王气势强悍,却始终压不倒封舟,反而处于僵持之中。 这些鬼王们并不知道,此时封舟只不过施展了五成实力而已,目的是引蛇出洞。但并不妨碍它们惊叹。 “不愧是诛杀黑罗刹的高手,可畏可怖,想来纵然蚩尤在世,也不过如此。这等神通,足够和冥河老祖并肩,我等纵横冥域已经数万年了,只是想去人间快活一番而已,你既然如此神通,何必为了只有几十年寿命的蝼蚁,互相争斗呢?我们完全可以联手,统治凡间。便是拜你为主,想来冥河老祖也不会反对!” 一个蟒蛇鬼王开口叫道。 它在这几十个妖魔鬼怪当中,个头最大,足有几十丈长,上半身化作人形,头颅依旧是蟒蛇模样,一张嘴露出分叉的舌头,嘶嘶叫着。 地府的阎君以下,包括判官小鬼,都是愤怒交加。 他们是人族得道,可以说是三界之灵,竟然被一条妖蛇讽刺为蝼蚁,怎能不怒? “哈哈,真是可笑,在你们眼里,三界之灵为蝼蚁。可是在我眼内,你们这些妖魔鬼怪,何尝不是蝼蚁呢?” 封舟脸色冷峻。 这条蟒蛇鬼想必是得道悠久,来历也未必弱,看他样子,便知道吃的人类和生灵不计其数,在冥域当中屠杀的怪物,也如恒河沙数。 “哼!真是狂妄无知,我等纵横三界之时,别说蚩尤,便是东皇太一也不敢对我等不敬,岂能和那些蚂蚁相比?” 这一连串的妖魔鬼怪闻言大怒。 这些妖魔鬼怪,各个法力高强,可以随意施展法术,吞噬城池,有的海水中的鬼怪,还曾经吞噬掉炎帝的女儿,甚至把他的女儿魂魄整成一只精卫鸟,以羞辱炎帝。 他们被幽困冥域不知多少岁月,对人间,对于光明的渴望可谓无以复加,纵然妖族领袖东皇太一出现,也阻止不了他们的决心,更何况一个区区凡人? “蟒蛇、牛头、狼首、蛤蟆...” 封舟目光扫视一圈。 这些都是昔日三界妖族当中,最强悍的妖鬼,当年动辄屠城灭国,无比弑杀,便是妖皇东皇太一,也不能强令他们,最后被诸天神佛联手,将他们锁入冥域,用各种法阵困住他们,方才消停。 “就凭你们这群土鸡瓦狗,还在我面前摆谱?”封舟弹了弹手指,蔑然道:“若是怪怪的回到你们该待的地方,我便饶了你们,否则我踏平冥域后,让你们身魂皆灭z。” “狂妄!” 这一次,所有的妖鬼,都被激怒了。 对光明的渴望,对人血的奢望,早就让他们失去了理智,眼神变得通红。 蟒蛇鬼眼睛一眯,就想出手时。他们身后的无边黑暗之处,猛地传来一声长长的怪叫。 “嗷!” 这声怪叫,比狼嚎还要难听,却是有着一股古朴苍劲,但同时还带有一众愤懑,杀戮,和凌虐的渴望,自冥河直升人间,震动泰山方圆百里。无数鬼使耳膜都被震破,抱头满地打滚。便是鬼王、阎君,也面色大变,连连向后退去。无边的黑暗当中,仿佛齐了不可名状的可怖旋风,席卷四方。 “冥河老祖,它要出现了。” 临江王脸色苍白,抬头望去。 只见,无边的黑暗当中,忽的出现一个巨大狰狞的红色鬼颅。这鬼颅如同一个小山头大小,紧接着,鬼颅之下的身躯,开始显现出来。 五十丈、一百丈、二百丈...四百丈! 到最后,他终于完全离开黑暗,这个幽居冥域界的大法力鬼界之王,将庞大的身躯,完全展现出来。足足四百丈长的鬼躯,将整个空间,遮蔽的严严实实。 它双角似牛角,弯弯曲曲,利爪闪耀寒芒,一身红皮,仿佛盔甲一般。令人一眼望去,就觉得可畏可怖,心中生出阵阵寒意,让人还未与之交战,便怯了五分。 “嘿嘿。” 当中何为冥河老祖将它的威势全部铺开时,除了封舟之外的在场的所有人,完全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牙齿开始颤抖,连两腿都在抖动,似要跪伏于地。 “典籍当中记载的合格老怪物,竟然真的存在?” 泰山王大失方寸。 作为冥界官府,自然对其管辖的万千妖魔鬼怪做过统计,许多人都提到过有一个冥河老祖,一直在沉睡,他法力无边,圣人以下几乎无敌,是这些妖魔鬼怪共同祭拜的所在,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 “难道,是冥域的无边血腥、黑暗、恐惧,滋生了这个老怪物。” 卞城王苦笑。 “原来...还真的有这个冥河老祖啊。怪不得他们这次无论如何,也要闯出冥域,原来这个大靠山醒了!” 转轮王摇头,眼中满是担忧。 实际上,地府的所有在职人员,心都提到嗓门眼处,为封舟捏了把汗。 他们虽然依旧全力维持阵法,不敢稍有懈怠,但是心中的寒意,却是不断上升。 “拜见老祖!” 所有的妖魔鬼怪,不管是蛇头还是鳄鱼头,一个个的躬身施礼,语气崇敬! 而剩下的妖魔鬼怪,一个个直接五体投地,跪倒在冥河水中,忙不迭的磕头行礼。 “我本是鬼祖,滋生在幽冥地狱亿万年,除了太清之外,武人与我交过手,你却想拦着我?”冥河老祖看着封舟,仿佛在看一只蝼蚁,呵呵冷笑。 它的声音,比之鬼哭狼嚎,更多了一份沧桑古朴,嗡嗡声中,震得周围山石都为之晃动。 尽管从这个老妖怪一身犹如盔甲的红皮上,可以看出它确实无比衰老,尽是各种各样的皱纹。但一身气息,却似火山般凝聚在体内,一旦爆发,足以毁天灭地。 这一刻,活着的诸位阎君,都脸色大变。 直觉告诉他们,眼前这头老妖怪,比数十位鬼王还要可怕。法力恐怕无边无际,不知凡几。 便是连封舟,都微微轻咦。 本想捉条蛇,结果来了一条蛟龙,大出意料之外。 只是,这么一个老妖怪,躲在黑暗之中这么久,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醒来? 为何他会在这个时候要冲破冥狱,祸害人间? 正文 第562章 先诛喽啰 这些问题在封舟心中一闪而过。 他立刻感受到一种深深的寒意。 在漫长的历史中,华夏的上空总有一个幽魂在飘荡,他嫉妒这方土地创造的璀璨文明,总是要创造邪恶团体来摧毁它。 几十年前幽魂创造除了女真,几乎要把华夏文明彻底摧毁。 所幸封舟横空出世,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 但幽魂不会甘于失败,所以他助推黑罗刹进入人世间。 现在,他又想让无数的妖魔鬼怪,冲破地狱的封锁,要去祸害人间。 只怕眼前的红皮老妖,也只是那个幽魂的棋子而已。 要想把这个幽魂彻底诛杀,就得一步步的切断他的爪牙。 比如首先要诛杀眼前的红皮老妖——冥河老祖。 显然,这个受到冥界万千妖魔鬼怪崇敬的老妖,实力十分强大,只怕属于圣人以下第一档的存在。 但封舟目前最多堪堪突破炼精化气阶段的先天期循生境3,进入炼气化神的金丹期。 和冥河老祖的实力似乎差的太远。 但封舟却有自己的大杀器。 因为海量信仰让他提前练成的丈六金身。 他以千万人的信仰练成的功德,滋润着丈六金身,让这金身可以沉睡在身躯最深处,不断地被成长。 如果不是时间限制,封舟完全可以把海量的信仰功德转化为自身法力,将延眼前的妖魔统统诛杀。 但现在也可以。 封舟发现自己不断地催发自己的法力,只会使信仰之力更快的转化为法力。 而修炼之辈交手,终归要靠法力对决。 所以,纵然这冥河老祖在鬼界很是了不得,无数跪拜着,也让地府众人心惊胆颤。 但是,那又如何呢? 封舟抬起头,眼中一片淡漠:“你一个老妖怪,不想着永远沉睡,居然还敢露面,这次定要把你戳骨扬灰,身死道陨,魂魄皆无。” 似乎是感受到封舟眼中蔑然。 这位红皮老怪,猛地出一身惊天动地的吼叫声,双眼杀气腾腾,望向封舟。 “人间小辈,竟然口出狂言,当真不知死活,你若求饶,我可放你一码。只要你在我冥河老祖身边,做一百年奴仆便可。”冥河老祖再次开口。 “老祖何必与这小子废话,他即使那个诛杀黑罗刹的人间炼气士,是以狂妄无比,根本不知对老祖的敬畏。老祖你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岂是这等蝼蚁可比?” 蟒蛇鬼王献媚道。 “兀那小子,我们冥河老祖法力通天彻地,它老人家要收你为仆,乃是你的荣幸,还不快跪下求饶?”蟒蛇鬼王喝道。 其他几位鬼王,也都纷纷开口。 在它们眼中,封舟能做冥河老祖的奴仆,已经算鸿运了。 “聒噪。” 封舟语气淡然,一脸不屑。 “哼!” 封舟此言一出,所有妖魔鬼怪尽皆怒色,便是冥河老祖,也出离愤怒,杀气升腾: “没想到竟是一个狂妄无礼的凡人,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是恐惧?” “哈哈!” 封舟大笑,大步踏在虚空中,每一脚落下,都让天地摇晃:“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鬼怪,被锁在幽冥之地千万年,恐怕早就变成了痴呆了吧!今日让你们知道,起一个区区凡人的厉害!” 封舟的身影,越走越快,到最后,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色光轮,横亘天宇。如同神灵的战车,碾过苍穹般。 在他对面。 是一个红皮老怪,以及数十位法力强横的鬼王。 以一敌数十。 这是完全不对称的战斗,地府当中的诸位阎君、判官等等,虽然刚才看到他威力无穷的那一剑,但此时却不敢对封舟抱有希望,尤其在冥河老祖出现后。无数人眼睁睁看着封舟,像被汉军包围的项羽一般,一人孤独的冲锋。 也不是没有血性汉子想随之冲锋,但是全被长官们制止了。 此时此刻,随着一个人间术士冲入重重包围之内送死,还不如坐镇后方,全力维持法阵呢。 没看到肉身坚固的楚江王被一击诛杀了吗? “杀了他!” 红皮老怪,也就是冥河老祖吼道。 “哐当!” 一个蟒头熊身的蟒鬼王踏出。 它身材高大健美,背生双翅,舌头分叉伸出,嗤嗤作响,,但是可怕的却是他条条似钢铁浇灌,充满爆炸力量的超级肌肉。 “蟒鬼王力大无穷,舌头带毒,它曾一人屠灭过一个城池,几十万人尽入他的口腹之中,便是凤凰老祖生的孔雀和大鹏,也没他那么残暴。” 都市王咬着牙说出这些话。 冥河老祖之下,两大统帅是独角鬼王和黑?魔尊。 在这之下,法力最强的就是眼前这群奇形怪状的妖魔了。 这个鬼王的法力神通仅次于旁边的蛟龙鬼王。 “嘶,后晋凡人,我来杀你……” 蟒鬼王背后双翅展开,在黑暗的地府,如同一只恶心的蝙蝠一般,拦在封舟面前。眼瞳之中,更有璀璨的白色光芒射出。 冥河老祖醒来之后,他第一时间拜入冥河老祖门下,因此法力大进,所以哪怕知道这个拦路虎的实力强大,蟒鬼王依旧自信傲然。 “渣渣!” 封舟淡淡一笑,手中短剑根本不用,直接一拳挥击而去。 顿时,一股浩荡强势,无比强大的拳影,沛然而至,犹如无可匹敌的山岳横掷一样,猛然击向蟒鬼王。 “嘭!” 蟒鬼王根本来不及反抗,整个人就被山岳一般的重击凌空打爆。无比强悍的肉身,就似一个核桃般,嘭的被劈开,四分五散。 一拳之下,邪恶恐怖的蟒鬼王就被砸死! 众多妖魔鬼怪脸色一沉,便是蛟龙鬼王眼中都现出忌惮神情。只有冥河老祖依旧傲然而立,俯瞰封舟。 “无耻的小辈,胆敢偷袭,我们来。” 鳄鱼鬼王一招手,和另外两个鳄鱼鬼一起踏步而出。 这三个鳄头鬼,在外人看来,似乎一模一样,每一个都两丈高高的身材,浑身灰色鱼鳞,闪着幽暗的光泽,仿佛什么可怖的金属一般,鳄鱼头,一张大嘴最为醒目,牙齿锋利如刃,望之便令人心寒,手中持着的丈八长矛,寒芒冷冽,乃是用神铁打造,可以操纵风暴。 这三个老鬼,没有一个逊色刚才的蟒鬼王,若是让他们逃出冥域,祸害人间,恐怕人间就会沦为焦土,赤地千里。 “浪来!” 它们没废话,直接催动手中法器,在虚空中掀出庞大的海浪。 地府的阎君判官们,顿时看到一副奇特景象。黑暗无边的地府,竟然凭空现出一副海潮咆哮的奇景,那巨大的浪潮,如山而来,足有上百丈高,而三个鳄鱼头,脚踏浪潮,手持三叉戟俯冲封舟,似神灵碾破苍穹。 这幅景象,让无数人心头一颤。 “这是什么神通?” “这三个鳄鱼妖怪,怎么会拥有这么可怖的实力?” “那个人间小子顶得住吗?” 正文 第563章 再杀老妖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封舟淡淡一笑,根本毫不在意,面对三个鳄鱼鬼王威风霸道的一击,他胸有成竹,手中短剑依旧动也不动,他只是将刚才握紧的拳头张开,然后再握紧,再度凝聚力量,猛然一击! 拳势罡气如龙如虎,宛若不周山倒塌一般! 凌空一砸。 “轰隆隆!” 一道璀璨的华光,似泰山压顶划破虚空般。 仿佛海边巍然不动的峭石猛然变大,从封舟晶莹剔透的拳头中击出,趁势反击,猛地砸在了百丈浪涛之上。 这足以击碎山峰,沧海桑田,甚至吞噬炎帝之女的海淘,可以吞噬几十万凡人的巨大浪潮,轰然被压在冥河之下。 拳势罡气摧枯拉朽,不但轻易轰碎了海潮,更把三个鳄鱼头,砸成了一团碎渣,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 一掌之下,又陨落三人! 这恐怕比他们恐怖嘶声惨叫,都要可怖! 这一次,便是再狂妄的妖魔鬼怪,也不得不承认,封舟具备碾压一般鬼王的力量,根本不是它们能抗衡。便是冥河老祖,都竖瞳微眯,似是惊诧。 “嗡!” 七个蛟龙模样的妖鬼,腾空而起。 这种蛟龙妖鬼,出身龙族。或许有了某种奇妙境遇,成了可畏可怖的妖鬼,吃巫族,食妖兽,吞噬人族,甚至连仙人也曾经被他们吞食过数千,据说这种蛟龙,当初有一百多头,后来被诸天神佛绞杀之后,只剩下七头被锁入冥狱之中,不过看样子,他们比之以前,法力神通,更加强大! 这七头蛟龙妖鬼盘桓在半空,尾巴彼此纠缠,仿佛结在一起,仿佛进可攻,退可守。借助这一组合,准备联手对抗封舟。它们的这个结势,号称可以吞噬星空。虽没这么夸张,却也是世间一等一的阵势,甚至可以扛得住大罗金仙的进攻。 “封道长小心!” 转轮王高声叫道,他昔日曾经亲自化妆,潜进这幽冥地带,亲眼见过这七头蛟龙妖鬼的战斗场景,生怕封舟一个不小心,受了暗算! 却见封舟一脚踏出,虚空撼动。 浩瀚无比的真元,从他右手拳头之上,再次轰然爆开,就似海啸一般,这七蛟龙冲的来回摇晃。似乎要散乱轰碎。 但是任封舟的拳风凌厉,但是这七头妖鬼不住地摇晃,却是在虚空之中施展了“千斤坠”的法力一般,就是摇晃不到! “有点手段!” 封舟冷冷一笑,紧接着,再次一掌拍下。 璀璨的金色光辉,从他拳头中迸发而出。轰隆的拳势,从虚空击出,带着山岳倒塌一般的声音,神体大成的力量,在此时展露无遗。那力量如此之强悍,足以戡乱摧强,拔山平寨! “轰!” 一声恐怖的巨响。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 刚才还在空中摇晃不倒的七头蛟龙妖鬼,甚至连进攻的招式都没有发出来,就在在封舟一拳下,四分五裂,就似铁锤下的西瓜。 七头蛟龙妖鬼,直接碾碎成肉末,连哼一声都没有,就神魂俱灭。 封舟罡拳! 竟然恐怖如斯! 嘶! 冥河上下,顿时一片死寂。 不管是地府阎王判官,还是对面的妖魔鬼怪,全都愣在当场。 所有人都没想到,封舟如此恐怖。令地府心惊胆战的妖魔鬼怪,在他手中,就如小鸡小鸭一般,根本不堪一击,只需要一拳,便能轻易碾碎。他脚踏虚空,一步步向前,根本无人能当!便是最强大最狂妄的妖鬼,此时也萌生了惧意。 “半年前,我便能诛杀黑罗刹,此时我更加强横,对付你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封舟一身玄衣,面色淡然,但却散发出浩然无比的气势,只怕那些金盔金甲的战神、高高在上的太乙仙人,也不过如此。 他此时已经战意盎然,血液沸腾,激情澎湃,一股强烈的杀意弥漫胸中。 封舟猛地催动真元,冲着对面一声怒吼,霸气绝伦。宛如实质般的金色音波,从他口中喷薄而出,瞬间笼罩方圆数千丈。 在磅礴的海啸,也比不过他的轰然一怒! “轰轰轰!” 有七八个法力不足的鬼王,三千多距离较近的鬼怪,当场被他一吼震成粉末。余下来的,也深受重创,神色骇然,疯狂向后退去。便是有点修为的,此时也吐血倒退。只有冥河老祖,还能站在那里! 一吼退骇万鬼! 此时,封舟凶威滔天,杀的众鬼胆寒。 “不可能,一个新晋战神,怎么可能如此强大?便是传说中的麒麟、凤凰,也没有这般神威!”一个大力鬼王吓得脸色苍白,狼狈逃窜。 而封舟,已经杀到兴起,对这些小虫子没了兴趣,左手一挥青铜短剑,轰然一劈。 “轰隆!” 一柄遮天蔽日的巨剑虚影,劈开了整个时空,仿佛威不可挡的盘古神斧,从空中划破苍穹,斩碎时空,一把劈在冥河老祖身上。 “轰隆隆!” 这个被数十万妖魔鬼怪跪拜、忌惮、恐惧的红皮老怪,大吼一声,身上的红皮发出阵阵光辉,宛若钢铁盔甲一般,竟然顺开了这一凌空一剑! “蹬蹬蹬。” 饶是红皮老怪身体坚固,以刚抵刚,化解了封舟一剑,但这股澎湃浩荡的的真元巨力,他也抵挡不住,不由自主的连退数十步,直接碾压踩碎了无数妖魔鬼怪,方才止步。 这个冥河老祖,顿时脸色苍白,心中胆寒,几欲先走。 “我从万年沉睡中醒来,乃是在圣人之下,我再也无敌,可是这个区区人间炼气士,竟然一剑退我,他竟然恐怖如斯是,这怎么可能?刚才看他的拳势,最多处在炼气化神的状态啊?” 冥河老祖万年积累的信心,面对封舟如此凶威,只觉得如烈日下的积雪,很快消融了。 他开始深深后悔,后悔为何这一次沉不住气。 但他毕竟是妖魔鬼怪的老祖,若是没点本事,也不敢在冥域当中称王称霸。 如同后世当中的苏联律贼,没点狠辣手段,而不敢在监狱当中作威作福,出来后建立黑手党,威震东欧。 “嘭!” 冥河老祖伸出似大树一般大小的双爪,一手凌空抓向巨剑虚影,一手狠狠地抓向封舟,它身材巨大,胳膊足有百丈,一抓之下,遮天蔽日,威猛不可挡。若是他爪子抓在一座山峰上,足以将它拦腰掰断。 见到这一攻,在场的八殿阎君,都脸色大变。 “够胆!” 封舟冷笑。 浩荡如海洋的无限真元,从封舟青铜剑之上源源不断得喷涌而出,如同遮蔽人目的太阳一般,射出万丈金光,劈向百丈老妖! 冥河老祖的一只爪子还未攻到封舟身前,那柄巨剑已经劈在他的另一个爪子上, 不但经他的胳膊劈的粉碎。那股巨力更是把他震的倒飞出去千丈远,无数鳞甲血迹,从它的右爪子处飞舞,瞬间受创。 “这是?” 那一刻,无数地府人员,以及妖魔鬼怪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而此时,封舟身形突变,大放光明,形成丈六金身,手中青铜巨剑,再次狠狠劈在冥河老祖身上,将它一个肉山般的身躯,直接劈成两半 冥河老祖惨叫一声,神魂极具萎缩,随后在这个冥狱之中消融 碧血满冥河。 一剑劈老妖! 正文 第564章 无上之功德 屠万鬼,击妖王,短剑诛妖祖! 这一幕,清晰呈现在地府所有人面前。 要知道,在这之前,这帮妖魔鬼怪太嚣张,太狂妄了。诛杀地府大小官吏数千人,更是连楚江王都被袭杀。 所以封舟冥河诛妖,如同当场棒喝,生生的阻止了众妖魔的潮头,他的所作所为,既霸气又疯狂,实实在在的激荡人心。 尽管众人久在地府,知道这群啸聚在“深山大泽”的妖魔鬼怪的厉害,否则诸天神佛也不会设置阵法围困他们。 而今日冥河老祖从万年沉睡之中醒来,破坏了诸天神佛的法阵,这群妖魔鬼怪趁机出关,杀了不少地府同僚,视地府如蝼蚁。眼看他们就要屠戮地府,祸害人间,关键时候终于有一人,踩在众鬼的头顶,将它们宛如雏鸡般碾杀。 “太解气了,没想到,这些狂妄的鬼妖能有这般下场!” “这群妖魔鬼怪,就是一群只会杀戮嗜血的怪物罢了,仗着天赋神通胡作非为,幸好有封道长在!。” “封道长,地府永远以你为偶像!” 无数判官、小鬼疯狂叫喊。 这些人或者地位较低,或者年龄较小,所以这般肆无忌惮的叫喊。 而老练持重的,如十殿阎君,除了上奏天庭的秦广王之外,还有其他几个大判官,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个昂然而立的丈六金身法相,当真是威风凛凛,气焰滔天,无法直视。连他们深深恐惧的冥河老祖这样的无敌强者都被他一剑劈死,这样的存在,当真是可敬可怖! “今日之后,恐怕三界尽皆流传封道长的美名了。” 一个判官悠悠道。 无人反驳。 而那些正在浑身发抖的妖魔鬼怪,全部脸色铁青。 “老……老祖就这样败了?” 一个长着虎头熊身子的鬼王瞪大眼睛。 这是一个全身充满力量的鬼王,一身蛮力不亚于黑罗刹,数万年前纵横无敌,被锁入冥域之后则是最后一个投降冥河老祖的家伙,内心一向骄傲无比,除了惧怕冥河老祖之外,根本无所畏惧。 偏偏这样一头近乎圣人的冥河老祖,竟然被一个区区人间术士一通暴打,就如同成年人殴打小朋友,最后更是一剑劈来,数百丈的身躯直接被斩成两半,神魂消亡,这让崇尚力量的虎头鬼王如何接受? “不可能,若是三清、释迦摩尼那样的老东西,还能施展出这般力量,而那不过一个人间术士,怎有如此神威?又怎么练成这般可畏可怖的金身法相?”还有几个蛤蟆鬼王同样骇然。 但不管它们如何心中不信。 封舟就站在那。 他神威如怒涛,金焰璀璨,似大日坠地。在封舟脚下,是冥河老祖的残躯。这一刻,时光似乎凝固。 在所有在场人员的注视下,地府中最辉煌璀璨一幕,闪耀夺目! “痛快,封道长威武,踏平冥域,劈杀老妖,何等威风霸道,大丈夫当如是!” “威风赫赫如封道长,英风霸气如封道长,敖啸神威如封道长!” “壮哉,封道长!” 数不尽的地府众人,高声叫嚷,宣泄自己心中的喜悦。甚至有人兴奋的,直接蹦跃狂舞,样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周围人也只是会之一笑。 “求封道长,踏平冥域,斩绝鬼怪,永绝后患!” “求封道长,踏平冥域” “求封道长,踏平……” 更有几百个鬼使疯狂的大叫,当真是群情激奋。 这些鬼使虽然渺小,但他们却是地府的基层力量,没了他们,地府立刻停滞,它们的呼声,自然是地府所有人的呼声。 所有见证的妖怪,尽数胆颤心惊,大气不敢出一个。 “地府的儿郎们,大家一起,诛尽妖怪,永绝后患!” 封舟扬起手中短剑,高声喊道。 “追随封道长!” 包括阎君在内,所有在场地府人员,全部振臂欢呼。 而那些妖魔鬼怪,则吓得簌簌发抖,一脸震恐之色。 当日,封舟率领数千地府人员,在冥河诛杀十几万冥狱之中逃出来的妖魔鬼怪,其余的重新锁入冥域,用法阵围困住。 其余数十万妖鬼,比如真正的独角鬼王和黑?魔尊,本来从另一个位置冲击地府法阵,却分别和北阴酆都大帝、地藏王菩萨率众击退。 封舟也收了丈六金身之体,变回本身模样。 “原来封道长是大宋宁王,为阳间亲王之尊,比我等阴间鬼王还要尊贵,请恕我等之前无礼之举。” 其余八府阎君,似乎刚知道封舟的身份,重新向封舟行礼。 凡间任何一人一来到阴间,这些阎王、判官就会第一时间知道来者的身份。 而除了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这样有着莫大功业的帝王之外,一般的皇帝来到这里,十殿阎王就算迎接,也不会轻易行礼。 但封舟的表现实在是太辉煌、太威风了。 不但诛杀了这么多法力通天的妖魔,还为楚江王报仇雪恨,安定了冥狱之危。 收获了无数地府判官鬼使的崇敬。 诸位阎君怎能不拜? “宁王殿下今日辛苦,地府已经安排宴席,还请殿下赴宴,以表达地府的小小心意。”宋帝王说道。 “不必!”封舟微笑着拒绝。 他此时心有所感,感觉自己隐隐中有大气运加身,应景之时,就在眼前,实在没心思留在地府吃饭了。 他要迅速返回,找到一个安静的所在,细细打磨自身法力,以应其运。 所以封舟告别了众人的挽留,返回了阳间。 他离开不久,北阴酆都大帝和地藏王菩萨联袂而来,甫一见面,顾不得寒暄,酆都大帝就急忙问道:“人间正朔宁王封真人何在?” 他是地府神职最高者,亲自率军围堵妖魔,深受众人钦佩。 要不是受了冥河老祖的调虎离山之计,想必刚才就会和封舟并肩而战。 “启禀帝尊,宁王封真人已经离开,返回阳间了!”阎罗王躬身说道。 “返回阳间了,可惜可惜,可惜朕今日错过了大机缘啊!”酆都大帝叹道。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地藏王菩萨也在旁边轻轻叹息,似乎是在可惜什么。 诸多阎王不由得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此时,封舟已经来到阳间。 他甫一出现,刚刚见到太阳,忽然大地震动。 就在此时,诸天万界降下阵阵妙乐,凭空出现大象、梅花鹿、仙鹤在封舟身边环绕舞蹈,紧着这芳香扑鼻,成千上万的鲜花从天而降,半空中有阵阵妙音传来,似乎有一个至高无上的声音在封舟耳边叹道:“善哉善哉!独闯冥界,以力镇魔,此弥天大勇,得未曾有。” 封舟微微一笑,缓缓坐倒在地,闭目修炼,细细品味这场大机缘带给他的无上之功德。 正文 第565章 三界震撼 传说扁鹊一家三兄弟都擅长医术,大哥医术最好,但因为他能够在病人没有发病之前就能够把病给治好了,所以一直没有什么名气。 扁鹊二哥是家中医术第二好的,因为他能在病人发病初期就能看是什么病,然后给治疗好,所以,人们都以为他只能治疗一些小病症。 而扁鹊的名气之所以这么高,是因为病人找他看病时,病情已经到了中晚期,病情已经相当严重了,扁鹊给他们把病治好,所以他的名气最响亮。 同样道理,若是等到朕妖魔鬼怪冲破地府限制,进入阳间,荼毒生灵,肆虐百姓,再如救世主一般斩杀妖魔,固然如扁鹊那样名声再次响遍天下。不断获取功德之力。 但是在灾难还没有爆发之前就出手制止,这才是大仁大义之举,这才是真正的功德。 天道意志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只要有人建立了真正的功德,他便会降下鸿蒙气运赐福与此人,并不在乎此人的其他。 天道有常,不以桀存,不以纣亡。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看待万物是一样的,不对谁特别好,也不对谁特别坏,一切随其自然发展。换句话说,不管万物变成什么样子,那是万物自己的行为(包括运气),与天地无关;天地顺其自然,一切犹如随风入夜,润物无声。 所以当人做到顺应天道意志的时候,便会有无限洪福气运加身。 一千多年前,佛祖转世为王子之时,曾经割肉饲鹰,以至于被天地神明认为是至仁至爱,乃成大道,为他修成丈六金身立下功德之体。 而封舟解救亿万百姓于未发,此圣此德堪称大仁大义,即使放在上古时代,也是成圣成尊的壮举。 但上古时代已经过去,天地之间已经没有了架通的桥梁,封舟的功德也不可能彰显于世,因此唯有天道降福,以增功德,便再无其他。 封舟在转化自身功德之时,却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已经震撼了三界。 消息传到天庭,玉皇大帝在接到秦广王的急奏,正准备下旨派有司协助捉鬼之时,又接到了地府平安的消息。 “好!为君分忧,为三界分忧,封舟真乃国士也!” 玉皇大帝拍案叫好! 太白金星这个主和派在此拱手施礼道:“启奏陛下,上一次封舟诛杀黑罗刹,使得三十万百姓冤魂瞑目,如今又在地府诛杀众妖魔,化解可能而来的人间炼狱,已经引发天道感应,无论是法力还是境界都有增长,老臣以为,不如趁势请他上天当个官差,以显示陛下胸怀四海之心。” 玉帝哈哈一笑:“李爱卿,如今封舟已经是人间正朔宁王,大宋朝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有他在,大宋享国祚依旧,若他上天,天下必乱,朕岂能做此顾此失彼之事?” 他一席话说得众人连连点头。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天上的神仙也不是不懂官场,事实上他们更加擅长。 自然知道封舟在人世间的作用。 此时大宋已经是武夫当国,各地军政头脑都是拿着刀子的军中统帅,大宋朝廷已经势弱到极点,若无封舟坐镇,只怕大宋朝廷坚持不了几年。 若是大宋国祚不存,引发天道危急,凌霄宝殿上的君臣只怕还会承担莫名的因果,这可是大家说不想看到的。 所以玉帝才有此考虑。 也就是说,人间怎么乱,怎么糊其实是都不要紧,但是大宋国祚却一定要按照天道基本法来做。 太白金星老脸一红,知道自己这次马匹拍到马腿上了,忙道:“陛下圣明,是老臣考虑不周。” …… 三清天,三位至高无上的道祖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们只是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多说。 倒是西天大雷音寺的佛祖世尊,多说了一句:“降龙罗汉,心中至善,可在人间多历劫二十年。” 据说其他人的眼神都十分羡慕。 昆虚界,上八洞。 昆虚是一个古老的存在,当那些引发天地大劫的上古大神厌倦了世俗的是非之后,便会归隐昆虚界。 在这个小世界当中,一切都充满祥和的圣光,处处都有古筝和素琴的乐声,更有仙子们翩翩起舞的英姿。 据说太阴之神嫦娥仙子,也时常带着几个姐妹,前来探望这些上古大神,陪他们聊聊天,跳跳舞。 所谓上八洞,便是指居住者八位上古圣人的所在,里面别有洞天,处处闪耀着令人悦目的光芒,石壁上镶嵌着夜明珠,照耀着柔和的明光,这里充满着祥和气息,令人心静。 一位位远古时代便纵横世间的古仙,隐在这洞中,他们有的长久的没有出来,但千万年来的心境,依旧保持平和,不过若是有人相求,自然也会凡心跳动,沾染红尘。 “那个人间术士封舟尽诛鬼怪,重新封上了冥域。” “封舟的力量,远远超乎我们想象。那个冥域根本构不成问题,之前确实小看他了?” 一个身穿帝服的威严老人坐在那里,摇头叹息。 身边几个人都随声附和。 “帝兄沾染红尘,乃有因果,如今封舟以凡人之躯,克制大难,我等当为他庆贺,帝兄为何惆怅不已?”一个披叶盖肩,腰围虎豹之皮,满头白发,无比苍老的老人缓缓道。 他穿着上古时代的装束,身上似有无尽岁月流淌而过,尤其一双阅尽沧桑的眼睛,如净湖般平静。 看到这个老人,其他人不由得面露苦笑。 “燧人氏,孤不过是感叹罢了。”帝服之人笑道。 燧人氏,上八洞古仙之首,几十万年来,只出过一次上八洞,但是却钻燧取火,为民造福,所以即使隐居在此,依旧有万民敬仰。他身上的无边法力,浩荡如海,深不可测,上八洞隐在华胥界,而华胥界却隐在三界,无人知道方位,便是他施展的神通。 “那就好。我也只是感叹,为什么那个黑罗刹,有进入俗世的水准,为什么冥河老祖,会在这个时候醒来?”燧人氏也是微微一笑。 “这……或许他们另有法门。”帝服一怔,说道,只不过眼神有一刹那的闪烁。 燧人氏呵呵一笑:“也许吧。当初我等联手,将五百万妖魔镇压在冥界,也许有几个妖魔天赋异禀,精通了上八洞之人的法门,也未可知。”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离开。 帝服看着燧人氏离开的背影,眼神闪过一丝凝重,随即微微一叹,说道:“孤只是为了对付张百忍而已,这次既然失败,那边下次吧!区区一个封舟而已,何足挂齿。” …… 此时的大宋,在封舟的金陵幕府统治之下,已经呈现出蒸蒸日上的朝气蓬勃。 川蜀的吴璘和副手杨政开始将目标看向大渡河以南,他们决定挥着玉斧,攻略大理。 杨存中率十万大军,猛攻山西,眼下已经太原在望。 而李显忠则联合水师总督林夕,磨刀霍霍向辽东。 关中的王生也是雄心勃勃,他已经和分裂西夏的楚王任得敬搭上关系,双方对于联手灭夏的提议十分感兴趣。 而在封舟的地盘中,王重阳、辛弃疾等人也展现出自己出色的政治才华。 所以封舟开始放权。 他已经将主要的精神放在全真教这方面。 他不但要将全真教传遍中原,还要传遍南海北疆。 所以,他需要大宋的军队继续南征北战。 他需要许许多多的传教士随着大宋军人的脚步,走遍天南地北。 他甚至打算立下一个宏愿。 日月所照,江河所及,皆为宋土。 凡是太阳能够照耀到的地方,就有全真教的道经在传闻诵读。 先贤有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封舟要让全真教,成为第一个践行这句话的教派! 正文 第566章 济公赴南海 封舟回到金陵之后,整顺了朝纲之后,立刻把灵隐寺的道济大师请到金陵来。 身为大宋宁王,请一个和尚道金陵论道说法,道济当然得去了。 哪怕在疯癫也得去啊! “道济大师,本王多谢你之前报信,阻止了一场人间大难。本王也有大功德加身。”封舟笑道。 “和尚我可要恭喜宁王殿下了。”济公呵呵笑道。 他虽然嘴上笑呵呵,心里却是凝重之极。 才几天不见,封舟已经气势大变。 这种气势,只有修道之人才能看得出来,神威凌然,仿佛龙飞九五,头顶庆云竟达三万里,隐隐间有圣人气象。 “道济大师还是这么不羁。”封舟微微一笑:“听闻佛祖降下法旨,允许你继续在世间行善二十年,那本王可要好好恭贺大师了。” 灵山大雷音寺虽然是极乐之地,但是宝相庄严,法度谨慎,佛祖讲经的时候,可是连打个盹都不行。 所以能够多在俗世行善二十年,那可是佛祖开恩,对于济公来说是天大的造化。 “身为出家人,当普度众生,与人为善,无论是西天还是俗世,都是一样一样的。”济公当然说话不留口舌。 封舟呵呵一笑:“道济大师,你与那乾坤洞主、大鹏鸟斗法多年,想必他们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不如便可以诛除,那么接下来,道济大师可有什么打算?” “接下来的打算?当然是继续弘扬佛法,普度众生了。”济公说道。 “本王的意思是,道济大师有没有想过,以你李修缘的肉身广传佛法,成为佛门一代圣祖?就像禅宗那几祖一般,传播佛道称宗作祖?” 济公眉毛一凝,眼神射出夺目的光彩。 他听明白了封舟话语里面的意思。 那就是以李修缘的本身,道济和尚的身份,传扬佛法,立下天大的功德,这样自己将来回到灵山之后,两番功德加身,自然可以更进一步,佛祖给自己的担子这也会更重一些。 这一点,哪怕没有我执之心,济公也当仁不让。 因为他若是以现在的功德返回灵山,其实对于自己的身份并无大改变。 要知道佛门当中,除了诸佛、诸菩萨之外,还有十大弟子、十八罗汉、十九伽蓝、二十四诸天、四大天王、韦驮菩萨、四大金刚、五方揭谛等等。 这是佛门真正的核心底蕴,与玄门争锋的保障! 可除了这些成名的佛门高手之外,佛门也有那不知名,只以研修佛法佛经,战斗力却是弱得可怜的佛陀,菩萨之中也有那毫不起眼的存在。 更不要说地位更低的罗汉了,除了十八金身罗汉之外,其余罗汉统称五百罗汉,是佛门三大果位之中最低阶层! 而济公回到灵山之后,重新成为降龙罗汉,就算被佛祖提拔,最多进位降龙尊者,不过比十八罗汉高半级,远远比不过佛陀十大弟子,更不用说诸菩萨了。 眼下他的肉身道济和尚在人间佛门修士之中那是耀目的uc能在,被誉为佛门圣僧,可一旦回到灵山便会彻底抿然众人,想要出头基本没了可能! 佛门气运有数,佛陀还有菩萨的尊位也有数,一个萝卜一个坑没商量。 这给后来者,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上面的果位已经被占完了,下面的人想要晋升可以,自己努力就别占佛门的便宜了。 佛门为什么动不动就要跟玄门抢夺天地气运,甚至有时候还要人为的制造天地大运之势出来,就是为了给底层修士一个可以前进的方向,不至于前路堵绝心生怨怼。 哪怕济公我执之心全无,他也不会甘心只是做一个小小的降龙尊者。 “愿闻其详!”济公的脑海似乎只是闪烁了一瞬,却如同百年光景一般。 封舟哈哈一笑,说道:“大宋国祚绵长,北方的女真人也好,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也好,都已经成为昨日黄花,我大宋的棉毛工厂主,已经将目光定向北方,他们没有崛起的机会了。” “所以,为后世子孙计,为了最大限度向后推延土地兼并带来的大问题,我打算派遣大军,经略南海,占据大岛,诛杀土著,迁移百姓,到时候再请道济大师带人前去传播佛法,同时帮忙震慑海外邪魅!” “如此甚好,贫僧在灵隐寺等候尊者调遣!” 济公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这对他来说绝对是好事,获取功德气运的大好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中原的信徒香火已经佛道以及散修术士瓜分干净,根本就没有多余的信徒和香火可供后来者争夺! 什么黑巫教、大巫教、冰莲宗之类的教派,不过是盘踞一地的小门小派而已,做多兴旺一时。 能够做到长久兴旺的,还是佛道两家。 封舟经略南海诸岛,自然会派遣全真教的道士传教,但是既然给佛门机会,济公当然不会错过。 济公如果想要在佛门当中更进一步的话,除了自身修为提升达到那个境界之外,就是依托数量庞大的信众香火之力,硬生生推上去。 要知道新开辟的信徒和香火,都归一家所有能够带来的好处是巨大的。别的不说,灵山都会更加看重几分,说不得新出现了高层果位,就让他这样的开辟之尊占了。 总之,好处多多的事情,他为什么不做? “大师果然决断,不过你要知道,海外土著心无礼法,信奉独神教,其教宗洗脑,实力强横,和佛门势力不相上下,所以需要道济和尚你这样的大能前去。” “呵呵,和尚我也是有所耳闻,那泉州的蒲家,不就是信奉独神教的吗?”济公表示自己也不是一无所知。 “好,爽快,我就喜欢这样的爽快人!” 见济公如此上道,封舟顿时满脸开怀哈哈大笑,当即颁布命令,下发传法执照。 封舟之所以找济公谈话,是因为他已经派出军队经略南海,也派出了投奔自己的那些术法修士前去,这些术士没有参与凡人之间的血腥战争,专门与土著部落里的邪异修士和图腾神灵,以及漂洋过海而来的独神教修士大打出手。 尽管南洋的降头师神通非凡,但怎么可能是中原术士的对手,根本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倒是漂洋过海而来的独神教修士,各个实力非凡,加上人数众多,全真教和散修术士只能看看与之战平,若是请佛门术法高僧入内,那自然会大占上风了。 在加上大宋军队强横霸道,诛杀不服,十年之内,南洋诸多岛屿,便成了大宋的天下,南海成为大宋的内湖。 南洋海岛物产丰富,甚至有金矿银矿,当海量的货物运到大宋之后,便是死抱着理学不放、最为顽固的宗族,也动了开拓眼界的心思。 …… 时光冉冉,岁月如梭,随着辽东、河西乃是塞北尽归大宋,高原上的吐蕃诸部也开始向大宋低头,大宋军事、经济乃至民生工作一切有进行得有条不紊,封舟只要坐镇金陵掌握大方向,至于具体的事务自然有手下人手处理。所以他有了充足的时间陪同妻儿,享受天伦之乐之余,则慢慢炼化功德之力,日子过得悠闲又舒适。 转眼二十年时间过去了…… 正文 第567章 唯有胜道,方成我佛 二十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 而对于佛门来说,最大的改变就是他们多了一个可堪佛位的大能。 道济带着一干佛门高僧,在南洋诸岛传法二十年,至少收拢信众数千万,凭借功德之力,让自己佛法精进,树立宏大法愿、创造南洋净土,广度无边众生、成就庄严功德,似的大乘佛教,与全真道教,为南洋上亿百姓之中,唯二的信仰。 道济也凭借此功,证道成就佛门果位,只差一个机缘,便可以踏上灵山,享受佛门证道封号。 可以说,一旦道济回归灵山,三界之中便无降龙罗汉,大雷音寺却会多一位大至诚佛。 因此,在南洋一带,对于无数的信众来说,圣僧道济,已经成为一个传奇,一个神话。 他是当世唯一的圣僧。 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圣僧都是一个非常崇高的头衔, 这个头衔轮不到皇帝和朝廷册封,而是数千万信众集体的默念。 道济刚入南洋,人们只是称呼他为“济颠”、“济公”,甚至“邋遢和尚”,但随着他降妖除魔,度化人心,成善除恶,短短三年便获得圣僧称号。 那个时候,整个南洋之大,无论是佛法还是术法,已经是畅通天下无敌手。 便是天竺婆罗门、独神教的大宗师前来挑战,也丝毫不惧,以绝大法力将之击退。 最近的这三年,他已经隐居在原三佛齐国,现在的大宋日南郡巨港城郊外的一座小山下,潜心思索佛门典籍奥义。 随着大宋军队的脚步踏遍南洋,南洋术法、武道也得到了蓬勃的发展,一座座道观、佛寺也相继建立,无论是全真道还是佛教,高手宗师代代辈出,但没有人认为自己可以超越圣僧道济。 即便是天庭、灵山、昆虚界,也知道道济和尚的实力,很多人都认为他已经可以跻身圣人以下最强的那几个人行列。 赵斌是道济的亲传弟子,佛门灵珠子转世。 他和白兔精白雪成婚十几年了,两人潜修佛法,神通日进,他二人虽未出家,却是巨港第一佛寺大功德寺的幕后主事人。 这一日,赵斌正在自家建立武馆传授武艺。 说起来他如今身份贵重,建立武馆不过是为了打发时光罢了。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前来拜访。 赫然是一位天竺僧人。 而陪同他的是广亮和必清。 广亮是道济在灵隐寺的师兄、必清是广亮、道济的师侄,但他二人本体,却是西天灵鹫洞的胖瘦仙童。 不过南洋二十年,两人也成为大德高僧,如今一个是原渤泥国,现在海南郡的高僧,一个是原吴哥王朝,现中南郡的佛宗,佛法修为和法力都已经达到精深无比的地步。 “赵斌拜见两位大师,不知这位是?”赵斌请诸位上座之后,献上茶水,开口问道。 “阿弥陀佛,赵斌,这位是西天十八罗汉之首的坐鹿罗汉宾头卢尊者的弟子跋罗堕阁,奉佛祖法旨,前来拜见道济大师。”广亮介绍道。 赵斌肃然起敬:“原来是大雷音寺高僧,赵斌拜见尊者,不知尊者前来找我师父,有何法旨?” 跋罗堕阁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小僧奉佛祖法旨,前来传话,助道济师伯成佛,此事要面见道济师伯,还请赵师兄领路。” “我师成佛?”赵斌心中大喜,忙道:“好,我这就引路。” 广亮和必清对视一眼,眼中射出羡慕的眼光。 成就我佛,那就是成就一切大觉悟,世间万物皆为我佛而用。 这一步,两人差的远。 所以,两人没有资格跟着去。 …… 在赵斌的带领下,跋罗堕阁跟着他,来到了巨港郊外一处青山绿水一般的小园林内。这座园林仿照中原江南地区的建筑而修建,到处是竹林、假山、池塘、转阁,充满着禅意的味道。 “我师就在里面参禅修道。”赵斌指着一处竹屋,对跋罗堕阁道。 “自三年前,我师隐居此地,便放下了青灯、木鱼,每日了悟道藏佛经,化自在天,到了现在,我已经不知道我师的修为了,只觉得他如同一泓静谧的潭水,无比幽深深邃。”赵斌介绍道。 跋罗堕阁微微点头。 道济大师的金身是降龙罗汉,本来就是佛门大能,如今二十年南洋传播佛法,弘扬我佛慈悲,心境和修为自然已经到达巅峰所在,如今潜修三年,不知道修为达到何等高深的地步。 “请带我去拜见道济师伯吧。”跋罗堕阁清冷道。 “好。” 赵斌微微躬身,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踏入竹屋。就见到竹屋内空荡荡一片,家居非常简单,只有几个竹椅竹桌,在墙壁上挂着一个大写的汉字‘佛’。 在佛字之下,盘膝坐着一位中年僧人。 依旧是中原人所认识的破衣破帽子,那柄破扇子插在身后,头发从僧帽中露出来,乌黑发亮,身上皮肤晶莹如玉,堪比处子。 此时他坐在那里,眼睛闭着,一动不动。 但赵斌和跋罗堕阁却毕恭毕敬的上前深深一鞠躬,合十施礼。 “师尊,坐鹿罗汉的弟子跋罗堕阁来拜会您。”赵斌恭敬的小声说着。 济公睁开双眼,仔细打量跋罗堕阁,才轻轻点头,用平淡的嗓音道:“五百年前,我曾经见过你,那时候你只是一个小小顽童,如今已经是佛门大德了,我佛慈悲。” “五百年前的事情,师伯都记得,弟子钦佩。” 跋罗堕阁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久远的记忆,总会埋在记忆深处,只不过见到了人或事,便会从脑海深处翻了出来。”济公语气淡然。 一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半点疯癫的状态。 毕竟他的肉身李修缘,已经四十多岁了,已经不再是昔日的少年顽童了。 二十年时间,足够改变一切。 不过跋罗堕阁心中却是叹了一口气。 降龙罗汉的佛法修为,果然到了一种深谭的地步。 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大毅力向前迈出那一步。 “自从老和尚隐居此地,旧友就很少过来看我了,跋罗堕阁,你来到这里,想必是奉了我佛法旨吧。” 道济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他从背后取下那柄扇子,轻轻地摇了摇,然后踢踏这破僧鞋,来到了屋外。 赵斌和跋罗堕阁对视一眼,跟着他来到了屋外。 屋前有一道小河环绕,将整座竹屋都圈了进去,在竹屋对面,则是一大片的竹林,茂密而郁郁。 “弟子奉佛祖法旨,前来送师伯一句话,助师伯登上我佛果位。” “哦?”道济心境没有半点变化,但是脸上却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他是对佛门法旨的尊重。 我佛金口玉言,一道法旨降下,虽刀山火海亦往矣。 点点头说道:“请尊者讲来。” 跋罗堕阁拱手施礼,说道:“当年我佛在大雪山修成丈六金身,与摩罗对峙,遂成大道。玉帝自幼修持,苦历过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最后化身穹高与奎刚,乃有玉帝之尊。今道济欲成我佛,必须磨砺己身,而能磨砺之人,唯有宁王封舟。” “宁王封舟?”道济心神一震,手中的破扇子不由得落在地上,恍若未知,说道:“难道唯有胜过道,才能成就我佛?” 正文 第568章 佛道之战 “贫僧以功德进位,想必宁王封舟也是如此。”道济语气平静的说道。“但贫僧是在南洋传道的出家人,他却是大宋宁王,若是向他提出交战,只怕会引世俗因果。” “师伯不必疑惑,那封舟已经退休,连宁王的王位也让给了他的儿子。现在,他只是全真教的教主。”跋罗堕阁说道。 “他退休了?他现在才四十多岁吧?”便是历经沧桑的道济,也微微诧异的抬了抬眼皮。“当初在酒王之王大酒楼,他向贫僧拜师学艺的时候,不过二十岁,贫僧验算天道,发现他与我佛无缘,没想到他入了道门,成就了如此圣位。” 跋罗堕阁站立在一边,竖着耳朵听着。 他是坐鹿罗汉的弟子,现在五六百岁了,可是到目前法力低微,别说罗汉之位了,便是四大金刚、五方揭谛都不如,简直这几百年都活在狗身上了。 现在听听人家的传奇故事,依旧是太过遥远。 封舟确实已经退休了。 随着民智开启,大宋开始了缓慢的工业化进程,同时进入了虚君共和的体制。 文官体系被摧毁之后重新建立,最大限度的压制住了文官的跋扈,而武将的地位也得到提升。 通过二十年的改革,封舟又将放出去的总督之位收了回来,重新建立了中央集权制度。 而此时,辛弃疾成为大宋权相。 封舟和小青生的儿子封科,许仙和白素贞的儿子许士林、一个最新崛起的练武奇才戚宝山,全都入了官场。 以他们的造诣,再加上全真派的势力,完全可以在官场走出一片天地。 而封舟将权力交到合适的人手中,自己退休,和小青共享生活乐趣。 但是爱他的无敌威名,却响彻在大宋朝的所有土地上。 “宁王封舟一向在中原本土,高手蛰伏,自然显得无敌于天下,可是师伯在南洋却是连连征战,胜敌无数,什么独身教的大法师、婆罗门的僧侣,以及隐居在南洋的降头师,都被师伯压了下去,灵山有人评价,师伯神通,已不亚于拜火教光明天尊摩尼。” “摩尼?” 道济眼睛微眯,偶尔有精光流出。 “摩尼横行波斯高原的群山当中,那可是曾经与独神教天军交过手,还逃脱的大神。他的实力,足以震古烁今。”道济轻轻敲着竹椅的扶手道。 “师伯您见过摩尼?”跋罗堕阁好奇的问道。 “十年前,摩尼想来南洋传道,特来拜访过我,当时我们曾交过手。”道济淡淡地说着。 “啊?” 两人都大惊,赵斌都颇为惊讶。他完全没听老师说起过。 “那胜负怎么样呢?”跋罗堕阁急切问道。 “结果自不必说,南洋从无拜火教。” 道济平静的说道,只不过眼底闪过一丝蔑视。 赵斌和跋罗堕阁都闻之震动。道济竟然与摩尼交过手,而且将之击退。这消息一旦传出去,道济的地位会更加高。 “佛祖法旨,让我与封舟一战高下?” 道济平静的问道。 跋罗堕阁点点头,没有多说。 所谓响鼓不用重锤,佛祖的法旨已经传到,不用再多说一句,道济这位圣僧一定会谨遵法旨的, “好!既然是佛祖法旨,道济自当遵从!” 道济说完这句话,忽然之间腰杆挺得笔直,眼中精芒爆射出来,足有数尺长,身上气势暴涨,如渊如海般。甚至把跋罗堕阁都压的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个时候,跋罗堕阁才感觉到,圣人之下强者的无敌威势。 “封舟法力神通强大,已经近于圣人以下首席强者,和尚我本来实力远在他之上,只是没想到短短两年,他已经成就大能,二十年内,更是跻身这么强势的存在。” “和尚我出身佛门,一向不弱于人,如今南洋传道二十年,正打算见识一下封真人的无敌威势!” 道济一边说着,一边忽然哈哈大笑,手中破扇子轻轻一挥。 顿时一股长达数十丈的佛光逆势飞扬。法力气势恢宏,隔着老远都让跋罗堕阁等人隐约喘不过气来。 他随手一挥,面积广大的竹林,忽然间齐齐震动,上面的竹叶同时脱离竹身,全部飞上天空,不断有竹叶落下,破扇子发出的佛门罡风始终不让竹叶落下地来。竹叶轻飘飘的,但是在佛光之下,随风而舞,法力虽非有形有质,却也已隐隐有凝聚之意。 竹叶盘桓许久,道济忽然再次一挥,万千竹叶顿时化为一个佛陀形象,低首合十,然后一洒,全部又凝结在竹子上,重新融为一体。 佛门神通,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生死之间,竹叶能礼敬如来。 看似寻常,实则是佛门至深之术。 跋罗堕阁和赵斌见状,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目瞪口呆。 这种举轻若重,能将树叶脱离又回本体的法门,当真是神乎其神。 “师父神通,已臻化境!”赵斌忍不住颤声说着。 而跋罗堕阁已经满脸惊喜的望向那篇竹林,看着地面上半张竹叶也无,对道济的神通法门自然是钦佩万分。 佛门有这样的强者存在,道家多了出一个封舟,又算什么? …… 一个月以后,一份正式战帖送到了封舟手中。 昔日的临安灵隐寺的道济,正式约战昔日的大宋宁王,道门大宗师、全真教创教真人封舟,两人战于崖山之巅。 三界震动。 道济是佛门大能,短短二十年由罗汉进位佛位,可以说是佛门最传奇的人物,也可能是俗世之中最强大的强者之一。 不仅他厉害,他的十几个弟子都是名震南洋的佛门大德高僧。 在南洋,在佛界,他就是神话,就是传说,就是传奇! 是地位仅次于诸佛的大神通之人。 而封舟的名头,比起道济更大。 这二十年来,大宋国土之内,无一处没有建立他的生祠,他不仅将处在悬崖边的大宋拉回来,还给了百姓美好生活的希望。 他更是诛杀了无数为非作歹的妖魔鬼怪。 当真是一人威震天下。 这两个一个是道门大能,一个是佛门圣僧,两人要相约交手消息一传出,瞬间就引爆了整个三界。 道门大能对阵佛门圣僧!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吸引眼球的? 无论是全真教内部,还是天下各大军中世家、大宋朝廷,乃至天庭、冥界、昆虚界、华胥界、佛界,乃至于无人所知的阿修罗界,大家都议论纷纷 这场战斗绝对是近千年来最引人瞩目,最惊天动地的一战。有人说他可以比肩百余年前的沉香劈山救母,也有人说不会亚于齐天大圣与显圣二郎真君的交锋。 不过更多人倾向于这是封神之战的闭幕之战。 佛道两家最后的准圣交锋。 虽说诸天神佛不会亲自当场观战,但绝对会密切关注。 而对于俗世人间来说,从中原到南洋,从海边道塞北,有无数的术道之人已经决定在那一天,赶到广南东路的崖山,亲眼见证这佛道之战。 正文 第569章 崖山之巅 面对道济的挑战,封舟是欣然应允。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遇到的第一个大能就是大鹏鸟。 而大鹏鸟在济公眼里,完全不堪一击。 那个时候,封舟还想拜济公为师,可惜济公看不上眼。 没想到二十年过去,自己走到了术法之巅,而济公在自己的指引下也走到了这一步。 既然济公有意和自己一战,以验证神通法道,作为自己进位佛位的契机,那么自己也正好通过这一战,向准圣迈进坚实一步。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 犹豫金陵距离崖山有数千里,所以封舟一大早就纵云而往。 这一次他没有带妻儿,而是独身前往。 因为在他看来,这一场大战,只不过是两个惺惺相惜之人的交手而已,不需要带人去。 诸天神佛是有自己的尊严的,基本上都没来。 这二十年来,封舟屡次拒绝了上天的诏令,因此天庭也好,其他仙境也好,肯定不会到场观战的。 但此时,崖山山下汇聚了许多人,他们比封舟早几天赶到这里。 他们都是刚听到消息,就从天下各地赶过来。 不只是中原的修道之士,还包括东瀛、高丽、吐蕃、天竺等地的修道之辈。 这些人有佛有道,有神社神灵,有巫门大萨满,更有独神教的大宗师。 毕竟这一战实在太震撼人心了。几乎代表着佛门与华国道门最巅峰的对决,千百年来不曾有闻过。南洋术道界更是倾巢而出,宗师几乎齐聚。短短时间内,崖山这座临海山巅,就汇聚了超过二十多位大宗师级别的强人。 这些强者若闹起来,足以巅峰一个小国。不过大家都默默的等待着,等待两位决战者的到来, 而此时,封舟才优哉游哉的到了崖山。 “崖山之巅,多么有意义的所在,到底是济公会挑地方呢,还是天意呢。”封舟淡淡的叹气道。 在他的记忆当中,崖山应该是黑白色的。 中原文明第一次全方位的彻底倒在游牧民族脚下。 十万军民跳海,死伤惨重。 而一直作死的读书人终于体会到了自己作死的而结局。 蒙古人建立大元统一天下之后,读书人成了地位最低的存在。 九儒十丐,可见儒家的低贱地位。 他此时站在云端,看着那一段深入海中的山崖,又看到崖顶平摊的地面,再次感叹一声。 幸好有自己在,可以将崖山之战,彻底变成一个普通的术法之战。 崖山位于今广南东路古井镇,银洲湖水由此出海,也是潮汐涨退的出入口。东有崖山,西有汤瓶山,两山之脉向南延伸入海,如门束住水口,就像一半开掩的门,故又名崖门。 此时,崖山脚下有大批人士正束手等待。 “东莱先生,你感觉宁王与道济谁强谁弱啊。” 山顶角落处,一个眼神锐利的中年书生问道。 在他旁边,东莱先生吕祖谦眉头紧锁,他虽然精通典籍博学多识,主张明理躬行,学以致用,但是对于打打杀杀这个,真不在行。 “龙川先生,那还用说,肯定是道济大师胜。道济大师可是降龙罗汉转世,至于宁王,一世为人,只有四十多岁,怎么是罗汉对手。” 另一边一位博学之士,梗着头道。 他双眼遍布血丝,已经几天几夜没睡。 这位是新一代少年经学宗师真德秀。 而那个一开始询问吕祖谦的,却是海内名士陈亮,号龙川先生。 这三人,都是海内名士,受封舟影响,从本质上已经摆脱了理学对他们的影响。 这几人本来在广南东路游学,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来到崖山,以观盛世之战。 但真德秀从内心深处,更偏向理学。 但如今理学已经消亡,再无人学习,理学宗师朱熹也抑郁而死,这让真德秀对封舟总有一丝怨恨。他几日没睡,就等着决战这天,能看到封舟战败。 吕祖谦眉头皱了皱,没有答话。而其他圈子里面,已经开始议论纷纷起来。能来到山顶观战,几乎都是当世顶尖人物。 广南东路也有不少豪门世家,此时也有人来到这里,主要是给宁王捧脚的。 封舟虽然已经退休,连宁王都不做了,但是他的名声何等巨大,影响力何等深厚?大家当然都知道,因此大家当然支持封舟。 毕竟讨好了封舟,就等于讨好了朝中的全真一脉。 “要我说,宁王殿下神通广大,区区一个南洋传法的和尚,又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 “我听说那道济是降龙罗汉转世,可是就算他是佛祖转世,又怎么能和宁王殿下比肩?” 一群浮浪公子正在拼命吹捧封舟。 只听,轰隆一声雷鸣。 从天外,一道金光奔驰而来。金光如利剑般,横越长空,射在半空中,现出一个通体黄金打造,宛如涂抹金粉,穿着一袭金色长袍,手中持着金色权杖的男子。 男子立在半空中,身上的光芒照彻诸峰,宛如天上的神明般。 周围的山林,都被男子身上的威势,压的微微弯腰。 “这...这是?” 在场的术法之士,直接眼都傻了,如见鬼魅般。 他们只是一群凡人,最多就见过掌碎石块的内劲高手,或懂点小法术的江湖术士。什么时候能见到这金光男子般,凌驾长空,气势滔天? 便是见多识广的吕祖谦、陈亮等人,此时也脸色狂变。 没有亲眼见过真正的神人,永远无法想象他们的神通。那是俯视众生之上,如同高居九天的神邸般。在这些人眼中,区区凡人真和蚂蚁没有两样。 “看他气势已经如此强大,那凌驾于万仙之上,昂然而立巅峰的宁王封舟与降龙转世济公,又是何等气吞寰宇呢?” 众人不敢想象。 “是拜火教的真神大祭司,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许多修法术士,纷纷变色。 拜火教真神大祭司的名头,根本不用多说,传说他受摩尼点化,当世唯有他能继承光明神通。 “嗖嗖嗖。” 大祭司到来,只是开始。 只见紧接着,一个枯瘦老者,浮海而来,他没有坐船,而是脚踏一只龙蛇,那只龙蛇体格巨大,吞吐之间,可与大鹏决斗。 “婆罗门三大上师之一的莫迪上师。” 很快又有一个身材巨大,鬼脸人身,身穿阴阳法师服的家伙从天而降。 “东瀛左须神社的鬼神令正。” 无数人惊呼。 随着他二人到来,一道道黑芒、血光、青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众多陆地神仙,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驾鹤而来的炼气士,有浑身足有数米高的漠北荒原巨人后裔,有驾驭风暴而来的神级超凡者。都是隐藏在各地的老怪物,为了目睹地仙之战,才出世的。 “宁王和道济大师,怎么还没来?” 大约十数位陆地神仙到来后,拜火教大祭司忍不住皱眉道。 “轰隆。” 只见遥远天际,一道贯穿天地的佛光,爆射而来,金光闪闪,一位衣衫褴褛、手持破扇子的和尚凭空出现,哈哈一笑:“连你师尊摩尼在和尚我面前,都老老实实的,你这小辈,倒来聒噪。”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交战双方之一的降龙罗汉转世道济大师,终于出现了。 正文 第570章 尽展神通 邋遢和尚一言而出,说的拜火教大祭司低头不语。 道济手持破扇,脚踩天地,双瞳之中,宛如大海般源深。一见到他,无论是东瀛鬼神,还是莫迪上师等人,都微微低头,向这位在南洋有圣僧之称的道济大师,表达敬意。 “降龙尊者,我们有一百年未见了吧。” 莫迪上师轻叹一声,瞳孔微缩。 一百年前,他在西牛贺洲见到降龙的时候,那时候他只是金身罗汉,如须弥山而立,巍峨高耸,终究能看到尽头。但今天再见,只觉这位降龙罗汉似汪洋大海般,永无止境。 难怪便是婆罗门世界的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尊主神,也都关注他。 原来他已经达到如此深不可测的地步啊。 “一百年对于我辈,弹指之间罢了。” 道济哈哈一笑,手中破扇子摇了两下,目光环视一圈,忽的身形一纵,已经跃到崖山之巅上,发出雷音道:“宁王殿下,贫僧已到,还请现身一战。” 他破衣破鞋破扇子忽然全部消失不见,变成了金身金面,头戴金箍,一身制甲,雄风猎猎,便是佛门金刚、不动明王,也无可比拟。 所有人都立在山巅下面不远处,无不骇然。纵然那些神通法师强者们,也都瞪大眼睛,静静等待着。 这场千年难得一见的佛道大战,即将开始。 封舟此时立于崖山脚下。 他身穿一身白衣锦袍常服,宛若游山玩水的豪门贵公子一般,出现在山脚下。两边是树木郁郁葱葱,更显天地之间一片生机勃勃。 “哒。” 封舟迈步而行,一步踏上了台阶。 就在那一刹那之间,济公猛的睁开双眼,血虹闪耀,凌空望来。 同样在此时此刻,崖山上下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大家知道,这场旷世难得一见的大战,在封舟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在人间行走的准圣的交手,是无视距离的。 “刺啦。” 正好此时,封舟也抬起眼,透过数百米的距离,看到了山顶的济公。 而此时,济公也正好望来。 两人眼瞳之中,各爆起数丈长的神芒。道家罡气与佛门金光凌空撞击,发出噼里啪啦的碰撞声。而两股宏大的法力,也瞬间透体而出,互相碰撞在一起。 “嘭。” 虚空中仿佛传来无形的撞击声。 只见一道无形的波动,以山腰为界线,迅速向两边蔓延开去。山腰上的众多榕树、竹节树,被凌空卷起,碎成无数片,肉眼可见的精神波动,如同浪潮般,在空中碰撞着,形成了一道长达百米的沟壑。这道沟壑,宛如天堑般,横绝在两人面前。 “一目化力!” 无数人瞳孔一缩。 精研佛法,或者深通道藏的人都知道,这既是法力的碰撞,也是念力的对峙,许多仙人也能做到。 但是向他二人这样浩如烟海,威如山岳的化力,隔着一座山就能互相交手,这是何等可畏可怖的实力? “道济大师佛法精湛,化力深厚,自从我立足于当世之巅以来,你是第一个以功德凝成化力的人。上一个凝成此力的,怕是只有佛祖。”封舟一边踏步而行,一边随口说道。 他每走一步。 那道化力界线,就往山顶后退一步。 “二十年传法,南洋尽是佛门大寺,佛发电机层出不穷,却从未见过化力可成钢刀铁盾之人,宁王神通,果然了得!” 济公双手合十,眼瞳之中的佛光节节暴涨。 他那似山岳般凝聚的化力,撞击在封舟的神念上面,终究逊色一筹,被封舟逼得步步后退。但济公终究远胜当世强者,并未慌乱,反而依旧信心十足。 “南无阿弥陀佛!” 济公一步踏出,抬起左手,宛如托住天地般。 “轰隆。” 崖山深入大海,随着他这一招,顿时海水倒卷,形成水龙一般,冲上半空,不断搅动,天地之上,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水龙,从半空中化作山岳般,犹如天河倒挂竟落在济公手掌中之中,很快就汇聚了一道直射长空的龙卷水汽。他手托龙卷,状似掌控风暴的雷神。 “可托四海之水?” 所有人都为之色变。 都知道济公是准圣,是圣人之下强者之一,可是没想到他随手一挥,便能托起亿万石的力量! 这是一上来就发大招啊! “师父神力,只怕只有诸佛相比。”赵斌脸色凝重,叹道。 其他弟子,也都震惊无比。 同时也有些低落。 准圣之间也有高低之分,济公刚出手,就在化力交锋中落入下风,不得不逼出绝大法力托起如同山岳。而封舟,则从头到尾,都未出一招,这高下几乎立分。 “师尊得过大造化,岂能这般容易落於下风?且看下去。” 赵斌淡淡道。 他旁边的兔子精白雪,连连点头。 “疾!” 手中足有山岳一般的龙卷水汽,被济公直接抛出,如同抛起整座须弥山般。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向封舟砸去。 挟天地之威砸人 济公此举云淡风轻,比之寻常仙人移山倒海的本事,尚且更高一筹。要知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济公是佛门高僧不是水中龙王,却随手就施展出这般神通,足以可见他的法力之深,境界之高! “轰隆隆。” 飓风呼啸,如山岳一般的水龙,当头砸下。 封舟不管是接还是挡,都难免被淋一身水,形象上就会输上一筹。 见到这一幕,众多海内名士两股颤颤,他们什么时候,见到如此可怕的威势?交手的两人,动辄引动天地之力,抛龙卷风砸人。这还是人类吗?简直是神仙啊。 他们常常自诩“君子敬鬼神而远之”,可是面对这样的大神通,根本轮不到他们远之。 “最好封舟输,丢尽颜面。”真德秀紧紧盯着封舟,嘴中念念有词。 不仅是他,许多世家出身的人,也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希望封舟战败。 但此时,封舟却淡淡一笑道: “道济,仅凭这点小术,你是奈何不了我的。拿出点真本事吧。” 说完,封舟一挥衣袖。 “轰!” 一股无法想象的宏大真元,从封舟手中,激发而出。虚空之中,顿时卷起了如同八卦一般的罡气,宛如万马奔腾的海啸般,席卷天地,横绝百米,硬生生撞上了气势汹汹而来的水龙。 “砰。” 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白色水龙,和青色罡气,撞击在一起。 两股巨大的力量,当空碰撞,迸发出宛如雷鸣般的声响。虚空似都承受不住撞击般,浩荡无边的水气,顿时向两边迸射而去,直接冲垮了无数山石,冲倒了无数树木,余波未尽,似洪流席卷,在山脚下平出一块方圆几十丈的堰塞湖。 一击之威,尽至如斯 观战众人,尽数骇然,为两人的恐怖实力而惊惧。 但诸多修道术士们,则都瞳孔一缩,望向封舟。 只有他们知道,封舟刚才那一击,意味着什么。 “降龙尊者凝聚山岳一般的水汽,汇成千丈水龙,其威其势,便是观世音倒出瓷瓶中的四海之水,江河湖海的龙王卷起泼天大雨,方能形成这般巨力,而封舟竟然纯粹靠自身的真力,硬生生挡住了水龙,与济公平分秋色。这种举重若轻的实力,实在令人目驰心炫。” 一位来自漠北纵鹤老者,惊骇道。 “封真人能硬撼天地,已经难以望其项背了!” 更有人面色凝重到极点。 众人心中,都微微一叹。 仙人能驾驭天地,准圣之能,更在这之上, “太强了,太强了,这场战斗,济公没有半点胜算啊。” 莫迪上师连连摇头,早就熄灭报仇之心。 “那可不一定!” 纵鹤老者眼中精芒爆射。 众人随他一眼,望向济公,果然就见到,济公丝毫未气馁,再次出手了。 “轰隆。” 这一次的威势,远比之前,强大数倍。 正文 第571章 世间再无崖山 只见济公一摇手中扇子。 那柄破扇子,顿时发出阵阵佛光,绵延数里的崖山,顿时震动,似地龙翻身般。众人只觉脚底的山脉,来回摇晃,许多人吓得面如土色,还以为地震来临了。 “别慌,这是降龙尊者借用地脉之气了。” 有人喝道。 果然,就见一道道澎湃无比的地脉之气,化作肉眼可见的金色光芒,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济公的破扇子上,凝聚成一座山峰型的金色光团。 “先是化水为龙,轰砸半空,接着聚土成山,威势神通,这降龙尊者两招,得水、土之利,可见他佛门五行,已经无所不通了,即便是四处金、火、木三种神通法门,想必也不会令人意外。” 有人叹道。 “隆隆隆。” 随着无数道地脉之气凝聚,济公破扇子托起的山峰越发清晰,赫然是佛祖等身的形状。 佛祖金缕附身,结禅定印。 禅定印是佛陀最常结的手印,表示禅思,使内心安定之意。据说,这是佛陀在成道时采用的手势。昔年悉达多太子结束了六年的苦行,并食用了牧羊女供养的乳粥后,于菩提树下跏趺而坐,结“禅定印”端坐思维,夜睹明星而开悟证道,成就无上正等正觉的佛陀。 能以崖山山脉为重,化为佛祖禅定印,其实也是向封舟表示,此次交手,纯粹是切磋为上。 不过此时一手,毕竟是托住了一座山峰。这座山峰,纯粹由地脉元气形成,不知道厚重达多少万斤,比刚才的水龙不知重上多少倍,便是济公以准圣之能,也托着无比吃力。 “宁王,你刚才破我水之力,再吃我这土之力一击。” 济公哈哈大笑,手中破扇子一摇,猛的抛出手中的黄色山峰。 佛祖等身大小的金色山峰,凌空飞出,瞬间开始暴涨。立刻变成十几丈高,巍巍宛如龙门石窟的卢舍那大佛一般。 不仅如此,正是施展禅定印的佛祖忽然抬起手来,凌空一击。 竟然是传说中的“如来神掌”! 这是真正的泰山压顶! 当佛祖挥击而出掌的时候,只不过有龙门石窟的卢舍那大佛一般大小。 但是这一掌击出,变成高一千三百丈,宽两百五十六丈的巨大佛像,高入云头,在晨光照耀之下,脑后升起一圈圆满的佛光。 那佛像伸出手来,将整个天幕都遮住了。 然后重重的压下来。 这是降魔印。 禅定之后是降魔,虽然两人为友人,但终究要是决斗。 降魔印度化天地的无上佛法的力量。这一刻,整一个天地,都变成了大日如来的一尊法身,这一刻是天地在镇压封舟。 这才是道济和尚,降龙罗汉肉身的无上神通。 大日如来神通! 那一刻,万籁俱静。 所有人都震惊无比的看到这一幕。 我佛降魔印,度化天地,借助崖山地脉,一击攻封舟。 这到底是降龙罗汉肉身的道济和尚,还是大雷音寺的如来真身法驾? 太厉害了,太强大了! 难怪说道济大师传扬佛法二十年,修成准圣之位,看着架势,几乎不亚于世尊释迦摩尼本尊啊! 可是佛祖修成这等修为,凭借的是他无上智慧圆满悟觉,降龙罗汉的肉身道济,凭借的是什么? 他若是有那智慧,早一千年前就该成佛了。 “难道道济,不是降龙转世,而是李修缘本身就是大觉悟,大智慧的存在?” “说不定降龙罗汉的主要作用,便是护卫道济真身,以助他成佛?” “佛门又出真佛,我婆罗门岂能止步不前?” “佛门有圣人出,我拜火教如何才能摆脱困境?” “我独神教才是唯一!这佛道二人虽强,都是异端!” 无数的观战者心思各异, 封舟却是微微一笑,他也伸出手来,哈哈一笑:“虽说法天象地,可是这天乃大宋之天,地乃大宋之地,我大宋兼容并蓄,海纳百川,但岂能允许胡教在我之上,尤其是你崖山,要还是要和本王作对,就休怪本王不给面子了!” 他竟然以大宋宁王的威风,威胁起了崖山山神。 崖山山神竟然也听到了。 顿时微微一颤,迅速从降魔印的影响中清醒过来,立刻的选择了从心。 要知道封舟虽然辞去了宁王之位,终究有宁王之权势。王朝气运笼罩在他身上,威胁起一个小小的山神来,简直不要太简单。 更何况他法力通天,道法自然。 崖山山神再能顺从大能,也是畏惧本土官府力量的。 这就是世界的本质。 偌大的佛祖降魔印,顿时在半空凝滞,随即逐渐缩小,等到封舟身前的时候,依旧变成了卢舍那大佛大小。 封舟这才哈哈一笑,手中握拳在手,挥击而出。 “轰隆隆!” 一座十几丈高的佛门法相而已,被封舟一拳挥击,顿时碎裂成无数片。 封舟满意的点头,继续踏步上山,同时以雷音对济公道:“道济大师,那降魔印再强,终究不是释迦摩尼亲自施展,所以你无法法会其最大威力,你还是拿出你真正的本事出来,否则,这一场崖山之战,你恐怕只能跳海了。” 旁观众人还没来得及多想,只见济公手中破扇子已经消失不见,他双手合十,微微点头。 “降龙道济,本我如一!” 他周身金光闪烁,脑后有一圈佛光。 他左手一挥,整个天地间澎湃的元气。右手一拂,引来十里地脉之气。这一次,他再无留手,浩瀚的天地元气与地脉之气,汇聚到他手中。化作一团似黑非似黄非黄的气团,最后气团化作一片混沌颜色,仿佛鸿蒙初生般。 气团之中,凝聚了整个方圆十里内的能量,一旦爆炸开来,足以毁天灭地,把山峰都炸裂。 “这一击,引天元地脉之气,为道济自创无上秘法,曰‘混元一击’。” 济公面容严肃,似举起千斤重担,猛的将手中的混沌气团刨除。 这是他真正的实力。 “轰隆隆。” 混沌气团碾过虚空,就仿佛巨神碾过般。连虚空似都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微微颤动,这一击中蕴藏的恐怖力量,便是千里之外的诸天神佛都为之变色。 “善哉善哉,崖山之战,降龙竟有如此神威,足以证道我佛。” 雷音寺中,世尊如来淡淡开口。 燃灯上古佛、弥勒未来佛都是一怔,然后缓缓点头。 心中有什么想法,不得而知。 其他诸佛、菩萨不敢随和,都是面带微笑,轻轻点头。 天庭之中。 玉帝面无表情,太清善尸太上老君手中一挥拂尘:“世间道法万千,能在二十年时间炼成道家大成,封舟乃大智慧之人。老道请陛下仿效太玄真武,坐镇一方。”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群臣踊跃出列。 天地之间出大能,这时候不打好关系,更待何时? 玉帝缓缓点头,说道:“准奏!” …… 济公使用的混元秘术,同时凝练天地二气,混而为一。这一击,已经不逊色真正的佛祖降魔印,是真正的准圣之力。 “好!这一战,正好让我大展手脚,进位无上神通。” 封舟见猎心喜。 “道济,你对天地感悟,远胜诸天神佛,今日待我全力施展,以证我道!” 封舟一拍腰间小葫芦,爆喝一声: “剑来。” “哐当!” 青铜短剑应命而出,带着一道贯穿天地的剑芒,向混沌气团斩去。 这二十年来,青铜短剑随着封舟的造化,自己也成大神通、大法宝,虽然未必超过某些先天至宝,却也是世间万物说不及。 “斩!” 封舟一指。 “噗嗤!” 只见青铜短剑如抽剑断水,刀切豆腐般,一划而过,竟然将混沌气团,当空切成两半。然后混沌气团中恐怖的能量,不受控制,瞬间爆发出来。 “轰隆。” 半山腰间,宛如被抛下了重型炸弹般。 无数山石、草木、树林,被炸的漫天飞起。尘土冲日,连山体都为之颤动。爆炸范围笼罩数百丈之内,澎湃的气浪,甚至冲击到其他山峰处,最后烟尘散去,偌大崖山,已经与海面齐平。 世间再无崖山。 “这一击的威力,足以媲美佛祖、道祖了吧。” 无数人失色。 说出这些话的,都是千里之外的诸天神佛。 近在咫尺的众人,远远看着,已经说不出来,想不出来了。 “准圣之威,竟至于斯!” 许多仙境的仙人,便是天庭、灵山也不在乎,但此时观测到,心中估算,无不骇然。 “呼!” 就在天上地下众人心神摇曳时,封舟毫不留手,金色剑丝斩破气团后,已经向济公冲去。 虚空之中,带起了一道长长的剑痕。将海面一分为二,化作一道长虹,直击济公。 “好!!” 济公面色凝重,忽然开口,念出六字大光明咒。 “唵!嘛!呢!叭!咪!吽!” 济公握掌成拳,一拳打来。 滔天元气,凝聚在他六字真言之间,化作一团无比凝练的血印。 无数的云气,在济公背后,形成了一个宛如佛陀手掌的形状,周身隐约响起了梵唱之声。这一刻,济公就降龙真佛,带着怒目金刚之意,想要降服封舟。 “很好!” 封舟大喜道:“你足可以成佛,那就让我全力一击吧!” 正文 第572章 无量劫之后方成圣 封舟收回青铜剑,在此会聚拳头,猛然一击! 几乎没法用语言描述这一拳。 天地倒转,日月崩塌,星河破碎。似有无数星辰在封舟身后陨落,神魔在哀嚎,太阳在寂灭。 这一拳,已是真正的圣之拳法。 “噼里啪啦。” 封舟一动,化成一道璀璨的金芒,向济公打来。他人还未至,那宏大的拳意,已经把元气都搅乱。 佛光与拳罡碰撞在一起的刹那。 济公身上金身轻甲,猛的鼓起,他一头黑色长发也被风吹的飘扬起来。双目圆瞪,力量提到了最顶点。梵唱之声越来越响彻。但依旧没用。 “轰隆。” 济公直接被拳劲打的倒飞出去,在空中凌空飞舞了几十丈。身后足有数百丈高的云雾大佛,更是直接被震散。连方圆数里的云层,也似乎被这一拳,打成空洞。 “怎么可能!” 济公心中骇然。 这是他本身悟出来的神通,是无上佛心通,是他这三年来隐居巨港城外,他更以功德之力推动,凝聚了无穷天地之威,竟然挡不住封舟这一拳? “他的这一拳,太强大了。” 回想刚才那一拳,济公越发惊惧。 一道浅浅拳痕,出现在济公胸前。 那金身轻甲,已经出现了一道裂缝。 任凭道济怎么修复,都无法复原。 “他是准圣,我也是准圣,为何他依旧拥有这么恐怖的力量?” 济公想着。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封舟第二拳打来。 “轰隆隆。” 这一拳比刚才那一拳,威势更盛! 一道八卦盘,现身在半空,缓缓流转,这八卦盘就浮现在封舟身后,然后照射半空,浮现出片片庆云。 庆云之下,封舟体内的所有气血、神念、长生真元。都尽数化作纯粹的金芒。他一拳碾来,似能碾碎一切般。 “阿弥陀佛,真元浩荡,宁王真神威也!” 济公黑发如怒,双眼血芒暴涨,但话语之中,气度尽显。 他口中说着,手上不停,佛门种种秘术,在他手中一一展现。什么三论宗、瑜伽宗、净土宗、密宗等等,无一不是佛门绝妙法门,经过济公演化,甚至超越了那些各宗祖师,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 当然,这其中也有借鉴婆罗门、拜火教、独神教的神术。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种种妙法,皆为虚妄!难道道济大师不知?” 封舟瞳孔中,全是光芒。 庆云环绕,八卦照身之下,他便是无上道宗。 随着他的催动,更强势的拳势从天而降,打向济公。 “噼里啪啦。” 无论是何宗何派的妙法、御术,乃至一道道佛门金刚凝聚而成的屏障。在这道璀璨的拳势面前,都不堪一击。 “啊!” 任凭济公如何奋勇聚气,力量催动到最顶点,甚至把方圆十里的元气,尽数凝在一掌之中。也挡不住封舟一拳。 “嘭。” 济公再次被打的吐血倒飞,在空中滑翔了上千丈。周围澎湃的元气,都被封舟一拳震散。哪怕以准圣之尊,济公也只觉全身上下,无不酸痛,一身金身轻甲,也差点被封舟打裂! 他整个人,也直接砸入大海之中。直过了一炷香时间,才从海中冲出。 封舟傲立在虚空中,浑身气定神闲,仿佛出世高人,璀璨的金色的光芒,尽数集中在右手之中。他的右手握着一团金色的拳影,宛如掌控神灵之力般。 “第三拳!” 封舟无比冷静,双目无喜无悲。 他轻轻的吐出一个道家真言:“临!” 拳势再次膨胀,暴涨一倍。封舟浑身沐浴在庆云之中,宛如金甲附身,威势不敢想象。 “轰!” 济公此时眼中,只剩下这从天而降,宛如神灵降下天罚的一击。 “南无阿弥陀佛!” 济公身上开始流血,但他沉着冷静,真真佛陀无二,催动舍身秘术。 澎湃的血气与气势高涨,瞬间达到了一个顶点,身后百里之内的大海元气,都刹那间汇聚到他身后,整个天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卍字云体。 卍字云体缓缓转动,仿佛夏夜银河般,横亘在天宇之上。而云体的对面,则是一团仿佛镀了一层金的拳势。如同神灵的战车,扫过天际的彗星,带着无坚不摧之力,向卍字云体砸去。 “轰!” 当两者撞击在一起时。 天地之间,就只剩无穷的金光与恐怖的音波了。 …… “打得怎么样了?” 此时,不禁观战的凡人在议论纷纷,便是凌霄宝殿、雷音寺、昆虚界、华胥界,乃至三清天,也都在关注其中。 自封舟与济公升入天空中后,两人都被云层遮住。哪怕圣人之目,也只能看到一时云雾翻腾,一时雷鸣震震。隐约能见到一团*字云体和金色庆云,互相撞击着,若隐若现。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应该是降龙取胜!” 雷音寺内,一众菩萨、罗汉纷纷说道,几乎是异口同声。 因为降龙是他们的战友,他们理所应当的支持他。 尽管现在还不确定,道济到底是李修缘,还是降龙本尊,但无碍于他是佛门大圣。 总之是佛门势力更强了。 至于他以后和谁走得近。 那是三世佛、三身佛考虑的事,轮不到小小的菩萨、罗汉说话。 但是在天庭、在昆虚界、在华胥界,乃至在三清天,支持封舟的还是大部分,毕竟封舟是万年以来,第一个实力达到准圣的凡人。 要知道无论是轩辕氏、燧人氏等等,他们本来就是圣人下凡,立下大恩,以功德成圣。 而封舟,却在短短二十年,既逆天而行,又顺势而为,救下数千万百姓,得无上觉悟,成大德道宗。 若是他有超一日能够成为圣人,得大罗混元金仙,那必定是三清之外第四清,为华夏道家无上之盛事。 就在此时,突然天空之中,传来一声前所未有的巨响,宛如天崩地裂般,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在数千米高空中现出。 随即庆云朵朵,梵唱阵阵,*字云体和八卦盘交相辉映。 云层散开,两人浮在半空,同时闭目盘坐,周身大放光明。 庆云、舍利盘旋其中,又有莲花朵朵,清香扑鼻。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同时睁开眼睛,相视一笑,然后同时站起身来。 封舟拱手,道济合十,一起向对方施礼。 “恭喜降龙罗汉圆寂,恭喜道济大师金身成佛!”封舟说道。 “恭喜宁王殿下成就圣尊。”道济说道。 “哈哈哈……,欲以功德成圣,尚需渡过无量劫难,道济大师却是一念成佛,贫道为大师庆贺。”封舟呵呵一笑。 道济也是微微一笑:‘阿弥陀佛。”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各自转身离开。 只见封舟脚踩祥云,凌空而飞,一身气度,当真令人目驰神迷。 而道济却是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顿时一条金龙出现在他面前,他踏上金龙,盘腿坐下,那金龙便龙尾一摆,向西天灵山飞去。 大宋绍熙三十年,西元1176年,道家宗师、大宋宁王封舟,与佛门大德、南洋圣僧道济约战与崖山之巅。 经此一战,世间再无崖山。 而道济成佛,返回灵山。 封舟则成就准圣之尊,下一步,只要渡过无量劫,便可以成就圣人之位。 消息传出,三界轰震。 正文 第573章 天庭无边盛景 所谓一念成佛,那便是心境达到解脱圆满的境界,便可成佛。 但是佛门有缘,普度所有,可化三千世界,而婆娑世界当中,有五十三位过去佛,中央十方世界当中,又有三十五佛。 但八十八位真佛,也只有阿弥陀佛成圣,也就是成就大罗混元金仙,但阿弥陀佛住在大罗天,开九品莲台,历万劫而不磨,沾因果而不染。与天常在,与佛同存。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已经成为佛的化身,与佛同在。 而道济虽然成为第八十九位真佛,但论实力,论势力,乃至论智慧,论圆满,都只不过处于准圣阶段。 但即使是准圣阶段,亦有高低之分。 世尊释迦摩尼法力通天,便知周天之物,详知周天之物,由阿弥陀佛委派统治西天佛界,所以在西天佛界,世尊如来便是我佛,对于诸佛有着压制性的优势。 因此道济虽然了悟禅意,通晓佛理,神通广大,但来到灵山脚下,依旧谦卑合十,向我佛如来致礼。 “道济拜见佛祖。” 梵音阵阵,佛祖丈六金身愈加金光闪闪,在灵山诸佛诸菩萨的见证下,缓缓开口:“道济以肉身成圣,得大圆满,如今你本体与你金身相融为一,可知降龙罗汉已经圆寂,道济真佛现身,今喜归山,秉我迦持,又乘吾教,得悟神通,再南洋传法甚有功果,加升大职正果,汝为济颠功德佛。道场可在大宋日南郡葛林芝山。” “谨遵佛祖法旨。”道济双手合十,口中称赞,心中却是闪过封舟身影。 他明白,自己能够成佛,要多亏了封舟。 若不是他请自己前往南洋传法,又以军队屠杀反对者,似的佛法迅速在南洋传播,获得数千万百姓的信仰,最正宗是自己功德成佛。 此大因果,大善缘。 道济表示,此等大人情、大因果,必须十倍偿还,否则自己可能堕入因果之中,再难寸进。 此时,封舟接到了太白金星送来的圣旨。 “东极青华大帝?”封舟负手而立,认真琢磨自己的这个新官职。 东极青华大帝也称为太乙救苦天尊,另有称“寻声救苦天尊”、“太一救苦天尊”、”青玄九阳上帝“等号,简称救苦天尊。太乙救苦天尊与南极玉清真王同为玉皇上帝的左膀右臂,可以说大有权势之尊。 据《太乙救苦护身妙经》有云:“东方长乐世界有大慈仁者,太乙救苦天尊化身如恒沙数,物随声应。或住天宫,或降人间,或居地狱,或摄群耶,或为仙童玉女,或为帝君圣人,或为天尊真人,或为金刚神王,或为魔王力士,或为天师道士,或为皇人老君,或为天医功曹,或为男子女子,或为文武官宰,或为都大元师,或为教师禅师,或为风师雨师,神通无量,功行无穷,寻声救苦,应物随机。” 简单说,东极青华大帝便是道教中的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看来玉帝很关注自己,知道自己执念从未改变。 “孤为东极青华大帝,却不知太乙救苦天尊如何?” 封舟问道。 他抢了人家的官位,若是太乙救苦天尊失业,那他岂不是过意不去? “好让大帝得知,太乙救苦天尊已经进位青玄九阳上帝,另有事务安排。”太白金星笑道。 “既然如此,我便携妻上天。”封舟点头,算是接过了玉帝圣旨。 要知道玉皇大帝即昊天上帝,无始以来,劫数久远,圣人应号,亦复无边。地位崇高,永处太玄至真上天之上.已证八身:道身、法身、本身、真身、迹身、应身、分身、化身,上掌三十六天,下辖七十二地,掌管神、仙、佛、圣、人间、地府的一切事,权力无边,有穹苍圣主,诸天宗王之称,妙相庄严,法身无上,统御诸天,统领万圣。 所以他虽然也是准圣,但是其实力却在封舟之上,甚至可以碾压封舟。 这等大天尊可以说历经无穷劫难,看惯三生万苦,世间万物早已经不挂于心,但是见到自己以功德成就准圣,便下了招揽圣旨,可以看出此人心胸开阔,有寰阔宇宙之心,能够量才使用,算是雄圣之主。 既然他对自己这么看重,以国士待之,封舟自然顺从本心,以国士之才待之。 安排好了一切,封舟便和小青一起,随太白金星来到了南天门。 甫一临天境,便见仙界处处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 那南天门,碧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宝玉妆成。两边摆数十员镇天元帅,一员员顶盔贯甲,持铣拥旄;四下列十数个金甲神人,一个个执戟悬鞭,持刀仗剑。外厢犹可,入内惊人:里壁厢有几根大柱,柱上缠绕着金鳞耀日赤须龙;又有几座长桥,桥上盘旋着彩羽凌空丹顶凤。明霞幌幌映天光,碧雾蒙蒙遮斗口。 好一个天庭门户南天门! 以封舟的身份,要通过南天门,当然要正大光明的进来,在太白金星的带领下,守卫南天门的天将们一个个的躬身致礼,眼见他们直接进入瑞气万千霞光弥漫的无边天庭盛景之中。 天宫之内,到处都是七彩祥瑞之光,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琼楼玉宇,浓郁到了极点的仙灵之气扑面而至,只是吸手一口都觉舒服无比。 太白金星一路走,一路给他介绍天庭建筑和方位,只见这天上有三十三座天宫,乃遣云宫、毗沙宫、五明宫、太阳宫、化乐宫,……一宫宫脊吞金稳兽;又有七十二重宝殿,乃朝会殿、凌虚殿、宝光殿、天王殿、灵官殿、……一殿殿柱列玉麒麟。 寿星台上,有千千年不卸的名花;炼药炉边,有万万载常青的瑞草。又至那朝圣楼前,绛纱衣,星辰灿烂;芙蓉冠,金璧辉煌。玉簪珠履,紫绶金章。金钟撞动,三曹神表进丹墀;天鼓鸣时,万圣朝王参玉帝。 一幕幕奇景在眼前发生,一位位气息强悍实力惊人的仙神于身边路过,许多人见到封舟昂首阔步,又有太白金星在身边陪护,只是微微思索,便知道封舟的跟脚,于是一个个便面露钦敬之色。 又至那灵霄宝殿,金钉攒玉户,彩凤舞朱门。复道回廊,处处玲珑剔透;三檐四簇,层层龙凤翱翔。上面有个紫巍巍,明幌幌,圆丢丢,亮灼灼,大金葫芦顶;下面有天妃悬掌扇,玉女捧仙巾。恶狠狠,掌朝的天将;气昂昂,护驾的仙卿。正中间,琉璃盘内,放许多重重叠叠太乙丹;玛瑙瓶中,插几枝弯弯曲曲珊瑚树。正是天宫异物般般有,世上如他件件无。金阙银銮并紫府,琪花瑶草暨琼葩。朝王玉兔坛边过,参圣金乌着底飞。 封舟踏步进殿,对玉皇大帝大礼参拜:“见过大天尊。” “封舟,你以功德进位准圣,为三界以来千万年之唯一,此三界盛事也,朕便封你为东极青华大帝,救度群生,救拔幽苦;教化众生、超生脱死。”玉帝淡淡开口。 “封舟谨遵圣旨,必定恪尽职守,除暴安良,救万生于疾苦之间。”封舟拱手应诺。 正文 第574章 盘古之斧,为薛定谔之猫 封舟虽然担任东极青华大帝,但是很快将权力下放,成为一个清静无为之人。 因为他若掌权多了,高高在上的玉皇大帝就该有动作了。 玉帝自幼修持,苦历过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他虽然不是圣人,但一身修为无边无际,完全可以碾压三界之中的任何一人,包括释迦摩尼。 封舟也知道自己没有经历过重重劫,永远不可能成就真圣,当然不饿可能和玉帝对着干。 数千年过去了,小青随着时间流逝,身魂皆灭。 他的所有亲人,皆已消失在三界。 封舟也辞去东极青华大帝,隐居山林,慢慢修炼。 漫漫混沌,无边无际, 封舟不知道自己在隐居所在,已经探索了多长时间。 一万年?十万年?百万年?千万年?又或者亿万年? 自辞去所谓东极青华大帝将一应事务交代清楚后,他便悄无声息离开,隐身于三千宇宙中的荒外无边世界。 在那个世界当中,只有无穷无尽的孤寂和永恒的枯燥。刚开始,有些不太适应,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虽然是准圣,但毕竟不能开辟水木火土,再造宇宙,因此封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消失,唯有刻苦修持,保持本我。 无论是荒外无边世界的孤寂,还是这里变幻多端的古怪环境,都给封舟极为深刻的印象。 有时候百万年时间都见不到一个生灵踪迹,有时候一年之中连遇数混沌魔神,根本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以封舟的实力和境界,想要对付混沌魔神不说轻而易举,却也费不了多少事情,因此他十分失望。 他还想见识修炼有成的生灵,然后跟其好好论证一番呢。 没了印证的对象,他的前进道途一片茫然,只能自己摸索着来,也不知道到底正确不正确? 他也有数次回到原来的世界,却见玉帝依旧高高在上,三清、佛祖的名声响彻宇宙,却没有一个新的圣人出现。 三清之道是己道,佛祖之道是佛道,只能借鉴不能相随,否则只会虚化自我,为圣人分身。 无数纪过去了,封舟的境界才稍稍前进了一小步。不过他也算是满意了,毕竟没有前路可寻。 如此枯燥的生活,他过了一年又一年,就连自己都不清楚到底过去了多少年。只是顺着一个模糊的方向,一直不停连续前行。 心中无喜无悲,长时间沉浸在某种特殊状态中,好象有一个十分模糊的声音,在不断的召唤和指引。 这一日,前方原本混沌的色彩突然一空,封舟顿时从迷蒙状态彻底惊醒,抬头一望说不出的惊讶。荒外无边宇宙转化为一片彻底的虚无,没有光没有暗,没有声音没有光影,是一片彻彻底底的虚无。 这是,他难道走到了太极纪之前? 盘古开天,在太极纪…… 太极纪之前,是太易纪,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没有光没有暗,没有声音,没有光影,是一片彻底的虚无。 直到盘古开天辟地。 太易纪不存在物质,只有无垠虚无的宇宙状态,甚至叫做宇宙都不准确,因为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就是虚无之中,一点元炁将生。 封舟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脚下步伐不停,直接从混沌气流中一脚踏出。 他是修炼不知多少纪元的准圣,一脚迈出,足有亿万里之遥远。 便是光之速,也无法超过。 但是下一刻,斗转星移天旋地转,就是以封舟都忍不住一阵头昏眼花,心中大为惊骇,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 虚无之中,怎么会有头昏眼花? “先天守弱,当有来者踏足,贫道恭喜道友突破忘我,来到太清天!” 就在这时,一道平静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惊得封舟心中一震,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人声了? 百万年?千万年?还是亿万年? 封舟抬首定睛看去,却见前面立着一位清隽老者,形貌玄奇,身具异象,只见他发须黄白,眉毛修长,广颡长耳,大目疏齿,方口厚唇 太清天,老者? 他是谁? 以封舟之能,世间万人,一眼看去,便知跟脚。 但封舟却看不到老者的跟脚。 那么他必定是准圣之上的修为。 可是准圣之上,身份何等贵重?只不愿意冒充他人。 那么眼前之人,只有一个可能! 太清道德天尊。 他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苍老到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到似的。 但在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风。 “拜见太清道德天尊。”封舟微微躬身执手。 “我知你,为封舟道友,历亿万年之混沌,终于来到这里。”太清道德天尊,也就是老子,斩三尸成圣,其善尸太上老君,便在封神之大劫之后隐居天庭,炼丹化道。 “却不知我为何来到这里?这里又是哪里?”封舟问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你既然来到这里,便安心即可。”太清顿了顿,继续道:“此处乃太清天,又是太易纪转为太极纪之时。” “也就是太清开天之前?”封舟惊呼道。 “三千宇宙,成圣亦有三千,每每追源,便思这太易纪,因为含着泪,可以创造圣人之跟脚,而圣人之跟脚,莫过于太清。” “太清?”封舟不解。 “太清便是天地正统……”太清道:“茫茫宇宙,真正的大因果都被收归于太清之上,太清身化世界,洪荒的一切都与他有因果,洪荒开辟的因果尽归太清之后,故天下无可争之物。” “三千圣人,人人争那太清之位,十二祖巫、皇天后土、伏羲女娲,太一帝俊都做过太清。 “贫道为免圣人争那太清之尊,所以重开太易纪,自为太清,开天辟地,了断一切因果。” 太清淡淡的道。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与之争。太清至仁至善,封舟钦佩。” 封舟口中说道,心中也理解太清的一片苦心。 太清乃是圣人,一气化三清的圣人,重开世界,再创水火,乃是易如反掌之事。 “可是这与我何干?”封舟说完,又继续问道。 “你为准圣,当成大道,为混元大罗金仙。但是若迈过此路,需来见我,然后经历三千世界,遇无量劫,方能成就大道。” “而我开天辟地,新创世界之前,这个世界是未知的,贫道称之为盘古之斧。” “盘古之斧开天辟地之前,无人知道是什么世界。可是开辟之后,这个世界便是宇宙唯一。” 封舟心中嘀咕了一句:“不就是薛定谔之猫吗?我理解。” “原来如此。”心中这么想,封舟却在此时点点头。 心中略有所悟。 在这个世界,开天辟地的是太清,要穿梭三千世界,经历无量劫的是他封舟。 那么在另一个世界,开天辟地的说不定是元始天尊,经历无量劫的可能是其他人。 其中精妙,无以言表。 “穿梭三千世界,必须影响大势,否则无法摆脱天道束缚!”太清淡淡的告戒道,同时伸指一道荧荧光芒瞬间飞入封舟脑海。 “影响大势,这个我擅长!”封舟心中嘀咕,坦然接受了荧荧光芒。 “去吧,去那三千世界,渡过无量劫,成就混元之位。” 太清淡淡开口。 在封舟的记忆即将封存之时,他看到了一个超乎他的理解和想象,包含所有概念,囊括一切的白胡子老头。手持大斧,劈开了风地水火…… 正文 第575章 朱紫国太子 大唐年间,遥远的西域有一个国家,唤做朱紫国。 国都朱紫城内颇具名城气象,但见门楼高耸,垛迭齐排。周围活水通流,南北高山相对。六街三市货资多,万户千家生意盛。果然是个帝王都会处,天府大京城。绝域梯航至,遐方玉帛盈。形胜连山远,宫垣接汉清。三关严锁钥,万古乐升平。 这一日,和风熏柳,花香醉人,正是至于朱紫国春光漫烂季节。皇宫五凤楼前,说不尽那殿阁峥嵘,楼台壮丽。 东宫就在皇宫东侧,忽然院内马蹄声响,从东宫大门冲出五骑马来,沿着马道冲向城门。当先一匹马全身雪白,马勒脚镫都是烂银打就,鞍上一个锦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年纪,不仅面容英俊,而且蜂腰猿背,腰悬宝剑,背负长弓,泼喇喇纵马疾驰。 身后跟随四骑,骑者一色青布短衣。一行五人驰出大门,守卫东宫的护卫们俱都面带笑容,其中护卫统领手中金瓜轻轻触地,大声叫道:“微臣助太子马到成功,大获丰收。” 那少年哈哈一笑,马鞭在空中拍的一响,虚击声下,胯下白马昂首长嘶,在青石板大路上冲了出去。那少年身后一个二十多岁多岁的英武之人笑道:“下值之后,记得练武,太子会考验你们的骑射之能!” 众护卫齐齐应诺当中,五骑马早去得远了。 五骑马一出城门,朱紫国太子封舟双腿轻轻一挟,白马四蹄翻腾,直抢出去,片刻之间,便将后面四骑远远抛离。他纵马上了山坡,眼前林中有一只野鹿狂奔,他也不停马,直接取下长弓,抽出一支雕翎,弯弓搭箭,刷的一声响,直接将一只野鹿钉死在树干上。 手下几个护卫齐声大赞:“太子好箭法!”自有一个护卫将长箭拔下,把野鹿捆绑好,架在马上。手法干脆利索,显然不是第一次干。 其他几个护卫也弯弓搭箭,射中了不少猎物。 众人知太子英武不凡,无论是纵横疆场,还是出城打猎,都是所向无敌,用不着他们驱赶猎物,自己视线所及,根本就没有猎物能够逃脱,便是野猪之类的林中巨兽,也能被他一箭射中要害。 去年秋季,太子陪国王打猎,忽然有一只猛虎现身,威逼王驾,太子封舟弯弓搭箭,一箭便将猛虎射飞数十丈,钉死在一块巨石上。 有士兵前去拔箭抬虎,却见那箭竟然深入巨石,只露出虎身上的白羽,一时间太子神箭之名,威震全国。 所以这一次太子出城打猎,陪同的却是贵族出身少年护卫,目的是跟随太子,学上几手骑射本领, 打了两个多时辰,封舟虽然射中两只野猪,三只秃鹰,七八个野兔,还有一堆獐子,终究没有遇到老虎,未免有些兴犹未足,说道:“咱们到前边山里再找找去。” 一名护卫心想:“半年前太子进山,捣毁了一个妖怪窝,射死了七八个大妖,惊走无数小妖,吓得妖魔鬼怪再也不敢在王都附近停留,可是我们到底因为护驾不利,被金圣宫娘娘一顿责骂。”便道:“太子殿下,且不说附近山上的老虎都被太子神威吓跑了,就算有,如今天快黑了,只怕躲起来不出门,再说山里尖石多,莫要伤了白马的蹄子,赶明儿咱们起个早,再去跑远点猎狮子狗熊。” 他知道不论说甚么话,都难劝得动这位极有主见的太子封舟,但这匹白马他却宝爱异常,决不能让它稍有损伤。这匹大宛名驹,是去年封舟救驾有功,他的父王赏赐,整个朱紫国也只有这一匹。 果然一听说怕伤马蹄,封舟便拍了拍马头,道:“我这绝影马聪明得紧,决不会踏到尖石,不过你们这四匹马却怕不行。这样,我们去那边山坡驰骋一回,再回东宫。”五人大笑声中,兜转马头。封舟纵马疾驰,向着远处缓坡疾驰,经过一个村子之时,忽听得咣咣咣一震锣响,几个赤膊大汉敲锣大吼道:“快快快,妖兽来啦!大家快藏好!” 那几个大汉一边吼一边敲,一脸大汗,从村头跑到村尾,挨家挨户发出警告,言语中露出绝望之情。 “妖兽?” 封舟心中大喜,立刻止住马匹,叫道:“王城附近,竟然有妖兽出现,当真是狂妄之极,分明是不将本太子放在眼里!但是你等百姓,为何不上报官府?” 一名大汉听到他叫嚷,转身看去,却见一位英俊少年骑在马上,蜂腰猿背,英武不凡,顿时叫道:“这位小爷,那大妖怪昨日才来,因此未曾禀报上官,可是他十分凶猛,昨夜到今日,已经吃了数千百姓性命。” 封舟顿时勃然大怒,叫道:“我朱紫国百姓,岂是妖魔所能侵犯?我定要诛杀那只妖魔,为百姓报仇!” 就在此时,他忽然心有所感,抬头远望。 只见南方天空一片乌云快速飘来,飞的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绿毛孔雀。 那孔雀体格巨大,比一般的大象还要巨大,身上发出一股极大的凶厉血腥之气,双翅一震,几乎能遮蔽天空。 它张口鸣叫,便震得百里震动,双翅一展,冲下方猛然一吸,便激荡起一股罡风,顿时卷起无数飞沙走石,数百人惨叫着飞向它的口中。 眼前巨大的绿毛孔雀,双翼展开,遮天蔽日,半个天空都被它遮挡住,阳光照在它身上,反射着绿莹莹的毫光,使其看起来神圣威严,不可触犯。 但它此时所做之事,却是与神圣威严毫无半点干系。 它在吃人! 而且吃的是朱紫国治下百姓。 这分明是不把他这个未来的朱紫国国王放在眼里啊。 更嚣张的是,它竟然在朱紫国的王都这般耀武扬威,似乎朱紫国王城周围几百里内的人畜,全是它腹中之物一般。 它自南方飞来,高声鸣叫,且吃且飞,看样子沿途村镇,无论大小生灵,尽皆被它吃掉。 封舟勃然大怒! 来到这个世上,成为朱紫国的太子以来,封舟从未如此大怒。 想当初他在大清、大明、大宋之时,无论遇到何等滥杀无辜之辈,都要千里追杀,除恶务尽,为了诛杀奸邪之辈,他宁愿冒着断送大宋国祚,引发天地因果的情况下,也要诛杀赵构。 至于那些好吃人的妖怪,一旦被他得知,定要诛杀的神魂皆灭,永世不得超生。 他虽然是准圣之尊,但也是侠义本色,哪怕在荒外五遍世界自我放逐千万年,也不曾失去本我,双目所及,最是容不得不平之事。 不曾想身为朱紫国太子,出城打猎,竟在王城郊外遇见这等凶残之事! “汝竟敢以我朱紫国百姓为食,今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封舟怒声说道,立刻弯弓搭箭,对准那只绿毛孔雀。 “太子不可,这只妖兽太大,小心为上,我们还是快快躲避吧。” 但封舟岂会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若想杀人,便是生父朱紫国国王,也挡不住他! 所以面对属下劝谏,封舟充耳不闻,看准绿毛孔雀,手中弓弦一松! “咻!” 一只箭矢瞬间飞出。 正文 第576章 朱紫国内不允许有妖怪存在 封舟的箭矢,是寻常朱紫国贵人射箭用的箭矢。 轻便、锋锐,能够帮助射手准确的射中猎物。 没有半点灵气法力。 寻常的豪侠之辈得到它,最多用之驰骋疆场,对付战场敌人,平时也只能用来射杀猎物。 若是用来射杀妖怪,只怕只能伤得了法力低微的小妖。 一般大妖视若无睹。 这样的箭矢甚至连他们的皮毛都无法射破。 但封舟不一样,他身为准圣,即使在这个世界被太清所遮蔽,不被人发现跟脚,可是寻常一根箭矢,在他手中却能生出大造化。 因此这根箭矢一被射出,那是何等凌厉,甫一出弓,便已经到了孔雀眼前,那箭矢速度犹如闪电,卷起无敌的罡气,无论是何物,一箭便能钉死。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这只绿毛大孔雀正准备张口吸食一批百姓,忽然身子一顿,扭头看向封舟、 这一回头,便已经看见了那根箭矢。 “啾!” 大孔雀双翅拍动,金色眼眸看向箭矢,眼中露出极为震惊的神色,发出震荡长空的鸣叫,驾驭狂风,法力运转,想着拍飞箭矢。 可是准圣射箭,天下间能够躲得过的又有几人? 绿孔雀区区法力,根本移动不了箭矢分毫! “啾!” 绿毛大孔雀陡然一声凄厉鸣叫,一只铜铃大小的眼睛顿时血花飞溅,脑袋不由自主的偏向一边,在空中洒出点点金血。 不仅如此,整个身子也在半空之中维持不住,一个倒栽葱栽了下来。 “砰!” 大孔雀重重摔倒在地,摔了一个七零八碎,骨肉皆移。 这只绿毛孔雀顿时勃然大怒。 要知道它身份贵重,三界之中无人敢对它不敬,所以养成了任性妄为的性子,这一次飞到朱紫国吸食人畜,也不过兴之所至而已罢了。 即便是他的父亲知道到了,也不会将因为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却没有想到,竟然在这个小国地界,被人射中眼睛。 尤其是这一箭中目,若非它既是躲闪去,且以全身法力抵挡箭矢深入,只怕那箭矢入脑,自己到时候神魂皆灭,一身修为,尽付流水了。 而且就因为全身法力汇聚一点,自己在半空也稳不住身形,加上受到箭矢冲击,以至于从高空坠落,摔得好不疼痛! 大孔雀顿了顿,恢复体力神智,在发出一声惨叫,身上凶厉之气愈发高涨,抬头看向封舟,立刻展翅飞奔,冲向封舟。 另一只眼睛狠狠的瞪着封舟,似乎要把他一口吞进腹中,方解心头之恨。 这绿孔雀身材巨大,冲到封舟面前的时候几乎能遮蔽天地,只一瞬间,那孔雀便抬起一只巨爪,向封舟抓去。 巨爪下抓之际,丝丝电光不断从爪边显现,空间震动,巨大的压力之下,封舟胯下白马支撑不住,身子摇摇欲坠,几欲跌倒。 封舟跳下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随手亮出胯下宝剑去,却是连剑鞘都未取下,便轻轻一挥。 “轰!” 绿毛大孔雀的巨爪,便与封舟剑鞘定在一起。 “啾!” 大孔雀只觉得一股巨力撞来,根本抵挡不住,不由得腾腾腾接连退出几十步,要想拿桩站定,终于还是一交坐倒,但封舟这一击余力未尽,大孔雀臂部一着地,背脊又即着地,脑袋又即着地,接连倒翻了三个筋斗,这才止住身形,它悲愤大叫,不由得又气又急。 “啾!” 大孔雀一声大叫,然后口吐人言:“你这无耻人类,胆敢伤我,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它此时被封舟射伤的眼睛中不住有血液流出,根本遏制不住。 要知道,以孔雀的修为,若是受伤,只需潜运法力,瞬间伤势复原,无论是断翅还是断爪,都能一复如初。 可是万万没想到,被射中的鄂眼睛,却是不停地流出鲜血,无论如何也难以伤愈。 伤上加痛,更何况是从未有过的羞辱,让大孔雀悲愤莫名, 它惨叫之余,身上凶厉之气愈发高涨,不住鸣叫展翅,双翅横扫,附近房屋山石尽数炸碎飞出,古树折断,现场飞沙走石,一片狼藉。 幸好附近百姓,以及封舟的那几个护卫,早就躲藏起来,否则这大孔雀挥击之下,至少能造成上百人死伤。 但无论大孔雀怎么挥击,都没有对封舟造成半点伤害。 此时封舟心中想到:“记得原著之中,朱紫国太子射伤了两只幼孔雀,可是现在只有一只啊,我若杀了它,另一只躲在远处,若惊惧逃走,岂不是违背了除恶务尽的本意?” 想到这里,封舟收回宝剑,扔掉长弓,厉声喝道:“小小孔雀,便是你老子大明王也不敢在我面前狂妄,岂能任你撒野!” 他说完这话,踏步向前,大手一挥,袖风鼓荡,挥洒而出,竟将孔雀双翅扇出的劲风全都挡了回去。 那大孔雀被劲风反击,在此惨吼一声,就像刚才那样连退几十步,在此次翻了几个跟头之后,一声大叫,身子忽然趴下,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再爬起来时,已经变成了一名绿衣少女。 这位少女身材苗条,肤若凝脂,雪白的脸庞上此时正有一道鲜血从瞎掉的右眼中汩汩流下,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样子颇为凄惨。 这少女仅剩的独眼中流露出无穷怒火,恶狠狠的看向封舟,咬牙切齿道:“你是谁?竟然敢伤我?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不待少女把话说完,封舟身子闪电般前移,铁拳挥击而去,口中叫道:“一只扁毛畜生,给我去死!” 他这拳势何等凶猛,何等凌厉,便是成了准圣的道济也抵挡不住,何况一只小小孔雀? 虽说封舟只使用了百分之一的拳劲,但是绿衣少女依旧抵挡不住。 她也不敢硬挡,急忙身子轻盈窜动,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了一拳,尖声叫道:“你敢杀我?你竟然敢伤……啊!” 娇声惨吼当中,她的一只胳膊直接被掰断,顿时血流如注,身子摇摇欲坠,几乎随时晕倒。 这绿衣少女本体是一直幼年绿孔雀,虽然法力强大,弑吃人畜,但毕竟年幼,在准圣面前和幼童无疑,嘴上狂妄,但根本不是封舟一合之敌。 此时一只胳膊被掰断,浑身战力顿时全部消失,封舟接下来只需要轻轻一拳,便能将这只孔雀诛杀。 就在此时,半空中一声巨鸣,另有一只巨大无比的绿孔雀凭空出现,双爪如电,向封舟飞扑而击,口中叫道:“低贱人类,休伤我妹妹!” 其势如奔雷,眼看那爪子就要抓住封舟,却见封舟面带微笑,轻轻转身抬手,眨眼之间,右手便已经抓住了这只绿孔雀的双爪。 那绿孔雀也是身材巨大,一双爪子犹如大树一般粗,但封舟一伸手去,却是牢牢的抓住,让它挣脱不得。 “朱紫国内,不允许有这么凶残的妖怪存在!” 封舟轻轻一喝,右手抡起绿孔雀,猛地向正在惨吼的绿衣少女砸去! “轰!” 两只孔雀的脑袋重重的砸在一起。 顿时脑浆迸裂,鲜血长流,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 坑中两只无头孔雀筋骨皆断,一命呜呼! 封舟的几个护卫,以及躲在远处观瞧的百姓,全都目瞪口呆,震惊无比。 所有的人心中都浮现出一句话:“神威凛凛!” 正文 第577章 孔雀这么小,咬起来很好吃 看着两只吃人的孔雀被这位英勇的少年诛杀,躲得远远地的百姓们纷纷推开宅门,走出藏身所在,来到坑边,看着两个脑袋被砸碎的大孔雀,一个个的泪流满面。 “天降勇士啊,诛杀妖魔!”百姓们看向封舟,一个个的跪下磕头。 有村正、里正跑来,看封舟打扮,知道他身份高贵,跪倒大呼道:“还请英雄告诉我等姓名,我们落凤坡一带百姓,定然建造生祠,时时贡拜!” 封舟身边护卫也从躲藏处出来,那护卫统领唤做江斌,此时立刻高声叫道:“这是我朱紫国太子殿下封舟,精通骑射,英武不凡,遂有诛杀吃人孔雀之举!” “原来是太子殿下,小老儿们有礼了!” 众人听到是太子殿下大展神威,一个个的又惊又喜,纷纷跪倒磕头,有机灵的大声喊道:“大王万岁!太子千岁!” 封舟哈哈大笑:“诸位百姓请起,为民除害,本来就是官府之责,如今本太子代行职责,也算恰逢其时!” 他顿了顿,大声道:“我朱紫国国土广大,百姓众多,但没有一个是多余的,所以断不能容妖怪欺压荼毒,如今这两个孔雀被我诛杀,看它们年龄幼小,咬起来一定很好吃,正好在这里举办一个孔雀宴,大家将这两只畜生吃掉,这才是报仇雪恨,乡亲们以为如何?” 朱紫国是西牛贺洲大国,王城周围百姓也算见过世面,但是说到吃肉,却也是一年吃不到几回。 此时听闻太子殿下要在这里举办孔雀宴,无不欢呼雀跃。 当下众人一起动手,将两只孔雀从大坑中抬出,一起搬到附近的落凤坡上, 百姓之中,有的是厨艺出身,当即众人捡起一只孔雀,纷纷拔毛、开肚,洗净,切开,放在大锅中煮。 至于另一只孔雀,自然要交给太子殿下享用了。 封舟哈哈大笑,对手下护卫道:“你们负责拔毛清膛,这烧烤的活,自然要交给我。” 几个护卫知道太子殿下来了兴致,自然不会阻拦,一切清理之后,封舟便架起一个火架,开始慢慢烧烤、, 要知道这孔雀虽然巨大,但是被几根长长的木棍架住,底下也燃起长长的火堆,由封舟这位神通高手操控,自然轻而易举。 此时太阳西移,但还未到晚饭之时,封舟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的烤好孔雀。所以他自如的来回行走,一点点把盐撒到孔雀身上,熬化的孔雀脂涂抹在孔雀身上,烤熟的葱姜蒜的味道飘散,好香,好香。 封舟招手叫来护卫,撕下一只大腿,交给江彬:“你们四人随我一年多,将来也会做我的股肱之臣,这只腿分给你们,唯愿你们今后成为我的支柱。” 他端详着烤好的孔雀,咽着唾液说:“我既为太子,这这孔雀的脖颈就留给我吧。” 封舟随手切下孔雀脖颈,又找来几张荷叶,包住孔雀的心肝等,指了指剩下的孔雀肉说:“这孔雀肉如此多,我们也吃不完,剩下的让百姓们吃吧!” 得到我的许可,早在旁边垂涎欲滴的百姓们哄的一下扑了上来,争先恐后的抢着剩下的孔雀肉。 护卫统领江彬,和其他三个护卫捧着巨大的孔雀大腿,望着上面最肥美的肌肉,感动的涕泪交加,江彬更是连连谢恩:“我等久随太子殿下,寸功未立,太子却频频加惠于我,今日竟赐我等孔雀身上最美的大腿,太子独自啃食孔雀骨头,如此大恩,此后唯有肝脑涂地,以报太子殿下。” 其他三人也泪流满面,高声喊着:“此后唯有肝脑涂地,以报太子殿下!” 封舟呵呵一笑,仔细的啃着孔雀的脖子,乐在其中,心中道:“朱紫国为西牛贺洲大国,王孙贵族日日山珍海味,竟然不知鸟类那个地方最好吃!哈哈……” 要知道,飞禽腿上的肉虽然肥美,但那是死肉,而脖子上的肉——那是活动的肉。孔雀脖子虽肉少,但滋味不同一般。 作为经历数个世界的封舟,对于吃这一点可谓有所进益,他清楚地记得跟随宫宝森学艺的时候,老爷子给他讲的故事。 故老相传,奉天男女相亲时要上一盘鱼一盘鸡,看看女方自何处下箸,就可以知道这女子的家世。一般来说,小户人家里长大的女子吃鱼自鱼肚开始,吃鸡自鸡腿开始;大户人家女子吃鱼自鱼头始,吃鸡自胸脯始;但如果女方吃鱼自鱼皮下箸,吃鸡自鸡脖下箸,那这个女子出身非富即贵,娶这样的女子回家需要衡量一下家世,看能否养得起。 从这个说法可以看出,飞禽的脖子肉是最为鲜美的。 不过想想也是,这里远离大唐,美食文化自然不如中华精深,所以,这个秘密就留在封舟心中,让几个护卫感动吧! 吃完了孔雀肉,告别了百姓,封舟重新上马,带着护卫重回王城,径直返回东宫。 刚回东宫,就听司礼监派来一位太监传旨,说国王召见太子。 封舟呵呵一笑,道:“我正要面见父王,可喜他便在此时召见。” 要知道封舟虽然是以准圣降临这个世界,但毕竟是从母亲肚子中出来的,如同文曲星下凡一样,现在的朱紫国国王和金圣宫娘娘,乃是他在这个世界的亲生父母。 说起来他穿越数个世界,却还没有受到过父母养育之情,如今他身为太子,颇受国王宠爱,而国王与金圣宫情深,可谓是恩爱和谐的典范,因此出生十七八年来,尤其是恢复准圣意识之后,对父母还是很有感情的。 一进养心殿,就见朱紫国国王和金圣宫娘娘坐在那里,正开心的聊天,封舟上前参拜:“孩儿拜见父王、母后。” 两人见到封舟,都是喜上心来,连声叫到:“快来坐下。” 封舟呵呵一笑,从怀中取出荷叶,打开放在桌上,说道:“父王,母后,孩儿今日出城打猎,没打到老虎,却遇到了两只吃人孔雀,便将它俩诛杀,不敢独享,便取下心肝,给父王母后尝尝。” 他一边说,一边随口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两人,并无隐瞒。 事实上隐瞒也没用。 今天闹得事挺大的,这朱紫国国王不同于其他国主,手中有司礼监、锦衣卫两大特务组织,对于国家的监视倒也用心,想必虽封舟打猎的几个护卫之中,便有人是锦衣卫出身,随时将太子的动态告知国王。 说起来也是大国的正常举措,维护王座的必要手段,封舟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那金圣宫听到封舟诛杀吃人孔雀妖怪,不由得脸色变得惨白,惊叫道:“我儿,那妖怪这么了得,你竟然敢和他搏斗,可有伤着?” 国王却皱眉道:“那吃人孔雀到底是何来历?吾儿可查的仔细?” 他顿了顿,道:“为父年迈,真有妖怪作恶,为父以身相抵就是,只是吾儿年轻,未来可期,只怕这次沾了因果,前景堪忧,严重些,可能招致我朱紫国之危啊!” 封舟笑道:“父王不必担心,我朱紫国乃西牛贺洲大国,自有王朝气运相护,岂是区区妖魔鬼怪所能影响?父王,这孔雀心肝,孩儿已经烤制的恰到好处,还请两位一起品尝!” “好!好!好!” 国王和金圣宫听了太子的话语,心中一定,便接过筷子,吃起孔雀心肝来,只觉得口齿留香,不哟肚饿连连称赞。 正文 第578章 佛母孔雀大明王 “是诸众生无复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无法相,亦无非法相……” 灵山大雷音寺中,佛祖世尊正在讲解经文,他缓缓而谈,禅音渺渺,一时间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妙演大乘教,精微万法全。慢摇麈尾喷珠玉,响振雷霆动九天。 在他两侧,或坐或站,或卧或躺,排布着上百个佛门子弟,每一个都是气息沉厚凝重,深沉如海。 就在此时,旁边以为菩萨突然一声嘶吼,跌下莲台,口中连吐两口鲜血, 这一下事出突然,连世尊都微微一顿,停止了讲经。 诸人一起去看去,却见那菩萨着白缯轻衣。头冠、璎珞、耳珰、臂钏,种种庄严,结跏趺坐白莲花上,住慈悲相,但此时口吐鲜血,却是没了一身慈悲,只看见一脸痛楚。 竟然是佛母孔雀大明王普萨。 这孔雀大明王菩萨来历非同小可,那混沌分时,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天地再交合,万物尽皆生。万物有走兽飞禽,走兽以麒麟为之长,飞禽以凤凰为之长。那凤凰又得交合之气,育生孔雀、大鹏。孔雀出世之时最恶,能吃人,四十五里路把人一口吸之。当世佛祖世尊在雪山顶上,修成丈六金身,早被孔雀吸下肚去。世尊欲从他便门而出,恐污真身;是以剖开他脊背,跨上灵山。欲伤他命,当被诸佛劝解,伤孔雀如伤佛母,故此留他在灵山会上,封他做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 这孔雀成为菩萨之后,十分畏惧佛祖世尊的雷霆手段,从此便彻底成为世尊的门下,供他驱使,不敢有半分违逆,因此它是世尊的心腹下属之一。 现在却见孔雀大明王不知为何,竟然口中连吐两口鲜血,世尊开口问道:“孔雀大明王,你为何口吐鲜血?可是生病了?” 孔雀大明王忙道:“我佛慈悲,弟子正在聆听妙音,不知为何突然胸闷气慌,不由得连吐两口鲜血,求世尊明察。” 世尊轻轻叹了一口气,闭目片刻,随即微微叹道:“罪孽,罪孽。” 孔雀大明王见佛祖态度,似乎是自己牵扯什么因果,以至于有此一劫,连忙拜倒在地,躬身问道:“还请佛祖赐告。” “你生有一子一女,他们到朱紫国纵恶行凶,连吃数千人,被其国王太子打猎之时发现,遂诛杀于落凤坡前,与数千百姓分而食之,此可谓了解了大因果也。”佛祖一边说一边微微叹息。 “什么?” “竟有此事?” “这王太子竟这般嚣张?” 满殿神佛、菩萨、罗汉顿时大吃一惊,不由得交头接耳,一个个震惊无比。 要知道佛母孔雀大明王法力不行,但是和他相比的乃是世尊如来。 他孔雀比不过世尊,乃是理所应当。 但他毕竟是飞禽之王凤凰的嫡生长女,本领非凡,四五十里路把人一口吸之。她的一子一女亦有这般本事,虽然吃不了四五十里路的人畜,但是一口气吸食几百人还是能做到的。 两只小孔雀联手,区区一个地方大国,还不是任意纵横,岂料竟然被一个小小的王太子所诛杀,而且竟然还被吃了。 这台令人震惊了。 但是更震惊的,却是世尊亲口说出,因果已结。 要知道因果便是天道,因果已结,便是天道已顺。 也就是说孔雀大明王的两个孩子,作恶多端,死了活该,被人吃了更是活该。 可是天道虽然如此,到底那两个孩子是孔雀大明王亲生,岂能就这么按捺下去,忍在心里?而孔雀大明王是佛祖心腹,若在往常,他会无条件的听从佛祖世尊的安排,但是现在母子连心,悲痛交加,在加上孔雀大明王可没有成佛,没有大觉悟,大圆满,怎能按捺得住? 她当即跪在莲花中,连连磕头,眼含热泪,大声哭道:“求佛祖慈悲,求佛祖慈悲,求佛祖慈悲。” “孔雀!”世尊一声断喝,止住了孔雀大明王的苦求。 要知道世尊一向谦和,即使在雷音寺中与属下说话,也称呼其职称,极少直接呼其本相。 往常世尊称呼众人为:“文殊菩萨”、“降龙罗汉”、“惠岸尊者”。 但现在世尊直接称呼大明王为“孔雀”,摆明了佛祖已经生气。 所以孔雀大明王顿时身体一颤,不敢再说。 世尊看了几眼孔雀大明王,眼神当中流露出一丝怜悯,缓缓开口道:“朱紫国太子封舟,身有大气运,日后成为国王,后成皇帝,然二十年后,会有一劫。” “二十年后,会有一劫?” 众人一怔,俱都点头。 孔雀大明王也叹了一口气,不敢再行胡闹之举。 这一日世尊讲经完毕,返回禅房,殿中各位僧侣也返回各自道场,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也低声叹了一口气,径直回到自己居所。 他的居所十分简单,只有一个蒲团,墙上挂着世尊如来的画像,孔雀大明王也不吃饭,也不沉思,只是跪在蒲团上,面向佛祖画像双手合十,一生不语。 “善哉!善哉!佛母菩萨,斯人已去,你当节哀顺变。”门外响起了观世音菩萨的声音。 孔雀大明王微微一怔,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却见观世音骑着一头金毛犼,也不下来,对孔雀大明王合十一拜。 “贫僧奉佛祖法旨,前来劝慰佛母,节哀顺变。” 观世音口中淡淡的说道。 你来劝慰就劝慰吧,却不进屋,骑着一头金毛犼,这是作甚? 往常只见你坐莲台,御风而行,从没见你骑着一个坐骑啊? 但孔雀大明王只是一顿,微微叹道:“虽是悲剧,却怪我平时没有教好,以至于有今日之祸,我当深深忏悔。” “佛母能够忏悔,这真是极好的。不过冤有头债有主,朱紫国太子封舟如此残暴,日后必遭横祸。”观世音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着胯下金毛犼的脑袋。 “罢了罢了,二十年后他有劫难在身,教他拆凤三年,身耽啾疾。王位王气俱都传于太子罢。”孔雀大明王缓缓说道,却是看也不看那头金毛犼。 别的也就罢了,若是二十年后,封舟将王位和王气传给太子,那么他就是一个死去王位的普通老人,孔雀大明王随便一根手指头,想必就能解决了这个凡人的性命! …… 却说朱紫国这边,一大早起来,封舟穿戴一新,便向皇宫五凤楼而去。 原来朱紫国的朝会,每日在五凤楼举行。 众臣表过事宜之后,封舟踏步向前,大声道:“臣封舟有事奏报。” “哦,太子朝会之时一向默声不言,今日有何话要说?”朱紫国国王心中一喜,连忙问道。 正文 第579章 通商大计 朱紫国国王对这个太子十分满意。 太子仅仅十八岁,就如此勇武,杀野猪射老虎只是等闲,诛杀妖怪才是他的拿手好戏。 这样的太子将来登基上位,就能牢牢掌控军权,国安也会安稳。 只不过太子过于勇武,只怕重武轻文,不知治国之道,国王常常有此疑虑。 今日听到太子有本上奏,国王不由得精神一震。 “启禀我王,我朱紫国国土广大、土地肥沃、人口众多,各个人物轩昂,衣冠齐整,言语清朗,想必边关天下四大部洲,也是有数的大国,但儿臣最近清点户部档案,却发现税银逐年减少,故此上报。” 封舟这一席话,立刻如捅了马蜂窝一般,不仅户部诸官心中惊惧,便是几位尚书、宰相也是面色不愉。 税收减少,自然是户部无能,又或者宰相尸位素餐。 封舟这一席话,就好像一巴掌打在他们脸上,这让他们心中高兴才怪。 顿时户部官员叫苦:“启禀我王,诚如太子所言,户部税收逐年减少,原因众多,但去年我王刚赐给太子良田三万亩,这些可都不计入税收之中……” “正是可笑,田赋不过国家税收的五分之一,商税才是我国根本,我国田赋水平稳定,减少的是商税,连这点都不知道,道士惯会着急倒打一耙!” 封舟一席话将户部官员说的面红耳涨,却不搭理他,转身对国王道:“父王,儿臣可懒得管户部的腌臜事,儿臣所分析,我国商税之所以逐年减少,就是因为过往商旅渐渐少了。” “儿臣这段时间深入民间,仔细打探,发现几件大事,影响我国商旅税收。” 此言一出,众不由得面面相觑,实在搞不懂太子想表达什么。 连国王都面带疑惑,不明所以,口中问道:“太子,你有话就说便是。” “遵命!” 封舟淡淡一笑:“众所周知,我国东方遥远处,乃是天朝上国华夏,西南是天竺国,西北是波斯国,更远处还有高鼻深目的大秦国。加上我们朱紫国,构成了当世五大国,五大国之间,则有无数的小国和城邦。” “而我朱紫国地处中央,千年以来商旅往来,互通有无,给我国提供了源源不断丰厚的税收,但最近几年,过往商旅却逐渐减少,我国税收自然减少了。” “那过往商旅为何减少?”国王一听,急忙问道。 他是国王,对于税收问题自然心知肚明,如今da发现问题所在,自然要认真询问。 “回禀父王,商旅减少,自然是因为路途危险,又或者路途被堵,难以走动。” “儿臣打探过,我国国土往东,与祭赛国接壤处,有一座山唤做七绝山,东西八百里,那里地阔人稀,那深山亘古无人走到。每年家熟烂柿子落在路上,将一条夹石胡同,尽皆填满;又被雨露雪霜,经霉过夏,作成一路污秽。这方人家,俗呼为稀柿谷。将我国通向东方的道路堵得严实。” 而在西方,我国国境以西,有一座盘丝岭,岭西有一个狮驼国,国王大臣百姓,尽被妖怪吞食,占城为王。商旅惧怕,自然不敢经过。 这一东一西交通断绝,往来的商旅只好绕路而行,不经过我朱紫国,这商税自然少了。” “说起来,若非南边的乌斯藏国和北边的吐火罗国有商旅往来,只怕我国货物往来断绝,百姓买不到东西,早已经哭爹喊娘,咒骂官府了!” “什么,竟有此事?”不仅是国王吃惊,连宰相大臣也都震惊不已。 因为国土广大,君臣少与他国交流,加上高山险阻,大家竞对邻国情况一无所知,竟不如只有十八岁的太子。 宰相总览事务,顿时脸色涨的通红,有心遮掩,却不知说什么为好。 但国王已经等不得。 身为国君,税收乃是国家之根基,收不到税,他堂堂国王即使有雄主之姿,也办不成事。 他知道宰相大臣办理政务没问题,但是像太子那样攻坚克难,降妖除魔却难为。 因此他追问太子:“你找到问题,可有解决之道?” “儿臣以为东方为天朝上国华夏,物产丰饶,正好与我国互通有无,所以当先通东方稀柿谷,打通与华夏交流的路线,彼此通商往来,互通有无,我国商税必定节节高。” 华夏乃是天朝上国,君臣虽然没有见过,但是却听说过,传说数百年前经过朱紫国向西逃窜的匈奴人,就是被华夏赶走的,这等赫赫神威,当真是如雷贯耳。 若是能和这样的大国通商往来,这税收肯定少不了。 想到这里,国王便不由得精神一震,当即办法旨意,让封舟全权打通向东路线,为开通商路提供便利。 至于宰相和户部,自然要召集商旅,督促他们与东方通商。 封舟接了旨意,便带着一旅人马,由江彬等人协助指挥,离开王城,向东方疾驰而去。 他们乃是骑军,速度比一步一晃的取经人不知道快了多少倍,只用了七八天便赶到七绝岭。 果然看见这七八百里的山径,只有一个稀柿谷两侧相通,早就堵塞的满满当当,又是恶臭扑鼻,手下官兵一起变了颜色。 江彬也面带忧愁,拱手对封舟道:“太子殿下,这稀柿谷全是烂柿子,将士们别说去清除,单单是靠近,都能被熏死。” 封舟淡淡的说道:“士兵来此,是为作战而来,这等熏死人的山谷,自然不能有凡人施为。” 他顿了顿,又道:“吩咐下去,安营扎寨,每人准备多余粮食,我去请大神通高人前来清理这稀柿谷。” “却不知太子殿下去请谁来?”江彬好奇的问道。 “等他到来,你就知道了!” 封舟淡淡一笑,监督众人安营扎寨,吩咐江彬统领大军,勿要发生闹事之变。 一切安排妥当,便纵马离开,到了人迹罕至之处,纵身上天。 原著之中,这稀柿谷是猪八戒现出法天象地,变成庞然大猪,一路拱食,将这八百里山谷拱了一个干净,算是领了这场臭功。 不过如今自己还是少年,不知道这猪八戒有没有下凡,但是还有一个家伙,法力比老猪更强,他若来拱开这稀柿谷,只怕比猪八戒干的更快! 想到这里,封舟纵上云头,径直向东南方向飞去,只需片刻之间,早见一座高山凌汉。按落云头,停立巅峰之上观看,山以石为骨,石作土之精。烟霞含宿润,苔藓助新青。嵯峨势耸欺蓬岛,幽静花香若海瀛。几树乔松栖野鹤,数株衰柳语山莺。诚然是千年古迹,万载仙踪。碧梧鸣彩凤,活水隐苍龙。曲径荜萝垂挂,石梯藤葛攀笼。猿啸翠岩忻月上,鸟。高树喜晴空。两林竹荫凉如雨,一径花浓没绣绒。时见白云来远岫,略无定体漫随风。 封舟满意的笑了笑,按下云头,突然扬声喝道:“朱紫国太子封舟,前来拜见翠云山平天大圣大力牛魔王!还请赐见!” 其声隆隆,犹如雷霆,瞬间便传到这座翠云山的每一个角落,纵然是虫蚁鸟兽之辈,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正文 第580章 牛魔王 封舟的声音如同滚雷一般,轰然传去,浩浩荡荡,传遍周围数十里。再配合翠云山内的山谷回声,更是似雷霆轰鸣,震的人耳晕目眩,不知所措。 当封舟以雷言道音喝出那句话之后,便背手傲立,就仿佛绝世剑客拔出神剑一般,锋芒毕露,有睥睨天下的气魄。 整个翠云山谷仿佛从睡梦中惊醒,瞬间沸腾起来。 而翠云山芭蕉洞内,更是一片狼藉, 牛魔王正在和妻子铁扇公主玩一些张敞画眉的闺房之乐,听到这个如雷一般的声音之后,忽地手腕一抖,眉笔在铁扇公主脸上划了重重一笔,他却视而不见。 不仅是他,铁扇公主也是一震,看向面前铜镜之时,却是一无所获。 因为就在刚才“啪嗒”一声,那面铜镜直接震得粉碎。 两人坐在房内呆若木鸡,不知所措。过了许久,牛魔王才站起来不可思议叫道: “哪里来的混蛋,竟然敢来翠云山捣乱!” 好魔王,拽开步,出了书房,上大厅取了披挂,结束了,拿了一条混铁棍,出门高叫道:“是谁人在我这里无状?” 封舟昂然而立,只见这牛魔王头上戴一顶水磨银亮熟铁盔,身上贯一副绒穿锦绣黄金甲,足下踏一双卷尖粉底麂皮靴,腰间束一条攒丝三股狮蛮带。一双眼光如明镜,两道眉艳似红霓。口若血盆,齿排铜板。吼声响震山神怕,行动威风恶鬼慌。 封舟大喜:“大力牛魔王,果然这般凶恶模样,当真甚合我意。” 说完,他便走了过去,微微拱手,笑道:“阁下便是平天大圣大力牛魔王当面,孤有礼了!” 牛魔王一脸疑惑,下意识的抬手答礼,说道:“阁下是朱紫国太子殿下?不知来找老牛,所为何事?” 他仔细观瞧,眼见对面少年十七八岁,蜂腰猿背,体格健壮,似乎是一个沙场战将。但全身上下干净无垢,一点也不像长途跋涉的样子。 牛魔王在西牛贺洲称王称霸,交游广阔,对于数千里之外的朱紫国,还是有所耳闻的,知道那是一个当世大国,不亚于南瞻部洲的大唐。 可是这朱紫国再强盛,这王太子不应该是一个平常人吗?怎么能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以后,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状态? 搞不清状况,牛魔王说话还是很是小心谨慎的。 封舟淡淡一笑:“听闻牛魔王是当世大妖,一旦施展法天象地神通,便可以遮天盖地,所以有一事特来相求,牛大圣放心,这是只要办妥,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必定献上。” 这朱紫国太子虽然态度有些傲,但是人家说的话却是正理,牛魔王心道:‘我与山妻在此居住,花销巨大,我老牛又是好客的性子,时常有些捉襟见肘,若是有朱紫国的上供大收入,那却是一件美事。’ 想到有金钱到手,牛魔王已经肯了一半,又想对方是一国太子,亲自来请,也算天大的面子,因此牛魔王心中已经完全答应了。 要知道人家封舟是一国太子,有天大的事情,自然和本国贤才自行料理,最不济也可以请附近的妖怪,这时听他说有求于己,不禁心头虚荣十分满足,忙道:“太子殿下不远万里来找我,既然有事相求,我老牛敢不遵从?” 封舟道:“你也别答应的太快,只怕这件事不易办。”牛魔王笑道:“若是易办之事,太子殿下也想不到我老牛了。”封舟拍手笑道:“是啊,不愧是平天大圣牛魔王,西牛贺洲交游广阔的好汉!那你是答应定了?” 牛魔王道:“一言为定!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 铁扇公主在一旁听他二人对答,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忐忑。 她自幼修持仙门,虽然立身持正,但是对于仙界的尔虞我诈也不陌生,此时怕夫君中招,连忙插口问道:“夫君且慢,咱们先问问太子殿下是什么事?” 封舟笑道:“这位想必是铁扇公主吧?公主殿下请放心,长则五日,断则三日,我必定放你一个健康活泼的好夫君,带着万贯珠宝,返回翠云山。” 他回头看向牛魔王:“我朱紫国东部边境,是一座八百里七绝山,唯一贯穿东西的通道被漫山遍野的烂柿子堆满了山谷,横积数十年,早已经行走不得,所以想请牛魔王为我朱紫国立一个臭功。” “什么?”牛魔王和铁扇公主顿时吃了一惊。 牛魔王顿时咆哮道:“那七绝山东西长达八百里,稀柿谷自有一股秽气,你却让我去拱开?老牛不去,太子殿下请回。” 封舟语气淡然:“这成什么话,你刚才已经答应了,我可是要你仔细考虑清楚后的,结果你答应的好好地,现在却要反悔?” “这……”牛魔王顿了顿,又道:“不错,我老牛就是反悔了,那又如何?我若是一开始就知道让我牛魔王去拱稀柿谷,打死也不去,向我牛魔王在西牛贺洲广有名声,岂能做那种下三滥之事!” 封舟呵呵一声冷笑:“传闻平天大圣牛魔王为人豪迈,答应别人的事情从不皱眉头,看来传言是虚假而已。” 牛魔王梗着脖子道:“任你口灿莲花,老牛也不去!哼哼。” 牛魔王扫了封舟一眼:“我看你凡人之躯,不远万里来到翠云山也不容易。所以我老牛也不难为你,太子殿下,请你离开吧,免得到时候不好看,折了你朱紫国的颜面!” 说完,便和铁扇公主一起转身,准备返回芭蕉洞。 “你想回府?想得美!” 封舟一声冷哼,轻轻一跺脚。 那翠云山芭蕉洞的门口顿时生出两块巨石,封住了洞口,堵住了牛魔王回屋的道路。 这下牛魔王勃然大怒,回头冷笑道:“我说你一个朱紫国太子,竟然能不远万里来到翠云山,原来手上有几分手段,看来我老牛小瞧了你!今日我也不杀你,倒是让你知道我的手段!” 牛魔王说完,手中掣混铁棍劈头就打。 “料你一个凡间太子,不知天高地厚之辈,敢在我面前耍花招,这一次定要让你这个朱紫国的太子爷享受一下因果!” 在他想来,自己一棍砸下去,这朱紫国太子以凡人之躯,根本抵挡不住他的混铁棍,只怕当场就会吓哭,跪地求饶。 哪知道这一棍其势如风,眼看就要击中封舟的肩膀,却见对方微微一笑,右手轻抬,一只手便抓住了牛魔王的混铁棍! “什么?这怎么可能?”牛魔王顿时大吃一惊,一脸不敢置信。 “夫君!”铁扇公主护妻心切,口中急叫。 然后她张口一吐,取出一柄芭蕉叶,成为一把铁扇,那铁扇忽地变大,落到铁扇公主手中,娇声喝道:“快放了我家夫君,否则我将你扇飞到千里之外!” 正文 第581章 牛魔王拱开秽污道 封舟呵呵一笑:“我只是抓住牛魔王的铁棍而已,何来放开之说?” 他本来只是正常说话,但铁扇公主正和牛魔王张敞画眉,听了封舟的话语,没来由的脸色涨的通红,怒声喝道:“登徒子!受死!” 说完,手中大铁扇子幌一幌,一扇阴风,顿时一股无可匹敌的罡风撞到封舟身上,似乎要把他扇到无影无踪。 要知道铁扇公主的这枚法宝,他的那芭蕉扇本是昆仑山后,自混沌开辟以来,天地产成的一个灵宝,乃太阳之精叶,。假若扇着人,要飘八万四千里,方息阴风。 牛魔王见妻子扇风,连忙松开手,放开铁棍,心中想到:“这个太子殿下有些手段,就算被他吹出八万四千里,想必也能回家。只是可惜了我这根铁棍,被他抓住,只能松手。” 铁扇公主手中芭蕉扇扇过去,已经目露得色,心道:“管你哪里来的泼辣少年,敢这么欺辱我夫君,还说怪话,饶你不得!” 在他二人想来,区区一个朱紫国太子,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遇到铁扇公主这一扇,只怕也被扇飞到九霄云外之去,晓得翠云山的厉害,以后必不敢来! 可是让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太阳之精叶吹出的罡风,撞到封舟身上,却是连他的衣角都未吹动。 “竟然吹不动?”牛魔王瞳孔猛地一缩,他哪怕再高估封舟,也没想到他这么强,连妻子的芭蕉扇,都吹不动他! 这个朱紫国太子,有点本事啊! 铁扇公主也是微微一震。 但是夫君就在身旁,她也不惧,娇喝道:“再来!” 手持铁扇,对着封舟连扇三五下。 要知道这芭蕉扇何等了得,一扇之下,便是普通金仙也会被扇出八万里,连扇三五下,怕是已经去了天涯海角,到了四大部洲之外的天方界。 但铁扇公主连连施为之后,放眼看去,见封舟已经傲然而立,一只手抓着牛魔王的铁棍,面带微笑,浑然没把铁扇公主的动作放在眼里。 “糟糕。” 牛魔王和铁扇公主不由得心中一沉,万万没想到这个朱紫国太子会这样强悍。 一手抓住牛魔王的武器,将他的攻势化解在无形之中,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完全无视铁扇公主手中的芭蕉扇。 “难道我们打不过一个凡人?”一个不妙的念头出现在夫妻二人脑中。 “牛兄,尊夫人用这柄法宝,连扇我四五下,只怕比拟用铁棍打我一百下还要厉害吧?” “你二人向我进攻这么多次。” “那就见识我这一袖如何?” 封舟将背负在身后的左手缓缓举在身前,然后冲着铁扇公主猛地一挥。 “轰!” 一股无可匹敌的罡风顿时发出,直接卷住铁扇公主,将这位女仙直接卷的无影无踪,不知去向! “夫人!” 牛魔王脸色顿时变了。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朱紫国太子,竟然有这般神通。 “你这家伙,把我妻子掳到何处?快把他放回来!”牛魔王大叫道。 “牛兄莫慌,只要你乖乖随我走,将那稀柿谷解决干净,铁扇公主自当完好无损的完璧归赵,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封舟依旧是语气平静,手中依然拿着牛魔王的铁棍棍头。 那牛魔王本来是本领通天之辈,一身功夫神通,不亚于显圣二郎真君杨戬,也不弱于齐天大圣孙悟空,倒有七八成本身,在他手中铁棍之上。 可是现如今,他的铁棍被对面封舟拿住,仿佛被山定住一般,戳不动,拽不回,更加上妻子被封舟不知道卷到哪里,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恨声道:“好好好!老牛听你吩咐就是!只要你遵守诺言!” 封舟呵呵一笑,松开铁棍,后退一步,笑道:“那牛兄请随我来吧。” 牛魔王瞪了封舟一眼,收了铁棍,召唤出坐骑避水金睛兽,飞上天空,回头看去,却见封舟就在一旁,脚踏祥云。 牛魔王道:“老牛遨游四海,知道那七绝山稀柿谷所在,这就快马加鞭,疾驰而去,倒不用太子带路。” 封舟笑道:“既然如此,那请牛兄快行!” 牛魔王心中冷哼一声,操纵坐骑,半云半雾,闪电般向七绝岭疾驰而去。 他一边走,心中一边想:“我这坐骑,乃当世之珍,行若闪电,快若奔雷,朝北海而暮苍梧,料那朱紫国的太子,也追赶不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一个人间太子,怎么会有如此神通?害的老牛和夫人半点本领都发挥不出来!着实奇怪!” 这避水金睛兽果然是奇兽,半个时辰便到了七绝岭上空,牛魔王按住云头,心道:“也不知道这小太子此时到了那里,我且休息片刻。” 他一边想,一边向后回头观望。 哪知道这一回头,直接吓了一跳! 原来那朱紫国的太子封舟正在他身后,负手而立,对他微笑。 “竟这么快!”牛魔王身子一震,不由得露出骇然神色。 要知道翠云山距离七绝岭,不下有万里之遥,他的避水金睛兽都得飞行半个时辰,哪知道这个朱紫国的太子,竟然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半步不落,足以可见他的神通,根本不是自己说想象。 到了此刻,牛魔王长叹一声:“太子殿下不显山不露水,却是一身神通所在,老牛佩服!” 封舟淡淡一笑:“牛兄不必谦虚,要知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通用稀柿谷,就非牛兄莫属。还请牛兄尽显神通,助我朱紫国一臂之力!” 两人按下云头,走到稀柿谷谷口,众官兵已经安营扎寨,统领江彬见到太子返回,连忙上前拜见,一抬头看到牛魔王当面,心神一震,但是却很快恢复平静。 要知道牛魔王外形粗犷,一看便知是大魔头,但是见到这样的大魔头都能保持心中震惊,足以可见江彬的心理素质。 心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为上将军。 这江彬做到了第一步。 封舟暗中点了点头,记住了江彬的特点。 不过此时他面色平静,对江彬道:“召集全军将士,我有客人介绍。” 江彬领命而去,不一会数百官兵已经集结。 封舟道:“这八百里七绝岭稀柿谷,我们凡人难进,所以我请来当世大妖,平天大圣大力牛魔王,只要通开这稀柿谷,商路通行,百姓得利,我们军人待遇自然水涨船高,大家努力给牛魔王准备伙食,不得有误!” “诺!”众将士齐声应诺。 江彬等统领也心头松了一口气。 不用将士们深入稀柿谷,只是做些伙头军的勾当,那当然是太好不过了。 封舟向大家介绍完之后,对牛魔王道:“还请牛兄辛苦了。” 牛魔王嘻嘻的笑了一笑,现出原身,一只大白牛,头如峻岭,眼若闪光,两只角似两座铁塔,牙排利刃。连头至尾,有千余丈长短,自蹄至背,有八百丈高下。踏步上前拱路。 要知道牛魔王一身修为,远在猪八戒之上,他化身大白牛,法相比猪八戒的大野猪强上不少,加上牛魔王的妻子被封舟作为人质,敢不尽力? 他一口气拱了一天半,便开通了这八百里稀柿谷,期间只吃了三顿饭。 所谓千年稀柿今朝净,七绝胡同此日开。 牛魔王打开通路,找到封舟,问道:“太子殿下,如今这稀柿谷已通,我山妻该放回来了吧?” 封舟呵呵一笑:“这有何难?” 随手一挥,那铁扇公主便自天而降。 牛魔王大喜,忙上前问道:“夫人,可有损伤?” 铁扇公主道:“不曾,不曾。我这两日被他罡风所吹,飘飘荡荡,左沉不能落地,右坠不得存身,就如旋风翻败叶,流水淌残花。就在刚才,罡风忽卷,我便到了此处,见到了大王。” 其实封舟只是把用了障眼法,将铁扇公主锁入紫葫芦当中而已。 要知道他已经是准圣,手中紫葫芦被他开发,已经自成一方天地,这法门与如来佛祖一只手自成天地,困住孙悟空的法门一般无二。 牛魔王和铁扇公主却不知道,两人都是无恙,不由得对封舟又惊又怕,连忙拱手施礼,慌忙走了,连谢礼都忘了拿。 封舟见二人离开,心中满意的点点头。 他已经决定,明日便将说好的财物送到翠云山去。 不过他现在却在考虑,如何开发这七绝岭。 正文 第582章 震惊无比 古云柿树有七绝:一益寿,二多阴,三无鸟巢,四无虫,五霜叶可玩,六嘉实,七枝叶肥大。 说起来这柿树的用处极多,鲜柿、干柿饼、柿霜、柿蒂、柿叶可入药。柿漆防腐,柿木可作雕刻、家具用材、装饰。入秋后,柿果柿叶可观赏。经济寿命长。 不过七绝岭地广人稀,若是迁来几万户,由官府支持,依托这柿树搞林木经济,想必这柿树产品能够远销国内外,甚至有可能销售到东方的大唐去。 要知道此时的大唐已经生擒了颉利可汗,打垮了北方强敌,国家腰杆和士气一下子挺得笔直,国力开始飞速增长,因此对于异域风格的产品,有极大的需求。 若是花上一两年打通与大唐的贸易路线,重整丝绸之路,那么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商品进入大唐,而封舟也会趁机源源不断的吸收中原文化,如此几十年后,朱紫国便成为海外大唐,那么道家文化必将在朱紫国立足,到时候他就是朱紫国的道祖,让信仰之力更进一步。 他想到这里,安排好军务,便开始撰写奏章,向王城发送。 却说朱紫国王城皇宫五凤楼之上,国王正在和宰相、几位尚书商讨国事,不知不觉间讨论起了七绝岭之事,国王笑道:“昨日锦衣卫传来消息,太子已经率军抵达七绝岭,那惟一的穿山通道果然被漫山遍野的烂柿子给堵塞了,足足长达八百里,太子打算用五百兵马,凿空通道吗。呵呵,这有点天真啊。” 国王十分疼爱太子,也知道他勇武非凡,但是接到锦衣卫报道之后才知道七绝岭稀柿谷的可怕之处。 那可是堵塞的满满的稀烂柿子啊,别说清除了,只怕一靠近就被这臭味熏得头晕目眩。 别说五百个士卒,就五千个士卒,只怕也会被恶心的疫病大半吧。 不过国王虽然这么说,但是没有派兵召回太子的打算。 太子终归要长大,终归要接班,能够在某些事务上历练历练,在几个跟斗,对于他的成长大有好处。 且让他被稀烂柿子熏一熏吧。 这时候宰相进言道:“启禀我王,臣以为太子用心国事,想着凿空通道,开放商路,这初心是好的。但是不管什么事,都要按照实际来,老臣昨日查阅档案,发现这稀柿谷已经堵塞了百年有余,根本不是五百人所能清理的,就算是五千人,只怕也是难能。” “臣附议。”户部尚书进言道:“大王,七绝岭深达八百里,这百年来的商旅都是翻山越岭,这稀柿谷根本不是五百人能打通的,若太子强行驱逐士兵行动,只怕怨声载道,引起士卒不满,对太子声望不利,还请我王早做决断,命太子返回。” “是啊,大王!”工部尚书出列道:“臣也搜集文档,与诸同僚计算过,就算五百士卒人人效命,一天最多能清理几十步深,而八百里七绝岭,只怕要清理几十年,更何况那里每年家熟烂柿子落在路上,经过雨露雪霜,经霉过夏,作成一路污秽,人人恶心不已,根本无力劳作。臣以为欲开商路,只能绕山修路。” 国王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太子与百官关系疏远,这是上位者想看到的。 但是国王绝对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太子被百官各种敌对。 若是现在朝中百官就和太子不对付。 那么日后太子登基,岂不是容易被朝臣架空,成为有名无实的国王? 而太子英武不凡,连妖怪说杀就杀,若是和朝臣不睦,激起他的怒火,引发朝堂危机,那么可就是朱紫国江山不保了。 国王想的远,但是这不过在他心里以转,面上丝毫不显,口中淡淡的道:“诸位爱卿所虑极是,不过太子天赋异禀,勇武过人,便是那吃人的孔雀大妖,他也能够诛杀,既然他这次是主动请缨,想必会有办法的。” 国王的话,让几位老臣为之一滞,但是都没有退缩。 太子一参与政事,就剑指商税,这分明是要抢户部的工作。 事关朝堂权势,诸多大臣自然不愿意轻易退缩。 “大王,古语有云,治大国,若烹小鲜,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太子以来便雷厉风行,带着五百人马行千乘万骑之事,臣恐力有不及鄂,太子为天下人笑。”宰相慢条斯理的说道。 “但是太子所说有理,要想提高税,就得开源节流,打通七绝岭稀柿谷,就是开源,太子治国之心天地可鉴,孤怎么能横加阻拦?” “再说了,太子如此神武,或有良策,也未可知。”国王心中发怒,语气也加重了。 几个重臣听到国王的态度,不由得互相看了几眼,不再言语。 是啊,这朱紫国终究是他封家的,人家乐意胡闹,我们百般劝谏,你就是不听,不加以阻止太子胡闹,我们也无可奈何啊。 只是五百人马留在七绝岭,全无用处,却有劳民伤财,只怕被天下人笑话啊。 就在此时,内侍进来禀报:“太子奏章已到。” “哦?难道是太子有了进展?”国王大喜,连忙接过奏章,仔细一看,不由得心神一震:“什么,太子已经打通稀柿谷,并请朝廷广召人才,共同开发七绝岭柿树,以广销天下。” “什么?”五凤楼上的几位重臣,顿时目瞪口呆,一脸不敢置信。 这也太夸张了吧。 这才刚到七绝岭几天啊,就把八百里稀柿谷清理干净了? 你太子为了追求商税,难道用吹牛来上税? “大王,这……这……八百里稀柿谷,就这么一两天时间给清理了,这怎么可能?太子……太子……”工部尚书语无伦次,不知所措。 “大王,臣请陛下多派锦衣卫,详细观察,查看一下这稀柿谷到底是否已经清理。这消息老臣委实……委实……不敢相信。” 宰相也出列道。 而户部、礼部、吏部、兵部几个尚书虽然一言不发,但是脸上表情,也都是一脸不信。 这消息实在太过骇人听闻了,若非是太子上报,这些朝中重臣只怕第一时间就大力批驳,甚至想派出有司查勘。 连国王也是不敢相信。 “太子所言,或许……或许……” 国王顿了顿,剩余的话自己都觉得脸红,不好意思说出来。 就在此时,锦衣卫来报:“启禀陛下,七绝岭有锦衣卫密报。” “快说!快说!”国王急忙吩咐,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五凤楼内在这一刻安静无比,那锦衣卫磕了个头说道: “起奏陛下,密报上说,太子殿下没有动用一兵一卒,而是请来西牛贺洲妖王,平天大圣大力牛魔王,让他现出法天象地神通,一路拱食,仅用了两天,便将八百里七绝岭稀柿谷清理的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异味,臣不敢相信,但臣亲眼所见,八百里七绝岭已经是官道坦途。” “什么?” “太子请来大妖!还是……” “大力……” “牛魔王?” 五凤楼上一片寂静,君臣几人全都目瞪口呆,不由得一起张大嘴巴,满脸震惊之色,说什么也不敢相信。 正文 第583章 彻底震动 在这个存在神仙妖怪的世界,牛魔王在西牛贺洲可是鼎鼎大名的存在。 他交游广阔,朋友遍布大半个西牛贺洲。 他手段高强,本领强大,整个西牛贺洲无不流传着他的故事。 朱紫国是西牛贺洲的大国,自然对牛魔王的传说好不陌生。 这家伙,虽在万里之外,可是却在这里有着它的种种传说。 甚至可止小儿夜啼。 在朱紫国君臣心中,这牛魔王就是一个无敌的霸王,是他们根本够不着的存在。 可是就这样高不可攀的混世魔王,威震当世的大妖,竟然被太子封舟请来,化身法天象地的大白牛,一路拱食,打通了八百里稀柿谷。 威震西牛贺洲的平天大圣,堂堂的大力牛魔王,就是给太子殿下做牛做马,清理堵塞山谷的柿子的? 这话说出去,整个西牛贺洲的都不会相信吧。 尤其是宰相和户部尚书两人,无时不刻不在感觉,自己一张老脸被人啪啪啪的打着,最后脸都抽肿。 道士国王欣喜若狂,意犹未尽,要手下将递送情报的锦衣卫召来,详细询问。 结果越是问道最后,越是震惊无比。 最终,众人最终确定,这八百里稀柿谷,却是已经打通。 朱紫国通往东方的大门,已经正式打开。 之前还在给太子上眼药的户部尚书此时尴尬的发现,当他们在耍嘴皮子的时候,人家太子正在干实事,而且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实事。 “大王,这锦衣卫是不是认知有限,将其他妖怪错认成牛魔王了?”工部尚书小心翼翼的说道。 没有人附和他,国王更是直接不理会。 能化身法天象地,用两天时间拱开八百里稀柿谷的妖怪,就算不是牛魔王,也是一个和他实力相当的大妖啊! 但是无论是不是牛魔王,都足以证明,太子殿下不仅勇武过人,还过妖啊! 古往今来,只有上古传说中的那些英雄,才有威慑大妖的实力吧。 而这些英雄,无一不是天赋异禀,意志坚定,敢于和妖魔鬼怪做斗争,带领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刚好太子殿下全部符合。 “恭喜我王,贺喜我王!太子神威盖世,我朱紫国必定威震寰宇,指日可待!”宰相第一个拜倒在地,高声庆贺。 其他大臣只是一个激灵,连忙一起拜倒在地,向过往发出庆贺之语。 同时心中对宰相暗暗钦佩,不愧是相国,果然反应快,及时向国王贺喜,我们比不过他,那是有原因的。 不过话说回来了,太子本就勇武不凡,如今又随手招来大妖效力,等他登上王位,朱紫国的实力就会凌驾于诸国之上了,这可是能够降妖之王,和普通能征善战的国王是两个概念。 只有国王满是欣慰,觉得自己果断让太子出来做事,这孩子果然不负众望,显示出了强大的办事能力。 想到这里,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户部尚书。 太子一心谋国,为增加国库收入奔波,你这个堂堂户部尚书,非但不考虑这些分内之事,反而在孤面前上眼药,实在是太蠢了! 不配做户部尚书! …… 当天,朝廷下达旨意,要各地官府贴出告示,告诉大家七绝岭稀柿谷已经打通,我国与东方国家的交通彻底无碍,同时太子殿下重金征召擅长养柿树的高手,解决七绝岭漫山遍野的柿树问题,要利用柿树造福百姓。 一时间,整个朱紫国都轰动了。 “听说了吗?太子殿下为国为民,神武非凡。” “我知道啊,王城郊外落凤坡有两只大孔雀吃人,被太子殿下给诛杀了,为民除害,当真了不得!” “你这消息是过时了,告诉你,就再去前两天,太子殿下做了一个大妖怪,命他一路拱食,仅用了两天时间,就把八百里七绝岭稀柿谷给打通了,从此以后,我国通往东方的商路,已经畅通无阻!” “什么,那个八百里七绝岭稀柿谷?就是数百年来稀烂柿子堵塞了整个山谷的稀柿谷?漫山遍野尽臭气的稀柿谷?竟然被打通了?太令人不可思议了!真的是太子做的?” “不,刚才不给你说了吗?是太子殿下招来一只法力高深的大妖,一路拱食而开!” “真的假的?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太子威武!对了,那妖怪什么来头?” “大力牛魔王!” …… “什么,大力牛魔王?” 不仅仅是朱紫国内流传着这个新闻。 整个西牛贺洲也很快流传这个消息。 消息当中,朱紫国太子捉来一只大妖怪,命他化身法天象地,硬生生的将八百里七绝岭稀柿谷给弄通了。 而这个大妖怪,便是威震西牛贺洲的平天大圣,大力牛魔王! “牛魔王武功高强,一手滚铁棍施展开来,便是显圣二郎真君和齐天大圣的孙悟空也近不得身。可是他竟然被朱紫国太子给挟持控制,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这朱紫国太子封舟,当真是实力了得,神通广大!” “这牛魔王被人这般使唤,只怕他也深深地感觉羞愧不已,他在西牛贺洲的赫赫威名,也是岌岌可危啊!1” “看来这朱紫国太子封舟,当真是神通广大,法力深厚啊!” “看来我们要躲着这个封舟,没事尽量不要往朱紫国晃荡,否则额一不留神有危险,我们可比不过牛魔王!” “可不止是牛魔王,你没听说过吗,西天灵山的佛母孔雀的卖女国王菩萨,两个孩子因为在朱紫国吃人,被封舟直接抓住了烤杀吃,那佛母孔雀大明王何等了得,还不是在西天雷音寺忍气吞声,不敢出来报复?” “我记住了,他叫封舟!” “朱紫国太子封舟!” 短短几日,封舟几乎以一种无敌的姿态,瞬间横扫了半个西牛贺洲,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太子殿下,一跃成为当世传奇! 在这几日的种种涉及到朱紫国太子封舟的种种传说当中,牛魔王成为了最大的背景板,被人一次又一次的念叨。这让他心中十分不爽。 而在朱紫国的百姓心中,却只听过封舟的名头,牛魔王不过捎带而过。 不过很快,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 太子封舟回到王都,在早朝上正式向皇帝提出建立“七绝山经济特区”的想法,要求官府迁民五千户,保证三年之内,将七绝岭上的柿树变废为宝,并将前来的五千居民和当地土著,全部脱贫致富。 这消息已经传诵,便彻底震动整个朱紫国民间。 “经济特区?那是个什么东西?” “太子殿下要迁移五千户?带领他们脱贫致富?太子殿下正是仁义啊!” 正文 第584章 如意真仙 所谓经济特区,就是在国境线附近,交通便利之地,为了和其他国家做到商业互通,繁荣地方经济,做划出的一块地方。 在这块地方,完善经济环境,外引内联有机结合,努力探求建立能和当世诸国更好发展经济联系的经济体制模式,对朱紫国内部的一些制度和体制进行一系列改革。 当然,这只是简单述说,比不过太子封舟在朝堂上的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一席话将文武百官说的连连点头。 按照封舟的说法,只要他亲自坐镇七绝岭,搞好迁民工作,保证三年之内,七绝岭便会成为人家天堂,边境王城。 若在往常,无论太子提出什么样的主张,哪怕再合理,朝中上下也会横鼻子竖眼睛,挑出种种不是来。 毕竟太子年幼,遇事不决,若是在这个时候不给他找毛病,将来太子登基,众人岂不是更加没有了制衡的办法? 但是现在,太子上奏之后,只听见国王的连声称赞,却不见众臣的半点反对。 便是宰相和户部尚书,虽然太子的经济特区政策,势必会剥夺他们的行政权和财权,导致自身权势大幅度缩水,但是却没有出来阻止反对。 其他文武百官更是连连附和,大赞太子年纪虽小去,却有国士之风,堪为朝堂表率。 “七绝岭经济特区”就这么通过了。 而朱紫国官府也开始开动国家机器,一边张贴告示,高价格招聘善于弄制柿树的人才,另一方面开始往七绝岭迁移百姓了。 朱紫国是西牛贺洲大国,户数三十万,人口一百二十万,迁移五千户到七绝岭,相当于迁移两万人过去,从国家机器的工作效率上来说,也不算难事。 何况不少人敏锐的发现,太子已经崛起,却自愿到边远地区发光发热,不留在京城和老爹争权夺利,这是多么伟大的父慈子孝? …… 朱紫国内风生水起,一片生机勃勃之时, 这牛魔王和铁扇公主所住的翠云山芭蕉洞中,来了位客人。 说是客人也算不上,因为他是牛家的亲人。 俊采星驰,却又相貌粗豪,头戴星冠飞彩艳,身穿金缕法衣红,一个得法道士打扮。 正是牛魔王的亲弟弟,如意真仙。 他得道之后,便霸占了女儿国正南解阳山聚仙庵(破儿洞)内的落胎泉,卖水谋利。凭是帝王宰相,也须表礼羊酒来求,因此养成了狂妄的性格,不把人间帝王放在眼里。 如今听说兄长被朱紫国太子所伏,竟髯施展大法力,拱开了八百里稀柿谷,立了一场大臭功。 因此震惊之下,立刻赶来拜访兄长。 “兄长,你威名震于西牛贺洲,弟弟也借助兄长之名,才能霸占解阳山聚仙庵,无人敢欺。怎么竟然被一个小小太子所欺压,去做那场大臭功,莫非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如意真仙问道。 他最是崇拜自家兄长牛魔王,说什么也不敢相信兄长真心为朱紫国太子效力。 他一席话,说的牛魔王面红耳赤。 自牛魔王拱开稀柿谷之后,带着妻子返回翠云山之后,他便深深的后悔了。 老实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朱紫国的谢仪确实很丰厚,但是牛魔王依旧后悔不已。 无他,这件事做得太丢人了。 那可是八百里稀柿谷啊,虽然牛魔王法天象地之后,胃如钢,肠如铁,不惧怕这积攒了多少年的稀烂柿子,但是架不住漫天遍野的臭气。 这牛魔王回到翠云山之后,足足洗了几个时辰的澡,才把一身臭气洗的干净。 但他也明白,自己在西牛贺洲的名声,算是“臭”了。 堂堂大力牛魔王,为了些许钱财,竟然给人间太子做这等腌臜人的大臭功,实在是有损他万妖之王的名声。 “哎!二弟,你有所不知,那朱紫国太子法力了得,不在我之下,而且居然不怕你嫂子的芭蕉扇,非但如此,一袖之下,还把你嫂子掳走不知道哪里去。他以此威胁,大哥奈何他不得,没办法,只好做了这场大臭功!” 牛魔王叹气道。 “原来如此。”如意真仙理解的点了点头,自动忽略了“那朱紫国太子法力了得,不在我之下”这句话,怒道:“原来这人间太子卑鄙无耻,掳走大嫂,以此为人质威胁兄长,当真枉为人君!大哥如今与他有所牵扯,不便报仇,这件事让小弟前去处理,定要让这朱紫国太子跪地服软,向大哥大嫂磕头认错!” 对于妖精来说,杀一个两个普通人无妨,但是对王朝气运有影响的帝王将相却是不能轻易杀戮,否则牵涉因果,招来报应,那可就得不偿失。毕竟没几个妖怪有如来佛祖亲娘舅的背景,敢吃一个城池的帝王将相,臣民百姓。 但不杀戮不代表不能收拾,以妖怪的实力,虐待几个人间王侯,让他们惊惧害怕,跪地磕头,实在是太容易不过的事情。 尤其是那朱紫国太子。 听说不过十七八岁,竟然能诛妖怪,杀孔雀,要么是无稽之谈,想必是朱紫国的百姓以讹传讹罢了。 要知道那孔雀可是灵山的贵人,被一个太子杀死,灵山诸佛会坐视不理? 话又说回来了,大嫂铁扇公主的芭蕉扇虽然厉害,可是若遇到相生相克的法宝,却也只能做无用功。 至少以如意真仙的见识,就听说南方五万里之外有一座小须弥山,那里有一个灵吉菩萨,他擅长炼制定风丹,灵丹在身,就可以无视那芭蕉扇扇出的狂风。 想到这里,如意真仙傲然说道:“兄长不必为此事着恼,弟已经有良策在心,定能给这朱紫国太子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我们牛家的厉害!” 牛魔王一怔,忙道:“贤弟不可,那朱紫国太子委实不可小觑。” 如意真仙哈哈笑道:“大哥称王这么久,有了嫂子,又有孩儿,胆子愈发小了!你放心在芭蕉洞中安坐,弟弟去去就来,定然给大哥好好的出这一场恶气!” 说罢,不顾劝阻,大踏步离开芭蕉洞,架起祥云,向朱紫国飞去。 铁扇公主见如意真仙这般信心十足,心中不由得升起希望,拉住牛魔王道:“大王,叔叔在解阳山修炼数百年,说不定练出什么手段,你想我们那孩儿圣婴大王,就在火焰山修炼三百年,能使三昧真火,说不定二叔也会有这般手段。” 牛魔王一想也是,便点头道:“虽是如此,可也要暗中观瞧,万一二弟落败,我也好上前求饶。” 他话音刚落,忽听半空中有人在喊:“父王,母亲,孩儿前来探望!” 牛魔王和铁扇公主身子一震,不由得一起抬头,正是自家孩儿牛圣婴,不由得心中大喜,齐齐叫道:“孩儿,你来啦!” 一时间,便把如意真仙的事情放在一边。 却说如意真仙架起云彩,一个时辰便来到朱紫国七绝岭,正见一个少年贵人,指挥手下有条不紊的规划建设,听众人称呼他为“太子殿下”,便按下云头,来到那少年面前,厉声喝道:“你就是朱紫国太子封舟?” 他面带冷笑,目光居高临下看向封舟,如看蝼蚁。 正文 第585章 打了老的,来了小的 “你就是朱紫国太子封舟?”如意真仙开口怒道。 封舟定睛看去,只见这从天而降的的道士,头戴星冠,身穿金缕法衣,显示出富贵气象。手拿如意金钩子。凤眼浓眉,钢牙利口。额下长髯,既给人一种俊采星驰之感,又有人粗豪恶人之识。 他从天而降,可见其法力深厚,不是一般道士,此时更是目光居高临下,俯瞰封舟。 他这般神威,甫一开口,就震慑住了封舟身边众人。 大家都是普通的官吏百姓,虽然自小听过神仙妖怪,可是有几个真的见过那些飞来飞去的大神? 他们本来簇拥在封舟身边,此时更是吓得胆战心惊,慌忙退后,不少人眼中还露出敬畏神情。 不过江彬毕竟是军人出身,之前又见过太子殿下诛杀吃人孔雀,因此多了几分胆气,踏步出列,挡在封舟身前,一副护主模样,厉声喝道:“你是哪里来的道士,胆敢对太子无礼?还不报上名来!” “你一个小小军中校尉,倒有几分胆气。”如意真仙扫了他一眼,依旧看向封舟,说道:“吾乃解阳山聚仙庵的如意真仙便是。” “什么?” 众人都是微微一震。 虽说解阳山距离朱紫国极远,但如意真仙的名头大家可是听过的。 因为他是大力牛魔王的弟弟。 往常面对这样的妖仙,大家只能敬畏巴结。 难道是因为太子压服了牛魔王,他弟弟听到消息后不忿,前来找茬,为兄报仇? “区区一个牛精得道的道士,有什么资格问我?你家兄长没有告诉你,遇见贵人要用敬语?我若一掌将你打出原形,恐怕你兄长牛魔王都说不出话。” 封舟立在那里,淡淡说着。 如意真仙脸色一僵,手中的如意金钩猛地攥紧。 按道理来说,封舟乃是大国太子,如意真仙一个在俗世占据落胎泉卖钱的道士,见到大国贵人,确实应该行礼。但他在解阳山骄横惯了,占据落胎泉,凭是帝王宰相,也须表礼羊酒来求,方才仅与些须,这时间一长,便养成了狂妄自大的性子,对于人间贵人,根本就不正眼相看。 “哼!凭你一个小小太子,怎么敢在我如意真仙面前狂妄!你以为自己练了一些手段,就敢如此无礼?岂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救你十七八岁的模样,侥幸有了一些胡乱法术,钳制住了我那粗豪兄长,我岂会将你放在心上,就算你有本事,再练一千年,我也是一根手指头就能戳倒!” 如意真仙冷笑。 周围众人尽皆怒气冲天,却只能强行按捺住,没有一个敢多说。 但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封舟。 大家都是凡人,不少人都有被妖怪欺压的经历,而封舟逼迫著名大妖牛魔王清楚稀柿谷,让大家对太子殿下起了很高的期望。 但大家毕竟没有亲眼所见,只是听众人述说而已。 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现在牛魔王的弟弟自天而降,一脸气势汹汹的样子,众人不由得信了。 但是信归信,大家终究没有见过太子殿下出手。 可是这个如意真仙自天而降却是亲眼目睹的。 看样子很厉害的样子。 太子殿下能对付得了吗? 许多人不禁忐忑不安。 但封舟却是面色淡然,看向如意真仙的表情,无喜无悲。 “难道是吓住了?再给我装架子?”如意真仙想到。 作为一个在俗世当中打滚的修道之辈,如意真仙知道王朝气运的厉害。 说实话,他敢欺负封舟,可是却不敢真的把他怎么样。 否则引动因果,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妖仙所能承受的。 想到这里,如意真仙冷冷一笑:“你若是现在向我跪地认错,让我转达对我大哥的诬蔑之词,我倒是饶你一命!” “呵呵、”封舟笑了。 “你这头老牛,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若是现在向我跪地求饶,真诚道歉,我看着你大哥为我朱紫国效力的份上,到时可以饶你一命!”封舟淡淡道。 “你敢!” 如意真仙眼睛一瞪,怒意升腾。 他堂堂解阳山聚仙庵的修道高士,法力高深,怎会给一个俗世太子行礼?由他大哥牛魔王撑腰,便是一般的神仙妖怪,都不敢对他不敬,封舟此言,彻底激怒他。 如火山爆发的气机,在如意真仙体内膨胀。只见他脸上青气升腾,似有巨龙咆哮,要冲天而起,吞噬封舟。 “太子小心。” 江彬心中一紧。 这些妖怪一个个的神通广大,法力非凡,凡人根本打不过,虽然太子勇武过人,能杀吃人孔雀,可是面前这个如意真仙似乎法力很高的样子、 不只是他,封舟周围的官吏百姓,也都是心中一紧。 “哼。” 封舟不言不语,只是伸出手掌,往虚空一压。 “轰隆。” 一股无形的威势,就猛地降下,如泰山般压在如意真仙双肩,要把他压着下跪。如意真仙狂吼一声,金衣道袍瞬间鼓起,罡风凝聚,手中如意金钩狂舞,就要往封舟攻去。 如意金钩啊! 连牛魔王这个妖族高手,武器都是钢铁做的。 这个牛精道士,不仅一身穿戴名贵之极,手中的武器居然是用黄金做的。 看来他很有钱! 这也说明,女儿国虽然被如意真仙剥削,可是看起来当真是很有钱的国家。 否则怎么会宁可忍受如意真仙的剥削,依旧住在那里? “混账!贫道誓你要杀你!” 如意真仙大吼一声,体内罡气暴涨,如意金钩猛然涨大,就要冲开禁制。 如意真仙虽然论实力不如其兄牛魔王,可是能在民风彪悍的女儿国霸占落胎泉,显然是有几分本事的,所以面对朱紫国太子,才如此桀骜。 但出乎他预料。 体内罡气只维持半个弹指,就轰然破碎,手中如意金钩也“咔嚓”一声,断为四截。 紧接着无穷巨力,从天压下,沛莫能当。轻易就把他所有道家罡气击溃,嘭的一声,把他压趴在地上,双膝跪地,五体拜服。 封舟轻轻一掌,便压制牛魔王的弟弟,如意真仙。 “太子威武!” 围观的众人,据是震撼。 如意真仙的实力,大家虽然不知道,但是此人从天而降,又是大力牛魔王的弟弟,想必本领强大,只怕不是普通妖怪。 但是现在,却是轻易被太子封舟击败。 那么现在看在,太子压服牛魔王,想必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啊!” 如意真仙狂吼,不接受这事实。 他在解阳山的聚仙庵,凭借霸占的落胎泉,也练出几分手段,此时全力运转全身,使得道道罡气,在他周身狂涌,每一条都可碎山裂石,匹敌飞剑。可惜,他不仅没挣脱,反而再被压,整个人轰隆一声,深深陷入地面,把七绝岭的山石直接按出一个牛形印记。 原来在封舟一掌之下,他便法力溃散,显出原形。 “这!” 众人再说不出话来。 不少人更是瞪大双眼,一脸震惊。 “放开我,否则我大哥必定灭掉你朱紫国!” 变成牛身的如意真仙叫嚣。 “找死。” 封舟眸光一冷,掌力微微一吐。只听噼里啪啦的声响,如意真仙发出一声惨叫,当场肉身被压的四肢断裂,五脏破碎,浑身骨头不知裂了多少根,整个人更被再压进地面三丈,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住手!” 一个幼童般的脆声,陡然从空中传来、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半空有一个婴孩站立,只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肚兜衣,身披红袍,光着双脚,下半身不穿,很是神气,满面红光,皮肤红润白嫩,肤色中白里透红,手拿一把八丈长的火尖枪,一脸怒气,指着封舟,大声喝叫。 “呵呵。”封舟开口冷笑:“你们老牛家真有意思,这是打了老的,来了小的?” 正文 第586章 弹指伏敌 若是别的什么妖怪,若是不通报姓名,封舟当然不会认识。 但眼前这个婴孩一般的妖怪,封舟即使不认得,却也知道他。 不就是牛魔王和铁扇公主的儿子,永远长不大的那个红孩儿,匪号圣婴大王的那位嘛。 这小子武功寻常,但足智多谋,见识不凡,且胆识过人,从根本上说就是一个有本事的纨绔妖二代。 “你就是朱紫国太子封舟?先欺我父王,如今又害我二叔,当真狂妄无比,” 红孩儿怒声叫道,眼中射出三尺青芒,杀气森森,几如实质。方圆百丈内,众人都承受不住,连连向后退去,只觉肌体发寒。 “不错。” 封舟点头,一派淡定从容之色,毫不在意。 “小子胆量不错,看来知我名号,还敢如此大胆,告诉你, 无论是你哪国太子,犯我牛家者,必诛之!” 红孩儿冷哼一声,直接举起火尖枪,当头刺去。 他虽然是婴孩躯体,但修炼有数百年,这一枪刺出,立刻显出非凡的气势,那锋锐无比的罡气,犀利无比,凌厉非常,旁观众人离得远,却已经感受到浩天的杀气,周围的山石更是被劲气刮出道道痕迹,似锐利刀锋般。 红孩儿在火焰山修炼的,可不只是三昧真火,更有凝练无比的罡气,纯以质量算,也是无坚不破,是以红孩儿虽然只是出生几百年,却有着恐怖的修为。 “太子!” 众人全都忍不住惊呼,全都脸色一白。 这妖魔虽然是个婴孩模样,可看他神通,看他枪法,却是彼他那个二叔强多了,不知道太子殿下能否挡住? “嘭。” 只见这无比犀利的一枪,劲气离封舟还有一丈时,忽的化作清风拂面,吹的封舟黑衣猎猎作响,却丝毫未伤。 而那柄火尖枪也缓慢无比,被封舟轻轻一拂,便直接崩离开红孩儿的双手,向天空倒飞而去,如飞火流星一般,转眼间便不知去向。 “这是怎么回事?” 周围众人尽皆一愣。 红孩儿眉头一皱,然后迅速恢复。 “雕虫小技,看我如何烧你。” 他冷哼一声,向后连跃数丈,抬起拳头,就要往鼻子上打。 忽然半空传来一声呼喝:“孩儿,还不住手!” 又有一妇人叫道:“圣婴我儿,还不住手!” 红孩儿一怔,一抬头,却见自己爹娘正在半空呼喊。 正是牛魔王和铁扇公主。 原来他二人在翠云山琵琶洞迎来红孩儿,欢喜无限,一时口快,将稀柿谷之事说了,那红孩儿按捺不住愤怒,便急急赶来。 而他夫妇二人还翻箱倒柜,给孩儿找些好吃的,谁知转眼间不见了红孩儿,两人转念一想,不觉得心焦。 自家兄弟和儿子都去找封舟,而封舟又是一个本领强大之人,连他夫妇联手都打不过他,更何况本领不如他二人的叔侄俩? 所以这牛魔王和铁扇公主急忙赶来,行到此处,正看见红孩儿要施展法术,火烧封舟,只得喊住了。 可是那红孩儿在号山一向自大惯了,虽然对父亲很尊重,但是骨子里的狂妄,却丝毫未减,即使父母喊他住手,他依旧未停。 只见他大叫道:“此人杀我二叔,辱我父母,我岂能饶他!” 说着,一只手捏着拳头,往自家鼻子上捶了两拳,口中念个咒语,口里喷出火来,鼻子里浓烟迸出,闸闸眼火焰齐生,向着封舟冲去。 这三昧真火,非同小可,无物不燃,若是喷到树木身上,引发山火,若是喷到活物身上,烧成灰烬。 牛魔王夫妇二人见到这情景,不由得脸色大变。 “我这孩儿不愧是火焰山得道的仙童,这三昧真火,当真是登峰造极,只怕封神时代的那些仙人在此,也不过如此!”牛魔王喜道。 “不知道那封舟能否挡得住?若我孩儿能胜,万事皆顺!”铁扇公主道。 朱紫国众人只感到一股冲天的炙热扑来,所有人都脸色大变,心焦身燥,根本抵受不住,不由得纷纷后退。 而牛魔王夫妇却心中暗喜。 毕竟他俩对封舟虽然惧怕,但更多的却是恨。 若自家孩儿能用三昧真火烧死封舟,那简直太好不过了! 只见封舟平静道: “在我面前,别说三昧真火,就是九昧真火也无用。” 他依旧是轻轻一挥衣袖,顿时带出阵阵锐风,如无形气刀一般,竟直接将三昧真火灭掉。 要知道封舟可是准圣,论法力几不亚于世尊如来,有担任东极青华大帝多年,深明法则之力。释放、灭掉三昧真火,只是随手的事情。 所以红孩儿法力虽强,三昧真火虽烈,却在封舟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怎么可能?” 这一次,牛魔王一家三口彻底惊诧。 尤其是牛魔王和铁扇公主都脸色一僵,这种手段,这样神通,似乎和传说中的佛祖、道祖相似。最起码也得观音菩萨级别的,才能做到如此轻而易举。 可观音菩萨,乃是高高在上的大德修士啊。 而眼前少年,却只是一国太子,寻常的俗世贵人啊! 至于江彬等人,更不敢相信,眼睛都快瞪出来。 “可恶!” 红孩儿狂怒。 他屡次出手,却始终无功,已经彻底激怒这位青阳真传第一。 虽然他此时身边没有手下给他推出五行战车,但他发威之时,却也有压箱底的本事! 一瞬间,他周身赤火腾空,如日烈阳升腾而起,炙热无比,在红日笼罩下,红孩儿更是通体发赤,化作一团火焰一般,澎湃的真元在他周身激荡,如风雷响动,恐怖的威压暴涨,压的他父母二人都连连后退。 “孩儿,快收了神通……”牛魔王夫妇二人顿时脸色狂变。 但,红孩儿已全力以赴,再无保留,怎么会听? “聒噪。” 这一次,封舟未等他出手,就开始还击。 他从地上捡起两个烂柿子,轻轻一撞,挤出几滴汁水,伸手一弹,正好击中其中一滴。 “轰隆!”一声。 那一滴汁水,顿时变得庞大无比,其中蕴含无边水液,仿佛从九霄而下,天河倒灌一般、“我的孩儿……”铁扇公主失声大叫,泪流满面,就要冲上前去。 所幸被牛魔王一把拦住。 “哗啦啦!” 封舟轻轻一指。 那水体顿时如倾盆之雨,直接浇在红孩儿身上。 直接把红孩儿浇成一个落汤鸡。 而他那赤日烈火,也顿时烟消云散。 “该死,他竟然有如此神通!” 红孩儿心中惊恐不以。 他全力以赴施展出的神通,竟然被对面的朱紫国太子,仅用了一滴水就给浇灭了。 这家伙神通广大,远在自己之上。 难怪父王打不过他,二叔而已死在他手中。 “打不过,那就赶快和父王母亲一起逃走!” 他刚想退走,哪会知道一抬脚,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束缚住,根本动弹不得。 他震惊之下,急忙低头看去。 却见一个骨头做的套圈,将自己结结实实的套住,让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只是看着套圈,怎么越看越眼熟。 他突然心中一震,急忙抬头看向牛魔王,顿时惊呆了。 只见牛魔王的头顶上,只剩下一只牛角,另一边的那只牛角已经不翼而飞,而他的父王,正一脸呆滞,不敢置信的抚摸着缺失的那一处。 而他母亲铁扇公主,更是震惊无比,浑身颤栗。 正文 第587章 名震苍穹 谁也不知道,封舟什么时候把牛魔王的一只牛角给掰下来,制成了套圈,困住了红孩儿。 似乎是一瞬间的事。 足以可见封舟的可畏可怖。 那一刻,七绝岭前,所有人尽皆无言。无论是牛魔王一家三口,还是朱紫国众多官吏百姓,尽数化作石雕,震惊无比。 尤其是铁扇公主,更是眼都瞪出来。 自家那深通三昧真火的好孩子,被烂柿子里挤出得一滴汁水给打败了? 还有自家夫君,一只牛角竟不知何时被掰断,化作一个套圈困住了自家孩儿。这完全超乎所有人想象之外。 铁扇公主自幼修持,乃是得道女仙,如今活了近千年,说什么都不敢相信,一双美眸望着封舟,仿佛从未见过他般。 “此人法力通圣,只怕我把昔日所有兄弟都召唤来,也不是对手!” 牛魔王心中胆寒不已。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一只牛角,被封舟取走的。 “‘但怎么可能?便是杨戬、孙猴子等天赋绝伦之辈,苦练千年,都不知是否成就这边神通,这个朱紫国太子,不过十七八岁年纪,怎么会入此境界?莫非他是那个天尊转世?’ 牛魔王惊疑,心中不愿相信。 但封舟一掌拍死自家二弟,他虽未亲见,却已经注意到了,如今更是把自家儿子束缚住,那可是历历在目,他哪怕再不解,却也得恭敬低头俯首。面对一位大神通大天尊,谁能不惧? 封舟目光落在牛魔王身上: “我杀了令弟如意真仙,你们要给他报仇吗?” 封舟话音清淡,却如惊雷炸响。牛魔王和铁扇公主都脸色一僵。他们虽是法力强大,可睥睨西牛贺洲。但面对封舟这样的变态,却哪敢出手? 如意真仙是自己弟弟不假,自己心中悲痛万分也不假,可是眼下自家儿子还在对方手中呢,他夫妇二人又不是一根肠子,自然知道服软。 “太子殿下,这件事是老牛不对,没有将事情给舍弟说清楚,以至于他狂傲暴躁,不知进退,如今死在太子殿下手中,也算死得其所。老牛定会好好管束家人,不让他们为非作歹,目中无人。”牛魔王慌忙拱手:“太子殿下神威,恐怕世间少有对手。我夫妇二人在此恭祝太子殿下心想事成,威震西牛贺洲。” 铁扇公主有些不情愿,但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我家孩儿圣婴生性顽劣,缺乏教养,还请太子殿下高抬贵手,饶恕他吧。” 他二人都是横行天下的大妖,往常何等横行无忌,但在在封舟面前,只能低头俯首,若是此时触他霉头,被弹指杀了自家孩儿,找谁说理去? “哼。” 封舟轻哼一声,不置可否。他转头望向红孩儿。 那红孩儿一向纨绔,在六百里号山作威作福惯了,山神土地都被指使的找不到北,此时虽然被封舟灭了绝招,捆缚住自己,但依旧心中不服,口中叫道:“父王,母亲,休要被他吓住,晾他也就这点本事。” “混账!”牛魔王勃然大怒,喝道:“往常只是教你法术,不曾教你品性,以至于你目中无人,封太子法力无边,只是施展万一,便将你收拾成这般模样,你怎么敢他如此不敬!难道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吗?” 铁扇公主也是泪眼婆娑,凄声叫道:“我的儿啊,你莫要这般倔强,都是为娘不好,当初何苦用那芭蕉扇扇太子殿下,以至于你今日有此劫难,你别在这里逞强了,快向太子殿下认错吧,太子胸襟广阔,定然不会和你一般见识。” 她说道这里,已经是凄不成声,但是见封舟面色平静,混不在意,连忙口中一吐,将那芭蕉扇取出,变成寻常大小,双手捧着,跪向封舟,泣声道:“太子殿下,奴家别无他物,只有这件芭蕉扇算是宝贝,今日献上,只求太子饶恕我家孩儿。他还年幼,不懂规矩。” 封舟微微一笑:“公主,我非巧取豪夺之辈,你那扇子收回就是。” 他看向沉默不语,却依旧一脸不服的红孩儿,笑道:“看来你确实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也不念什么咒语,只是伸手一指那牛角套圈,道:“紧。” 那套圈便慢慢缩小,直接把红孩儿箍得生疼,倒地打滚,连声求饶,只看得牛王牙颤,公主垂泪。 牛魔王也顾不得其他,慌忙上前跪倒:“太子殿下,请看老牛勉力清理稀柿谷的份上,饶我家孩儿一命,以后太子但有所令,必定服从。” 封舟却摇头道:“牛兄,你清理稀柿谷的工作,我已经付了真金白银,我却不欠你情份,而且是令郎攻我在先,又无后悔之心,我现在不收拾收拾他,只怕他日后更加无法无天,若是有朝一日遇到高手,只怕被人降服,做了圣人跟前的跟班奴才,永无自由了。” 一席话说得牛魔王无言以对,铁扇公主也只得哭泣不已。 此时红孩儿被套圈勒的疼痛难受,只痛得竖蜻蜓,翻筋斗,耳红面赤,眼胀身麻,口中忙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饶命,饶命。” 封舟呵呵一笑,收了套圈,抓在手中,笑道:“你小子现在求饶,到底野性难除,且得罪于我,岂能轻易饶你?” 说罢,将套圈迎风一幌,说道:“变!”即变作五个箍 儿,望红孩儿身上抛了去,喝声“着!”一个套在他头顶上,两个套在他左右手上,两个套在他左右脚上。 红孩儿脸色大变,连声叫道:“你……你敢这般对我?” 封舟面色淡然,又说了一声:“紧!” 那五个套圈在此发紧,只把红孩儿疼的搓耳揉腮,攒蹄打滚。 等半响不疼了。又正性起身看处,颈项里与手足上都是金箍,勒得疼痛,便就除那箍儿时,莫想褪得动分毫,这宝贝已此是见肉生根,越抹越痛。 他现在才知道厉害,望向封舟的眼神,已经是充满了恐惧。 “太子殿下,红孩儿彻底服了,以后对你唯命是从,再也不敢有半点反抗。” 他跪在那里,对着封舟五体投地,心服口服。 封舟满意的点点头,道:“我也不难为你,我要在七绝山建立经济特区,需要大量砖瓦水泥,而你的三昧真火最适合烧制这些材料,我留你在这里待上三年,待这经济特区步入正轨,便放你自由。” 红孩儿一听,只有三年奴役时间,不由得心花怒发,一边磕头一边叫道:“红孩儿谨遵太子之命!” “圣婴……”铁扇公主哽咽哭道。 牛魔王劝道:“夫人莫哭,咱们孩儿一向纨绔,如今有幸被太子殿下收拾,教导三年,那是他的大造化,三年之后,他便脱胎换骨,再也不用你担心了。” “大王……呜呜呜……”铁扇公主扑到牛魔王怀中,嚎啕大哭。 而朱紫国众人,则完全看呆了。 他们隐隐感觉到,自家太子殿下的神通,似乎是达到一种深不可测的地步啊。 …… 这一日发生的事情,根本瞒不住人,很快,这件事便传了出去。整个西牛贺洲的妖族都沸腾了。 “什么,封舟一掌拍死了牛魔王的弟弟如意真仙?” “那朱紫国太子根本无视圣婴大王红孩儿的三昧真火?” “封太子当着牛魔王夫妇的面,扣下红孩儿当做奴仆,利用他的三昧真火烧砖,炼制水泥!” 这每一个消息,都让西牛贺洲的妖怪们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很快,这则消息犹如暴风一般,传遍了西牛贺洲的各路仙人。 灵山、浮屠山、灵台方寸山、万寿山……诸多神佛仙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无不撼动。 这一刻,封舟名震苍穹! 正文 第588章 暗流涌动 “牛魔王的弟弟被杀了。” “红孩儿也成了封太子的奴仆。” “牛魔王夫妇更是跪拜在封舟面前,哪里还有半点妖王气概?” “没想到这朱紫国太子,竟有如此高强的本领,当真恐怖如斯!” “不止呢?听说为了救她孩儿,铁扇公主献出芭蕉扇,可是那太子根本看不上!” 七绝岭的消息,迅速传遍了西牛贺洲诸多妖族,几乎各方各地,都在谈论。 什么盘丝洞、什么木仙庵,什么黑水河、平顶山,甚至狮驼国的三大妖王,也都齐齐震动。 说起来这狮驼国和狮驼岭,就在朱紫国国境之西,与王城相距七千里,大军行走四个月就能赶到。 这在古代来说,两国距离算是近了。 “三弟,我与你二哥商谈许久,均觉得那朱紫国太子的法力远在我二人之上,不过三弟你出身高贵,法力强大,天下少敌,若是那朱紫国太子举兵来犯,你可敌得过?” 狮驼岭狮驼洞内,大哥青毛狮子怪对三弟金翅大鹏雕说道。 旁边的黄牙大象同时点头,也一起看向三弟。 老三金翅大鹏雕面色转冷,嘿嘿一笑:“说起来我与他有杀亲之仇,这朱紫国太子杀了我同胞大姐的两个幼子,若非如来佛祖说他有劫难在身,我早就将他捉来吃了。不过两个兄长放心,他若不来,我饶他一命。他若来了,我连朱紫国上下,吃的一干二净。但我们三人,终究要吃取经人,以永寿无疆之意,切莫忘记。所以在此之前,别的事情先不用搭理。” “我等自不会忘记。”青毛狮子和黄牙老象一同说道,同时心中长舒一口气。 要知道牛魔王的实力,不在他们之下。 连他都服软,三个老妖也够呛敌得过。 能不与他为敌,那自然最好不过。 …… 灵山,大雷音寺,佛祖居室。 我佛世尊十大弟子当中,以阿难陀多闻第一。 是以灵山之上,他第一个听闻封舟七绝岭之事,禀告佛祖。 佛祖沉默许久,睁开眼睛,微笑道:“无妨,无妨,这是一个心存仁慈的智者,以功德成圣,贫僧看不透他与我佛恩怨,遍视诸佛菩萨,倒是降龙罗汉与他有旧。” 降龙罗汉正在一旁随侍,闻言微微一怔,忙双手合十,禀道:“世尊,弟子与他并不认识。” 世尊哈哈大笑:“佛法万千,当知周天之事,亦应知过去未来种种是非,三千瑞流之中,总有两条长河交汇,或许你二人在那里相识吧。” 降龙罗汉与阿难陀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多问,只是合十而退。 但佛祖却又道:“阿难陀,召观音尊者过来,我与他有话要说。” “弟子遵命。” 稍顷,观音菩萨赶来,世尊便与他漫步在院子之中。 众僧都知两人有大事要谈,俱都远离。 只见这庭院之中,仙猿摘果入桃林,却似火烧金;白鹤牺松立枝头,浑如烟捧玉。彩凤双双,青鸾对对。 彩凤双双,向日一鸣天下瑞;青鸾对对,迎风耀舞世间稀。又见那黄森森金瓦迭鸳鸯,明幌幌花砖铺玛瑙。 东一行,西一行,尽都是蕊宫珠阙;南一带,北一带,看不了宝阁珍楼。 天王殿上放霞光,护法堂前喷紫焰。浮屠塔显,优钵花香、正是地胜疑天别,云闲觉昼长。红尘不到诸缘尽,万劫无亏大法堂。 世尊问道:“观音尊者,罗睺罗现在如何?” 罗睺罗是佛祖出家前所生嫡子,十五岁出家,在佛陀十大弟子当中密行第一。 “启禀我佛,罗睺罗密行为本,化身金蝉子,投胎于南瞻部洲东土中国境内,满月出家,今父母俱亡,正在洪福寺长老门下修行,佛法造诣日渐精进。”观音菩萨禀道。 “我欲使金蝉子西行求经,以得大乘佛法,如今可着行否?” 菩萨低头沉思片刻,缓缓摇头:“只怕不妥,以贫僧观之,今正是金蝉子佛法精进之时,正欲苦思苦修,不可远涉江湖。” 佛祖缓缓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让他继续修行吧,待佛业完备,再做打算。” 他顿了顿,又道:“此事贫僧已经与阿弥陀佛、太清大天尊、玉清大天尊、玉帝大天尊商议过了,各方俱已点头,待金蝉子功课圆满之日,可早做打算。” 观音菩萨躬身行礼:‘贫僧谨遵法旨,不过现在看来,金蝉子再苦修七年,便能固我佛理,有西行之能。’ 富足连连点头,赞道:“善哉,善哉,果然是观音尊者,神通广大,办事妥帖。” …… 万寿山五庄观中,有一尊仙,道号镇元子,混名与世同君,他法力广大,门下出的散仙,也不计其数,许多在天庭任职吗,也有许多在海外得道,俱都有正果。 但他一向低调,少有人知,以至于到了这个时节,手下只剩下四十八个弟子。 而且这四十八个弟子当中,多有根骨不佳之人,比如最小的两个弟子清风和明月,一个一千三百二十岁,一个一千二百岁,每一个年龄都比牛魔王大,但是根骨甚差,法力低微,难以成道。 若是这样的弟子出门,只会让人觉得五庄观不入流,或者他镇元子不会教徒弟。 这般下去,再过一些岁月,只怕镇元子连弟子都招不到了。 堂堂地仙之祖,若是身边没有弟子随行,岂不是要在三界之中丢尽了脸面。 “这封舟掌杀如意真仙,如今又困住了红孩儿,让牛魔王夫妇跪地求饶,如今已经威震苍穹,若是能和他有所牵扯,我五庄观的大名应该就传扬出去了。 “不行,他的名声只会越来越响,还是从长计议,决不能在这个时候蹭热点,否则会被明眼人看穿。” …… 西牛贺洲的妖界,不断传出种种震恐之声。 但是在那些正果仙界,却是平静如潭。 只不过潭水下面暗流涌动,不为外人而知也。 但是在朱紫国的七绝岭,却是一片生机勃勃。 因为要建设经济特区,又不断有迁移来的百姓,因此朝廷已经将足够的粮草和钱财拨付过来,大家不愁吃喝穿戴,只要在官差的安排下干活就是。 封舟当然要坐镇指挥,时时刻刻关注每一点每一面的进度。 因为封建时代,管理水平和众人的积极主动性十分低下,需要他手把手的教授。 当然,在古代的环境下,纵然他们再积极,限于生产力,很多东西也造不出来。 比如水泥。 所以封舟留下了红孩儿。 这家伙在火焰山修炼了二百年,练出了三昧真火的神通。 而七绝岭缺煤,难以大规模建设砖窑、水泥窑之类的。 毕竟漫山遍野的柿子树,也不能去砍了这些去烧火吧? 那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吗? 但是有红孩儿,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他的三昧真火,哪怕放水也能熊熊燃烧,烧制砖瓦水泥更是轻松如意。 很快,七绝岭便陷入了忙碌之中。 一条条宽阔的水泥路通向远方,一栋栋宽敞的住宅、商铺星罗棋布,一座座工坊、一间间校舍拔地而起。 五千户,两万多人,或进入工坊,或租赁商铺,或进了校舍教书学习。 七绝岭经济特区,很快便步入正轨。 等到第二年,各种柿子做成的产品在精美的包装下,卖遍了朱紫国城市乡村,还有大量出口邻国, 仅仅两年时间,七绝岭经济特区便实现盈利,而朱紫国的国库收入也大幅度增长。 消息传来,举国震动。 正文 第589章 祭赛国上线 忽忽数年过去。 在封舟的带领下,七绝岭经济特区经济非诉讼发展,已经可以用腾飞二字来形容了。 这几年来,封舟不但带领百姓加工柿产品,还开发出了瓷器、丝绸等产品,这些产品精致美观,远销国内外,深受使用者的好评。 有人说,朱紫国的瓷器、丝绸,从质量上说,已经不亚于中土的天朝上国。 便是天竺国、波斯国也不远万里,派出使团前来购买。 因此七绝岭和朱紫国的国库收入也飞速增长,百姓们也日渐富裕。 借助经济增长,七绝岭的人口也日益增多。 短短数年内,已经有昔日的五千户,增加到现在的一万两千户,居民近五万人。 不但有朱紫国内的百姓为了追求好生活,不远千里去讨生活,带去了丰富的人力资源。 便是邻国,也有不少人拖家带口赶来。 这朱紫国七绝岭的东方,乃是本钵国,是一个小国,产珍珠美玉,骏马美人,往常因为八百里七绝岭,两国交通不便,一向往来极少。 但如今道路已通,两国的商人开始源源不断的将七绝岭的产品运往本钵国,大量的珍珠美玉和骏马源源不断的流入朱紫国,而本钵国的姑娘也以嫁到朱紫国七绝岭为荣。 这样一来,本钵国日渐奢侈,但国库收入却开始减少,百姓们的生活水平也逐年下降。 这一日,本钵国召开朝会。 国王道:“这几年来,百姓们面有菜色,国库内也变得贫乏,今年给祭赛国的贡品都几乎凑不齐了,只怕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了。诸位爱卿,如何看待此事?” “大王!”户部侍郎赶快出来甩锅:“此时是臣已经查的十分清楚,这几年来朱紫国的货物在我国大为畅通,把我国的珍珠美玉全部吸走了。” “不错!”户部尚书也道:“大王,这朱紫国着实可恶,在与我国交界的地方建立了什么经济特区,无论是工坊、种田还是读书,都享有优惠,以至于许多商人都扑倒哪里,将这些货物卖到我国,臣以为我国当做出反应。” “反应,什么反应?”国王问道。 “请大王派出使者,质问朱紫国,为何要把什么经济特区建在两国边疆,他们发展商业,分明是借助了我国财力,应该予以我们赔款!”户部尚书慷慨激昂。 众君臣却是连翻白眼。 这是你户部尚书该说的话吗? 你不想着扩展产业,充实国力,提高国库收入,竟然还指责别人发展国力?这脸皮得有多厚? 不过大家也只是这么说。 毕竟户部尚书是站在本钵国的立场上说的。 “听闻那七绝山的总督,乃是朱紫国太子,素有勇武之名,朱紫国岂会答应我们的要求?”有大臣说道。 “若是他拒绝我们的合理要求,那我们便封锁边关,禁止其货物流入,如此一来,着急的便是朱紫国了!” 户部尚书信誓旦旦的说道。 “这不可能!”这本钵国国王还是有点理智的。“朱紫国是当世大国,人口众多,兵强马壮,若是闭关锁国,影响了他们商旅,只怕他们兴兵攻打!” 众臣听了连连点头。 是啊,本钵国是小国,还得给东边的祭赛国上供呢,若是贸然得罪了朱紫国,岂不是有亡国的危险。 就在此时,礼部尚书踏前一步,拱手道:“大王,臣有一策,可让我国国库增加,同时可以借助祭赛国之威,压制朱紫国,一切顺利的话,说不定我国还可以割占七绝山!” “割占七绝山?” 此话一出,满朝君臣顿时呼吸都加重了几分。 谁不知道七绝山上长的是柿树,结的却是金子。 若是能够占据七绝山,那么本钵国就发财了。 到时候用来练就强兵,还用的着给祭赛国上供? “爱卿,快说出你的计策!”国王急忙说道。 “是,大王!”礼部尚书拱手道:“众所周知,七绝山富饶无比,若是将此事禀告祭赛国,挑起他们的贪婪之心,引发两国征战,到时候蚌鹤相争,渔翁得利,自然是我国占据七绝山,从此富国强兵,成就大国,到时候大王亲去祭赛国,将那金光寺舍利子迎回我国,那大王就是天下雄主,是四方国家上供也。” “好主意啊!”国王连连拍手。 其他大臣也纷纷点头。 是啊,我们不动干戈,让这两个大国打出狗脑子来,我们本钵国坐收渔翁之利,多好! 这时有工部小官进言道:“大王,小臣听说朱紫国太子封舟勇武过人,神通广大,便是威震天下的大妖牛魔王都对他臣服,还派出质子在他门下效力,臣恐怕祭赛国打不赢,被他们反推,我国倒有亡国危险。” “哼!只怕是无稽之谈!”国王立马拉下脸来。 一个太子,怎么可能有这个本事? 牛魔王是当世大妖,连他们这个小国闻之都震恐不已,幸好离得远,否则必定四季上供。 这样的妖王,怎么可能被一个太子降服? 那太子要是有这本事,还不早就带兵入宫,逼他父王退位,自己称王? 还用的着在七绝岭这边疆之地苦捱? 想到了这里,国王脑中灵光一闪,心道:“听闻这朱紫国天子素有勇武之名,却只能待在边疆,莫非是因为和朱紫国国王关系紧张,父子产生矛盾,若是如此,正好是我们趁机上下起手的好机会!看来是天佑我本钵国,使我有称霸之机!” 想到这里,他便下令道:“孤意已绝,众卿无须再言,礼部尚书,孤命你出使祭赛国,想方设法,骗取他们出兵。” “臣遵旨。” …… 其实本钵国是十分了解祭赛国君臣的。 因为这祭赛国有一座金光寺,自来宝塔上祥云笼罩,瑞霭高升,夜放霞光,万里有人曾见;昼喷彩气,四国无不同瞻。故此以为天府神京,四夷朝贡。以至于南月陀国,北高昌国,东西梁国,西本钵国,年年进贡美玉明珠,娇妃骏马。祭赛国不动干戈,不去征讨,其他国家自然拜为上邦。 但周围国家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愿意白白将美玉明珠,娇妃骏马乖乖上供。 尤其是本钵国,本来国小民疲,还要上供,国库年年紧张。 不过也因为年年上供,发现祭赛国文也不贤,武也不良,国君也不是有道。却因为金光寺宝塔而成为上邦国,大家自然不服气。 若是有机会挑动两国交战,本钵国坐收渔翁之利,国家必定摆脱危急,更上一层。 却说这礼部尚书下朝之后,径直回府,直接去了一间密室,对里面的一位客人道:“此事已经妥帖,国王已经答应派本官前往祭赛国,挑动他国攻打你朱紫国七绝岭。回去告诉你家丞相,一旦战事爆发,太子遇挫,他这个丞相必定高枕无忧了。” 客人大喜,连忙拱手道:“多谢大人相助,奉我家丞相命令,还有万两黄金、千斗美玉送来,到时候请大人笑纳。” “好说!好说!” 两人商谈良久,客人悄悄离开,到以僻静之处,身子一晃,变成了原来模样。 却是婴孩大小,两手两脚和脑袋各有一个套圈,正是被封舟奴役了三年的红孩儿。 他看了看方位,一个土遁离开,很快回到了七绝岭,见到了封舟,向他详细禀报此事。 “很好,此事办妥,我便准你自由。” 封舟呵呵一笑,一伸手,便解下了红孩儿的五个套圈。 “多谢主人,多谢主人。主人以后但有所遣,红孩儿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红孩儿得到自由,连连磕头。 封舟点点头:“你去吧,不过你日后若继续欺压良善,吃人作恶,被我撞见的话,该出手我还是会出手的。” “红孩儿记住了,日后定然牢记本分,绝不再胡作非为了。”红孩儿郑重答应。 待红孩儿离开之后,封舟手摸下巴,开始思索下一步行动。 没错,挑动本钵国的贪心,让他们诱骗祭赛国借境攻打七绝岭,是封舟的一个策略。 封舟来到这个世界后,便发现这里毕竟是西牛贺洲,纵然国家体制和中原王朝很像,却也是异域,佛教大行其事,独神教和拜火教也有人传颂,却极少有道教传播。 要想让更多的人信仰道教,信仰他封舟,就得用强力手段推广道教。 他虽然是七绝岭经济特区的总督,上面毕竟还有一个国王老爹,看他身体,似乎还能坚持十来年。 而封舟毕竟是有道之人,注重名声,也不愿意做那弑父篡位的无聊举动,所以开始琢磨军功。 很快数月过去,那君不明臣不贤的祭赛国,果然被成功挑动起贪欲之心,出兵十万,借境本钵国,攻打七绝岭。 而且他们的口号很有意思。 祭赛国产业凋敝,民生穷困,皆朱紫国七绝岭经济特区所致,祭赛国决定向朱紫国七绝岭总督、朱紫国太子封舟宣战。 战书上说了,只要朱紫国愿意将七绝岭交给祭赛国作为赔礼,祭赛国愿意罢战休兵。 消息传来,朱紫国朝野震动,求战之意高昂。 于是乎,一个战争史上的奇迹出现了,一个大国,隔着一个小国,向另一个大国的地方总督宣战。 而祭赛国显然被七绝岭说蕴含的财富说迷住了心智,听说国王不是去和朱紫国开战,只是去找那个传说中的富饶之地,文武百官全都表态支持。 祭赛国国王也不浪费时间,随便派出一个使者去朱紫国王城虚与委蛇,一边打着给国内破产者报仇的旗号,亲自率军挥师西进,越境本钵国去找封舟算账。 正文 第590章 一千足以(过渡篇) 祭赛国的这次出征,由国王御驾亲征,国师金光寺主持随军出征,麾下数位大将出征,此外还拉拢了南月陀国,北高昌国,东西梁国,西本钵国等附属国的军队,总兵力更是达到了惊人的十万人! 十万大军行西牛贺洲行军,军威何等雄壮!有仙人和妖怪在半空看去,也会被庞大的军容所震慑,饶是他们法力强大,也会害怕军队带出的杀气,不敢靠近。 道道洪流,缓慢而又不可动摇的在深秋金黄色的大地流淌;马蹄带起的滚滚尘烟,又象那一条条黄色巨龙,不断地向西翻滚蜿蜒;在巨龙身上,则是祭赛国士兵刀剑反光形成的龙鳞,星星点点,密密麻麻。 大军经过荆棘岭,诸多树仙漱漱发抖,通过小雷音山,万千小妖战战兢兢,兵锋所指之地,草木战栗,天地变色! 而被这支雄壮之师、威武之师点名征讨的封大太子,做人之失败,基本上也达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可谓古往今来西牛贺洲第一人也。 九月鹰飞,秋天是狩猎的季节,也是最适合大军作战的季节,虽说因为佛法普及,西牛贺洲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发生大的战事了,以至于边疆军备荒废,城池不修。 尤其是本钵国,这么多年来年年给祭赛国上供,大大耗费了国家的实力,而国家自然不能耽误国王和官员们发财享乐,自然没有多余的钱财去修复城池,武装军备了。 不过朱紫国这边就大大不同了。 因为不愿意让那个便宜老子国王无端猜忌,封舟没有发展军队,但连续多年的高收入,让封舟有了足够的钱财建立安保体系。 雇佣了不少民夫在七绝岭必经之地修建关隘。 经常往来的祭赛国商人告诉祭赛国军队,虽然朱紫国的关隘还算坚固,但军队人数太少,只不过区区千余人而已。 “大王,根据小人的了解,朱紫国太子军队不过只有一千多人,维持治安的大都是民社壮夫。”商人口沫横飞,向祭赛国的高层介绍道:“据说那封太子勇武非凡,射虎搏熊只是寻常,几个月前曾经斩杀了一条大蟒妖,摆在集市上,所有人都看到了。” “小人还听说,几年前,连威震西牛贺洲的大力牛魔王都败在他手中了,献上质子为奴。七绝岭经济特区内,到处流转着封太子的种种传说。” 若在往常,祭赛国高层听到这个消息,无论如何也会震惊一下,同时掂量一下进攻封舟的胜算。 但是现在大军已经出动,众人满脑子只有七绝山经济特区的金山银海,根本就没有把商人的话语当回事。 国王笑道:“什么杀虎搏熊,只怕是以讹传讹罢了,至于震慑牛魔王,寡人也曾听说,但不过是胡说八道罢了,若是这封舟太子有这般神通,早就成为朱紫国的国王了,何须待在边疆苦捱,手中只有一千兵力?” “大王明见万里!”大将军踏前叫道:“封舟小儿,如三岁幼童,持黄金行于街市,分明是天予大王。末将请为前锋,保证一战击溃那千余弱兵,夺了关隘,生擒封舟,献于阕下。” 骠骑将军也出列道:“朱紫国一千残兵,何须大将军出手?末将愿率本部兵马,占据什么经济特区,将那里的所有金银珠宝,骏马美人,全部献给我王!” 其他什么左将军,右将军,前将军、后将军也都纷纷出列,请求出战。 在他们想来,己方有十万大军,对方却只有区区一千人马,哪里还需要打仗,只需一人一口唾沫,也足以吧朱紫国的这点人马淹死。 至于那个有着种种传说的朱紫国太子封舟,不过是以讹传讹,吹牛夸张的说法罢了。 最简单的说法就是,如果这封舟有传说中的那般厉害,哪里还需要在边疆待着,早就跑到京城当王去了。 “哈哈哈……”祭赛国国王哈哈大笑:“有诸位将军,寡人必定心想事成!这一次我倒要看看这个太子封舟能在我手里玩出什么花样来!” 负责帮助国王梳理军政要务的宰相也出列道:“大王,莫要高看这个太子,以微臣看来,他治国理政到有几分可取之处,但说到行军打仗,对战沙场只堪做抹剑之用!” 要知道,这些年来,祭赛国的国库收入没有增长,还有日渐衰弱之势,渐渐被朱紫国七绝岭超过,宰相心中如何高兴的起来? 所以尽管他嘴上承认封舟的治国理政之能,但是却对他的军事才能大加贬斥,这正代表老一代的高官对这个新冒出来的太子深深地鄙视和不屑。 诸将纷纷附和,意兴飞扬。 …… 当祭赛国大军高层得意洋洋的商讨军机的时候,朱紫国王城五凤楼上,也开始了朝会。 朱紫国国王急道:“祭赛国大军压境,威逼我国七绝岭,太子封舟身边只有一千精兵,难以抵挡,孤打算派遣大军前往,诸卿以为如何?” 众人还没有说话,忽然有军机重报:“乌斯藏国大军五万,侵犯我国南疆,吐火罗国大军五万,侵犯我国北疆。” 军机一报,整个五凤楼顿时陷入一片惊慌。 这真是屋漏偏风连阴雨啊,祭赛国大军压境,尚需要全力以赴,偏偏乌斯藏国和吐火罗国在这个时候趁火打劫。三个国家大军足有二十万,而朱紫国常备大军也不过十二三万,尚需要留下两万维护王诚,其他十万大军,要么分开抵挡南北两方,要么全力迎战祭赛国的十万大军,任其他两方长驱而入了。 “这可怎么办?诸位爱卿可有良策助我?” 国王急道。 众臣面面相觑,目露震惊和惊慌之色,一个个的无言以对。 就在此时,下人来报:“太子从七绝岭赶回,请求参加朝会。” “太子来了!”国王大喜,急忙说道:“快让太子进来!” 封舟大步入内,拱手道:“儿臣拜见父王。” “太子免礼!”国王急忙问道:“如今三国大军二十万压境,太子素以勇武名震我国,可有御敌良策?” 众臣都是一怔。 大王这是病急乱投医啊,上来就问太子国家军机大事。 太子能击败一个妖怪,可是怎么能抵御十万大军呢? 就是因为边疆形势危急,太子急忙赶来,分明是就是求援的。 他能有何御敌良策? 却见封舟微微拱手,道:“儿臣此来,就是给父王定心丸的,祭赛国全师而来,轻敌狂傲,正好可以一战破之,父王安心在宫中安坐,儿臣必定献祭赛国国王于阕下,到时候南边的乌斯藏,北边的吐火罗,只怕会不战自退!” “好!”国王心中赞叹:“太子壮志也!却不知你要从王城带走多少兵马?” “父王多虑了。”封舟呵呵一笑:“儿臣不带一兵一卒,只需用七绝岭本部兵马一千人,足以大破祭赛国十万大军!” “什么?” 五凤楼内,君臣一起大惊失色,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太子,军国大事勿要玩笑!一千兵马怎能挡得住祭赛国十万雄兵?” 良久,国王才恢复心情,一脸震惊的问道。 “十万军队而已,破之不难,只在我反手之间!”封舟淡淡一笑。 正文 第591章 大雪满营中 “太子要用一千兵马,就像击败祭赛国十万大军?” 国王再一次不可置信的问道。 其他大臣也都如此。 大家知道太子勇武过人,收拾妖怪都轻而易举。 可是那可是十万大军啊! 十万大军产生的杀气,便是那些大妖也要退避三舍。 因为人类优于妖魔,成为地面上的主宰,那些神仙成道,也都化作人类的模样,归根到底就是人类是三界之灵。 人类的军队更是组织协调最强的组织,因为彼此协同作战,纪律严明,所以能产生杀气,足以抑制大部分妖怪的侵犯之心。 这也是祭赛国国王即使听说过封舟打垮妖怪,也不以为意的原因。 封舟哈哈大笑:“父王放心,孩儿天赋异禀,神通非凡,一只手便足以打垮那十万大军,我手中的一千人,不过是用来抓俘虏,清理战场的。” 听了封舟的话语,国王和大臣们的眼神都已经变了。 太子这话,到底是吹牛啊,还是自信啊。 也太狂的没边了吧。 但封舟这么信誓旦旦,却也让众人升起了一丝希望。 立刻有将军犹豫这站了出来,说道,若是太子能够对付祭赛国十万大军,他愿意率军五万抵挡乌斯藏国的军队。 他说了之后,立刻有另一个将军出来,也愿意亲率五万军队,去抵挡吐火罗国的进犯。 有了这些将军们的打底,国王也振奋道:“我儿太子,你既然这么雄心,深合孤意,既然太子愿意以神通对付敌军,孤在王城吊机人马,多运辎重、粮草,作为你的后援。你能战胜对方,就当机立断;如果失利,就退回王城,我当与敌人决一胜负。” “父王既然已经答应,儿臣这就告退。”封舟哈哈一笑,施礼之后,大步退出五凤楼,纵身飞上半空,返回七绝岭。 回到七绝岭之后,封舟来到边关关隘,升帐议事,有探马来报:“七绝岭以东,祭赛国大军已经扎营。他十万大军,联营一百里,皆为硬寨,刁斗望楼星罗棋布,栅栏鹿角围堵的严严实实,军队士气高昂,喊杀声传到数里之外。” 一席话说出,帐下将军尽皆变色。 将军江彬进言道:“将军,这稀柿谷通道长达八百里,不如我军暂且后退,待敌人深入谷中,摆开一字长蛇阵,再来一个火烧稀柿谷,如此或可大破敌军!” 封舟呵呵一笑:“此计好是好,但是敌人十万大军,我军只有一千,敌我势力太过悬殊,要备下能够焚烧敌军的柴火,只怕也会累坏大家的,再说也会毁掉七绝岭经济特区的交通,犯不上!” 他顿了顿,口中露出微笑:“今日你等在关隘驻扎,军需官何在?” “末将在!” 封舟看了他一眼,问道:“关隘中共有军民三千多人,最快速度准备大家的棉袄、斗笠,需要多久?” 军需官一怔,忙道:‘太子殿下,府库之中装备充足,今日下午,棉袄、斗笠即可齐备。’ “很好,那你立刻派人清理府库,准备每人都备上、” “是!” 众将一听,全都呆了。 要知道如今虽然已经是秋天,但是秋老虎肆虐之极,天气依旧炎热,太阳底下,三军都站立不住,空中火伞施张,还要装备棉衣,大家不得抱怨连天啊! “太子殿下,这关隘内外,俱都炎热无比,连祭赛国大军都在山林之处扎营,这棉衣斗笠,要来何用?”有属下问道。 封舟哈哈一笑:“现在天气炎热,到了晚间便会转冷降雪,大家做好准备。” 一席话说得众人面面相觑,不由得抬头看天。 只见这关隘上方,烈日高悬,可谓是:太阳真火炼尘埃,炎烈煎熬实可哀:丝柳青松摧色,飞禽走兽尽罹灾。凉亭上面如烟燎,水阁之中似火来;万里乾坤只一照,行商旅客苦相挨。 分明是秋老虎肆虐的之季,怎么可能有下雪之感? 难道太子有呼风唤雨之能? 封舟却不等他们解惑,挥手散会, 很快军需官将装备取出,搬进答应,分发给众人。 这关隘上下军民三千多人,见到装备的时候全都痴呆了。 “十万大军来犯,不给我们长枪大刀,弓箭戈矛,要这棉衣干什么?” “这大热天的,穿上棉衣,岂不是要热死?” “发给你,你就非得穿上啊?” “是啊,敌人这么多人,我们穿上棉衣,说不定能多捱几枪呢。” 这时候有军官奉命前来监督,命令军需官按照名册,一人一个棉袄,一个斗笠,颁将下去。众军笑曰:“吾等穿将起来,死的快了。” 关隘之中有祭赛国探子,飞马回报。 国王大喜道:“我道那太子有何本领,原来是利令智昏之辈,还要按照名册发放,岂不是告诉我关隘之中只有三千人?传令下去,今日饱食一顿,明日派出三万大军攻打关隘,以十敌一,堆也堆死他们了!哈哈哈……” 帐下文臣武将各个兴致高昂,连连出言称赞,表示大王神武英才,定然能擒杀封舟小儿,夺取七绝岭特区。 到了晚上,封舟登上关隘城墙,看着几十里外的祭赛国军营,只见灯火连天,绵延百里,仿佛天上的星斗一般。 封舟呵呵一笑,向天一指,道:“风起!” 也不见他登台做法,也不见他念动咒语,随着他这一指,刹时狂风大作,吼树穿林。只刮得飒飒灰尘,雾迷世界;滑喇喇天摧地塌,浙沥沥海沸山崩。幢响如铜鼓振,众将校两眼难开;一时间金风撤去无踪影,叁军正好赌输赢。 此时祭赛国大军营帐之中,国王正和文臣武将宴饮,见狂风大作,热气全无,不由得心中大喜,连连说道:“天随我愿,天随我愿!如今热气全消,正好有利于大军交战!” 随军宰相、将军们也都举杯庆贺:“大王洪福齐天,故有凉风相助。臣等恭贺我王!” “哈哈哈……” 随着祭赛国国王的笑声,这风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寒,萧萧飒飒透深林,飞来黑雾百千尘。令人感觉彻骨生寒,几乎无可抵御。 过了一两个时辰,半空中飘飘荡荡,落下雪花来。祭赛国众士兵怨言:“怎么突然变得寒风凌厉了,我们都是单衣铁甲,这可挡不住啊!” 国王急命军需官取出棉衣。 可是此时本来是秋季,十万大军的棉衣至少应该在两个月后才能运到,便是杀了军需官,也拿不住来了。 而这老天爷的大风还未停止,自国王开始,所有文臣武将、士兵精卒全都抱怨之时,天空已经开始鹅毛片片,乱舞梨花,下起了大雪。 这铺天盖地的雪花,在狂风呼啸之下,密密层层,犹如柳絮飞舞。起初时一片两片,似鹅毛风卷在空中;但是很快变成千团万团,如梨花雨打落地下。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关隘内外,已经有四五尺厚的大雪,朱紫国的军民都穿起棉袄,带起斗笠,心中纷纷钦佩太子神通。 封舟巡视一圈关隘,见军民和住所全都无碍,满意的点点头,便向天空一指,顿时乌云散开,露出烈日高挂,顿时几尺厚的大雪,全都化成水,流了开去。 封舟升帐点将:“江彬,命你待二十个骁勇战士,去祭赛国大营之中,将那国王、宰相、将军们捉来。” “末将遵命!” 江彬大喜,立刻带着几十个护卫去了,直接纵马出关,急驰如敌营,冲入中军大帐,将几乎冻僵的祭赛国国王,以及许多大臣,轻易擒拿,犹如探囊取物一般! 正文 第592章 轰动西牛贺洲(再过渡一下) “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啊!小王利令智昏,被奸人蒙蔽,才有进攻朱紫国的昏庸之举,求太子殿下饶命,小王今后定然痛改前非,年年纳贡,岁岁入朝。” 中军大帐之内,祭赛国的国王很没有节操的跪倒在封舟脚下,磕头如捣蒜。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祭赛国国王,也太没种了吧。 你好歹也是四方纳贡的大国之主,拥兵十万的君王,这甫一落败,便跪地求饶,哪里还有半点君王的气度? 封舟不由得想起,原著之中祭赛国的和尚对统治者的评价:“文也不贤,武也不良,国君也不是有道。” 现在看来,这祭赛国国王何止无道,分明就是无用无能。 隋炀帝杨广,够无道了吧!可是死的时候还保持天子风度。 梁武帝萧衍,年纪老了以后也变得昏庸不堪,但是侯景率军闯入皇宫之后,他依旧能保持天子气度,令侯景心折。 但是眼前这个祭赛国国王,却如一只癞皮狗一般。众人心中不由得充满了鄙视。 封舟点点头道:“既然你这个国王如此没种,看来也是一个无道昏君,我朱紫国日益昌盛,正是有道之国,我现在决定,统领大军,以有道伐无道,你若是乖乖的做好一个带路党,我便饶你一命,否则,你死无葬身之地!” 祭赛国国王一听,心中胆寒之余,暗自庆幸,忙道:“太子殿下,小王听命,小王听命,一定乖乖的做好带路党。” 封舟一脚将他踢一边去,冷声道:“你的性命在我掌控之中,算什么国王?以后你就叫阿其那吧,要是表现好,我就奏请我父王,封你一个昏德公。” 阿其那在满语之中,是一个侮辱人的称呼。 不过这个时代,应该永远不会有满语出现了。 但并不意味着不可以吸收其糟粕。 阿其那倒也乖巧,连忙叫道:“太子殿下说的是,我就是阿其那,我就是阿其那。” 收拾了阿其那,封舟又把那些文臣武将,以及其他几个小国的带兵将军叫来,一番恩威并施,有几个硬骨头的便全杀了,软骨头的隔一个杀一个,很快一帮高层对他俯首帖耳,摇尾乞怜。 这些各国的贵人,即使行军打仗,也是锦衣玉食,自然也备好了棉衣,因此在这场大风雪中,侥幸逃过一劫。 而那十万士卒,就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这场大风雪来的太过突兀,士卒又穿的单衣,一晚上下来,冻死冻僵大部分。 而封舟又刻意挑选南月陀国,北高昌国,东西梁国的活下来投降的士卒,约莫三千多人,其余士卒全部处死。 此外,封舟又临时征召了七绝岭经济特区的百姓六千多人,凑够了一万士卒。 封舟将他们全部打乱编制,一起重新整编,以自己按照军官培养的那一千士卒为骨干,建立了十个千人队,并决定以次为主力,发动一次针对祭赛国的报复性讨伐。 不错,尽管祭赛国的国王和许多文臣武将都被封舟擒获,但是整个祭赛国却好好地待在那里,不予以讨伐,周边各国是体会不到朱紫国的强大的。 为了鼓舞降兵士气,封舟亲口向士兵们许诺,在战场上斩首一颗,赏纹银一两!剿灭敌对国的抵抗势力后,抢到的财物除粮食布匹以及牛羊马匹之外,所有东西归士兵个人所有!战场表现优异者,可以正式编入朱紫国军队,并且获得官职奖励! 五天后,封舟将自己决定发动报复性东征的奏章送到朱紫国王城时,刚刚沉浸在大胜喜悦中的朱紫国满朝文武百官差点吓晕过去。 尤其是国王,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这么大胆。 要知道防守反击的时候,以弱胜强的次数不要太多,但是举兵东征,那是深入对方腹地,遇到的阻碍那就太多太多了,只怕一着不慎,全军覆没啊。 再说了,七绝岭沾益打的这里就已经足够了,取得的战果已经足够丰硕了,犯不着再去冒险了——换句话说就是,人家祭赛国联军来砸你七绝岭的窗玻璃没砸到,揍他们一顿教训教训也就算了,犯不着再冲进人家的家里,把人家的家具房子全砸烂了! 可是朱紫国派出的使者带着金牌令箭日夜兼程赶到七绝岭时,封舟军队已经在头一天,从七绝岭关隘出发,带着一万军队和大量缴获来的牛羊、粮草和水车,发动了震慑西牛贺洲的东征——史称封舟东征。 很快,七绝岭以东的国家,比如小小的本钵国,大大的祭赛国,很快陷入了惶恐之中。 他们从各个渠道听到令人心惊胆战的消息,朱紫国太子封舟,以一千兵马大破祭赛国组织的联军十万人,并顺势杀了过来,尤其是以那些降兵为先锋,不断抢劫杀戮,摧垮地主,开仓放粮,同时是怂恿广大农民百姓一起来造地主老爷的反。 于是本钵国一下子涌出数万百姓,一口气打破了本钵国的王城。 封舟洗劫一空之后,将王族尽都诛杀,将那个礼部尚书扶上了王位。 而那个礼部尚书也是很有眼力界的人,立刻安排了五千军队,随封舟东征。 封舟休息足够之后,顺势东进,经过小雷音山的时候,有四五千小妖前来投奔。 原来小雷音山环境优美,善养天地灵气,因此有不少各地成精的小妖聚集在此,此时听说那个连牛魔王都害怕的朱紫国太子东征经过此地,一个个的从山洞中出来,前来拜见封舟。 封舟自然将他们编成一个队伍,有妖怪里面的有实力的人统领,为他们摧城拔寨。 等杀入祭赛国境内的时候,对方监国太子和留守大臣急忙调兵遣将,想着阻拦一下,结果四五千编制好的小妖一个冲锋,直接击垮了数万人的大阵,封舟趁势挥军掩杀,大破祭赛国大军,然后顺势直进,杀向祭赛国王城。 当封舟大军抵达祭赛国王城的时候,城内百姓一阵惶恐。 监国太子倒是还想抵抗,奈何国家大了,什么鸟都有,这阿其那和被俘虏的大臣很快联系了城中的投降派,约定时机打开城门,封舟大军趁势进军,占领了祭赛国王城。 就这样,祭赛国王族和大臣全都落入了封舟手中,封舟已经掌控了祭赛国的大权。 其实在这个时代,老百姓只是辛苦的地里刨食,反正一样的交税,根本不在乎谁是主公,谁是国王。 因此,只要封舟施展手腕,巧妙应对,只需要几个月,便能牢牢掌控祭赛国大权。 封舟这么想,他也这么做。 因此他举起了屠刀…… 等第二天清晨,封舟来到祭赛国的金光寺中,独自走上由万余无头尸体堆砌而成的尸山顶端,面对着近两万联合组成的大军,也面对着那个祥云笼罩、瑞霭高升的宝塔,封舟拔出佩剑,举剑指天:“犯我朱紫国天威者,天涯海角,我必诛之——!” “太子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万士卒、数万百姓,一起高声叫道! 当这个消息传到朱紫国的南北边疆之后,乌斯藏国和吐火罗国立刻休兵止战,一边派使者递上和表,表示愿意奉上赔偿金,以表示这次冒犯的歉意,一边率军后退,比兔子还快。 整个西牛贺洲再次轰动。 正文 第593章 大道至果 “儿臣封舟幸甚至哉,启奏我王,近日儿臣仰仗父王天威,自身勇武、将士竭力,出七绝谷而东征祭赛,率七千之众深入地境四千余里,转战四月,灭本钵国、祭赛国,大战七场,小战二十一场,无战不克,无战不胜,杀敌十余万,斩敌首级五万有余,诛本钵国、祭赛国王族大臣上千人,俘虏战犯祭赛国国王一家二百余口,俘虏士卒万人,缴获金银财宝、粮食布匹无可计数,另外月陀国,高昌国,西梁国畏惧我军神威,已经望风而降,献质子贡礼于军前,我朱紫国已经拓土四千里,父王雄图霸业,当世第一!” “此外,祭赛国金光寺有做宝塔,自来宝塔上祥云笼罩,瑞霭高升,夜放霞光,万里有人曾见;昼喷彩气,四国无不同瞻。故此以为天府神京。如今这宝塔舍利子佛宝,已经尽归父王,可随时赏玩。” 当兵部尚书亲自念完封舟的报捷奏疏之后,朱紫国早朝上的文武百官全都张大了嘴巴,连国王也倒吸了一口凉气,所有人久久无语,心里也只有一个念头,“疯子!太子纯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攻城灭国给玩似的,几个月便灭掉两个国家,据说连妖怪都投奔到他麾下,这简直是神魔转世啊!” 直到良久之后,才有反应快的大臣高声叫嚷,把功劳推到国王身上,高呼万岁。 而国王也抑制不住自己喜悦的神情,忍不住振臂高呼。 接着几位官吏上前谏言,称既然太子封舟已经击垮了所有反对者,占领了祭赛国和本钵国,那么大王应该派遣大量官员前去治理,以便让大王彻底掌控两地。 此番话一出,朝堂蹲守时如闻到血的鲨鱼一般,开始吵闹如菜市场。 要知道,朱紫国可没有科举制,官员要么出身世家豪门,要么出身乡间推举,或者大王访贤。 这些官员为国家效力的同时,更多的会考虑自己家族、圈子里的利益,自然想让自己人前去当官。 这文武百官分成不同的派系,自然要为之争夺。 国王看着下面的一片争吵,立刻想到太子封舟给他的秘密谏言。 选官用才,当然要用自己的夹带人才。 而夹带人才,最好是自己培养。 所以封舟在七绝岭建立学校,入学者都是身世清白之人,和那些文武百官尽量少牵扯。 国王十分赞同这一点。 他也意识到,太子神通广大,勇武非凡,正想称王不过一个念头的事情,就算国王牢牢地掌控着大权,关键时候挡得住吗? 既然太子现在老老实实的,还对自己这个父王十分尊重,那么自己也乐意给他铺路搭桥,提供便利。 再过几年,自己就退位做太上王,由太子接任皇位吧! 国王心中想到。 …… 当国王在和朝臣们扯皮的时候。封舟则有条不紊的开始接受工作。 他在七绝岭种田数年,培养了数千位有实践经验的官吏,这一次一口气带来八成,就是要借助他们牢牢掌控攻占下的土地。 而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拜访。 正是大力牛魔王。 他身边还有一个老者,龙首人身。 “老牛拜见太子殿下!如今他改制殿下拓土万里,扬威西牛贺洲,天下间无不响彻太子殿下的赫赫神威,老牛钦佩万分。” 这一见面,牛魔王便把奉承话不要钱的往外冒。 “呵呵,你老牛怎么今天过来了?”封舟没有理会牛魔王的马屁话,理也不理,直接问道。 “还是太子殿下正直,老牛佩服。”牛魔王照例吹捧道,然后回道:“老牛这几年多谢太子殿下对犬子的照顾,犬子回到家中之后,安静本分,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我和他娘是十分欢喜,所以牛魔王特来拜谢。” “嗯。”封舟点了点头。 其实红孩儿这种少年英才,自视甚高,一向狂妄,但是被封舟奴役了三年,身心彻底得到改变,再也没有往日肆虐纨绔,横扫一切的本事。 “如今那人服了,太子殿下,这位龙王是乱石山碧波潭的老龙王,叫做万圣龙王。可以说算得上一带豪雄。为人老实,听闻太子殿下已经成为祭赛国的主人,所以特来拜访。” “小老儿碧波潭小龙,拜见封舟太子殿下。听闻太子已经占领祭赛国,而我们乱石山正好是祭赛国统治范围内,那么我碧波潭水族皆为太子殿下所有,所以小龙特来拜见太子殿下,祝太子殿下武运长久,” 这位独霸一方的妖王,此时宛如站在佛祖面前的罗汉般。“其实,小龙这次来,是想问一下,太子殿下可是听说过造化神水?” “造化神水?” 封舟微微皱眉。 他曾经的担任过东极青华大帝,对于天下间的法宝丹药以及那些非一般的神水,都是有所耳闻。 而这造化神水,顾名思义,就是一种水,喝了之后能够脱胎换骨,法力暴涨,修为也提高不少。 不过封舟已经成为准圣,往上每一步都走的艰难,根本不需要这种神水。 “不错,正是天下妖魔都想得到的造化神水,而且非常精纯,是上上品。并且那处神水已经形成了一个神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万圣龙王说道。 “这造化神水,虽然主要是刺激修仙者的神通,但据曾经服用过造化神水的修仙者言。这种神水,服食一口,修为就会暴增,甚至可以突破瓶颈,踏入更高阶层。无论身体什么损伤都可以弥补回来,宛如吞食了千年人参般。” “嗯?” 封舟勉强点点头。 这东西对封舟已经没大多功效了。 “太子殿下,北俱芦洲有人发现的这一片造化神水,服用之后修为暴涨,而这面镜子在,就封存着那日见到这造化神泉的情景。 封舟不以为意的看了一眼,却是微微一凝。 镜子里面,是雪花飞舞的北俱芦洲。在冰川上,万物冻结,有一湾清澈的泉水在静静流淌着而这泉水周围,却隐藏着无数大妖。。 但是封舟却毫不在意,但当看到泉水背后的那株小树,以及小树上面结着的一颗金色的果子的时候,却不由自主脸色一变,心中狂叫出来: “大道至果!” 正文 第594章 北俱芦洲,本源之树 这万圣龙王能有这个称号,看来手中法宝当真不少。 随便拿出一个镜子,就是一个神奇之法宝,可以有录像的功能。 果然是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不过毕竟比不得后世的高科技产品,这万圣龙王镜子中的像素,还是很低的。 不过也难怪,毕竟是北俱芦洲的地界。 那个低昂,乃是大须弥山咸海以北,终年积雪冰封,能见度极差,便是神仙也不能看清所有东西。 而且用镜子照射这个景象的人,主要注意力都在那弯清泉上,并没有注意到那株小树。 那小树高三尺三寸,通体枯黑,叶子基本上掉落干净,只剩下一枚金色的果子。 即使是金色的果子,也是颜色黯淡,不值一提。 但在封舟眼里,这株小树,这枚果子,却非比寻常。 旁人眼中,哪怕是一些金仙眼中,也不过是枯黑之树,将败之果。 但在封舟这等准圣眼中,却是一株两人高,犹如水晶流丽一般的小树,根筋分明脉络清晰,三千片好似精美工艺品般的树叶,均匀分散在小树的十几根分枝上。 而那枚金色的果实,犹如众星捧月一般,就处于三千树叶之中,宛若九天星宿共卫紫微星君一般。 本源之树,大道之果。 传说盘古由太清道德天尊所化,开天辟地,一气化三清,成为世间正统。 当他重整水火之后,忍不住坐下来休息一下,便倚在一株小树上,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那一株树便拥有了正统之心,便是本源之树。 而他呼出的那口气,结在树上,便是那大道至果。 和这株小树、这枚果实相比,五庄观的人参果、天庭蟠桃园的蟠桃又算得了什么? 只怕连提鞋都不配。 大道至果,乃是先天灵果,存在于极寒之地,树根脉生有灵泉,有缘人饮之可法力大增。 但这大道至果却远在灵泉之上,其中蕴含先天本命太清之元气,无论处于什么级别的仙人服用,便可以提升一阶,有缘者甚至达到炼虚合道之能。 封舟记得在创世之太易纪,曾和太清有一番商谈,知道三千本源世界,有三千成圣,至少有一百八十,是服用了大道至果成就圣人。 当然,也有四百多人服用了大道至果,只是将修为提升一阶而已。 “我与太清有缘,结识与太易纪,化身盘古之前,看来这大道至果与我有缘,所以在这个时候出现。” 封舟心中想到。 不过他并没有所谓的窃喜。 准圣之能,不知道经历多少岁月和劫难,岂会被这种事情转移了心志? 封舟看重的,则是大道至果内蕴含的‘先天本命太清元气’。 此世盘古乃是太清所化,太清之元气,即是先天之元气,乃是世之基本,强身壮骨、增长修为、提升神念,几乎无所不能。 想到这里,封舟眼中露出欣喜之色。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封舟摸着下巴,目光扫向那弯清泉。 以他的见识,自然知道,那并不是什么灵泉,而是本源之树的灵气释放。 要知道本源之树的灵气何等磅礴,自然有所溢出,亿万年的汇聚,最终形成了这一弯清泉。 “太子殿下,您看如何?”万圣龙王小心翼翼的在旁边问道。 “造化出神秀,阴阳割昏晓,的确是造化神水,而且对增进法力很有功效。长期饮用的话,甚至金仙,炼虚合道都尤未可知。”封舟不置可否的淡淡说着。“你让我看到这一点,是想让我参与进去吗?” “太子明鉴。” 万圣龙王一抱拳,脸上满是欣喜之色。 牛魔王在一旁,也是一脸期盼。 这万圣老龙法力低微,但是见识广博,结交的都是当世有名的大妖,好像几年后招揽的女婿,也是一个可以和杨戬、孙悟空抗衡的大妖。 所以这两个妖怪,能在北俱芦洲搞到这段像素。 不过即使如此,他俩依旧将信将疑。 但有封舟这句话,他们就再无疑惑。毕竟封舟以人间太子之位,取得这么大成就,足以可见其果决心智,都非寻常所及。 若是他能感觉到这股灵脉泉水的可贵之处,那么定然无疑了。 “太子殿下,这神镜影像,是我二人的朋友从北俱芦洲冒死拍下来的。”万圣龙王一边说着,一边介绍道: “我那朋友乃是九头龙,遇到那股灵泉之时,被狼群一路追击,基本上只有他和儿子一起逃出来,但他也身受重伤,缠绵床榻。若有太子殿下能与我一同前去,那里哪怕有再多危险,又怎是太子殿下的对手。” “若是能得到那灵泉,我那朋友九头龙,说不定也会有起生回生之机。” 听了万圣龙王一番话,连封舟都忍不住仔细看了他一眼。 以他之能,自然可以看出,这老龙说的是真心实意的话。 难怪他交友广博,连杨戬都赞他从不生事。 没想到还是一个对友人真诚的家伙。 这个九头龙,想必就是九头虫的父亲吧? 难怪这九头虫后来做了万圣龙王的女婿,原来是大有渊源啊! 北俱芦洲冰寒之地,没有神仙愿意在那里居住,所以一些天材地宝,自然会有妖王守护,很正常的事情。”封舟淡淡回一句,眼睛一眯扫向万圣龙王和牛魔王:“既然你们邀请我去,那孤就不推辞了,不过既然我出手,那么这造化神水我要三分之一,还有泉边那株果树,也得归我。” “好!” 万圣龙王和牛魔王号对视一眼,干脆利落的答应了。 要知道那里可是北俱芦洲,这一去危险重重,牛魔王和万圣龙王纵是妖王,也不敢托大。但有封舟就不一样了。 他神通广大,举手之间杀妖降魔,听说连佛母孔雀大明王的儿女都被他烤杀吃了,佛门也没有任何表示。 那什么妖兽再强,怎能是封太子的对手? 至于封舟要三分之一的泉水和那株果树,牛魔王和万圣龙王完全没意见。 人间这等本事,便是要了三分之二,他俩又能说什么? 他俩也认不得那株果树,哪怕摘下果子给他二人吃,他俩都未必敢下口。 “太子殿下事务繁忙,那我二人就不打扰太子了,我等回去装备一下,大约十天之后就可出发。”万圣龙王说道。 封舟也微微点头。 要想彻底消化祭赛国,封舟的手下官吏、军队至少还要在这里待上三个月,朱紫国派出官吏来接收,那也要几个月之后。 他完全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将手头大事安排好之后,返回朱紫国内,和自己的便宜父王细细商谈一番。 朱紫国要想强大,单靠强大的军事、繁荣的商业是不行的,还得有深厚的文化。 这种文化,当然最好是南瞻部洲的华夏文化。 这样的话,封舟的道教才能在西牛贺洲畅通无阻。 正文 第595章 诸界反应 从祭赛国王城到朱紫国王城,信使骑士要狂奔五天五夜。 不过唐僧师徒得走一年半。 可是对于封舟来说,不过是一个弹指而已。 对于王后来说,是他孩子带兵出去打仗,然后回来探望母亲而已。 她虽然也知道儿子十分厉害,为国家立下了大功,但是她全然不在乎,只是关心儿子而已。 而是都二十多岁了,该考虑成亲了。 所以王后最近一直在挑选名门淑女,想着匹配自家儿子。 但封舟返回王城的消息落在朱紫国朝堂、军界以及诸多满西牛贺洲的神仙妖怪眼里,却瞬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封舟率军东征,一千破十万,杀敌数万,俘虏数万,灭掉两国,拓土四千里,吓得本来准备趁火打劫的乌斯藏、吐火罗诸国干净退军赔偿,再也不敢有半分觊觎之心。 此外,七绝岭、荆棘岭、小雷音山这几处深山大泽,本应有妖魔出没之地,全都变成了良善之处,还有不少小妖投奔了封舟,一个个的尽心竭力,全无懈怠。 其战果之辉煌,成绩之璀璨,在西牛贺洲有史以来,简直前所未有。 今日的封舟,再也不是东征前的封舟了。 东征之前,世人只是把封舟当做一个勇武非凡、善于治国理政的天才少年而已,这样的少年虽然罕见,却也在人们想象之中。 杀孔雀,镇老牛,这种勇者斗恶龙的段子,本来在民间就极有市场。 而现在,封太子灭国杀敌,威震西牛贺洲,周边诸国全都震惊惶恐,各地妖王更是闻他名而震怖。 除了地仙、佛仙之外,似乎封舟隐隐有道法世界第一人的架势。 真是名声已经在牛魔王之上。 有消息灵通之士说,只怕便是狮驼城的妖王金翅大鹏雕,也不是朱紫国封太子的对手。 面对这种传闻,金翅大鹏雕始终没有做出任何表态,让那个很多好事之人感到失望。 “这位太子殿下怎么这么强大呢?” 西牛贺洲之内,朱紫国上下,不知道多少人苦思冥想,捶胸顿足,死活想不明白。 无论怎么看,封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岁的少年啊,还没有成亲呢,却已经威震天下,成为当世传说,令诸国震恐,让妖魔彷徨。 和封舟相比,那些所谓肉身成圣的神仙妖怪,都要瞠目结舌,膛乎其后了。 不过封舟可没有时间与其他人委以虚蛇,更没有时间待在国内“选妃”。 他和自己的便宜父王商谈许久之后,又留下几个道符,以及那个佛宝舍利子之后,便重新返回了祭赛国。 当然,现在的祭赛国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朱紫国的张掖、东威、本钵三州。只不过目前暂时属于军事管制。 又过了几天,当封舟将这段时日的的工作梳理了一下,让江彬代管一段时间,便准备启程前往乱石山碧波潭万圣龙宫处的时候,一个隐秘的消息开始在三界流传。 这个消息可不止西牛贺洲境内,东胜神洲、南瞻部洲、西牛贺洲,以及远离须弥山的大食、大秦等地,无论是各大教派还是妖魔窝中,都收到了这个消息。 一些有先天法宝的大神通者手中,还有这些一叠叠看似模糊,但非常清晰的图画。 赫然是万圣龙王手中镜像说显示的那个本源之树、大道至果、以及那弯造化神水。 “造化出神秀,这是造化神水,造化泉脉产生的先天神水,绝对是最精纯,最具造化的神液,而且还是一整个脉泉!可以源源不绝诞生生命神水的神泉!” 无数大能迅速得出这个结论。 然后整个神、妖、魔界彻底沸腾了。 无论是神仙还是妖怪,都可辛辛苦苦修炼千年万年才有如今的修为,所以所有人对法力修为都十分向往,每一个人都强烈渴望能够更进一步。 “制约我们成就神位,修成正果的最大瓶颈,就是我们没有门路入仙籍,以至于我们修为不能更进一步。如果能得到这个造化之泉,我们就能超凡入圣。到时候整个三界都应该由我们来支配!” 在一处黑暗之渊所在,一位一身黑衣的,坐在黑莲上的大能拍板道。 凭什么大家法力差不多,别人居住在无边胜景的天庭,或者极乐世界的灵山,而自己却只能在爹不疼娘不爱的黑暗之渊待着。 只要得到这造化神泉,大家法力大增,便可以威压天庭,震慑灵山,在一处洞天福地,乐享天地。岂不妙哉! 虽然大部分人都狂热响应,但还是有人冷静分析道:“这个消息既然我们能知道,其他所在也定会知道,如婆罗门、拜火教、昆虚界、华胥界、甚至天庭的各路神仙与灵山的诸天神佛都应该清楚。到时候甚至可能出现三清的弟子或化身。我们有足够的力量能够抗衡他们的围攻吗?” 被他这一说,大家迅速冷静下来。 是啊,消息明显已经泄露出去,恐怕整个三界的修道存在,大部分大能都知道了。到时候神仙云集、妖魔如雨的时候,谁能扛得住那么多大能的围攻? 于是许多实力不足的黑暗之渊,妖魔所居,开始打退堂鼓,但更多的大能却当任不让。 …… “诸位兄弟追随我杨戬多年,大家一向逍遥自在,可是因为我杨戬出身缘故,使得诸位只能当做草头神,没有正果,日难免被那些正统仙人鄙视,这次正好是千载难分的机会,我带着康大哥和张二哥一起去,其他兄弟和哮天犬在灌江口看家,一定要夺下这处神泉。不过几年,兄弟们得到大造化,什么邓忠、辛环也不敢在你们面前放肆了。” 在灌江口的一处庙宇之中,一位面白无须,丰神俊朗、额头上有三只眼的俊秀少年开口说道。 正是显圣二郎真君杨戬。 “二爷,老大和老二实力强大,但是不是人数少了点?”梅山六友中的李老三问道。 “不要紧!此次北俱芦洲一行,风险与机遇同在,我们不能一窝蜂全上,要留下退路,就这么定了!”杨戬说道。 …… 不只是灌江口。 四大部洲的神仙洞府、深山大泽的妖王魔尊,乃是各大仙人的麾下弟子、坐骑全都坐不住了。 有的派出麾下最强弟子,手握至强法宝,有的数位联手。 更有许多未入仙籍,却法力逆天的大能,则丝毫没有顾忌,纷纷赶了过去。 最有名的,就是狮驼国那位金翅大鹏雕。 一时间,北俱芦洲,强者云集。 …… 大罗天。 这里是佛门至尊阿弥陀佛的世界。 除了九品莲台之外,还有梵音阵阵,鲜花朵朵,实在是无边胜景,极乐天地。 阿弥陀佛端坐在一座莲台之上,看着下面端坐的如来,淡淡开口:“造化神泉之事,贫僧已经与太清商定,你可放心施为,但也不可弄巧成拙,伤了诸天神佛颜面。” “南无阿弥陀佛,弟子谨遵佛旨。” 世尊如来双手合十,郑重开口。 “很好。”阿弥陀佛问道:“取经大计关乎佛门气运,可是安排妥当了?” “佛祖放心,弟子已经安排妥当,凡是对取经人造成阻碍的,他们这一次一定会赶赴北俱芦洲,而诸天神佛的弟子、坐骑,全都会完好无损的返回,西天取经之事,弟子已经统筹安排得当。再无一丝遗漏。” “善哉!善哉!如来办事,贫僧是放心的。”阿弥陀佛口中淡淡说着,慢慢闭上眼睛。 正文 第596章 九头一族 因为一株树的现世,三界出现轰动,但封舟丝毫不知道这些。 站在乱石山前,封舟心中暗暗盘算:“我已经在朱紫国的王宫施加了法咒和玉符,国王和王后不会有问题,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寻常妖孽根本近不得身,那么朱紫国王图霸业就会稳如泰山。” “而我现在的实力,寻常菩萨和妖怪不过是反手可灭,若我得到大道至果,便是如来也可挡之,我便可以扩展实力,一路打通丝绸之路。与华夏接壤,引进文化,推行我道教。到时候就真正具备庇护信众的力量。哪怕整个西牛贺洲与我为敌,我有又何惧?” 封舟心中默默想着。 后顾之忧解除的封舟,才真正放心的来到乱石山。毕竟他不太清楚,这一去会多久。甚至寻到大道至果后,他可能就会立即觅地潜修。毕竟大道至果没法保存时间太长。 就这样想着,封舟已经来到碧波潭外。 碧波潭外,万圣龙王早就率众等候。 当然,他的老朋友牛魔王也在这里。 “太子殿下,您来了。” 作为一方霸主,又有牛魔王这等挚友,万圣龙王何等威势,在他身后,虾兵蟹将站了一大堆,各个挺胸收腹,颇有气势,见到封舟,全都齐齐躬身叫好。 “别搞这套,我不怎么喜欢。”封舟微微皱眉道。 要是数万人类战士这般向他致敬,或者是上千个熊虎狮豹对他点头哈腰,倒是还有点感觉。 可是数百个虾兵蟹将,算怎么回事? “是,太子殿下。”万圣龙王赶紧挥了挥手,那些虾兵蟹将立刻后退,遁入水中,消失不见。 到了万圣龙王的宫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万盛隆外斥退左右,和牛魔王一起,请封舟到了一处所在,见到了躺在床上,精疲力尽、身受重伤的家伙。 此人幻化为人形,身边还有一个少年随侍,但封舟却能一眼看出他俩的本体。 赫然都是龙。 而且看样子,是父子关系。 当然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其实龙生了何止九子,也不是单单那九种模样。 他俩的本相便是鬼车九头鸟。 《山海经·大荒北经》中载:“大荒之中,有山名北极天桓,海水北住焉。有神九首,人而鸟身,名曰九凤。”这九头凤就是鬼车九头鸟,鬼车就住在北海。 看他俩和万圣龙王的样子,想必这个少年便是日后成为万圣龙王女婿的九头虫。 老子人称九头龙,儿子人称九头虫。 到是显得父子和谐。 这九头龙居住在北海,而北海和北俱芦洲同处一带,自然能够第一时间得到造化神水的消息。 “太子殿下,这个九头龙王,出身北海,也是那场探险,存活之人。您有什么,尽可以问他。”万圣龙王比较聪明,知道封舟关心什么。所以直接把封舟带过来了。 封舟抬眼望去。 此时的幻化为人形的九头龙,浑身佝偻着,精疲力尽,目光有些呆滞。男子身体原先应该很健壮,现在无比消瘦,只剩下皮包骨头般,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折磨。 那个少年面相英俊,嘴角微微抿起来,眼神颇为担忧。 “你便是九头龙?”封舟平静问道。 “太子殿下,我是九头龙。”九头龙身体一颤,似才反应过来,赶紧道。 “我知道你身受重伤,疲惫不堪,只怕要养上几年才能养过来,不过若是有那造化神水,几个月内便能恢复如初。””封舟语态平和道。“你是在哪里发现镜像上的泉水和小树的?为什么只剩下你和令郎回来,其他人呢?那里有什么怪物在守护吗?” 见到传说中的人间太子态度谦和,并不可怕,九头龙逐渐放松下来。 “不瞒太子殿下,我们鬼车一族,出身洪荒大族,曾为三界所不容,所以一直隐居在北海。传到我这一脉,自然不甘心一直隐居,便在三界活动,认识了万圣大哥,牛大哥,成为挚友。”九头龙回忆道。 “前段时日,我们家族几人在北海畅谈之时,听到一个消息,晓得北俱芦洲一处山谷之中,有神泉现世,喝一口便能增长功力。我们鬼车一族已经隐居太久,都想重新现世,所以一行十几人便探到了那处山谷所在,当时我们在那个山谷中,发现那处泉水时,都以为我们鬼车一族要重新崛起了。这绝对是神泉,喝一口整个人仿佛都能修为暴涨般。结果...” 说到这,九头龙王眼中忽的现出惊惧之色,浑身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道:“我们当时都欣喜欲狂,谁想到,突然有一群怪物冲了过来....” “什么怪物?”封舟目光一凝,问道。 “看不清楚。”九头龙苦笑一声,语气当中还有深深地不甘。 毕竟他们鬼车九头鸟一族,本身就是洪荒时代的怪兽,虽然传到现在,因为闭门造车,法力进步甚微,但是本身血脉神通却是不凡,他们在三界行走,本身就是骇人的怪物,结果被另一群怪物袭杀,还看不清他们的本相,这实在太丢人了。 “当时风雪太大,又临近黑夜,我们虽然凝聚火势。而且那些怪物速度太快了,比我见过的最快的北冥鲲鹏还要快的多。每一道黑影闪过,我们都有一个人被它咬走。到最后,我是靠二弟殿后,才带着神镜一路逃跑出来的。“ 说到这,九头龙不由眼珠通红,双拳死死攥紧,狠狠捶打着大腿。 “等我回到北海,却发现我不知何时受了重伤,又被北海的宿敌发现,为了逃命,我只得带着我儿来到乱石山碧波潭,求万圣大哥收留……” 说到这里,九头龙已经泣不成声。 封舟看到这般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家伙也算可怜,本想让家族势力更上一层,没想到差点家破人亡。 难怪他现在这般模样,估计是被内心的折磨,才变成这般模样的。 按理说大部分妖怪都是没什么心肝的,吃人弑兽,剥皮袒肉只是寻常。 可是没想到这牛魔王、万圣龙王,还有这九头龙几位,到挺有家族荣誉感的。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牛魔王开口道:“太子殿下,根据我之前和九头龙的交流,这怪物神通广大,速度敏捷,本力强大,刀砍不动,枪扎不透,虽不能腾云驾雾,但是纵越往来,势若奔雷,便是我老牛,也不敢和这群怪物交战。” “这等怪物?” 封舟微微皱眉。 看样子,说不定也是一种洪荒怪兽血脉,靠着这道造化泉水成就如此大能。 只不过,这道造化神泉、本源之树、大道至果能够在这个时候出现,背后一定有人在谋划。 “不过无所谓,任它什么凶怪,我一脚踏碎就是。” 封舟淡淡道。 正文 第597章 鹏魔王臣服 身为准圣,封舟自有压倒一切的傲气。东极青华大帝也曾降妖除魔,傲立天庭,岂会被一些小小的怪物给震慑住? “有太子殿下这句话,我等就安心了。”牛魔王豪气道。 虽然这里是万圣龙王的主场,但这位老龙法力寻常,所以说到行动,他还是以牛魔王为首。 不过牛魔王和万圣龙王,早就了解到这个消息,却不敢动身寻觅,显然是在忌惮那些怪物。毕竟越是妖王,越是战战兢兢,步步谨慎,也有恐惧之心。 牛魔王从没见过这些怪兽,自然心中忌惮。但有封舟在就不同了,封舟的法力可是远超他牛魔王的存在。 怪物再强大,能有封舟滴水破三昧真火的神通? 能有两个吃人孔雀的背景? 三人在碧波潭修整一天,第二天一早动身。 这段时日以来,牛魔王凭借丰富的人脉,已经将拿出山谷所在探查了一个清楚,所以三人直接驾上祥云,轻装出动。 “我在北俱芦洲有朋友,是我当年做妖怪时候结义兄弟,他是当地土著,也是北冥鲲鹏的后人,人称鹏魔王,那里在冰原深处上千公里内,根本是白茫茫一片,全是冰雪一片,我们不是当地人,哪怕有地图,没有人带路,纸盘也会智能在附近转悠,根本找不到。” “牛兄说得对,我们就去找你的老朋友吧!”封舟点点头。 “好嘞。” 牛魔王应道。 作为三界任意行走的妖王,牛魔王立刻发挥出他的长项,找到了一处隐秘所在。 在一群老鹰、秃鹫和巨隼的虎视眈眈之下,鹏魔王在笑声中现身。 “哈哈哈,牛大哥,你也闻声而来啊。” 鹏鹏魔王幻化的人形,高大英俊,鸟窝是一处无比巨大豪华的庄园式别墅。 虽说是妖王的别墅,可是收拾的十分整齐,没有任何令人不适的感觉,更是仿效西方大秦设置了壁炉,因此即使不用法力,也能让房间温暖如春。 这墙壁上挂满了棕熊和老虎的皮毛,显示出他的赫赫武功。 “嗨,三弟,我的朋友,你在这北俱芦洲待了这几百年,也没有一个劲的冬眠,实力增进不少啊。”牛魔王见到鹏魔王,就狠狠的就锤了他一拳。 牛魔王实力何等了得,虽然是轻轻一拳,却也无比强大,鹏魔王浑若未觉一般。 他大笑道:“牛大哥,看你说的,这北俱芦洲也不是世外净土,有的是杀人夺宝的妖怪,兄弟要是不苦练法力,今日就见不到牛大哥了!” 封舟随眼扫了他一下,发现这个鹏魔王本相果然是一只大鹏,而且身材无比高大,翅膀也是如铁片一般,难怪《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作为鲲鹏的后人,这鹏魔王的法力神通,果然非同寻常。 “太子殿下,当年我做妖怪的时候,遍访天下,结识了六个魔王兄弟,结为挚友,我老牛体格最大,做了大哥,这鹏魔王排行第三,便是我三弟,一晃几百年过去了,我们也有好多年没见了。牛魔王一边给封舟介绍,一边郑重告诉鹏魔王道: “这位是威震我西牛贺洲的朱紫国太子,封舟殿下。” “封舟?朱紫国太子?”鹏魔王用方言咕哝着,摇头道。 “我待在这里已经有一二百年了,极少出去,可以说不作妖怪很多年了,对于外界的事情也不太关注,不知道你怎么对这小小的凡人如此恭敬?一个区区人间的太子,我吃过的也有好几个了。我看他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鹏魔王一边说着,一边随意的扫视了封舟一眼,见他小胳膊小腿,就毫不在意的转过头去,继续大声和牛魔王交谈。 鹏魔王展翅高翔,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一旦化身本相,瞬间可飞九万里,哪里会把一个小小的人类放在眼里。 什么时候,牛大哥也变得这么市侩了? “三弟,我知道你最近法力大增,但是你依旧得保持敬畏,站在你眼前的,是西牛贺洲的第一霸王,拥有天尊实力的绝世强者!” 牛魔王脸色一沉,无比严肃的说着。 “就他?是西牛贺洲的第一霸王?拥有天尊实力的绝世强!?” 鹏魔王眼都快瞪出来。肆无忌惮的扫视了封舟一眼,根本不管封舟动懂不懂他本地方言,就抱着肚子狂笑起来: “牛大哥,我知道你在西牛贺洲有着显赫的名声,十分爱惜羽毛,不过你也不至于这么忌惮区区一个人间太子吧?便是帝王,不也是想吃就吃?” 牛魔王本以为封舟不懂当地语言,不会发怒时。没想到封舟眼睛一眯,随手一压。一个金色手掌就凭空出现,把鹏魔王趴的一声压在了地面上。 “大胆。” 那些本来侍立在一边老鹰、秃鹫和巨隼等猛禽修成的鸟人,迅速脸色一变。掏出刀枪戈矛对准封舟。 “蝼蚁一般。” 封舟轻哼一声,一甩衣袖,一道罡风吹过,当空一绕,就把十七八柄冲武器全部卷上半空。那些鸟人见到这一幕,不由得一阵胆寒,连连后退。 他们的刀枪戈矛,可比脑袋坚硬多了。 若是他方向一调,大家的脑袋岂不是要搬家? 想到这,鸟人们再不敢动。 而此时,鹏魔王被压在下面,猛的发出如同巨鸟的长鸣叫声。他全身急剧变化,瞬间化为大鹏本相,硕大无比的翅膀仿佛如垂天之云,根根羽毛坚硬如铁,似乎要打破一切禁锢! 可惜任凭鹏魔王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丝毫动摇不了金色手掌分毫。 反而被封舟随手一掌,硬生生拍入了地面。整个人都镶嵌在地板上,印出一个巨大的掌印。 “一个小小的鸟人,也该在我面前嚣张?若不是看在牛魔王的面子上,此刻你已经筋骨皆碎了。” 封舟找到一处软椅坐下,悠然说道。 鹏魔王颤抖的爬起身,脸色铁青,再不敢言。 牛魔王在一旁一语不发,脸色更是暗淡。 道士一直不说话的万圣龙王说道:“鹏魔王,太子殿下是天尊转世,天下无敌,不是你所能抵御的,你当敬之如敬神!” 鹏魔王畏畏缩缩的看了封舟一眼,然后扭头对牛魔王瓮声瓮气道:“他真的这么厉害?” “我那个弟弟如意真仙,当初你也是和他一起喝过酒的,不停我言,一意孤行,非要冲太子殿下聒噪,于是便死了。”牛魔王淡淡的道。 鹏魔王瞳孔一缩,呆立当场,嘴巴张大的仿佛可以吞下一块大面包般。 如意真仙的实力,不堪一提。 可是能让牛魔王放弃为兄弟报仇,一心敬重,足以可见这个太子殿下的恐怖实力。 想到这里,鹏魔王连忙拜倒在地:“在下无礼,请太子殿下见谅。” 正文 第598章 鹏魔王的心思 “现在你相信我的话了?”牛魔王冷哼道。 鹏魔王如同小鸡啄米般点头。这个北冥的鸟人,向来憨直,一旦承认了封舟的强大,立刻变得无比恭敬。一如当地的民族习性,永远臣服强者。 “三弟,我们是想要在北俱芦洲深处,寻找一座山谷。” 大家坐定之后,牛魔王拿出地图来,指着一个大致范围,告诉鹏魔王。 “我知道那个地方,最近我们妖魔界有很多人要去那里。我也听说了造化神水的消息。”鹏魔王开口道,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还有其他人也要去?”万圣龙王瞳孔一缩,赶紧问道。 “没错,你们西牛贺洲有名的妖魔来了几个,还有婆罗门的,独神教的,拜火教的,南瞻部洲、东胜神洲的也有几个,尽管他们一看游览冰雪的模样,但我用胳膊肘子都能感觉到他们杀人夺宝的迫切心态,对了,还记得花果山的那只独角魔王吗?他也来了。”鹏魔王不屑的笑道。 牛魔王迅速和封舟对视了一眼,随即又看向万圣龙王,后者有些迟疑道: “会不会九头龙把消息泄露了?” “没事,那处所在地处荒原,终年积雪,冰层深厚,没有地头蛇的相助,他们万难找到准确地点,而且有我在,无须在意。”封舟淡淡说着。 不仅是牛魔王和万圣龙王,连鹏魔王都连连点头。 封舟是当世天尊,那些人再强大,又怎是封舟的对手?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鹏魔王如何得知造化神水的事情的?”封舟看向鹏魔王。 他这么一说,牛魔王和万圣龙王也回过神来。 “对啊,三弟,你是如何得知的?”牛魔王问道。 “呵呵,太子殿下,牛大哥,龙兄,兄弟我在这冰寒之地待了一二百年了,这个造化神泉的事情略有所知,不过一直以为是一个传说。但是这几十年来,经常发现有白衣出家人出入其中,有僧有道,所以我留了一个心眼,终于发现了这个地方。” “不过那里生活着一只冰雪狼群,以我的法力,难以全身而退,所以我便熄了心思,安心在这里修炼,从未去过那里。”鹏魔王说道。 难怪他刚才那么快向封舟臣服,原来是一个极其识时务的家伙啊。 身处造化神泉附近,硬是捱得住性子,不去拿命相搏。 这种心性的妖魔,却是有过人之处。 “原来如此,以防万一,我们立刻动身吧。” 封舟站起身来。 鹏魔王也迅速起身。 若是其他人来找他,哪怕关系再好,他也只需要找几个向导引路,但是如今是他昔日的结义兄弟,以及刚刚将他臣服的太子殿下,鹏魔王当然要亲自引路了。 距离那里尚有上千里路,这一带每一日都是狂风暴雪,天气如冰瀑一般寒冷。 虽然这几人都是法力高深,不惧严寒,但是这样在外面行走,或者纵云而飞,那也十分难受。 要知道这种严寒冰冷,乃是乃是北冥极寒之地吹来的天魄之风,摧酥了骨头,吹软了肌肤,锤碎了法力。 于是,几人在鹏魔王的引导下,坐上了狗拉雪橇。 这狗乃是北俱芦洲特有的雪狗,二三百只雪狗一起法力,足以拉动一辆造型厚实的雪地车,坐在里面如处静室。 “我这雪地车,乃是请的鲁班亲自设计,当世只此一辆,最适合在雪地行走了。”鹏魔王自夸道。 其他人全都点头。 毕竟整个北俱芦洲,有实力请得起鲁班造车,而且还能让鲁班有兴趣造车,只怕也不会再有第二人了。 雪地车在冰原上欢快的奔跑着,很快就进入了一片荒无人烟的地带。一开始隔个几十里就有一座小镇,到了后面行走了上百公里都没有一座镇子。 封舟每天就坐在雪地车上,打坐炼气。 他发现,这北俱芦洲冰原上面的灵气远比西牛贺洲中充沛的多,并且冰系元气异常充沛,使用冰系道法非常便捷。 “这里灵气充裕,是因为天气太过严寒,无论是神仙还是妖魔,都不愿意在这里修炼,所以这灵气难免充裕。不过也只有这种地方,才能让本源之树和大道至果才能不被人发现。才会有那弯灵脉造化神水的存在。”封舟闭目淡淡想着。 “太子殿下,咱们已经走了五天,深入冰原七八百公里,距离那处叫什么雪狼谷越来越近了。”牛魔王拿着地图告诉封舟道。 “离那处山谷,上百里内,还有这一做小镇,九头龙他们在哪里待过。我们到时候要不要在小镇上停下来休整一下?”万圣龙王问道。 “哦?还有小镇?” 封舟微微诧异。 这么冷的地方,还有人居住? “这座小镇已经存在数百年了,我到过这里好几次,记得不但有一条主街,还有一处佛堂,一处道观。”鹏魔王说道。 “还有佛堂和道观?”封舟眉头一凝,随即面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这里面果然水很深啊。 不过不要紧。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无用的。 在这方宇宙,除非三清或阿弥陀佛亲自出手,否则就算有人拿着圣人法宝,封舟也被丝毫不惧。 但这些圣人何等身,不管安排什么因缘际会,都不会亲自出面。 ……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了这座小镇。 甫一进来,便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感觉。 似乎风暴冰寒已经远远离开了,这小镇似乎正处于一种温的气候当中。 “造化出神秀啊!有意思。”封舟扫过这座小镇的方位、排列,瞬间有所领悟。 想到这里,封舟开口道:“老鹏,我和老牛、老龙直接前往那处雪狼谷,你留在这里吧,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吧!” “啊……,是!太子殿下!” 鹏魔王立刻点头道。 他既是留守,又是负责观察周围环境,看到底有谁来到这里。 若是能够那些神鬼仙魔扯点后腿,耽误一下大家的宝贵时间,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只需要搞点破坏,不用去山谷厉险,就能得到一些造化神水,他鹏魔王简直是是赚大发了。 …… 等鹏魔王留下后,三人没有乘坐狗拉雪橇,而是步行前往那处山谷。 说起用两条腿走路,这三人可比一群狗的速度快多了、 “太子殿下,你为何让我鹏兄弟留在那座小镇当中?” 几人走远之后,牛魔王疑惑的问道。 “因为我们离开之后,他才会从容的接触其他神鬼仙魔,两边通吃啊,从中取得那份利益啊!”封舟淡淡的道。 “什么?怎么可能?” 牛魔王大吃一惊。 “若我所料没错,这位鹏魔王已经成为某一教派的护法大鹏,地位或许不在那只金翅大鹏雕之下,他待在北俱芦洲的目的,就是策划这场大戏,让普天下的大法力者来到这里,自相残杀,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封舟缓缓说道:“不过,能让他们做诱饵的,必须是真正的天材地宝,有我在,任他们打生打死,不过为我所笑罢了。” 牛魔王和万圣龙王不由得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良久,牛魔王才叹道:“我老牛交友广阔,遍布三界,本以为自己才智过人,没想到被结义兄弟蒙了头脑,所幸有太子殿下坐镇,方能无忧。” “多说无益,我们走吧!”封舟淡淡的道。 …… 而在此时,鹏魔王在那座小镇的一处所在,心神十分振奋: “独神教大祭司萨拉丁!” “东胜神洲飞熊王!” “婆罗门大圣哈奴曼。” “灌江口显圣二郎真君。” “大秦景教伊斯。” “西牛贺洲来的还有……” …… “这么多大高手齐聚这里,最好打一个昏天暗地,两败俱伤!到时候我混天大圣,就可以修成正果了!” 想到醇美之处,鹏魔王不禁哈哈大笑。 正文 第599章 如意如意,随我心意 两天后,封舟等人终于到了目的地,那个山谷之外。 眺望过去,见到山谷入口的造型,就宛如一头凶狠的饿狼张开口般。而整个山势走向,确实像巨狼沉睡。 “冰寒雪地之中,山势如狼,难怪被称作雪狼谷。” “九头龙在这里被袭击,想必有狼群存在,或许是隐世狼妖也未可知。”万圣龙王说道。 “狼群再厉害,有太子殿下在此,我老牛也有三分手段,怕什么?我们进去。”牛魔王冷哼一声,当头走过去。 身为妖王,牛魔王还是有点大妖的自尊的。。 封舟跟在后面,眼睛微眯,带着丝丝疑惑般打量着这座雪狼谷。从外表看,狼神谷确实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封舟却感觉到一种危机存在。 大道至果和太清化身的盘古息息相关,能够利用这大道至果为鱼饵,搞一场大事情,背后的势力小不了。 但封舟心中已经下了决定,不管是谁出现,他哪怕踏着那些神仙的尸体,也要拿到这大道至果。 进了山谷内,众人立刻觉得不一样了。 外面是冰雪覆盖,极度冰寒的天气。而谷内却四季如春,仿佛来到了江南胜地。四处都是奇花异草开放,山谷中心,在众多冰雪的环绕中。有一汪清澈泉水,在静静流淌着。丝丝青色烟雾,从灵泉上面蒸腾而上。而在泉水的背后,有一株三尺多高的小树。 “造化神泉!” 一看到那汪泉水,牛魔王和万圣龙王就再也移不开眼睛。 到了这个时候,谁还在意什么怪物啊。 两人都是一个踏步,瞬息之间冲到灵泉旁边,跪下伸手捧起泉水,痛快的喝着。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确实是造化神水啊!” 牛魔王欣喜欲狂,扭头对封舟叫道。 万圣龙王却是连扭头都顾不上了。 看来也是一个没义气的家伙啊! “好。” 封舟答着,但眼睛却丝毫不离开泉水背后的那株小树。 以他东极青华大帝的眼力,自然一眼就能辩出真假。 “不错,的确是真实的本源之树,大道至果。” 封舟按捺下心中的震撼,一步步走向小树,仔细打量,确定后,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而这时,牛魔王却沉着脸走了过来: “太子殿下,这些泉水似乎不能带出池子,一带出来就气化掉了。” 牛魔王说着,将双手捧着的泉水给封舟看,果然迅速在挥发,化作青色烟雾。 “这本来不是真正的神水,而是灵液,是这株本源之树释放亿万年的灵气汇聚而成,一旦离开灵脉,就会迅速挥发。”封舟见怪不怪的道。 “竟然如此?可……可我们怎么带回去呢?”牛魔王傻眼了。 他还想带回去给妻子铁扇公主,儿子红孩儿服用呢。 这要是带不走,可就没了如意算盘了。 这边万圣龙王也皱眉了。 他来到这里,固然是想他一家子服用,也是有帮老朋友九头龙带一些,以帮助他恢复健康和法力。 “造化泉水,当然由玉瓶装着,才能不会挥发。你俩一个妖王,一个龙王,这玉瓶应该不缺吧。”封舟淡淡笑道。 “那倒不缺。” 牛魔王和万圣龙王松了一口气。 这东西他俩还真不缺。 虽然比不过那些老君、菩萨的宝葫芦、玉净瓶什么的,可以装尽四海,但是装上半池子是没问题的。 两人当即取出各自的玉瓶,开始疯狂的将造化神水装入其中,封舟却丝毫不理,只是定睛看着这株小树。 隐隐间,感受到一种道韵天成。 盘古开天辟地之后,所倚靠的第一株树,自然非同小可,为天道、为至道,为圣道。 若是能体会精通那道韵天成,便是不食那枚大道至果,也无妨。 他走上前去,伸出右手,扶在那株小树上,闭目沉思,细细品味。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牛魔王和万圣龙王已经装满了玉瓶中的神水。 此时池子之中,只剩下了一半。 牛魔王本想喊封舟,请他装水,但是看他这般模样,知道他在体会一种大道,便不敢打扰,就和万圣龙王一起盘腿而坐,细细运转自身法力,以求上进。 半个时辰之后,封舟正感觉到自己与天道契合之时,突然听到一阵猛烈的爆炸声。 他猛的睁开双眼,向谷口看去,就见谷口的树木山石尽数被击飞,一群穿着打扮各异、气息强大的术士,踏着风雪冲入了谷内。 那些人一见到灵泉,就纷纷狂喜,用着各种语言叫道: “造化神泉!是真的造化神泉!” “摩尼是惟一的真神!” “这是梵天赐予本王的!” “该死的,这些都是我的,你们别抢,都是我的!” 这些人完全无视了封舟与牛魔王等人,都目光狂热的盯着造化神泉。 这时,牛魔王和万圣龙王也惊醒过来,面色前所未有凝重的走到封舟身边。 “各大部洲的绝世强者,似乎来了不少啊!”牛魔王面色沉重的说道。 他交友广阔,还认识几个常年在西牛贺洲的大妖,这些人也都占据一方势力,势力不在牛魔王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但更多的却只是闻其名,未见过其人。 都是威震天下的大能。 “我看得出来!”封舟语气平静。 万圣龙王直接倒吸一口凉气,话都说不出口。 他法力低微,全凭封舟和牛魔王才敢到此,面对这些势力通天之辈,只感觉胸中发闷,不敢言语。 牛魔王刚要继续开口,对面一个棕熊精已经横冲直撞而来,口中叫喊着: “我道是谁,原来是牛魔王和万圣龙王,那个年轻小哥,莫非是你老牛……” “那人或许是九头龙的那个逃过一劫的儿子,九头虫!” 一个浑身漆黑的鱼头怪人冷笑道。 “原来是这样!”那棕熊精哈哈大笑,叫道:“你们三个渣渣,识相的赶快给我滚,否今日教你牛魔王变成牛鬼王!” 棕熊精哈哈说着,忽然身形一闪,猛地冲了过来,一瞬间手中已经多了一根狼牙棒。 牛魔王就脸色一变,猛的踏前一步,手中显出滚铁棍,喝道: “找死!” 作为天下有名的大妖,牛魔王见识非凡,打架经验十分丰富,从不怯于任何一人。 他刚才连喝好几口造化神水,一身修为精进半成,当真是法力澎湃,这一棍打出,天地间仿佛响起了一阵虎啸之声,拳势如怒涛般狂涌而来,气势强大之极。 地面上都被他这一棍的罡风,刮出了一道长长的印记。 浩瀚的破空棍,汹涌狂卷而至,若是一般妖怪,早就闻之色变,两腿颤颤。但能到达谷内的,无不是修法世界有名有姓的强者。 横冲直撞而来的这人,乃是拜火教光明火神摩尼麾下的护教法王冈波斯,他以人修熊道,一旦幻化,便成为一头大棕熊,实力强大无比,全身都是肌肉,如同钢铁般鼓起。 此时面对牛魔王这一棍,冈波斯脸上露出一丝嘲笑,直接一棒迎了上去。 “轰!” 两棍相交,发出震天的声响。 他二人都拥有无穷的力道,这一全力击出,攻到对方身上,却如一拳打在高山之上一般。 两人竟然僵持在那,一时谁都没法奈何谁。 但这时,其他的十几位大能,已经缓缓逼了上来,各个眼中都带着丝丝嘲笑。 牛魔王见状,心中一沉。 冈波斯在这十几人之中,可能只是垫底的。占着身体强大,没多少人能奈何的了他。但论威胁力,却未远不如其他人。比如其中的独神教大祭司萨拉丁。他们独神教可是把拜火教打的只能在本土躲藏的存在,这些都不是冈波斯能惹得。 至于南瞻部洲的那个显圣二郎真君,此时低调得很,变身一只喜鹊,隐在众人之中,气势尽数收敛,但他本事,只怕也在老牛之上。 ‘怎么一口气来了这么多强者,每一个都不逊色于我,甚至比我强。’牛魔王心中大震。不由把目光看向封舟。 或许只有法力通天的太子殿下,才能抗住这么多修道大能了。 牛魔王心中没底。毕竟眼前可是有近二十位修道大能,除了灵山上的那位,以及五庄观里的那人,只怕没几个扛得住这么多人的围堵吧? 众人见牛魔王的眼神方向,顿时有一个浑身散发金色光芒的锥子脸女妖,手中拿着一个玉如意,如视猎物般看向封舟: “这就是那个九头虫,真是一个俊俏郎君呢,快到姐姐身边来,让我品尝一下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中玉如意,笑道:“如意如意,随我心意,快快显灵!” 顿时一道白光罡气,从她如意上劲射而出,直接击向封舟。 “红娘子,你可要注意了,这家伙有九个脑袋呢。” 二十多人之中,有人哈哈大笑。 其他人也是面露轻松的表情。 毕竟实力一般的冈波斯都能和牛魔王战成平手,那个万圣龙王不过随手一击的份,所以大家都认为,那个面相俊俏的少年,根本无力逃脱赤练蛇的击杀。 鬼车九头鸟一族,只怕要灭绝了。 而这时,封舟缓缓的伸出了手掌。 正文 第600章 无可匹敌 红娘子乃是赤练蛇得道,来自东胜神洲,一张极为瞩目的锥子脸,金色的身躯珊发出红磷般的光芒,身上的衣服带着神秘诡异的花纹,如同蛇鳞般。 她那张锥子脸十分醒目,让人一看便知识蛇妖出身。 但现场的二十多个人妖魔仙,没有一个小瞧他。 红娘子据说是远古洪荒大妖,但是在东胜神洲作恶的时候,被葫芦山的山神做镇压,历经千年才逃了出来,他将被镇压的其他妖怪全部吃掉,加以炼化,以至于拥有了毒蛇、蜘蛛、蝎子的力量,法力增强了三倍,所以能够偷走山神的玉如意,只需一句咒语,便能发出神奇的功效。 那道白光罡气,直接射到封舟身侧一丈范围之内的时候,忽然就消失了。 要知道准圣之身,半点污垢也无,自然也不惧宵小偷袭了。 而封舟已经伸出了手,冲着那条赤练蛇轻轻一拍。 “轰!” 一道虚影般的大手掌凭空而出。 “嘭!” 虚空中有惊雷炸响!大手掌瞬间越过十几丈的距离,在红娘子还没有反应之前,已经拍了下来。 “不好!” 随着红娘子一声大吼 一条巨蟒、一只六眼巨蛛、一只黑色人面蝎的虚影,从红娘子身边的虚空中浮现,疯狂的嘶吼着。但它们完全没法抵抗这个大手掌。大手掌瞬间贯穿了虚影,直接将红娘子拍倒在地,砸进脚下土地之中,直接入土三尺。 这位在四大部洲赫赫有名的赤练蛇,作恶多端的女妖,竟然被封舟一掌拍死了,而且直接骨肉尽碎,身魂皆灭! 全场寂静无声,连冈波斯和牛魔王见状,都收回了手。冈波斯缓缓的回到了阵营中,而牛魔王则来到灵池边。众人都用冰冷又忌惮的目光扫向封舟。 红娘子虽然在二十人中,实力最为弱小的。 但身子不动,就能化解红娘子进攻,且随后一掌虚影,将其拍死的人,实力非同小可,绝非一个百劫余生的九头虫所能做到的。 “你是什么人?是小张太子?显圣二郎真君?难道是金翅大鹏雕?又或者灵山上的降龙伏虎二尊者?”独神教大祭司萨拉丁,双眼微眯,目现赤光道。 封舟不言,依旧是手扶小树,闭目沉思。 众多大能都忌惮的站在那,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手。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大家只要一拥而上,各自施展神通,可以轻易把眼前这人踏平掉。但这个团伙本就是为了利益才组合在一起,各怀鬼胎,大家都想出工不出力,让别人先上,甚至最好死几个,少几人来分造化神泉。 最后僵持了一会,东胜神洲飞熊王踏步出来,瓮声瓮气道:“你这少年,颇有几分手段,但是敢阻拦我老熊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这位来自东胜神洲的魔王,就这样一步步轰隆轰隆的向封舟踏去。 飞熊王虽然是熊,但他却是拥有正果之人。 他的大哥便是玉米神的护法神兽,身材高大,浑身肌肉非常强健,更恐怖的是他传承自玛雅帝国的武术。那是一种在玛雅帝国内秘传了上千年的古秘术。修炼完成之后,有十龙十熊之力。飞熊王力量之大,不可思议。拥有移山倒海的强大力量。 飞熊王一步步走来,这一次,所有人都目光慎重的看向封舟,连牛魔王都微微喘着粗气看过来,看封舟怎么应对。 “啪嗒!” 在众人的目光下,飞熊王距离封舟十丈远的时候。 这时,封舟猛的睁开了眼睛。 他出手了! 和刚才一样,封舟现在伸出了一只如同白玉般的手掌。 然后像刚才一样,轻轻一拍。 “轰!” 虚空中猛的响起巨大的声响。就仿佛巨灵神抱起不周山砸下,天尊祭起番天印。似有无形的巨大磨盘在虚空中转动。 “轰隆隆!” 便如道家的番天印一般,一道手掌虚影从天而降,猛的拍击下来,在这只宛如神灵的手掌面前,便是飞熊王也显得无比瘦小。 “只怕是雕虫小技!” 飞熊王大吼一声,一拳砸在了手掌虚影上面。 结果他足以摧山破石的力量,竟然只让手掌虚影一颤,然后继续压了下来。 飞熊王仿佛不信般,一声咆哮,双脚蹬地。身体轰然膨胀开来,条条肌肉炸裂,如同铁水浇灌,身形猛的暴涨,达到了接近两丈的程度。这个恐怖的飞熊,双手撑起,似能将天地都撑开般。 结果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 封舟就这样手掌平平压下,任凭飞熊王如何狂怒吼叫,催动秘术,甚至燃烧精血。手掌虚影都丝毫未动摇,就这样硬生生把飞熊王拍入了地面。随着一阵咔嚓咔嚓,骨头爆裂的声音传来。当手掌虚影散去时,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血肉,大家已经分辨不出飞熊王形状了。 东胜神洲的大魔王,一掌拍死? “嘶!”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寂静无声。便是萨拉丁等人也都瞳孔一缩,神色大变。 “朱紫国太子。” 有人用苦涩的声音道出。 说话的是来自西牛贺洲的犀牛精。 他们兄弟三人,辟寒、辟暑、辟尘,修炼千年,擅长飞云步雾,多种变化。 身在西牛贺洲,自然对连灭两国,法力强横的朱紫国太子封舟有所了解了, 能让牛魔王以他为首,还让那个龙王毕恭毕敬,很显然就是那个封舟封太子了。 别人纵然能压制牛魔王,但牛魔王未曾遇到过啊! 能与之契合的,只有封舟了。 名声可以吹嘘,但展现出的力量是不会虚的。 西牛贺洲的妖怪们背英雄谱,封舟可是名列前茅。 “不错,正是太子殿下。”牛魔王见封舟神威如此,顿时放下心来,抱胸冷笑道:“这片地方,已经被我们朱紫国包下来了,你们滚吧。” 没有人说话! 尽管众人都神色一变,目现怒色。但大家望向那个盘腿而坐的少年时,就如同一头冷水泼下般。 一个凡间的太子,能够一掌拍死两大高手,如此的举重若轻,是在场诸位所不及的。 传说之中此人吃孔雀,拍死如意真仙,轻易降服红孩儿,让牛魔王给他处理稀柿谷,当真是嚣张跋扈,狂妄无比,诸天神佛却装聋作哑,视而不见。 大家一度以为是传说。 可是亲眼所见,却知道此人实力非凡。 面对这位神话般的存在。 无论是独神教大祭司萨拉丁,还是婆罗门大圣哈奴曼,大家心存深深的忌惮,没有人敢挑衅。甚至不少人怀疑,在场所有人一拥而上,到底能不能打过封舟? 正文 第601章 威震无敌 现在打是怕打不过,但是让他们离开,大家伙更不甘心。 要知道这造化神泉是他们好不容易找到的,若是被这位人类太子一言吓退,大家伙的脸都要被他们丢尽了! 这种丢脸,只怕比牛魔王被逼着拱食稀柿谷更让人觉得丢脸。 好歹人家牛魔王是力战不敌,为了夫人而不得已而为之。 更因此结交了这位当世大能。 “放心吧,还有人没出手呢。” 婆罗门大圣哈奴曼原先还面有惧色,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众人也迅速反应过来。 是啊! 这伙人能聚在一起没有打起来,是因为有真正的绝世大妖坐镇。 天塌了有高个子挡着。 而且他们还是西牛贺洲的大妖。 正好今日和封舟、牛魔王做个了断! 于是众人纷纷把期待的目光看向谷口。 果然,就见三个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虽然是三个人形,但是脑袋却是自己的原身。 一个气势威严,额上有“王”字出现,是一头虎妖。 一个一头赤发赤睛,却是狻猊得道。 另一个通体发蓝,背生单翅,是一个俊美的大鸟。 但有识之士都知道,他是毕方鸟。 正是西牛贺洲的大妖申公虎、龙五狻猊,以及大火之精毕方鸟。 而牛魔王见到他们,顿时脸色狂变,如见鬼魅般。原先的自信从容再也消失无影了。 “怎么可能!” “他们怎么来了?” 牛魔王脸上自信尽去,全化作了满嘴苦涩道。 作为西牛贺洲的大妖,怎么会不认识这三个家伙? 就是因为认识他们,牛魔王心中才无比绝望。 申公虎、龙五狻猊,以及大火之精毕方鸟 他们法力强大,手中势力雄厚,每一个都是西牛贺洲有名的大势力,单比数量的话,佛门也比不过。 如果是牛魔王是从号山到积雷山的松散联盟盟主,那么申公虎则是横跨数国的一派宗主。 龙五狻猊,毕方鸟也是如此。 这三个人的势力加起来,便是佛门都是抖三抖。 更何况此时不只是他们三人,还有二十多个强横之主 这样庞大的实力,足以让世尊我佛都为之变色。 ‘太子殿下能是他们的对手吗?’ 牛魔王扫了封舟一眼,心中丝毫没有底。 封舟再强,终究只是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力敌这么多高手?其中还包括三个仅比他稍弱的申公虎等人呢? “封舟?” 申公虎等人也非常诧异。 他们刚刚联手,花了半个时辰,将一干强者收拢好,本以为这么强大的势力,无论造化神泉附近有什么怪兽坐镇,都无须在意,哪想到神泉旁边竟然有这么一个强者。 西牛贺洲的大妖,怎么会没有听闻封舟的大名? 但是也只是如此而已。 “封舟殿下,我等敬你神通广大,这造化神泉,你可以拿最大份。”申公虎朗声说道。 虽然封舟身后还有一个国家支持。 但对于绝世大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但申公虎等人只是敬他,却丝毫不畏惧他。毕竟在场可是有二十位术法大能,三位绝世妖王,怎么会怕一个封舟?只要不是三清如来这样级别的大高手,申公虎有把握将他围攻而亡。 “近我十丈以内,唯死而已。” 封舟手扶小树,缓缓睁开眼皮,淡淡说道。 申公虎等人顿时脸色尽数拉了下来。龙五狻猊口中发出雷鸣般的声音:“封舟殿下,你只是一个人。再强大,能拦住我们二十多人?” “废话少说。杀了他!” 申公虎脸色一沉,额头上的王字闪闪发光。 “也罢,就算你有王朝气运在身,绝大法力在手,我等要杀你,也易如反掌。” 申公虎昂首挺胸,哈哈大笑。 这么一弯神泉,利益实在太大,堪比阿弥陀佛的九品莲台,完全可以打造一支强横无匹的妖王团队,踏破灵山,征服婆罗门,扫平五庄观根本不在话下。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可以挤掉佛门,成就西牛贺洲唯一的正果。 无论是申公虎还是狻猊,都不可能相让。最多分一份给封舟。 但封舟想要独占,这就太挑战申公虎等人的底线了。 无论是申公虎,还是整个修道世界,都决不允许这个造化神泉,落在凡人的手中。尤其还是纵横无敌的封舟,谁知道他得到这么多造化神泉,会打造多么强大的军队? 到时候朱紫国横扫万方,众皆臣服,在场的诸位岂不是后悔万分? “真的要打?” 牛魔王手脚发凉,心中如坠深渊。 封舟这是要以一个人,挑战整个妖魔世界啊!几乎大半个妖魔世界的大妖,都云集于此,此外还有不少有仙籍的家伙在一旁虎视眈眈,封舟如果此战赢了,将会震撼整个世界。从此后,将再无一位人,敢直视封舟了! 见申公虎三人意思已决,独神教大祭司萨拉丁等人脸上也露出欣喜的笑容。 有西牛贺洲三妖王出手,封舟再强,今日也得陨落在这里! “封舟太狂妄了,他以为能灭两个国家,震慑几个妖怪,就能挑战整个天下吗?这么多大高手联手,不要两只小孔雀,便是他的老娘,我们都能摧毁掉!”婆罗门大圣哈奴曼抱胸冷笑道。 各路高手或面现不屑,或摇头惋惜,或眼露惊喜。 便是金仙在此,也不是无敌的。 申公虎等三人联手,就具备斩杀金仙的力量! “让我先来吧。” 龙五狻猊口中发出雷鸣般的轰响,他抬起双脚,幻化成一位红发红睛的壮硕大汉,向封舟走去。 封舟也缓缓转过身来。 身为东极青华大帝转世,封舟当然能看出这三人的身份 他三人都是历经洪荒的大妖,在天皇时期得道,尤其是那毕方鸟,更是协助过黄帝战胜蚩尤。 可惜自大禹治水之后,这三个大妖便去了西牛贺洲,占山为王,发展势力,一度比佛门还要兴盛。 此时虽然声势上弱于佛门,但三人联手的话,也不觑什么横三世佛,竖三世佛。 所以这三人联手这么多大高手在内,能够让出一些泉水给封舟,已经是极大地让步了。 但对于封舟来说,本源之树、大道至果在他眼前,他便是一步也不会让,区区几个金仙级别的妖魔鬼怪,术法仙人,又怎么能阻止他想大罗混元金仙迈进的脚步? 就算是玉帝、如来这样的大天尊在此,封舟也敢一战。 “啪!” 龙五狻猊根本没理会十丈不十丈的距离,甫一临近,fen就猛的口中吐出一道惊雷。 雷电轰轰,浩荡长空,化作炽白的霹雳长矛般。龙五狻猊伸手擒住神矛,嘴上带着冷笑,轰隆一声,掷出了雷电,直指封舟! 无穷无尽的罡气力道,凝成了实质! 龙生九子,各有神通。 但他们的基础神通,应当就是吞云吐雾,释雷行雨。 因此这雷法神通,乃是天赋。 数丈长的雷矛,瞬息之间已经越过长空,带着噼里啪啦的电光火石,哪怕相隔很远,众人都能想到这道雷电长矛之中具备的惊人力量。 “这就龙五狻猊的力量吗?不愧是龙族!” 大秦景教伊斯为之色变。 他自思连一击恐怕都接不下。 绝世妖王的实力,果然超越他的想象、 这还是依靠天赋神通的龙五狻猊,不知道上古得道的,申公虎与毕方鸟有多强呢?伊斯几乎不敢想象。 他还想着凭着自身本事,将景教传到西牛贺洲,再传到南瞻部洲。 可是看样子前路漫漫啊! 面对这九天降下的一击,封舟面色不动,如同刚才一般,只是一袖挥出。 那一道罡风,气势璀璨,宛若龙蛇蜿蜒,在虚空中一划,带着呼啸的狂风,直接撞在了雷电长矛之上。 “轰隆!” 罡风与雷电撞击在一起。 顿时平地响起惊雷爆炸的声音,无数道电光与气劲向四周扩散而去。化作一道半径数丈的雷暴。哪怕相隔非常远,萨拉丁等人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毛发为之竖起的庞大电流。 “法力强大至斯。” 哈奴曼砸舌道。 作为天竺国有名的神猴,他如今也进修了风暴和雷电之力,猴王须羯哩婆也比不过他,但是相比起龙五狻猊拥有的雷电来说,就差十万八千里了。 “撕啦!” 龙五狻猊竟然又从虚空中拉出两道霹雳神矛,然后一前一后的向封舟射去。从远处看,就好像两条雷龙一般,在空中张牙舞爪,每一道雷电里面,都蕴含着无比爆炸的力量。足以轻易电死数十人。龙五狻猊的雷电力量竟然宛如无穷无尽般。 “哼!” 这一次,封舟冷哼一声,也有些动怒了。 比神宵雷法,他当初在大宋做道士的时候,就不觑任何人。 后来又担任了东极青华大帝,仙家神通典籍更是翻阅了一个遍,仙界雷法更是无所不通。 区区龙五狻猊虽然道法精深,但是论力量,又怎么能和封舟相比? 他凭空伸出双手,往虚空一抓。两道雷龙便落入他手中。御雷诀驾驭天地雷电,龙五狻猊的力量虽强,终究是使用太过粗糙了。根本没法精准的掌控这股力量。 雷龙入手后,封舟双手一合。瞬间融合两龙为一,化为一道雷电长矛,比刚才更加凝实,更加强大。 “去!” 封舟轻轻一喝,猛的掷出了这一矛。 以他准圣之能,这一矛何等强大。噼里啪啦的雷矛,在空中与空气直接摩擦出了火光,拉出了长长的尾焰。如同彗星袭月、白虹贯日一般,威力无穷无尽,向龙五狻猊撞去。 面对这仿佛能洞穿天地的一矛,龙五狻猊顿时脸色大变,不敢迎接,瞬间周身涌起电光,向周围跳去。而申公虎等人也微微色变,似没想到封舟如此强大。 “轰隆隆!” 长矛击中了地面,爆起庞大的声浪。 龙五狻猊虽然及时跳开,但是依旧被雷矛余劲带到,顿时浑身带血,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而刚才的地面,直接被炸出一个一丈宽的大坑来。 “该死的。” 龙五狻猊浑身狼狈,浑浊的老眼满是怒色。 “他竟然恐怖如斯!” 申公虎与毕方鸟面色顿时微微一沉。 龙五狻猊的实力,他俩是清楚的。 虽然比不过他二人,但也相差不远。 三人联手,便是如来也能斗一斗。 这是他三人联手的底细所在。 若是龙五狻猊被诛,他们三人的联手也就无所谈起。 “狮子搏兔,亦尽全力,一起对付他!”申公虎大声喝道! 毕方鸟重重点头,两人大喝一声,飞跃上前,加入战场。 而此时,龙五狻猊也感受到申公虎和毕方鸟的打算,立刻飘身急退,来到两人一旁。 这三人站在一起,顿时气势大变。 尽管龙五狻猊依旧是灰头土脸,浑身冒血,狼狈不堪。 但他三人站在一起,立刻展现出强大无匹的气场。 三个天皇时期得道,大禹治水之后退居西牛贺洲,无论哪一个都不是牛魔王所能抵御的绝世妖王,此时联手而立,顿时形成一个杀气腾腾的阵势。 虽然不是真的阵势,但是也能一眼看出他三人在一起好好地配合过。 一个擅长飞翔,半空而击。 一个兽王神通,力大无穷。wulun 另一个可近可远,通雷法,晓武道。 这三大猛兽妖王,联手而击,可以发挥出超越三人的强横实力。 无论是灵山还是婆罗门,都对他们十分忌惮。 “三个吗?一起来吧!” 封舟面色淡然,浑不在意,但长衣猎猎,战意如涛般。 他要以一敌三,一个人打西牛贺洲三妖王! 正文 第602章 以一敌三 阿弥陀佛与婆罗门分离,建立佛门之后,便志向远大,有混一环宇,囊括四海之雄心,因此四大部洲之内,都有佛门人员驻守。 世尊如来成就我佛至尊之后,长袖善舞,海纳百川,引进无数与佛门有缘之人。 他划分二十诸天,其中第三到第六位,便是是持国、多闻、增长、广目四大天王,分管四大部洲。 其中多闻天王,便是负责管理北俱芦洲的佛门大圣,身绿色,穿甲胄,右手持慧伞左手握持神鼠——吐宝鼠。 多闻天王据须弥山天北方世界,尊手持慧伞,用以降伏魔众,护持众生修行资粮,是八地菩萨示现的护法身,也是北方多宝佛的化现,因此是僧宝、出世间护法。 他法名多闻,就是因为一双神目,可在万里之外,俯瞰北俱芦洲。 此时须弥山北侧,多闻天王虎目圆睁,正静静地观看万里之外发生的事情。 而他身后,莲台之上,正有我佛世尊双手合十,闭目不语。 世尊身后,则是神通第一的目犍连,以及天眼第一的阿尼律陀。 这两大弟子,都是法力广大,视线所及,可达万里之外的那座山谷。 当他们看到西牛贺洲三大妖王,联手欲合战封舟之时,不禁同时面带欢笑。 我佛世尊为顺应佛门大运,欲推行东方僧人西来取经之事,顺势将密行第一的嫡子罗睺罗进位佛位,那么就必须悉心策划,绝无遗漏。 西行取经之路,绝不能有意外发生,这一路上的劫难,必须在佛门掌控之中。 而此时那座山谷中的四个人,便是西天取经有可能的意外,必须加以铲除。 要知道这四人法力深厚,神通广大,即使世尊如来出手,也未必能稳操胜券。 因此眼看取经之事迫在眉睫,如来便策划了这一件大事。 本源之树是真的,大道至果也是真的,造化神泉当然千真万确。 也只有这些真实存在,才能真正的吸引这些遍布各地的妖王。 而这些妖王果然汇聚在此,眼看就要打出狗脑子。 最好打的一塌涂地,尽数败亡最好! “阿弥陀佛,妖魔得道,心性不定,难免贪淫乐祸,多杀多争,正所谓口舌凶场,是非恶海。唯有广修佛法,才能劝人向善,成就极乐世界。” 我佛世尊微微叹道。 众弟子一起躬身行礼,说道:“世尊明见万里。” 多闻天王又禀报道:“那混天大圣鹏魔王忠心做事,有皈依我佛之心,于此事已经立下大功,不如赏赐果位,以安众心?” 世尊缓缓摇头:“善哉,善哉!取经大业,为佛门大事,若鹏魔王愿助我佛一臂之力,可给他一个前程。” 他此话说完,又道:‘南无阿弥陀佛!’ 目犍连,阿尼律陀也随后念道:“南无阿弥陀佛!” 三人化作一道华光,瞬间消失。 多闻天王则保持恭敬态势,朗声道:“谨遵法旨!” 然后转过身来,继续以绝大法力,远观万里之外的那座山谷。 此时此刻,三大妖王蓄势已毕,准备发出轰天一击。 而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毕方身上。 毕方鸟是上古六大神兽之一,逐鹿之战结束后,黄帝斩杀蚩尤,以为天下太平,遂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不加戒备,结果被相柳联合灵媒召唤出了蚩尤残魂予以袭击。 关键时候,是毕方鸟出现救驾,黄帝遂成大业,而毕方鸟也成就大道,随即判出华夏,到达西牛贺洲之后屠尽了一国之人,成为黑暗之渊的一方雄主。 从那时候开始,毕方鸟的实力就震撼了所有人。 斩杀天竺国巅峰强者,小梵天。 在波斯国打垮了拜火教三大尊者。 与佛门两位佛爷交手,不仅让对方圆寂,自己还全身而退。 这五百年来,毕方鸟越发低调,但却牢牢地统治着乌斯藏国、大勃津国、简失蜜国三个千里大国的地下世界。 这期间,无一人可以动摇他的位置。便是那个云程万里鹏,曾暗中挑战毕方鸟,都铩羽而归。 他甫一问世便具备无边业力,最后通修了飞禽秘术,将一身力量催发到绝巅的强者,被世人视为当世最强大的妖王!视为金仙之下第一人,西牛贺洲万胜无尊。 “呼呼!” 毕方鸟展开单翅,从天而坠,势若雷霆。他的双眼现出白色神芒,那锋锐无匹的利爪横贯长空,仿佛可斩断一切。 与此同时,申公虎也是大吼一声,声震山谷,手中持有一队铁锤,猛然向封舟砸去。 这虽然是一对普通大小的铁锤,却有万石之力! 这是申公虎的独门神通——无边神力! 普通的金仙纵然法力高强,却也挡不住堪比山岳的力量! 但他们快,却不如狻猊快! 他刚才只攻不守,结果被封舟一击,差点身陨,让狻猊当即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此时有两人相助,狻猊便再次施展神威,似慢实快,瞬间袭来。 他手中已经多了一柄短矛,重大八千斤,猛然向封舟砸去。 “三人联手又如何?”封舟冷冷一笑。 “咚!” 他一脚踹飞了奔袭而来的狻猊,然后凭借肉身硬扛了申公虎的一击铁锤,最后猛的一跺脚,冲天而起,仿佛巨龙腾空,直射九天般,一拳从下而上,打向毕方鸟。辉煌无敌的罡气拳影,几乎把半天都给照亮。 “轰隆!” 封舟刚跃起十米,就与毕方鸟撞在了一起。 拳罡与神力铁爪互相剧烈碰撞,迅速互相湮灭。如同铁锤砸在长矛上面般,发出呲呲的尖锐刺耳声音,无比难听,让人忍不住捂住耳膜。 “竟然有如此强大的铁爪?” 封舟眼睛微眯,感受到拳面那坚愈钢铁的强韧之劲。 如果说龙五狻猊只是勉强道体小成,只能偶尔激发的话。那么毕方鸟就接近完整的道体,几乎已经超过金仙。 要知道金仙之体已经极难练成,但毕方鸟却超越了金仙之体,可以说无比强大,足以硬扛先天法宝的轰击。 这就是道体完成的强大。 这金仙级别的道体,非但寿元增加,而且肉身无比坚硬,故称金仙,一身法力将会如挥指臂、如鱼得水。从纯粹的战斗力来说,几无对手。 “可惜,你这只是普通道体,在我封舟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封舟哈哈大笑,任凭毕方鸟的铁爪击在自己背上,纹丝不动。反而一拳还了出去,洞穿了毕方鸟的护体罡气,直接印在毕方鸟胸口。 毕方鸟咆哮着,被封舟这一拳打的横飞出去,在虚空中连连倒退了数十丈,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的护体神通竟然比我的还强!” 毕方鸟震惊了。 以他修为,艺成以来,从无有人能够打破他的护体罡气,而他的铁爪,更是锋锐无比,便是蚩尤蛮体也能洞穿,可是偏偏这一击,斩在封舟背上,竟然连一道白痕都劈不出来,反倒是他胸口被封舟一拳震的生疼。 “看来这家伙是天尊转世,否则一个区区人间太子,从娘胎里修仙练法,也达不到这个地步!” 毕方鸟存世数万年,天皇年间得道,法力和见识何等雄厚,但也只是道体已成。 虽然战斗力天下无敌,可是却算不得正果。 而对手封舟,举止从容,一拳便有天尊之力,这活脱脱的正果之道啊! 这让毕方鸟何等嫉妒? “砰!” 封舟以一敌三,也有力尽之时。 他一拳击飞毕方鸟,身子便不能在半空维持,只得落在了地上,此时狻猊再次缠斗过来,申公虎也化身巨人,手持两大拳头向封舟打来。 “蝼蚁一般。” 封舟轻蔑的哼一声,随手一拳击飞了狻猊,然后一个横撞。直接打飞了两个铁锤,然后一跺脚,向申公虎冲去。 他准备先灭掉一人。 “小心!” 狻猊脸色一变,而毕方鸟直接当空一旋,无数道白色光箭从他的羽翼上面射出,如同一道箭雨般向封舟覆盖过去。 封舟凭借护体真元硬扛了箭雨,但被震得连连倒退,一时之间竟没空向前。而申公虎也乘着这个机会,施展幻术,整个人竟然消失在空气之中,近似于隐身一般。 “凭你这点幻术,也能瞒过我?” 封舟冷笑,眼中神芒暴涨,定定的罩住了申公虎的身形。 但这时,毕方鸟已经又俯冲而来。封舟不得不先和毕方鸟纠缠在一起。毕方鸟终究是道体已成,肉身无比强大,尽管封舟每一拳打在他身上,都被他震得气血翻腾,内脏撼动,难受的几乎要吐血。但全力以赴的话,还是能挡住封舟一段时间。 再加上狻猊又拼了命的冲上来,他的雷神之体不如毕方鸟的道体强大,但也能挡封舟几拳。又有申公虎不时从旁边挥舞万石铁锤挥击,封舟竟然一时被三人缠住了。 “独神在上,这就封舟竟恐怖如斯!” 封舟却不知道,站在外面的众多黑暗强者,几乎看傻了眼。 而在万里之外的须弥山上,多闻天王也微微赞叹:“能够以一敌三,果然了得!” 正文 第603章 一步杀一人 在旁观者眼中,封舟以一敌三,而且还占据了上风。无论是狻猊、申公虎还是毕方鸟,都被封舟稳稳地压制住了。他一拳击出,都得让三人全力以赴才能抵挡。但三人的攻击打在封舟身上,似乎对他毫无影响。 哪怕是毕方鸟全力以赴,在此施展最强攻击姿态,背后单翅划破天空,硬生生劈在了封舟肩膀上,也只是让封舟皱了皱眉头罢了。 “难道他是金刚之体?” 独神教大祭司萨拉丁忍不住颤抖着说道。 “这才是真正的金仙之巅,无论是法术、武道,还是金刚之身,他都全面碾压了我们,达到了另外一个层次。也只有这样强大的肉身,才能击败三人联手吧。”哈奴曼面色凝重道。 作为婆罗门大圣,哈奴曼对诸神尊重,因此也获得诸神赐福,得到无穷业力,能飞天遁地,瞬息万里,也能发出雷电,但比起毕方鸟的速度,比起龙五狻猊的雷电都差远了。 但两人的本命神通,都奈何不了封舟,哈奴曼不仅感到一阵绝望。 “传闻他们三人,可以与如来相比,但现在只怕连封舟都比不过吧?” 众人深深的怀疑。 如来的大名,可以说威震三界,法力神通在如来之上的,都是天道之上的大罗混元金仙,也就是传说中的圣人。 传闻这三大妖王联手,可压制如来。原本诸天妖王都十分信服,所以这三人一出面,大家伙犹豫片刻,就臣服于他们,共同来此山谷,相谋大事了。 但现在,这股信念摇摇欲坠了。 因为大家无论怎么想,都不相信封舟的实力能有多强,心中更没有封舟超越如来的想法。 “大家一起上吧,如果不打败或击杀封舟,那么我们绝对得不到造化神泉,甚至可能都要死在这!”大秦景教伊斯一跺脚,冷冷的说道。 “不错,一起上!” 众人略一迟疑,然后齐齐点头。 面对以一敌三,都占据上风的封舟,众人都决定抛下各种利益计算,齐齐出手。封舟太强了,已经到了让人恐惧的境界。面对这样的强者,只有一起联手,全力以赴,才能对付。 “什么?你们也太不讲道义了,竟然二十个人打一个?” 牛魔王在一旁,本来见封舟以一敌三还占据上风,正面露笑容时。此时看到众人竟然要一统出手,顿时跳起来大叫道。 可是那些家伙们已经下了决定,哪还管什么面子? 只见一道道身形,从四面八方向封舟包抄而来,各种各样的诡异法术、异能缠绕向封舟身上。面对几乎整个妖魔世界的强者,封舟不但不惧,反而战血愈燃! 只有一只小小的青鸟,展动翅膀,轻轻的落到牛魔王的牛角上。 “老牛,你以为他们能做到吗?”那只小鸟说道。 “杨小圣?”牛魔王一怔,随即道:“你是说他们这些人联手,也打不赢封太子?” “打赢又如何?输了有如何?你老牛难道没有看出这是一个局吗?蚌鹤相争,渔翁得利。”青鸟说道。 “在场诸位是蚌鹤,那渔翁是谁?”牛魔王疑惑的问道。 “这也正是我所疑惑的。”青鸟说道。 …… 就在两人说话之时,封舟傲然大笑:“一起上又如何?我一拳镇之!” 他丰神玉立,气势不断暴涨,手中多了一把青铜短剑。 他从担任东极青华大帝开始,就获得了使用无数法宝的机会。 但是他一直都没有这么做,只是不断炼化自己的几个随身法宝。 紫葫芦、青铜剑,随着他走过无数纪,虽然是后天法宝,却有着无穷威力。 所以当青铜短剑在手的时候,便是他最强形态了。 “这才是天下无敌的朱紫国太子殿下啊!” 牛魔王站在外面,眼前一片恍惚,仿佛又想到当年封舟与他夫妻二人交战的情景。 那一战,他牛魔王的妖王心态被打倒。而现在,这些人的强者之心,只怕要彻底毁灭吧? “哼!”小青鸟冷哼一声,一语不发。 就在此时,战争瞬间爆发了。 “撕啦!” 独神教大祭司萨拉丁双手展开,生出道道火焰,眸中一片血红。 烈焰在他身上熊熊燃烧,在他双手掌握之中,这道火焰犹如刀枪,可以斩金断铁。却具备极高的温度,甚至可以把钢铁都熔炼。他舞动火焰,瞬间冲了过来,仿佛火焰天使般,向封舟包裹而去。 而这时,哈奴曼已经将扛在肩头的长棍持在手中。 哈奴曼可飞腾于空中,其面容和身躯可随意变化,能移山倒海。面如红宝石,毛色金黄,身躯高大,尾奇长,吼声如雷,力大无比,可移动山岳,可捕捉行云。 他手中铁棍,通体钢铁打造,足有万斤重,乃是天竺大国三万五千战兵的武器,却被他一手糅合,凝成一条铁棍,此时被哈奴曼擒在手中,当空一舞,然后夹杂着万钧之力就向封舟击来。那沉重的破空声,仿佛在预告,哪怕是一座山岳,也会轻易被铁棍给砸破。哈奴曼曾经用这挑铁棍,硬生生把打死了魔王罗波那两万手下,真是挨着就死,擦着就伤。 其他人也各施法术、异能、武道。 这些人,无不是站在世界之巅,雄霸一方,威震一国的存在。各自的能耐手段,都在牛魔王之上,其中不少人甚至不逊色于天上金仙。相当于近二十位二郎神联手来攻。 虽说真正的二郎神头脑清醒,展翅躲开,冷眼旁观。 哪怕是封舟此时也不得不面色凝重,全力以赴。 “嘭!” 封舟左手一拳捣出,拳势古朴厚重,如同一片茫茫的大地般在他的拳劲之中,雄浑的力量汇聚在一拳之中,硬生生砸在了飞舞而来的铁棍之上。 “轰隆隆!” 重达万斤的长棍,直接被打的断成三节,而其中一节倒飞回去,脱离哈奴曼双手,那股庞大的冲击力将他冲的连连退后数步,胸口发闷,几欲吐血。 一时间,他两腿发软,直接栽倒地上,无力站起。 这时候他骇然发现,自己的最强姿态四面八手,竟然施展不出来了。 ‘封舟的拳头,竟然比钢铁还硬?更能压制我的法力?’ 哈奴曼心中惊骇。 此时封舟左手一拳打出后,右手利剑一挥,那无穷无尽的浩荡剑气,竟然直接将萨拉丁的火焰给击灭。 让萨拉丁不由脸上一红,差点遭到异能反噬。 然后又一巴掌拍出,把冲上来的伊斯击飞出去,打的对方连连吐了好几口血,胸膛处都现出一道掌印来。之后又张口一吸,把另一个大能召唤来的闪电,全部吞入肚中。 “嘭嘭嘭!” 霎那之间,封舟接连与十三位强者交了手。 这些家伙,有妖王,有术士,也有仙籍在身的当世之圣,但他们甫一和封舟交手,便被打的四处乱飞,引发沙尘飞起,无数道劲气飞舞。 “噗!” 那十三位高手几乎都吐着血,倒飞出了战场中心。 一刹那间,他们也几乎失去了战斗的力量。 但他们却为三大妖王争取了时间。 飞腾到半空中的毕方鸟,也猛的一张双翅,从天坠下,直至封舟。 “给我破!” 封舟直接无视头顶上的毕方鸟,而是战意沸腾,气血如同海浪般翻涌,身形如同一缕青色的流光,刹那间划过了十几丈的距离,一拳打出,生生击中了天竺大熊费多的胸膛。 “砰!” 费多实力比飞熊王还要强横,体格无比强大,被封舟一拳击中前身,连心脏都生生打爆了。包括骨头都被崩断,左胸直接被封舟打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当场毙命。 第一位强者,大熊费多死! “一起上,便是再强大的法体,也用不了多少次!” 毕方鸟见大家有些踌躇,立刻在空中高喊道。 刚才封舟挥击一拳,似乎有金身之体。 一般情况下,金身之体不能长时间使用,尤其是群战之时。 只有向世尊如来那样,修成丈六金身,才能长时间维持这个形态。 但他们算错了。 封舟是准圣之体,早已经能够承受各种强大的负荷。 虽然被这么多人联手围攻,但要找到出手的机会,却也难不倒他。 “轰隆隆!” 封舟手持青铜剑,一剑劈出,斩开了重重暴风与雷电,在萨拉丁惊骇的目光中,将这位威震大食国的大祭司,一刀两断,从当中劈成两截。 第二位高手,萨拉丁死! “不好!” 西方大妖神驼王就在旁边,此时心中一震,立刻狂舞手中的大马士革刀,挥击的犹如狂风暴雨。 他不是为了进攻,而是为了防守。 在那一瞬之间,胡宗秀催动风之力,一连劈出了四十五刀。 但封舟回应的,只是一道短剑的余劲。 “铮!” 剑气长鸣,硬生生击溃了刀芒,最后削过了他的头顶,斩杀于他! 转瞬之间,封舟连杀三人,每一位都是威震世界的强者。而且还是在近二十位大神通高手的围攻下击杀的。 几乎所有人的眼瞳,瞬间都一片血红。 “杀!” 毕方鸟舞动单翅,当空冲来,手中白色的神芒闪耀。其他的强者也怒血沸腾,义无反顾,舍身搏命冲来。 到了此刻,再也没有人留手了。 现在不是封舟死,就是他们覆灭在山谷,再无第三个可能性! “轰隆隆!” 封舟硬扛着狻猊的一击,一掌拍出,把平顶山上的万年老狐拍成肉饼。 下一刻,封舟拼着背后挨了毕方鸟的全力一击,护体罡气有破损气象,然后短剑一挥,硬生生把哈奴曼四面八手看成了无面无手。 又过了片刻,封舟在申公虎的一对铁锤轰击之下,脚步踉跄几步,却空一划,剑气如虹,将伊斯一剑两断。 下一刻,什么蛇王、豹王,术法之国的太子、某位大仙的嫡系弟子,接连被封舟斩杀,身魂皆亡。 一步杀一人,瞬息杀九人。 众人终于胆寒了! 封舟已经大开杀戒,威力无穷无尽,如何不让人震撼惊惧呢! “太强了。” 剩下的十多人都两股颤颤,犹如一盆冷水猛的泼在头上。 之前在三大绝世妖王的带领下,他们以为还杀封舟若等闲。没想到封舟的实力竟然变态到这种地步,被众人围在中间,狂攻了这么久。除了毕方鸟和申公虎能攻击到他身上之外,其余根本近不得身。 而且看封舟转瞬之间恢复如初 这还让人怎么打? 正文 第604章 无敌!无敌!无敌! 须弥山北侧,多闻天王冷冷一笑。 往常以为那三大妖王,足以媲美佛祖,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世人以讹传讹,种种夸大之词,可见一斑。 “不过他们虽然比不过佛祖,但是对取经大业,势必造成影响。” 多闻天王心中想到。 先不说封舟。 单说三大妖王的任何一个,都是实力恐怖的绝世大妖,他们为了造化神泉,能发动这么多大能前来。 若是为了取经大业上可能的波折,让他们惊动心思,刻意阻拦破坏,那么取经大业,必然会造成夭折。 若是这样也就罢了。 就怕密行第一的佛祖嫡子罗睺罗化身的金蝉子也遭遇不测,势必会造成佛门震动。 “看来这些人或许会死在这山谷之中,可是这个封舟如何处理?难道要派出那些灵兽,全力杀他?佛母菩萨还没有平息因果呢?” 多闻天王眉头微皱。 不过随即舒展开来。 佛祖已经离开,开始是把这件事的收尾工作交给他了。 事实上那座山谷虽然有佛门维持,但是却不属于佛门。 维护山谷的那群凶兽,也会佛门毫无关系。 一切只需要顺势而为就可。 说不定封舟能侥幸逃脱呢。 不过就算他能逃离山谷,只怕也身受重伤,全身法力尽溃吧。 “南无阿弥陀佛!”多闻天王抚摸了一下手中的吐宝鼠,口中念到。 …… 此时山谷之中,众多神通强者心中胆寒。 他们多人围攻,并没有对封舟造成实质性影响,反被他连杀九人。 你打不死他,但他随手一巴掌却能拍死你。面对这样的强者,几乎让人绝望。 “吼!” 毕方鸟展开单翅,飞舞在半空中,仰天长啸。他金色的头发如同火焰般飞腾,璀璨的白色光芒从他七窍中射出。这代表着毕方鸟已经把贴你法力催发到了极点。 身下利爪,更是射出道道白芒,化作八道罡剑! 八道罡剑射出,化作一柄巨剑,猛的冲封舟劈来。顿时整个天地间都只剩下这道璀璨的建房。仿佛空间都在这一剑之下被斩开。虽然这一剑远没有黑罗刹的法力深厚。但那璀璨的白芒却凝结如同实质般,几乎化作金色。 毕方鸟背生单翅,凌空单剑。 “这是斩杀蚩尤残魂的一剑,天外飞仙!” 这是毕方鸟昔日成道的一剑,也是压箱底的秘术,也是救驾黄帝轩辕氏的那一道神通。 也只有救助上古圣人的大功德,才能助他修成这一道古往今来的辉煌一击。 尽管数千年来不出于世,但这套秘法,依旧震天动地。 “破!” 封舟面色现出一丝凝重,握住手中青铜短剑,摆出一招杀势! 那一剑招,宛若剑胎在干将莫邪的火炉中炼化,是一切剑法的原始和升华! “这一招,才是万剑归宗!” 这剑势一现。 虚空顿时震动,无形的天地元气从四面八方汇聚,最后形成化作一道辉煌无比的剑气,横扫一切,拦向毕方鸟的一剑。 “噗嗤!” 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天外飞仙,斩在了万剑归宗之上。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并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那一招天外飞仙犹如水滴入海般,竟然逐渐陷入了万剑归宗里面。任毕方鸟怎么催动,那数丈长的罡剑,都丝毫不为所动,最后竟全部融入万剑归宗之中。 这万剑归宗,竟然有如此异能。 然后,却见封舟剑势一甩,将那股剑气轰击到山谷石壁之上。 顿时轰隆隆如同雷鸣般的声音响起,仿佛炸药开山一般。众人骇然望去,才发现整个山壁上,竟然被这一剑辟出了一道近近百丈的巨大豁口。 凌厉无比的寒风顿时吹了进来。 要知道这山谷虽然不大,却挡住了北冥寒风,足以可见山岩之固。 但是却被毕方鸟的无敌剑气轰开。 但更可怖的是,他这一击如此强大,却被封舟万剑归宗若融合。那封舟到底有多少种神通法术、神妙手段呢?众人心中已经不敢想象。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封舟一声长啸,身形不动,只是手臂一挥,凌厉无比的青铜短剑立刻发出辉煌无匹的剑气,向半空中的毕方鸟战去。 顿时剑气纵横,吞吐不定直上九霄,仿佛连虚空都能劈开。 “哼!” 毕方鸟冷哼一声,虽然劈出那威力巨大的一剑,让他有些气喘,连护体罡气都有些暗淡了。但毕方鸟还是振作起来,划出利剑,再次和迎面而来的剑气战在一起。 “乒乒乓乓!” 青铜剑气和毕方在虚空之上快速交手着,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迅速撞击着。在众人看来,宛如两位天神在空中交战。 可封舟却站在地面,身形丝毫未动,根本未曾上去对战。 对战的是他的剑气而已。 可饶是如此,约莫半盏茶时间之后,青铜剑气忽然间光芒暴涨,劈开了利剑,穿透了护体罡气,硬生生斩在了毕方鸟的肩膀上。 “啊!” 毕方鸟一声惨叫,被青铜剑气直接从空中劈了下来。 他的肩膀,在一剑之下,被斩出一道长达三寸的痕迹,深可见骨。只见血液迅速喷涌而出,把他的半边身体都染红了。其凄惨模样,更胜刚才的龙五狻猊! “该死,他竟然如此厉害!” 龙五狻猊此时脸色灰白,体表暗淡。 他刚才第一个出手,结果受到重击,已经身受重伤,但咬牙坚持作战,哪里想到加上二十多人的围攻之后,自己接连受到重锤,身体已经极度衰弱。 到了此时,便是那三个犀牛精,也能随手杀之了。 三大妖王,只有申公虎还算完好无损。 可就在此时,三大妖王几乎同时一声吼叫。 三人几乎同时跃起,再次攻向封舟。 这期间,他们三人没有一次眼神交流,竟然配合默契到这个地步! 难怪他三人可以震慑佛门。 “霹雳啪嗒!” 就在刚才,一脸灰白的龙五狻猊忽然浑身发出璀璨的电芒,把周围地面上的杂草都点燃了。可是龙五狻猊依旧不满足,他双眼被血丝给布满,浑身青筋直冒,一缕缕血雾从他头顶升腾而出,瞬间就被闪电给气化了。龙五狻猊愤然狂吼之间,体表的闪电,由炽白色化作了纯金色,气息前所未有强大,几乎比之前强了近一倍,比毕方鸟还要强上一筹。 他开始拼命了! 申公虎也是大吼一声,浑身气血旺盛,手中大铁锤猛然变大,宛若风车一般,带着移山倒海的气势,向封舟冲去! 毕方鸟也从地面上猛的腾起,手中再次凝出金色长剑,咬牙劈来。 这一次他不是飞在半空,而是直接冲他奔来。 一时之间,三大绝世妖王全力拼命出手了。 事实上他们不全力出手也不行了。 这三大妖王都是威震三界,威震整个宇宙的绝世妖王,法力强横,无人能震。 如今遇到一个凡人,竟然全都铩羽,人人身受重伤,几无力敌之能。 这要是传出去,这三大绝世妖王的名声,岂不是毁于一旦? 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妖王可以陨落,但绝不能这么掉面子! 因此他们三人全力出手了! 面对这一幕,封舟只是神情淡漠,轻轻一跺脚,轰隆一声,爆起一团烟尘与云雾。化作一道璀璨的青色流光,向龙五狻猊撞去。 “砰!”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青色流光与金色闪电撞击在了一起。 没有任何花哨,两人纯粹凭借着肉身之力,互相碰撞着。不靠法术、不靠神通、不靠法宝,决定一切高低的,唯有力量! 龙五狻猊自持修为,又有雷电附体,自信便是佛门金刚,也能一撞即毁。 可是封舟更强大! 封舟以准圣之尊,也曾炼成丈六金身,虽然随即收敛,全心修炼本能法力,但他的身体和力量,早就成为仙人巅峰! 龙五狻猊与他这一撞,直接被硬生生拦腰撞的粉碎,从胸膛到颅骨、四肢、内脏,就宛如一头小牛犊撞上狂奔的大象,瞬间被碾压而过,踏成了一堆肉泥。 而此时,不等众人惊讶。毕方鸟与申公虎的攻击也来了。 他身形如电,趋避进退全随心意,此时气势暴涨,无双无对,随手一剑,便将风车大小的双锤给劈成碎片,然后顺势而进,那青铜短剑直接击中了申公虎的身体。 申公虎外表看似毫无伤痕,但他的灵魂几乎瞬间被神念之刀劈成两半。额头上的“王”字瞬间黯淡下去,虎头也生出了一头白毛。 他已经瞬间苍老,力竭身衰,根本无法再出手交战。 双目呆滞,摇摇欲坠。 十成命已经去了八成半。 那个绝世妖王申公虎,已经彻底完蛋了! “啊!” 最后,面对状似癫狂,全力冲来的毕方鸟,封舟在与他交手的数招之后,硬扛着他的光剑,直接劈断了他的单翅,随即一剑穿透了他的身躯。 “啊!” 毕方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记倒栽葱,摔倒在地,无力爬起! 弹指之间。 面对暗三大绝世妖王的围攻。 封舟杀一人、废一人,伤一人。 山谷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面如土色,浑身如坠冰窖。 只剩下封舟傲然而立,目光淡漠。 气势威压一切。 便是如来佛祖临尘,大天尊下凡,只怕也比不过他这等气势! “这就是真正的无敌吧!” 牛魔王张大嘴巴,看向封舟,心中震撼无比。 “无敌!无敌!无敌啊!” 牛角上的那只小小青鸟,也不禁长叹一声,彻底无言! 至于一旁呆立,几乎无人关注的万圣龙王,直接彻底的呆滞了。 连三大绝世妖王都不是对手,只怕世间再无一人能够在他之上了吧! 正文 第605章 凶兽临 “他竟然如此修为?那后手能困得住他吗?” 万里之外的须弥山上,多闻天王震惊不已,第一次对这份计划产生了怀疑。 其实这份计划,一切都在顺势而为。 反正佛门高屋建瓴,只不过在关键时候派出不相干的人推动几下,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不会有所损失。 只是没想到一切发展的这么顺利。 那三大妖王这么轻易受到重创,就算活下来,没有一二百年也无力复原。不可能对取经大业有半点阻碍了。 可是偏偏,那个朱紫国的太子强势崛起,当真是一步一杀,横扫一切。 若是山谷内的诸多妖王被他打服了,那么天底下的修道者还有谁能够超过他一头? 只怕我佛如来也未必压的住他吧? 难道到时候,要大罗天的阿弥陀佛亲自出手? 等等……我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多闻天王猛地摇晃脑袋,将这些杂念驱除出脑海。 我佛如来,法力无边,定然能够对付这个小小的朱紫国太子。 …… 此时北俱芦洲,大雪原,那座狼谷。 虽然有一座缺口,将凌厉的寒风带了进来。 但造化神泉的神通显现出来,竟然没有让山谷当中有半分寒意。 但现在,整个整个谷内一片死寂,只剩下生机勃勃的灵泉依旧在流淌着,除此之外,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丝毫声音。 众多法力强横之人呆若木鸡的站在那,满脸煞白,浑身颤栗。 龙五狻猊死了、申公虎废了、毕方鸟身受重伤。 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山谷内的形势就发生了惊天逆转。十分钟之前,二十位各路神通高手,携着滔天气势而来。东胜神洲飞熊王、独神教大祭司萨拉丁、婆罗门大圣哈奴曼、大秦景教伊斯...哪一个不是站在世界之巅的霸主级人物? 至于那三大绝世妖王,那可是令佛祖都感到忌惮的存在。 封舟手扶小树,对他们视而不见,圣旨还随口说出“近我十丈内死”,在申公虎等人看来,简直是在开玩笑。 但现在,连龙五狻猊都被封舟踏在脚下,算上之前死去的飞熊王与红娘子,在这个小小的的山谷内,竟然倒下了十四位强横之主! 其中还包括令佛门忌惮不已的三大绝世妖王。 众人怎能不惊?怎能不惧?怎能不畏! 封舟负手而立,缓缓扫过众人,眼神淡然,似乎没有半分杀气,淡淡的说道:“造化神泉归我,谁赞成,谁反对?” 他此时双瞳如墨,身体俊美矫健。一身玄衣随风猎猎作响,显示出其无敌姿态。 那一瞬间,整座山谷的众人尽皆低头,无人敢于应答。 直到片刻之后,才走出一人,低头道:“太子殿下,我等愿意听从你的命令,绝不敢有半点反对。” 说话的是一位一身白衣白帽的帅气公子,他一无比恭敬的语气说话。其他人认出他来,也都低下头颅,不敢言语。 “南瞻部洲,空虚公子。” 别看他和一群妖魔混在一起,其实他是一个驱魔人。 一手空虚宝剑杀过无数妖魔。 也算赫赫有名的高手。 在三大绝世妖王倒下之后,他就是这其中最厉害的那位,所以他能代表众人。 “既然大家不反对,那就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说吧,他走到那株小树旁,一手扶在上面,闭目不语。 空虚公子见到这一幕,满嘴苦涩。 大家距离这造化神泉如此近,却又如此遥远,宛若天堑一般。 空虚公子最后看了一眼那依旧在泊泊流淌的生命神泉,心中微叹,表面却不敢表露半分,无比恭敬的道: “太子殿下,我等告退!” 其他人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般。他们此时哪还管什么造化神泉,封舟没杀他们,放他们一条生路,这些人就心里无比庆幸了。无数人诅咒发誓,回去之后,绝对不再踏足西牛贺洲,这个封舟太恐怖了。 毕方鸟挣扎着爬起来,眼睛深深的看了封舟一眼,就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他知道,这辈子,恐怕都没机会向封舟报仇了。 有了造化神泉的封舟,只会越来越强,最后达到一个他只能仰望的地步,说不定能和大天尊、佛祖平起平坐的地步。而毕方鸟身受重伤,修为大减,此后再也没有敖啸一方的实力了。 “太子殿下,您实在太强了,太厉害了,这一战绝对能震动天下!今日之后,您就是这当世第一人!” 那些人刚走,牛魔王就冲了过来,满脸兴奋的道。 他眼睁睁看着,封舟以一己之力,压服了整个妖魔世界。这一战如果传出,必然要震惊四大部洲,以及遥远的西方世界。诸天神佛,都将会以无比敬畏警惕的目光看向封舟。 而牛魔王作为获得封舟友谊的那个人,从此以后,诸天神佛面对他的时候,也会心存忌惮,绝不会以普通大妖等闲视之。 想到这,牛魔王就一阵兴奋狂喜。 “诸天世界,有的是神通广大之辈,这点人,根本代表不了世界。” 封舟说完,面色却轻松自在,眼睛却看向牛魔王头顶上的那只小小青鸟,说道:“真君,既然来了,为何还不现身?” “见到太子殿下这般神威,杨戬钦佩至于,更是震惊万分,不得太子允许,还真不敢显出真身来呢、” 那只青鸟说着,然后身子一晃,变成了一个面白无须,丰神俊朗、额头上有三只眼的俊秀少年。 正是坐镇灌江口的显圣二郎真君杨戬。 只见杨戬执手行礼:“杨戬见过太子殿下。” 封舟呵呵一笑:“没想到真君这等血脉身份,竟然也来寻找这造化神泉?难道灌江口百姓虔诚之心,还比不过这造化神泉?” 杨戬虽然居住灌江口,听调不听宣,可他身份却不寻常。 他毕竟是玉皇大天尊的亲外甥,属于天潢贵胄,有着非一般的血脉神通。 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修炼下去,再过数千年,足以跻身佛祖、菩萨,领袖群伦。 毕竟杨二郎才修炼千年,而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佛,却已经修炼万年之久。 所以一般情况下,他根本无需什么造化神泉。 “太子殿下独身修身,逍遥自在。怎么知道我等的难处。杨某居住在灌江口,有百姓香火,不思天上仙位,倒也悠闲,但我手下一千二百草头神,却没有一个仙籍,难免被一些宵小之辈看轻,杨某为了众兄弟,自然要不辞辛苦。” 封舟一怔,没想到杨戬如此回答。 以他的身份和骄傲,当然不会再这件事上说谎。 “真君此举高义,封某倒也佩服,久闻真君坐镇灌江口,修建千年水利,造福千万百姓,成就天府之国,今日某据造化神泉,能得真君参与盛会,正是幸也。” 杨戬听了心神一震。 他明白封舟在向他表达善意。 这是允许他使用造化神泉的意思了。 这么说来,众兄弟前途有望了。 杨戬心中大喜,正要执手感谢。 忽然见到对面的封舟脸色一变。 “怎么了?” 杨戬正不明所以时,山谷外面,也接连传来一阵阵惊呼打斗之声。 “这冰封万里的狼谷,还有什么人能闯进来?” 杨戬心中疑惑,牛魔王和万圣龙王也正在奇怪之中,就见封舟已经面色凝重的站起身来。封舟脸上的神色,远远要比见到申公虎等人还要郑重,让他们心底一沉。 “什么样的对手,让纵横无敌的封太子如此郑重?’ 众人正疑惑间,就见一群人已经急速的退入了谷内。 正是刚才出谷的那群人。 不过才几个弹指的时间,他们就人人带伤,肩膀、胸膛之上都现出深深的抓痕。那些抓痕只有四道,仿佛不像人的爪印,更像野兽的。只是让牛魔王惊骇的是,什么野兽能伤到这群妖王? 要知道,他们本身就是禽兽得道,历经杀戮,成就妖王的。 难不成北俱芦洲,还有这么凶狠的怪兽? 而牛魔王则和万圣龙王对视一眼,不由得想起了九头龙的遭遇。 “难道是那群怪物?” 万圣龙王不由得说道。 “终究要面对他们。”封舟淡淡一笑。 “难道...难道是那群怪物来了?” 牛魔王结巴着说道,满眼不敢置信。 尽管这群妖魔在封舟手下不堪一击,可他们都是法力深厚的大能,其中还有数位大高手,竟然挡不住几个妖兽? 这到底是什么存在? “他们不是普通的野兽,你等会见到就知道了..……有意思啊。”封舟平静说着,最后一句声音非常小,还带着一丝笑意,连牛魔王都没听清楚。 这时,那群强者们退回山谷之中,各个狼狈不堪。 “是狗熊,是生在荒原的狗熊!他们力大无穷,能直立行走、行动如风,我一拳打在它们身上,竟然只是把它打了一个踉跄。但它一抓却撕破了我的护身罡气,直接在我肩膀上带出爪印来!” 一个龙虎山出身的道士气急败坏的说道。 “我的飞剑足以诛杀一切猛兽,但现在只能打伤他们,却没法毙命,他们的身体,堪比佛门金刚!”空虚公子脸色灰白,身子摇摇欲坠。 没想到他堂堂一个驱魔人,却比一群猛兽给逼退了。 这实在是太丢脸了。 现在他身受重伤,若是此次能够返回中原,他只怕得找几个荒野美女扶着走了。 只有被申公虎扶着的毕方,忽然眉头一皱,想到了一种远古的存在。 “相传蚩尤战败之后,他的四大坐骑各自逃散,其中有一只魔熊,逃到北俱芦洲,莫非就是这群猛兽的首领?所以他们力大无穷,能直立行走、行动如风?” 而这时,一阵风暴已经冲入了谷口内。 随着凄冷的暴风雪,一个个黑色的人影隐隐约约的出现在暴风雪中。它们隐藏在风暴中,只能看到身材非常高大,足有两米左右,双瞳赤红如血,闪耀着凶残的光芒。 随着黑影数量越来越多,所有人都面色凝重起来。 到了最后,整个谷口站满了直立如人影的凶兽。 “只怕不下一百个!” “超过一百个飞熊王的存在这怎么可能?我们只怕离不开啊!” 连申公虎也面色铁青,如见鬼魅。 正文 第606章 魔熊蚩吒 上古雄主蚩尤,麾下有四大坐骑,分别是食铁兽、犀渠、相柳和魔熊。 食铁兽温顺,犀渠粗鲁,相柳所过之处雨灾频频,唯有魔熊勇猛,且拥有极高的天赋和智慧。 传说蚩尤战败之后,魔熊便逃亡北冥,躲避世俗追杀,不知所踪。 他若是来到这里,便繁衍下去,有着造化神泉的帮助,这种种神通必定飞速增长。 这种上古神兽,那可是超越毕方鸟的存在啊! …… “这里竟然有一百多个飞熊王啊!” 便是牛魔王,心中都涌起一股绝望之情。 要知道,飞熊王有着金刚之身,普通刀枪剑戟,根本奈何不了他,便是以罡气冲击,也对他毫无影响。 只有如来神掌这种超越一切的力量压迫,才能将之彻底镇压。 这样的恐怖肉身,仅在道体之下。在三界当中几乎是横着走的,惹不起的人屈指可数。可这里整整有一百多个怪物。如果它们每个人的肉身都足以媲美飞熊王的话。上百个飞熊王联手,便是十万天兵天将都能车翻了。 之前山谷内也就云集二十位法力高强的各路高手罢了。就这样,半个术法世界都快被掏空了。一百多个是什么概念?只怕整个天庭和佛门联手,这个级别的高手数量才比得上。 在牛魔王心中震怖时,那些怪物越走越近,众人终于能看清它们的真面目。 身高达一丈五,全身覆盖着白毛,双瞳赤红如血,闪耀着凶残的野兽光芒,头颅宛如大熊的头般,却明显有着人类的表情。身体直立着,有爪有脚,似人非人、似熊非熊。 看模样,如同妖首人身的那些妖怪。 但是却比妖怪们更有凶残的兽性。 “果然是蚩尤坐骑的后裔,魔熊族!” 有人惊呼出来。 众人也都脸上浮现出惊讶之色。 魔熊的传说,不只是毕方鸟知道,在场的多多少少都听过。 毕竟数千年前的事情,很多人已经开启灵智,正在修炼当中。 “魔熊的血脉,居然发展的这么强盛。”一个平静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大家不由回头,就见封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众人身边,他立在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些乘着暴风雪而来的疑似熊人。 “太子殿下,您的意思是他们的确是魔熊后裔?” 空虚公子微微低头,恭敬的问道。 包括毕方鸟与申公虎在内,众人都纷纷低下头颅。在封舟这样的恐怖强者面前,便是毕方,也不得不保持尊重与敬畏。 “不错,看来这道造化神泉养人啊,以至于魔熊一族发展的这么强盛。”封舟没有先回答,反而轻轻摇头。“不过看得出来,魔熊后裔虽多,终究血统不纯,以至于他们目前只有这点神通罢了。” 造化神泉何等玄妙,若是魔熊后代血统纯正,只怕一个个的与杨戬平齐平坐的实力。 即便是封舟,只怕也得退避三舍。 不对,若是有这等实力,造化神泉的消息就不该传出来。 而且,附近的那座小镇,就不该有什么佛堂和道观。 “啊?” 众人又惊又疑。 他们之前可是和这些疑似熊人交过手的,自然清楚它们的恐怖。身手敏捷招式犀利,双爪和牙齿可以撕碎钢铁,身体乳金刚一般。这样恐怖的存在,封舟竟然说血统不纯? “那纯正的魔熊有多强?” 杨戬忍不住问了出来。 “唔,大概可以撞塌须弥山,诛杀菩萨只若等闲吧。”封舟耸了耸肩。 魔熊的实力本不弱于毕方,又有数千年的造化神泉供养,一身法力只怕早就达到一种深不可测的地步,到那个地步,区区如来佛祖算得了什么? 便是九重天凌霄宝殿的玉皇大天尊的位置,说不定也敢抢来坐一坐了。 因为他们人多势众。 但是现在可不一定了。 一群血脉不纯的熊人,只能躲在北俱芦洲的冰原上,根本生不出半点雄心壮志。 封舟对于这种种族,根本不放在心上。 “什么?” 大家如听天书一般。 撞塌须弥山,诛杀菩萨只若等闲? 这还是普通的妖怪吗? 只有上古时代的大神,比如水深共工才能做到吧? 可是共工早就隐居昆虚界了。 “自从共工离开俗世,隐居之后,世间便不会存在这种大能!”封舟随口说道。 共工和祝融的时代已经远离而去,如今存在世上的妖怪实力太弱了,所以仅仅依靠准圣如来,或者准圣真武,就可以压制一方,号令不服。 封舟打量了两眼之后,就兴趣阑珊的收回目光。 东极青华大帝的见识,根本看不上魔熊后裔的水准。 眼前这群熊族的血脉,太稀薄了。所以它们的肉身与力量也急剧下降,现在也就勉强媲美护法金刚罢了。 估计是不断的与北俱芦洲的人类通婚,导致血脉越来越退化。 “嗷!” 正在大家疑惑的时候,一声凄厉的熊的吼叫声从对面传来。 只有一头熊在叫,其他熊人傲然而立。 但只是一头熊的叫声,便足以震慑山谷。 所有人脸色狂变。 这似乎是战斗的号角啊! 看着熊群如阵列一般站立,如令禁止,顿时众人感到深深的压力。 “他们结成战阵,看来不可能每个人都这样强。”有人涩声说道。 “哪怕实力有差异,但也就在细微之间。我之前和它们交手,也必须几招之后才能杀死一个。”申公虎面沉如水的说道。 他这话说完,所有人脸上绝望之色更浓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转头向封舟望去,然后越来越多人的看向封舟,到最后连申公虎和毕方鸟也忍不住望向封舟。 不仅是他们,连杨戬也一边握紧了三尖两刃刀,一边看向封舟。 牛魔王和万圣龙王更是如此。 到现在这种境地,大家也只能将所有期望放在封舟身上了。封舟之前展现出来的力量,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只是封舟到底能不能打得过上百头怪物,连毕方心中都不敢确定。 面对这群熊族,封舟面色淡然,随口道: “退出山谷,不从则死!” 他的声音平淡,但是却?清清楚楚的传到每一个熊人的耳中,便是那个正在发出嚎叫的那个头熊,也是不由得停住了叫声,一脸震惊的看向封舟。 封舟的声音,仿佛就在他耳边说话一般轻柔,这让他生出一丝怒火。 “狂妄!” 有一头身材高大,目光桀骜不驯的熊人,口中怒道,嚣张的向前一步。然后赤红的双眼,挑衅的看向封舟。 眼神之中,带着深深的轻蔑与挑衅,连三岁儿童都能看出来。 封舟回它的,是随手一掌拍出! 一只大手印,从虚空中拍出,直接压向那个熊人。 后者桀骜不驯的狂叫着,不屑的抬起爪子抓向青色手掌。 包括它身后的众多熊族,也都面现不屑。不少熊人,还用爪子拍了拍狼嘴,轻轻地打着哈欠。 因为说到比力气,他们熊人才是当世无敌。 却没想到,封舟那一掌拍下,丝毫不管熊人怎么阻拦,直接把它连人一起,生生印在了地上。 那熊人最后疯狂嘶吼着,肌肉鼓动,双爪死命抵抗,但在封舟这一掌面前,犹如螳臂当车般。不堪一击。 轰隆! 这头大熊直接被砸到地底下,砸出一个大坑,坑中只剩下一团烂肉。 堂堂堪比金刚的狂野大熊,竟然被封舟一掌拍死了! 一百多个熊人顿时震惊了! 他们全都呆住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切。它们眼中红色光芒剧烈波动,代表着它们内心的不平。 “嗷!” 另有一个巨熊发出凄厉的吼叫声,其他熊人也纷纷跟着嘶吼,无数道凶残仇恨的目光,紧紧看向封舟,恨不得将封舟撕成粉碎。 众人顿时一阵紧张,大战一触即发。 这时候,封舟却是淡淡一笑,望向熊群身后的暴风雪,轻声说道:“魔熊蚩吒,你若是再不出现,你的子孙就要全军覆没了!” 此言一出,熊群又是一惊。 便在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是谁?竟然知道我的名字?” 这个苍老的声音从风雪之中传来,带着无比古老与苍茫的韵味。更让人震撼的是,这一声传来,所有的熊竟然都恭恭敬敬的停了下来,如同聆听圣旨般。 就在众人震惊不已的神态当中,惊疑不定的目光当中,如军阵一样排列的熊群忽分开,露出一道笔直的通道,一个身穿明光铠甲,一头白发,但皮肤却十分红润,宛若鹤发童颜的老人,大踏步走了过来。 看他龙行虎步,目光威严,似乎是一个大将军! 难怪这群熊人站立的犹如军队一般。 他目光所及,神威凛凛,周围众多身材巨大、体格强悍、气势凶残的熊人,全都无比恭顺的低下头。 一群妖兽组成军队,已经够让人震惊的了。 可是一个人类大将军,去嗯呢该指挥起这只熊群军队,如臂所指,当真令人感到无比荒谬。 老将军走到熊群前列,对着封舟行执手礼:“阁下神通广大,法力深厚,是我数千年来所仅见,请你宽恕我这些后辈的无礼。它们并不知道,自己在面对一位至圣金仙!” “你的后辈?”封舟缓缓点头:“世人都以为,魔熊是蚩尤的坐骑,但我却知,你是蚩尤的兄弟之一蚩吒,而那真正的魔熊,则是你的妻子。蚩尤战败之后,你们隐居在此,诶想到几千年过去了,竟然有这么多后裔。” “什么?你竟然对我了若指掌?” 老将军顿时震惊万分,有些呆滞,一脸不敢置信。 正文 第607章 杀巫夺宝 “南无阿弥陀佛。” 须弥山北侧,多闻天王双手合十,面带微笑。 “没想到这个封舟竟然如此博闻,连魔熊蚩吒的身份都知道,不过那又如何,就算你是金仙,你是准圣,也不可能和蚩吒交手的同时,还能大战一百多个小魔熊。” 对于这一点,多闻天王是十分笃定的。 若非多闻天王在那座小镇设立的佛堂,用了一二百年世间调查出魔熊蚩吒的身世,也调查出他的势力。 简单说,魔熊蚩吒隐居北俱芦洲太久了,无论是自身法力还是手下势力,都已经远超众人所想象。 但蚩吒吸收了当年蚩尤战败的教训,继续依靠这出山谷的造化神泉发展子孙。 等到有一日,他手下有三千练成魔熊之体的子孙,那边可上九天揽月,可下酒泉捉鳖,什么灵山,什么婆罗门,什么真武大帝,什么十洲三岛,尽数都会臣服在他们巫族门下。 他就会继承他大哥蚩尤的旗帜,统领三界,称孤道寡! 多闻天王既然知道蚩吒的勃勃野心,自然相信蚩吒一定不会坐视封舟占据造化神泉。 他一定会出全力将其斩杀。 包括山谷内的所有人。 以达到杀鸡儆猴,以儆效尤的地步。 这就是多闻天王能被佛祖安排统管北俱芦洲的原因所在。 除了在关键点使力气,佛门整个过程根本没有出面。 但是去能制造一场杀戮,让无数妖魔尽亡。 这样在接下来的取经大业之中,不会再有任何意外发生。 想到这里,多闻天王心中更加愉悦。 任你朱紫国太子天赋异禀,神通自成,又有王朝气运加身,不将佛门菩萨放在心里,终归有此大劫。 就算你逃得出去,身受重伤,实力大衰弱,取经路上也不会造成影响,反而经历一劫,让菩萨出口恶气呢。 “南无阿弥陀佛!”多闻天王在此感叹一声。 …… “南无阿弥陀佛。混天大圣,没想到这座小镇,居然藏着这等好酒!” 依旧是距离山谷最近的那座小镇。 一处小小的庭院之中,竟然有两个大妖在小亭中饮酒。 外面寒风呼啸,如在冰窟,但是这座小院之中却如江南一般,处处鲜花流水,蝴蝶飘飘,一片春天气息。 而亭中两个大妖,却是几乎一般长相,一看便知系出同源。 但两个人的来历可截然不同。 一个是正经妖族出身,历经修炼成就大圣,正是混天大圣鹏魔王。 而另一位,出身十分高贵, 他是凤凰之子大鹏。 自那混沌分时,天开于子,地辟于丑,人生于寅,天地再交合,万物尽皆生。万物有走兽飞禽,走兽以麒麟为之长,飞禽以凤凰为之长。那凤凰又得交合之气,育生孔雀、大鹏。 而这个凤凰所生的大鹏,又称金翅大鹏雕、云程万里鹏,虽是大鹏,但是比起普通的大鹏要血统高贵的多。 此时听了云程万里鹏的话,鹏魔王哈哈一笑,饮完一杯酒后笑道:“不瞒阿兄,北俱芦洲三千座小镇,至少有六百座小镇有我的庄园,每一处庄园都藏有美酒,在这天寒地冻之中珍藏,其味更纯。阿兄身份高贵,这酒能入尊口,实乃小弟之大幸也。” “好说!好说!”云程万里鹏缓缓点头,问道:“只是你在这里建院许久,那造化神泉就在眼前,却不见你前去,这是为何?” 鹏魔王一怔,道:“阿兄这等身份高贵,不也是没去吗?且不说造化神泉被那群怪熊占据,外人难再得,就算得到了,我服用炼化,法力又能增强到哪里去?我对现在的实力,已经心满意足。日后若能追随阿兄,定当竭尽全力,不敢懈怠!” 他这番话说的虽然婉转,却也显示出低人一头的语气来,投靠佛门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这云程万里鹏的姐姐乃是佛门菩萨,但他本人其实并未入佛门,一方面本身自由自在惯了,不耐清规戒律,另一方面便是自持神通,傲然三界。 但他毕竟和佛门大有渊源,又出身高贵,因此佛门弟子见到他都十分恭敬,隐隐间三界之中,也把他当做佛门外围。 “哈哈哈,兄弟既然这么有志气,且不着急加入佛门,不如随我一起回到狮驼国,我们做一项大事,如何?” 云程万里鹏哈哈一笑,看向鹏魔王,语气当中尽是诱惑。 如同人贩子骗走小娃娃一样。 “谨遵阿兄之令!”鹏魔王不明就里,连忙应诺。 云程万里鹏大喜,心知拉拢了一个好手。 有他在,从佛门获取气运,一展他宏图大志的机会,又近了一分。 想到这里,他举起酒杯,笑道:“山谷之中,想必打生打死,但无论怎样,你我兄弟二人说不定能坐收渔翁之利,一起饮了此杯!” “诺!”鹏魔王急忙举起酒杯。 …… “尊敬的阁下,你说的没错,我正是蚩吒,我的妻子就是魔熊,这里是我们巫熊一族的领地。出于对您法力的尊重,我可以允许你离开,只是今日发生的事情,请您不要说出去。” 蚩尤一族是巫族,魔熊一族自然是魔族。 这巫族和魔族结合,不是巫魔一族,而是巫熊一族。 倒也说明这蚩吒对魔熊的挚爱啊! 蚩吒此言一说,封舟还没开口,已经有人忍不住问道: “他能离开,那我们呢?” “你们?”老将军蚩吒鹤发童颜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你们这些人,法力不强,心高神狂,胆敢踏入巫熊的圣地,那就留下来,给我的后辈们做血食吧。有你们这些妖魔,他们会更加强大!” 随着老者所言,不少熊人都裂开了嘴。一个个的目光凶狠,牙齿锋利,闪耀着洁白的光芒。 众人不由心中一寒。 尤其是那些妖族出身的,往常只有他们吃人,吃兽,吃飞禽,什么鲍鱼龙虾、猩唇熊掌都吃过不少,但没有想到自己在对方眼里,竟然也如吃食一般! 至于空虚公子等人,更是心中一阵绝望,不由都把目光看向封舟,眼中露出希冀之色,希望封舟别独自离开,抛弃他们。 “果然是巫族心思,反复无常、时刻翻脸、丝毫不可信任。”封舟笑着摇了摇头,直视蚩吒道:“若我离开,我就会带走所有泉水和这株小树。” 封舟提到泉水,蚩吒还面无表情。但等封舟指向本源之树时,蚩吒勃然失色,便是所有熊族也刹那间踏前一步,各个龇牙咧嘴,目露凶狠之色。 “你胆敢窥探巫圣果?便是我巫熊部落的生死仇敌,阁下,你可要想好了,若是与我们为敌,哪怕追到天庭,追到灵山,追到火云洞,我们也要将你彻底诛杀!” 老将军蚩吒一按腰间佩剑,咆哮道。 众多熊人更是用看仇敌的目光看向封舟。 “天材地宝,却被你们占据己有,当真狂妄无礼!这分明是本源之树,大道至果,你这等愚昧巫族,又怎知道这株小树的来历!” 封舟冷哼一声。 “废话少说,滚出山谷,否则我不介意屠灭你们整个巫熊部落,来一个杀巫夺宝!” 封舟负手傲立,冷冷道。 “呜……” 回应封舟的,是一百多个身材高大的魔熊的狂啸。 “看来你非死不可了!” 蚩吒拔出佩剑,直指封舟。 上百个魔熊,顿时排列整齐,组成军政阵,向着封舟冲杀而去! 大战一触即发! 正文 第608章 横扫千军 任何时候,都是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 人多总是比人少有优势。 而有组织的队伍,更是可以战胜松散的集体。 但如今,却是一直熊人小部队,正在排成密集的阵型,向封舟冲杀而来! 一瞬间,封舟想起了自己做刘禅的时候,汉中之战,他在阳平关外,依靠平时训练的阵势,正面冲击曹军,阵斩徐晃,那是何等的威力无穷。 没想到时至今日,居然有一群怪兽组成人类军阵,向自己冲锋,一时之间,封舟倒是有点荒谬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逝而已。 此时封舟身后的那二十多人,也都苦笑一声。 这是一个杀戮的好所在。 山谷之外是无穷无尽的严寒和暴风雪,在这天地之威面前,不管法力多深的神魔妖仙都难以飞行,只能步行。 所以他们要想摆脱这一百多个魔熊,只有全力拼杀。 因此他们此时也唯有一句: “战吧!” 毕方鸟苦笑一声,凝出金色长剑。 “看来本公子只能一战了!” 空虚公子郑重的打开手中小盒,取出了一把小飞剑。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杨戬更是握紧了那把三尖两刃刀,同时心中暗暗庆幸。 “幸亏让康老大和张老二留在千里之外了,也幸亏没让哮天犬跟着来,否则只怕今日丧命在此。” 封舟淡淡一笑,没有多说,甚至手中青铜短剑已经收到紫葫芦中,只是一拳打出,璀璨的青色拳芒就直接向当头冲来的熊人打去,瞬间把那个熊人打的如同倒飞到半空。接着封舟已经如一阵风般冲进了这只熊人军队中。 只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众多魔熊都被封舟随手一拳一脚就踹飞了出去。 即使他们身如金刚,皮肉结实,但在封舟的无上神力面前,全不顶用,一个个倒飞出去,狠狠的砸在山谷的石壁上,全都痛的惨吼连连,一时半会竟然挣扎不起。 他们一时之间没有被打穿内脏,已经是封舟以快打快的缘故了。 而更多的魔熊则与众多黑暗强者交起手来。 几乎一个照面。 许多人就支持不住了。 毕竟他们只有十几人,且本来就因为围攻封舟而各个带伤,此刻面对百人的攻击,更是捉襟见肘,有一位练成龟背神功的家伙,直接被五六个熊人以小型阵势围攻,三五招内便冲破护体龟壳罡气,被抓透胸膛,围殴致死。 “这样下去,我们全部要死在这啊。” 空虚公子面色发白,冷汗连连,他施展飞剑,只来得及诶诛杀了一人,但是看到周围情况,己方全都在苦苦支撑,不由面现绝望。 而牛魔王刚从三只魔熊手中死里逃生,狼狈的爬起身上,再看到周围全是魔熊后,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连杨戬在十几头熊人围攻下,勉力支撑。 剩下的众人,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了封舟,投向这个他们最后的希望。 “轰!” 封舟眼神一变,无穷无尽的罡气立刻围绕他双手凝聚,源源不断的力量开始在他手中绽放! 狮子搏兔,亦尽全力。 这一次他要全力出手。 准圣全力出手,何等恐怖? 佛母孔雀大明王未及准圣,仅凭自身神通,便能四五十里路一口气吞噬掉几千人果腹。 而实力达到准圣的如来世尊,轻而易举便降服了孔雀,甚至杀之易如反掌。 达到准圣级别,基本上对阶位以下形成绝对的压制力,可谓横扫千军。 封舟亦是如此。 只见嘭的一声,一道青影闪过,封舟瞬间冲到了一头身材高大的魔熊面前,一掌拍下。 那头魔熊在封舟一击之下,连反应过来的机会都没有,整个身型全都拍到地面上,骨肉皆碎。 而他又随手一扫,一头魔熊的身躯直接砸在石壁上,凌空爆炸了,化作无数血肉落到地上。 仅仅两式。便让周围的魔熊心生恐惧,震撼无比。 它们用震撼的目光看向封舟,赤红的双瞳也忍不住为之一缩。 他的连环两式,实在是太恐怖了,比刚才的凌空一拍还要强大。 毕竟刚才被他虚空掌影拍死的那位,完全是狂妄自大的原因,若是不予硬拼,完全可以全力躲过。 因此毕竟刚才那一招虚掌只是为了凸显威力,损失了速度。 可是如今他连环两击,便是众多魔熊都没反应过来。 岂不代表着封舟随手一击,都能击杀一个魔熊? 整座山谷之中,也不过一百多头魔熊,即使组成阵势,难道能发挥出三百头魔熊的威力来? 便是老将军蚩吒见状,也忍不住双目一凝,不过他迅速高声叫道:“大家不要怕,一起上,全力出手,他承受不住这般出手的负担的!” 周围魔熊闻言,顿时发出凄厉的嚎叫声,纷纷向封舟围来。除了少部分魔熊还在对付杨戬等人,几乎七八十头魔熊都杀向了封舟,想先灭掉他这个最强的。 他们行进之间,前后呼应,趋避进退保持一致,甚至出手都带着极强的一致性。 威力彰显十倍以上。 即便是那些天尊、菩萨,见了这阵势,只怕也要皱眉。 “不过如此!” 封舟咧嘴一笑,眼中露出一丝轻蔑。 他当年统军作战的时候,对每一种阵法都研究的十分通透,了若指掌,明白各种阵型的优缺点。 所谓战阵,不过是最大限度发挥军队攻击力的一种组织手段,有利就有弊。 所以面对魔熊战阵,他冷冷一笑,脚底轻轻一顿,轰隆一声,一拳如电,凌空打爆了一头魔熊。 “下一个。” 封舟一边出拳,一边平静说着,目光一片淡漠。 周围的魔熊见状,眼都红了,赤红的双瞳如同滴血般,疯狂的咆哮着,无数道爪印向封舟撕扯而来。这些魔熊的利爪无比锋锐,足以撕碎钢铁,每一个都如洪荒巨兽一般。 此时,宛若几十个洪荒巨兽一起出手。整个虚空,都被重重爪印和剧烈的破空声笼罩住。 面对这足以撕碎神人法尊的一击,封舟只是轻轻一笑。身体一晃,一个贴山靠,将一头十分雄壮的魔熊,直接撞成了肉泥。 其实以他此时的力量和速度,几乎不需挥拳,他超越金刚、融成神铁的身躯便是最强大的武器。就如同一头一头狂奔的发疯公牛向你撞来时,任你什么铁盾、长枪、技巧,都会被直接碾压成肉末。 “下一个!” 封舟口中淡淡说着。然后在众多狼族充满杀意与仇恨的目光中,再次一击。 “下一个!” 封舟随手一挥,将一头魔熊打飞到半空,凌空爆炸。 “下一个。” 又一头魔熊被他一拳打穿脑袋。 …… “下一个!” 当封舟一巴掌拍碎了第二十一头魔熊的胸膛,口中吐出这句话时。 整个山谷都一片死寂了。 二十一连击,几乎瞬间完成。 比之刚才的一步一杀,更加恐怖。 要知道,他们可是结成战阵的魔熊啊! 他们彼此交相呼应,前攻侧扑,左击右撞,配合的无比精确,可是全然没用,被封舟轻易诛杀。 它们先是疯狂咆哮,然后声音渐渐低下来,当最后封舟发出第二十一击的时候,所有魔熊心中都绝望了。 面对这种一个弹指杀一人的大神通大天尊,哪怕魔熊再凶残,也懂得敬畏。 便是蚩吒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封舟每杀一人,都如同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般。让蚩吒老脸生疼,心中更痛。这些魔熊可都是他的子孙啊,是他继承长兄蚩尤遗志,东山再起的根本啊! 竟然被眼前这个家伙一口气诛杀了五分之一。 被说五分之一了,死一个魔熊,也是往他心里插刀啊! “你……你……”这位老将军已经怒火攻心,口不择言。 但封舟依旧有所余力。 “老实说,若果不是给你们一个大大的震慑,对付你们这群畜生,我根本不需要这样费力气的。”封舟淡淡一笑,轻轻一拍紫葫芦。 顿时,数十道玉符就飞射到空中,凭空炸开,化作无数道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武器,样样具备,如披风暴雨般向众多魔熊射去。 这些玉符都是封舟以前闲暇时候,使用那些边角料炼制的一次性攻击符箓。 作为一个道家出身的前东极青华大帝,如今的朱紫国太子,尽管只是随手施为,但准圣炼制的符箓有多强大!那些魔熊真是挨着就死,擦着就伤。便是再强大的肉身,也没法硬扛法术的攻击。 仅仅这一波,封舟就击杀了十五头魔熊,剩下数十人,人人带伤。 周围的魔熊,都忍不住目现悲色,蚩吒更是抓着佩剑的手掌剧烈颤动,几乎握不住了。 “嗷!” 一身将军打扮的蚩吒再也承受不住心底的痛苦,猛的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声。他双瞳绽放出丈许长的红色光芒,赤红如血。身体猛然膨胀开来,将身上明光铠甲撕扯的粉碎,瞬间从一个白头将军,化为法天象地的超级魔熊。 “你一个区区凡人,胆敢屠戮我的族民。” “我要彻底屠戮你,连同你的国家和同胞!” 正文 第609章 准圣之战 蚩吒不是魔熊,他是巫族大圣。 但他和魔熊成婚,又抚育了这么多熊人,练就的神通自然与熊族融合,因而成就了一个新的种族——巫熊族。 他此时幻化的,正是一头巫熊的法天象地神通。 “凡人,我给过你机会,但你执意不听。” 蚩吒咧开嘴,凶残的熊口扯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声如雷鸣,几乎可以横压一切,所有人就脸色狂变,只觉一股滔天彻地的恐怖威压降临山谷,就仿佛面对一头太古神龙般。 “这是金仙巅峰啊!” 申公虎苦涩着说道。 空虚公子等人同时变色。 这股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威压,除了传说中的金仙、佛、天尊外?还有谁能做到?便是封舟之前再强大,众人也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这中恐怖的气势。 “他已经达到如此高深的地步,只怕天底下没有几个能扛得住!” “不知道如来、摩尼、玉皇大天尊能不能挡得住?”毕方鸟喃喃道。 “他们可以淡定自若,可以迎战,但我们只怕一定会死在这里!” 申公虎颤抖着身体,瞪大眼睛看向蚩吒。那是他们一辈子梦寐以求的境界啊,可惜三人终其一生都没有踏入那个境界。 所有熊人,在蚩吒变身那一刻,就同时停下脚步,一起仰头,仰天长啸。 “嗷嗷嗷!” 如同战鼓雷鸣,又如万军齐喊,仿佛在恭迎它们的王者降世。 简直就是巫熊之王! “嘭。” 巫熊王一现,它就猛的身形一晃,整个人瞬间爆起,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封舟,其速如电,瞬间来到了封舟面前,一爪撕裂天地抓来,伴随着这一爪的,是震天动地的咆哮: “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这一爪在虚空中,拉出长长的白色气痕,四道足有半米长,可以斩金断铁的锐利的风刃,竟然凭空凝聚,笼罩向封舟。 到了巫熊王这个层次,它一举一动,已经暗合天道之意了。 “就凭你?” 封舟哈哈大笑,擂天一拳打出。 顿时天地轰鸣,元气咆哮,强劲无匹的拳芒在空中卷起剧烈的波动声。带着无穷无尽的气势。 此时封舟战血沸腾,气势昂然,双瞳射出耀眼的青色神芒,与巫熊王眼中的赤芒撞击在一起。在虚空之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 “轰!” 在所有人期待炽热的目光中,闪耀这青色光芒的拳头与巫熊王的利爪撞击在了一起,这场大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轰隆!” 当两股强劲无匹的力量撞击在一起的时候,整个山谷仿佛都震动了般,连几十丈高的山顶都微微一颤,无数积雪从山峰上滑落。 两人踏足所在,仿佛形成一个罡气旋涡,大地在剧烈蚕豆,迸发出无穷的浩荡气劲,横扫周围几十丈的方位, 而以两人为中心,大地直接剧烈抖动起来,如同地震般。一股浩大的气劲从两人中出发,瞬间向外扩散,横扫了上百米方圆。连远在战圈之外的众人,都被这股巨大的气浪,冲击的踉跄不宁,宛如置身于海啸之中般。 “他们竟然如此强大!” 申公虎等人瞠目结舌。 他们往常以为三大妖王联手,足可以压制如来,但是现在看来,眼前的两人或许才是如来真正的对手,他们三人全力以赴,只怕也挡不住任何一人的随手一击。 杨戬也是心中震撼。 当初他和孙悟空一战,双方各展神通,本以为已经是战神级别的厮杀。 但是现在看来,两人更多的是技巧和意识方面的搏斗,根本比不过这种层次的力量对比。 事实上,他们不仅仅力量深重如须弥山,战斗的技巧和意识更是高出众人一个等级。 “难怪那些大天尊、佛、菩萨根本不与人动手,只因为他们的气势和力量已经远超他人,挥手之间便可轻易压制敌人,何须施展低层次的千变万化?” “嘭!” 气劲横扫,刮过了泉池与本源之树所在的位置。封舟提前布置下的防御法阵瞬间激发起来。完全可以抵御住这等级别的法力冲击。 “轰。” 两人一触即分,身形分别向后倒射而去。瞬间在地面划出了十几丈的深深痕迹。巫熊王一抓插进地面,才止住了自己倒退的身形。而封舟身形飘飘,将劲力尽数泄去。 这一击,竟然平分秋色。 封舟眼睛微眯,扫视巫熊王。 这是封舟纵横数个世界以来,第一次遇见能够以肉身和他硬拼的强者。巫熊王的肉身,比申公虎要强大的多,已经属于金刚之体。而且关键在于,他的血脉神通就是以强横之体存在。巫熊本就肌肉发达,在严寒地带是王者存在,如今更是强横无比,一旦发作起来,便是金刚石也比不过。 但是那又如何? “再战!” 封舟仰天大笑,一步踏出,掠入虚空之中,踏空而行。 虽然只是简单地草上飞,但是却可以提高速度,他身如猛虎,奔跑着向巫熊王冲去。如海如潮的灵气在他周身翻涌,整个人宛如一块精心打制的金刚石,无比坚硬,体内长鸣,威压无比。 这一次,封舟发挥出了他的最高战力。 可以和他担任东极青华大帝之后,修炼无数纪年后相比。 巫熊王见到大道至果被保护住,无后顾之忧,也咧嘴一笑,眼中赤芒暴涨。它身形一晃,将自己包裹在暴雪之中,驾驭狂风,冲向封舟。 “嘭嘭嘭!” 两人瞬间在高空之中交手了。 这一次不同于之前与三大妖王的交手。这三大妖王虽然厉害,但低他一个档次,一开始就被封舟压制住。 而巫熊王不同,它是货真价实的大神通。蚩尤的亲弟弟,无论是修为、眼界、见识、术法,都已经磨炼到了极颠。已经达到了准圣之位 两人碰撞在一起,在外人看来,犹如青色罡气拳影与一团暴风雪互相撞击般。 每一次碰撞,都发出震慑一切般的声响。 整个山谷都在响彻,无数人耳膜被震得嗡嗡生疼。甚至数十里外都响起这‘咚咚’声音,那是强大无比的回响。 “当!” 巫熊王几经变化,一爪抓在封舟肩膀上,撕裂封舟的衣衫,锐利的神爪在封舟身上留下四道深深的爪印,直接刺破皮肤,拉出四道血痕,深可见骨。 而封舟回巫熊王一拳,直接击破了巫熊王的左胸,在它的胸膛之上,炸出一个巨大的血洞,都可以看到里面血淋淋的肋骨和剧烈跳动的心脏。 两人一击之后,迅速向后退去。 不过毕竟是准圣之体,身体没有受到重大打击,无论什么伤痕都是须臾复原的。 只不过对于封舟来说,上一次受到这么重的伤痕,已经不知是多少纪元之前了。 “我长期服用造化神泉,使用了三颗熊王果,已经是不死之躯,你杀不了我!九天之上的那个人也杀不了我,三清天的那个人同样杀不了我!” 巫熊王精哈哈大笑,赤色狼瞳中满是轻蔑的笑意。 “即便是冥河老祖、红云祖师,也不敢称自己是不死之身!你不过是巫族之躯,连蚩尤都比不过,仅仅服用了大道至果,竟然也敢称‘不死’?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封舟哈哈大笑。 听到他的话,巫熊王眼睛一眯,猛的胸膛鼓起,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一张熊,喷出一道白色的冰霜。凝成长虹,带动无可匹敌的冰寒之气,向着封舟攻去! “冰寒之气?” 封舟瞳孔一缩。 要知道这北俱芦洲的万里冰原,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寒气,巫熊王练成了这门神通,可以任意汲取这般寒气,那么他就是无往不胜! 如同永远站在地面上的西方大秦国的英雄泰坦一样。 “如此,他岂不是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见到此景,牛魔王不由想到当年学艺之时看到的相关记载。 到了这个地步,巫熊王根本不需要施展自己的神通,他只需要变成搬运工,将万里冰原的寒气源源不断的攻到封舟身上。 如同孔雀能够吞食如来,赵公明当初遇到大劫而身陨。 除非成就圣人之体,否则哪怕是准圣,也会被自然苍生所击倒。 而此时,极寒冰霜,已经撞在了封舟的护体罡气上面。然后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那护体罡气变成的气墙,竟然产生道道龟裂,如同被冰寒冻坏一般。 “这怎么可能,护体罡气竟然也会被冻住?” 申公虎瞠目结舌。 杨戬、牛魔王、空虚等人,也都震撼无比。 眼前这一幕,已经彻底颠覆了他们的所有认识。 “咔嚓!” 护体罡气从中裂出一道缝隙,然后裂痕越来越多,最后整个护体罡气,都崩裂开来,无数个灵气从空中落在地上,还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 巫熊王咧起嘴巴,冲着封舟一笑。“北俱芦洲的万里冰原,就是我源源不断的武器库,你根本挡不住这无穷无尽的严寒。” “这就是我把北俱芦洲作为基础的原因所在,因为在这里,我是无敌的!三清也敌不过我!” 说着,巫熊王再次张开大口,周围庞大的寒气迅速向他身体内汇聚,然后从它口中,喷出一道比之前还要粗,足有石柱粗细的长虹。 长虹冰寒无比,划过长空,气势汹涌的向封舟冲去。 “封舟终究只是人类之躯,未成真正的准圣,这一仗,只怕他要输了!” 申公虎一边感叹,一边打着寒颤。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在打。 尽管他们寒暑不侵。 “封太子若是输了,我们死无葬身之地啊!” 所有人脸色都白了!心中胆寒无比! “你以为,只是你有神通吗?” 封舟呵呵一笑,轻轻一拍紫葫芦。 顿时一道火苗出现。 “这叫星星之火!” 封舟呵呵一笑,指着火苗说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正文 第610章 极尽震慑 这道星星之火,是封舟在上一个世界所练神通,和雷法一起而成。 自从迈入成就东极青华大帝之后,封舟再也没有动用过星星之火,一直是作为压箱底的底牌。哪怕是面对再强大的敌人的时候,封舟都没有发动过。 但现在,直面巫熊王的“寒冰神通”,封舟终于把这张王牌掀开了。 “噗!” 璀璨的金焰绽满整个紫葫芦,然后猛的跳出,化作一道惊天长虹直射天空。将半空灼烧的一片赤红,庞大的神焰汇聚成一团,呼啸着向白虹寒气冲去。 “这是什么火?” 申公虎等人看的瞠目结舌。 他们本以为,封舟面对巫熊王的寒冰神通时,应该被追击的狼狈不堪,甚至当场落败才对。但结果封舟却从葫芦里喷出火焰来。 看来不愧是准圣,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哪像他们三个绝世妖王,真正压箱底的功夫,就那一种而已。 “难道这才是封舟真正的实力?我们之前的战斗,其实他都没用全力?” 一个荒谬的想法从申公虎心中升出。但申公虎隐约感觉到,这才是真相。之前的种种打斗。封舟都没有将底牌掀开过,因为他们根本不够资格。 可怜他们还以为可以硬拼如来呢! 那璀璨的金色火焰,连虚空都能灼烧。便是相隔百丈,众人都能感受到滔天热浪。如果封舟早把这道火焰祭出,恐怕整个山谷内的众人,以及上百头魔熊,都不够他烧的。 “滋滋滋。” 火焰终于与白虹撞击在了一起。 一种代表炙热,一种代表严寒。 当两者碰撞的时候。整个虚空中都爆发一阵白雾,代表着各自力量极端的强大能量,剧烈撞击着,互相抵消。 一时间,白雾弥漫,笼罩参天,整个山谷内,仿佛变成了洗澡池。 “噗噗噗!” 刚撞击没多久,白虹似就不支了,抵挡不住,节节向后败退。任巫熊王如何调教,拼命催动神力,也无法抵挡的住。 “若是没有亿万年的修炼,我这道火焰,未必敌得过你这万里冰原的寒气!但是可惜,你输了!” 封舟一边淡淡说着,一边金焰大盛。 此时火焰已经暴涨,化作赤炎神龙,当空纠缠,向巫熊王席卷而去。相隔不远,巫熊王身上的毛发就仿佛被点着了一般,可见金色火焰的恐怖。 “嗷!” 此时,巫熊王再也顾不得嘲笑封舟了。 它拼命的凝聚冰寒之力,喷吐极寒冻气,去抵御封舟的火焰。 但东极青华大帝的神通,其实寻常可比?尤其是他的星星之火,无物不燃,焚烧万物!可是巫熊王终究是老牌神级强者。它苦修了上百年的极寒冻气,足以冻彻灵魂。在巫熊王看来,他足以自保。 所以他迅速改变思路,将万里冰寒之气,凝成透明的冰雪,直径达三丈,挡在自己身前。 但事实却是让他不敢相信! 火焰长龙何等犀利,直接打穿三丈大小的冰球,直直印入冰球中的巫熊王体内。 “啊!” 巫熊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而他在里面抱头蜷缩成一团,身体剧烈的抖动。 水火不相容。 他是冰寒之体,遇到法力克制之时,自然愈加痛苦。 “啊啊啊。” 巫熊王叫声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化作一滩烂泥,趴在冰球中,剧烈的穿着粗气。 它一双赤红的狼瞳,射出刻骨铭心的怨毒看向封舟。就在刚才,蚩吒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痛苦,那种神魂被灼烧的感觉,只有当年他还神通大成,参加逐鹿之战,遭受到轩辕氏的各种攻击时,才感受过。 “火焰再强,你胆敢伤我神魂,我一定要把碎尸万段!”巫熊王狂吼着。 这巫熊王数千年的积累,三颗大道至果的加成,神魂如此充裕。封舟只烧掉它一小部分,对巫熊王伤害并非很大。 “我的火焰充足,可以焚尽苍穹,我倒要看看你的能耐!” 封舟冷哼一声,手中轻轻一拍,更强烈的火龙从内飞出,攻向巫熊王。 “嗷!” 巫熊王不甘坐以待毙,身形一晃,竟然不退反进,迎面撞入金色火焰之中,瞬间穿过,顾不得身上皮肤已经烧得焦黑,脚踏虚空,以极快的速度向封舟冲来: “我要吃掉你!” 伴随着剧烈的咆哮声,巫熊王竟然催动潜力,嘭的一声,在空中拉出一道金色的长长尾焰,当空向封舟击来。 如此快的速度,如此高大的体格, 只怕当世已经无可抵御。 “来得好。” 封舟爆喝一声,猛的虚空一跺脚,身形化作一道流光,迎面撞击。 两个人就这样生生的在虚空中撞在了一起,没有任何武技道法神通,就纯粹凭借着肉身。硬生生碰撞着。 “轰!” “轰!” “轰!” 两人不知道相撞了多少次,生出的强大气息,组成一团巨大的云环,以两人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横扫过去,宏大的气浪,甚至遍及上千丈之外,整个山谷内所有生物都被气浪撞得头晕眼花。 最后一次撞击,雪莲王直接被撞的倒飞出去,啪的砸在了山壁上面。它面目全非,筋骨皆碎。整个人以胸膛为中心,生生被撞瘪了。差点连心脏都被撞爆。 与之相反,封舟只是震退数十步,晃了晃脑袋,丝毫无恙。 这一比较,高下立判! “再来!” 封舟大叫一声,凌空一跺脚,再次击破音障,如同一枚炮弹般,呼啸着向巫熊王撞来。巫熊王咬着牙,燃烧血脉,奋起余勇向封舟撞去。 “嘭!” 这一次更惨,它直接被封舟从山壁上一路撞到山谷之中,两人滚做一团。封舟推着它,一路撞死了三四头熊人,到了最后,巫熊王已经几乎化作一团烂泥。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巫熊王就开始逐渐恢复过来。 “我说了,小子,你是杀不死我的。” 巫熊王气喘吁吁,几乎都站不起要来,犹自强笑道。 “撑门面的话,你应该保持镇定的语气和神态,这般装的不像,还想比肩诸多神佛?” 封舟冷笑一声。 古往今来的诸多神佛,不管是坐宫殿的还是坐莲台的,在势力强盛,神通广大的同时,他们更是合格的演员。 无论任何时候,都面色淡然,成竹在胸,保持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度才行。 而蚩吒隐居在此数千年,一心修炼法力,结果境界上止步不前。 难怪有今日之败! “看我今日一剑,败准圣!” 封舟脸色一片淡漠,面无表情,手中现出了那柄青铜短剑。 他此时也现出丈六金身,手持青铜剑,威严凌空,震慑苍生,一瞬间,整个山谷内所有人都忍不住跪拜下去,不敢直视封舟的高大身影,连众多熊族,也被一股无形的巨大威压,压的低头弯腰拜服,只有杨戬申公虎两人强撑着身躯不倒。 而巫熊王,早就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涌上心头。 “不行,我得立刻离开!” 一股巨大的警兆,从巫熊王心中升腾起。它疯狂的咆哮着,忽然凝聚神通,包裹在暴风雪之中,化作一道惊天长龙,向谷外射去。 巫熊王竟然要逃? 所有人看的目瞪口呆,便是众多熊族,也一脸呆滞,不敢相信自家战无不胜的老祖宗。竟然舍弃掉所有子孙,就这样逃跑了? “我有神剑在手,你逃不掉的!” 封舟轻叹口气,缓缓的伸出了左手。金身光耀万古,宛如大神帝尊,挥起一剑,斩向巫熊王! 在虚空中急速飞奔的巫熊王,凭空凝结在虚空中。“斩!” 封舟踏前一步,左手虚握,遥遥劈出。 “哗啦!” 这一刀剑劈出,宛如时间长河被劈开两半。无形无际的刀光,横越百丈,笼罩住了巫熊王,从它身上一划而过。 “咔嚓!” 剑过,回收,只剩下封舟的丈六金身昂然而立。 可是,巫熊王看起来,似乎没受伤啊? “嗷嗷嗷!” 其他熊族,见封舟一刀无效,老祖宗似乎毫发无伤,顿时开始欢喜的嚎叫起来,但它们刚嚎叫一半,却如同被卡主脖颈的鸭子般,戛然而止。 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 巫熊王身躯很快佝偻缩小,重新化为白发将军模样,然后猛地一晃,身上出现了一道裂缝,轰然一分为二。 这位蚩尤的亲弟弟,在造化神泉这里隐居数千年的绝世大能,已经达到准圣级别的无敌巫熊,巫族大声蚩吒,竟然就这么突兀的被杀了。 它的尸体坠落在地上,砸起一阵灰尘。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站在那,一动都不敢动。连那些魔熊一族们,也呆若木鸡,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整个山谷中,只剩下寒风从豁口处吹来的声音。 但整个山谷内的所有人,无论是申公虎还是众多魔熊族,就这么呆滞的看向那封舟,心中充满无比惊惧震怖。 “这才是神通广大吧?” 空虚公子颤抖着牙齿,不敢相信的道。 其他人也尽数低头恭敬的站在那,不敢抬头。包括申公虎在内,所有人都被无穷的震惊与恐惧充塞了整个心田。诸多熊族,更是僵直站在那,不要说逃跑,连动一丝都不敢。 神威凛凛! 正文 第611章 诸天震动 “呼啦啦。” 凄厉的寒风吹进这座山谷,带进来无尽的风雪。 此时此刻,整个山谷内一片狼藉,其实谷内并不大,长宽大约一二百丈左右,而封舟与蚩吒的交手,乃是准圣交锋,动辄引动天地之力,震天动地。几乎把大半个山谷都拆了。 当然,造化神泉和本源之树已经被封舟提前用阵法覆盖,无论山谷内如何混战,都不会对它们造成丝毫影响。 “此战已止,何人不服?” 封舟收回丈六金身,傲立当场,气势冲天,在场之人见到,无不低头俯首,不敢造次。 这是准圣之威,圣人不出,无人能敌! 不过这是外人的看法。 事实上,准圣之间的战斗,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封舟实力虽然高出蚩吒一线,但蚩吒也是上古巫族大圣,数千年来刻苦修炼,至少服用了三颗大道至果,也是非同小可。 就算是如来出手降服,也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 封舟岂是表面的那么轻而易举? 只不过他和那些大能、菩萨、天尊一样,都是演技派。 事实上他此时每一个呼吸之间,都在巨量的吞吐天地间的澎湃元气,修补肉身以及损耗的真元。造化神泉的水汽,也以肉眼难见的方式注入他的体内。 不愧是本源之树、造化神泉,封舟只觉得像吃了蟠桃一样,体内力量迅速恢复了。 “可惜斩杀准圣这个级别,终究耗损了我的本命元气,还好我施展丈六金身,挥出无上神剑,能够斩杀他,否则的话,我恐怕真的只有逃了。还好有大道至果,能够把我元气补足,否则的话,这一战打下来,我至少得修养十年才能恢复原样。”封舟静静想着。 而山谷内的众多高手与熊族,则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臣服在封舟的神威之下。 只有牛魔王和万圣龙王,急速的跑过来,老龙狂喜叫道: “太子殿下,您太强大了。此战之后,整个三界,还有谁敢与您为敌?” 牛魔王也是连连点头,心中震惊与狂喜同在。 杨戬虽然站在一旁,没有动弹,但是早已经收回了三尖两刃刀,长舒了一口气。 对于这位威震三界的显圣二郎真君来说,这一趟北俱芦洲之行,实在是一波三折。 先是遇到一群和自己势力不相上下的高手,逼得自己只能让康老大和张老二躲得远远地,和二十多个只听说过没见过的大高手来到这里。 然后他便看到西牛贺洲的封舟大发神威,碾压三大妖王,并对自己有善意。 杨戬的心刚落下来,还没等他惊喜,结果又来了一百多头魔熊,而且还有巫熊王出手。最后封舟在所有人的关注下,祭出神通,踏天斩圣! 虽说此圣非彼圣,他杨戬还被称为小圣,旁边那头老牛还自称平天大圣。 但巫熊王蚩吒却是准圣之能,强大无匹。 而封舟能够诛杀之,简直神乎其神。杨戬虽然见识、神通、都高过牛魔王一线,但依旧不敢想象,封舟是如何施展出来的力量? 丈六金身,斩杀准圣啊!。 只要想一想,就心中为之颤栗。 申公虎等人与诸多熊族,为什么在封舟一动不动的情况下,也丝毫不敢反抗,还不是因为封舟施展的神通太强大了,根本不是普通金仙的力量,而是超越金仙,乃是玄仙的存在! “嗯,此次前来俄国,终究大功告成,只要在等几个时辰,让我细细体会本源之树的精华所在....”封舟微微点头,然后看向其他人。 申公虎和毕方对视一眼,低声长叹一声,同时对封舟躬身行礼道:“封天尊在此,我等冒昧,蒙天尊不杀之恩,我等告退。” 剩下的十多人一起向封舟躬身行礼。 看到十几个实力不在自己之下的绝世大能,向身边的封舟行礼,牛魔王只觉得体内气血长流,直涌心头,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想法:“大丈夫当如是啊!” …… 须弥山上,多闻天王已经彻底震惊了。 “需得将此事告知我佛,否则取经之事,或有劫难。” 他刚刚站起身来,忽然又重新坐下:“原来我佛已知,且让我沉默不言,唯有谨遵佛旨。” 万里之外的灵山,大雷音寺内的大雄宝殿。 世尊如来正是讲解经法,座下诸佛、诸菩萨、诸弟子、诸罗汉正在悉心聆听。 忽然之间,世尊如来闭口不言,和过去佛燃灯上古佛、未来佛弥勒佛一起,三佛几乎同时站起身来,他们三人起身力气之大,身下的莲台都在这震动。 诸佛、诸菩萨、诸弟子、诸罗汉全都浑身一震,一个个脸色大变,不明所以。 要知道我佛慈悲,高坐莲台,巍然不动,给人一种“须弥山倒我亦不动”的永恒不动,似乎世间万物都不能让他离开莲台。 但是现在,非但现在佛释迦摩尼已经站起身来,便是过去佛、未来佛也一起站起。 难道三界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大事,以至于三佛坐卧不宁? 就在此时,世尊如来叹道:“南无阿弥陀佛,或许此人与我佛有缘。” 过去佛接着道:“若有好时机,当以佛法渡他,早证佛位!” 如来道:“此人与本源之树有缘,若是渡他成佛,只怕太清不喜。” 过去佛沉思片刻,低叹一声道:“尽人事听天命。” 世尊如来缓缓摇头:“此人生杀由心,却有造福百姓之大善,王朝气运由身,非大劫不能临,依贫僧观之,其不动,我不动,顺到天意,也可顺时渡之,但非妙言颠毫则不能为。” 过去佛点点头,不再言语。 倒是未来佛踏前一步,双手合十,哈哈一笑:“此人牵涉巨大,不可轻易渡之,若有机缘,小僧愿身涉这场因果。” 燃灯和如来对视一眼,一起点点头,道:“此事非弥勒佛不能为也。” 他三人商议已定,便重新坐回莲台. 大众见他三人似在打哑谜,俱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有菩萨、罗汉暗暗掐指运算,却难得根底,见三佛不语,只得按捺于心,不再言语。 如来高声道:“去来自在任优游,也无恐怖也无愁。极乐场中俱坦荡,大千之处没春秋,今日法会已闭,大家各回道场。” 大众听言点头,合十行礼j。谢罢,各分班而退,各执乃事,共乐天真。果然是: 瑞霭漫天竺,虹光拥世尊。西方称第一,无相法王门!常见玄猿献果,糜鹿衔花;青鸾舞,彩凤鸣;灵龟捧寿,仙鹤擒芝。安享净土袛园,受用龙宫法界。日日开花,时时果熟,习静归真,参禅果正。不灭不生,不增不减。烟霞缥缈随来往,寒暑无侵不记年。 …… 大赤天太清境。 元始天尊面对太清道德天尊,躬身行礼:“见过师兄。” 太清道德天尊微微点头,道:“师弟轻易不离弥罗天玉清境,今日到此,可是为封舟一事而来?” “正是!”元始天尊道:“当年老子一气化三清,后出关化胡为佛,这道教佛门,皆为师兄说化,无论是是道教大兴,还是佛门兴旺,皆为我三清之盛,然此次佛门西行取经之事,也为师兄点头,却为何有封舟出现,以至天道生变数?师弟不解,求师兄指点。” 太清缓缓点头,道:“此方宇宙,乃太清所化盘古,另一方宇宙,亦有元始天王化身盘古。” 我等立下玄门,非得与魔道相对,才符合一阴一阳两仪相存的道理,我们不是推演过,若是没有魔道,玄门就是一滩死水。” “一消一长,道之存也!玄门延续,也在一兴一衰之中。”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岂能有长盛不衰的道统,繁盛时大兴我道,衰弱时守弱藏机,反而留出了成长的空间,看似衰弱,其实反倒是生机勃勃,反而是强盛之后却多有僵化和衰弱之势,守弱能保持旺盛的生命力,看似柔弱,实则更接近道。” 元始天尊听罢,缓缓点头,又问:“封舟所为,不像魔。” 太清呵呵一笑:“不为魔,可为圣,能让玄门进取,皆为我友,不必非要为魔。” “师兄明见万里,我玄门能立,不被婆罗门、独神教、真明教所化,皆师兄之柔也。”元始天尊心中钦佩。 …… 就在高高在上的诸天神佛忽然齐齐震动之时,封舟右手离开了本源之树,看向谷内剩余的三人。 “此树已经归我,这造化神泉,三位可畅饮。”封舟淡淡一笑,一派挥洒之姿。 牛魔王和万圣龙王连连致谢。 杨戬则是万分感激。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因为灌江口水利之事,被封舟高看一眼,有得到造化神泉之大机遇。 他连忙躬身致谢:“杨戬代手下梅山六友、一千二百草头神,多谢太子殿下义举,日后但有所遣,刀山火海亦往之。” “真君不必客气。”封舟淡淡一笑。 能让灌江口水利工程万年不坏,造就天府之国,无数百姓承受其恩惠,这样的英才,由不得封舟不欣赏。 正文 第612章 西牛贺洲大震动 封舟将本源之树和大道至果收入自己的紫葫芦当中。 紫葫芦内别有洞天,封舟亿万年的建设,早已经在里面放置了诸多设备,完全可以让本源之树继续存活。 至于造化之泉,让杨戬他们三人分享就行,他不需要使用,他也没有什么人抚育他们成仙。 经历了亿万年华夏道统文化的熏陶,封舟内心深处,终究和西牛贺洲的一处小国格格不入。 何况这个小国没有悠长的历史,没有厚重的文化,也没有先进的生活。 “封殿下,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面的水很深?” 离开之际,杨戬来到封舟身边,悄声问道。 封舟呵呵一笑:“真君所言不错,有人伏线千里,却不占因果,有人顺势而为,更是无为而治,只不过他们没有投掷力量,所以这本源之树,造化之泉为我等所得。他们一开始不想露面,此后更不会露面。” 杨戬一怔:“伏线千里,顺势而为,殿下果然也怀疑那两家。” “没错。” “这么说来,我们返回那座小镇,要么看不到我那三弟,要么他和相关之人在一起。”牛魔王插话道。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说不定他和魔界大圣在一起呢。”封舟淡淡一笑。 万圣龙王在一旁不明所以,但杨戬和牛魔王则一起点头。 道魔之争,就在太清的阴阳互济之中。 反者,道之动。 没有与玄门相反的魔道,没有对立面,没有道魔之间的循环往复,阴阳之用,那么玄门就只能不停的发展,看似昌盛,实则没有了对立面,就会不动,不动就会僵化,腐朽,失去进取心。太清崇尚水德,流动,无为,变化,易,当然不会看到自己的玄门发展成这样子。 道理是相同的,佛门也一样,需要魔的诱惑,滋扰,考验,才能渐悟真如。 从未听说过一位佛子是无灾无劫,没有天魔滋扰,没有魔道阻碍的过程中成道的……玄门需要守弱,需要道之动。而佛门更需要魔道作为对手,需要不断的历劫,打磨一颗禅心证得正觉。甚至比玄门还要更进一步的需要魔道。 在佛门更深一层的道理中,佛魔一体,只有三毒八苦才能反衬托出真如正觉,若是没有贪痴嗔,又如何领悟正觉? 这一点是万圣龙王这个级别的说悟不透的。 但杨戬和牛魔王却对此有所明悟。 杨戬是玉帝的外甥,但却是整个天庭体系的敌人,他劈桃山救母亲,震动天庭,但天庭却愈发旺盛了。 而他杨戬,父死娘被擒,通八九玄功,年少英俊,又有助周灭商之功,乃是天命主角之身,却最后只能落到安居灌江口,和梅山六友、一千二百草头神占据一方的地步。 原因就是他成了天庭的磨刀石。 至于牛魔王则更是最大的证明。 他当年作妖,此后在西牛贺洲打下一片天地,却自始至终摆脱不了仙道之人的藐视,未尝没有发横图强。 但终归到底,他是妖,和仙门有着咫尺天涯的距离。 要想真正得到正果,非有大机缘不可, 一瞬间,牛魔王想到了自己的那个七弟,被压在五行山下的猴子。 “哎,我老牛还想着带着三弟去看看七弟,现在想来,个人有个人缘法,我们一切随心就好!”牛魔王摇头苦笑一声,也没有再回那座小镇的想法。 鹏魔王和云程万里鹏喝的酩酊大醉。 等他二人醒来,却听到了震撼整个三界的消息。 “什么,朱紫国太子封舟击败所有人,获得了造化神泉?” “不仅是造化神泉,似乎泉水旁边的那株小树也而把他得到。” “封舟连败三大妖王,又杀了蚩尤的弟弟蚩吒,震慑了冰原熊族,从容而走!” …… “事实上不知如此,他先败二十多个大能,击杀龙五狻猊,废掉毕方鸟,打伤申公虎,然后以一敌百,破上百名魔熊,最后踏天而战,显出丈六金身,斩杀准圣蚩吒!” “这个消息如果不是从我亲眼所见,说什么也不敢相信的。” 有人在云程万里鹏面前说道。 说话的不是别人,而是空虚公子。 他的雄心壮志,被彻底击垮了。 本以为手中“飞剑”,是助他打败一切妖魔鬼怪的存在,哪知道接连遇到大高手,每一个都超越他许多,好不容易离开山谷,却遇到两个大能。 他俩都是大鹏幻化,每一个都是法力通天。 空虚暗暗估量,似乎能以飞剑之能,和那个鹏魔王打上几个回合,但是照样会惨败,到最后任他宰割。 至于云程万里鹏,他似乎会在第一招就能将自己抓在手中,再也挣脱不得。 所以面对这样的大能,空虚公子彻底放飞了自我,有问必答,毫不反抗。 空虚公子,变成了心虚公子。 “嘶……” 听到空虚公子的回答,再见到他那副模样,云程万里鹏和鹏魔王信了八九分。 进入山谷的的那些高手,都是一方妖王级别的存在,这妖王可不是大白菜,每一个都是威震一方的存在,至少太乙散仙起步,封舟以一己之力,击败了一百多名妖王,包括三大绝世妖王联手,最后更神话的斩杀了一位准圣? 开什么玩笑啊? “这小子前面那些话,我还是相信的,后面的什么准圣,实在是荒谬绝伦,能击杀准圣,岂不是也可以诛杀我云程万里鹏?威胁到如来宝座?简直是痴人说梦!” 云程万里鹏傲然道。 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实力强横,且不说对付三大妖王不在话下,便是如来,他也敢一战。 正因为有此心态,他也不相信别人可以击杀准圣。 “阿兄说的有理,依我看来,是这小子觉得连三大妖王都败给了封舟,然后自己能侥幸存活不好意思,就虚构了后面那些故事。想告诉大家,连准圣都不是封舟的对手,他劳而无功是情有可原的。” 鹏魔王也接连附和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封舟的神通,看来已经到了与我平起平坐的地步,只要他没有西进的想法,我还是不要招惹的好。”云程万里鹏心中想道。 …… 事实上不只是这两位不信。 其他人也是将信将疑。 毕竟离开山谷的这十几人,都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他们本来相距甚远,并不互相统属,只是机缘巧合,为三大绝世妖王所辖。 等他们回到各自所在之后,无论是道友还是统领,都不信他们说的话,又没有验证渠道,便随手抛之一方,不再理会。 毕竟北俱芦洲那万里冰原之中的狼口山谷,本来就是各处势力信手而为的目标。 没有一个组团参加的。 等到有心人注意之后,更是发现西牛贺洲的各方妖怪死的有点多,更是有所了然。 但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众人真正确认的是,封舟已经凌驾于诸天妖王之上,已经是天尊级别的大神通者。 而他真实的身份,却是朱紫国的太子。 朱紫国最近风头很大,连灭两国,许多人说,封舟一心东进,打通丝绸之路,找到那个流淌黄金的灿烂大国的通道。 “横亘在东行路上的诸国妖怪、和尚、道士,乃是修仙者,不要和朱紫国太子对着干,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一则则的消息开始在西牛贺洲流传开来。 这段时间以来,原祭赛国的那几个属国,什么月陀国,高昌国,西梁国都震惊不已。 其实西梁国倒不惊慌,毕竟有八百里火焰山阻拦,但月陀国,高昌国就在朱紫国大军兵锋所指,因此国中君臣惶恐不已。 等封舟回来之后,也没让他们惶恐多久。 待他手中势力彻底掌控祭赛国之后,便派出猛将,一路向北,一路向南,灭掉了月陀国和高昌国,然后继续开始派出足够的官吏和军队,掌控两国。 很快,整个西牛贺洲诸国开始响起了“征服者封舟”的称号,东方几个国家,震惊不已,纷纷派遣使者示好。 正文 第613章 贞观十三年东进长安 时间冉冉,岁月如梭。 如果是仙界,十年时间似乎不会有任何痕迹。 但是人间,十年时间足够沧海桑田了。 朱紫国的国王终于换人了。 倒不是先王驾崩,而是他主动退位。 毕竟封舟开办学校,扩张领土,培养人才,甚至到了后来已经不在乎父王的感觉,扩编精锐部队了。 到了那个时候,先王发现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已经无足轻重了。 甚至他手下比较信重的大臣,若无封舟首肯,政令都发不出去。 先王也很自觉,发现这个苗头之后,为了防止别人主动劝进,自己直接宣布退位,由太子封舟继任。 封舟做了国王之后,大肆推行改革,颁布一系列富国强民之策。 他实力强大,手下培养了大批优秀的人才,加上他的摄魂大法,每一个人精明能干的同时还对他忠心耿耿,可以说培养了一万个保尔柯察金。 有这些人的推行,朱紫国国力突飞猛进。 在位三年之后,封舟开始率军东征。 考虑到他的目的是打通丝绸之路,与天朝上国大唐进行全方位的交流。 封舟没有灭掉火焰山的想法。 因为火焰山长达八百里,即使扑灭山火,也不利于商贸通行。 他选择了南丝绸之路。 那里是昆仑山北麓,河渠多,水源足,利于百姓生活,也利于商贸通行,自然是他攻略的主要目标。 至于影响大唐西进? 那又如何? 封舟可不在乎。 他历经七年,连续灭掉疏勒国、莎车国、勃津国、于阗国,铁勒国,并与吐蕃国大战三场,诛杀吐蕃精壮三十万,松赞干布气急之下,疾病而亡,吐蕃震恐,不敢北上。 到了此时,封舟已经建立了南北五千里,东西达四万里的大国,百姓有两千万,精兵三十万,国家东部边疆与大唐玉门关接壤。 至此,封舟已经打通了南丝绸之路,朱紫国的货物可以源源不断的通过玉门关,卖往富饶无比的大唐。 而此时,正是大唐贞观十二年。 就在这一年,封舟凭借灭掉诸国的赫赫武功,登基称帝,国号大明,年号洪武,自称洪武大帝封舟。 乌斯藏国、吐蕃国、吐火罗国,乃至回鹘、薛延陀等国畏惧封舟的赫赫神威,派遣使者祝贺之余,共尊封舟为“成吉思汗”。 为了引进大唐文化,也为了让天朝上国知道大明的赫赫神威,封舟便给大唐皇帝写了一封国书。 “朱紫国本为西牛贺洲大国,自我封舟继位之后,一路向东,连灭本钵、祭赛、疏勒、莎车、勃津、于阗,铁勒七国,并灭吐蕃精锐三十万,吐蕃王松赞干布畏我而逝,诸国共尊我为成吉思汗,自古西牛贺洲功业之隆,未有如朕者,朕雷霆一击,无人可挡,过往僧侣道士,皆匍匐而跪,无敢抬头见朕者,听闻大唐皇帝李世民,亦绝世英雄,人言自古以来中国皇帝,灭诸路藩王,虚心纳谏。对内文治天下,厉行节约,劝课农桑,实现休养生息、国泰民安,开创“贞观之治”。对外开疆拓土,武功赫赫,有‘自古皇帝能军无出李世民之右者’之说,故有英雄相惜之感。” “闻大唐皇帝寿元将近,止于贞观十三年,朕颇擅术法,愿统军五百,东进长安,拜访大唐皇帝,与汝结为兄弟之好,共闹地府,如此我东西两皇帝,威震人间地狱,贞观洪武,共闯人间盛世,岂不美哉。” 这半文不白的国书以最快的速度通过玉门关,送进了长安城。 时大唐贞观十二年,大唐皇帝李世民接到国书之后,不由得勃然大怒,在朝堂上道:“自古中原皇帝,至高无上,区区西方小国,不过灭了几个城邦,就敢在朕面前耀武扬威,当真可笑之极。更可笑的是,他竟然说朕只能担任十三年皇帝,明年就会驾崩,真是天大的笑话!” 文臣武将听了皇帝的话语,无不冷笑连连。大将秦琼更是直接上前施礼,叫道:“这明国洪武皇帝,和夜郎国王何异?臣愿率军五万,西出玉门关,灭掉那个明国,生擒封舟,献于阕下,让他和那个颉利,一起做陛下的右武卫大将军。” 尉迟恭也不甘落后,上前叫道:“陛下,明国皇帝如此狂妄无礼,臣听了实在是生气,西征之事就不劳叔宝了,微嗔率军四万,定然灭掉明国,献俘阕下,为我大唐开疆拓土。” 侯君集、程咬金、薛万彻等大将也都齐齐出动,一个个大声叫嚷,要率军出征,灭掉明国,生擒明国皇帝封舟。 一时间,大殿吵闹如街市一般,李世民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 “陛下,军国大事,不可不慎!” 宰相魏征踏前一步,大声进谏。 此人一出列,众武将声音立刻平息,整座大殿立刻安静下来了。 没办法,此人最擅谏言,偏偏每道谏言都合情合理,忠君爱国,因此哪怕声色俱厉,明君李世民也只能百般忍让。 皇帝都得忍让了,诸位心腹小弟自然一个个的察言观色,每见其言,立即后退不语。 就怕万一得罪了这位,闹出一个丢人现眼,狼狈不堪,那就得不偿失了。 李世民淡淡一笑:“魏爱卿请说。” 魏征道:“微臣梦中得天人授法,观天象,发现西北帝星闪耀,明华万里,故派出得力人士西出玉门关,调查西域之事,所见所闻,尽在本中,本欲今日上奏陛下,恰逢对方国书送至,所以耽误了时间,请陛下阅览。” 李世民闻言一怔,急忙派人递过国书,仔细翻敲,这一看不由得浑身一震。 原来里面详细罗列了封舟的治国安邦之能、开疆拓土之功,又见明国富饶之盛,不亚于大唐,顿时吃惊道:“朕这么多年一心攻略北方,以及高句丽,本欲接下来重点关注西北,不曾想不知不觉之中,西域竟然出现一个大国,国君竟如此贤明,这可如何是好?” 说完将书本交由众臣阅览。 宰相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看后,也都是一震,更有大臣芩文本道:“陛下,国书所言,封舟只率五百人入唐,愿与陛下皆为兄弟,说明他心向中原,慕我天朝风华,陛下何不以礼待人,展现我大唐气度。” 李世民叹道:“不错,爱卿所言正和朕意,那就写下国书,请他来我长安,朕必定以帝王之礼接待!” “吾皇圣明!”众臣赶快符合。 这段小插曲过去之后,大唐以最快的效率发出国书,文中言辞恳切,热烈大方,诚心邀请封舟来大唐长安做客。 封舟掐算了一下时间,安排好国内事宜,便率领五百亲卫军通过玉门关,一路东进长安。 洪武二年,贞观十三年,封舟抵达长安城。 长安不愧是天下名城,比朱紫城更要繁华十倍。 都城大国实堪观,八水周流绕四山。多少帝王兴此处,古来天下说长安。乃历代帝王建都之地。自周、秦、汉以来,三州花似锦,八水绕城流。三十六条花柳巷,七十二座管弦楼。华夷图上看,天下最为头,真是奇胜之方。 因为封舟乃大国皇帝之尊,李世民为了显示自己海纳百川的帝王气度,便在长安城建了一座宫城,并安排左屯卫大将军程咬金率军守卫。 树欲静而风不止。 封舟入住当天,还没和李世民正式见面呢,这程咬金倒是先喝醉了…… “陛下,唐卢国公,左屯卫大将军程咬金喝的酩酊大醉,率一千精兵包围大殿,听闻陛下勇武非凡,声称要拜师学艺!” 封舟手下近卫军统领禀报道。 他脸色煞白,却有怒气冲天。 毕竟这里是异国,且身边只有五百人,面对地头蛇的围攻,又顾忌皇帝陛下的安危,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无妨,不过是来试探底细罢了!” 封舟摆摆手,踏步走出。 此时,程咬金手持一把大斧,摇摇晃晃的骑在马上,高叫道:“程知节听闻大明皇帝陛下勇武非凡,天下无敌,特来拜师学艺!” 麾下一千唐军士卒手持长枪,一个个的面带冷笑,看向殿门。 “呵呵!” 一声淡笑突兀响起,声音平和,却犹如晴天霹雳九天惊雷,震得方圆数里莫不惊颤,一千唐军将士像是受了莫大惊吓,一个个脸色发白东倒西歪溃不成军,哪有丝毫威风煞气可言? 程咬金首当其冲,一张大脸猛的先白后青,跨下神俊良驹凄嘶出声猛的前扑而倒,将措不及防的程咬金甩飞出去。 其身后跟随仪仗护卫全部东倒西歪一片混乱,所幸程大将军武功高强,看似大醉但身法丝毫不乱,竟然在间不容发之际调整身体稳稳落地,身上甲胄衣袍没有丝毫脏乱之相! 可他此时已没丝毫得意之色,一双铜铃大眼之中满是不可思议! 就一声淡笑,就能有如此神威? 这个西域明国皇帝,竟然有如此高深的内家修为,当真是恐怖如斯! 正文 第614章 天可汗,我成吉思汗想和你结拜 “左屯卫大将军程咬金?你这醉醺醺的,带着这么多兵过来,有何贵干?”封舟一脸平静,背着手走出来,看都不看周围乱糟糟的唐军士兵,直接看向程咬金问道。 “额……”程咬金一脸酒气,但是气势冲天,毕竟他自以为是中原大国的将军,天朝上国的大人物,万万不可在番邦国主面前丢了气度。 所以他虽然脸色铁青,但将全身气血激出,周身尽是百战余生之后的血煞之气,沙场猛将之威犹如潮水一般呼啸澎湃,一双铜铃大眼瞪得溜圆,大声咆哮道:“听闻成吉思汗勇武非凡,杀狮缚虎不在话下,心向往之,特来拜师学艺,还请陛下赐教。” “原来你们中原把找场子叫做拜师学艺啊,果然是文采风流之国,这话说的文绉绉的。只可惜你不配啊!”封舟淡淡笑道。 “你……”程咬金顿时一堆话堵在嗓子眼里。 他虽然粗中有细,但毕竟不是口舌之辈,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成吉思汗,家父征战天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有勇将之名,若是连他都不配向您拜师学艺,却不知道什么人配呢?”程咬金身后,一个少年出面说道。 见封舟看向他,立刻一个躬身施礼,世家子弟的礼节恰到好处:“在下程处默,为左屯卫大将军之子,官封明卫将军。” 程处默话语谦和,世家子弟风采尽显,但是却掩饰不住他的冷笑。 封舟却不在意,反而很认真的说道:“听闻贞观皇帝的弟弟西府赵王李元霸,传说为金翅大鹏鸟转世。像这样的高手,方可以与我一战。” “西府赵王?”程咬金和程处默,以及周围几个将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程处默更是叫道:“成吉思汗,你可知道赵王殿下是什么人物?他两臂有四象不过之力,无人能敌。使一对金锤,四百斤一个,共重八百斤,这样两个人,才配与你动手?” “不错。”封舟平静吐出两字。 程咬金先是心中一颤,想到他一声淡淡的笑声,就能将自己震下马来,想必有些本事,足以和逝去的赵王殿下抗衡。 但他转念一想,却深深怀疑。 诚然这位勇武非凡的成吉思汗内劲了得,可是为何只提起已经死去多年的赵王,去不敢以今人对敌? 莫非是心虚? 想到这里,程咬金立刻又变得醉醺醺的,摇摇头叹道:“我说大汗啊,你这样说我程咬金就不服气了,听说你在西域威风凛凛,勇武非凡,本以为是一个何等绝世人物,但是现在却拿故去的赵王殿下举例,有点大言不惭啊!” “父亲,我看大汗以赵王殿下为交手目标,想必心有神通,只是不方便施展罢了!”程处默说道。 “有道理。”程咬金醉醺醺的说道:“成吉思汗,请恕外臣无礼,定要求教了!” 呛! 一柄宣化板斧呼啸而起,带着凛然劲风以及霸道之极的强悍之势呼啸而至。 这个程咬金,说打就打,浑然没有把成吉思汗放在眼里! 看来李世民君臣,内心对自己有着深深地忌惮啊。 否则不会让程咬金假扮醉鬼来试探自己了。 呼呼呼…… 一道丈余长短,颜色漆黑如墨的斧刃罡芒,带着撕裂空气的尖锐呼啸,以肉眼难及的速度朝封舟呼啸而至。 嗤! 封舟脸上风轻云淡,轻轻伸出一根手指,向上一点,瞬间与突如其来的漆黑斧刃撞上。 轰隆! 好似雷鸣一般的爆响,无数气劲四处飞溢,将周围的唐军将士尽数吹得后退几步,一个个的摔跤倒在地上。 程咬金更是感到一股极其强烈的罡气撞来,顿时虎口发麻,再也握不住斧子,直接脱手而飞,转瞬之间飞出百丈,不知去向。 “父亲……” 程处默大惊,急忙叫道。 可是封舟并没有趁胜追击。 他转身返回,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道:“都说喝醉了力气会大一些,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说罢一挥衣袖,回到自己住处。 但那股袖风却如罡风一般呼啸而来,程咬金父子竟是被吹飞了出去,狠狠砸落在百丈开外一时爬不起身。 震惊!惊怖!惶恐! 其余唐军将士,全都彻底惊呆了。 一袖成罡风,这是何等的强大啊! 西域明国的洪武大帝,诸国共尊的“成吉思汗”,竟然有这么强大的神通,竟然比最勇猛的猛将都要强大。 在一个有眼力界的统领带领下,急忙撤退,并顺手将程咬金父子一起抬起,返回复命。 几乎是转瞬之间,整个长安都震惊了。 西域明国天子的无敌武功,彻底响彻长安。 许多远道而来的胡商,则成为话题的焦点人物,许多人将他们围在其中,听他们吹嘘洪武大帝、成吉思汗的赫赫武功。 乖乖! 当太子的时候就灭了四个国家,当了大王之后有一口气征服了这么多国家,直到建立帝国,登基称帝。 听胡商们说,封舟这十年间,打过的仗有几十次,每战必先,斩杀敌国将军如杀蝼蚁一般。每次都是一战彻底击垮对手,当真是无战不胜,无战不克。 直到此时,所有人才意识到,原来他们面对的这位皇帝,国土广袤不亚于大唐,百姓众多不亚于大唐,这位皇帝封舟的赫赫武功,也不亚于大唐当今天子。 李世民反应也很快,当天下午便带着醒酒的程咬金父子前来赔罪,此外还有六骑跟随。 …… 院中。 柳树成荫,花团锦簇,凉亭之中微风习习,好不清爽。 石桌上摆放着牛羊肉和西牛贺洲美酒。 封舟一身常服,端坐其中,远远看见李世民走了过来,便微笑着起身迎接。 今日李世民没有穿冕服,而是穿了一身黑色金边的便服,李世民和封舟对视在一起,两人都在仔细打量对方。 不得不说,李世民这家伙十分帅气,可以说一表人才, 今年应该四十一岁岁吧,却已经做了十三年的皇帝了。 封舟以天视向着李世民看去,不由得暗暗点头。 不愧是古今五大帝王之一,令后世争相膜拜的君王,一身帝王气运当真深厚无比,隐隐间帝星附身,四周天神相护。 在他身上,大唐气运凝重如实质的金光罩一样。 李世民也再打量封舟,觉得封舟长相并不似自己想象的那般魁梧粗壮,却是很儒雅俊秀,不过眉宇间的英气却是掩藏不住的,让人一看就知道自然心思多智而坚毅。 “天可汗,请坐。” “成吉思汗,你也请。” 两人安坐,都没有提程咬金之事, “我准备的酒水肉食,天可汗可要尝尝。”封舟笑着说道。 李世民看了看桌上的食物,笑着说道:“西域美酒,西域特色美食,我自然要品尝一番。” 这两位当世帝王,不约而同的勇气了“我”而不是朕。 说完拿起旁边放着的小刀,切下一块羊肉送入口中,咀嚼了几下后说道:“嗯,味道确实非常美妙。” 说完拿起桌上玉杯,大大的喝了一口葡萄酒。 “啊~~,这样喝酒吃肉,是不是你们明人的风格。”李世民笑着说道。 封舟心里不得不赞了一句,不愧是天可汗,只这份胸襟胆识,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天可汗对我前来难道就不好奇吗?”封舟问道。 “自然好奇,不过我知道,到时候你自然会说的。”李世民气定神闲的说道。 “天可汗果然有天可汗的气度。”封舟拍拍手,道:‘我是成吉思汗,你是天可汗,两人都是大国雄主,不如你我二人结为兄弟如何?’ “什么?” 李世民微微一怔,脸上顿时变得十分精彩。 你也是幅员辽阔,统治万里的大国之主,大老远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想和我结拜为兄弟? 当真是轻率啊! 正文 第615章 给李世民讲故事(过渡篇) 要说和帝王结拜,最好的对象当然是刘备。他可是真把结义兄弟待若手足的。 而其他皇帝,都是表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的主。 眼前这位李世民更是不一般,他连亲兄弟都敢杀,何况义兄弟? 不过封舟与他结拜,也不过是为了国家大计罢了。 不过李世民终究是帝王气度,眼神转动间就有了注意,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哈哈笑着说道:“成吉思汗所言,甚合吾意,能与你结为兄弟,亦是一桩美谈,不知成吉思汗今年贵庚? “今年二十有八。”封舟道。 李世民呵呵一笑,“我今年四十一岁,长你十三岁。” “如此说来,成吉思汗是不如天可汗喽,兄长在上,封舟有礼了。” 封舟站起身来,给李世民行了执手礼。 李世民微微叹息,赶紧起身搀扶。 封舟虽然拜他为兄,但是内心深处,只怕也没有多大敬重之意。 想想也是,人家自己是大国皇帝,灭国无数,就算自己是天可汗,对方也未必信服。 他拜自己为兄,想必有所企图。 无所谓,见招拆招就是。 果然封舟笑道:“封舟准备了一样礼物,还请兄长收下。” “哦,还有礼物,是什么?” 封舟请李世民回到桌案旁,在自己刚刚坐的地方掏了掏,掏出一个黄色包裹,打开之后是一个大大的图卷,李世民微微一怔。 等封舟打开图卷,却见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北丝绸之路山水地图。” “这是,这是西域地图!”李世民有些激动的说道。 “不错,这是吐谷浑、宝象国、乌鸦国、车迟国、西梁国的城池、人口、特产分布,里面山川地理、君臣特点,国家形式皆详细标注,以兄长的雄才大略,只需数年,便可以扫平诸国,安定西北,成就天可汗之无上荣耀。”封舟说着,便将这地图送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心中激动不已。 这可是将灭国之功、开疆拓土之业拱手相让啊。 “贤弟如此慷慨,哥哥不知道要送弟弟什么了。”李世民沉吟说道。 封舟淡淡一笑:“不瞒兄长,我确有一事相求。” 李世民心中一紧,暗道:“果然来了!” 口中却道:‘贤弟有话请讲。’ 封舟道:“在此之前,我有一个故事想讲给兄长听。” 李世民缓缓坐下,摆出一个悉心聆听的样子。 “在华夏处于春秋战国时代,遥远的西方有一个小国,唤做马其顿王国,老国王死去之后,新国王亚历山大继位,他雄心勃勃,以其雄才大略,仅用了十一年时间,统一希腊全境,进而横扫中东地区,不费一兵一卒而占领埃及全境,荡平波斯帝国,大军开到天竺河流域,占地万里,建立了一个空前强大的亚历山大帝国,其兵威之盛,亘古未有。” 李世民听了,不由得热血沸腾,道:“当真是一代雄主,恨不能早生千年,与他交手。” 封舟继续说道:“不过很可惜,他年仅三十三岁就因病骤然去世,留下孤儿寡母不说,还没来得及安排继承人,以至于三大部将分裂了他的国家。” “正是可惜!”李世民叹道。 他心中不由得扫过了秦始皇的影子。 似乎这两人有共同之处啊。 封舟接着道:“后人分析,亚历山大帝国之所以分裂,除了没有选好继承人之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主体民族实在太少,没有卓越的领袖,根本无力压制广阔的国土。” “贤弟的意思是……”李世民听到这里,自然明白了封舟的意思。 “大明拓土万里,灭国无数,虽然我培养了大量的朱紫国人才,作为我的统治基础,然而我国没有一个占据绝对数量的民族,没有一个有着深厚底蕴的历史,更没有和佛教、独神教、一神教抗衡的宗教文化,与其百年后国家消亡,不如在这个时候引进大国之体。” 封舟点点头,道:“我与兄长桃园结义,大唐和大明互为一体,百年之后说不定能融为一国,为了做到这一点,弟想向兄长赐下儒生、乐师、医生、农夫、工匠万人,大明将把他们立为贵族,只要继续发展一百年,这一万人必定能发展到五十万人,甚至更多,到那个时候,大明便是华夏,华夏据有大明。兄长以为如何?” “嘶……” 李世民倒吸一口凉气。 光听说那些胡族一心隔离大汉,固化本族风俗的,没想到这竟然还有一位主动求着汉化的雄主。 而且这求汉化的心态,比北魏孝文帝还迫切,还激进啊! 面对这种传播华夏文化于异域,扬国威于万里之外的壮举,李世民铁定答应啊。 这种事要是成了,百年、千年之后,只要华夏尚在,就会流传他李世民的赫赫名光啊。 他连忙说道:“兄弟有此志向,兄十分佩服,定当竭力相助,不负所想。” “如此,多谢兄长了!”封舟哈哈大笑:‘兄长放心,只要有我在,大唐的西北便如泰山一般稳固,如长安城一般平和。只是我还有一事。’ “什么事?”李世民问道。 “我听闻兄长治下有袁天罡、李淳风两位大贤,擅推演术,若请他二人来,定然会发现兄长被人算计,有地府其死还生之举。” “什么?竟有此事,什么人敢暗算朕?”李世民眉毛一扬,帝王之气顿时勃发,气势凌人。 远处的六人和程咬金,顿时心惊胆战,摇摇欲坠。 但封舟却不以为意。 他微笑道:“以兄长的雄才大略,当世无人能胜你,但是如果暗算你的不是人呢?” “不是人?”李世民怔住了。 “不错,兄长有所不知,弟略通推演之术,此次来到长安,就是发现有佛门大德临凡进入唐境,长安龙气有触底之势,故亲身来此,就是为了让唐明一体。” 李世民恍然大悟。 这家伙为了汉化,不惜一切代价啊。 不过他更关心“长安龙气有触底之势”这句话,忙问端详。 封舟也没有故作虚张,直接说道:“到了长安后,发觉此时天机混乱怕是有事要发生!” “不知道是哪位佛门大能?”李世民将信将疑的问道。 封舟当然不会说出到底是谁来了,因为这样会有可能改变剧情。 太清的愿望是让他顺势而为,改变大势,以摆脱天道束缚。 封舟自然把注意力放在大势上面。 要想改变大势,就应该尽量不影响关键点,否则必将影响未来走向,使得自己无法看清大势进展。 所以他继续说道:“佛门大德三千,岂能尽知其能,但他能在我面前掩藏行踪所在,至少是金仙之上,想来不会是罗汉,而是菩萨。” “佛门菩萨?” 李世民倒吸一口凉气。 沙门广大,佛法昌盛。 当年隋文帝杨坚就是在沙门长大,自然一力推行佛门大盛。 李世民自然对佛门不陌生。 能证菩萨果位,只比佛陀果位低上一层,位于佛门果位的第二阶层! 而佛门四大菩萨,观音,文殊,普贤和地藏,其地位和实力都只在三大佛祖之下,绝对的佛门高层大能! 这位菩萨级别的佛门大德来到大唐境内,是福是祸,有何作为,李世民心中一时忐忑不安。 封舟却道:“兄长放心便是,任他有何把戏,也难犯大唐气运,终究是化险为夷,纵然有所不测,弟随你共游地府,管教十殿阎王,地藏王菩萨,均对陛下毕恭毕敬,安然返回。” 你随我共游地府? 狂的你。 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吧。 李世民心中一阵疑惑,不由得看向封舟。 封舟哈哈一笑,自然明白李世民的心中之意,却不肯多说,只是道:“万事能顺,兄长只需耐心等待,数日内必有怪事发生,兄长顺势而为,无须忧虑。” …… 李世民一脸疑惑的离开了。 他对封舟的满嘴怪话完全感到糊里糊涂,只觉得他在疯言疯语。 “朕结拜的这位义弟,难道是个狂士,和我那赵王三弟一般?” 正文 第616章 情义深重共赴地府 李世民的三弟赵王,便是那个力大无穷的李元霸,也不知道怎么打通了任督二脉,遂有无穷之劲力, 当年李元霸力举金狮上殿,隋炀帝御封为“西府赵王”、“猛勇大将军”。四明山一战,一人击败十八路反王两万三千大军。扬州“反王夺魁大会”时,于天昌关杀死天下第六好汉伍天锡。紫金山一战,杀死宇文成都,匹马双锤面对一百八十五万军队,两柄铁锤如拍苍蝇般,只打得尸山血海,将一百八十五万军队杀得只剩六十五万。逼得李密献上玉玺,各路反王递上降表。 这等勇武无敌的大将军,却是一个头脑简单粗暴的家伙,可以说毫无智商情商可言,所以被他四弟李元吉随口挑拨,就举锤指天,被雷击而死。 而根据各路探马对封舟的描述,这家伙也是一个李元霸的人物,每战必先,一根长枪所击,横扫四荒八野,几乎是所向无敌。 所以短短数年,能够打下如此广袤的国土,建立如此稳固的统治。 只是他和自己结拜之后,张口气运,闭口地府神仙什么的,他还真以为自己是神仙了? 只怕手下人不断地吹捧,让他拎不清楚自己是谁了吧? 朕还是征召各路人才,发往西域,以同化大明,这才是正经事。 李世民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丝毫没有把封舟的话语放心上。 因此他很快悲催了。 因为身心放松,遂参与了泾河龙王被斩一案,以至于李世民自己食言而肥,没有救了泾河龙王,这龙王鄂弼砍了脑袋之后,魂魄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日日到皇宫中闹事,虽然有魏征和两门神站岗,但李世民病情逐渐加重,到了后来,已经有大行之期。 这一日,大唐皇宫中。一片愁云惨雾,李世民面色苍白。神情不振。恍似行将就木的老人一般。半倚在龙床之上。龙床之侧。站着徐茂功、魏征、秦叔宝等文武心腹重臣。又有几个皇子跪在床前皇后嫔妃围绕身边。俱是神情哀伤。 李世民道:“朕自知时日无多。朕归天后。这大唐江山就交到太子中了。他年仅尚幼,见识浅薄,望各位爱卿多多扶持辅助于他。万辜负望。” ??????旁边众臣不叩首。徐茂功道:“陛下不过是偶染小恙。何出托孤之言?还望陛下好生将息龙体。不日然痊愈。”众臣唯唯'称是。唯独魏征不语。 李世民道:“朕自知之。无需多言。”便吩咐烧香汤以沐浴更衣。唯待时而已。这时魏征凑上前。手扯龙衣。奏道:“陛下宽心。臣有一事。管保陛下长生。” 李世民道:“病势已入膏肓,命将危矣,如何保得?”征云:“臣有书一封,进与陛下,捎去到冥司,付酆都判官崔珪。”李世民道:“崔珪是谁?”征云:“崔珪乃是太上先皇帝驾前之臣,先受兹州令,后升礼部侍郎。在日与臣八拜为交,相知甚厚。他如今已死,现在阴司做掌生死文簿的酆都判官,梦中常与臣相会。此去若将此书付与他,他念微臣薄分,必然放陛下回来,管教魂魄还阳世,定取龙颜转帝都。” 李世民闻言,接在手中,笼入袖里。 恰在此时,忽然有人急报:“大唐御弟、大明皇帝、成吉思汗封舟,前来拜见陛下,愿意与陛下共赴地府。” 李世民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前段时间刚结拜了义弟封舟,此时听闻他要与自己共赴地府,临死之际,还以为义弟要和自己一起赴死,心中感动,道:“何须如此,请成吉思汗回国,安心治理国家吧!” 言罢,瞑目而亡。那三宫六院、皇后嫔妃、侍长储君及两班文武,俱举哀戴孝,又在白虎殿上,停着梓宫不题。 李世民魂魄离了体,昏昏沉沉,飘飘荡荡,正不知所致,忽然听见有人叫道:“大唐皇帝,往这里来,往这里来!” ???大唐皇帝闻言,抬头观看,果见一人在路旁,便问道:“你是何人?因甚事前来接拜? ????????那人道:“微臣存日,在阳曹侍先君驾前,为兹州令,后拜礼部侍郎,姓崔名钰。今在阴司,得受酆都掌案判官。半月前,在森罗殿上,见泾河鬼龙告陛下许救反诛之故,第一殿秦广大王即差鬼使催请陛下,要三曹对案。臣已知之,故来此间候接。” ????????李世民大喜,忙把魏徵书信拿出给崔钰看了。崔钰看了书信,道:“魏人曹前日梦斩老龙一事,臣已早知,甚是夸奖不尽。又蒙他早晚看顾臣的子孙,今日既有书来,陛下宽心,微臣管送陛下还阳,重登玉阙。”便引了李世民往幽冥大殿而去。 ????????入了幽冥大殿,早有十代阎王降阶来迎,当下接住李世民,各各寒暄了几句。众人径入森罗殿上,分宾主坐定。约有片时,秦广王拱手道:“泾河鬼龙告陛下许救而反杀之,何也?” ????????李世民道:“朕曾夜梦老龙求救,实是允他无事,不期他犯罪当刑,该我那人曹官魏征处斩。朕宣魏征在殿着棋,不知他一梦而斩。这是那人曹官出没神机,又是那龙王犯罪当死,岂是朕之过也?” ????????十王心里都明镜一般,即时道:“自那龙未生之前,南斗星死簿上已注定该遭杀于人曹之手,我等早已知之。但只是他在此折辩,定要陛下来此三曹对案,是我等将他送入轮藏,转生去了。今又有劳陛下降临,望乞恕我催促之罪。”言毕,命掌生死簿判官:“急取簿子来,看陛下阳寿天禄该有几何?” ????????左右小鬼开了司房,取出生死簿,崔钰一把拿过,先检阅一番,翻了数页,翻到李世民名下,只见写着“南赡部洲大唐李世民皇帝注定贞观一十三年”字样。心下吃了一惊,暗中取出笔墨,便要在那生死簿上增添。 ?以前的文字是上下书写,那“一”字上下各添一划变作个“三”字,并不为难,旁人事后去看,也难以看出端倪。崔钰这般做,等于平白送给太宗二十年阳寿。不料刚下了一笔,把“一”字变成“二”字,还未来得及下笔第三划,旁边突然伸出一只大手将生死簿劈手夺去,口中叫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涂改生死簿,莫非想要删减陛下阳寿,暗害陛下不成?” ????????这一下变故陡生,众人都是大惊,不知何处冒出来这么个人,李世民见了,一呆之下,却登时大喜道:“义弟,你竟然真的来了,若有大能,快助兄尽快还阳!” 正文 第617章 大闹地府 能让大唐皇帝李世民喊出一声“义弟”的,当然是封舟了。 此时封舟手中攥着生死簿,看向崔钰的眼神十分平静。 李世民前段时间刚和他拜完把子,现在想想封舟所说的话语,顿时恍然大悟,见他果然遵守前言,随己而来,不由得心存感激。 一个凡人能够来到地府,说明他法力高强,神通广大,定能带自己还阳,重掌江山。 事实上李世民也只能这么做,因为他身在地府,往日的骑射无双顶不上事,再加上一无侍卫,二无兵马,孤身一人陷在他人之地,虽说那十代阎君礼敬有加,又有一个“自己人”崔钰暗中帮忙,终究是心里没底,不由得生出惶惶之意。 可以说封舟就是他此时的救命稻草。 十代阎王见了此人,也俱是动容。 虽说以十代阎王的身份和地位,没有资格知道封舟在北俱芦洲的赫赫神威,但是却知道封舟吃孔雀,杀如意真仙的壮举,再加上西牛贺洲诸多小国在位时间未到时间,便被封舟诛杀,很是收拢了一批枉死之人。 所以封舟的大名,在地府十分响亮。 想想吧,当年孙悟空大闹地府,十殿阎君胆战心惊,地藏菩萨闭口不言,诸多判官鬼使战战兢兢,至今都心有余悸。 而眼前的封舟,当年逼着牛魔王拱食稀柿谷,足以可见他的神通在牛魔王之上。 牛魔王和孙悟空不相上下。 法力在牛魔王之上,自然也就在孙悟空之上。 孙悟空能大闹地府,封舟自然也能在地府横着走。 想到这里,十殿阎君不由得暗暗叫苦,心道:“怎的来了这位煞神!我等须得小心,莫惹恼了他。” 封舟对李世民微笑点头,扫过崔钰一眼,喝道:“我兄长贞观天子李世民,乃是千古一帝,定然是帝星下凡,真龙在世,区区地府,微末大的前程,也敢判他寿元。” 说罢,一把拽过崔钰手中判官笔,看着上面文案,念道:“南赡部洲大唐李世民皇帝注定贞观二十三年。可笑可笑!” 他一扬手中生死搏,怒视阎君:“你们好不晓事,贞观天子治国安邦,无人可比,朕纵然在西牛贺洲,也闻天可汗大名,你们地府竟然只给他二十三年的皇帝生涯,而那梁武帝萧衍专听**,独任成乱,最终导致侯景之乱,却在位四十八年,你们地府这等不公不义,当真令朕十分齿冷!”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中一晃,顿时显出那柄青铜短剑,轻轻一摆,那把短剑随风而长,瞬间变成一把巨剑,只是轻轻一挥,似乎就能把森罗殿给劈个粉碎。 十代阎王心中大恐,一个个的急忙高声叫道:“上仙息怒,上仙息怒。” “什么上仙下仙的,朕乃西牛贺洲大明皇帝,成吉思汗封舟便是,你称呼我义兄唐王为陛下,为何称我为上仙?怎么这般瞧不起人?我看你们才是上仙,你们全家都是上仙!” 十王道:“不敢!不敢!是我等出言不逊,还请陛下见谅。” “汝等既登王位,乃灵显感应之类,为何不知好歹?我这义兄乃至治之君不世出也,你们居然只让他做二十三年皇帝,这该不该?” 十王连连说道:“不该,不该。” “既然如此,那你们说,我这义兄该做多少年皇帝?”封舟手中巨剑扬了扬,几乎要压住十代阎王头顶。 十王心中大惧,浑身颤抖不已,秦广王躬身道:“贞观天子神武英才,命世之君,我等深知,确实不应只做二十三年皇帝,只是依成吉思汗的意思,贞观天子该御极多少年?” 封舟眉头一皱,手中一晃,巨剑立刻压在秦广王头顶,直接将他压得弯下腰来,两腿战战,口中忙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封舟冷笑道:“想来一个祸水东引?正是鬼蜮伎俩,惹人耻笑!你要给我义兄判断王位,为何不问他而问我?难道你不知道我是西牛贺洲皇帝,那里晓得南瞻部洲之事?” “小王知错了,小王知错了,请陛下恕罪。” 秦广王连连求饶。 其他九王也是在一旁拼命鞠躬致礼,不敢稍有懈怠。 封舟冷哼一声,收了巨剑。 秦广王如蒙大赦,连忙跪倒在李世民面前,拱手问道:“敢问贞观大帝,欲在位多少年?” 李世民直接惊呆了。 他把自己这位义弟当做狂人,没想到人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狂,竟然一把巨剑横扫森罗殿,十代阎王都躬身致礼,不敢声张。 这那里是人间帝王的做派,分明是混世魔王的举措啊! 两相对比,他这个天可汗和人家成吉思汗比起来,实在差得远啊。 此时见秦广王跪在自己面前,求问自己想做多少年的皇位,李世民更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感。 但是封舟神通广大,敢在地府放肆,他李世民可没有这个本钱。 他有心狮子大开口,让自己万寿无疆,永生永世做天子,但心中明白这是痴人说梦,别说万寿无疆,便是活到七八十都是奢望。 想到这里,他淡淡一笑:“中华混乱三百年,朕欲励精图治,开创盛世,四十年足矣。” 秦广王点点头,眼神却瞄了封舟一眼。 封舟想了想,李家有前期励精图治的基因,只是后期有点放纵。 最典型的就是他重孙子李隆基,一手中兴大唐,又一手将大唐推向衰亡,最大的原因大概就是在位时间太久了。 四十年时间,应该足够他开创前所未有的盛世,也足够他培养好接班人了。 想到这里,封舟直接偏过头去,不看秦广王。 但是作为老油条,秦广王和其他九王怎么会不明白?当即随坡下驴,连连道:“贞观天子谦和大度,真旷代豁达之君也。只是陛下如今登基多少年了?” 李世民此时压住内心的狂喜,道:“朕即位,今一十三年了。” ?阎王道:“陛下宽心勿虑,还有二十七年阳寿。还请陛下返本还阳。” 李世民闻言,躬身称谢。十阎王却不敢还礼,只是侧身拱手而已。 十殿阎王解决了这事,急忙将生死簿改了归来,即使上面有涂抹痕迹,又有谁在意? 此时解决,阎王有心差崔判官、朱太尉二人,送唐王还魂,但是看到封舟在一旁冷眼旁观,便不再说了,而是道:“小王送陛下还魂。” 听闻阎王亲自送自己还魂,李世民心中不由得忐忑不安,急忙看向封舟。 封舟笑道:‘兄长放心便是,你是人间帝王,秦广王是阴间鬼王,由他相送,理所应当,我亦返回人间,便和兄长随行。’ ?当下朱太尉执一首引魂幡,在前引路,秦广王一脸赔笑,在后保着李世民,封舟与李世民并肩而行,径出幽司。李世民举目而看,不是旧路,回头问秦广王曰:“此路差矣?” 秦广王道:“不差。阴司里是这般,有去路,无来路。如今送陛下自转轮藏出身,一则请陛下游观地府,一则教陛下转托超生。” ??李世民人在地府,姿态放的很低,闻言放怀道:“那便有劳阎君。” 忽然想到一事,转头悄悄道:“贤弟,你怎么不看看你的生死簿?也好知道在位多少年?” 封舟哈哈一笑:“兄长不必挂怀,我神通广大,与天同寿,区区人间帝王,不过是我暂时安居所在,我打算在位三十年,到时候传给太子,逍遥自在就是了。” 李世民听了,心中着实艳羡。 他俩边走边谈,随秦广王两个,引路前来。径行数里,忽见一座高山,阴云垂地,黑雾迷空。李世民问道:“阎君,那厢是什么山?” 阎君道:“乃幽冥背阴山,又名地狱关,过了此山,便是地狱界。” ????????李世民悚惧道:“朕如何去得?” 秦广王忙道:“陛下放心,有小王护着,又有成吉思汗再胖,万鬼不占身。” ????????????李世民战战兢兢相随,上得山岩,过了阴山。一处处俱是悲声振耳,恶怪惊心。李世民又道:“此是何处?” 秦广王道:“此是阴山背后一十八层地狱。”李世民问是哪十八层。秦广王道:“乃是: 吊筋狱、幽枉狱、火坑狱,寂寂寥寥,烦烦恼恼,尽皆是生前作下千般业,死后通来受罪名。酆都狱、拔舌狱、剥皮狱,哭哭啼啼,凄凄惨惨,只因不忠不孝伤天理,佛口蛇心堕此门。磨捱狱、碓捣狱、车崩狱,皮开肉绽,抹嘴咨牙,乃是瞒心昧己不公道,巧语花言暗损人。寒冰狱、脱壳狱、抽肠狱,垢面蓬头,愁眉皱眼,都是大斗小秤欺痴蠢,致使灾屯累自身。油锅狱、黑暗狱、刀山狱,战战兢兢,悲悲切切,皆因强暴欺良善,藏头缩颈苦伶仃。血池狱、阿鼻狱、秤杆狱,脱皮露骨,折臂断筋,也只为谋财害命,宰畜屠生,堕落千年难解释,沉沦永世不翻身。一个个紧缚牢栓,绳缠索绑,差些赤发鬼、黑脸鬼,长枪短剑;牛头鬼、马面鬼,铁简铜锤。只打得皱眉苦面血淋淋,叫地叫天无救应。正是:人生却莫把心欺,神鬼昭彰放过谁?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听着秦广王在此卖弄,封舟心中了然。 接下来就是地府上演一出蹩脚戏,诱骗李世民还阳后举办“水陆大会”了。 这一下封舟倒是没有阻止的意图。 这十殿阎君对自己恭恭敬敬,地藏王菩萨更是不敢露面,人家佛门与李世民的买卖,自然不必他管。 封舟只要在地府显威,让李世民欠他一个大大的人情,到时候向大明移民,送工匠、农夫、儒生的时候不要敷衍。毕竟那可是关乎大明兴旺的事情。 西天取经的事情,也是大势所趋,非他所能阻止,他自然不愿意出来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正文 第618章 陈玄奘不过是为王前驱 却说唐王李世民起死还生之后,除了大赦天下,释放宫女,举办水陆大会之外,第一时间便是宴请封舟。 “不想贤弟神通广大,在地府之中横行无忌,真旷世英雄也。”李世民连连叹道。 封舟微微一笑:“这是我天赋神通,不知何时身怀法力,有人说我天尊转世,也有人说我老妖借尸还魂。” 说罢两人哈哈大笑。 席间李世民自己主动将人员交流计划提升几个档次之后,又道:“贤弟,你与我有续命大恩,没齿难忘,除了唐明交流,彼此一体之外,我还有一言相求。” 封舟道:“兄长请说。” 李世民道:“我有一妹,乃是先帝第十二女也,为淮南长公主,名讳澄霞。国色天香,贤良淑德,可为贤弟之妻也,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对于李世民送妹子上门,封舟自然不会拒绝,便道:“既是公主之贵,封舟多谢兄长体贴。定能以金圣宫之位相待,后宫之中,尽是唐风,公主出行所见,也只会是唐家文化。” 李世民听罢心中欢喜,他当然明白这是封舟向他表明自己将大明朝彻底汉化的决心。 能够汉化一个异域大国,李世民自然很有成就感。 于是两位皇帝迅速敲定了通婚计划。确切的说,是和亲。 和亲事情一旦定下来,那么两国之间文化、人员之间的交流就更方便了。 封舟在长安又待了一个多月,将赶往大明的名单、物资彻底敲定之后,便返回大明。 至于大唐公主以及那丰厚的嫁妆,由江夏王李道宗持节护送,需要在后面慢慢行走。 朱紫城距离玉门关有五万里之遥远,封舟回国,瞬息可达,但是他手下五百近卫军,却得走三个月有余。这还是因为封舟国内用大批的吐蕃战俘修建了驰道的缘故。 至于李道宗统帅的送亲队伍,只怕在驰道道上要走一年。 贞观十三年,岁次己巳,九月甲戌初三日,癸卯良辰。佛门奉旨举办水陆大会,推举出陈玄奘为大阐法师,聚集一千二百名高僧,都在长安城化生寺开演诸品妙经。那皇帝早朝已毕,帅文武多官,乘凤辇龙车,出离金銮宝殿,径上寺来拈香。 佛门选出的大德高僧陈玄奘,本名江流儿,出身坎坷,但你佛法精深,众人不知是我佛世尊嫡子罗睺罗化身金蝉子转世,为密行第一。 但他佛子临凡,只听他口诵佛法阐经释义妙语如花,一干朝廷大臣听得如痴如醉,受了佛法感召,心中一片祥和,再无勾心斗角阴私技俩。 一番传法引得人人称颂个个道好,太宗皇帝李世民与文武百官每日前来听讲,更引得陈玄奘声名远播风光无两。 却说南海普陀山观世音菩萨,自领了如来佛旨,在长安城访察取经的善人,日久未逢真实有德行者。忽闻得太宗宣扬善果,选举高僧,开建大会,又见得法师坛主,乃是江流儿和尚,正是极乐中降来的佛子,又是他原引送投胎的长老,菩萨十分欢喜,于是观音和弟子惠岸行者,变作两个疥癞和尚,捧着宝贝沿途叫卖,开价奇高。恰逢大唐丞相路过,见她二宝可喜,便引了去见太宗。这菩萨也不过是故弄玄虚,明知这两宝是给玄奘的,哪里要什么钱?两三句话下来,将两宝奉赠,由玄奘免费使用。 话说玄奘说法,那法师在台上,念一会《受生度亡经》,谈一会《安邦天宝篆》,又宣一会《劝修功卷》。观音所化的疥癞和尚突然近前来,拍着宝台厉声高叫道:“那和尚,你只会谈小乘教法,可会谈大乘么?” ????????玄奘闻言,心中大喜,翻身跳下台来,对观音礼拜道:“老师父,弟子失瞻,多罪。见前的众僧人,都讲的是小乘教法,却不知大乘教法是如何。” ????????观音道:“你这小乘教法,度不得亡者超升,只可浑俗和光而已。我有大乘佛法三藏,能超亡者升天,能度难人脱苦,能修无量寿身,能作无来无去。” ????????正讲处,有那司香巡堂官急奏唐王李世民道:“法师正讲谈妙法,被两个疥癞游僧,扯下来乱说胡话。”太宗闻言,便引众出来观看,见了那两个和尚,觉着有些眼熟,想了一想,记了起来,问道:“你是前日送袈裟的和尚?” ????????观音见了皇帝,也不下拜,立着答道:“正是贫僧。陛下有甚话讲?” ????????皇帝道:“你既来此处听讲,为何与我法师乱讲,扰乱经堂,误我佛事?” ????????菩萨道:“你那法师讲的是小乘教法,度不得亡者升天。我有大乘佛法三藏,可以度亡脱苦,寿身无坏。” 李世民正色喜问道:“你那大乘佛法,在于何处?” ????????观音道:“在大西天天竺国大雷音寺我佛如来处,能解百冤之结,能消无妄之灾。” ????????李世民道:“你可记得么?”观音点头,李世民大喜道:“教法师引去,请上台开讲。” ????????这时观音即与木吒现了原身,驾起祥云,立在半空处。慌得李世民朝天礼拜,众文武跪地焚香,满寺中僧尼道俗,士人工贾,无一人不拜祷。观音轻启朱唇,说道:“启禀唐王,西方我佛如来处,有大乘真经三藏,此去路程有十万八千里。若有一位高僧能去取得归来,可以超度鬼神,成万世不易之基,得金身正果,保佑江山永固。” 李世民闻言大喜,环顾左右道:“谁肯领朕旨意,上西天拜佛求经?” 其实这事也轮不到别人。 这里陈玄奘正负责讲经,观音显灵,说道大乘真经,皇帝又要人求经,他陈玄奘不得不出尔。 当然,他若不愿受那西行之苦,也大可以低头不语,只不过日后在佛门,在宫廷的威望一落千丈,名声尽毁而已。 陈玄奘一时间想清楚这个问题,列众而出,在皇帝面前施礼道:“贫僧不才,愿效犬马之劳,与陛下求取真经,祈保我王江山永固。” 唐王李世民大喜,随即眼睛闪了闪,上前将御手扶起道:“法师果能尽此忠贤,不怕程途遥远,跋涉山川,朕情愿与你拜为兄弟。”玄奘顿首谢恩。唐王果是十分贤德,就去那寺里佛前,与玄奘拜了四拜,口称“御弟圣僧”。玄奘感谢不尽道:“陛下,贫僧有何德何能,敢蒙天恩眷顾如此?我这一去,定要捐躯努力,直至西天。如不到西天,不得真经,即死也不敢回国,永堕沉沦地狱。”随在佛前拈香,以此为誓。 李世民道:“御弟,朕偶得‘北丝绸之路山水地图’,便交付与你,你只需依图而走,想必能在最短时日抵达西天,求取真经。” 玄奘拜谢。 等李世民起驾回宫之后,李靖、徐茂功等人进谏道:“陛下,那‘北丝绸之路山水地图’乃是大明皇帝送给陛下的地图,描尽了西域的山川地理,怎能轻易送给取经僧人呢?” 李世民哈哈大笑:“那是朕令阎立本描摹的简图而已,真实的地图岂能轻易交给我那御弟?诸位将军,朕打算玄奘起身三个月后,便由诸位爱卿率军西征,打穿北丝绸之路,控制西域,建安西都护府,扬我大唐光辉荣耀。” 此时御前不只是李靖和徐茂功,有秦琼、程咬金、侯君集、苏定方等将军,还有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等大臣,此时听了李世民的打算,顿时一个个恍然大悟,明白那陈玄奘只是为王前驱而已,顿时惊叹于皇帝陛下的深谋远虑,全部伏倒御前,高呼万岁。 且不说大唐君臣的雄心勃勃,封舟回到朱紫城之后,便有卫兵来报:“从西方来了一位僧人,大腹便便,笑口常开,谈经说法,引得无数百姓聆听,人人拜服其为圣僧。” “哦?”封舟眉毛一扬,笑道:“既然有圣僧临尘,朕倒是要见一见。” 正文 第619章 落凤坡敬皇寺 胖和尚挂单的寺院,在朱紫城敬皇寺中。 这敬皇寺是当年封舟灭祭赛国,得其国家金光寺舍利子,太上王为了供奉,专门建立了这寺院,当时起名敬佛寺,请来大德高僧主持,布施了大量金钱。 而封舟登基之后,一心发展经济,灭国拓疆,对于这个敬佛寺不曾关心,直到自己登基之后才命其改名为敬皇寺。 这敬皇寺就坐落在朱紫城外的落凤坡上, 这一日,封舟骑着一匹汗血宝马,带着几个文臣武将,以及三千御林军,来到落凤坡前。 眼前落凤坡不是很高,树木掩映之中,隐隐可以看见有佛寺隐藏其中。 封舟呵呵一笑,转头对大将军江彬道:“当初朕做太子之时,曾在此诛杀吃人孔雀,一晃十多年过去了,仿佛就在今日。” 江彬欠身答道:“臣当日亲眼见到陛下勇武,一人诛杀两妖禽,更得陛下信重,赐予那孔雀大腿吃,铭感五内,立誓向陛下效忠,天幸陛下信重,偶有小功,依旧能随侍陛下御前。” “你是朕的肱骨大臣,破城杀将,功劳深重,日后只需要奉公守法,自然会与朕长享富贵。”封舟道。 江彬连忙谢恩,心中大定。 其实大明的文臣武将都明白,自家这位皇帝勇武非凡,杀妖诛魔只是等闲,连妖怪都对他毕恭毕敬。 大明朝是有一只妖魔军队,驻扎在小雷音山,享受正规军的待遇,对皇帝忠心耿耿。 因此可以看出封舟的气度如大海一样广阔,在加上他无边的勇武,根本短信麾下将领会有异心,也不会做出鸟尽弓藏的举动。 在众人心中,他无愧于成吉思汗的美名。 要知道,成吉思汗的意思,便是坚强和大海一样广阔的大汗。 封舟不负其命。 众人谈笑间,一阵鼓声突然从山顶响起。 封舟心中一动,抬眼向山上望去,只见山顶空旷处的一块大石之上,正站着一位和尚,只见他大腹便便,袒胸露腹,一脸微笑,居高临下,向封舟看来。 在看到封舟抬头观望时,对着封舟微微一笑合十行礼,随后转过身子,一步迈出,已经消失在封舟视野之内。 封舟微一沉吟,令群臣在山下等待,独自驱马上前,到达山顶之后,身子一纵,便已经落到树顶上。 几声鼓点响过之后,随后又有悠扬的钟声洒将下来,一股子悠闲沉静的韵味自然而然的从浑厚的钟声中带了出来。 封舟在树顶上踏步如飞,犹如御风而行,若是观音菩萨见了,只怕也会感慨不已,自叹不如。 但是很可惜,在这树顶之上,没有人有机会见到。 他到了一株大树之上时,忽然停住。 站在树顶上看去,整座寺院都呈现在了封舟视野之内。 这寺院在山下看时,并没有看出来有多大,如今站在庙门的大树之上放眼全局,才知道这座寺庙规模之大,简直天下少有。 寺内建筑大大小小加起来竟然有数百间之多,俨如一座小城,供奉舍利子的那座高塔,更是如烘云托月一样,傲立其中,在阳光照耀下,更是金碧辉煌,显得八方共睹,万国共耀。 别说朱紫城的皇宫,便是长安城中的皇宫与之相比,也颇有不及。 封舟眉头微皱,心中升起一丝不满。 他为准圣,可以说便知周天之事,广知周天之物,但是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遇到了灯下黑。 短短十年光景,这敬皇寺竟然发展到如此规模。 这得占据了多少民脂民膏啊! 难道随着大明日渐强盛,这些蛀虫却日渐肥硕? 我堂堂大明皇帝,成吉思汗,到头来却为寺院高僧做了前驱? 封舟一个踏步,轻轻落在地面,到了山道上的精工雕刻的青石牌坊之前。 牌坊上刻有三个大字,道是:敬皇寺。 顺着石梯慢慢上前,寺庙中高耸的佛塔一寸寸向他靠近,封舟可以看到佛塔四壁上雕刻的佛陀、天女等图像,风声吹来,佛塔檐角上悬挂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与正在飘荡的浑厚钟声夹杂在一起,充满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安详韵味。 石梯在第二重山门,已经到了尽头。 大门两边石条上刻有一副对联。 上联:万法皆空归性海。 下联:一尘不染证禅心。 方额之上的横批刻的是:见性即禅。 封舟看罢多时,笑道:“对联倒是不错,只是若无百姓供奉,贵人布施,顶个卵用?” 大门此时早已敞开,封舟站在那里不动,稍顷,汗血宝马从后面赶来,封舟飞身上马,直直走进了大院之内。 他是开疆拓土的大皇帝,沙门圣僧可以摆谱,装高冷,但是普通沙弥见了他,自然两腿发软,心惊胆战。 只一会儿,地上便跪下了四五十个和尚。 封舟自然不会和他们一般见识,只是坐在马上,观看这座寺院。 这所寺院虽然他一次也没有来过,也不是他下令所建,但是却因为他的灭国之功而成,可以说与他大有渊源。 只见巨大的白石广场的中轴线上,对着封舟的是一座面阔七间的大殿,大殿此时灯火通明,檀香的味道从里面慢慢散发出来,安详宁静。 封舟依旧不下马,催马进殿,昂然直入。 大殿内的正有几个老僧闭目端坐,似乎已经等待多时,听到马蹄声在大殿内响起后,几个老僧同时睁开了眼睛,俱都露出惊讶之色。 但是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众人想到洪武大帝、成吉思汗的赫赫威名,纵然圣僧临凡,给他们注入强心胆气,但他们依旧不敢托大。 于是他们四人急忙站起,似乎根本不在意他催马进佛殿之人,全都战战兢兢合十行礼。 封舟理也不理他们,只是打量这座大殿。 大殿之中供奉的金装大佛,一派庄严气象,在佛像两侧还有数十具摆着各种各样动作的佛门罗汉,塑造的比真人略大的,倒是与封舟身高略同。 封舟将两侧罗汉塑像扫视完毕,目光回到面前的三脚两耳插着燃香的大佛身上。 一个僧人战战兢兢的道:“陛下,太上王每次进寺,都十分虔诚,烧香拜佛,礼敬如来,深受诸佛赐爱。” 封舟呵呵一笑,忽然一伸手,那金装大佛忽地飞起,然后“砰”的一声,砸在封舟马前。 只见“叮当当”一阵响声,佛像身上的金箔尽数震开,露出了里面,却是一座木塑大佛。 几个老僧吓了一大跳,而上前搭话的僧人更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封舟淡淡的开口道:“听闻佛圆寂之后,便会有舍利子降生,我若劈开此佛,那么便可以得到舍利子,可对?” “陛……陛下,这是木佛,怎么能取……取出舍利子?” 一个僧人战战兢兢地道。 “既然取不出舍利子,必定不是真佛,既然不是真佛,留之何用!” 封舟轻轻一挥衣袖,罡风吹过,将木佛震的粉碎, 看到木佛碎裂,四个僧人脸色齐齐大变,身子一晃,全都一交坐到地上、 封舟呵呵一笑,催马穿殿而过,走到后院之中,向中间的高塔走去。 那座宝塔,供奉的便是舍利子。 只见塔顶霞光万道,瑞气千条,整座宝塔虽在白昼之中,亦闪闪发光,显出辉煌之彩。 那个大腹便便、袒胸露腹的笑脸和尚,正在塔中。 正文 第620章 辩佛 这宝塔真是峥嵘倚汉,突兀凌空。正唤做铜铸琉璃塔,千金舍利峰。梯转如穿窟,门开似出笼。宝瓶影射天边月,金铎声传海上风。但见那虚檐拱斗,绝顶留云。虚檐拱斗,作成巧石穿花凤;绝顶留云,造就浮屠绕雾龙。远眺可观千里外,高登似在九霄中。层层门上琉璃灯,步步檐前白玉栏。 简单说,这座宝塔都是由铜铸,不但需极多的金铜,还要有真正的高手巧匠才成。 这座宝塔在整座寺庙中,地位最高,各殿环绕周边,隐然有众星拱月之势。 除铜塔外,所有建筑均以三彩琉璃瓦覆盖,色泽如新,却不知是因寺内和尚勤于打扫,还是瓦质如此。尤以三彩中的孔雀蓝色最为耀眼。可想见在阳光照射下的辉灿情景。 铜殿前正前方是一座接引殿,由汉白玉砌成,宽二十丈,高四丈,左右墙壁上,对称镶嵌着8块庄严、肃穆、圣洁青石神佛坐像,殿前,石狮雄踞,鼎香缭绕;殿周,24根大柱抱殿而矗;大殿台基,青石栏杆拦护,妙趣横生的96只小狮子环绕排开。 “接引殿”的旁边是“灵感院”。、正殿内供奉的释迦牟尼“白玉佛像”,乃是佛祖七岁等身像,由整块白玉精雕而成,秀丽端庄,晶莹洁亮。 至于铜塔外面四方边沿处,除了四个石阶出入口外,平均分布着五百罗汉,均以金铜铸制,个个神情姿态不同,但无论睁眼突额,又或垂目内守,都是栩栩如生,与活人无异。 其他建筑物就以轴上的主殿堂为整体,井然有序分布八方,以林木道路分隔,自有一股庄严肃穆的神圣气象。 而铜塔正门前放了一个大香炉,燃着的檀香木正送出大量香气,弥漫于整个空间,令人的心绪亦不由宁静下来,感染到出世的气氛。 若是其他人,哪怕是帝王将相,来到这里也定然会为这如此庄严肃穆的景象感到心惊无言,小心翼翼。 但封舟于此地看到的却是一片穷奢极欲之心,闻到的是满院铜臭酸气。 这敬皇寺,几百间房屋,最少有几千僧众,这些僧众不事生产,还要专人供奉,放贷收租,欲壑难平。 他这么多年来,要么治理国家,发展民生,要么统兵出战,灭国杀将,忙碌的是世间俗事,收取的却是百姓民心。 他本来打算引进大唐文化之后,便顺势建立道教,吸取万众信仰。 但是这次回到朱紫城之后,听到有一位圣僧西来,形似弥勒佛,挂单在敬皇寺,便命锦衣卫调查了这座寺院。 到这个时候他才吃惊地发现,这敬皇寺僧人众多,地产广大,朱紫城外的田地,竟然有一成归到敬皇寺名下。 关键是根据自古以来的风俗,佛寺乃是出家人栖息之地,不需要缴纳赋税,所以短短十年,敬皇寺当真是富可敌国,这让封舟如何不怒? 以封舟的作风,在他的范围之内,岂容别人把持土地,且不交赋税? 毕竟这种兼并之风,极易引起百姓生活潦倒,进而引发民生问题。 所以他这一次专门前来,一是和这位圣僧见见面,二是处理敬皇寺赋税和土地问题。 铜他虽然此时大门未曾开启,但在封舟的感应里,却是清清楚楚知道招引自己进来的胖和尚就在里面。 他纵马而行,慢慢向铜塔靠近。 随着胯下骏马前行,面前的铜门开始慢慢打开,待到一人一马听到门前之后,铜门也已经开到最大。 封舟嘿嘿冷笑,翻身下马,走进铜塔。 这铜殿整体皆由金铜铸就,此时进入其中,顿时给人一种小鸟入笼,金钟罩身的感觉。 塔身遍砌花纹砖,上有飞天、麒麟、菩萨、乐伎、狮子等花纹图案五十余种。 顶上嵌着一只葫芦式的铜质大宝珠,远远看去,就像出家人戴着庄严的僧帽。塔身的窗子设计也很别致,有明窗和盲窗两种,明窗每层一只,一层在北,二层在南,三层在西,四层在东,依次类推,直至最高层。所谓盲窗,其实是打不开的窗模。各层出檐以重抄计心五铺作斗拱承托;底层东、西、南、北各辟一闺形门;唯北门设梯道可绕塔心柱盘旋至顶。余三门均为八角小宝。二层以上每层开窗,可登临眺望。内外壁紧密衔接,结构坚固。 每层四壁密密麻麻安放了铜铸的小佛像,无一不铸造精巧,衬托在铜铸雕栏和无梁的殿壁之间,造成丰富的肌理,经营出一种富丽堂皇,金芒闪闪的神圣气氛。 “堂哉!皇哉!” 封舟一边往上走,一边赞叹不已。 等他走上顶层之后,便看见那个大腹便便的僧人正在盘坐,一脸笑容,见他进来,便慢慢站起,单手立于胸前,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布袋,笑道:“贫僧长汀子,拜见陛下。陛下请坐。” 这和尚光头现比丘相,双耳垂肩,脸上满面笑容,笑口大张。身穿袈裟,袒胸露腹,一个按着一个大口袋,一手持着一串佛珠,乐呵呵地看着封舟,一双眼睛明如清水,深邃难测,自然带有一股悠闲自得的闲暇意味。 封舟摇头道:“不敢坐,坐不得!” 长汀子摇头笑道:“陛下杀人盈野,灭国无数,天下间还有陛下不敢做的事情?” 封舟笑道:“有!” 他扫视顶层铜塔墙壁,叹道:“我虽然屠城灭国,杀戮无数,但内心本处却以民生为念,致力使百姓生活节节提高,也不反对他们拜佛求道。” 他看向脚下光闪闪亮晶晶的铜板地面,一脸可惜道:“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用之更有道,便是在这个地方待上一刻我都有点经受不住!这里的铜臭味实在太大,乃是最见不得人之处,一旦被这臭味沾染,只怕沐浴焚香一百年,也无济于事。” 长汀子眼睛肿的笑容慢慢敛去,但脸上依旧开着笑容,开口步入正题,“陛下,我等出家人,一向奉公守法,只求太平度日。本来这十年间,一切还都好好的,怎么陛下这次从大唐返回,便将我寺内祖产尽数剥夺?使得我寺内僧众,连佛前的香油都供奉不起,长此以往,怕是要饿杀我等。” 长汀子叹道:“施主本来与我佛门有缘,为何突然性情大变,难道魔王附体。与我佛有仇?” 封舟闻言,深深看了僧人一眼,“我与佛无仇,大明也与佛无仇,但朱紫城中千万无地百姓却是与敬皇寺有仇!” “出家之人就得有个出家人样子!” 他倏然转身,手指院内的铜铸罗汉,随即有拍了拍身边铜殿上的墙壁,“穷奢极欲,欲壑难平!花如此人力物力,就为了佛像金身!” 封舟看向青年僧人,“当年佛祖弘法,破衣烂衫,赤脚持钵,吃百家饭,穿百衲衣,睡于树下,打坐林中,春夏秋冬,不着金银,绝无奢侈之举。” “听闻你长汀子刚到朱紫城时,眉皱而腹大,出语无定,随处寝卧。常用杖挑一布袋入市,见物就乞,别人供养的东西统统放进布袋,却从来没有人见你把东西倒出来,那布袋又是空的。假如有人向你请问佛法,你就把布袋放下。如果还不懂你的意思,继续再问,他就立刻提起布袋,头也不回地离去。人家还是不理会他的意思,他就捧腹大笑。” 封舟嘿嘿笑道:“可是这敬皇寺中倒好,衣着光鲜,穿戴得体,居于金银内,吃在庙堂中,非但不交赋税,而且对于百姓无地耕种,无一人过问,对于放贷收租,向不留情。” 他声音震得整个宝塔都嗡嗡作响,“还祖产?这座寺院便是我攻破祭赛国之后,将舍利子送给太上王赏玩,太上王心血来潮,建立了这座寺庙。从本质上说,这是一座皇家寺庙!连地盘石头都是太上王所赠,有你们什么事情?便是一草一木也是皇家所给,哪里有你们的产业!” 他随手从铜墙墙壁上摘下一尊小佛,“只是这一个雕刻的如此精美的铜佛,足够普通百姓一家,吃喝两月不止。” “百姓礼佛,是为了美好生活,而这敬皇寺的和尚修佛,修的一身金银,修的脑满肠肥。不见济世度民,反见贪得无厌!” 长汀子哈哈笑道:“不曾想施主竟然入了魔道,需知道佛法精深,只传有缘之人,世人愚昧,皆想成佛,只得设立标准,提高门槛。要知道经不可轻传,佛不可轻得,向时众比丘圣僧下山,曾将此经在舍卫国赵长者家与他诵了一遍,保他家生者安全,亡者超脱,只讨得他三斗三升米粒黄金回来,佛祖还说他们忒卖贱了,教后代儿孙没钱使用。陛下莫要偏激,被波甸迷惑,成了灭我佛门的大魔头,永堕无边地狱。” 封舟根本不接他的话,直接伸手一招,旁边一个空着的蒲团被他虚虚招到手中,随后放在地下,盘坐其上,向长汀子问道,“和尚,我问你,你佛门到底修的是佛,还是名?修的是钱财,还是地位?” 长汀子轻喧佛号道:“佛门弟子要吃喝,日常度用少不了钱财花销。” 封舟哂笑道:“佛门难道就是要你们大肆敛财,吞并土地?” 他看向笑口大开的长汀子,笑道:“佛门也好,道教也罢,哪怕是西方的独神教也行,只要引人向善,我是不会加以限制的,但若是某些出家人打着敬佛的幌子,大肆收敛钱财,兼并土地,造成百姓生活贫困,国家根基不稳,朕身为大明皇帝,却不能不管!” 正文 第621章 呵佛骂祖弥勒悟 “而且自从佛教在西牛贺洲传开之后,历经千年,已经变质,成了国家毒瘤。” 封舟起身,在这十三层塔顶负手而行,“你可知典当行业的来历?嘿嘿,五百年前西牛贺洲大乱,佛门却昌盛无比,佛寺库存钱财比国库都要多,舍卫国与狮驼国交战,双方所需军饷,竟然还要向佛寺借债!” 封舟在殿内负手摇头,“此后,才有典当行业的出现。” “据我所知,狮驼国之所以一朝被灭,就是因为还不起债券,不得已有灭佛之念,于是被那只大鹏给吃的干干净净,你们佛门开辟了一个新行业,然后灭了一个国家!” “一个宗教,教徒不事生产,竟然还把持国家钱财命脉,耗费国民精神,甚至危害国家命运,哪个君王能容得下这种教徒?不灭佛,就得灭国,只有灭佛方才能救国,你们所谓佛子受难,怨的谁来?当年释迦传法,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长汀子默默无言,他的真实身份非同小可,乃是弥勒佛祖,虽然如今临凡,封闭了自身神通,但不代表他的见识也不存。以他的地位,对于佛门往事自然十分了解,知道封舟所说之话,确有其事,对于封舟所诘问之言,确实是难以作答。 长汀子沉默良久后,方才答道:“诸法从缘生,诸法从缘灭。当年之事,定有缘由,是非曲直,已归尘土,到底谁是谁非,何人能与评说。” 封舟道:“五六百年前或许道听途说,但是如今事怕是你辩解不了。” 他看向长汀子,“当初祭赛国建塔龚风华舍利子,不过是砖塔而已,现在到了我国,竟然换成了铜塔,耗材劳民,贪得无厌。你们出家之人四大皆空,却为何对身外之物如此看重?功名利禄每样都勘不破,修行又有什么用?” 长汀子低头叹道:“陛下对我佛门成见已深,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儿所能解释清楚。” 他微微一笑:“不过陛下与我佛有缘,不如在此随我研习我佛经义,只需一年半载,想必会有开悟之时。” 长汀子r笑道:“我有大乘真经三藏,只需日日念诵,就会明心见性,了悟我佛慈悲真意。” 封舟嘿嘿笑道:“佛在心里,岂在口中?” 他叹道:“当年佛祖在雪山传法,手持一朵金婆罗花意态安详一言不发。众生不解,唯有摩诃迦叶破颜轻轻一笑。佛祖当即说迦叶得其真传,可见佛法讲究明心见性,以心印心,一朝得悟,即心成佛。你却在这里苦诵大乘真经三藏,这能修的出什么东西?难道就修成这一个大腹便便笑对众生,让别人知道你的本来面目?” 长汀子又是一震,知道被封舟看出了自己的的底细。 他是世尊释迦牟尼佛的继任者,未来将在娑婆世界降生修道,成为娑婆世界的下一尊佛,即贤劫千佛中第五尊佛,常被称为“当来下生弥勒尊佛”。 他这次以长汀子的凡人身份降临凡间,目的就是渡化封舟,将他引入佛门,早日征得佛门果位。 但如今却发现,对方非但懂佛,更是对佛门弟子的一些弊端深恶痛绝,这却是他难以克服的。 毕竟以迦叶、阿难两位世尊嫡系弟子,尚有未断之欲念。 若灵山上诸佛人人苦修,穿百衲衣,少饮少食,不享耳目之欲,当初那三千弟子又有谁肯入佛门? 连灵山圣境都是如此,何况普天下的诸多信佛僧人? 需知越是佛门大德,越会讲究顺其自然,从不违背四季天时,别人堪破佛子未得圆满之相,拒不入佛,纵然他是你弥勒佛,也不能强行招人入佛。 要知道他现在是凡人之躯,不可施展法力。纵然他是弥勒佛真身,准圣之体,却知道对方也是准圣。真要施展“施主与我佛有缘”的把戏,却也未必能成功。 不能渡封舟入佛,只能说明对方入魔已深。 若是动手打不过,那他弥勒佛的未来佛之位,只怕不妙。 到了此时此刻,长汀子内心轻叹,无可无不可,随口问道:“若要成佛,虚得如何?” 封舟道:“须得心中无佛,眼中无佛,无处有佛。” 弥勒佛微微一怔,隐隐间发现佛门本意,对自己的修行似乎有所通透,心中不由得大喜。 要知道宇宙万物道理都是不断发展前进的,即使佛门、道门也都不断追求觉悟的至理,纵然伟大如弥勒佛,已经圆满觉悟之人,也要不断明理。 如今灵山诸佛的觉悟,对于如何传法,尚在“甚深般若、一行三昧、念佛者谁”之中。 须得玄奘取经,历经波折,却又在殿前飞升之后,诸佛才渐渐悟道传法当“无相为体,无住为本,无念为宗”的道理。 此时长汀子似信似不信,问道:“如何才算是无佛?你又是如何知道禅宗修行之法?” 封舟嘿嘿笑道:“我这里,佛也无,法也无,达摩是个老骚胡,十地菩萨是担粪汉,等妙二觉是破戒凡夫,菩提涅盘是系驴橛,十二分教是点鬼簿。” 长汀子微微愕然,“陛下何以对我佛如此无礼?” 他虽然是这么说,但语气中却也没有多大的责怪之意,对于封舟这句话,却是似有所悟,但又不甚分明。 封舟继续道:“释迦初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顾四方云;天上天下,惟我独尊。老子当时若见,一棒打杀与狗子吃,贵图天下太平。” 长汀子身子一震,脸上露出似欢喜,似苦恼之情,对封舟这句话似乎理解,又似乎总是差了那么一层。 封舟见此,叹道:“凡有所相,皆为虚妄!” 他这一句话说出,对面的僧人脸上苦恼之色顿去,欢喜之色立升,轻轻一拍肚皮,哈哈大笑,做偈子曰:“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怀常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封舟哈哈大笑,对长汀子微微执手:“恭喜佛祖又进一步。” 长汀子满脸微笑,袒胸露腹,趺坐蒲团,笑容可掬,没有理会封舟,口中念诗道:“欲渡皇帝入佛缘,抬头却见塔顶天,呵佛骂祖方成道,后退原来是向前。” 这打油诗念完,欢笑拍手,笑道:“对!就是这么回事!去休!去休!” 他不回礼,封舟却回礼,“佛祖客气了!” 说完,封舟转身离塔。 第二日,长汀子便离开敬皇寺,拍手踏歌而行,向西而去,不知所踪。 此时大明国和中土隋唐之时一样,禅宗虽然兴起,但与后世的汉化禅学还是有着极大的区别。 于华夏而言,直到六祖慧能之后,佛子们呵佛骂祖,追求本性真如,使得身心大自在,脱出大束缚,明心见性,开悟解脱。 灵山上的诸佛虽然佛法精深,但是对于传法悟道,尚处于勤修状态,封舟对弥勒佛的凡身说的乃是后世狂禅公案中的两句著名狂言,这不是疯子的疯言疯语,而是佛门心宗的脱去固有成见的“破格”警句。 提醒世人:凡有相者,皆是虚妄,纵是经典佛像,或圣或贤,既落形迹,皆属生灭,并不是正常如实之道。 弥勒佛得悟之后,立刻明白封舟佛理精深,非灭佛之魔,然其佛理却能在佛门开宗立派,称祖道宗,只一句话,便足以正道佛位。 到了这一个地步,他已经和隐在西牛贺洲的菩提祖师、镇元子等仙界大圣并肩了,渡他入佛,莫若看他在佛外,更能扬我佛真意。 这圣僧长汀子离开之后,敬皇寺似乎顿时失去所有人的庇护。 尤其是这寺院,粉饰金佛,耗费资财,眼睛里只有佛门大殿的金碧辉煌,却是少了佛祖的慈悲心肠,只拜佛,不求己,走了邪道而不自知,忘了修佛的根本是脱苦海,入寂灭,这身外之物,有不如无。 而长汀子一离开,笼罩在敬皇寺的大气运顿时消散,净佛寺的诸多僧人虽然多与权贵结交,甚至几位老僧时常和太上王谈笑风生,但对于封舟来说,根本不难处置。 封舟回归皇宫,一声令下,本来还有点僵持的收归拜佛寺土地一事,再也没了阻力。 封舟以“佛门弟子,慈悲广大,大明灾民,急需周济”的名义,将拜佛寺十年寺库里的库银掏出九成之多,以做军资。 大明国的权贵顿时明白皇帝的意思,哪个还真的与佛门为善,此时躲都躲不及呢。 因此各级官府四处出动,查抄治下寺庙财产,大明朝国库顿时狠狠地发了一笔。 等处理了大明国的所有寺庙,令九成僧人还俗,推行所有宗教场所必须依法纳税的律法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 这个时候,大唐江夏王李道宗护送的淮南长公主的婚嫁队伍抵达了朱紫城。封舟以最隆重的礼节接待了李道宗一行人,然后按照唐礼与淮南长公主李澄霞成婚,封其为金圣宫娘娘。 原来西牛贺洲国王之后,都称为正宫、东宫、西宫。”而在大明,则将正宫称为金圣宫,东宫称为玉圣宫,西宫称为银圣宫。 如今金圣宫乃是大唐淮南长公主李澄霞,而银圣宫、玉圣宫都是本国贵族之女。 这金圣宫李澄霞出身高贵,美丽大方,贤良淑德,在大明皇宫之中,几不亚于他皇嫂长孙皇后,虽然封舟娶她是因为政治婚姻,打时日久了,便对他刮目相看,愈加爱重。 时间慢慢流逝,这一日,南海普陀山观音道场,这一日,也不知道龙女疏忽,还是守山大神晕头,竟然将一颗仙丹丢在了观音坐骑金毛犼面前…… 正文 第622章 赛太岁上线 不得不说,相比较纯粹依靠武力统一的大明,中土上国大唐的文明更先进、更昌盛。 这一次淮南长公主入大明和亲,带来了极其丰厚的“嫁妆”,除了各类珍宝和金玉饰物之外,还有各类典籍三万六千卷,营造与工技著作三千种,五百种治病药方,医学论著十部,诊断法十五种,医疗器械十种,此外还带去了大量各种农作物的种子。 但这些只是占据了其中的一小部分。 李世民为了彻底汉化大明,以便让自己名耀千古,同时拖住封舟北向的手脚,让自己可以从容对北丝绸之路发动进攻,以嫁妆的名义安排到大明的人口,可以说下了极大地血本。 各类农技人员一万人,各类工匠一万人、各类文士、吏员也有五千人,在加上服侍淮南长公主的军士、侍女和相关家属,足足有四万人之多。 有了这些人才和装备,给大明带来了先进的生产技术,促进了大明经济文化的发展与进步。农技人员把从大唐带去的粮食种籽播种在高原的沃土上,然后精心地灌溉、施肥、除草,带来的丰收高产,使大明农业生产技术得到了长足进步。 尤其是把种桑养蚕的技术传给当地明朝居民后,大明也逐渐有了自制的丝织品,光泽细柔,花色浓艳。大唐的碾磨、纺织、陶器、造纸、酿酒等工艺陆续传到大明,极大地提高了吐蕃人的生活。 大唐的文士帮助整理大明的有关文献,教授大臣与贵族子弟学习汉族先进文化。 在封舟表现出极大地汉化决心,并带头穿绢绮,大明朝的各级贵族和百姓都开始接纳并吸收大唐文化。 封舟为了更好地把大明汉化,更是派出近万贵族子弟,加上精挑细选出三万普通百姓子弟,以公费资助他们到长安学习大唐国学。 淮南长公主带来的诗文、农书、佛经、史书、医典、历法等典籍,促进了吐蕃经济、文化的发展。 因为有封舟和李世民的互动,此后二百多年,唐明两国从未发展战事,使臣和商人频繁往来,中原与大明之间关系极为友好。 一百多年后,大明和大唐虽然分属两国,但文化和血脉已经一般无二,明人更是以中华自居,视西牛贺洲其他国家为蛮夷,明人当中的一位采风使更是根据民间传说,创造出优美动人的诗句来赞美淮南长公主为大明发展做出的的杰出贡献: 从中原地区来的淮南长公主, 带来了各种粮食三千八百种, 给大明粮库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从中原地区来的淮南长公主, 带来各种手艺的工匠五千五百人, 给大明工艺打开了发展的大门, 从中原地区来的淮南长公主, 带来了文艺典籍五千五百本, 使大明的诗词曲调更上一层楼。 …… 当然,这是后话。 话说淮南长公主嫁过来三年,大明经济连续迈上几个台阶,大明也成为西牛贺洲最富有、最强盛的国家。 当然,这个国家的佛门并不昌盛罢了。 这一日端午节,封舟带着几位嫔后都在御花园海榴亭下解粽插艾,饮菖蒲雄黄酒,看斗龙舟。 忽然间,一阵黑风吹来,整个皇宫顿时变得阴暗起来。 “怎么回事,天怎么黑了?”金圣宫李澄霞微微一怔,不由得说道。 “许是天气变化,想必一会就过去了。”封舟不以为意。 “这大白天好好地突然变天,不会有妖怪出现吧?”银圣宫娘娘惊慌的说道。 “姐姐说话好生可笑,陛下勇武非凡,威震天下,那里有妖怪敢来作乱?”玉圣宫抿嘴一笑。 银圣宫话一出口,便知自己说错话了,她脸色一红,看向封舟,正要娇声解释,忽然间半空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嘿嘿嘿嘿嘿……呵呵呵……” 这笑声是如此的难听,是如此的恐怖,仿佛是一把刀磨在骨头上的声音,着实既刺耳又难听。 “妖怪啊!” 海榴亭中,几个太监宫女顿时脸色大变,浑身索索发抖,牙齿忍不住格格的响。 有几个宫女端不住盘子,咣当一声纷纷砸倒在地,杯子碟子摔的一个粉碎。 “陛……陛下。”银圣宫的声音都变了。 “陛下……有……有妖怪……”玉圣宫的脸色也变得惨白,想伸手抓向封舟的胳膊寻求保护,可是这手怎么也抬不起来。 “护驾!护驾!”倒是金圣宫李澄霞反应迅速,没有被吓住,沉稳的大声叫道,颇有几分长孙皇后的做派。 封舟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往常见李澄霞有长孙之风,没想到遇到妖怪,也丝毫不乱,当真是女中豪杰。 他李家女子,果然不凡。 有的能统兵打仗,有的能勾搭和尚,这一位沉稳大气如她皇嫂,果然是大明朝的金圣宫。 这李澄霞几声喊叫,禁卫军和锦衣卫们才如梦方醒,纷纷喊着“护驾”“护驾”,各自挺起刀枪,围在海榴亭四周,举起兵刃指向天空。 那禁卫军统领是封舟亲自选拔,勇武过人,便是和驻扎在小雷音山的妖军大将对战,也不落下风,放在中原,也是能和瓦岗五虎对战的存在。 他手持长枪,指着天空叫道:“何方妖孽,敢来大明皇宫捣乱,识相的现身下跪投降,否则必定将你碎尸万段,以罚你惊扰圣驾之罪!” “吼吼吼哈哈哈哈……,好大的官威啊,一个区区禁卫军统领,竟敢在我赛太岁面前张狂,正是不知死活!” 大笑声中,半空现出一群妖怪,而为首一人站在最前,只见他——幌幌霞光生顶上,威威杀气迸胸前。口外獠牙排利刃,鬓边焦发放红烟。嘴上髭须如插箭,遍体昂毛似迭毡。眼突铜铃欺太岁,手持铁杵若摩天。 他这般凶狠丑恶模样,远远比小雷音山的妖怪更加恐怖,这一现身,太监宫女们顿时各个吓得脸色惨白,软倒在地。 而银圣宫和玉圣宫两人虽然坐的住,但是也脸色苍白,浑身战栗。 只有金圣宫李澄霞牙齿紧咬,极力压制自己的恐惧之色。 禁卫军统领见他这般凶狠,且能在半空站立,便知这是一个硬茬,高声喝道:“什么赛太岁,赛小岁的。敢来我大明皇撒野,分明是找死!” 他一摆手,喝道:“左右,给我放箭!” 立时禁卫军中的弓弩兵弯弓搭箭,射向半空。 要知道大明以武立国,禁卫军的武器装备十分精良,又是久经训练,每一个都是边军战士出身,各个箭法出众。 这一声令下,立刻箭雨如蝗,飞向半空,各个箭矢凶猛凌厉。 一瞬之间,足有上百只箭矢射向赛太岁。 以大明禁卫军弓弩兵的能耐,箭矢如雨一般射向一人,哪怕他是程咬金尉迟敬德,也会被箭雨射死。 但是这箭矢如雨点一般射在赛太岁身上,却纷纷反弹开来,赛太岁更是傲立半空,哈哈大笑。 “这么厉害!”禁卫军统领见状,顿时色变,但他不信邪,高声喊道:“继续射箭,我不信他是铁铸的!” 顿时第二轮箭雨再起。 赛太岁却是冷哼一声,双手轻轻一摆,那漫天箭矢顿时消失。 然后他轻轻一笑:“雕虫小技,也敢在我赛太岁面前显摆!” 说完,他身形一晃,闪电一般扑了过来,瞬间来到近卫军统领面前。 禁卫军统领虎吼一声,一刀向他劈去。 与此同时,他周围十几个禁卫军、五六个锦衣卫各自大吼,各挺手中武器,向妖怪赛太岁攻去。 那赛太岁只是轻飘飘的出了一掌。 掌风凌厉,后发先至,随即击飞了这二十多人的武器,然后顺势一挥,掌风击在每一个将士身上。 “咚!” 如同寒山寺清晨沙弥敲响铜钟的声音。 顿时这二十多个悍勇将士,全部倒飞了出去,连连退后十几步。每一步都如同巨钻一般深深插入地板内,一直到十丈开外,才勉强止住颓势。 这些人的衣甲上,全都现出一道纤纹必备的掌印。 若是这种掌印击在人身上,只怕这些将士当场身死,也幸亏大明朝廷有钱,给他们都装备了明光铠甲,轻便坚固,才能保住性命。 “这妖怪好厉害!” 众人都瞪大双眼,不敢置信。 禁卫军和锦衣卫们,全都震住了,不敢轻易上前。 要知道近卫军统领乃是的大明有数的大高手,是皇帝亲自选拔于士兵当中,曾在万军当中所向披靡,但在这妖怪赛太岁面前,却一击被打的连连后退,仿佛不是对手。 “大王无敌!” 天空中的诸多妖怪齐齐欢呼。 赛太岁傲立当场,看也不看周围向他举起兵器的士卒,而是直接看向海榴亭,眼中露出贪婪地神色,哈哈叫道:“大明皇帝封舟,本王在麒麟山獬豸洞居住,洞中少个夫人,听闻你大明皇帝的金圣宫娘娘,乃是大唐长公主出身,貌美多姿,就让她做本王的夫人,你做好赶快送过来,我也不计较刚才发生的事,如若三声不献出来,就要先吃你,后吃朝中众臣,最后将满城黎民,尽皆吃绝!” “好大的口气!区区一个金毛犼,也敢在朕面前狂妄!”封舟语气平淡。 “本王说话,你敢反驳!”赛太岁脸色一变,猛地向前扑出,就要冲进海榴亭。 “咚” 一声巨响! 赫然是禁卫军统领,和锦衣卫指挥使两人,各自抢了一个盾牌,立在海榴亭前,挡住了赛太岁的前扑。 两个铁铸的盾牌,顿时碎裂开来。 而禁卫军统领,和锦衣卫指挥使,也同时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你这皇帝的两个部下实力到也不错,可惜本王要得到的人,谁也拦不住!”赛太岁哈哈笑道:“你们没有见过本王……” 他话还没有说完,另有几十个禁卫军战士、十几个锦衣卫齐齐大叫,合身扑了上去。 他们各自施展最强武功,拼命也要把这个犯驾的妖怪斩杀当场,至少也要为皇帝离开争夺时机。 “.....你们永远不知道本王的恐惧!” 赛太岁徐徐道来,整个人轻飘飘的飞起,轻松躲过所有人的攻击,随即双手狂舞,法力连连挥击,击在众人身上。 众多将士齐齐惨叫,全都被打的倒飞出去,若是明光铠甲在身,只怕当场毙命。 但饶是如此,不少人也口吐鲜血,委顿不堪。 “这妖怪竟然这么恐怖!” 海榴亭内,众人心中颤栗,胆寒不已。 而封舟却缓缓站起。 正文 第623章 暴打妖魔 本来,作为一个皇帝,很多事根本用不着他出手,有什么事情自然由下面一堆人抢着为他效力。 但眼下看来,这个赛太岁不愧是上古妖王,观音坐骑,法力强大,武功高明,居然能轻易击败他手下猛将。 “你这个金毛畜生,看起来本事不小,正好做我一个坐骑,也免得凡间骏马载不得我腾云驾雾。” 封舟这一言说出,顿时全场哗然。 陛下气魄雄大,可是这都什么时候了?再说这样的大话,惹恼了这个妖怪怎么办啊? 不过大家虽然着急,可没敢吱声。 而站在半空的妖怪们,全都哈哈大笑,看向封舟的目光,如同见到一位死人一样。 你一个人间帝王,纵然权力大、武功高,又怎么知道我家大王的威风和实力,竟然敢如此出言不逊,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麒麟山的大王赛太岁,乃是天上神龙一般的人物,岂是你敢觊觎羞辱的? 果然,赛太岁脸色一变,皱眉道:“你在找死!” 他出身来历非同小可,法力深不可测,因此来到凡间后骄横狂妄,轻松占据了麒麟山,招揽了一批小妖。 他知道这大明皇帝封舟当年勇武非凡,得罪了贵人,有“拆凤三年”之厄,他赛太岁听闻金圣宫李澄霞乃是大唐长公主出身,美艳动人,自然主动前来,为封舟解厄。 没想到这个愚蠢至极的凡间帝王居然不知道他赛太岁的好心,拒绝他的好意不说,还敢出言不逊。 这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赛太岁周身云气沸腾,一股法力凝聚在掌中,然后随着他挥手一击,金光凝聚成爪,神爪如龙,向封舟奔袭而来。 他这次非但要将金圣宫掳走,还要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无知的凡间皇帝。 之前众人已经见过他的威力,知道他随手一击,几十个勇武的将士都被他打飞,口吐鲜血,何况区区一个人间帝王? 这一抓之下,只怕封舟当然会被抓死。 “陛下……” 众多将士看的心胆俱裂,失声叫喊。 “大王威武!”半空中的小妖纷纷鼓噪,为大王助威。 银圣宫、玉圣宫两人更是吓得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只有金圣宫李澄霞大叫一声,飞身扑来,要挡在封舟面前护驾。 没有人相信封舟能躲过此劫。 却见封舟气一伸左臂,挡住了金圣宫,然后抬起右手,轻轻握成拳头,然后猛的一拳打出! 这一拳,轻飘飘无力,看着就像一个久沉富贵的凡间帝王,面对妖魔最后绝望的挥拳罢了。 但是赛太岁的神抓在接触到他拳头的一刹那,顿时炸裂开来。无数云气如同天河倒转,银河逆上九霄,竟然狂奔浪涌般转头向着赛太岁冲来。 “怎么可能!” 赛太岁惊呼一声,再也没法保持狂妄霸气,他身形如闪电,凝聚法力,连连拍出数掌,才击散了这倒卷而来的罡气。还没等他松口气,这时云气中,一个拳头砸了过来。 “咚!” 这个拳头先是砸在了赛太岁体表外的护体罡气上面。然后瞬间打穿,如刀切豆腐一般,直接砸到赛太岁的脸上。 “噗通!”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封舟的拳头硬生生砸在的脸上。赛太岁当场如沙袋一般,被砸的横着飞了出去,撞破花丛、假山,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满场死寂,所有人都呆立当场,不知所措。 半空中的妖怪们,一个个把眼都瞪了出来,不敢相信这一切,他们手中的武器、鼓槌、旗帜,更是噼里啪啦从半空落到地上,他们却丝毫没有觉察到。 御花园内,云气缭绕漫空尘烟飞起。花丛假山之间,妖王坠下,正愤然起身。 这个时候众将士才想起来,他们的皇帝,虽然十年不曾与妖怪动手,但是十年前,可是烹杀吃人孔雀,逼着大妖牛魔王给他清理稀柿谷的强横霸王! 在众将士们欣喜若狂得眼神之中,封舟扶手而行,缓缓走出海榴亭,看着赛太岁,微微一笑:“你表现得很好,正好做我坐骑。” “哇呀呀!” 赛太岁缓缓爬起身来,眼中冰寒一片,他心中又是骇然又是愤怒。 他是积年成名大妖,也曾呼风唤雨,逍遥自在,只是遇到大法力之尊观音菩萨,这才被收为坐骑,以供驱使。 虽说妖王自由自在,坐骑全凭主人使唤,但是也得看主人是谁啊。 这金毛犼的主人,乃是佛门大圣,四大菩萨中的观世音菩萨,每当观音菩萨化身三十二相中的“阿摩提观音”,即以宰官妇女身现世人之时,就是骑着这头金毛犼的。 观音高坐金毛犼之上,象征正气凛然,勇敢无畏。 以至于万千信众供奉阿莫提观音之时,自然也会对金毛犼存敬畏之心。 所以比较而言,金毛犼日常除了清闲之外,还颇受信众敬畏,这比起昔年当个妖王有福气有贵气的多了。 所以,他以为观世音菩萨的坐骑为荣。 但是,若是被一个区区凡间帝王当做坐骑,那就是他莫大的耻辱!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赛太岁岂不是一辈子为三界修士多耻笑? “你看来还不服气啊,那我就打到你服为止。”封舟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这么好的一个坐骑,当然不能打死了。 封舟说完,一步踏出,横越过近十几丈的距离,如同缩地成寸般降临到赛太岁身前,再次抬起拳头,一拳打来。 “嘭!” 两人第二次交手,这次赛太岁有所准备。他双手微合,手掌笼罩在白色雾气中,凝聚成一片长虹,然后抱成一团,如挥舞巨锤,硬接了封舟一拳。 一瞬间,拳掌分离,赛太岁向后急退。 他知道对方力大,但是早有准备。 瞬间从腰间取出三个铃铛,他对准封舟使劲一晃,顿时红火、青烟、黄沙,一齐滚出,骨都都将整个御花园都给烧着了!这赛太岁犹不解恨,又念个咒语,望巽地上叫: “风来!”真个是风催火势,火挟风威,红焰焰,黑沉沉,满天烟火,遍地黄沙! 原来赛太岁的这三个金铃。乃是太上老君八卦炉炼制的法宝,送给观音菩萨的,头一个幌一幌,有三百丈火光烧人;第二个幌一幌,有三百丈烟光熏人;第三个幌一幌,有三百丈黄沙迷人。烟火还不打紧,只是黄沙最毒,若钻入人鼻孔,就伤了性命。 眼看着整个御花园突然燃烧起腾天大火,烟雾缭绕,黄沙滚滚,吓得后宫嫔妃、太监、宫女,以及诸多禁卫军、锦衣卫将士全都浑身巨震,忍不住争相逃命。 虽然有许多嫔妃和将士都在喊护驾,可是漫天烟尘,哪里去寻皇帝? 赛太岁哈哈大笑:“你一个区区凡人,仗着有些力气,竟然不把我赛太岁放在眼里,这一次我不但要烧死你,吃掉你,还要把你文武百官,全国百姓吃上一个精光,哈哈哈……” “区区小小宝物,何足道哉!”封舟冷冷一笑,两袖一张,轻轻一喝:“给我灭!” 只是一声喝,顿时烟火顿灭,黄沙俱无,御花园瞬间恢复原来模样。 封舟顺手一抓,便将赛太岁手中三个铃铛夺了过来,随手放到自己紫葫芦当中,并顺势一掌,打在赛太岁脸上。 “啪!” 一声脆响。 赛太岁顿时被打的连放几个咕噜,脸上一片红肿。 “他竟然如此了得?我踢到铁板上了!” 赛太岁这个时候,心中震惊无比之余,方才感到惧怕。 他本以为自己之前一拳之败,是被封舟偷袭的,但这次正面交手,却碾碎了他一切信心。 连自己从菩萨那里偷来的法宝,都被人家轻松化解,自己还有什么底牌可以抵挡? “我说过,这一次要把你打的心甘情愿做我的坐骑!” 封舟哈哈大笑,手中一展,如抱石球,奋力一挥,似一个抛石机般,将手中凝聚的强大元气,向赛太岁抛来。 赛太岁再次狂退,他心头直跳,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涌来。直觉告诉他,这一击绝对不能接,一旦接了,连逃走的机会也没了! “轰隆!” 果然,元气球击中了他身后的一座假山,然后猛的爆炸开来,把假山上的山石震得粉碎。 “不好,还是逃命要紧!”赛太岁想到这里,就要夺命逃走! “你逃不走的!” 封舟淡淡一笑,右手忽地探出,凌空如电,轻而易举的便抓住了赛太岁的脖颈。 “糟了!” 半空中的小妖心中一沉,顿时开始四散逃走。 封舟对他们视而不见。 他堂堂皇帝,根本不屑对这些小妖下手。 反正他有牛魔王、万圣龙王、红孩儿等人作为妖界爪牙,收拾这群麒麟山的妖怪易如反掌。 只见封舟一手抓住赛太岁脖颈,先是在他脸上扇了几巴掌,随即凌空一甩就把他当空抛了出去。赛太岁如同沙包一般,轰的击中一颗两人合抱的大树,竟然直接将大树撞断。。 “噗!” 哪怕赛太岁是妖王出身,服侍观音多年,自身法力强大,但是也扛不住这样的攻击。直接被震的内脏移位,浑身骨头震动,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而此时,封舟已经人影一闪,到了他身边,再一次抓起他的脖颈,又扇了几巴掌,又向一座假山掷去。 “轰!” 赛太岁撞碎了假山,然后在地上翻滚十几丈,如同死狗一般躺在众人身前。 “现在,你服了吗?” 封舟扶手而行,漫天烟尘和灰烬,似没在他衣服上留下一丝痕迹。他仿佛之前不是在戏耍妖怪,而是在玩丢沙包的游戏一般。 看着皇帝威风凛凛的样子,御花园的所有人都是一脸敬佩,一语不发,震惊万分。 仅仅一炷香时间,那位纵横无敌的妖王赛太岁,此时已经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我服了,愿做陛下坐骑,供陛下驱使!” 赛太岁此时心胆俱裂,不由得跪在封舟面前,连连叩首。 他此时只想活命,别说在此重操旧业,哪怕是被封舟闭塞泥丸宫,关入监狱,他也认了。 “很好!”封舟呵呵一笑,突然一拳打在赛太岁头上,将他打晕,然后淡淡下令道:“来人,将这头金毛犼给我阉了!” 正文 第624章 你变太监了,也变强了 “嗷……” 皇宫中传来一声巨吼。 正是刚刚醒来的金毛犼。 对,他现在已经不是赛太岁了,而是现出原形,重新变成了一只金毛犼。 不过是一只阉割后的金毛犼。 在陛下面前,给一只畜生阉割,皇宫老太监自然精神抖擞,小心细致,这切口处完美无瑕,堪称他职业生涯的巅峰所在。 连封舟都忍不住夸奖了几句。 金毛犼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的异处,忍不住痛声大叫。 但是等他下一步看到封舟之时,瞬间变成了波斯猫。 “陛下……” 他含泪叫道。 因为他此时的脖颈上,挂着一个项圈,乃是大唐来的最精良的铁匠,打造出的项圈,上面还附有封舟施加的符篆,足以限制住金毛犼,使得他根本无力挣扎,只能乖乖听命。 “你虽然被阉了,但是也变强了。”封舟淡淡的道。 “什么?”金毛犼一脸不解。 “朕结合你的身体构造,根据你被阉割的实际情况,创造出了一套神仙法术,唤做《葵花宝典》,你只要按照我传授的“葵花宝典”修炼,不出数年,便可以明白天人造化、万物生长的至理,从而法术大进,身法如电,至少能胜过云程万里鹏的速度。” “什么?可以胜过云程万里鹏?”金毛犼惊叫道。 要知道云程万里鹏出身高贵,天赋异禀,双翅扇一扇,就是九万里,两扇就是十八万里,自古以来的大神通者,没有比他飞行更快的。 如今金毛犼听说封舟传授的神通可以超过云程万里鹏,不由得心中大喜,瞬间就忘了被阉割之事。 他现在是金毛犼之身,当即四肢跪倒伏下,连连叩首,叫道:“多谢主人赐我功法,日后定当奉从指令,无往不从。” 封舟自创的项圈,法力强大,除了圣人之外,没有人能够解除,因此就算金毛犼不从,他也逃脱不了封舟的法力限制。 所以封舟对金毛犼的话不以为意,给他传授了一段经文密咒,让金毛犼细细记下,认真修炼。 这套“葵花宝典”,自然是从东方不败所修炼的“葵花宝典”的心法和原理所得。 当初伊水河畔,封舟与东方不败交战,一番交手,便从武学原理当中理解了“葵花宝典”的功力运行心法,也明白了为何这套武功到了最后,就能领悟天人造化、万物滋丈的至理。 而封舟修仙之后,武功和道法无所不通,无所不精,加以结合,便创造出了阉割之后法力更深,速度更快的心法,算是为自己的坐骑金毛犼量身打造。 大明洪武四年、大唐贞观十六年,封舟伏金毛犼于大明皇宫,将之阉割后传授“葵花宝典”,并使它成为自己的坐骑。 封舟开始骑着金毛犼,率领三千禁卫军巡视全国。 因为他推行汉化,很是触动了地方实权派的利益,这些人一直明里暗里的反对。 他随行带着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以及锦衣卫的的相关官员,到处稽查不法,但有不推行汉化的贵族、地主等人,全部依法处理。 那些地方实力派自然会奋力反抗,但是封舟的金毛犼显示出作用来了,它身材巨大,模样凶恶,行走如电,更加上法力强大,但有反抗者一律被他弑杀,尸骨无存。 历经两年,封舟巡视全国,将反对汉化的地方实权派清除大半,同时他坐骑金毛犼的形象,也传遍全国,自然也传遍了国内的大小寺院。 却说观音菩萨坐道南海莲花池边,与捧珠龙女正在观赏荷花,同时为龙女讲解佛法经文。 就在此时,忽然鬼子母诸天快步过来,禀报道:“菩萨,下界明国的观音禅院弟子来报,菩萨的坐骑金毛犼下凡,被明国皇帝封舟擒拿捆缚,现在已经做了他的坐骑,巡视全国。” “什么?”菩萨听说,心中微微一震,随即大怒道:“这畜生怎地去的人间?看守仙童何在?” 那看守仙童得到消息,飞也似的过来,跪倒磕头道:“饶命!饶命!”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他只磕头求饶,连一滴眼泪也无。 菩萨道:“你快说为何不谨,走了金毛犼。” 仙童道:“菩萨,我前日在紫竹林中见一粒仙丹,不知偷去吃了,不觉沉醉睡着,失于拴锁,是以走了。” 菩萨道:“前日碧霞元君来访,与我在紫竹林论道,送我一瓶仙丹,不合丢了一颗,原来是被你吃了,那丹名叫轮回丹,吃一颗当日困顿,看来这畜生趁机逃走的,他走的时候带走何物?” 仙童道:“弟子左右检查,不见了那三个铃铛。” 菩萨听说,心中大怒道:“那紫金铃是太上老君在八卦炉锻造,非同小可,竟被这畜生偷走,失落人间!”顿了顿,又问向鬼子母诸天道:“下面的信众有没有说,那畜生如何招惹了明国皇帝,被他擒拿当做坐骑?” 鬼子母诸天战战兢兢道:“启禀菩萨,听闻那金毛犼跑到人间,到了西牛贺洲明国境内麒麟山獬豸洞居住,聚集了一众小妖,打听到皇帝的金圣宫娘娘乃是大唐长公主,貌美多姿,所以要掳走她为夫人,若是明国皇帝不从,他先吃皇帝,再吃群臣,最后吃掉一国百姓。” “当时他在半空出现,模样凶横,吓得禁军将士战战兢兢,不敢交战,哪知道那明国皇帝勇武非凡,一拳便把金毛犼击倒,然后将它阉割,用锁链套住,那金毛犼无力反抗,便乖乖的做了坐骑!想必那三个铃儿,都已经落入明皇手中。” 观音恨了一声,将手中羊脂玉净瓶往海心里扑的一掼,唬得仙童毛骨竦然,即起身侍立下面。 只见那海当中,翻波跳浪,钻出个瓶来,原来是一只海龟驮着出来.那龟驮着净瓶,爬上崖边,对菩萨点头二十四点,权为二十四拜。 不想这一下海潮翻涌,倒灌莲花池,一条金色鲤鱼,趁机顺着海潮出了池水,入了大海。 这鲤鱼本是观音在莲花池所养的宠物,每日浮头听经,修成手段。将一枝未开的菡萏,运炼九瓣赤铜锤作兵器,早就想离开莲花池,跑到人间作威作福一番。这个时候不走,更待何时? 只不过他到底久通人性。早已经将岸边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心道:“这金毛犼久随菩萨,法力强大,竟然被那皇帝一招擒住,看来那皇帝法力强大,不亚于菩萨,只是他才多大,就练成这般本事?若是拜他为师,说不定我进益超过莲花池千年。” 想到这里,这鲤鱼便一摇尾巴,顺着大海,向着明国方位游去。 却说菩萨恼火之极,却也控制住心神,但他掐指运算,却只算出封舟降牛魔王、杀如意真仙,镇压红孩儿,以及降服诸国,建立帝国,最后和唐皇李世民结拜为兄弟,大闹地府的事情。 但是封舟北俱芦洲威震群妖、斩杀准圣蚩吒、获取造化神泉、本源之树的消息,却怎么也计算不到。 其实不只是她算不到,当日那座山谷一游的妖魔法师,凡是未获造化神泉的修士,十年之间,几乎都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这却是本源之树的作用所在。 除了圣人、三佛,以及服用过造化神泉的几人除外,几乎全都在记忆当中抹过了此事。 不过饶是如此,菩萨已经心中暗暗吃惊:“这皇帝竟然如此本领高强,连牛魔王这等大妖都能随手降服,难怪能一拳打倒我那金毛犼。佛母的‘拆凤三年’的愿望,怕是实现不了了,我需得将此事告知佛母,由她出面与封舟一战,到时候我趁势而出,便可带回金毛犼。” 想到这里,菩萨微微一叹,对龙女道:“你随我去一趟灵山,拜访一下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 正文 第625章 狂揍大鹏雕 在巡视完全国,将所有明面上的反对者清理一遍之后,封舟返回大明都城朱紫城。 如今的朱紫城,规模比以往大了十倍,已经有长安城六成大小了。 一是因为大明国土广袤,人口众多,自然有越来越多的人涌向都城;二是商旅往来繁荣,加上与大唐文明的深层次交流,使得大明都城日益繁华,已经超过了君士坦丁堡和巴格达,仅次于长安。 不过皇宫依旧如故,除了除旧换新之外,基本上没有大的改动。 他现在就一后二妃,每个老婆都生了一子一女,被他用符篆保护住。 鉴于海榴亭一事,金圣宫李澄霞表现出国母风范,于是封舟便将她的孩子,也就是封舟的嫡长子封明璋封为太子,其他子女分别奉为亲王和公主。 到了现在,以封舟的法力和治国能力,完全可以彻底掌控大明,也能让大明在他的控制下不断飞速发展。 他完全可以坐镇皇宫,安享太平盛世,坐看大明一步步成为西牛贺洲之中华。 …… “混账!他竟然这般张狂!分明是没有半点慈悲之心!” 灵山,大雷音寺中,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的房间,她一脸怒气,杀气盈血, 观音叹道:“都是贫僧无能,金毛犼实力不足,却要强行下凡,以至于被那皇帝擒获,被凡人驱使,贫僧的紫金玲,也落入那人之手……” “菩萨不必说了!”佛母孔雀大明王道:“说来也是菩萨助我,否则我当年便临杀劫,只是我现在被佛祖法旨所令,不得离开灵山,这可如何是好?” 自从孔雀被佛祖降服,定居灵山之后,因为他好吃人,佛祖严令他不得出灵山一步,是以她千年来从未出灵山一步,否则二十年前之女被杀,他早就出山与封舟拼命去了。 菩萨道:“贫僧也无法,我手下惠岸行者、捧珠龙女的法力虽强,却不是这封舟的对手。此人本领强大,若无佛祖法旨,我若轻易出手,只怕招来因果,这金毛犼为佛母效力,乃有此劫,想必是命中注定罢了。” 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猛然想起来道:“我有一个亲兄弟,乃是云程万里鹏,本领强大,实力非凡,翅膀一扇,便是九万里,两扇便是十八万里,更有法宝阴阳二气瓶,乃阴阳二气之宝,内有七宝八卦,二十四气,可化万物,有他相助,定能诛杀封舟,只是他如今定居在狮驼国做国王,绝足不来灵山,我如何能联系到他?” 佛母看向菩萨,从怀中掏出一块孔雀石来,道:“菩萨,唯有麻烦你一趟了,这孔雀石是我母亲所赐,可避万物之侵扰,天下间只有两颗,一颗在我手中,一颗在我兄弟手中,他见了此物,定然认出。” 观音菩萨缓缓点头,接过孔雀石,说道:“佛母放心,贫僧不负所托。” 观音离开之后,便招来自己弟子惠岸行者,道:“你持我名帖,去一趟狮驼国,见到那云程万里鹏,将佛母的话语告诉他,请他出手。” 观音将佛母的话语告诉了惠岸行者,唯独遗漏了那颗孔雀石。 惠岸行者得令,立刻纵云向狮驼国飞来,见到云程万里鹏之后,便将此事告知了他。 待惠岸行者离开之后,云程万里鹏想起了姐弟情份,心中不由得大怒:“这封舟一路开疆拓土,尽是攻占东、南、北三处,唯独不敢招惹我狮驼国,我本来看在他小心之上,不与他一般见识,万没想到他杀我外甥,又掳走观音坐骑,分明是不将我放在眼里!这一次定要为我姐姐报仇,以全血脉之情!” 当下取出披挂,将多日不曾用过的长枪抄在手中,展开双翅,向山外飞去。 这云程万里鹏法力广大,既不通知两位义兄,也不招呼自己新收的小弟鹏魔王,直接展翅高飞,须臾便到朱紫城。 这一日,封舟正好骑着金毛犼出城打猎,忽然前方雷动,一人从远方高空顷刻而至,此人来的好快,手中长枪在空中闪着丝丝电光,划破长空,直奔封舟胸口,竟然连招呼都不打,就向封舟杀来。 “好家伙!哪里来的家伙,竟然如此凶恶!” 在这人飞天而来之时,封舟已经看清楚此人面貌,这是一个削瘦的中年人,一身铁甲,金睛黄面,一身戾气。 这是他所化幻相,他本体却是一只大鹏。 这大鹏比鹏魔王更强大,更凌厉,而且杀气更重。 赫然是佛母孔雀大明王的弟弟,云程万里鹏。 此人一枪刺出,虚空生雷,出手如电,霸气十足。 他这一枪,不仅凌厉了得,还有一种囊括空间的感觉所在,尤为特异的是,有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此人身上发出,封舟胯下金毛犼,身不由己的被吸的飞来起来,向此人身上撞去。 “轰!” 封舟冷冷一笑,扬起拳头迎向此人长枪,枪拳相交之处,一道强光陡然亮起,随后空间震荡,肉眼可见的涟漪在虚空生出。 “区区一只迦楼罗鸟,也敢在我没钱钱狂妄!”封舟冷笑一声,长袖一挥,金毛犼已经恢复自由,一个转身落到地上。 对面的铁甲男子被封舟一拳之力,打出天外,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我不西行去攻打狮驼国,这小子倒来招惹我!!”封舟翻身上了金毛犼,就想去追赶。 就在此时,刚刚被击飞的铁甲人已然回转过来,长枪抖动,化成漫天枪影,将封舟笼罩起来,大喝道:“我知道你是大明皇帝封舟,我且问你,十年前你可在落凤坡诛杀了两只小孔雀?” 封舟哈哈大笑,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铁甲人的长枪,漫天枪影顿时消散。 看着铁甲人一脸震惊的表情,笑道:“区区一只大鹏也敢在我面前猖狂,不错,那两只孔雀被我诛杀之后吃了,而你敢在我面前嚣张,不将你杀了,怎么显示我大明的威风!” 他说话间,扬起一拳,直接将那铁甲人打倒在地,一声令下,那金毛犼猛地扑了过去,四肢狠狠地撞在那铁甲人的身上,直接将他撞得骨肉移位,气血崩散,忍不住口吐鲜血。 封舟冷冷一笑:“我大明仁恩浩荡,恭顺者无困不援;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你吃尽了狮驼国上下,罪恶滔天,今日杀你,正好是替天行道!” 说着,踏步向前。 “嗷……” 铁甲人一声长鸣,身形忽变,幻化出原型,果然是一只大鹏恶鸟: 金翅鲲头,星睛豹眼。振北图南,刚强勇敢。变生翱翔,宴笑龙惨。抟风翮百鸟藏头,舒利爪诸禽丧胆。这个是云程九万的大鹏雕。 他一拳被封舟打落尘埃,知道不是对手,如今见封舟又赶尽杀绝之意,不由得心生胆寒,连忙化成本相,推开金毛犼,一展翅飞上天空,就欲逃走。 要知道这云程万里鹏搧一翅就有九万里,两搧就是十八万里,若论逃命之速,天下无敌,便是如来佛祖也比不过。 但封舟却是冷冷一笑,骑上金毛犼,便急速追赶。 原来金毛犼修行“葵花宝典”已经有一年多,其速如电,,十八万里只在一眨眼间,赶上前去,封舟一伸手,抓住他的脖颈,拿在手中,左右挣扎不得。 这云程万里鹏想要拼命逃走,但是根本挣扎不开,他即使变法遁走,也是无能为力,变大一些,封舟的手犹如铁箍,勒住他的脖颈难受,变小一点,又被封舟抓的更紧。 返回原来之处,放了手,捽下尘埃,将他摔得七荤八素,封舟下了金毛犼,一把抓住它的翅膀,冷笑道:“便让你知道冒犯我的下场。” 他正欲撕开大鹏的双翅,忽然听到天上传来一声叫嚷:“陛下,且住!” 正文 第626章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封舟抬头看去,却是一个少年行者立在半空。 那行者见他抬头,便单手合十,说道:“大明陛下,这云程万里鹏与你并无多大恩怨,不过是一丝怒气上头,冲撞了御驾,陛下雄才大略,包容四海,何必出如此重手?要知道,这云程万里鹏乃是佛母亲弟,与我佛如来尚有亲眷,若佛祖怪罪下来,只怕陛下之国,天灾频频矣。” 那行者语重心长。 在他眼里,封舟只是区区人间帝王,怎比得上大鹏之金贵、佛门之宗亲? 封舟微微皱眉,问道:“你是何人?” 行者呵呵一笑,在半空中单手执棍,右手立在胸前,笑道:“贫僧南海观世音菩萨座下大弟子惠岸行者便是。还请陛下看在我的薄面,放开这只大鹏,如此皆大欢喜,岂不妙哉?” 一边说着,一边摆出一副佛门高足的模样。 他出身来历不凡,乃是托塔天王之次子,三坛海会大神之二兄,佛法精湛,武功高强,更兼得法力强大,见识诸天,因此在佛门诸弟子当中,算得上出类拔萃,因此一向目高于顶。 况且他此时人在半空,自有威严。双眉如剑,神芒赫赫。封舟麾下禁卫军全被震慑。 “快放开我!” 云程万里鹏双翅被封舟抓住,动弹不得,法力亦不能施展,只得开口叫嚣。 听说这半空浮现的乃是观世音菩萨大弟子惠岸行者,皇帝御前众人全都震惊了。 观世音菩萨啊,那是无上的存在啊。 他的大弟子出马,和观世音出面,有何区别? 而且听他语气,这只大鹏鸟分明和灵山我佛大有渊源,也不是轻易得罪的。 但众人都不敢言,只是目光看向封舟。 心道:“菩萨大弟子出面,陛下正好可以顺水推舟,料这大鹏鸟以后不敢胡来!” 众人正以为封舟会退让时,没想道封舟双臂一展,狠狠一扯。 “嗤啦!” 那云程万里鹏的双翅,顿时直接被撕扯下来,大鹏鸟双翅齐身而断,顿时血流如注,忍不住放声惨嚎。 “我不惹它,它到来惹我,不杀他,难消我雷霆之怒,你给它说和,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封舟语气平淡,抬头看向惠岸使者,如看一个白痴。 他乃是准圣,若是如来佛祖过来说和,他或许会考虑一二,你一个惠岸行者,有什么资格与封舟对话? 怕是惠岸的师父观世音菩萨亲临,也得看封舟心情。 因为拳头大就是真理,实力代表着地位。 于公,他是大明皇帝,帝星临身,王气隆厚,纵然是圣人亦不能轻易触碰,那些方外之人更要小心谨慎。 于私,他法力无边,三界少有,能在他之上的只有圣人而已。 如今大鹏鸟惹了他,他怒气勃发之下,不杀之不足以平雷霆之怒,区区一个惠岸行者,算得了什么? “他竟然敢当我面虐待大鹏?” 惠岸行者倒吸一口凉气,脑袋突然间清醒过来。 佛母孔雀大明王的神通,不在菩萨之下,而这只大鹏鸟,乃是佛母的亲弟弟,想来法力也不会弱于菩萨多少。 但是现在却被封舟随手扯断了双翅,成了废鸟。那么这个人间帝王封舟的本领,岂不是比菩萨还要强? 更何况,他胯下那只金毛犼,还是菩萨化身阿摩提观音的坐骑,因为私自下凡当妖怪,被封舟轻易降服当了坐骑。 想到这里,惠岸行者身躯在半空中一震,双手微微发抖,脸色变白,一双眼睛更是露出惊恐之色。 只有在菩萨身边,才知道菩萨的无边法力是什么概念。 而似在菩萨之上的大人物,更是他惠岸行者惹不起。 他暗暗骂自己怎么晕了头,没有调查清楚,就依仗菩萨大弟子身份为所欲为,看样子这一次似乎踢到了石头。 封舟抬起头来,看向惠岸行者,淡淡的道:“惠岸行者,今天我心情好,不想收拾你,回去告诉菩萨,她欠我一个人情。” 说完,封舟一拳打穿大鹏鸟的心脏,将他尸身一把提起,向惠岸行者一掷。 “轰!” 惠岸行者法力虽强,但实际上连他三弟哪吒都不如,更何况其他? 因此面对封舟投掷来的大鹏鸟尸身,他既接不住,又挡不住。 只觉得一股巨力撞在自己身上,顿时头脑一晕,失去了意识。 只觉得自己在半空中飘飘荡荡,左沉不能落地,右坠不得存身,就如旋风翻败叶,流水淌残花,似乎翻滚了一天一夜,直至天明,他才略略清醒。 哪知道他刚清醒过来,身子便不由自主的落地,他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哎呦。” 话音未落,便听到“噗通”一声,自己似乎落入水中。 “惠岸师兄,你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还落入莲花池中?”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惠岸行者耳中。 他这下才彻底清醒过来。 猛地跳上岸来,看向说话的那人。 正是二师妹,捧珠龙女。 再看向周围,分明是珞珈山的莲花池。 翻滚了一夜,他竟然回到了珞珈山。 惠岸行者不由得心神大震。 “他封舟皇帝法力庞大,而且操控的竟然精微如斯,这般准确的将我弄回珞珈山,可见他本领强大无比,我须得告诉师父。” 想到这里,他连忙问道:“师妹,菩萨何在?” “惠岸,你回来了,和你一起落到莲花池的,是什么东西?” 菩萨的话从一旁传来。 惠岸行者连忙向菩萨施礼,将自己这一趟行踪告诉了菩萨,菩萨闻言一惊,急忙一拂杨柳枝, 那东西顿时从莲花池中升出,缓缓落到地上,果然是那只云程万里鹏。 只是这云程万里鹏此时已经没有了翅膀,胸口有一个大洞,心肺俱碎,神魂皆灭,连地府之中也收不到他的半点踪迹。 “这封舟皇帝,竟然有如此深的杀性,连云程万里鹏也不放过?” 观音菩萨大吃一惊,心中狂震,但是一瞬间也明白了封舟的鄂做派。 “可恶,他擒了我的坐骑,还把这大鹏雕的尸体人大搞珞珈山,捉弄我大弟子犹如耍猴,到头来贫僧却要承他人情!当真是可恶!” 菩萨虽恨,但也知道,自己确实欠了封舟一个人情。 否则,现在不仅是大鹏雕身死,连惠岸行者都回不来。 封舟更有可能杀到珞珈山上。 到了那个时候,他观音菩萨无论输赢,威望必定会遭遇重创。 “不过封舟何时何地,练就了如此神通?他现在身在西牛贺洲,与灵山距离相近,加上这云程万里鹏与我佛门渊源太深,必须将此事禀告佛祖,请他定夺,以免影响取经大计。” 想到这里,观音菩萨一声长叹,只觉得口中苦涩不已。 正文 第627章 灵山震动 西方极乐世界。 这个词语,属于南瞻部洲和东胜神洲。 而在西牛贺洲,那就是极乐世界。 对于许多人来说,极乐世界,便是那个想象中的世界。 封神之战过后,西方收拢三千弟子,开始了鸿蒙气运。 而自老子西行,化胡为佛之后,佛门开始在西牛贺洲站稳脚跟,逐渐向南瞻部洲传播。 以中华为时间轴,历经两汉南北朝,乃至隋唐,佛门在中土已经大兴,建立了万里佛国,整个西牛贺洲、南瞻部洲都是佛家弟子到处行走。 他们四处传经扬法,诵扬佛祖伟大。 哪怕现在封舟已经建立大明,培养出两万多个保尔柯察金式的官吏,大明境内,依旧有无数的百姓信奉佛祖,日日念经诵佛。 以大明、大唐如此体量的大国,在佛门面前,都要小心谨慎,战战兢兢。 当年孙悟空嚣张跋扈,无所畏惧,有大闹天宫之举,但是在佛祖面前,不过是反手可镇。 曾经有无数皇帝向推行灭佛之举措,但是没多久,就死于非命。 可以说,当今之世,无一国、无一人,胆敢挑衅灵山佛教。 但是现在,却有一人无所顾忌,竟然将与西方大有渊源的云程万里鹏给杀了,而且是十分侮辱性的折断双翼,掏穿心肺,将他神魂俱灭,连转世都不能。 …… 灵山,大雷音寺。 大雄宝殿之内,世尊如来高坐莲台。追天神佛皆在其中。 世尊面前,躺着金翅大鹏雕的无翅之尸。 看到金翅大鹏雕的尸体,诸天神佛,俱都面色微变。 “世尊。”如十年前一样,孔雀大明王再次跪在莲台上,连连磕头,眼含热泪,大声哭道:“求佛祖慈悲,求佛祖慈悲,求佛祖慈悲。” 面对这种场景,整个大雄宝殿,诸天神佛已经群情激奋。 “佛祖,这个封舟虽然是人间皇帝,但是实在太过嚣张了,分明是没有把我佛门放在眼里。” “佛祖,弟子恳请立即派人呵斥他,告诉封舟,若不亲来灵山道歉,便灭他的国,诛他的命!” “我西方灵山佛国,不是无律无法的北俱芦洲,我们更不是那群小妖,我们是世界的主宰,封舟最好知道他自己的身份!” 整个大雄宝殿,全都在议论纷纷。 每一人都气冲霄汉,怒不可遏。 这云程万里鹏不是佛门中人,但是与我佛大有渊源,是佛母孔雀大明王的亲弟弟,我佛世尊都得称他一声“亲娘舅”。 就是这样的一个大妖,竟然被封舟给虐杀了! 叔可忍,婶不可忍啊! 其实若是普通修士,诸佛理都未必会理会。 灵山这么多年镇压的修士、妖怪、魔鬼还少吗?术法再强,能挡得住佛门金刚一怒?能挡得住大慈大悲?能挡得住如来一掌? 因此十年前封舟杀了两只小孔雀,如来说因果已消,诸佛无言。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 封舟少而灵鉴,长而神武。早怀远略,兴大慈悲,拯济含识,一统数国,风教遐被,德泽远洽,殊方异域,慕化称臣,氓庶荷其亭育。 这样的英雄人物,若是对佛门不满,那么势必会动摇佛门在西牛贺洲的人间统治。 没有了百姓的信仰,灵山上的诸佛,也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大势至菩萨,当即扬声呵斥。 五百罗汉,也都双手合十,纷纷摇头。 “诸位,封舟诛杀云程万里鹏只是个人恩怨。并没有挑衅佛门的意思。以老僧看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们佛门广大,能容天下难容之事。”虚空藏菩萨,微微皱眉道。 “无论他要做什么。他的这一次出手就是充满挑衅。请佛祖降下法旨,命他到灵山忏悔。否则我等将视为妖魔一样,不惜一切代价,消灭他。”除盖障菩萨冷笑道。 “还警告什么?他如此狂妄无礼,我等就动用佛军,出动诸佛,直接消灭掉他。震慑整个西牛贺洲。”持戒第一的佛祖弟子伏波离怒声道。 弥勒佛一脸微笑,跌坐莲台,一言不发。 但他的弟子黄眉尊者却在未来佛身后,冷眼旁观。 他知道,云程万里鹏表面上与佛门毫无联系,但他却暗中拉拢了不少佛门弟子,送了不少宝物,与诸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人之所以如此激动,言辞强硬,未必没有那些宝物在施加力量。 至于为佛母孔雀大明王出一口恶气,虽然有一部分原因,但是绝不是主流。 “不过……” 黄眉尊者扫了一眼,位在主位的世尊如来,以及另外两佛一眼,心中微微叹息。 佛门三千弟子,诸门皆有绝大法力,便知周天之事,详知周天之物,但灵山的中心,是三位佛陀。 过去佛、现在佛、未来佛。 这三位佛陀,当然以现在佛释迦牟尼为尊,掌握着时间和空间,精通佛法和力量,知过去未来。战是决,应该由他们决定。 只不过现在,三位佛陀一言不发,静待诸佛争吵。 等争吵过了许久后,世尊如来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殿内顿时一静。 世尊的声音在整个大殿缓缓响起:“南无阿弥陀佛,封舟法力强大,非一般修士可比,而我佛门目前主要大事,乃是唐僧取经,万事皆不可因此而废。” 他语气平淡,却有无上威严。 眼睛扫过,诸佛低头。 便是丧子丧弟的孔雀大明王,也收起眼泪,正襟危坐。 “大明乃是唐僧取经的必经路线,若我灵山诸佛,现在诛灭封舟,引起国势动乱,玄门不满,影响取经大业,殊为不妥,因此贫僧以为,此事可暂缓处理。” “但暂缓处理,绝非不予处理。”佛祖提高声音,眼睛扫过整座大殿,最后定在金刚拳菩萨身上,口中缓缓道:“明国与狮驼国交界之处,有一座盘丝山,你率三千佛兵,隐在盘丝山盘丝洞中,若是封舟有西进之意,便可率军而出,突袭明军。若取经人在明国被困,你也可以率僧兵突袭,予以解救。” “弟子谨遵佛旨!”金刚拳菩萨连忙领旨。 这金刚全部菩萨是金刚界曼陀罗三十七尊中,北方不空成就如来四亲近之一。持结合之德,成就一切之印契,标以拳之三摩耶形。 简单说,他是佛祖马甲的心腹手下,对佛祖的法旨最能领会。 看到佛祖安排,诸天神佛也暗暗点头,便是孔雀大明王也没有说什么。 佛祖这是提早布下棋子,准备在取经之事后,对封舟予以处理啊。 这一手安排,当真是天衣无缝,可进可退啊。 想到这里,诸佛纷纷点头。 至于为什么是在狮驼国与明国的交界处安排僧兵,众人有意无意的忽略了。 因为狮驼国内现存的三个大妖,都是与我佛门大有牵扯的大妖。 文殊菩萨、普贤菩萨的坐骑,一只暗中投效我佛的北方大鹏,就在狮驼国中居住呢。 他们的目的,也是为了给取经造成控制中的劫难。 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却不能点破。 而弥勒佛依旧微笑开口,袒胸露腹,但是眼神之中,却有一丝异色。 他的凡躯小号被封舟点化,似乎在禅宗的修悟和传法之道上有所精进,因此觉得封舟佛学造诣很高,与佛教大有渊源,若是入我佛门,只怕比菩萨更高一层。 若在佛门之外,也可更好地为传我佛法。 此时与他为敌,时不应当。 不过未来佛也明白,世尊必须顺从众意,做出对付封舟的举动,否则引发诸佛内心波动,导致佛门内讧,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当初佛祖的堂兄弟,阿难的的亲兄长,提婆达多背叛我佛,另立僧团,最终导致佛祖在大雪山修法,险些陷于孔雀口中。 有这个教训在,佛祖自然不会再大原则之下,违背众僧所愿。 …… 就在西方灵山摩拳擦掌之际,封舟正在宫中安坐。 他根本无心率军西进,攻取狮驼国。 因为他接到了一封简帖。 “元始天尊邀请我去上清天弥罗宫中去听取混元道果?” 封舟手持简帖,心中若有所思。 正文 第628章 圣人邀请 元始天尊现于混沌之前,太无之先,元气之始,故名“元始”。元者,本也;始者,初也,先天之气也。 元始是生发最初的本源,为一切神仙之上,禀自然之气,存在于万物之前,本体常存不灭,即使天地全部毁灭,也丝毫影响不了他的存在。 太清化身盘古开天辟地之后,一气化为三清,那上清灵宝,玉清元始,太清道德,俱都是太清。 所以元始天尊,与太清道德天尊,亦是一体两面。 他为无上之道法天尊,能与他共讲混元道果之人,无不是大圣大贤,或与天同寿,或与日月同辉,或道德文章传世,或大功德于万民。 至不济,也得在天庭仙籍上有名姓才行。 寻常帝王,根本没有资格得授简帖。 而封舟却不一样。 他虽然是人间帝王,但自引进大唐文化人物之后,便一力主张汉化,推崇道教玄门,并亲自与中土道家高人袁天罡、李淳风、孙思邈等人讨论,写典籍十万言,已经渐渐在大明传开,并在中土大唐逐渐传播。 他治下百姓数千万,生活日渐富足,又能天人感化,以道家玄门手段调理阴阳,又能镇压妖魔,更有获取本源之树、大道至果的化解大天法存在,是以虽然不过三十岁,却已经闻名弥罗宫。 “吾钻研玄门典籍越久,越觉得学问深渊如海,约有对道家三祖有敬仰之心。既然道祖请我,那自然要去,只是这一趟出行,要小心佛门的偷袭啊,所谓刀剑在手,杀心自起,三武一宗灭佛而中道崩殂,与他们灵山脱不开关系。” 封舟自言自语道。 他是准圣,若是只有自己一人,自然无所畏惧,但如今他是一个国家的主人,灵山上的家伙们若趁着自己不再搞偷袭,就算有分身在此,只怕也顾此失彼。 他想了想,眼睛盯在那张简帖上,微微一笑。 要知道历来书写符篆,需要用朱砂、黄色纸、帛上,但再珍贵的纸帛,有怎么能和弥罗宫的简帖想比? 所以他取出玉斧,将简帖砍下一截,在上面书写符篆,施加在皇宫之上。 有这符篆在,足以震慑住整个朱紫城。 随后又留下法身一尊。 到了封舟这个境界,法身、应身、报身、本我、自我、化身、分身,又有何区别?不过是一个‘我’的不同相而已。 传说那元始天尊与太清一起,经历了一千七百五十元会,而封舟却只不过经历了一个元会。 所以封舟仅为准圣,而元始天尊高高在上,为圣人之尊。 不过便是三位佛祖一起来攻,封舟法身单单防守,也能确保无恙。 而封舟驾金毛犼排云而上,一连翻过三十三重天,直达弥罗宫外。 此时宫门外华盖云集,各路礼法深湛的仙人已经早一步抵达。 有东方十洲三岛的东华帝君,西方极乐世界的燃灯上古佛、西牛贺洲的镇元子大仙,南瞻部洲的南华老仙。 林林总总,足有十七八个,各个衣着翩翩,体如童子貌,面似美人颜。三须飘颔下,鸦翎叠鬓边。 这些圣贤身边,弟子众多,也都是得道全真。 原来元始天尊开讲混元道果,可谓是气象万千,凡是接到简帖的圣贤,都是带着自己弟子前来听讲,只因这是莫大的机缘。 若是有福根之人听到妙处,恍然大悟,成就大道也未可知。 但是唯独封舟却是一人一骑,径直来到弥罗宫门外。 他这般形影孤单,自然引起弟子们的注意。 “那人面若少年,也是圣贤?却不知是谁?” “对啊,我觉得他那个坐骑好生眼熟。” “小声点,那是观音菩萨的坐骑金毛犼!” “嘶……,你是说,他就是那个一拳消了‘拆凤三年’之厄的人间帝王?” “不是他还是谁?” “可是让观音菩萨吃了闷亏的人啊!” “这么说他法力深厚,德能双修,故而收到玉清简帖?” “他想必神通非凡,我等不可轻易得罪。” “是啊,能到弥罗宫中听讲的,哪里是等闲之辈。” “敢得罪他的,现在不是双翅已断,死于非命了吗?” “那也未必,我听闻灵山有八宝功德池,即便毁了他们金身,也能随金莲重生,如何能杀得了他们,只怕此刻那云程万里鹏已然复活了吧?白雄尊者,贫道说的可对?” “阿弥陀佛,云程万里鹏神魂皆灭,纵然有八宝功德池,也难以复活。” “什么?” “竟恐怖如斯?” …… 一帮弟子在自家师父老爷面前毕恭毕敬,不敢造次,但是弥罗宫外,自家师父早就和别家师父一起礼见去了,那些相熟的弟子自然聚在一起小声嘀咕。 封舟站在弥罗宫外,即使听到众人的评论,自然不放在心上,他还没有下金毛犼,忽然心血来潮,随即仰望气色,径直往弥罗宫深处的一个地方而去。 金毛犼不解,问道:“弥罗宫中大贤云集,玉清真人就在里面,主人这是要去那里?” “观宫中之气,其东最贵,两股紫气交织蒸腾三万里高,一者蜿蜒如龙,一者盘踞如虎,乃虎踞龙盘,圣人之相也。龙首依白云为靠,可知那位圣人当为白发,是老翁之状,虎踞平岗,紫云为岩,碧霞为坡。为道祖之尊。必定是太清与玉清两位圣人在东。若是他二位向我示意,那你这畜生却是好机缘……还不快速速载我前去?” 金毛犼精神一震,不由得大喜过望。 他追随菩萨多年,多立功劳,也见过许多大能,但是菩萨却从未对他说过“好机缘”三个字,因此他虽然多闻菩萨讲经,法力多有长进,却未得大法传授。 这金毛犼当即转首向东,载着封舟前行,这时旁边一只仙鹤化为少年童子之形,对封舟下拜道:“贤者且慢!在下仙鹤童子,为玉清老爷坐下侍童,在此隐性等候有缘之人,刚才听闻贤者望气有术,必是大德之人,愿以为前驱,引荐大老爷和玉清老爷!” 有仙鹤童子在前引路,封舟与那金毛犼径直往两位圣人老爷所在之处而去,一路上仙鹤童子数次请教封舟,方知其道佛双修,对于百家学问无其不知,更加敬重,到了一处茅庐外面,他先向封舟告罪,随后便去茅庐之中,请两位圣人出来。 封舟没站多久,茅庐内便有人走了出来,走在前头的一个清隽老道,形貌玄奇,身具异象,只见他发须黄白,眉毛修长,广颡长耳,大目疏齿,方口厚唇。 后面一个道士,鹤发童颜,眼神当中却有无量劫一般的深邃。 正是老子太清道德天尊和道祖玉清元始天尊。 仙鹤童子立在元始天尊身后,毕恭毕敬。 封舟上前恭谨一礼,道:“封舟谨拜太清、玉清两位圣人老爷……”又复对太清行礼道:“见过太清道德天尊!” 那金毛犼在后面,战战兢兢,以他本体之状,向两位圣人行礼。 两位圣人都是颔首微笑,但封舟却注意到,玉清手里拿着一一块玉如意,而太清双手空空。 也许这是两位圣人的不同之处。 玉清淡淡道:“我与师兄以贵气相显,邀你而来,你可知道为何?” 封舟心中一凛:“弟子不知,请圣人解惑。” 正文 第629章 与圣人论道 封舟两次向太清行礼,第一次是同时拜见两位圣人,这是后辈见前辈,客人见主人之礼。 而他第二次复拜太清,则是因为他在太易纪转为太极纪之时,曾经被太清召唤点化,遂在此世出现,这是对太清的感激之。 他本以为,召唤他的应该是太清。 但没有想到,与他对话的却是玉清。 虽说老子一气化三清,这太清、玉清,加上上清,差不多都是一体多面,但封舟可没有达到以“一”而知“全”的无限境界,根本无法看清二位圣人的跟脚,自然只能将这两人当成两人。 此时玉清缓缓道:“我观你虽在太易纪就已成玄仙之体,但太清开天辟地之后,你却未出现,直到成为朱紫国太子,方才显示你的跟脚,如今你天赋觉醒,广述道德,多有令人深悟之言,若是道法理念而论,你当为玄门新圣。” 封舟忙道:“弟子不敢!” “坐而论道,达者为先,贫道岂是打压后辈之人?你我三人,且先论道。” 说罢,玉清伸手邀请,请封舟入茅庐一叙。 封舟不敢推辞,与玉清、太清一道入内。 坐下之后,他依旧心绪不平,低声问道:“弥罗宫外,有群贤毕至,天尊抛下他们,而在此论道,怕是不妥吧?” “无妨,群贤虽多,却是因缘守旧之辈,道法坚固,既不能改革,也不能精进,唯固执二字而已,如今弥罗宫大门已开,混元道果,且让自己商讨,我与师兄在此,只与你这小友畅所欲言。”玉清淡淡说道。 “我这么有面子?”一时之间,封舟感觉自己如在云雾之中一般。 放着这么多圣贤不理,却和自己谈论道法,这种超国民待遇实在令封舟受宠若惊。 不过封舟毕竟是做了无数纪年的东极青华大帝,即便是受宠若惊,依旧是古井不波,与两位圣人一起入内。 这三人,一个是圣人无为,一个是大道于心,一个是砥砺前行。 即便在法力和道经上有着巨大的鸿沟一般的差距,但无疑,这三人都是此世智慧最通达之人,两个个是道家道祖,一个是后进达人,更是拿文明为棋盘,书写心中纵横,经世济民,万民心中大圣之尊,也由此融会贯通的智慧,能称得上是玄妙圆融,半分无虚假的。 三人先是谈论了一番黄老治国之道,再论论道德礼法,一旁仙鹤童子听玄门最精妙之论,因从未涉及凡尘俗世,大半时间都在那里懵懵懂懂,唯有三人说起天地宇宙,自然造化,万物之道的时候,能听出其中妙处出来,喜不自胜。 而金毛犼更是全然不懂。 但它却知道这是圣人之言,通世哲理,因此强行记住,准备再日后慢慢练习。 封舟虽然是万民大圣,但毕竟道法渊博比不上无数元会的两位圣人,虽然明白天道高远,自然奥妙的道理,就远不如两位开天辟地的圣人,所以他每次论道,提出一个概念,接下来便是少说多听,遂有一番智慧发阐。 一连数日,三人谈玄论道,天地自然,大道至理,神通术法漫漫而谈,不再只说治国人伦之道,这番太清真人才讲过阴阳开辟,清浊分化的至理,那边玉清真人便说起太阳之气运转太清的妙谛,而封舟学问见识虽不及二人,但即使片言只字,却又往往恰到好处,引人深思,即使两位圣人听了,也能深感其中蕴含的至理。因此对封舟愈加看重。 听闻圣人讲道,封舟许多疑问处无不豁然开朗,又想到如今诛杀云程万里鹏,几与佛门冲突,自己虽然不在意,但毕竟身处西牛贺洲,国家正处于汉化之际,若是佛门出来添乱,汉化毕竟事倍功半,甚至有夭折之危。 纵然他法通准圣,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所以他欲以道理,请教二位圣人。 太清淡淡一笑,便讲无为而不为之理。 太清主张身国同治,以两相自然为本,事因之而循之,物因之而动之,法天地之使万物自然,甚至不得不然而为,以无为谓之使物我自然。以使物我共逍遥,善于行不言之教,使人自化。 玉清虽然赞同太清之言,但在太清无为之基础上,又道大道无功,全生避害,为我贵己,不与物往以不染物性,无为以两不相累,两不相扰。 元始天尊受到封舟启发,早有妙论,看了一眼白鹤童子、金毛犼,又扫过茅庐外竖耳聆听的板角青牛,手中玉如意微微一扬,侃侃而谈:“天生万物已养众生,又置生杀而治之,此天道也,然披毛戴角之辈,皆通适者而生,不适则死之理,故而贵己!为我贵己,非贵己者,死矣!物肖其父,本性自如。父不贵己,则亡,其父贵己,则生。贵己者有子而贵他人者绝后,是故天生万物,无不贵己!” “天道之事,在于功利,人类滋长,众生繁衍,在于自得。为民心,为圣心,为道心也。” 那仙鹤童子虽然就在玉清老爷身边,不沾禽兽之道,但他毕竟本身为鹤,通禽兽之言,又有金毛犼、板角青牛异类,曾混迹于禽兽之中,见其生,见其死,乃至强者生而弱者死,自然淘汰,天择其强,万物演化之理,却听得如痴如醉,胜过老子道德家言。 这本来是封舟所思考之事,也知道玉清说的是杨朱之言,但比杨朱精简却有妙在颠毫。 封舟深明其理,知道杨朱或许是某位道家圣贤转世,虽讲物竞天择之言语,其中也蕴含道德之理念。 其本质上,已经接近于进化之道。 太清闻得玉清之言,点头笑道:“善……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 封舟听两位圣人商业互吹,竟毫无尴尬之色,心中也是钦佩万分,不由得心中一动,忽悠茅塞顿开之感,便说出天行有常,万物发展,皆遵循大道,此道者,便是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也。故而以为,与顺应天地变化,就许掌握天道变化至理,求其道,此为拓进发展。 又言人类异于万物,在于智慧开蒙,智慧开蒙能求道,求变,乃是拓进发展之变,人善变,变则通,通则久,所以长于世间万类,人能求道,所以贵与世间众生。 再说鹤、犼、牛等听讲之辈,已开通智慧,渴求大道,便知拓进发展之理,故而能超脱万物,与人并肩。 灵山诸辈,由人得道,或佛陀、或菩萨、或罗汉,有三千弟子,五万佛众,各个通晓佛法,自在觉悟,神通广大,以此传播佛法,人人修己以待琉璃世界,致使西牛贺洲境内,麻木不仁,安于现状,几如神佛玩偶,圈养之家畜。 两位圣人听到此处,已知封舟内心深处,已经与灵山之辈隔阂甚深,已经到了理念之争的地步,不由得轻轻叹息。 但太清无为,玉清顺势,争与不争,皆在己心,虽未曾点头表赞,却也沉默微笑,只待看封舟顺势大道。 见两位圣人这般模样,封舟心中连称大善。 他不需要二位圣人表态,只需要他二人挡住佛门圣人阿弥陀佛的干涉即可。 又谈数日,封舟便与二圣拜别,径直离开玉清境弥罗宫,回到凡间。 一路上,金毛犼闻道:“主人,我曾听菩萨转述佛祖点评四大部洲之语,其中评西牛贺洲,与主人略有冲突,但细细想来,似乎一般无二。” 封舟微微一笑,问道:“那么佛祖如何点评四大部洲?” 金毛犼道:“佛祖说四大部洲,众生善恶,各方不一;东胜神洲者.敬天礼地,心爽气平;北巨芦洲者,虽好亲生,只因糊口,性拙情流.无多作践;我西牛贺洲者,不贪不杀,养气潜灵,虽无上真,人人固寿;但那南赠部洲者,贪淫乐祸,多杀多争,正所谓口舌凶场,是非恶海。” 封舟哈哈一笑:“佛门只是望阶级固化,死水不澜而已,在我看来东胜神洲者,敬天礼地,崇仙尚神,几无己,犹如草木,虽清净,实如大树,风雨必腐;北巨芦洲者,于天地争命,为生存多效上古,性拙情疏,学法禽兽;那西牛贺洲者,麻木不仁,安于现状,几如神佛玩偶,圈养之家畜;唯我南赡部洲者,个个贵己,尚争善变,求道发展,不迷仙佛,乃贞观盛世,人道之地。所以我推行汉化,其实使我大明如华夏贞观盛世一般,创一个洪武盛世。” 封舟说完,又慷慨激昂道:“我西牛贺洲众生,阶级固化,人道无从发展,为灵山蓄养,不复为人,实在可怜,圣佛以极乐世界惑人,偏执精神,而脱离物质,非我所愿也,而我大明,当众生人人贵己,为欲望和追求而尚争尚变,求大自在,不受仙佛禁锢。使得仙佛只能教化,而不可惑人,如此长久,便可向天下大同迈进!” “若如此,则为造化苍生之德!我不为圣人,谁为圣人?” 正文 第630章 下跪何人,为何要状告本…… “你们灵山好不要脸,这盘丝岭盘丝洞是我们姐妹开辟的洞府,历来没少给佛门上供,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为何敢来抢占我等地盘,分明是以大欺小,以多欺少!” 盘丝岭盘丝洞外,一个妙龄女子指着对面的金刚拳菩萨,厉声喝道。 她身后站着六个女子,均是婀娜多姿,形象俏美之人。 这七位都是蜘蛛精幻化成人形,每一个都是美若天仙,寻常男子见了,只怕心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但在佛门菩萨眼里,她们不过是红粉骷髅。 金刚拳菩萨淡淡的说道:“你等妖孽,残害苍生,作恶多端,本应将你们一一诛杀,形神俱灭,但我佛慈悲,不愿杀生。你们若是安然离开,贫僧尚饶你们一命,若是不知悔改,还占据这座洞府,那我佛只能行雷霆手段了!” “你们无耻!”蜘蛛精大姐被金刚拳菩萨的话语说震动,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七个蜘蛛精占据洞府以来,精心装扮,仔细经营,其用心之盛,不亚于新建房屋的小户人家,听到佛门要强占洞府,自然不乐意。 “南无阿弥陀佛!”金刚拳菩萨冷冷一笑:“日光之下,佛法所及,皆为佛土,既然身处佛国,当听佛旨,你若是不服,那就和贫僧打过一场,若是不敢打,可以去灵山伸冤,我佛慈悲,众生平等,定能给你等公正判决。” “欺人太甚!”不只是蜘蛛精大姐怒了,其他六姐妹也一起勃然大怒。 还去灵山伸冤? 他们是妖精,不是普通乡下愚夫蠢妇,遇到地主欺压就知道去县太爷那里击鼓鸣冤。 谁不知道地主乡绅和县太爷是沆瀣一气?官司怎么打怎么输。 真要是傻乎乎的上了灵山,如来佛祖问一句:“下跪何人,为何要状告本佛?” 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想到这里,七个蜘蛛精脸色涨的通红,随即齐声大喝一声,一起后退,站成一排,一起解了上身罗衫。 金刚拳菩萨见状,心中冷笑:“你那蛊惑男人的手段,只好使用在别人身上,用在我灵山众人身上,岂不是玩笑一般?我等看破生死,视透幻想,你等女妖纵然貌美,也不过是红粉骷髅,能奈我何?” 他存心卖弄手段,看着七个女妖有何本事。 哪想到这七个女子只是肚腹,各显神通:一个个腰眼中冒出丝绳,有鸭蛋粗细,骨都都的,迸玉飞银,时下把洞府瞬间遮蔽住。 金刚拳菩萨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这七个女妖惧怕我等,只好行躲避之术,我佛慈悲,江浙蜘蛛网给捅破,赶走她们便是!” 众灵山僧兵齐声应诺,立刻有一个擅长使火的尊者越众而出,张口便喷出一堆火来。 这火正是佛门业火,可灼烧万物,那蜘蛛精法力不强,结成的网状茧,本来就不耐火,遇到佛门业火,顿时烧得干干净净。 七个蜘蛛精见状,顿时脸色大变。 要知道这蜘蛛网茧是她们的防身坚盾,没想到被佛门一下子给破解了,没有了蜘蛛网,她们就是一群待宰羔羊。 “跟他们拼了!”蜘蛛精大姐手腕一晃,显出一柄飞链,击向上前搏杀。 但这完全是以卵击石! 她几个姐妹连忙拉住她,叫道:“姐姐。佛门势大,我们暂且躲避吧!” “姐姐,金刚拳菩萨法力深厚,三千僧兵更是能碾压我们,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大姐,我们人少力微。即使占据了洞府,也只能为他人做嫁衣裳,还是暂且回避吧!” 其实蜘蛛精的大姐何尝不知道他们根本无力与佛门相斗,更何况带队的是一尊菩萨,身后还有三千佛门僧兵,随便一个冲锋,就能将她们打的形神俱灭。 所谓好汉不知眼前亏,好妖要懂佛头硬,他们不过七个区区女妖,哪里能和三千佛门打手抗衡? 所以尽管怒声呛了几句,但是也只敢嘴硬几句,最后还是收拾收拾东西离开了。 看着她们里去的背影,金刚拳菩萨冷冷一笑:“一群披毛戴角的妖孽,还敢和佛门争斗?若非你们按时给灵山上供,今日必将你们一一诛杀,方显我佛门雷霆手段!” 原来西牛贺洲妖怪甚多,许多妖怪也有自知之明,只想着逍遥自在,所以就按时给灵山上供,以求佛爷们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收拾他们。 灵山人口众多,若是能有一份稳定来源,供养诸佛,以维持灵山盛景,那自然是再好不过,所以负责相关事务的僧侣自然表示同意。 而这七个蜘蛛精便是上交保护费的妖精,因此佛门计算要占据其洞府,也不能将他们随意斩杀,否则就是食言,引起相关妖孽的恐惧。所以金刚拳菩萨没有将他们斩杀,任他们逃命。 这时一个僧兵尊者上来道:“菩萨,听闻这七个蜘蛛精,有一个结拜兄长,乃是蜈蚣精出身,人称多目怪,做道士打扮,住在这盘丝岭西坡的黄花观上,这七个蜘蛛精定然是去投奔多目怪去也。” “这多目怪,可曾上供?” “不曾听闻!” 金刚拳菩萨立时大怒,喝道:“我西牛贺洲,乃是万里佛国,人人敬我灵山,盼得解脱进入琉璃世界,怎么能有道士在此存身?” 当即率兵前去,要拔掉黄花观,降妖多目怪! 话说这七个蜘蛛精恨恨离去之后,便去投奔结拜兄长黄花观的主持多目怪,没想到刚到黄花观,坐下没谈几句话,就有小道童积极来报:“门外有数千僧兵来此,有一个菩萨带队!” 蜘蛛精顿时骇然,叫道:“兄长,是我等连累了你!还是暂且逃避吧,否则他佛门业火熊熊燃烧,你苦心经营的道观,会被他们焚烧干净。” 多目怪也曾想学蜘蛛精,向灵山纳贡,哪知道他们言语暗示,要他多目怪去紫云山千花洞毗蓝婆菩萨那里做个守山大神。 这多目怪坚决反对。 他是蜘蛛精,那毗蓝婆菩萨是老母鸡得道,乃是他蜘蛛精的天生克星,见了那菩萨,凭空矮三节,要是哪天一个不留神,被那菩萨一口吞了,哪里还有他的逍遥自在? 因此多目怪一怒之下,就停了灵山供奉。 本以为这么长时间自己小心谨慎,一直无事,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打上门来! 多目怪当即大怒,喝道:“往日我也诚心上供,奈何他们却要我当守护犬,是以断了来往,没想到他们贼心不死,还要将我斩尽杀绝!说不得,只好大战一场!” 说罢,他仗剑冲出观门,喝道:“金刚拳菩萨,贫道与灵山往日无怨,今日无恨,你闯我道观,是何道理?” 金刚拳菩萨冷笑道:“我佛慈悲,这盘丝岭与我佛门有缘,你这小小妖魔,给我立即搬走,否则则休怪我佛门金刚降妖除魔?” 多目怪大怒:“这盘丝岭是明国地盘,什么时候落入你佛门了?你们佛门休要欺人太甚!贫道一向奉公守法,按时缴税,不曾伤害过一个人,你们这般明目张胆欺上门来,莫怪贫道不客气!” 金刚拳菩萨哈哈大笑:“普天之下,莫非佛土,女子和妖魔,残害生灵,今日我等行雷霆霹雳手段,将你诛杀!必定是万民称颂!” 多目怪大怒,即发狠举剑来迎。 但金刚拳菩萨何等地位?岂会与他激斗? 因此一个铁棍尊者上前,与多目怪搏斗,这一场各怀忿怒,一个个大展神通,这一场好杀:妖精轮宝剑,尊者举金箍。如今大展经纶手,施威弄法逞金吾,尊者神光壮,妖仙胆气粗。浑身解数如花锦,双手腾那似辘轳。乒乓剑棒响。惨淡野云浮。劖言语,使机谋,一来一往如画图。杀得风响沙飞狼虎怕,天昏地暗斗星无。那多目怪与铁棍尊者战经一二百合,渐觉手软,一时间松了筋节,便解开衣带,忽辣的响一声,脱了皂袍。把手一齐抬起,只见那两胁下有一千只眼,眼中迸放金光,十分利害: 森森黄雾,艳艳金光,森森黄雾,两边胁下似喷云;艳艳金光,千只眼中如放火。左右却如金桶,东西犹似铜钟。此乃妖仙施法力,道士显神通,幌眼迷天遮日月,罩爆燥气朦胧;把个三千佛兵,困在金光黄雾中 却说金刚拳菩萨见了这般神通,不怒反笑。 原来他不但一拳法入佛,证得菩萨果位,可见其拳术通神,可大可小,可刚可柔,可化作钢盾,也可如针尖一般大小。 这金刚拳菩萨也曾和毗蓝婆菩萨交流,受益良多,当即踏前一步,挥出铁拳,顿时拳光闪闪,点点皆如金针一般,每一道射入多目怪那一千多只眼中。 多目怪惨叫一声,慌忙闭了那一千只眼睛,跑进黄花观,对蜘蛛精们说道:“佛门高僧果然厉害,我们还是快逃,去找人告状,定能扳回这局。” 蜘蛛精们齐齐一震,急忙问道:“普天之下,神神相护,我等找谁告状?” 多目怪道:“这七八年来,我们一直老老实实向大明交税,自然是去找大明皇帝、成吉思汗封舟告状,我们立即赶往朱紫城,敲响那登闻鼓!” 正文 第631章 妖精也要照章纳税 原来封舟攻占祭赛国之后,因为万圣龙王殷勤拜访,又有北俱芦洲一行,因此做了他的下属,而那九头龙恢复健康,对他多有推崇,连九头虫都对他十分钦佩,因此无形中获得鬼车一族的敬意。 因为这点的缘故,封舟便不对没有恶行的妖魔下手。 他命万圣龙王向境内妖魔宣告,凡是大明国境之内居住的的妖魔,必须交税。 因此在大明妖魔界,有一句话十分流行:“在大明,唯有交税和死亡是永恒的。” 当然,这句话也适用于大明各阶层的百姓。 既然人家交税了,那么出了事情以后,大明就应该负责到底。 这多目怪久住盘丝岭,见识广,知道大明皇帝封舟的实力,也听说了他诛杀云程万里鹏的壮举,所以很快想明白,封舟与佛门有怨,而佛门入主盘丝岭,极有可能就是针对大明皇帝封舟的。 他多目怪自己被抢了洞府,挣不回来,自然要找一些强力之人做靠山。 如今能做靠山的,好像是这位大明皇帝最合适。 封舟和两位圣人定了约会,径直回到明国皇宫,处理完一切事物之后,便听到有一男七女,敲响了百丈高的登闻鼓。 登闻鼓,于朝堂外悬鼓,以使有冤抑或急案者击鼓上闻,从而成立诉讼。登闻鼓源于华夏魏晋南北朝时期,封舟登基之后,便在第一时间设置了登闻鼓,推行相关律法,安排了几个保尔柯察金驻守。 不过等他成为大明洪武皇帝之后,推行了妖怪也需交税的发令之后,便设置了妖怪鸣冤的登闻鼓。 位妖怪设置的登闻鼓,设立在十丈高空之中,凡是练过法术的小妖,都可以飞到上面敲响鼓声,但普通百姓却无能为力。 曾有熊孩子以弓弩射之,但无论怎么精准的神射手,箭矢出手必偏,根本无法击中,长此以往,便无凡人对此感兴趣。 既然这妖怪敲响登闻鼓,必定有大事发生,封舟自然不会单满,便坐镇明堂,百官于两旁站定,命有司让这一男七女八妖怪走上大殿。 这八个妖怪走上大殿,看着巍峨华丽的明堂,两旁文臣武将,远处持戟武士如龙如虎,而正前方龙椅上面南背北的皇帝,更是威严深重,不可轻视。 饶是八个妖怪自由散漫惯了,见了封舟这般威严,也不禁心神胆战,根本不用提醒,直接跪倒在地。 “盘丝岭妖民多目和七位妹妹拜见皇帝,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多目怪和七个蜘蛛精全都战战兢兢的喊道。 封舟呵呵一笑:“你们起来吧!” 等他们站起来之后,封舟笑道:“我刚才命有司查过,自从我颁布法令之后,你们一直按章纳税,做的非常好!既然有冤屈,那就报上来,我倒要看看,什么人敢在大明地盘欺压善行人。” “启禀陛下,小民兄妹在盘丝岭居住……”多目怪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听到文武百官纷纷摇头叹息。 封舟却是眉头一皱:“佛门派遣金刚拳菩萨率军三千,入驻盘丝岭,还这么大张旗鼓?区区一个佛门菩萨,一看名字就知道是配角的家伙,没有佛祖法旨,哪里敢驻兵大明边疆?分明是怕我西进灭他狮驼国,影响取经大业,不过按照常理,他应该悄悄的进驻,打枪的不要!这可倒好,竟然这么明目张胆。” 封舟冷冷一笑,“佛门占据盘丝岭,赶走当地居民,分明是强占大明国土,这其中的恩怨因果已经展开,什么时候消饵,未必轮得着他们说了算了!” “此事朕已经知道,你们安心在招贤馆住下,朕必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封舟微笑说道。 “多谢陛下。”多目怪也知道神仙打架,没有自己这个小妖掺和的份,要想回到盘丝岭黄花观,就得耐住性子安心等待。 待八个妖怪退下之后,封舟又商讨了一些国事,便回到宫中。 如今朝中推行的是三省六部制,各级长官、副官都属于保尔柯察金心性,用不着他多操心,他只需要把主要精力放在玄门传道之上。 他召来牛魔王、万圣龙王、九头龙等妖,将这件事告诉了他们。 牛魔王第一个站起来,说道:“陛下,这事您一定要管啊。这几年总有灵山上的菩萨、罗汉到我那翠屏山与我为难,被我打杀了好几个,但是灵山有八宝功德池,哪怕金身损毁,也能复活。这样长此以往,我老牛只怕也会被灵山灭掉。” 九头龙也道:“陛下,灵山这种伎俩,我们鬼车一族太熟悉了,当初我们在北海被人夺走地盘,就是用的这种步步为营的方式,等我们反应过来,已经大势已去了。” 封舟听了两个大妖的话,呵呵一笑:“盘丝岭向大明纳税,属于良民,朕当然要管,不过这一次与佛门正面冲突,朕却不能正面相敌,须得迂回而进,只不过在有朝一日,需要你们聚集人马,为我呐喊助威便可。” 对于这帮妖精的节操,封舟心中十分明白,所以他只需要这些妖精给他充人气便可。 而对于盘丝岭的佛门弟子,他当然要驱逐,而且驱之甚易,可是为了防止按下葫芦起了瓢,封舟还得好好思量。 他也是和圣人谈笑风生的人,对付几个小小的菩萨,当然不能用拳头了。 作为能去弥罗宫讲混元道果的散仙,帝星附体的王者,封舟可不能再像四方游侠,凭一时意气,蓬头突鬓,短后之衣,瞋目而语难。相击于前,上斩颈领,下决肝肺。仗着自己敢打敢杀,武力厉害,动辄血溅三尺。 若是如此,只会被佛祖看轻。 想当初他与弥勒佛斗法,就是用后世的狂禅公案将之斥退,从而开始打压佛门势力的。 要是他和弥勒佛动拳头,那就牵连广了,无非是打了弥勒佛,来了如来佛,打了如来佛,还有阿弥陀佛呢! 但是辩佛说法,弥勒佛知难而退以后,他若是再找别人来找回场子,那三界都会知道他佛法不行了。 若是被三界知道他业务水平不行,那他以后怎么主持龙华会? 要知道,在三界立足,除了自己根基稳固之外,依靠的还是刀狠钱多路子广。与人结怨,要么是因为面子问题,匹夫一怒,要么就是为了银钱利益,明刀明枪。封舟若是去教训那小小的金刚拳菩萨,也不过是仗着神通法力欺人,相击于前,血溅五步。 非圣贤所为。 他就算真要动手,也应该和那金刚拳菩萨后面的主人交手。 这金刚拳菩萨,乃北方不空成就如来四亲近之一。 而不空成就如来,正是世尊如来的无畏印化身。 归根到底,封舟的对手还是当代佛主释迦摩尼。 他召来多目怪,让他穿道士服装,指点他登台做法,然后自己亲自手书黄表,去告有灵山佛门派遣妖魔非法占据的大明国土,驱逐良妖,然后指点多目怪发了文书,烧了黄表,化烟直上玉帝案前,有游奕灵官奉上。 却说玉皇大天尊看了明皇之表,召来千里眼、顺风耳道:“那人间明国皇帝,朕听闻他有国士之风,常有召他上天任职之意,今上表于朕,告下界有佛妖作乱,占据他大明国土,请朕发雷部之兵,下界逐妖。你们两个监察天下,有佛妖作乱,为何不报上来?” 只见那千里眼,顺风耳面面相窥,无言以对,只是迟疑,还好有太白星君上前低声道:“陛下,只怕那不是妖魔,而是佛家弟子。” “哦?此话怎么说?朕记得那陈玄奘西天取经之事,似乎还没有走到明国境内吧?这佛门就要未雨绸缪了?”玉帝问道。 那太白星君小声道:“这是明帝与佛门的恩怨,明帝做太子时,杀了孔雀大明王的吃人儿女,当了皇帝之后,又擒了观音的金毛犼当坐骑,后来又杀了云程万里鹏,直送佛前,因此佛祖有了反应,派金刚拳菩萨占了那盘丝岭,驱赶了那边的妖精。那妖精因为给明国照章纳税,所以去敲登闻鼓,引明帝上表告状。” “原来有这般干系,那便将此表交给你李长庚,由你来回说和,妥善处置!”玉皇大帝垂目道。 太白金星既然敢出列给玉帝讲清楚前因后果,自然有揽事之心,于是拱手施礼道:“老臣遵旨。” 等太白金星离开之后,玉皇大天尊口中呢喃道:“连妖精都纳税,果然有国士之风!” 太白金星本为武神,主杀伐之事,但随着玉皇大天尊牢牢掌控局面,又与佛门联手打压一些高级存在之后,太白金星的立场便有了松动,开始变得和蔼起来。 他先是来到明国皇宫,见到了封舟,述说了玉皇大天尊的旨意,便有劝封舟息事宁人之举。 封舟笑道:“大天尊的旨意,我这个人间帝王当然要遵守的,不过佛国佛兵占据我明国疆土,驱赶我纳税百姓,这事一定要处理,佛门也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若是今天他占我一土,明天你占我一地,我都视若无睹,只怕友邦人士,莫名惊诧,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我这个成吉思汗,岂不是成了最大的笑话?” 太白金星只好点头称是,于是告别封舟,前去拜访金刚拳菩萨。 “我奉佛祖法旨,占据盘丝岭,只为传播佛法,不涉及人间俗事,请仙长告诉明帝,佛门绝无吞并明国国土之意,对当地百姓,也秋毫无犯。”金刚拳菩萨一脸无辜的说道。 太白金星顿时一脸纠结。 正文 第632章 真叫人头疼 封舟虽然只是一个人间帝王,但他王朝气运隆盛之极,亘古未有,而他这位皇帝本人法力深厚,一口咬定大明虽大,国土没有一寸不是多余的,定要为交税的妖精取回公道。 他帝星附体,气运隆身,便是天庭诸神,也一时之间无法可劝。 而金刚拳菩萨自称奉佛祖法旨,占据盘丝岭,只为弘扬佛法,与人间帝王国土毫无牵扯,所以也不愿意有丝毫后退。 这太白金星来回奔波,大力撮合,哪知道无论是谁,都咬住了口,不予后退,事实上根本不给他面子。 其实若是太白金星一开始去找佛祖说项,佛祖剑自己吩咐金刚拳菩萨的事情已经暴露,说不得还真的就让菩萨退回了。 但如今金刚拳菩萨咬住了牙,佛祖也得考虑影响,是以此时也不会松口。 没奈何,太白金星只好自作主张,请双方斗法决定胜负。 封舟闻言:“他占据我西疆国土,已经形成侵略,我答应金星和谈,已经是最大限度忍让,结果到了现在还要斗法?这岂不是抬举那个小小的菩萨?就算要斗法,也是我手下黄花观观主与他斗法!” 太白金星知道,封舟一言已出,形势便在他口中掌握,若是那黄花观的多目怪斗法真的打赢了金刚拳菩萨,那么封舟人间帝王的名气,只怕很快便超越西方佛祖了。 但他骑虎难下,便张口答应。 于是封舟便留下他,自己指点多目怪建造法坛尺寸,仪轨要旨,并告诉他四方神仙真名,又教多目怪如何书写符旨,把那玉帝圣旨放在符旨后头,再教他搬山填海、呼风唤雨、五雷正法之术,自己则安排驻守小雷音山的力士,飞到距离盘丝岭数十里处,依法搭建法坛。 如此一日之后,法坛建成,那多目怪得了封舟指点,径到了坛门外,直行而上,登上那三丈多高的高台上,只见左右插着二十八宿旗号,又有九个旗帜,写着九耀星君的姓名,顶上放一张长案,案前有一尊大鼎,四方香烟霭霭。案上供着一面金牌,牌上镌的是普化天尊的名号。多目怪托着一面铁牌,牌上书的是雷霆都司的符字,有着雷公电母的签押。 再左右又有五色土堆之坛,坛上以玉书埋着五岳帝君的名录。还有许多玄门弟子,在那里写造符书。坛边摆着几尊小神,都是那执符使者、土地赞教之像。多目怪旁边站着七个蜘蛛精,托着三山尊神、四海龙王的牌位。 又有四大元帅、四大天师,四大天王,等等供奉在旁。一共三十六位天将,无数天兵护卫。 太白金星在一旁看他,封舟笑道:“金星,这斗法之事是由你而起,自然由你分身召集天上众神,让他们齐聚此地,同时看我手下善妖斗法击败佛门恶僧。” 太白金星却知道天庭正与佛门联手推行西行取经之举,大明是必经之地,大明皇帝非同凡响,为了不让取经大业断送在大明国境,必须让这场斗法尽快结束,所以须得尽快请来这些祭拜的道友。 此时他苦笑道:“架在火上,不得不行尔,所幸老朽人情世故不曾后退,许多道友与我情面。到时候那道人一做法,四方的各位仙家便会相应,有那玉帝圣旨在,便不违背天条。” 此时牛魔王、万圣龙王、九头龙都在旁边,这三人久随封舟,早就跳脱自家地盘,放眼三界,眼界已经达到极高的程度,不再是驻扎一地的落地户,都有放眼天下的气度。 此时听了太白金星一番话,纷纷鼓掌,牛魔王道:“有大天尊圣旨在,虽不能让那菩萨伏法,却也能让狠狠的吃一顿挂落!” 万圣龙王笑道:“其实我们不与他们斗法,只待那场影响三界的取经队伍经过此地,我们阻了他们西行之路,只要我们困住我那孙兄弟,必是佛门派人求我们放行,佛祖若是明白事理,就会派这个金刚拳菩萨过来,那时候到如何拿捏,不是简单?” 九头龙笑道:“我猜陛下肯定想到这一点,只不过那样做的话,当真是便宜了他们!” 封舟负手而立,眼睛看向盘丝岭,心中冷笑。 他曾经做过东极青华大帝,这三界内的仙人,无不熟悉,整个天界官场的弯弯绕,那都是门清,如来佛祖打的什么算盘,他一开始就看明白了。 这金刚拳菩萨虽然做事鲁莽,没有按照佛祖的吩咐执行,以至于到了此时被封舟逼到墙角上,但对于灵山大雷音寺上的佛祖世尊,似乎没有一点影响。 事若成,佛门威势重振西牛贺洲。 事败,那也是金刚拳菩萨不遵法旨,胡作非为而已。 当然,对于这些官场套路,万圣龙王略微懂点,鬼车一族的九头龙似乎遇见过,但是牛魔王是压根不通的。 听到封舟给他们细细讲解,众人听得不由得冷汗津津,深感这官场套路之深,众人不由得抬头看向盘丝岭的方向。 这边做法,那边自然也不闲着,众人都想看那金刚拳菩萨有何应对之策! 忽然间天空中乌云密布,宛如有无数神将,乞立云端,未几,忽而一股大风从西方吹来,众人往盘丝岭看去,只见浓密的黄雾汹涌而来,如云遮蔽,在法坛西方重重环绕,饶是众人喝过造化神泉,双目如神,也看不清里面情况。 却说盘丝岭上,金刚拳菩萨早已经严阵以待,等到确认对方已经登坛施法,请来诸神观战之后,便忍不住冷冷一笑。 他对三千佛国僧兵道:“诸位都是在灵山证道果位之人,当施展神通,压制明国那群妖怪,给那明国皇帝一点颜色看看!” “南无阿弥陀佛!” 三千灵山佛子一起双手合十,口中念动佛经真言,顿时金光闪耀,金莲整整,庆云朵朵,道道光明从盘丝岭上升起。 刹那间,每位佛子头顶耀出光环。 所谓灵山佛界,每一位高僧都在修炼诸天,三千佛子,正是三千世界。 顿时佛光闪耀,三千世界现出当世,顿时有无数山岳、河流、高岭、沼泽环住了盘丝岭前。 封舟等人,见那盘丝岭前的黄雾腾起。 陈昂笑道:“我倒要看看,佛门到底有何神通手段!” 众人只一瞬间,便见西疆盘丝岭前,瞬息之间立起无数山岳河流,约有数万里广大,三千世界重重叠叠,无边无际,里面只怕有十万座大山,十万条河流,十万处沼泽。 河山虽多,倒也罢了,关键是似乎根本不是一个世界。 若是多目怪和七个蜘蛛精想回到家乡,只怕没走几步,就会彻底沦入无穷的世界当中。 而封舟等人既然要和他们斗法,势必要破解这三千世界。若是连这点神通都破不了,那就等着吃亏算了! 此时牛魔王等人全都震惊了! “我滴天啊!这是什么神通啊,居然造化出这么广阔的世界,当真可畏可怖!” “这三千佛子,只怕连罗汉位都没有证得,就能幻化诸天世界,佛门人才鼎盛,可见一斑!” “要想击败金刚拳菩萨,首先得穿过这诸天世界啊!” “可是要穿越这诸天世界,何其难也?” 牛魔王皱眉道:“我那保着取经人西行的结义兄弟孙悟空,一个跟斗能翻十万八千里,不知……” 说道这里,他不由得摇了摇头。 据说盘丝岭上,有三千佛子,那么就能幻化三千世界。 孙悟空一个跟斗翻十万八千里,却不知道要翻几个跟斗,才能翻过一个世界。 而眼前,是三千世界啊! 只怕孙悟空在里面,直接翻成脑震荡了。 众人说道这里,不由得一起看向封舟。 封舟也微微皱眉:“世尊如来随便一伸手就有这么多人才……真叫人头疼!” 正文 第633章 封舟点化,凌空证道 那漫天神仙都在云上坐镇,做些中人,将盘丝岭外三千世界看的明明白白,一个个都是连连点头,深叹佛门果然人才鼎盛,区区佛子就能演化这般神通,难怪灵山自成体系,佛祖世尊能与天庭隐隐间分庭抗礼。 不过金刚拳菩萨虽然证道果位,但自己实力有限,比不得观音、文殊、普贤等几位菩萨,加上眼前三千世界乃是三千佛子集体施法,远胜于他,因此他也无法看穿这三千世界,也不知这法术弄得怎么个模样,想了想,便唤过两位尊者前来。 这两位尊者,乃是封神大战之时,阿弥陀佛亲自来到东方,用乾坤袋尽收滚滚红尘之中,与西方有缘之士达三千多人,这两尊者便是其中之辈。 如今历经两千年,他们虽未证道果位,却也有一番修为。 其中一人外智内正,乃是秃鹫化形为人,又入释门,名字唤做“飞天尊者”,他对金刚拳菩萨道:“菩萨唤我等,想必是让我等过去看看?” 金刚拳菩萨点头,肃然道:“那封舟可是击杀云程万里鹏的存在,你只需远远观瞧,不要轻易与之为敌。” 飞天尊者笑道:“我久随佛母修行,云程万里鹏也算我师叔,法力在我之上,但我也有手段,虽奈何不得他,他身旁的牛魔王、万圣龙王等人却如待宰羔羊一般!” 另有一位尊者是海东青,人称“凌空尊者”,他道:“其实我等只做一个瞭望便是,料那封舟身有气度,不会与我等为难。” “何出此言?”飞天尊者不悦问道。 听到同问为封舟这“佛门公敌”说好话,他自然不乐意。 凌空尊者淡淡一笑:“他若真与我们为难,那里会容我们幻化三千世界?此刻不过是想以功法证道,以德服人罢了。” “这么说他还是一个伪君子啊!”飞天尊者哈哈大笑。 “你这么说也成。”凌空尊者自然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金刚拳菩萨哈哈笑道:“两位尊者不必客气,想那封舟纵然神通广大,但我等三千多人,气势强盛,幻化诸天,他自然不是对手!只是我们与他斗法,双方不可痛下杀手,免得被人说我等气量狭小,不能容人。还是请二位尊者去探一会敌情,看看那明国皇帝如何应对……” 两位尊者双手合十,化为原形,从天空飞了过去。 虽说盘丝岭以东,尽是幻化诸天世界,但两位尊者乃是我佛中人,自然由免疫阵法神通,轻易便从阵中飞了出来, 却说封舟负手而立,心思并不在眼前的阵法上。 他在前面数个世界,都好为人师,指点传授了不少弟子,但在这个世界,却从未有此念想。 概因他术法通圣,非大机缘大造化之子,很难进入他法眼。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孤家寡人,未练成圣人之能,面对这等大势力只是,终归有些麻烦。 就算这三千佛子对他构不成威胁,但是虱子多了也是一个阻碍。 看来自己欲成大道,就不能只是在普通信众上下功夫,若能将自己成道神通,述说三界,让那些与仙侠佛道有大机缘之辈,得悟神通,从而将自己推上大天尊的高位。 他在哪里浮想天外,旁边牛魔王等人则思考如何破解这三千世界。忽然看见两只飞鹰,自西向东飞来,身上佛光祥瑞,一看便是那三千佛子中出身。 “这是来探视我等?”牛魔王等人只是扫了一眼,并不予理会。 双方斗法,部下杀手,所以往来探查敌情十分正常。但封舟扫过他们一眼,却突觉有大机缘。 他哈哈一笑,忽然安在云中盘腿而坐,又竖起右膝,轻轻一拍膝盖,指着远远绕飞的两只大鸟说道:“世间一切诸修学人,现前虽成九等次第,不得漏尽,成阿罗汉,皆由执此生死妄想,误为真实,是故,汝虽上天入地,不成正果。” 此言一出,凌空尊者忽然身形一顿,长鸣一声,径直向封舟飞来,临到近前,幻化为佛子模样,看向封舟的眼神充满复杂。 “干什么?”飞天尊者吓了一大跳,却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停下了,极目远观,一脸疑惑:“难道凌空尊者真有投敌之态?” “干什么?”牛魔王等人也是身躯一震,看向这凌空尊者的的眼神充满疑惑。 你不好好的远远看着,仔细观瞧,忽然飞到这里,这是要闹哪一出? 却见凌空尊者双手合十,殷勤问道:“弟子自入灵山,一向虔诚叩拜我佛,为何无法证道果位,连罗汉位都不能得?” 封舟笑道:“无须礼佛,无须拜佛,须知佛作为一个觉悟者,一个领路人。须知庄严佛土者,非是庄严,诸菩萨生清净心,不生色,声,香,味,触,法心,不求索取,而在布施,则是庄严。行一善道,胜过千年苦修,心中有善,即证罗汉!” 听到封舟侃侃而谈,说一些佛禅,牛魔王等人不禁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陛下则是在说什么?” “似乎是用佛理感化那佛子尊者?” “开什么玩笑,人家就是佛子,还需要陛下一个外人感化?” 不只是他们几个,远处的诸天仙神也都一脸疑惑。 “那封舟,似乎用佛经的话指点那位佛子?” “那佛子我认识,一起吃过饭,乃是凌空尊者,本相是一只海东青,当年曾在碧游宫有一面之缘。” “这么说他入灵山有两千多年,却连一个罗汉都不是?” “或许天赋低,根骨差,最多只能作为一个尊者吧。” “原来如此,佛祖指点了两千年,都没有果位,此刻被封舟一席话,只怕会迷失本性。就像那只金毛犼一般。” 就在漫天仙神、牛魔王三人,以及远处的飞天尊者一脸疑惑、不解乃至取笑之极。 忽然之间,那凌空尊者安然坐到在地,施无畏印,身后光明大显,身边清莲朵朵,梵音唱响,那凌空尊者,就在诸天神仙面前,证道阿罗汉果位。 “凌空多谢陛下指点。” 凌空尊者站起身来,向封舟合十施礼。 “你既已成道,当做善行,每行一善,便可近佛一步。”封舟淡淡说道。 “弟子谨遵天尊指点。”凌空尊者点点头,然后径直走下云端,向东方漫步而行。 在他身后,一个世界骤然消失。 “什么?这位尊者竟真的证阿罗汉位了?还是封舟指点?”有人高声惊呼道。 “是啊,这怎么可能?他一席话,竟然敢让这位尊者突破两千年的坎?” “这大明皇帝陛下,到底是佛,还是道?当真恐怖如斯!” 正文 第634章 封舟如来 灵山,大雷音寺。 佛祖正在讲经:“……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槃而灭度之……” 话音到此,佛祖突然顿住不语。 众生好奇,不由得一起抬头看向佛祖世尊。 此时佛祖世尊双手合十,面带欢笑,说道:“凌空尊者,得证阿罗汉果位,善哉,善哉!” “善哉!善哉!” 众生一起合十,各个面带笑容。 大家都知道,这凌空尊者乃是阿弥陀佛亲自点化,入我释门,至今约有两千年了,终于悟道,得阿罗汉果位,实在是可喜可贺。 更有人想到:“凌空尊者作为三千佛子,赶赴盘丝岭,与明国封舟对峙,双方有斗法之战,难道就在这斗法之中,凌空证道?看来这封舟,是我佛的磨刀石啊!凌空尊者施展我佛门法力,击败他,羞辱他,或者点化他,遂使自己证道?” 当下有人问道:“我佛,凌空尊者证道阿罗汉果位,可喜可贺,还请我佛详细解说,以利我等悟道。” 世尊微微一笑:“非是我佛点化,非是菩萨点化,而是封舟点化。凌空尊者证道之后,径向东去,似乎他的大道,就在东方?” “什么?” “封舟点化凌空尊者证道?” “这怎么可能?” 灵山诸佛,顿时一脸震惊。 唯有燃灯、如来、弥勒三世佛双手合十,目光淡然,一言不发。 弥勒佛以肉体凡胎,与封舟辩佛,结果自己反倒大彻大悟、 燃灯古佛参加弥罗宫的混元道果大会,知道封舟与二圣畅谈。 如来佛法力无边,遍知周天之事,广知周天之物,因此自一瞬间,便对封舟点化凌空尊者的前因后果了然于胸,心中升起一丝念头。 “这封舟玄仙,莫非是封舟如来?”世尊如来心中,闪过一丝念头。 如来的意思是“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含两层意思:凭借真如之道,通过努力,不断累积善因,最后终于成佛,故名如来,也就是真身如来;通过介绍真如之道,使众生增长智慧、消除烦恼、获取利益,故名如来,也就是应身如来。也有解释作“如诸佛而来,故名如来”。 比如我佛世尊如来以下,还有不动如来,多宝如来,内丰珠光如来等等。 而凌空尊者在灵山修行两千年,诸佛也曾点化他,未曾证道,但是现在封舟甫一现身,就让他进位阿罗汉位,这岂不是说明,封舟佛性深厚,非但可得佛位,甚至…… 不过佛祖毕竟是佛祖,这个想法只是一瞬而过,随即恢复自然。 他是世尊如来,具足自觉、觉他、觉行圆满,如实知见一切法之性相,成就等正觉之大圣者,众生当拜在他身下,颂佛赞佛礼佛,纵然他是封舟如来,也当礼敬世尊如来! …… 此时,盘丝岭以东,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以封舟法力,若是能击败、诛杀,乃至寂灭凌空尊者,众人会惊讶,但是绝不会如此震惊。 封舟仅仅三言两语,便让一个佛子才成就阿罗汉果位,这是何等的自觉圆满?何等的大神通? 众人震惊不已,身边的牛魔王等人也禁不住两股战战,意欲下拜,封舟却是微笑道:“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我非如来,但若点化一人,亦非难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远处的飞天尊者,笑道:“飞天尊者,你踌躇不前,可是不知进退转圜?你何时打破内心,成就正果?若有成就,又怎会在此原身相显?须知道阿弥陀佛大魄力,无论人族兽族,一入灵山,皆为佛族,秃鹫法相,皆为虚妄。” 漫天诸神和牛魔王等人听到封舟示语,不由得一起看向停在远处的飞天尊者。 “难道明皇陛下要点化飞天尊者?” “这飞天尊者是否会成阿罗汉果位?” “今日能见两位佛子成就阿罗汉果位,不虚此行啊!” “快看快看,飞天尊者脑后放光了?” 他话音未落,这飞天尊者幻化的原型秃鹫忽然一声惨叫,一只眼睛顿时爆裂开来,他大骇之下,急忙展翅回翔,急忙向盘丝岭飞去。 一边飞一边心中骇然:“好厉害,好厉害!我刚生出假装皈依,暗中偷袭的念头,一颗眼珠子就爆裂开来,他若是取我性命,只怕在举手之间!” 漫天神妖再一次震惊了。 什么情况? 这飞天尊者非但没有证道,反而眼珠子爆裂,慌忙逃回了? 这……这转折有点快吧? “难道这飞天尊者事佛之心不诚?” 却说飞天尊者慌张飞回盘丝岭,那金刚拳菩萨见他狼狈而来,眇一目的凄惨样子,却又不见了凌空尊者,便上去问道:“尊者此去,如何这么狼狈?凌空尊者呢?” 飞天尊者双脚落地,一个踉跄,单眼流泪,骇然道:“他哪里是明皇,分明是如来,诚心对他,便可证道,我心偏驳,即刻遭到反弑,若非我赶忙逃回,此刻只怕寂灭了?”说罢!痛哭流涕,悲痛欲绝。 此话一出口,就惊得那金刚拳菩萨脸色大变,连退数步,不知所措。 “他杀人都不出招啊。”飞天尊者魂不守舍的喃喃自语道:“凌空尊者诚心请教,即可成就罗汉果位,我有弑他自信,眼珠爆裂,只怕我佛都没……” 飞天尊者话未说完,就打了一个冷颤,他对金刚拳菩萨道:“我看我们也不要探查了,就等他步步而来吧。” “尊者!”金刚拳菩萨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今她们阵势已摆,敌情却不明朗,不能知己知彼,若是坐视对方前来破阵,只怕有坐以待毙的感觉啊。 天上的诸神看着远去的飞天尊者,哪里不能想到这厮因为心思古怪遭到反噬,顿时有二十八星宿之一的奎木狼深吸一口冷气道:“好厉害……好厉害……,千丈之外,不动神色间克敌制胜,运用之妙,只在一心,只怕我们上去了也不是对手。谁也不知道他一句话,我们中有谁中招败亡。这般术法之道,起于青萍之末,全然不知神通已出……” “听闻他曾与太清、玉清两位圣人交谈,果然不凡!”娄金狗感慨道。 “还好佛门只是和他斗法,未曾想与他正面交手,不然……”六甲神将中的一个打趣道,另一位六甲神将接过话道:“要不然盘丝岭只怕剩不下什么的!” 见到封舟出手,漫天仙神心里都有些惶然,尽管他们只是中间人,做个公证,但是面对这般强大的家伙,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这样强大的大能,天庭之中只怕没几个敢轻易招惹。 若是没出身的野妖怪还好,大不了请一道玉帝圣旨,大家一起出手好了,这雷部天将有三十六个,斗部天将也有三十六个,真武大帝麾下,天蓬元帅手下,还有托塔李天王,天宫里人才济济,难道还怕一个妖怪不曾? 不过面对这种帝星附体、王朝气运隆盛之极,还有这般大神通大法力的人间皇帝,其跟脚远比这些当差的天庭小神强横多了,漫天仙神没有一个敢轻易招惹。 到时候人家没什么事,自己说不定受到贬斥,被打发到老君那里扇火去了。 那奎木狼不就是这样的吗? 此时封舟看向牛魔王,笑着问道:“老牛,对面三千世界,足足有十万座大山,十万条河流,十万处沼泽,你可有办法清理掉?” 牛魔王见封舟点将,心道:“既受造化神泉之恩,我老牛当竭力为报,我只需要施展手段,法天象地,开山劈路,推石填河,只怕不超过三个月,便能填出一条大路来!” 封舟道:“今日你搬十座,明日他添百座,三千世界在他们心中,随意演化,填你这窟窿,还不简单?” 牛魔王只道他是考验自己,便道:‘先试试再说!“ 说罢现了原形,又使了个法天象地的神通,恍然有几百丈高,一角拱道几座大山,填平了几条河流,掩住了几处沼泽,愣是打通了一条宽路,有时候把两座大山像挑担子一样,放在自己左右肩头,浑然不觉重,脚步犹然轻健。 他往连翻三个世界,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推平了一个世界。 看样子下去,给他两个月的时间,让他冲破这三千世界,开辟一条道路,还真不难,不愧是喝了造化神泉,成就大神通的绝世妖王! 那金刚拳菩萨正在阵眼当中,早就看的清清楚楚,不由得冷笑一声:“若是这般容易,就能拔出我那三千世界,佛祖怎么会安排我等坐镇其中?” 说罢就令几位佛子,幻化世界位置,不消片刻,十几个世界竟重组在一起,一座大山,便有十七八座大山那么重,只听牛魔王叫道:“怎么牛角抵处,如此重了,难道有人在后面挡路?” 他使出绝大法力,却是依旧推不动,不由得心下焦躁,而金刚拳菩萨连连冷笑,在此重组多重世界。一瞬之间,牛魔王只觉得有每座山有几百座大山一样重,非但自己抵不住,甚至周身压迫过来,自己几乎动弹不得,骇然之下,连忙叫道:“陛下啊,不知道怎么回事,俺老牛撑不住了!” 丰州镇奥就看出有几百个佛子一起联手,将无数个世界的大山河流沼泽都压在他身上,不由得连连点头,道:“这阵势果然精妙!” 他一步踏出,随手一挥,似乎是杨柳依依,但是诸天世界顿时四处纷飞,几个佛子也连连惨叫,口吐鲜血,委顿在地。 金刚拳菩萨见状,脸色一寒,正欲呼喊,却见封舟微微一笑,已经走在他面前…… 正文 第635章 佛门裂 还是那句话,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是笑谈。 三千世界在牛魔王眼中,困难重重,但在封舟眼中,忙不过是随手可破。他甚至有闲工夫几句话,将凌空尊者点化成凌空罗汉。 所以三千世界的幻想,其实对他根本不值一提。 他点化凌空尊者,瞬间清楚了对方的法力层次、佛学境界,顺势推导出他幻化出的大千世界的能力。 对飞天尊者也是如此。 既然明白了三千世界的虚实,封舟便可以从容应对,只是一招“袖里乾坤”,便收尽了那三千世界,然后一个踏步,越过数十里的距离,落在盘丝岭上。 金刚拳菩萨见状,脸色大变,不由得连退几步,对封舟喝道:“你耍了什么魔法,妄敢收了我三千世界,坏我佛子修为,你可知罪?” “知罪?”封舟呵呵一笑:“便是释迦摩尼过来,也不敢对朕如此无礼,你这区区和尚,竟敢如此狂妄?以为朕的大明国法是纸糊的吗?” 他冷笑一声,袖口一伸,便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佛子给收入袖中。 原来他将三千世界收入袖中之后,利用绝大法力,将这三千世界煅制成一个乾坤袋。这乾坤袋虽小,乃是三千佛子的法力修持,非同小可,所以能装进三千世界,因此他只是袖口一张,便收了一个佛子。 那佛子能在自己的世界只有出入,可是三千世界化为一个乾坤袋,便捆缚了他的法力,他在里面纵然跑上一百年,只怕也跑不出来了! “诸佛子,围住他,我佛慈悲,降妖除魔!”金刚拳菩萨张眉努目叫道:“我灵山自有法度,佛门只尊天庭,区区人间帝王,岂能与我佛并肩!诸位同门,与我一同镇压这波甸转世!” “区区三千佛子,还想与朕为敌,当真愚不可及,收拾你们,何足道哉!” 随着金刚拳菩萨一声叫喊,无数僧兵佛子着甲金灿灿,举着旗号,如云如林,喊打喊杀,那中间,数十个佛门金将杀做一团,或持双枪,或持戒刀,各个凶神恶煞,呼喝如雷,金刚拳菩萨更是领着数十个僧将,各个武艺娴熟,神通得力,杀过去,却如同撞上铁板,被封舟咽喉一挥衣袖,无边罡力推来,轻易将阵型撕开,拽着几个僧将,直接一脸扇飞到天外。 “可惜!可惜!终究是没有心腹弟子,否则何须我亲自动手!”封舟挥洒如意,浑然不将眼前的围困放在心里。 尽管他心中叹息,但也知道,自从杀了云程万里鹏之后,与佛门一战早晚会来,所以这场战斗无需留情,可尽心杀戮即可。 但他毕竟成为准圣,又有帝王风度,不屑真的对付这些虾兵蟹将一般的佛子,只是抽了他们大半法力,然后扇飞了事。 可就算如此,金刚拳菩萨看的眼睛都直了,原先对人间修士的轻视不翼而飞,但他毕竟是不动成就如来的心腹,一身傲气犹然未全去,看那一拥而上的同僚各个法力损毁,被抽中脸庞,不知去向,团团围着封舟的佛子已经不知去向,无人是它一合之敌,大怒道:“尔敢!” 金刚拳菩萨,金刚界曼陀罗三十七尊之一,北方不空成就如来四亲近之一,他勃然大怒之下,挥动一双铁拳,和其他几位曼陀罗尊者神将迎了上去,同封舟战做一团。 “咦!”封舟微微皱眉。 他本以为金刚拳菩萨法力低微,不堪一击,没想到他果然不愧是金刚界的密宗高手,拳术神威无敌,拳风轰鸣之下,足尾巴整座盘丝岭都能打穿。 佛门八十八佛当中,密宗有五佛,最强者便是大日如来和不空成就如来,而这金刚拳菩萨是不空成就如来麾下四亲近之一,常得不空成就如来指点,一双铁掌舞的水泼不进,一抬手便是如山的一击,一踢腿便踢开一座大山,由他带动,一时间封舟竟然化解不开,于是无数的佛子一起涌了上来,以至于封舟不得不提高了力量,上来抱他腿的,被他踢碎胸膛,去拿他手的,把他打破头颅。 从天上看过去,只见盘丝岭上轰鸣阵阵,如雷如电。 天庭诸神居高临下,眼神厉害的,自然看的一清二楚,眼神不够犀利的,也只见下方云霞乱成一团,然后如天女散花一般,向四处纷飞而去。 以至于到了后来,罡风凌厉,便是诸神立如山岳,也不禁感到站立不住,眼睛几乎睁不开。 等他们艰难睁开双眼,要看个究竟,顿时震撼难言,只见盘丝岭上,犹如烟花四射一般,不断地有佛子惨叫着向四方飞去。 而中间那个战团已经越来越小。 “打死你这个妖人皇帝!”金刚拳菩萨怒喝一声。 他施展密宗心法,引动漫天元气灌注于双拳,顿时拳如两条神龙粉碎真空,一拳挥出,将这漫天云彩震的粉碎,整座盘丝岭已经踏的粉碎,升起的烟雾尘灰,足以遮蔽日月, 封舟此时连续震飞几十个佛子,腾出空来,只是微微一笑,右手轻轻飘飘,直接击中那金刚拳菩萨的胸膛,重重打在他心口。 而金刚拳菩萨的双拳就要击中封舟时,只听咚的一声,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金刚拳菩萨此时内脏粉碎,双拳顿时没有了半点力量,直接掉落山岩缝隙当中去,而封舟负手而立,身上白衣飘飘,尽是一尘不染。 封舟一拳打死金刚拳菩萨,内心没有半点波动。 老实说,别说三千佛子,便是五千佛子,封舟也没有半点心悸。 事实上,灵山上的如来,乌斯藏的密宗大日如来,也不会有半点心悸。 其实封舟横天一扫,诸多佛子不过是法身毁灭罢了,灵山有八宝功德池,密宗有转轮法器,瞬间可让这些佛子复活。 事实上封舟也没有下狠手,只不过将围困住他的那几十个佛子给打成重伤罢了,最终却只是杀了金刚拳菩萨一人。 封舟如来,虽然慈悲,却也有雷霆手段。 只是他雷霆一击,足以令诸天仙神震撼,让灵山诸佛震怒。 南海珞珈山紫竹林中,正在入定的观世音菩萨忽然睁开双眼,对立于莲台旁的善财龙女道:“你去拿我杨枝甘露瓶来,待会送予乌斯藏大日如来处大战!” 善财龙女唱了个诺,自去了,没过一会善财龙女就捧着瓶子回来,菩萨收回法念,念了个咒,那羊脂玉净瓶化光飞起,直往乌斯藏而去。 就在此时,一柄青铜短剑飞过,轻轻一碰那羊脂玉净瓶。 那瓶子立刻落回原地,纹丝不动。 观世音菩萨忽然皱眉,正要施展法力,却是突然叹了一口气,道:“也罢!也罢!贫僧尚欠他一个人情。” 此外,另有文殊、普贤、地藏三大菩萨同时皱眉:“观音不动,玄机不明,我亦不动。” 灵山上,世尊如来正要停止讲经,忽然弥勒佛一拍膝盖,笑道:“只个心心心是佛。十方世界最灵物。纵横妙用可怜生。一切不如心真实。如来,何为真实?” 世尊说道:“取经之事,最为真实。但弥勒佛为何发笑?” 弥勒笑道:“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怀常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世尊微微一叹:“既如此,且看密宗大日如来!” 正文 第636章 庙算为胜 有圣人曰: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 又有伟人曰:夫斗者,孰为敌寇,孰为己友,此为前进之首要问题也,辨清敌我,则无不胜。 封舟此次与佛门动手,心中早有算计,绝不是为了区区一座盘丝岭而已,以其手中神通,就灵山那群懵懂不堪的家伙们来说,不知胜过多少,除去寥寥数位三界大圣之外,早已不惧任何人,那几位三界大圣中,三清早已清净隐世,而且封舟与太清、玉清谈笑风生,得其肯定,不会出手。 他又依靠斗法之争,正大光明上表天庭,请他们前来做裁判,这样便困住了他们的手脚。 于是他的对手就局限于佛门了。 而佛门当中,世尊如来派遣金刚界不空成就如来麾下金刚拳菩萨率三千佛子前来,本身已经很说明问题。 要知道佛门之中,世尊释迦牟尼为佛祖,是佛门的总瓢把子,但是佛门各大分支,却有不同的见解。 这里面最独立的便是乌斯藏的密宗。 密宗金刚界三十七尊当中,共有五佛,教主为大日如来,其余为东方不动如来、西方阿弥陀如来,南方宝生如来,北方不空成就如来。 在密宗当中,大日如来是最根本的本尊,堂堂世尊如来,不过是教主大日如来以下西方佛,代表妙观察智。 显然有点以下犯上。 所以封舟伤佛子,毙金刚拳菩萨,就是进一步缩小对付目标。 金刚宗当中,东方不动如来和封舟不过在伯仲之间,若是斗起法来,就凭封舟神剑无敌,不做第二人想。 而南方宝生如来深受大日如来忌惮,乃是金刚宗本尊第二人选,而西方阿弥陀如来便是世尊如来法身,自然不会与金刚界一条心,想必也不会出手。 至于其他诸佛、菩萨,有封舟仁慈在先,又有佛祖表率之后,他们只要略略思考,便会按兵不动。 做到这一份上,封舟才会长叹,自己手中棋子太少,没有心腹大能弟子能驱使,孰为不妥。 剩余的高手当中,只有北方不空成就如来与大日如来互为依仗。 封舟收拢三千世界为乾坤袋,不过折损了佛子们的些许法力,未曾伤其根基,偶尔有损害法身的,也不毁其根本,完全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唯有不空成就如来麾下金刚拳菩萨,被封舟打入盘丝岭山岩缝隙当中,元气大伤。 在加上被他诛杀的其他金刚界曼陀罗几位尊者,足以令北方不空成就如来吐血了。 这般算计之下,封舟只觉得此次大战佛门,在种种牵扯之下,丢脸的是佛门,佛门内部不少人却心中喜悦,这哪里是一群觉悟者如来,分明是政客如来。 封舟明白,目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只要自己不打穿大罗天,伤了阿弥陀佛的颜面,他就可以以足够强大的手腕平息事态。 无非是自己实力强劲,佛门难敌罢了。 …… 乌斯藏境内,密宗金刚界。 大日如来遥望盘丝岭,面色冷然,身旁的不空成就如来也是脸色如铁。 这时一个佛子来报:“佛爷,其他三位佛爷已经赶到。” 大日如来面色深沉如水,闻言便亲自起身出去相迎,刚见到东方不动、西方阿弥陀,南方宝生三位如来,就有东方不动如来恼怒道:“那封舟先杀大鹏,再杀金刚拳菩萨,如今世尊如来不动如山,我等不可懈怠,教主,当点起大军,问罪于封舟,以全修行之义!” 其他诸人都不说话,只看大日如来的脸色,以他为首。 大日如来起身道:“那封舟是人间帝王,气运隆盛,远超乌斯藏……但不将其击败,我密宗金刚界一脉颜面何在?传我命令!” “升我教庭,召令金刚界、胎藏界诸尊,前来参拜!” “开九会曼陀罗,诏令成身会、三昧耶会、微细会、供养会、理趣会、降三世羯磨会、降三世三昧耶会诸尊者齐来,随我共伐封舟!” “谨遵法旨!” 不消片刻,密宗诸尊者齐至,大日如来点起大军,浩浩荡荡,遮天蔽日,瞬间离开乌斯藏,赶到了盘丝岭。 不过大日如来却也知道,五方佛当中,南方宝生、西方阿弥陀、东方不动,他们绝对会出工不出力。 能帮他的,只有不空成就如来! 眼看封舟一人而立,抬头看向瞬息而来密宗大军,光有来历的尊者全部九会共有一四六一尊,即佛体一三六尊、菩萨二九七尊、忿怒身四尊、执金刚神四尊、外金刚部一二尊,加上诸多佛子,可以说浩浩荡荡,遮天蔽日。 而大日如来统帅其中,是处至高无上之位,他是密宗最高阶层的佛,为佛教密宗所尊奉最高神明。密宗之内,所有佛和菩萨皆自大日如来所出,在金刚界和胎藏界的两部曼荼罗中,大日如来都是居于中央位置,他统率着全部佛和菩萨,他是佛教密宗世界的根本佛。 这般权势滔天,且自成一体,难怪世尊如来不安。 想那五百年后,无天占据灵山,以黑莲囊括寰宇一切神佛,如来佛祖以退为进,最后集齐十七颗舍利子,合诸天往来之佛精华,遂成无上之佛位。说不定也是被密宗刺激的。 大日如来看着站在盘丝岭上,一脸淡然的封舟,心中有些不悦,忽然开口道:“不动成就如来!” 不动成就如来出列道:“教主,我在!” “我命你带四摄菩萨及金刚嬉、鬘、歌、舞等内四供养菩萨,并金刚夜叉、军荼利、大威德、不动等四大明王,去将那封舟拿来!” “是!”不动成就如来奉命道,他如何不知,那封舟能大败三千佛子,瞬杀金刚拳菩萨,这一干菩萨、明王无非是在一旁壮壮声势而已,只能算高级仪仗队,真正要拿下那封舟,还需自己亲自出手。不动成就如来领命而去,刚出云端,就看到远方封舟轻轻一挥,将那不忿天尊打的飞起。 “杀了那只妖人!” “尊者,尊者,不忿天尊元神溃散,快要不行了!” “封舟!休要猖狂,你人间帝王,竟敢在我金刚界猖狂!诸位佛子,请瑞兽降服!”不动成就如来一声大喝,结成大手印,顿时无数佛子结成法阵,一起举起手中法器,指向天空,顿时一只巨兽凭空出现,仰天咆哮,与其相抗。 半空中,此兽昂然而立,通体漆黑,其状如狮,它身体隐于云气之中,一双通红的眸子刺破黑云的遮掩,凶光闪烁。 正是乌斯藏国兽——藏獒。 正文 第637章 道佛真佛,百姓康乐 封舟不以为意,一击神拳挥出,便将那藏獒打的溃散,但是藏獒被那无数佛子聚成的阵法一转,就恢复过来了。 “不堪一击!”封舟直接抓住那藏獒跟脚,倒提起来。诸天佛子齐声大骇,拼命运转法力,那藏獒得此根基大力,奋起昂首,蹬动双腿,似乎要挣脱开来。 封舟只是呵呵一笑,右臂一抡,直接将那藏獒抡的如圆圈,微微笑道:“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间,故名心劫。” 若身皆不在,其在何处? 当然在心中。 心在哪里? 在平原! 这藏獒甫一听到这话,立刻感觉浑身晕厥,似乎有醉氧之意,顿时一声哀吼,全身皆无力。 “轰!”无数佛子聚成的法阵,顿时一溃而散,他们身不由己,如烟花爆裂,向着四面八方飞去。 “常与无常,在与不在,本为一体空性……,不空成就如来,你意欲何为?”封舟看向已经处在他身前的对手,轻笑问道。 “降服你!”不空成就如来咬牙切齿道。 封舟呵呵一笑,伸手平举,似乎要抚摸他的头顶:“归命,三宝,敬礼,圣,无量光,如来,应供,正等觉。” 这是阿弥陀佛真言接引真言,念动的时候皆是梵音,手中一抬,不空成就如来顿时感觉亚历山大,不由自主坐下,身上大放佛光,佛力滚滚而落,使得自己竟然无力动弹。 封舟竟然以佛家真言,将不空成就如来镇压盘坐。 这所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不空成就如来感到自己似乎不受控制,慌忙道:“诸位菩萨,明王,佛子听令,全力出手,切勿在旁观了!这封舟……” 他话未落音,封舟手臂一挥,漫天佛子只感觉一阵根本无法匹敌的无量大力汹涌而来,那无穷佛子,数十位菩萨、明王合力,在那股沛然大力面前,也不过螳臂当车,只是一发力,便将那阵法所化的藏獒生生撕裂。 那漫天神仙一片哗然,佛家元气撕裂,一个个灰灰而去,菩萨明王一个个倒地不起,不空成就如来坐在那里,却天眼全开,脸色一白,一口老血几乎要喷出来。 “他法力惊人,神通可怕……不忿明王,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快去请大日如来亲来,除了教主,谁都降服不了他!”不空成就如来大声喝道。 他说完这句,拼命抵抗压在身上的佛力,高声喊道:“诸位佛子,尽出法宝,诛杀此贼,须知菩提心为因,大悲为根本,方便为究竟!” 那盘丝岭上,漫天密宗佛子,佛体一三六尊、菩萨二九七尊、忿怒身四尊、执金刚神四尊、外金刚部一二尊,并无数大的小的,新来的,早到的,重伤的,完好的,无数阴兵神仙一起喝应道:“奉不动成就如来诏令!菩提心为因,大悲为根本,方便为究竟!” 于是各色法宝浮空,神通齐出,漫天佛门法力连做一气,仙霞遮蔽了天,金连朵朵,圣光梵音,浮屠塔、造化珠、金刚杆…… 封舟微微闭眼,念动真言。 只是一开口,就变了天。 盘丝岭上,忽然佛光大现,其光祥和、其光慈悲、其光光明、其光圆融、遍照周天。 梵音阵阵当中,袖中乾坤袋升起,将诸天法器尽收其中, “盘丝岭上,有人成佛。” 灵山之上,世尊如来听到梵音,开口说道。 佛有两种,一者是如来根据功德册封,这种佛陀,只是身份上面比起菩萨,罗汉要高,究其实力,终属寻常。 另一种是凭借实力,予以自证,这等佛寥寥无几,如来是这等佛,燃灯、弥勒是这等佛,而现在,人间又出现了一尊这样的佛。 “只是不知这佛是我佛,还是道佛。” 燃灯上古佛叹道。 当年太清道人化身老子李耳,出函谷关化胡为佛,使得道家从根本上高出佛门一头,如今佛门苦心经营,根基已固,却不想人间有人自证成佛,而且是封舟这般道家入佛。 看着盘丝岭上,封舟犹如我佛一般智珠在握,诸多佛子全都震惊了。 他们若是继续进攻,那和当初袭扰释迦牟尼的波甸有何区别? 若不进攻,岂不是违背了根本之本尊大日如来的号令? “好,好。” 大日如来的身影在盘丝岭上出现, “恭喜你,证了成所做智!” 封舟抬头看了一眼大日如来,只见他却是一副老禅师的模样,不由得缓缓摇头,迈步一脚,便跨上了盘丝岭最顶峰,双手负立,举目四顾。 大日如来亦双脚踏足地面,与封舟并肩而行,一起站在顶端。 “不曾想取经人还未到大明,陛下竟然已经证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自证成佛,只需要觉醒觉满,如实真见,何须佛经?大日如来莫要着相。”封舟淡淡一言。 此时封舟已经和大日如来一样,身份相等,皆是佛陀,大日如来也不曾出手,知道轻易不能伤到封舟,即使两人打斗,只怕是一个年长日久之事。 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是无上正等正觉,是至高智慧,是佛陀明证。 封舟立在山巅,借用道家佛眼遍观大千,能看到灵山之内,诸佛坐位,静听世尊讲法;能看到西牛贺洲宝象国境内,唐僧师徒正缓步西行。 他能看到显圣二郎真君正和梅山兄弟、草头神一起游山玩水,飞鹰走狗,射猎为乐,能看到乌鸡国内,那阉狮子正幻化为真国王模样,治理江山,调理阴阳。 能看到人间他国之地,鬼魂甚多,一切众生,皆在苦海。也能看到大明境内,百姓艰苦奋斗,生活节节提高,众人眉头似有解锁迹象。 “世间皆在苦海,你既然已经成佛,是准备如何救度?这人间重税,何时能免,天下百姓,何时能喜乐永安?” 大日如来问道。 “朕以国家为棋盘,以税法调节、促进行业发展,奖励耕织、劝工劝商,因地制宜,精准扶贫,只需希望在心,我佛在心,便是喜乐永安。”封舟缓缓说道。 “人言大明万税,又称唯税与死亡永恒,陛下何以成佛?”大日如来脸色一变,依旧问道。 封舟淡然答到:“税者,取自于民,用之于民,大明官员廉洁奉公,文臣不爱钱,武将不惜死,已经是太平盛世,百姓人心安康,故朕自证成佛。” 大日如来脸色愈加惨白,继续问道:“人世间百姓不知凡几,国家不知凡几,苦海之大,无边无际,何能让众生均喜乐安宁?” “让众生成佛。” 封舟回道。 “然众生愚钝,不知正法,多有毁谤,不知悔改,何如?” 大日如来继续问道。 “你的正法能让众生吃饱饭,能让众生穿好衣,能让众生喜乐安宁,众生就不会毁谤你的正法。说起来,大日如来,乌斯藏国内,贵族老爷们喜乐安康,百姓们辛苦操劳,却不得饱腹,你如何成佛?” 大日如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自答道:“佛门正法在于解脱。贪嗔痴三毒三垢坏人善心,色受想行识五蕴均为障碍,人若沉迷欢喜,岂不沉溺世间苦海?” “释迦牟尼国王出身,依旧成正果。” 封舟淡然说道:“所以成佛无关出身,无关环境,只要心中有佛,万界慕真,众生皆可成佛。” 听了封舟的话语,大日如来脸色彻底雪白一片。 他连退几步,忽地冲封舟合十行礼,道:“今日得见真佛,密宗本部,皆钦真佛。” 说罢,他一个闪身,离开了。 漫天密宗金刚界曼陀罗,也瞬间消失。 灵山上的世尊如来,猛地睁开眼睛,丈六金身竟微微一颤,随即叹道:“善哉!善哉!” 燃灯上古佛、弥勒未来佛对视一眼,则一起双手合十,诵道:“南无阿弥陀佛!” 正文 第638章 你们是新来的吧? 大日如来不是傻瓜。 他看得出来,自己面对封舟,根本就是毫无胜算。 打手打不过他,放狗也咬不了他,自己第一号心腹上前,直接被他轻轻一言,说的站不起身来。 而自己亲自出马,却让自己做了陪客,证道成佛。 需知每一位佛成佛之时,一定会有魔王过来捣乱,不管对方是叫罗睺还是叫波甸。 但是封舟成佛,出现他面前的却是大日如来。 这事要是传到后世,他大日如来岂不是变成了魔王级别的反派? 在佛界,反派的地位可不够高。 别看魔神罗睺表面上和佛平起平坐,事实上连菩萨、罗汉都照样不给他面子,该踩的时候就踩他。 若是在后世的典籍当中,大日如来成了罗睺那样的背景板伙,只怕大日如来死了的心都有。 更何况,封舟无论是治国、法力、佛法,甚至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要比大日如来高出不知道多少了。 虽然封舟没有进攻乌斯藏的想法,但是乌斯藏的百姓却盼望着大明进攻。 在许多乌斯藏百姓当中,最近在流传着这么一首歌:“……东方出了个顶红顶红的太阳,太阳里站着个顶高顶高的菩萨,他什么都看得见,他看见了这世界上最高的地方,有人在受最深最深的苦,菩萨的手一举,菩萨兵就越过了千山万水,来解救人们的大苦大难……” 这首歌有着极大的诱惑力,分明是大明皇帝,封舟如来派遣的探子便编造,一旦封舟率军进入乌斯藏,只怕当地的贵族统治顷刻间塌陷,若是封舟继续如统治大明一样统治乌斯藏,那么密宗也就在乌斯藏没有了立足之地,大日如来和他够贱的金刚界、胎藏界也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 既然打不过,惹了封舟的后果又那么重,不如知难而退,躲回乌斯藏就是。 最终大日如来面对这等强敌之下,选择了退让,回到乌斯藏做鸵鸟去了。 他走了,灵山上的世尊如来就不高兴了。 世间有八十八佛,如今增加了一尊佛,并不会影响世尊如来。 但世尊如来依旧有些不高兴。 一是没有削弱密宗金刚界。 二是所谓名器不可轻易授出,恩赏惩戒必须出自己手,往常的诸天佛陀、菩萨、罗汉,哪一个不是自己亲自任命? 现在却有一人,宣告三界,自证成佛。而且这个还是大明皇帝、在国内推广玄门道教,编写道门典籍,赢得太清、玉清两位圣人的青睐,主动邀请他,与之会谈。 长此以往,世尊如来的权威何以体现? 不过他无论如何不高兴,面上古井不波,也不会让任何人发现。 只会说一些恭喜的话语。 …… 封舟看着远去的密宗,微微一笑。 大日如来的色厉内荏,世尊如来的前瞻后顾,已经被他尽知,这样下去,大明百姓只会越来越幸福,而他国百姓,也会对大明的富有产生向往。 到时候明唐一体,汉化南瞻部洲和西牛贺洲。 他封舟所获得的功德,必定旷古未有。 到时候别说区区世尊如来,即便是那十七个古佛一起出现,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波甸、罗睺两个魔王再强,又如何与他相比? 那个黑衣释迦无天佛祖,就算占据了天庭、灵山、地府,他也难以影响明唐天下。 牛魔王、万圣龙王、九头龙三个刚才躲得远远的妖怪,此刻都扭扭捏捏的出来。 一方面是封舟告诉他们暂且躲避。 另一方面,他们也知道自己不是密宗大军的对手,因此也不会脑子抽风的要上前动手。 但是无论怎么躲避,封舟成佛的那等情景,他们也是有目共睹。 此刻不由得跪在封舟面前,高声叫道:“弟子拜见我佛!” 封舟呵呵一笑:“汝等起身。” 周身自然放出无量祥光,自天庭投射,照遍诸天。 周身祥光,是为大慈悲光明云,是为大智慧光明云,是为大般若光明云,是为大吉祥光明云,是为大福德光明云,是为大功德光明云以及诸多不可名状之光明云。 光明照耀之处,已经山崩地裂,几近塌陷的盘丝岭渐渐复原,草木重新长出,绿叶密布山林,杂树密森森,野花香艳艳。柳间栖白鹭,浑如烟里玉无瑕;桃内啭黄莺,却似火中金有色。双双野鹿,忘情闲踏绿莎茵;对对山禽,飞语高鸣红树杪。真如刘阮天台洞,不亚神仙阆苑家。 仅仅数息只见,盘丝岭已经近复原貌,甚至盘丝洞的那座庵凛、山后的那座黄花观也如往常。 他环视三妖,随即语放长空:“朕今日成佛,欲在八年之后小雷音山,开坛讲法,解答众生疑问。” 他一言而出,便一脚踏出,离开盘丝岭,回到朱紫城。 但三界所有修士,已经尽数皆知。 无论是天庭还是地府,无论是十洲三岛还是西天灵山,皆都震惊无比。 “封舟人间帝王,席卷万里江山,据说道法玄妙,得二圣夸赞,哪知道转眼之间,他竟然自证成佛?” “是啊,当真道佛双修,众妙之门,玄之又玄,可畏可怖。” “据说他今年还未到三旬。” “当真是不可思议啊!” …… 三界众人纷纷感叹之际,封舟却是无喜无悲。 他得本源之树,大道至果后,潜心修炼,精心治国,以心悟道,对于佛道释闪拍兼容并收,早已经达到一种极深的境界。 在加上他和二位圣人一番畅谈之后,各种玄法更是达到了极深的地步。 所谓原地自证成佛,不对于他来说不过是随手而为的地步罢了。 毕竟是准圣。 他告诫三界,八年后开坛讲法,其实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八年时间,好好治理国家罢了。 成道也好,成佛也好,终究是为了吸取百姓信仰,获得功德之力,佛道造诣再深,又如何能与让数千万百姓吃饱喝足,为他建立生祠更重要? 对于老百姓来说,八年时间,够自己赚取无数生活物资了,对于诸天仙佛、妖魔鬼怪来说,却不过是眼一睁,一闭就过去了。 而在取经四人组眼里,却依旧长途漫漫,不知道风餐露宿了几多岁月而已。 时光冉冉,岁月如梭。 八年时间过去了。 大明如日在中,大唐也开始移兵向西,连续灭掉吐谷浑、宝象国、乌鸦国,在西域的影响力开始增强。 无论是西牛贺洲还是南瞻部洲,唐明两兄弟之国的强盛也蒸蒸日上。 北方的回鹘、徒厥、薛延陀等部,西北的阁罗鲁、更西的天竺国、戒日国也都战战兢兢,无不派出遣唐使,遣明使,学习他们的文化和体制,华夏之风开始笼罩其中。 华夏文化比历史上的贞观时期,更加强盛。 此时大唐贞观二十四年,大明洪武十一年,春。 唐僧师徒已经经过诸多劫难,抵达了小雷音山脚下。 一种玄妙祥和的感觉沐浴在师徒四人心中。 “这是佛光普照,莫非我们已经到了灵山?” 师徒四人不禁齐声叫道。 “你这师徒四人,是新来的吧?”旁边一个樵夫冷笑道。 唐僧脾气谦和,怕徒弟们闹事,连忙上前打个稽首,问道:“这位施主,贫僧是东土大唐,西天取经的和尚,正是第一次来到此地,不知此处为何方?似乎有玄妙之处?” 正文 第639章 师徒拜佛 却说小雷音山下,唐僧师徒正奇怪这时候佛光沐浴呢,忽听到旁边一个樵夫冷笑道:“你们这师徒四人,是新来的吧?” 唐僧脾气谦和,怕徒弟们闹事,连忙上前打个稽首,问道:“这位施主,贫僧是东土大唐,西天取经的和尚,正是第一次来到此地,不知此处为何方?似乎有玄妙之处?” 那樵夫点点头:“原来是兄弟之国来的和尚啊。难怪器宇轩昂,不像天竺僧人,骨子里透着一股随遇而安的劲头,令人看着不喜。” 孙悟空与猪八戒面面相觑,又和沙僧对视一眼,不太理解对方说的话。 唐僧温和一笑:“施主说笑了,那天竺僧人尽在灵山脚下,受大乘佛法熏陶,据说西牛贺洲者,不贪不杀,养气潜灵,虽无上真,人人固寿,这随遇而安,想必是佛国盛风也。” 樵夫冷笑道:“这位和尚,只怕你为了西行求经已经入了魔道了吧,说不定觉得天竺的月亮都比大唐的圆吧?谁不知道天竺国人,麻木不仁,安于现状,几如神佛玩偶,圈养之家畜;哪里像我大明百姓,个个贵己,尚争善变,求道发展,不迷仙佛,乃大争之世,人道之地。” 唐僧一怔,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孙悟空见状,上前喝道:“兀那樵夫,你说天竺不好,乃是佛法听多了的缘故,那你这里圣光普照,疑似佛祖将领,是怎么回事?” 樵夫身为大明国百姓,自小强制读书,懂得许多道理,因此承包了一片山林,发家致富,今日出来砍柴,不过是静极思动,以至于恰巧遇见这师徒四人。 他见多识广,一点也没有因为孙悟空毛脸雷公嘴而害怕,只是淡淡的道:“天竺灵山上的佛,不过是劝别人安于现状,自己却享受极乐世界,而此地之佛,乃是我大明皇帝、四方蛮夷称之为成吉思汗,他当年为太子时,便建立七绝岭经济特区,将七绝岭的产品,卖到了大唐、波斯,甚至遥远的大秦,使得我国百姓日渐富有。登基之后,连灭诸国,打下万里江山,娶了大唐长公主,引进了大唐文化,更是推进了经济建设,我大明官员奋进,百姓进取,以至于国泰民安,繁盛之极,和大唐并成当世强国,这一切都是我大明洪武大帝的功劳!” “所以我大明皇帝,因莫大功德,得百姓信仰,于八年前自证成佛,他当世就通告三界修士,于今日在这座山上开坛讲法,解众生疑惑,你们即是兄弟之国来的和尚,此等盛景,不可错过。” 孙悟空猛然一拍脑袋:“这事老孙有印象,八年前,我们还在宝象国呢,听说那大明皇帝成佛,没想到这一恍惚之间,竟然已经八年过去了。” 唐僧忙道:“贫僧离开东土之时,曾经立下誓愿,遇佛拜佛,遇塔扫塔,既然是大明皇帝登坛讲法,不可不拜,不可不见。” 那樵夫道:“师父不必着急,慢慢去便可,但是也不能太晚,听说此刻诸天修士神仙妖魔,都来听讲,不知多少人能修成正果呢。” “天上神仙,地上修士来听也就罢了,怎么妖魔也来听讲?”孙悟空微微一怔,不由得问道。 “妖魔又怎么了?我大明的妖魔只要遵纪守法,照章纳税,便享受大明国民待遇,怎么没有资格听讲了?”樵夫呵呵一笑,说道:“听说那几个妖魔挺有名气的,什么牛魔王、万圣龙王,九头龙王什么的,都是妖王呢。” “牛魔王?”孙悟空又是一震,转头和猪八戒对视了一眼。 原来他们当初经过号山,遇到红孩儿劫掠唐僧,还喷出三昧真火,师兄弟三人险些抵挡不住,所幸牛魔王即使赶到,训斥了那红孩儿一顿,放了唐僧、 孙悟空至今还记得牛魔王训斥红孩儿说的话:“那西天诸佛,已经经历了十七个佛祖,便是当今如来佛祖法力五百年,也有寂灭之时,区区唐僧,一个佛祖嫡子转世,凭什么吃了他能长生不老?别这么妄自尊大,小心做了别人的棋子。” 就这么几句话,便让红孩儿恍然大悟,放了唐僧。 孙悟空表示感谢,牛魔王大度的一挥手,毫不在意。 所以最终红孩儿依旧在号山,虽然占山为王,倒是没有为非作歹。 后来在火焰山,铁扇公主更是二话不说,直接借了芭蕉扇,让孙悟空扇灭了火焰,度过了八百里火焰山,几乎没费吹灰之力。 因此孙悟空与牛魔王的兄弟情分倒是还在。 只是没想到这老牛在这里听佛讲法,当真有上进之心。 唐僧道:“既然新佛讲经,我等赶快上山吧!” 于是师徒四人继续前行,须臾,到那山崖之边。一步步往上行来,只见那山:林中风飒飒,涧底水潺潺。鸦雀飞不过,神仙也道难。千崖万壑,亿曲百湾。尘埃滚滚无人到,怪石森森不厌看。有处有云如水滉,是方是树鸟声繁。鹿衔芝去,猿摘桃还。狐貉往来崖上跳,麖獐出入岭头顽。 行过岭头,下西平处,忽见祥光蔼蔼,彩雾纷纷,有一所楼台殿阁,隐隐的钟磬悠扬。三藏道:“徒弟们,看是个甚么去处。”行者抬头,用手搭凉篷,仔细观看,那壁厢好个所在!真个是:谷虚繁地籁,境寂散天香。青松带雨遮高阁,翠竹留云护讲堂。霞光缥缈龙宫显,彩色飘飖沙界长。鸟啼丹树内,鹤饮石泉旁。四围花发琪园秀,三面门开舍卫光。楼台突兀门迎嶂,钟磬虚徐声韵长。红尘不到真仙境,静土招提好道场。 那里还有一处广场,中间一处高台,四周建有巨大的看台,仿佛大秦国罗马城的古斗兽场一般。 孙悟空道:“师父,那里便是讲经台了,我们赶快过去吧。” 唐僧大喜,便在孙悟空等人搀扶之下迈步入内,果然看见那座高台之上,一位帝王打扮的中年人昂然而坐,孙悟空火眼金睛望去,就见他帝星附体,气运隆盛,更有头顶紫气环绕一万里,乃是一个绝世明君气象。 “这一路行来,大明国泰民安,连妖精都不曾作乱,这大明皇帝,果然是旷世明君,只怕我大唐天子,皇兄贞观也比不过他?”唐僧暗暗想到,随即大礼参拜,不敢有丝毫怠慢。 而孙悟空和猪八戒两人直接看呆了。 因为他们在四周的看台上,见到了无数故人。 十洲三岛的诸多仙友、万寿山五庄观的镇元子、当年戏耍过他们的黎山老母、灌江口的显圣二郎真君,以及他的梅山兄弟和诸多草头神,四海龙王,更有天庭的、地府的、四大部洲的各路神仙、诸多深山大泽的妖魔,当年孙悟空遨游四海结识的七兄弟当中,就有三四个在看台上。 “还有人间修士。”孙悟空扫过身边一位看上去身弱无力,一身白衣,身后四个又老又丑的女人不停给他散花的公子哥,眼中似乎应该有印象,又应该从未见过。 孙悟空并不知道自己在另一个多元宇宙当中,应该会和这位叫“空虚”的公子较量过,但即使知道,他也不会在意。 只是感到,诸天神佛妖魔,只怕来了一半。 “灵山大雷音寺建成数千年,只怕也没有集中这么多人吧?” 孙悟空心中暗暗想到,然后升起了一丝钦佩。 正文 第640章 不到狮驼山,妖魔自来犯 “今大明昌盛,百姓富饶,人人奋进,积极进取,只为美好生活,其决心毅力,远胜神仙众修。” 封舟在高台上坐了下来,出声说道,声音和雅,清澈动听,不仅仅是这座讲经场中,三界诸天,三界一切,均可耳闻。 “朕治国有道,得百姓信仰,参悟大道,自证成佛,今开解众生,讲瑜伽大乘。” 封舟的声音飘到了天庭,飘到了人间,飘到了地府,也飘到了灵山。 不管是天庭诸仙,还是灵山诸佛,亦或是坐落在诸天万界的神仙妖魔,均有耳闻。 封舟从初始人的诞生开始讲起,一直讲到了众生的奋斗、传承,打破苦海沉沦,接着就讲佛门真意,六波罗蜜,十地菩萨,五味百法,六度万行,四万八千法门。 不止如此,他又讲解了太上道德真经和玉皇真言,两者一个由繁入简,一个由简入繁,均是天道至理,与佛门一般。 他这般讲经,浅显直白,将释道儒、玉皇大天尊的哲理剖析揉碎了讲给众生,可以说将个人体悟毫不藏私,全然的告诉给众生,不惧真经被妖魔鬼怪所知。 “南无阿弥陀佛。” 灵山众佛,众菩萨,众金刚,众伽蓝听闻至理妙言,心中感悟,听此真经,只觉和往日真经大有不同,所涉及的法,均是往常如来所不说的,而听的这真经,也并无佛力护持。 果然是自证成佛,大功大德,将至理妙言全然说出,要众生自悟成佛。 “无量天尊!” 普天下的道修隐士听了道家真言,只听如痴如醉,恨不得手舞足蹈,忘乎所以。 果然是圣人青睐,茅庐畅言,又有治国之道,百姓安康,洪武盛世,亘古未有,三代之治亦不及也。 “幸甚至哉!” 普天下的修士妖魔听到了玉皇经文,知天演之论,古猿化人的道理,体悟自身,更成大道。 于是三界之中,草木水泽之间,无数修法之辈得到恩泽,有佛门弟子修持佛法得以勇猛精进,有道家修士修持玄法使得自己修行突飞猛进,又有披毛戴角之辈,演化天机,诚心而论,悟出自己长寿之机。 诸多修法之僧侣、道士、妖精,听到封舟说法,均都破除虚妄,明自身心,身化金光,直往小雷音山。 有五百僧人自证阿罗汉果位。 有五百道人自证金仙阶位。 有五百妖魔自证人仙梯位。 灵山之中。 世尊如来坐在莲台之上,静静倾听封舟所传真经,对于灵山之中,感悟真经的诸佛、菩萨也不予制止。 对于封舟此等大魄力,如来也钦佩不已,往日他苦心孤诣,调教了十大弟子,不过就似佛门尊者,因为为世尊弟子,虽得传承,妙悟佛法,却因为一时我执,不能晋至罗汉,晋至菩萨…… 大罗天,太清和玉清两位圣人相对一笑。 他们顺势应人,讲究无为,法无禁止则不纠,又体恤万生,纵然被孙悟空、猪八戒推翻了灵位亦不在意。 对于五百到人自证金仙之位,不过顺势而行,随手点个赞罢了。 九重天,玉皇大天尊高高在上,聆听妙音,听到有人讲解他的玉皇经,为世间从未有过之事,尤其是讲经人还是一个人间皇帝,有资格祭拜他的天子,大天尊的龙颜,自然前所未有的欢愉。 但不过怎么说,诸天神佛对封舟的气度、学识乃至境界,都十分钦佩,相比之下,在做人的角度上,自己似乎有点差距啊。 此时大明国土,麒麟行于田野,凤凰鸣于水泽,小雷音山上紫气腾空,长达万里,准圣封舟,既为佛陀、又为天尊,同时又为妖皇,顿时鲜花漫天而落,仙音渺渺。 要知道天道规则,无论是天庭敕封,还是自证成道,一旦有超品仙家气象,便会有天花,天女,仙音,法螺,一应仪轨,不需仙人鼓噪场面,便有元气自发幻化。 “善哉!善哉!果然是真佛。” 唐三藏衷心钦佩,忍不住双手合十,诚心礼拜。 其实大乘真经早已经传到东土,唐三藏佛学深湛,自然早已经精通,只是不得高师指点,难免有所疑虑,再加上唐皇为了长生,令人西天取经,他正好顺水推舟,领了这份皇差。 事实上,唐初佛门势大,他若是真的不想去西天取经,大可以低头退缩,难道皇帝还能押着他去不成? 没想没有走到西天,在这汉化彻底的大明,平生在佛经里面的疑虑,今朝尽解,甚至有大彻大悟,坐地成佛的念头。 孙悟空则是更进一步。 他抓耳挠腮,眉花眼笑。忍不住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唯有猪八戒、沙僧二人,见他这般兴奋,不由得心生疑惑,那八戒问道:“猴哥,这位陛下讲解道理,我老猪似有所得,但不知你却为何这般癫狂跃舞?” 孙悟空呵呵一笑,扭了一下八戒的耳朵,笑道:“呆子,好好听你的吧!” 此时小雷音山上,天下有能耐的散仙异士,名山名洞的修道真人,觉悟的罗汉僧纷纷前来朝圣,手中各拿名品鲜花,奇山灵果,珍奇宝物,碧波潭的虾兵蟹将,翠屏山的诸多牛妖,此时往来巡视,见到这些散仙异士并不阻碍,由万圣龙王引路,向着讲经台而去。 “等一下,你们两人不似朝圣之人。” 万圣龙王在这人群之中,将一个狮头人身,一个象头人身者阻拦在外。 周围散仙步伐为之一停,而后被身边鬼车一族引导,从旁侧而往里走去。 “哦?” 象头人身者神色倨傲,问道:“你是如何看我们两人不似朝圣之人?可是看我们不曾携带礼物?” 万圣龙王可不是是东海龙王,他无论是法力还是势力均都不如,即使饮了造化之泉,亦不过是妖王之能,最多只能和牛魔王、九头龙之类的妖界大圣打交道,因此往来送迎,一贯笑脸,从无发恨之时,因此这象头人身者的态度,远远不能让他生气暴怒。 “他人朝圣,各个神态恭敬,手捧鲜花异宝,气度祥和,而你们两人却两手空空,腰带刀兵,对于旁人不屑,对于至理不听,气势汹汹,倒不似朝圣者,像是抢劫的大王。” 万圣龙王不紧不慢,拦着两人,说道:“往日魔头把持山野,占据水泽,祸乱一方,今日我大明陛下得悟天道,开坛经法,三界恭贺,莫要值此佳期,为祸此间。” 象面人身和狮面人身两人对视,哈哈大笑,然后象面人身者鼻子一卷,就把万圣龙王给卷了起来,他鼻子上面有千钧大力,无论何等精怪神人,鼻子一卷,就是要魂飞魄散。 “当年玉皇大帝掌管天庭的时候,蟠桃会中不曾请我,我就一口吞了十万天兵。” 狮面人身傲然说道:“就算是天兵天将,也奈何不了我,此处不过是人间之国,荒野之山,那封舟若是有爱民之心,自知之明,就该将这躬身过来,对我等大礼参拜,别让我们进去将他赶走!” 这两人,就是狮驼岭的大大王,二大王。 大大王狮驼精、二大王白象精,本为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的坐骑,但因为取经大业,被主人纵容下凡,坐镇狮驼岭,聚集五万多妖兵,为祸一方,将人活寡清蒸,他们的结义兄弟云程万里鹏更是猖狂无比,将狮驼国全国上下吃了一个精光。 自云程万里鹏死后,他二人倒是蛰伏了一段时间,但时至此时两人来此,也是受人指使,准备来此将封舟赶走,与那四弟鹏魔王共掌大明,同吃唐僧肉,甚至有建立大魔国、吃尽天下百姓的伟大梦想。 “好胆!” 龙子龙孙,牛兵牛将,以至于周边散仙此时均是持武对立,将两人包围其中。 “砰!” 白象扔过鼻子卷住的万圣龙王,将这龙子龙孙砸的人仰马翻,万圣龙王躺在地上凄凄哀哀,若非是他饮过造化神泉,此时早已经殒命。 旁边的青狮变出法身,嘴巴一张如同城门,吓的牛兵牛将连连后跑,各路散仙纷纷后退。 白象冲入阵中,更是无一合之敌,轻而易举,就将这小妖打的连连后退,和同青狮两个人闯入到了讲经台中。 “嗖……” 一杆三尖两刃刀在虾兵蟹将之中横冲出来,横在了白象之前,在白象鼻子卷曲,意图反击的时候,三尖两刃刀突而消退,一只细犬猛地从旁掠过,白象吓了一跳,急忙后退。 青狮上前,忽然一根混铁棍横扫而来,攻势连连,顷刻间将青狮打的连退数步。 知道来开距离,青狮白象才看清楚敌人面貌。 一个是手持三尖两刃刀的玉面郎君,一个是手持铁棍的万牛之王。 正是显圣二郎真君杨戬和平天大圣牛魔王。 “呵呵,一个是人间神仙,一个是混世魔王,二位竟然联手作战,倒也别看生面!” 青狮忍不住冷嘲热讽道。 “你二人所为,人神共愤,有善心、良心之人,均有灭汝二人之意。不过你说的有些道理,老牛,这两个家伙,杨某一人足矣,还请你退后观战便可。”杨戬语气淡然。 正文 第641章 幕影现 “哼!”牛魔王不乐意了:“杨小圣,老牛久随封舟陛下,寸功未立,如今妖魔来侵,正是我老牛大显身手的时候,凭什么要让给你?” 杨戬眉毛一扬:“既然老牛不让,那就交给你好了!” 他杨戬何许人也,岂会和一头老牛争功? 不如在一旁监视,若是牛魔王若是抵不住,自己在一旁轻易杀戮便是、 牛魔王对封舟已经是钦佩至极,虽然常驻翠屏山,却隔三差五来拜访封舟,据说积雷山的万岁狐王家财丰厚,年老力衰,看中了牛魔王一身本领,想招牛魔王入赘,将他女儿九尾灵狐许配给牛魔王做妾,但牛魔王岂会把他家那点家私放在眼里? 他与妻子铁扇公主,儿子红孩儿一起,在朱紫城建了宅院,每年在这里居住的时间超过一半,今日又聆听封舟讲法,练就五味百法,瑜伽大乘,算是真正的成为了仙佛正宗,比那五百罗汉、五百金仙人仙更加强大,此时封舟在讲经台讲法,牛魔王本为听法而来,见到有人闹事,就看到了青狮白象这两个妖魔横行无忌,还打伤了他手下牛妖,故出手阻拦。 不等青狮白象两人再言,牛魔王已经持棍而上。 适才四人混战,青狮被牛魔王打的十分狼狈,实在是因为不加防备,两魔这么多年在狮驼岭,本来浑浑噩噩,一味享乐,直到云程万里鹏身死,方才知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恰巧得到异人传授,法力有了长足的长进,因此敢来做歹,此时彼此战斗有来有回,牛魔王就算是领会五味百法,有所突破,也不能将两人压着打。 “哼!就算是劈山救母的杨小圣,也不是我兄弟二人的对手,你算老几?” 白象格挡牛魔王滚铁棍,嘲讽叫道。 对于青狮白象这种有机会做菩萨坐骑的妖怪来说,他们本能的看不起那些野生野长的妖怪,总觉得他们就是乡下人,就算家私百万,也比不过自己司机身份。 而对于牛魔王来说,他逍遥自在,也根本看不上大人物身边的坐骑,事实上原著当中他儿子跟了菩萨做善财童子,他虽然无奈,却也不情愿——因为不得自由。 格挡开牛魔王,白象青狮两者纵身而起,准备下劈,将牛魔王给劈成数段。 “呼……” 金色光芒一闪,那滚铁棍忽然幻化,变的奇重无比,将白象青狮两者压在地上,光华散尽,牛魔王的一根铁棍压着两个人的肩头。 “便是大闹天宫的孙悟空,见到俺老牛也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大哥,罗刹国的诸多妖王,见到老牛也得毕恭毕敬,战战兢兢,你两个占山为王、无恶不作的山贼,还没有资格在俺老牛面前狂妄!现在,知道俺老牛的身份了吧?” 牛魔王告诫两人。 “我等累代灵山贵宾,岂识乡野匹夫?”青狮狂妄的叫道。 “……” “砰砰砰砰砰砰……” 牛魔王勃然大怒,伸出手来,瞬间将拳头砸在青狮的头上,一刹那间,足足打了上千拳,将青狮轰的倒飞而起,栽倒一边。 滚铁棍顿时一倒,白象在一边见状,立刻出手,鼻子卷来,想要将牛魔王卷起。 “咚咚咚咚咚咚……” 抬起脚来,刹那间就是几百脚,轻易将白象给踢飞,震的他元神颤抖,吐出血来。 “你们两个老魔,在狮驼岭作恶多端,若非是大明天子无意向西,俺老牛早就把你们给收拾了!” 牛魔王勃然大怒,一伸手,滚铁棍重新飞到手中,追着两人就打。 他越怒,武力越强,气势也越盛,几招下去,一棍子抡在青狮身上,将青狮打的嗷叫飞出,一棍子抡在白象身上,将白象径直打进山腹。。 引用了造化神泉,又随封舟体悟五味百法,瑜伽大乘,早已经不是当年的牛魔王,自身法力比之以前,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面对两人,牛魔王能打碾压局。 “厉害啊!” 猪八戒看的目瞪口呆。 他毕竟是天蓬元帅,算得上识货之人,做妖怪的时候也和牛魔王打过交道,哪知道这么多年没见面,这家伙竟然变得如此强大! 一招一式之间,似乎自己和猴子一起上场都未必应付得下! “猴哥,这老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猴哥?” 猪八戒一回头,就见到孙悟空也是一脸震惊。 “五百年前,俺老孙和老牛结拜,也曾暗自比较过,感觉双方差不多,没想到五百年过去了,牛大哥见识见长,本领也这么强大!只怕俺老孙也比不过他了!难道是因为随他学艺?” 孙悟空一边口中呢喃,一边看向高台上的封舟。 “嚟……” 九天之上,一生鸣叫,从天外蓦然飞过来两道金光,将青狮白象卷起就走。 这金光迅速快捷,连牛魔王也一时之间也愣神一下。 半空之中,这两道金光金光显出原相,一个是孔雀,一个是大鹏。 不过,那孔雀不是别人,正是灵山上的孔雀大明王。 另一位不是已经死去的云程万里鹏,而是鹏魔王。 大鹏展翅,可飞万里之外。 孔雀挥动翅膀,亦可瞬间飞达万里之外。 封舟闭上了口,看着半空上的孔雀,心中已经明白了。 这大概是他目前惟一的敌人了。 杀了孔雀,世尊如来算是断尾求生了。 “菩萨哪里去?” 孔雀和鹏魔王前方,九头龙和儿子九头虫并肩而立,立在正前。 孔雀双爪均抓着青狮,鹏魔王双爪抓着白象,不做纠缠,向着南边飞去。 但见牛魔王手持铁棍,立在南边,将四妖阻拦在此。 大鹏投身向上,打算穿破晴空,只往天空。 “嗖……” 梅山兄弟,并一千二百草头神,将天空遮蔽的严严实实。 再看周围,除了杨戬之外,五百罗汉、五百金仙、五百人仙各安方位,天罗地网,将这四人困在其中。 那孔雀显出元神本相,却是一个宫装女菩萨,青狮,白象、鹏魔王站在她身后,看着漫天漫野的诸罗汉、诸金仙、诸人仙,生生在这半空形成天罗地网,看势要将他们四人捆缚其中了。 “就凭你们这些杂鱼,妄想捉我?” 孔雀身为佛母,在佛祖面前伏低做小,此时离开灵山,内心深处无比的骄傲立刻显现,她大口一张,就要把这一千五百自证成道的罗汉、仙人一口吞尽。 当初她能将四五十里路的人一口气吸进肚子里,便是如来佛祖,也能一口吞之,如今不过一千五百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吃了这一千五百人,再瞅准机会,袭击封舟,这杀子诛弟之仇,眼前可报! 正文 第642章 尽诛才通达 孔雀在灵山做了多年的菩萨,别的没有学会,这宫斗和兵法倒是有所长进。 她知道若是直接向着一千五百人发起进攻,吸食这些得道之辈,只怕他们立刻结成阵势,全力抵挡,白白浪费时间。 所以她没有第一时间进攻这天罗地网,而是命令青狮白象和鹏魔王打头阵,自己则双翅一展,对着牛魔王就飞扑而去。 在她看来,牛魔王虽然本领了得,能以一人对战青狮白象,但面对她这个大明王菩萨,只有失败一途。 牛魔王面有欢喜,并无恐惧,手中滚铁棍扬起,却不进攻,只是微微一晃。 那铁棍仅仅一晃,便生出红橙黄绿青蓝紫七种色彩的火焰向着孔雀打去。 牛魔王和儿子待得时间长了,又通佛法,明道理,自然对儿子三昧真火的神通有所了解,为此他自己钻研了七色火焰,这火非是人间火,非是天上火,非是报丹火,非是老君炉中火,而是因果业报之火,有善功之人能得福报,有恶业之人得业报,一经缠绕,摆脱不了。 孔雀在如来身边多年,识得火焰厉害,也自知一身孽力,不敢招惹,在空中一横便闪过身躯,扑向了杨戬。 杨戬冷哼一声,伸手拿出一盏灯。 正是他三妹杨婵的法宝——宝莲灯。 那宝莲灯为仁者之灯,擅能降妖伏魔,灯油之中,不知有多少是妖魔的业力所化,便是地府的恶鬼,也能在里面被感化。 孔雀一见宝莲灯,便知那是女娲所制,比她的岁月都长,自己根本不是对手,尤其是持灯的是杨戬不是杨婵,若一着不慎,就要被收归其中。 错过了杨戬,孔雀反身再扑九头龙父子。 鬼车一族虽然是上古神兽,但再上古,能古的过孔雀?因此这父子俩便成了孔雀的突破口。 见孔雀扑过来,九头龙父子也不慌乱,摇身一变,幻化出本相: 毛羽铺锦,团身结絮。方圆有丈二规模,长短似鼋鼍样致。 两只脚尖利如钩,九个头攒环一处。展开翅极善飞扬,纵大鹏无他力气; 发起声远振天涯,比仙鹤还能高唳。眼多闪灼幌金光,气傲不同凡鸟类。 他们周身广大,身架不亚于孔雀,尤其是父子联手,战斗力不在孔雀之下。 更何况父子俩饮了造化神泉,跟随封舟多修神通,一身法力更胜以前。 果然。 “砰砰砰!” 一番激斗。 孔雀一声长鸣,飞身回归己位,孔雀双翅展开,一脸狰狞,不爽的的看着眼前这三个高手,不管是杨戬,牛魔王,还是九头龙父子这等原本的杂鱼,此时居然都有此等超然之力。 “小青、小白、小鹏。” 孔雀看着眼前围上他的众多仙神,也不慌乱,说道:“此时这一千五百人,均是四大部洲修士所证,初证正果,实力尚浅,我们四人合力,就从这罗汉群中脱身过去!” 杨戬、牛魔王、九头龙父子怀有神通,贸然而去,要吃大亏,唯有这一千五百多人,实力应当尚浅。 狮王,象王两人一听,均是称是。 而鹏魔王则犹豫不决,眼光游离,不住地看向牛魔王,眼中神色不明。 他当初背弃兄弟投奔云程万里鹏,乃是为了自己前程。 如今见自己似乎命有不保,又想起了兄弟情深。 他人在其他三人后面,自然能瞒过其他人,却瞒不过杨戬、牛魔王等人。 尤其是牛魔王,他们当年结义七大圣,自然由不为外人所知的暗语,当即做了一个手势。 “呵呵。” 孙悟空站在地面上,仰望半空,忽然呵呵一笑。 “猴哥,你笑什么?”猪八戒问道。 “没什么,”孙悟空回道。 然后心中升起了一丝痒痒。 似乎觉得天上的战斗,自己也该参加。 但他知道,自己若是强行参加,只怕会扰乱了人家的作战计划。 那孔雀大明王虽然是佛门菩萨,但是和孙悟空保护唐僧取经,似乎也没有多大关系。 相比较而言,他更欣赏杨戬和牛魔王那一边。 哎,想当初,俺老孙也是意气风范之人,现在却得保着人西天取经,这般蹉跎岁月,实在是不爽利。 此时孔雀四人已经安排完毕,狮王嘴巴一张,城门大小,对着一千五百多人吞去,象王,孔雀两者均随其后。 至于鹏魔王,他似乎动作慢了点。 五百罗汉站立云端,各施禅光。 “如是我闻,一时我佛坐无上天,坐无上座,讲无上法,一切持金刚者,持菩萨者,持佛者皆悉集会,我佛开讲世间一切解脱金刚妙法,究习瑜伽,高无中边……” 五百道禅光聚在一起,孔雀卷起双翅,只是一卷,就将这禅光卷走,狮王张开大嘴,向着罗汉便吞吃过去。 “上药三品,神与气精。恍恍惚惚,杳杳冥冥。存无守有,顷刻而成。回风混合,百日功灵。默朝上帝,一纪飞升。智者易悟,昧者难行……”五百金仙立在云端,身上金光闪闪。 “凡彼人间,上近九天,通接交连,至亲至迩……”五百人仙立在云端,身上华光隐现。 各色禅光纠结成就佛经。 各色金光纠结成就道经。 各色华光纠结成就玉皇经。 一时之间,光焰冉冉。 虚空之中大方华光,一千五百道光芒侵染,端坐云台,形态各异,各持法宝,各具外相…… 唐僧见状,不由得生出大敬意,慌忙跪地拜倒,口中长诵金刚经。 孙悟空看着眼前一切,只觉无双,无量,不可思议。 猪八戒和沙和尚浑浑噩噩,不明所以。 而诸多听道,却无所得之人则心生敬慕。 狮王、象王甫一冲锋,便陷入了一种沼泽之中。 只觉得到处都是天罗地网,到处都是铜墙铁壁。 他两人越挣扎,越觉得无力。 就在此时,那孔雀突然转身,一把抓住鹏魔王,猛地向杨戬投掷而去。 趁着杨戬以宝莲灯相抗之时,孔雀一个翻身,险而又险的从杨戬和梅山六友的一道缝隙中冲过,猛地向地面高台上的封舟冲去。 她从天而上,俯冲而下,疾如闪电,又张开大口,效仿当年大雪山吞食世尊如来的壮举,发誓要把封舟吞进腹中。 孔雀发誓,这次如果将封舟吞进腹中,便立刻潜运法力,用最快的速度将他消化。 “自投罗网。” 封舟见状,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轻轻开口:“锁链。” 果然是封舟如来,言出法随,立刻有锁链凭空生出,正好让孔雀一头撞进了上面,就如同萤虫撞到了蛛网,而后这金刚锁链自行便将这孔雀绑缚,扣着孔雀的手腕脚腕,穿过这孔雀的胸腔琵琶,伸手一抓,就将孔雀给控制起来。 ““我是佛母孔雀大明王普萨,如来侍奉我如同侍母,你们速速将我放了,不然如来亲来,自有你们好看!” 孔雀被绑缚,脸色微变,依旧是一副凌然之色,十分干脆搬出来了自己的身份。 封舟微微一笑,眼神至中午安全无动于衷。 这孔雀能不能在封舟身上取得便宜,难道佛祖不知道? 佛祖知道,依旧看着孔雀出了灵山。 没有佛祖允许,她能做得到? 既然佛祖坐视他离开灵山,来找自己麻烦,那么佛祖心中已经把孔雀当成了死孔雀。 “阿弥陀佛,陛下我佛,那孔雀毕竟是佛母。”一个高亢的佛号响起,一个丰神俊朗的高僧从人群中走出,对着高台上的的封舟双手合十,鞠躬施礼,正是唐僧陈玄奘。 “陛下今证如来,当以慈悲为怀,佛母孔雀并没有造成多大罪孽……” 唐三藏是一心去灵山拜佛取经的,因此不愿意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死在这里,也怕封舟和如来佛祖有所冲突,故而走了出来,大声说道,意欲放孔雀鸟而去,避免将来两佛冲突。 “他罪责不大?” 一清朗之声响起,却是一个少年郎从杨戬身后转出,他手持火尖枪,肩挎乾坤圈、腰缠混天绫,脚踏风火轮,正是三坛海会大神哪吒。 他看着金刚锁链束缚的孔雀鸟依旧神色倨傲,面有猖狂,说道:“我历年降妖除魔,多有耳闻,孔雀好吃人,四五十里路能把人一口吸尽,这等罪恶,岂能轻饶?” “不大不大。” 孔雀虽是女性菩萨,却是对此事混不在意,说道:“我吞食十万众,不及吞食如来功德,授封佛母,为佛门菩萨,可见吃人也是功德!” “好,好!” 哪吒勃然大怒,叫道:“本太子眼中冲来不揉沙子!” 话毕,伸手将手乾坤圈砸将出去,正中孔雀鸟的额头,只一击,就将孔雀鸟打的头崩脑裂,魂飞魄散。 由是施为,哪吒手中乾坤圈连连挥动,干脆又砸死了青狮,砸死了白象,砸死了鹏魔王。 那牛魔王只是看着,毫不放在心上。 孙悟空眼神古井不波。 至于其他几个老兄弟,也是视若未见。 哪吒杀了这四个妖魔,心中舒畅,收回乾坤圈,转身回到原来位置,随即心中一动:“咦?刚才我竟然这么冲动,难道昔日的热血仍未冷却?” 正文 第643章 唐三藏晕了 直到此时,封舟才感受到有小弟的乐趣。 讲经第一天,就有一千五百人帮他镇场子,不用他出手,就能料理大半妖魔。 至于那个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其实不过是被世尊如来卖了的家伙而已。 更有天庭上的大将,在他的经法之下,恢复了昔日的热血豪情,动手杀妖。 可见封舟的大尊者模样,已经深入人心。 “陛下我佛!”唐三藏一脸震惊。 “那孔雀为佛母!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何要杀她?即便有仇怨,为何不能来一个以德报怨?” “嘶……” 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师兄弟三人,看向唐僧的眼神略有不同。 这师父脑子抽了吧? 那佛母都死了,明显是佛祖放水,封舟笑纳,最后由看不过眼的哪吒三太子给砸死了。 要说杀孔雀的罪行,只怕这三个都逃不过去。 为何老师父就指着封舟质问。 而且你又有什么资格质问? 封舟停止了讲经,看向下面。 整个看台上的听众,也都收敛心神,一起看向唐三藏。 “汝是东土而来的大唐御弟陈玄奘?”封舟微笑道。 “正是,贫僧正是东土大唐而来,去西天取经的和尚玄奘。”唐三藏说道。 “你为唐王御弟,朕也是大唐御弟,说起来你我还是兄弟,既然是兄弟,那么朕倒想问你一句。”封舟淡淡开口。 “不敢,请陛下询问。” 封舟的话很谦和,让唐三藏心中一安,却也不敢真的把他当结拜兄弟。 人家明帝和唐王都是皇帝,又有一颗向往中华的心,人家结拜为兄弟实在太正常了。 也只有处在那个地位的人,才有资格做彼此的结拜兄弟。 若非唐王李世民惧怕在此下地狱,唐三藏岂能奉命去西天,取那菩萨都点赞的真经?又怎么有资格和李世民结拜? 所以面对人间帝王、自证成佛,唐三藏是一点底气也没有。 若非骨子里那个“金蝉子”的骄傲在支撑,恐怕他连给孔雀大明王说情的勇气都没有。 “陈玄奘,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此圣人言论,难道世尊如来不支持吗?” “这个……”唐三藏顿时哑口无言。 世尊如来支持不支持以直报怨,佛法里面同意不同意以直报怨,其实一点不重要。 关键是大乘佛教能不能和华夏文化完美融合。 若要融合,就必须支持这句话。 因为中华现在处于尚武的大唐时代。 佛教若是不能与孔子的话接轨,就不能完美融合。 “贫僧在佛理上有许多疑问,正欲向西天我佛如来处请教,”唐三藏最后说道。 “很好。” 封舟点点头,便不再搭理他,而是抬头看向众生:“今日开坛讲法,众生尚有许多疑问,可一一问来。” “陛下,我有疑问……” “陛下,我对这一点不解……” “陛下,可否为我解答……” 无数个问题向封舟覆盖而来。 但封舟不愧是自证成佛的准圣,面对海量提问,他一一回答,每一句都浅显直白,却能准确的回答对方的疑惑。 “善哉!至哉!” “圣哉!美哉!” “大哉!壮哉!” 面对封舟的解答,听众全都圣光浓郁,各自均有极大体悟。 道家也好,佛家也好,哪怕是玉皇大天尊的法意也好,本就直指其心,若能参悟里面道理,极短时间,就能有极大变化,就像是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静坐四十九天之后,就成为了如来佛祖。 现在封舟将这至理开释,各项难开于口的体悟,众生修炼时的疑虑,封舟全然能准确描述,浅显直白,直指真意。 自人间四大部洲,自幽冥地府,不断有人皈依而来,便是景教、祆教教徒,也不远万里前来请教,俱都收获满满。 即便是三界夹缝之中的黑暗之渊,魔界大圣无天也感叹不已。 “无论是胸怀还是境界,他都要高过我一等,甚至比如来还要高。” 无天想到。 “但是他未必能取代如来,占据佛祖之位!” “因为灵山莲台上的那位,不仅是世尊如来,更是政客如来!” 事实上确实如此。 无天和如来都在“妙观察智”上面攀附,意欲突破这点,而林动所看的,却已经是“平等性智”。 众生皆平等,八部众生均能成正果。 信佛者成佛果,信道者成仙果,妖精们成人果。 八年前,封舟在盘丝岭初证佛位之时,身边空空荡荡,无一人跟随,但八年后,他在小雷音山讲经说法的这段时间内,却让三界之中,证罗汉者,证金仙者数不胜数,一跃就成为了三界顶尖势力。 而且,他比灵山上的佛门更加进步。 灵山上的佛门已经变的全然不同,并非是一味的求寂灭涅槃,修行上面也不再局限于五戒十善,而是礼佛,要布施,索要金银,传的并不是法,而是信仰,真经并不是开启智慧,而在于愚人。 佛经里面,甚至还有这种“布施要趁早”“别存钱等着布施一把大的,有小钱就给吧。”“钱在你们那里并不安全,在我们这里是功德……”“你们想要存钱布施,但是会遭到各种灾祸,还没来得及布施就去世了,很蠢……”类似的话语。 在佛祖眼里,经不可轻传,亦不可以空取,向时众比丘圣僧下山,曾将此经在舍卫国赵长者家与他诵了一遍,保他家生者安全,亡者超脱,只讨得他三斗三升米粒黄金回来,佛祖还说他们忒卖贱了,教后代儿孙没钱使用。 对比之下,封舟是干干净净,从凡间而起,求法而不求佛,传法而不传佛。 在如来眼中,众生是众生,佛是佛。 众生愚昧,需要我佛点化。 但在封舟的眼中,一切皆佛。 并且在善恶上面,封舟自有坚持,善就是善,恶就是恶,不因为你行过善就饶恕恶,也不因为是如来的佛母,就饶恕恶行,该打杀依旧打杀…… 此时无天还没有占据灵山,获取权力,因此对于封舟的所作所为,十分的钦佩。 唐三藏却有不同见解: “陛下为我佛,亦为皇帝,大明天下财物皆归陛下,听说便是妖魔也要交税,何需什么布施?” “阿弥陀佛。” 一罗汉听到唐僧的话语,在空中双手合十,说道:“唐三藏,不能保境安民,保护己身?佛祖要来何用?胡骑来攻时,佛祖能卫国卫家吗?” “佛能以慈悲感化敌人。”唐三藏语气明显小的许多。 但是佛经里面,佛祖做了太多的承诺。 唐三藏作为我佛如来的鄂虔诚弟子,自然要全力支持。 “释迦牟尼已经死了,她连他的故国释迦国也保护不了,凭什么能以慈悲感化他人?他为何不能感化灭掉释迦国的敌人?” “佛祖有三身。” 唐三藏解释道:“有法身,有色身,色身涅槃,故国不存,但法身常在,可渡……” “没有佛,没有法,没有菩萨。” 罗汉在空中叫道:“佛就是一坨屎,法就是一张纸,拉完用完也就扔了。” 唐三藏脸色一变,顿时肃然道: “地藏王菩萨说过,若有众生玷污佛宝,出佛身血,当永入无间地狱,千亿万劫,求出无期!尔等还要继续轻慢?” “地藏菩萨在放狗屁!” 又有罗汉说道:“菩萨都在放屁!你也在放屁!” 像这等以地狱威胁人,以佛来愚弄人的,统统都是放屁,他们这些罗汉早已经看出来了这些执迷。 凡是说出信我能上天,不信我就要下地狱这种话,都是在放狗屁! 能自证罗汉的,远比佛祖敕封的要强得多。 他们一双慧眼,已经观见了三界的真理,已经看到了许多东西,树立了自己的观念,也有自己的认知,他们全然是独立自主的个体,都是觉悟者。 “烦恼落尽,红尘远离。陈玄奘,我看这灵山上的佛门教义,不过为了逃避责任,逃避红尘罢了!” “佛没有逃避!”陈玄奘站起来大声说:“他只是为了感化世人!他一直用自己的方法拯救众生!” “这就是逃避啊!”另有一个罗汉道:“陛下以帝王之尊,身系万民,一边修道,一边治国,从未逃避过。他一直在依照自己的意愿去创造和选择。菩萨畏因,凡人畏果。佛也不过一个大法力的凡人罢了!” 唐三藏顿时汗流浃背,随即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孙悟空等人虽然很快扶住了他,但是眼神之间,却有了极大的动摇。 西天取经,到底有何意义? 正文 第644章 孙悟空大解脱 唐三藏病了,一口气躺了半个月。 其实取经路上十多年,不管是狂风暴雨还是热浪严寒,唐三藏从未生过病。 倒不是他有多大神通,实则是肉体凡胎,但身穿佛祖亲赐的锦襕袈裟,手持九环锡杖,能够免坠轮回,不遭毒害。 所以寻常外物,根本伤害不了他。 唯有内心的信仰受到极度的冲击,才会让他心神失守, 当初他为何要铁心要去西天取经? 对于他所效忠的大唐皇帝来说,西天的大乘佛法三藏,可以度亡脱苦,寿身无坏,能解百冤之结,能消无妄之灾。 他李世民知道自己还能做三十年天子,只需要解掉百冤之结,消无妄之灾,便足以让他喜悦。 对于唐三藏来说,他阅尽小乘佛法,尚有无数疑问,听到西天有大乘佛法三藏,能超亡者升天,能度难人脱苦,能修无量寿身,能作无来无去。 有了大乘佛法三藏,他在佛法中的疑虑尽去,使得他可以尽情的苦持,沉浸在佛法之中。 但是小雷音山一行,封舟妙音解惑,声动三界,将佛法解释的言简意赅,浅显直白,哪怕文学功底不深的信众,也能听得清楚明白,他唐三藏自然也是。 非但如此,往常疑虑尽消,而且修的这般佛法,了解到一切事物均非永恒,从生到死,刹那无常的道理。 他生病半个月,彻底的了解了自身,对于一切杂念全然消退的寂灭,无生,让唐三藏切实的体悟到了因性本空,果性本空,非因非果,无住涅槃的最深义理。 成所作智、妙观察智、、平等性智,以及大圆镜智。 四智圆满,无住涅槃。 在唐三藏略有所悟的时候,虚空中燃起了佛焰,自这佛焰之中逐渐升起了一朵金莲,隐隐中包围唐三藏,,内蕴一切诸法,超脱因果业报,超脱成,住,坏,空四劫,即是常,又是无常。 等他一切都悟,一切又都无所悟的时候,他醒了,大病痊愈,一切毒害尽数消退。 历经三个月,唐三藏终于能够站起身来。 “悟空,我们还有多久到灵山。”唐三藏木然的问道。 孙悟空道:“你自小时走到老,老了再小,老小千番也还难。只要你见性志诚,念念回首处,即是灵山。” “不错,念念回首处,即是灵山。其实若悟佛法,何处不是灵山?又何必非要去灵山。”唐三藏叹道。 “师父已经悟的上乘佛法,难道不去灵山了吗?”孙悟空大喜,连忙问道。 这三个月来,日子过得着实开心。 有杨戬、牛魔王时常来访,与他畅谈。 又有封舟为他解答心中疑惑,这让他根本不想西行修那正果。 那牛魔王、红孩儿自由自在,却已经修成人仙,只要不害苍生,不吃人命,便可不被束缚,得大自在,又何须什么正果? 所以听出唐三藏佛法精进,似乎悟出大乘瑜伽之精髓,连忙问道。 “灵山在心里,灵山又不在心里,自然要去。起码,你的紧箍咒也要除掉不是?”唐三藏微笑道。 十万八千里路,已经走了五六万里,无论如何,也要有始有终才是。 “哈哈哈,不瞒师父,我的紧箍咒已经解除了。”孙悟空哈哈一笑,随手摘下了头顶上的那个细箍。 “哦?”唐僧一怔,仔细看向孙悟空。 两人对视,眼神当中不知闪耀出多少火花。 “紧箍已除,你已得自由,何须留在这里?悟空,你走吧!”唐三藏淡淡的道。 “走就是留,留就是走!师父何必着相?”孙悟空微微一笑。 “好!好!好!你的多心经已经大成了。”唐三藏鼓掌赞叹。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院门。 他们居住的,自然是封舟特意拨给他们的一处居所。 毕竟是封舟的拐角结拜兄弟不是? 不能委屈了。 因此这三个月来,师徒四人和白龙马的生活待遇很高。俱都是封舟拨动己款。 此时唐僧和悟空走出中门,只见明月当天,叫:“徒弟。”时悟空在一旁,而八戒,沙僧也都听见呼声,都出来侍立。 因感这月清光皎洁,玉宇深沉,真是一轮高照,大地分明,对月怀归。 唐僧叹道:“此时此刻,贫僧只想到一首诗,请你们欣赏。” 诗云:“皓魄当空宝镜悬,山河摇影十分全。琼楼玉宇清光满,冰鉴银盘爽气旋。万里此时同皎洁,一年今夜最明鲜。浑如霜饼离沧海,却似冰轮挂碧天。别馆寒窗孤客闷,山村野店老翁眠。乍临汉苑惊秋鬓,才到秦楼促晚奁。庾亮有诗传晋史,袁宏不寐泛江船。光浮杯面寒无力,清映庭中健有仙。处处窗轩吟白雪,家家院宇弄冰弦。今宵静玩来山寺,何日相同返故园?” 孙悟空便听便点头,最后说道:“师父啊,你心中月色光华,心怀故里,俺老孙心中,却知月中之意,乃先天法象之规绳也。我等若能温养二八,九九成功,那时节,见佛容易,返故田亦易也。诗曰:前弦之后后弦前,药味平平气象全。采得归来炉里炼,志心功果即西天。” “妙也,妙也!如此得悟,我等师徒四人,还需西天一行。贫僧听悟空一言,一时解悟,明彻真言,为师要多谢悟空。” 说罢,双手合十,冲悟空点头。 悟空亦合十回礼。 沙僧在旁笑道:“师兄此言虽当,但师弟也有一言:三家同会无争竞,水在长江月在天。” 那唐三藏闻得,亦开茅塞。正是理明一窍通千窍,说破无生即是仙。 八戒上前扯住长老道:“师父,莫听乱讲,误了睡觉。这月啊:缺之不久又团圆,似我生来不十全。吃饭嫌我肚子大,拿碗又说有粘涎。他都伶俐修来福,我自痴愚积下缘。我说你取经还满三途业,摆尾摇头直上天!” 三藏道:“也罢,徒弟们照顾我辛苦,先去睡下,待明日上路,再赴西天。” 第二天,唐僧入宫,拜见封舟,说了自己上路之语。封舟呵呵一笑,说道:“玄奘御弟既然要起身赶路,朕自然不会阻拦,只是见到世尊如来,朕尚有一言转告。” 唐三藏道:“请陛下吩咐。” 封舟道:“佛祖坐视释迦亡国,朕心不妥,故而他佛法尽可传遍天下,只有大明天下,唯我独尊!” 唐三藏怔了怔,低声念到:“阿弥陀佛!”随即又问道:“陛下为何要我转告?” 封舟哈哈一笑:“因为你是罗睺罗,是金蝉子,是陈玄奘,我不让你转告,让谁转告?” 唐僧不语。 故人的儿子经过这里,离开的时候,让儿子捎句话给他老子。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正文 第645章 五重如来,悟空压二尊 正是春尽夏初时节:清和天气爽,池沼芰荷生。梅逐雨余熟,麦随风里成。草香花落处,莺老柳枝轻。江燕携雏习,山鸡哺子鸣。斗南当日永,万物显光明, 时光冉冉,岁月如梭。 恍惚之间,距离唐僧师徒四人明月悟道,已经三年过去了。 现在已经是大唐贞观二十七年,大明洪武十四年。 历经千辛万苦,唐僧师徒四人终于迈进了灵山。 四众到灵鹫峰上,大雷音寺的大雄宝殿殿前,对如来倒身下拜。拜罢,又向左右再拜。各各三匝已遍,复 向佛祖长跪,将通关文牒奉上,如来一一看了,还递与三藏。三藏俯囱作礼,启上道:“弟子玄奘,奉东土大唐皇帝旨意,遥诣宝山,拜求真经,以济众生。望我佛祖垂恩,早赐回国。” 世尊如来看着下跪四人,有仔细看了一眼早已经变了模样,而且永远回不去的嫡子罗睺罗,心中忽然叹了一口气。 他安排取经之事,其实最根本的目的就是扩大佛教影响力,让我佛世尊的名声响彻四大部洲,各国王侯将相、亿万百姓,无不虔诚信仰我佛门。 另外,把西牛贺洲这一佛门根本之地,好好地清理一番,将那些不遵天庭,不敬灵山的山野妖怪,尽数诛灭,将那些不信我佛,不扬佛门的帝王将相,好好地收拾一番。 但是目前看来,这一个根本任务没有完成。 本来属于西牛贺洲的崇佛之国朱紫国,忽然越出一个太子,杀孔雀,伏牛魔,横扫诸国,登基为帝,建立了一个慕汉唐雄风的大明国,而且那皇帝不尊佛却能自证成佛,还将普天下的真理讲解给诸天修士,一口气点化了五百罗汉、五百金仙、五百人仙。 以至于那个拓地万里的大明国,居然没有匹配佛门的寺院。 南方的婆罗门,西边的独神教,以及北侧的祆教。 这三大教派,皆是根深蒂固,有大神坐镇,实力比其他灵山佛门,只强不弱,因此佛门欲要广传天下,只能向自己所能影响的四大部洲传播。 可是那封舟建立的大明国,却如卡在咽喉的一根鱼刺一般,影响了向四大部洲传法的效率。 若是长此以往,佛门只怕势衰。 而封舟做证之教,说不定会趁势而起,席卷所谓四大部洲。 但若组织佛军东征,却又与佛门的根本教义相违背,只怕到时候东征未成,佛门又遭分裂, 如同当年的提婆达多。 这些念头在如来心中一闪而过,此时缓缓开口:“你那东土乃南赡部洲,只因天高地厚,物广人稠,多贪多杀,多淫多诳,多欺多诈;不遵佛教,不向善缘,我今有经三藏,可以超脱苦恼,解释灾愆。三藏:有法一藏,谈天;有论一藏,说地;有经一藏,度鬼。共计三十五部,该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真是修真之径,正善之门,凡天下四大部洲之天文、地理、人物、鸟兽、花木、器用、人事,无般不载。汝等远来,待要全付与汝取去,但那方之人,愚蠢村强,毁谤真言,不识我沙门之奥旨。” 又叫:“阿傩、伽叶,你两个引他四众,到珍楼之下,先将斋食待他。斋罢,开了宝阁,将我那三藏经中三十五部之内,各检几卷与他,教他传流东土,永注洪恩。” 二尊者即奉佛旨,将他四众领至楼下,陪奉四众餐毕,却入宝阁,开门登看。那厢有霞光瑞气,笼罩千重;彩雾祥云,遮漫万道。经柜上,宝箧外,都贴了红签,楷书着经卷名目。各路经卷层层在列,阿傩、伽叶引唐僧看遍经名,对唐僧道:“圣僧东土到此,有些甚么人事送我们?快拿出来,好传经与你去。” 唐僧呵呵一笑:“贫僧来到灵山,是为大唐皇帝求经,亦是为灵山传大乘佛教至东,此两相便宜之事,两位尊者不谢我也就罢了,反而索要人事,岂不是误入歧途?” 二尊者脸色一变,随即哈哈笑道:“好,好,好!白手传经继世,后人当饿死矣!” 唐僧道:“你的真经能让众生吃饱饭,能让众生穿好衣,能让众生喜乐安宁,众生就会虔诚祭拜,你又怎会饿死?两位尊者,莫非佛法不精?” “是极!是极!” 孙悟空在一旁呵呵笑道:“二位尊者不是罗汉,不是菩萨,更不是我佛,看来的确佛法不存,心法不明,连真经都不敢传我!” 猪八戒也在一旁嚷道:“其实很简单。师父,他若不传真经,我们师徒返回女儿国住下,请大师兄捎信给唐王,就说如来不肯传经,只想要大唐财富,如当初颉利可汗一般。” 沙僧只是嘿嘿一笑,似乎也没把这经文放在心上。 事实上他师徒四人早已悟道,若非明心见性,立誓西来,早就在朱紫城住下了,又怎么还会赶赴西天? 可以说,经文在他们心中,经文又不在他们心中。 传播东土,与留在灵山,于众生又有何异? 毕竟大唐的识字率很低。 这两位尊者本想捞一笔人事,可是看着师徒四人脸色淡然,混不在意的样子,自己反倒忐忑不安。 但随即忐忑不安变成仗势欺人,阿傩道:“莫嚷!此是甚么去处,你还撒野放刁!到这边来接着经。” 八戒沙僧淡淡一笑,转身来接。一卷卷收在包里,驮在马上,又捆了两担,八戒与沙僧挑着。 唐僧随手拿过一本经卷,就要当面打开,。 迦叶看见,不由得心中一慌,忙道:“灵山圣境,佛祖座前,岂能如此轻佻?快去接了经文,回到大唐,沐浴焚香,再认真传教。” 唐僧瞥了迦叶一眼,淡淡开口道:“佛无处不在,既在心中,又在身外,随时诵经,何必多怪?” 说着,便翻看一页,定睛看去,随即脸色一变。 原来经卷之中,原来雪白,并无半点字迹,一旁孙悟空见状,又打开一卷看时,也无字。八戒打开一卷,也无字。 原来卷卷俱是白纸。 这下师徒四人俱都脸色变化,眼神转厉。 但是一转眼间,四人的眼神又变得柔和。 唐僧淡淡一笑:“虽是无字真经,或许迦叶尊者见佛祖拈花一笑,悟的禅宗大道,但无就是无,有就是有。真如常理,不得真经,也可成佛。” 说完,他周身光明大盛,成就密行功德如来,了悟大道。 孙悟空横扫迦叶、阿难一眼,见他俩脸色惨白,心中半点波澜不惊,只愿天高海阔,心头通明。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顿时三界之内,天地清明,妖魔索索发抖。 悟空成就灵明斗战如来。 猪八戒盘坐在地,右膝竖起,一手抚膝,一手手持无字经卷,哈哈一笑。顿时三界之外,天河卷涌,斗斗星光,无边闪烁。 一瞬间,八戒成就天河星光如来。 沙和尚周身自有和善气息,手持天庭大将法诀,念诵玉皇经真言,至此之时,得证世尊,明了昔日琉璃盏之前因后果,通悟自然恒在,成就悟净金身如来。 却又见白龙马前蹄腾空,长鸣嘶空,瞬间先是化身白龙,随即又成人形,一时间天花乱坠,灵芝丛生,成就天龙明理如来。 如此,师徒四人,倒成师徒五人,五人一起站起,互相合十见礼。 “我等步步而行,明心见性,得见无字真经,遂通世间大道,互称如来,即为一体。”密行功德如来笑道。 “二尊难我,我却得解脱,然他若为难别人,别人只有吃瘪!此心已如妖魔,何须留此性命,倒成真魔?”灵明斗战如来呵呵一笑,右手一伸,一只猴爪便向迦叶、阿难两尊者头顶击去。 “轰隆。” 一股无形的威势,就猛地降下,如泰山般压在迦叶、阿难双肩,要把他二人压着下跪。 此时见孙悟空来势汹汹,顿时狂吼一声,各自运转神通,罡风凝聚,更可以看到,一条如龙青气,从他二人生出,从头顶冲出,两气合一,化作一口气钟。 “开!” 两位尊者同时大吼一声,气钟暴涨,变作丈许大小,就要冲开禁制。 那迦叶头陀第一、阿难多闻第一,久随我佛,法力强大。论战力不比菩萨、罗汉弱多少。尤其是主场优势,纵然他师徒五人金光闪耀,他二人又有何惧? 但出乎他二人预料。 那气钟只维持半个弹指,就轰然破碎,紧接着无穷巨力,从天压下,沛莫能当。轻易就把他二人所有护体罡气击溃,嘭的一声,两位尊者便被压趴在地上,双膝跪地,五体拜服。 一掌,压两尊者。 “怎么可能?”管珍楼的力士,管香积的庖丁,看阁的尊者,俱都大吃一惊,一身震撼。 要知道迦叶、阿难不是佛陀,不是菩萨,也不是罗汉,但他们确实我佛如来十大弟子之二,一身法力神通岂是别人所及? 且二人在灵山地位十分尊崇,迦叶更是有开启禅宗之功德。 但两人竟然轻易败给了孙悟空! 不,应该是败给了悟空佛陀。 再看唐三藏、猪八戒和沙和尚,以及那匹化为人形的白龙马,俱都脸色淡然,看向二位尊者的眼神,如看蝼蚁一般。 怎么看,怎么像佛陀的眼神。 正文 第646章 我等无人事,你传真经否? “啊!” 两位尊者狂吼,不接受这事实。 没办法,自从灵鹫峰上的大雷音寺建成之后,他二人便是高高在上的佛陀亲传弟子,一个是头陀第一,一个是多闻第一,乃是佛祖的左膀右臂。 便是燃灯上古佛、弥勒佛见到他二人,也得和颜悦色。 教外的其他人见了,更是会肃然起敬,不敢有半分失礼之处。 更何况他俩法力深厚,可碎山石。 可惜,这一切统统没用。 在悟空佛陀的压制下,他们及时凝聚所有法力,也不过是被继续再压,两个人轰隆一声,深深陷入地面,把珍楼打磨的如同镜面的大理石地面,按出两个人形印记。 “这” 管珍楼的力士,管香积的庖丁,看阁的尊者。 全都震撼了,彻底说不出话来! “放开我!” “快放手!否则佛祖必定饶不得你!” 两尊者疯狂的叫嚣。 悟空淡淡一笑,脑后生出一圈佛光,淡淡的道:“我为佛祖,佛祖为我,因你犯错,略作惩戒,谁又能阻我?” 悟空说罢,右手一伸,已经将迦叶、阿难二人抓到手中,随手一翻,便推出了灵山,将五指化成金、木、水、火、土五座联山,唤名“五行山”,轻轻的把他二人压住。 他既自证灵明斗战如来,法力神通便已经达到佛陀境界,一招须弥芥子,压制两人,不过是仿效如来当年镇压他之故而。 “住手!” 一个威严声音,陡然传来。 正是燃灯上古佛。 他原来本在宝阁之上,暗暗听了传经之事,心中甚明,本以为唐僧师徒这一次必定受到二人欺骗,本想派身边弟子解救一番,哪里想到,唐僧师徒怒极之下,灵明福至,竟然已经自证如来! 要知道自从那八十八佛定鼎佛教江山以来,历经千年,从未有人成佛。 但是现在,却一口气有五人成佛。 表面上看似五人怒极之下,自悟成佛。 但世界上哪有如此简单之事? 定然是这五人对佛经理解深刻,得大造化,遇大境界,得大神通,故而看到无字真经之后,自悟成佛。 无字真经,上面无一字描述,如同佛在哪里,任他们评说。 “不曾想在这世间,有人能凭无字真经,证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是无上正等正觉,是至高智慧,是佛陀明证。 燃灯上古佛踏前一步,站在悟空身边,阻止了他下一步动作。 将两人压在山下,算不得什么。 以他二人神通,花上几天,还是可以从这五指山上钻出来的。 但是悟空已成灵明斗战如来,他若是加上神通,书写一个六字真言,真把那山与大地定住了,那他俩尊者就成佛门最大笑话了。 丢脸的,也只会是世尊如来。 悟空尚未说话,密行功德如来唐三藏却是微微一笑:“世间皆在苦海,众生渴盼甘霖,佛祖命两位尊者传经,这二人却为何传无字真经?纵然我师徒五人尽证佛陀,又怎么能拯救众生?” 天河星光如来猪八戒也道:“我等来灵山求经,是我师奉大唐天子之命求经,你们却给无字真经,这不是让我密行功德如来犯欺君之罪吗?欺君之罪,多大的因果!竟然沾染,若不收拾这两人,岂能罢休!” 悟净金身如来沙和尚长叹一声道:“十万八千里路,在你们眼中不值一提,那我等何必求取真经,不如随师父返回动土,将我等所思所悟写出,传给大唐天子,以为不可?” 天龙明理如来白龙马笑道:“经在心中,何须来求?既然已来,岂能忍受欺骗?既然已经欺骗,又何须再求?不许求经,经在心中!” 他四人你一言我一语,灵明斗战如来孙悟空虽然不言语,却也是微笑点头。 看样子燃灯上古佛若不给交待,他五人当真不再求经,径直返回东土了。 若是他五人真要空手而回,那灵山只怕真成了三界的笑话。 灵山诸佛陀、诸菩萨、诸罗汉,只怕真的没脸见人了。 辛辛苦苦布局这么久的工程,就因为最后两位尊者的狂妄和贪婪,就负之如流水了。 燃灯上古佛心来暗暗骂了一声娘。 因为到这个时候,世尊居然还不现身。 这死和尚用人不明,险些酿成祸端,居然这个时候不出面调解。 这摆明了让他这位过去佛陪上笑脸,安抚这五位新如来啊。 那封舟如来说得对,这位释迦摩尼现在佛,当真是政客如来! 虽然这么想,但燃灯古佛却是一脸微笑:“五位佛陀,能以无字真经为契机,自证如来,也算迦叶、阿难一番功德,依我看这事就算过去了,我们且去面见世尊如来,他定有决断,以慰取经人之心。” “我们被骗,险些犯欺君之罪,沾染世俗因果,到了古佛口中,倒成了他二人功德?灵山若是以口舌答我,徒惹人笑罢了。”灵明斗战如来孙悟空冷笑道。 “听闻佛陀十大弟子,富楼那说法第一,须菩提解空第一,迦旃延议论第一。”天河星光如来幽幽说道。 只是这一句话,一句也没有多说,却直接把燃灯古佛刚才说的话钉在诡辩之上了。 燃灯古佛乃是何等气度? 成佛犹在如来之前。 自然不会将天河星光如来的话语放在心里,只是微微一笑,佛光尽显。 师徒五人彼此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 哪怕他们明悟,知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只要经在心中,即便不在手中,那又如何? 但既然已经登上宝山,自然不愿意空手而回。 更何况密行功德如来已经答应唐王,要带大乘真经回去,入世真的无法完成,只怕也算因果未了。 师徒五人遂跟着燃灯古佛来到大雄宝殿,几人走了进去,也不说话,只看着如来。 如来笑道:“汝等为何返回?” 灵明斗战如来笑道:“世尊,我等无人事,你传真经否?” 如来道:“他两个问你要人事之情,我已知矣。如今被你压在山下,可也算一番劫难,但只是经不可轻传,亦不可以空取,向时众比丘圣僧下山,曾将此经在舍卫国赵长者家 与他诵了一遍,保他家生者安全,亡者超脱,只讨得他三斗三升米粒黄金回来,我还说他们忒卖贱了,教后代儿孙没钱使用。你如今空手来取,是以传了白本。白本者,乃无 字真经,倒也是好的。因你那东土众生,愚迷不悟,只可以此传之耳……” “世尊!”密行功德如来踏前一步,复问道:“我等无人事,你传真经否?” “嗯?”如来顿时一怒。 但唐僧五人面带微笑,浑不在意,脑后佛光闪耀,各个金身护体,顿时明白他五人已经自证成佛。 “哎!既然如此,目犍连、富楼那,你二人带他五人过去,快将有字的真经,每部中各检几卷与他,来此报数。” 目犍连、富楼那领了佛旨,便带着唐僧五人来到珍楼,将有字的大乘真经一藏之数交给唐僧五人, 唐僧五人施展神通,将五千零四十八卷经文收起,连一声谢也不说,径直离开。 半个时辰之后,一株菩提树下,佛祖如来与燃灯、弥勒二位佛祖漫步于此,佛祖如来道:“取经之事,看似圆满,实则劫数重重,福祸相依,以至于到最后,我竟不能以如来之名义,敕封取经五人,实则为我门大劫。” 弥勒佛祖道:“世尊不必惊慌,劫在婆罗门,劫在独神教,只要我等诚心持戒,佛门定能发扬光大,永镇四大部洲。” 燃灯叹道:“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取经五人不能与灵山亲近,只怕会与朱紫亲近,始作俑者,需受责罚!” 如来摇头道:“迦叶、阿难之贪,实乃祸起萧墙,当在五行山下被镇五十年。此外,我会去大罗天,面见阿弥陀佛。” “善哉!善哉!” 燃灯和弥勒同时双手合十,低声叹道。 正文 第647章 李世民想和天地同寿 表面上看,西游取经工程取得完美成功。 但是封舟的突然出现,却让一切出现了变数。 他在大唐和灵山之间,建立了一个占地万里的强盛国家,这个国家不但国富民强,而且注意引进东方先进的文化,同时建立了一个严谨的智学(科学)体系。 虽然这个国家强势的是道教,可佛门也占据了足够的份额。 曾经有诗人赞曰:“明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足以可见佛门的强势。 但是这一切却和灵山毫无关系。 大明朝的佛门寺院香火再旺盛,祭拜的人再多,信念再虔诚,祭拜的也是封舟这位佛陀。 祭拜的也是封舟传经,自证佛陀、菩萨、罗汉的诸多修士。 灵山丝毫感受不到,也享受不到。 如果是这样,世尊如来也就认了。 毕竟封舟乃是人间至尊,国家强势无匹,百姓富足向上,佛门势力不比灵山弱。 就算拼着分裂的危险,灵山佛门也未必干的过明朝佛门。 所以如来也只好咽下这口气。 但是唐僧师徒的不受控制,则让如来感到西天佛门与东土佛门分裂的危险。 那唐三藏本来是大唐十几万僧人里面选出的佛法最精湛的,若是他取经完成之后,由他如来佛祖敕封,给他们五人一个个证道果位,那么西天佛门对于东土大唐佛门的领导作用们就会进一步加深。 而观音菩萨在里面的参与程度,使得东土大唐的佛门,几乎就在西天灵山的掌控之下。 但是因为迦叶、阿难的索要人事,导致的师徒五人看到无字真经而自证成佛,造成了灵山对东土佛门的掌控力渐弱。 尽管唐三藏的本体是世尊如来释迦摩尼的嫡子罗睺罗,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牵扯到理念之争,牵扯到权力之争,父子血脉联系简直不值一提。 古往今来,因为理念和权力之争,父子相残的戏码络绎不绝。 唐三藏的结拜大哥,便是弑兄杀弟囚父上位的好榜样。 尤其是大雄宝殿之上,面对佛祖淡化“索要人事”的话语,这罗睺罗直接一句“我等无人事,你传真经否?”,将东西佛门的裂痕直面在诸佛、诸菩萨、诸罗汉面前。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迦叶、阿难两位尊者,此刻正在灵山旁边的五行山下被压着呢。 而这两位的师父,正是世尊如来! 因此这个消息传遍三界之后,所有人都认为,西游取经的虎头蛇尾,最大的责任人便是世尊如来。 至于阿修罗界的万佛之祖阿弥陀佛会怎么想? 他当然会无动于衷啦。 因为无论是中土佛界、西天佛界,还是大明佛界,虔诚拜佛的人都会念一句“南无阿弥陀佛。” 所以世尊如来的负荆请罪,他丝毫不会在意。 他就是看到这一点,才会向阿弥陀佛请罪的。 对于政客如来的种种应对,燃灯和弥勒自然无话可说。毕竟如来才是佛祖,才是世尊,他们虽然一个是过去佛,一个是未来佛,但是都对现在佛并没有什么约束力。 弥勒佛看着消失世尊如来消失在菩提树下,突然一叹,做了一个偈语道: “只个心心心是佛。十方世界最灵物。 纵横妙用可怜生。一切不如心真实。 腾腾自在无所为。闲闲究竟出家儿。 若睹目前真大道。不见纤毫也大奇。 万法何殊心何异。何劳更用寻经义。 心王本自绝多知。智者只明无学地。 非圣非凡复若乎。不疆分别圣情孤。 无价心珠本圆净。凡是异相妄空呼。 人能弘道道分明。无量清高称道情。 携锡若登故国路。莫愁诸处不闻声。” 燃灯古佛看了弥勒一眼,知道他有下红尘经历的打算,对此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在言。 …… 当唐僧师徒乘风驾云,返回大唐的时候,他们突然吃惊地发现,大唐国土竟然扩张到了西梁国。 整个北丝绸之路,已经落入大唐版图之中。 这样一来,大唐和大明领土犬齿相交,牢牢地将南瞻部洲大部、西牛贺洲三分之一的领土占据,在这片广袤的国土上,生活着亿万百姓,而这亿万百姓,全都信奉华夏文化。 他们国富民强,军队强悍,文化发达,是世间万国心中的天朝上国。 更难得的是这两个国家还是兄弟之国,双方皇帝乃是结拜兄弟,彼此在边境的人马不过数千,也是为了防备马匪、山贼之类的存在。 事实上,唐王李世民连他亲兄弟都敢弑杀,怎么会在乎这个结义兄弟? 实则是他见识过封舟大闹地府的英姿,见过他将地府阎王压制的服服帖帖的样子。 要不是这位“义弟”帮忙,他还不知道只能当几年的皇帝呢。 有了“义弟”的武力压迫,阎王让他安享四十年皇位,这让他与大明保持兄弟情义的同时,雄心勃勃,意图创造一个“贞观盛世”。 到时候自己六十八岁驾崩,儿子的年岁、身体和精力正值壮年,刚好接班。 因此李世民东灭高丽,北破薛延陀,向西一路征服吐谷浑、宝象国、乌鸡国、车迟国、西梁国,一边灭国,一边派出道士、高僧、儒生前去教化,定要将这些国家,彻底汉化为大唐国土。 因为李世民意识到,若是大唐只灭国而不以文明征服,百年之后,这些国家便会落入明国手中。 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而封舟的主要精力,也放在治国理政上面。 于是大唐贞观二十八年,大明洪武十五年,李世民亲率大军攻破西梁女国之后,将国王、太师等西梁女国官吏尽数迁往东方,散落在大唐各州府,许配给各级吏员。 而那个对“御弟哥哥”一往情深的西梁女王,因被侯君集强纳为妾,故愤而自尽。 最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而在此时,封舟让牛魔王永灭火焰山的火焰,统军三千,渡过八百里火焰山,与大唐皇帝李世民会猎于此。 “没想到这个世界竟如此广袤,大到朕都快失去了信心!” 他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尽带自信。 李世民已经五十六岁了,但是年轻时的征战岁月,加上地府的天命维护,让他的身躯依旧保证巅峰,精力依旧很旺盛。 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至少还有十二年的辉煌生涯呢。 因为有封舟送的北丝绸之路地图,李世民精心安排,每一战都狮子搏兔,因此能连续灭掉无数国家,也让北方的回鹘、薛延陀等部对他又敬又怕。 因此,尽管征服北丝绸之路用了十六年,但他的征服却是彻底的征服,当地汉人的数量,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 “是啊,这个世界很大,大唐的影响力在兄长的操持下,也迅速扩散到了小半西牛贺洲!” 封舟轻笑道:“论文治武功,陛下可以说千古一帝,便是三皇五帝也比不过,王朝气运隆盛,但愿大唐可以继续这般辉煌下去!” 如今不仅是四大部洲,遥远的波斯、大食、大秦,都对唐皇李世民的名字如雷贯耳,知道他是盛世明君。 “贤弟,我虽然是人间皇帝,却也听说过你在仙界的地位,都说便是如来佛祖都不敢在你这里传法,可见你实力强大,见识广远,所以我有事请教。” “兄长请说。” “既然贤弟刚才提到三皇五帝,那么我想知道,等我死了之后,能否与三皇五帝那样与天地同寿?” 三皇五帝凭借对人族的功劳,还有偌大的名声,功德圆满后全部蜚声火云洞,与天地同寿跟日月同辉,叫后世帝王好不羡慕! 李世民自然也是其中一位,尤其年纪开始大了之后,对于长生的向往更加渴望。只是他比较理智,知晓皇帝想要长生基本没戏,古代多少明君晚节不保,不就是求长生不可得,而搞得潮剧动荡民生混乱么? 而眼前这位贤弟的传说太多,且李世民亲眼见到封舟大闹地府的风头,自然有这等疑虑,想当面请教。 “兄长果然大志向,那我来告诉你,想和三皇五帝那样与天地同寿,可!”封舟笑嘻嘻的说道。 三皇五帝之所以能与天地同寿,就在于他们建立了莫大的功勋,在华夏百姓心目中地位极高,所以他们可以凭功德之力获取与日月同辉的资格。 “朕……明白了!” 听着封舟的分析,李世民眼睛亮了。 正文 第648章 太虚幻境封舟至 时光冉冉,岁月如梭。 贞观大帝李世民在位四十年,终于在六十八岁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同时也是皇位的尽头。 那一年,是大明洪武二十七年。 西元耶历六六六年。 尽管对于皇位,他有一万个不舍,旦李世民依旧是含笑而去,因为他不禁培养了一个优秀的接班人,同时心里对于未来有了极大的期盼。 这大唐江山本来是他一手打造,登基之后又励精图治,将大唐江山推上治世顶峰的同时,还把周边国家都给锤了一顿,让整个华夏进入前所未有的盛世,老百姓心中也拥有无比高昂的心气。 更关键的是,他一直到生命的尽头,都没有出现昏庸之举动,单凭这一点,古往今来的皇帝,只怕都没几个比得上。 以李世民与封舟,以及茅山、龙虎山一些道士的讨论结果,他知道根据自己的功勋,已经可以和上古三皇五帝齐平,死后可以得到华夏气运灌顶,让他的灵魂在短时间内直接成就天仙! 何为天仙? 道上有功,而人间有行,功行满足,受天书以返洞天,是曰天仙。既为天仙,若以厌居洞天,效职以为仙官:下曰水官,中曰地官,上曰天官。于天地有大功,于今古有大行。官官升迁,历任三十六洞天,而返八十一阳天,而返三清虚无自然之界。 “恭喜兄长,得证天仙果位!” 封舟特意赶来,在一旁护法,自然将李世民的状况看得清清楚楚,不同于依靠王朝气运成就的鬼帝,李世民成就的天仙伟力集于一身,那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而不是依靠王朝气运托起的鬼帝,命运跟王朝牢牢绑定,王朝兴则气运隆实力强,王朝亡也得跟着一同沉沦甚至灰飞湮灭! 帝王身上都有龙气沾染,就算死了成为鬼帝也是一样。实力强的实力自然没问题,借助龙气战斗力还更强。可一旦失去王朝气运庇护,鬼帝就成了没了爪牙的病虎,身上的龙气反而成了招灾惹祸的根源! 李世民的天仙就不同了,这是自身的实力说致,跟王朝气运关系不大,不管王朝能不能继续存在,都对他影响不大。 毕竟由“贞观之治”成就“贞观盛世”,李世民占据的功德光耀古今,三皇五帝都赶不上,以至于他的华夏气运笼罩全身,一般的妖魔鬼怪都不敢近身。 事实上,李世民的功德并不只是治世之功,他全力扶持唐三藏等人坐镇中土,造成中土佛门后来居上,势力竟然比灵山佛门还要强。 在李世民手中,中土佛门正式融入华夏文化的大熔炉,大血脉之中,相当于佛门已经在中土生根发芽,走有大唐特色的佛门道路,与灵山佛门没有高低之分。。 这种大功德,使得李世民获得中土佛门气运灌顶,实力更进一步。 在加上他还有王朝气运加持,身上的龙气也是相当浓郁,并没有因为死去就散逸一空,还留存了小半威能惊人。 “同喜同喜……” 得证天仙之位,李世民原本虚无缥缈的鬼魂立刻凝实,不过眨眼功夫便与正常人无异,只是身周的气息阴凉了点却并不渗人。 “兄长还是早点去寻个适合修炼的地方,好好苦修争取更进一步吧!” 封舟笑道:“不瞒兄长,在下微有法力,国境之内也有几处洞天福地,兄长可任意择之。” 李世民当然不会选择寄人篱下。 他淡淡笑道:“多谢贤弟,不过大唐占地万里,洞天福地不计其数,选择几处洞天福地,并不为难。” 下一任皇帝是他亲手培养的好儿子,长孙皇后的第三子李治,为人忠厚孝顺,但手腕心计也是第一等的,只要李世民选好洞府,托梦李治,那么自己这个儿子就会第一时间以圣旨的方式确认。 还没等李世民给下一任皇帝托梦呢,天上突然跑来几位使者。几位使者自报来历,正是火云宫中人,为首使者身份还颇为传奇,乃是汉光武帝刘秀,至于身边跟随的使者,都是其麾下云台二十八将中的有名人! “此番前来,乃是人皇尊者感应到人间又有明君现世,叫我等前来接引,前无火云宫修炼坐镇!” 刘秀说明来意,转头看向唐皇轻笑:“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李世民当然会答应。 大家都是皇帝,现在都在火云宫,与天地人三位皇尊一起修炼,那是真真正正的同道中人啊! 李世民自然没有二话,直接答应前往火云宫潜修…… 看着欣欣然离开的李世民,封舟颇有点怅然若失。 毕竟这个世界,能在治理国家方面勉强和他并肩的,只怕唯有李世民了。 李世民的接班人李治虽然是长孙皇后的嫡子,能力也不错,历史上也是能够干掉舅父长孙无忌和重臣褚遂良的存在。 但是他没有经历过战场杀伐,明显不够狠辣,手腕能力赶不上乃父,于是被武则天以柔克刚,夺去了李家江山近二十年。 但是大唐的情势如何,封舟是不愿意管的。 他已经准备了几十年,准备再皇位的最后几年,一举攻下那个宿命之地。 乌斯藏! 这块土地也应该是华夏之土,哪里的百姓读四书五经,束发右衽。 往常因为高原的缘故,易守难攻。 但是现在,封舟借助大明国的广袤国土,终于开发出了棉田。 他有了一只穿棉衣、持火枪的军队, 而乌斯藏国,因为密宗的长期统治,百万农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即使这样,他们依旧流传着“……大明出了个顶红顶红的太阳,太阳里站着个顶高顶高的菩萨,他什么都看得见,他看见了这世界上最高的地方,有人在受最深最深的苦,菩萨的手一举,菩萨兵就越过了千山万水,来解救人们的大苦大难……” 于是封舟大手一挥,数万身穿棉衣的火枪兵便登上了乌斯藏国,一连三战,尽灭乌斯藏主力军队,然后顺势攻入乌斯藏国都,将上层贵族屠杀殆尽。 封舟将重新培养出的一万忠心官吏派上乌斯藏,短短三年,乌斯藏大变样…… 而时间,也进入了大明洪武三十年。 大明已经彻底的汉化了。 他说到做到,决定退去皇位,内禅给太子封璋。 封璋被他亲自培养了二十五六年,也经过多次历练,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 他接手之后,国家平稳过渡,大明朝继续处于鼎盛位置,甚至压过大唐,有华夏中心的趋势…… 不过封舟已经不关心这个了。 他来到三十三天外的太清天,在此见到了太请真人。 “如今汉风万里,诸天皆有奉道祖之人,而佛门势弱,未必能逃过佛劫,如此,弟子已顺太清之意,完成太易纪之诺,然依旧停在准圣之境,奈何?” 太清道:“成圣之路,何其艰难,需国无量量劫,区区一劫,怎能成圣。” 他顿了顿,又道:“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封舟听后,长身而起,躬身下拜,口中道:“谨受教。” 道理很简单,处事周全才能得“道”,必须历经无量劫才能成就圣人。 因为圣人是统治乾坤寰宇,历万劫而不磨,沾因果而不染。与天常在,与道同存。 但是很显然,这方世界的劫难他已经渡过,三界中的是是非非已经影响不了封舟的修为,接下来,也只是亿万年的孤独和寂寞。 “以贫道观之,你历任显贵,却不曾沾染红尘,纵使有朝一日得道,也不能称之为周全,这世界广大,你当道六道轮回一遭,渡一生,算一劫。” 这话不是太清天尊说的,而是他的大弟子玄都大法师说的。 太清无为,不会指点的这么详细。 但玄都可以。 因为和封舟一样,他也在历劫。 封舟再次躬身致谢。 离开太清天之后,封舟身居蓝白道袍,以竹簪扎出发髻,鹤氅仙风飒,飘飖欲步虚。苍颜松柏老,秀色古今无。去去还无住,如如自有殊。总来归一法,只是隔邪躯。 他身躯轻轻一顿,便落在了太虚幻境的灵空殿前。 这是离恨天,灌愁海,放春山,遣香洞的太虚幻境。 封舟既来,自有名帖,这方封舟刚刚落地,这太虚幻境的警幻仙姑便从内迎出,看到封舟之后,盈盈一个万福。 “大圣,小神有礼了。” 警幻仙姑轻启朱唇,声如玉佩低鸣,对封舟说道。 封舟虽然是人间帝王退位,肉身得道,但他在仙界的地位却是非同小可。 他道佛门,乃是封舟如来。 他在道门,却是封舟道宗。 即便在妖界,也有封舟妖皇的美称。 概因他当年开坛讲法,一口气点化了一千五百人,使得五百佛子自证罗汉,五百道士自证金仙,五百妖鬼自证人仙。 这等大机缘,以“佛祖”、“道宗”、“妖皇”任一称呼,都不妥当。 有心人听了,势必引发外交危急。 所以干脆称之为“大圣”,这才是警幻仙子这等小虾米的应对措施。 听了招呼,封舟点了点头,迈步向着里面走去。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中有处有还无。 走过这个牌坊,便是一个朱红宫门,在这宫门之上,便有“孽海情天”四个大字,封舟脚步更不停顿,及至到了内里,更能看着太虚幻境之中,布种相思之地有诸多司位,而在这司位之中,则有天下风情孽债,痴男怨女之毕生。 一瞬间,封舟想起了亚历克西丝,想起了宫二, 若说他成道路上,真正纳入心扉的,也只有这两人。 但他现在的实力,却无法接来二人。 “也许经过红尘历练,我能找到接到她二人的法门。”封舟心中在琢磨。 事实上,以他法力,已经摸查到了一些诀窍。 这一切的缘由,只因为他道心未满,还记得问世间,情为何物? 那么问题来了,天下之间谁人无情,谁人不痴? 风情孽债谁人不结? 离恨天在何处? 老子善尸太上老君所居住的兜率宫,就落在离恨天,位于三十三天外。 而警幻仙姑担任这人世间痴男怨女的风情孽债,神瑛侍者,绛珠仙草均要在太虚幻境挂号方能下界,而在太虚幻境销号之后才能重返仙界,此等神权神职,已经是广大无边。 可见警幻仙子的职位还是很高的。 “我道心未满,需要到红尘历练,打磨我心。”封舟淡淡的道:“我欲下凡,在这红尘之中待上多年……” 警幻仙姑坐在封舟对面,闻言只有点头,不敢多言。 对面可是道门、佛门、妖门都十分推崇敬仰的存在,下凡的时候能到她这里打个招呼,实在是看得起她。 “大圣要往凡间,直去便是。” 警幻仙姑浅笑说道:“这滚滚红尘,茫茫众生,均是碌碌之辈,依大圣之能耐见识,纵然是走了六道轮回一遭,灵性依旧,神通仍在,大圣何苦来我这里挂号?” 挂号才能下界,否则就是非法偷渡。 只是封舟之能,无论挂号与否,诸天神佛都会装作看不到,就算是玉皇大天尊,太上道祖,元始天尊,阿弥陀佛也不会和封舟为难。 “为求道心圆满。”封舟叹道。 要做事,一定要周全,否则难以得“道”。 “即是如此,小神也就不便多问。” 警幻仙姑身侧女子递上来了一张牙牌,这是封舟在警幻仙姑这里挂号,从而拿到的凡间身份。 “这身份是凡间林家之子,本来三岁夭折,既被大圣附体,自然长命百岁,大圣所去之地,正是最为繁华的扬州地界“警幻仙子说道。 封舟接过牙牌,看着上面的名字,轻轻的念出声来:“林昭,好名字。”他手中一晃,那块牙牌便放出一声金光,转眼间消失不见。 正文 第649章 万里长江横渡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武昌,黄鹤楼前, 早春三月,烟雨茫茫。 林如海站在船头,沐在斜风细雨之中,听着岸上友人诵出这首李太白的送别诗,一种分别在即的惆怅感弥漫心头。 他淡淡一笑,拱手道:“李太白的这首诗,此诗虽为惜别之作,却写得飘逸灵动,情深而不滞,意永而不悲,辞美而不浮,韵远而不虚。张年兄以此诗为我送行,真是情深意长啊!只是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年兄止步,林某皇命在身,就要远行了。” 说罢,躬身施礼。 岸边送行的友人叹道:“此去经年,不知何年再见,林兄珍重。” 说罢躬身施礼。 两人施展的,乃是士大夫拜别的大礼,有喧赫仪仗,这两人是同年中榜的进士,又为官多年,可以说最正宗的士大夫,因此这礼节施展起来飘逸大方。 华夏自宗周开始,便重礼乐,传至千年,这魏巍大礼,在士大夫阶层依旧流传。 更何况本朝亦名大周,因前明亡国,东虏入侵,被大周开国皇帝起义军而逐之,遂有新朝,得国最正,故而礼乐重振。 林昭在不远处看着,不由得暗暗点头,只觉得果然赏心悦目。 国泰民安、王朝气运上升之际,文人士大夫之间的这些礼节,虽然有些累赘麻烦之感,但毕竟是文化的一部分,还是值得提倡的。 昔日仙界大圣封舟,如今的林如海之子林昭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十六年,也早已经适应了这个身份,接受了林如海和贾敏这对夫妻做自己的生父生母,当然也接受了目前只有五六岁的妹妹林黛玉。 眼前便宜老爹林如海已经和友人拜别,大船起帆,正欲顺水而下,去往扬州。 原来林如海年少便高中探花,担任兰台寺大夫多年,又做了几年地方小官,于今年新帝登基之后,受到提拔重用,被委任为巡盐御史,赴扬州上任。 林家祖上曾袭过列侯,到林昭的便宜老爹林如海时,业经五世。起初时,只封袭三世,因当今隆恩盛德,远迈前代,额外加恩,至如海之父,又袭了一代。林家祖上降等袭爵,至如海之父为最后一代,至如海时,林家根基已尽。 但是根基虽尽,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林家远行,还是雇得起一膄福船的。 ??这船大概是改良后的楼船,从头至尾约有十三丈,宽约一丈六,甲板上下共有三层船舱,总体上算是上平如衡,下侧如刀,这样就可以破浪而行。 因为船上不只是林如海一家四口,还有奴仆丫鬟婆子,此外还有几个清客,却是几个不第秀才,被林如海聘为幕僚。 大船开动,林昭站在船头上,看着浩荡长江,只觉得心中豪情大发,口中说道:“果然是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昭儿,你在船边做什么?”林如海正和几个清客在船上漫步,畅谈俗务,忽然看见林昭站在船边,便问道。 虽然林昭不过十六岁,处于严父慈母,抱孙不抱子的士大夫传统,林如海本应对林昭声色俱厉,动不动呵斥才是。 不过林家却是不同。 林如海是三代单传,到了自己这一脉,也不过一子一女,偏偏女儿还有些娇弱,所以林如海对子女的教育难免有些放松,从无贵族士大夫抱孙不抱子的优良传统。 林昭又从小聪慧,身体又健康,从不让父母担心,林如海和贾敏自然也不会待他如贾政待宝玉一般严苛。 却见林昭回头笑道:“父亲,我看这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不仅生了兴致,要在长江两岸横渡两个来回,方才舒服。” “‘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果然佳句,佳句啊!” 一个清客忍不住拍手赞道。 另一个清客也忍不住叫道:“世兄真乃诗词大宗也,这烟雨茫茫,“莽苍苍”正写出迷茫的景象。上引王维的“山色有无中”,看远处山色若隐若无,看不分明,跟烟雨迷茫相似。近处望,看到汉阳的龟山,武昌的蛇山,隔江相望,一“锁“字,正好写出了那里江面较狭。东翁是前科探花,公子诗词传家,不坠乃父之名啊!” “是啊,是啊!” 其他几个清客也纷纷附和。 “世兄天分高,才情远,见景出佳句,不似我们读腐了书的。” “世兄大才,以后还要多多请教。” 林如海笑道:“诸公不可谬奖.他年小,不过偶然得佳句罢了。” 几位清客便道:“还是东翁教导有方。” “前科探花自然是才情不凡。” “我等闲暇之余,还要向东翁多多讨教。” “……” 一堆马屁如潮,饶是林如海心性高洁,也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捋须微笑。 便在此时,却见林昭活动了活动身躯,抬脚踏上了船舷。 “昭儿,你要做什么?” 林如海吃了一惊,连忙喊道。 “我刚才不说了吗?我要横渡长江啊!” 林昭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一句话把大家吓了一跳。 林如海更是惊骇不已,连忙呵斥道:“长江水深面阔,水流湍急,不是乡下河沟可比,纵然常年在江上厮混的也少有人敢横渡长江,岂是你一个小小少年所为,还不退下,当心你母亲知道,难免担心落泪。” 几个清客也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扯住他的胳膊,就要把他拉回来。 同时几个人劝道。 “世兄,横渡长江看似豪迈,实则海市蜃楼罢了。” “是啊,纵然是壮年水手亦不能为之。” “听说我大周水师最擅游泳者,也不敢在江水中多待,世兄可不要轻身犯险。” “世兄不可鲁莽,以至父母担忧。” 正七嘴八舌之间,却见林昭哈哈一笑:“不过是横渡两里多宽的长江而已,诸公不要大言吓人。”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轻轻一震,那几个清客便已经被震退。 林昭轻道:“多大的事,也值得父亲变色?以后遇到扬州那帮盐贩子,可别失了心神!” 说罢,轻轻一震,衣服已经退下,他一个鹞子翻身,噗通一声跳入水中。 “昭儿。”林如海大惊失色,扑到船边,向下看去。 却见林昭哈哈大笑,身如飞鱼,快速向长江对岸游去, 要知道长江之上,百舸争流,大小船只遍布江上,见到林昭从船上跳下,犹如飞鱼一般畅游,无不注目观瞧,啧啧称奇。 他这般横游长江,便是常年在江中厮混的人也极少有人做到,见他如此悍勇,不少船家在旁边大声叫好。 见他这般游泳,林如海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这个儿子什么时候学会的游泳,到底放下了小半的心。 “昭儿。小心,我们大船顺水而下,只怕很快便看不见你了,你还是上来吧!”林如海高声喊道。 林昭在水中长啸一声,半截身子露出水面,哈哈说道:“无妨,父亲尽管让大船顺水快行,我到达对岸之后就去追赶,半个时辰追不上,算我输!” 他声音不大,但隔着这么远,却清清楚楚的传到周围所有船上众人的耳中,仿佛就在耳边述说一般。 众多船工一征,顿时发出雷鸣声的叫好声。 林如海一呆,不由得和众清客面面相觑。 再看向林昭之时,却只见一道水线,直直的向对岸冲去,其速竟不亚于空中的飞鸟。 “昭儿何时,竟然有了这般神通?”林如海心中不由得震撼无比。 身负绝顶神通的,来到武昌的长江上,虽然看不到一桥飞架南北,但是怎么能不生出横渡长江之念? 正当林昭畅快飞游之际,百丈之外的长江上,有一艘不大的船只正缓缓而行,船舱内有一双眼睛盯着比飞鸟还快的林昭身影,不由得露出震惊之色,口中缓缓说道:“不意新任巡盐御史,竟然有此虎子!只是他本领虽高,但……” 正文 第650章 与舸争流 “教主,那人不过是一个少年而已,纵然水性上佳,又有何用?再说了,那巡盐御史是林如海,虽然文采斐然,但是从政绩上看,不过如此,只怕根本挡不住我们的私盐买卖,教主何须忧虑?” 船舱内,另一个声音说道。 “你懂什么?新帝登基,第一时间便将这林如海提拔到巡盐御史这个关键位置上,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若不尽早做出举措,只怕我教在扬州的布置,尽数落空!”那个被称作教主的说道。 “怕什么,有扬州的那些大商人在,有我们白莲教众弟子,还有盐帮、槽帮这么多人,区区一个林如海能顶什么用?他儿子水性好,难道可以带他老子从水里逃走?”那个声音依旧不服。 “你呀,太年轻气盛了,哪里知道官府的厉害。若是这林如海以官场为手段,集合官府力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们这些帮派的势力,顷刻间便遭到瓦解。”教主淡淡的说道。 “那我们便先下手为强,宰了这林如海,就算他身边有皇帝安插的供奉,他的老婆孩子总是护不住吧?到时候这林如海心惊胆战,还不是任我们揉搓?” “呵呵,你看这水中如飞鸟一般的少年,不正是林如海之子吗?你看他在水中的英姿,当知他内功深湛。岂是轻易科迪敌对之人?” 教主缓缓说道。 “确实如此。”那个年轻气盛的声音,不由得一滞。 那教主道:“老夫前来,本想看看林如海身边有什么供奉人物,但是现在看来,倒要关注一下这个水中少年林昭!且让老夫试试他的本领!” 说完,他一步踏出船舱,走到船尾,踏上了后面的一只小舟,解下缰绳,拿过船桨,轻轻一划,那小舟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划去。 此时是林昭已经到达长江北岸,因为他只穿了短裤,上身精光,自然不方便上岸,所以便一个翻身,又向南岸游去。 他速度飞快,一路游过不少小船,引得船上众人无不喝彩,正当他游到中间的时候,一条小船从林昭身侧路过,船上一名老者正坐在船头,提着一个酒壶独酌慢饮,看到在风波中横渡长江的林昭,登时放声叫好:“好一个浪里白条!年轻人,不如上来饮一杯?” 林昭扭头瞥了船上老者一眼,只见身材高大,一身青衫,须发浓黑如墨,相貌俊雅,说话之间,自带一种豪爽正气,此时盘膝坐在船头,面前横着一张小桌,桌上摆着几个小菜,小舟顺江而行,这老者对江独酌,别有一番潇洒味道。 “多谢老先生,不过酒任何时候都能喝,但横渡长江的兴致,却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林昭哈哈大笑,看了一眼船上老者,心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老者呼吸均匀,气息悠长,坐在船头犹如山岳一般,一派宗师气象。 定然是一个武林高手。 而且是一个大有身份的武林高手。 “如今要赶赴扬州,我也算是一个衙内了,若是能结识一些有点名气的江湖草莽,收拢几个他们的子弟做我的帮手也好,有助于我在扬州闯出一番事业啊!” 此时小船正顺水而行,眼看就要与林昭拉开距离,这老者伸出手掌,在船上轻轻一拍,小船行进的速度登时放缓,他伸手扶住两侧船桨,慢慢摇动,笑道:“老夫董千里,小兄弟,你怎么称呼?” 林昭道:“我是林昭!” 董千里哈哈笑道:“林昭?好名字!不瞒你说,老夫本来打算顺水而下,但是看到你这般横渡长江,也不禁生出比试之心。” “老先生果然有千里之志,你也打算下来和我比试吗?”林昭笑道。 “哈哈哈……,老夫老了,怕是在水中跟不上你,只能凭借手中船桨,和脚下小舟了,不知小兄弟可要和我比试一下,看看谁能先到长江对岸!” 林昭大喜:“好,能与君子争先,也算人生之乐事。” 当下沉入水中,快速向前游去,那老者划动双桨,在他后面飞速追赶。 林昭一开始横渡长江,只是胸中豪情使然,并无争胜之心,虽然快捷,到底没有施展出真实本领。不过既然有一个气息充足的内家前辈高手主动上来和他比试,那自然没有认输之理,当下潜运内力,快速前游,如同一条水中大鱼一般,劈波斩浪,压浪前行。 船上董千里放声叫好:“少年郎好水性!” 口中说话,双手划动双桨,船身如同掠过水面的飞鸟,好像要从水面飞起来一般,与林昭齐头并进,冲向长江对岸。 林昭侧头看了一眼,也不禁哈哈一笑:“老先生好内功!” 此时漫江碧透,百舸争流,整个江面上都注意到两人比试,不少人都是轰然叫好,水中不少楼船甚至放慢了速度,更有帆船扯下了风帆,甚至还有不少好事之徒,远远地荡舟追随。 难得看到这样的大场面,大家自然想看一下这两人到底谁更胜一筹。 而这老者之前所在的船上,几个人站在船舱中,看着远远地看着两人比斗的场面,无不露出骇然的神色。 因为他们知道,正在荡舟飞驰的老先生董千里,内功之深,武功之高,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哪怕他不全力施展,只用七成的内力划动船桨,只怕江湖上也没有一个人能追的上。 可是眼前水里的少年,向前疾游之际,还能大声喝彩,显示出游刃有余的状态。 这岂不是说明,这林昭的内功,几不亚于他们教主董千里? 林如海的儿子都这么厉害,那林如海岂不是超级高手? 若是对方抵达扬州,大力整顿盐务,那他们教内的钱袋子岂不是要垮了? 正当船上众人忧虑之际,小舟上的董千里放声长笑,船儿在他大笑声中,又快了几分。 但是无论他操舟如何快,却也难以比林昭快上多少。 “少年郎,若非你内功深湛,只怕也游不了这么快!”董千里大声叹道。 “老先生,你的内功也不错嘛,能和我拼到这个地步,也算难得!”林昭仰起头来,同样回声道。 说话语气轻松自如,虽然有江风大浪,但是这声音依旧传到董千里耳中,说不出的淡然,仿佛就在董千里耳边说话一般。 董千里脸色豪情依旧,但是心中却是一片骇然。 他本来以为,林昭年纪轻轻,内功虽然不低,但总有其极限,初始可能速度极快,但是慢慢的真气便会不继,到时候自己缓缓追上与他并行到达江边,林昭豪气干云,出身不凡,董千里对其十分看重,不愿意与之为敌,更不想伤他颜面,决定与他同时到岸,两人不分胜负最好。 可是眼见林昭速度一直不减,眼看就要到长江南岸了,他竟然还是速度飞快,毫不停歇。 董千里一脸骇然,心道:“这林家公子也就十六七岁左右,即便是从娘胎里修炼内家功夫,也不应该有如此深厚内力,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敢再行谦让之举了。 因为他若是最后赶不上林昭,一旦传扬出去,堂堂白莲教教主董千里,竟然会输给巡盐御史的公子,只怕江湖上什么难听的话都传的出来,他董千里以后还怎么号令群雄? 当下运足了内力,划动双桨,运船如飞,对着林昭急追猛赶,唯恐落后。 但随着距离南岸越来越近,两人差距却是越来越大,差不多有十丈的距离。 林昭忽然回头笑道:“董老先生,要不要我等你一会。” “那也不用!” 董千里说这话的时候,嘴上含笑,但是脸上淡然之色已经尽去,头顶上似乎有白气生出,坐下小船已经入离弦之箭一般射出,瞬间飞过十丈距离,已然到了林昭身边,随后速度降了下来。 林昭哈哈一笑,缓缓前游,与董千里几乎是同时到达岸边,两人同时纵声大笑。 这董千里面上大笑,心中却是骇然:“而荣宁二国公带兵打仗,军功赫赫,说不定身负绝世武功,而林如海娶了二代荣国公之女,说不定这林昭得了祖上传承,这样的话,年纪轻轻,有这般神通,也可以理解。” 林昭心道:“到了这般年纪,本可以输赢看淡,但他死不服输,看来身后必定有股大势力,容不得他输给我。若是我猜的不错,倒要好好留意一下。” 董千里在这大笑之间,已经趁机恢复了内力,说道:“林公子,你好修为!” 林昭笑道:“前辈能与我并肩而行,已经是江湖上少有高手,想必定然是成名英雄。” 董千里当然知道林昭是世家公子,当然对江湖草莽不知,说不定就算他说出自己是白莲教教主,对面的林昭也不会放在心上。 所以只是淡淡一笑:“不过是一杯浊酒饮江上的老头子罢了,林公子,你我一见如故,不如去附近共饮一杯如何?” 林昭眼光闪动一下,指了指远处只剩下长帆远影的林家福船说道:“长者请,本不敢辞,但家父家母都在船上等的望眼欲穿,在下还要踏水追赶,这杯酒就不叨扰了,他日有缘,再与前辈一醉。” 董千里看了看那艘大船,不禁骇然:“林公子还有力气去追?” 林昭哈哈大笑,也不再说话,对着董千里微微拱手,一个翻身再入水中,依旧如略水而过的飞鸟一般,向林家大船飞驰而去。 “他和我全力比拼之后,其速竟然丝毫未见!看样子很快便可追上他家大船!这等内功造诣,已经不是匪夷所思所能形容得了!当真是非同小可,非同小可……”董千里望着水中远去的拿到白线,脸上的笑容顿时慢慢凝固了。 正文 第651章 交谈 “教主!” 一艘大船划了过来,几个大汉踏出船舱,对老者董千里抱拳施礼。 “嗯。” 董千里没说什么,踏上大船,径直走进船舱。 那只小舟,自然由下人收拾。 董千里走进船舱之后,径直坐下。 “教主请用茶。” 随着这个声音,一杯雅香扑鼻的清茶端了上来,一个年轻人立在董千里下侧。 从那声音可以听出,正是刚才船舱之中,与董千里对话之人。 董千里看了他一眼,问道:“方成,你是我教青莲使者,刚才老夫与那林昭比试,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方成道:“此人内力充足,一直到最后都气定神闲,可见其神韵充足,内息悠长,若论武功,在江湖上也是首屈一指。” “不错!”董千里点头道:“林昭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郎,但老夫竭尽全力,亦不能胜之,只怕我教上下,哪怕把那几个老前辈请出来,也不是他的对手。这林御史身边有这样的高手,我们若是在扬州与之敌对,能落得了好?” “教主所言极是!扬州我们可以先不去,只是我教家大业大,私盐买卖是我教一大财源,若是放弃,只怕……” “谁说我们要放弃了?”董千里呵呵一笑:“扬州我们还是要去,但是首先要静观其变!” “是!”方成虽然应诺,但还是一脸疑惑。 …… 用浪里白条来形容此时的林昭,只怕这浪里白条会羞愧的自杀。 林昭踏水而行的速度,即便是天上的飞鹰都无法比拟。 当林昭两次横渡长江之时,林家福船已经驶出去很远,但林昭仅用了一顿饭时间,便已经追了上来。 他这般畅游长江之举,不仅仅江上众船工震惊,便是这艘福船上的船家和水手们,也是骇然无比。 他们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也见过敢横渡长江的水汉子,可是从来没有见过水性这么好的人。 林如海看着自家儿子从水中一跃而起,轻飘飘的落在船上,听着甲板上众水手和仆人大声喝彩,眼角抽了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去洗个澡,到我房间里来,你母亲等着你呢。” 林昭呵呵一笑,便去洗澡。 洗完之后,便来到父母的房间。 福船甲板上有三层楼,舱底放的货物,马匹车架轿子以及带动转轮的牲畜和草料。 一楼住的是水手船工并男仆。 二楼则是几个清客、供奉所居之地。 三楼则是内眷所居之处,一处是林如海夫妇所在,一处则是林昭所居之地,另一处则是妹子林黛玉所住。 当然,每一处都有丫鬟婆子陪着。 林昭走进父母的房间,却见便宜老爹林如海和便宜老娘贾敏正襟危坐,妹妹林黛玉也在那里坐着,十分端庄,不过看向林昭的时候,忍不住透露出一丝担忧。 她虽然只有五六岁,但是却比二十五六岁的大人还要聪慧懂事,知道哥哥似乎“闯了大祸”。惹得父母担心,生怕爹爹责罚哥哥。 此外那些婆子丫鬟也都一脸严肃的站着,各个敛声屏气,恭肃严整,可见主人正处于盛怒之中。 就在气氛凝滞之时,林昭走了进来,林如海脸色一冷怒喝道:“昭儿,还不给我跪下!” “父亲这是想要做什么?” 岂料,平时表现十分孝顺、对父母十分孝敬的林昭,这次却没有听父亲的话行动,反而往椅子上一坐,笑道:“父亲,我在长江水中一游,只觉得胸中豪情尽放,对于父亲在扬州担任巡盐御史也大有益处,父亲却当我是胡闹。” “你你你,你个逆子还有脸说!” 林如海脸色微变,看向林昭的眼神满是冷厉,怒道:“这江阔水深,万一有个好歹,你身为长子,让父母怎么活?岂非大大的不孝?” 贾敏也道:“昭儿,还不给你父亲道歉,你这班胡闹,岂不是被人看了笑话,说我林家没有家教。” 林昭微微一笑:“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乃是五千年一出的豪杰所为,我仿效豪杰行之,是为了给父亲张脸,只怕父亲不知道,从现在起,皇帝派到父亲身边的那几个供奉,在父亲面前半点炸刺也不敢放!” “你这逆子,还敢狡……你刚才说什么?”林如海神情一震,不由得看向林昭,一脸惊异。 他到扬州担任巡盐御史,看似是一个清贵的职务,但实际上却是如履薄冰。 因为扬州盐商势大,背后的后台又都通着京城,甚至都能和太上皇身边的人扯上关系,哪一个都不好惹。 但是新帝登基,正是稳固权力的时候,需要大笔的金钱。 这林如海本就是新帝潜邸时的夹带人才,如今新帝登基,他自然要竭忠尽力,为皇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所以接下了巡盐御史这一职务,目的就是从扬州盐商身上掏钱,把历年亏空的盐税收上来。 可是这帮扬州盐商也不是好惹的,手中有钱,蓄养了不少打手,背后的势力也是握有权力,手中没有几个武林高手保护,只怕一进扬州就能被这群盐耗子给生吞了。 因此皇帝便安排了七八个皇族供奉,保护林如海一家的安全。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扬州巡盐御史的标配。 不过这件事毕竟上不得门面,都是约定成俗的潜规则,一般人不会轻易说出口。 再加上这些供奉一直为皇帝效力,如今来照顾一个小小的正六品官员,当然一个个表现的心高气傲,目中无人。 林如海心知肚明,本来打算慢慢感化他们。 却万万没想到,竟然被自己只有十六岁的儿子一语道破了。 林昭撇撇嘴,不以为意的说道:“父亲不知,那几个供奉刚来的时候,一个个的眼高于顶,骄狂的不得了,结果我水中畅游一番之后,这些人看我的时候,半点脾气都没有了。眼神当中全是钦佩之色,他们可不是敬我是巡盐御史的公子。” “他们敬你什么?” “当然是敬我神功盖世,拳头凌厉,敢在我面前张狂,锤了他们都没地方说理去!” “你……你……”林如海一时气结,不知说什么好。 倒是贾敏听出林昭的话,见他惹了父亲生气,有心给林如海撑面子,便冷笑道:“昭儿,你怎么说这般浑话,你父亲是堂堂的巡盐御史,那些盐商不得巴结着他?要是你那拳头有用,国家干嘛不派大将军坐镇扬州?为何要派你父亲这个兰台寺大夫?” 林昭道:“娘亲说的是。” 他这话看似听从母亲之言,实则是语气淡然,更多的是敷衍。而且口中说着,眼睛却依旧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看着他这般眼神,一股怒气生出,不由得问道:“说的好像你什么都懂似的,你以为单凭拳头就能收拾了那帮盐商?” 林昭淡淡一笑:“这十年来,每年的盐税逐年下降,到去年,盐税更是只收上来二百万两,父亲,我说的可对?” “哼!” 林如海冷哼一声。 大周朝有砥报,官员皆有收录,林昭能从林如海那里看到砥报内容,说明他有心。不过也仅此而已,说不了什么。 林昭继续说道:“国朝一年产盐六亿斤,一斤盐的售价为三钱银子,总共,也就是一亿八千万两银子。其中,两淮淮盐占据四亿斤,也就是一亿两千万两银子。按照国朝十税一的税率,当可获得一千两百万两税银。可是去年仅仅只收上来一百五十万两,连个零头都没有。” 看着目瞪口呆的父母,林昭淡淡的道:“如果没有强硬的拳头,单凭父亲那个区区巡盐御史,只怕什么都不拿不到!” “但是……但是,光凭拳头可不行……”林如海咽了一下口水,无力的说道。 儿子都对盐政调查的比自己这个老子都仔细了,他这个老子还有什么资格说教?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那点阴谋诡计根本撑不住事。父亲,我会用我的衙内纨绔手段,让他们哭着喊着上税。” 林昭的语气淡然,却又十分坚定。 这一席话说得林如海和贾敏眼睛亮晶晶的。 “我儿长大了。”贾敏高兴地说道。 其实她虽然读书多,也懂家长里短,但是说道国家大事,只觉得儿子说得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贾敏忍不住抱住一旁的黛玉,说道:“哥哥长大了。” 小黛玉也是眼睛亮亮的,笑着说道:“哥哥刚才说的‘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当真有气势,有气魄。” 林昭眉毛一扬,笑道:“黛玉腹有诗书,文采斐然,只听我说了这么一句,便能感受到这其中的气魄。才情学识一等一的高,我看将来必定不在易安居士之下。” “讨厌,哥哥笑话人家啦!”林黛玉已经感受到房间内“阴转晴”,她本来是极聪慧的性子,当即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跑到林昭身边,说道:“好哥哥,你刚才只念了一句,可能做出整首词来?” “当然可以。” 林昭抱起妹妹,推开窗户,指着浩荡长江,大声吟道: “才饮长沙水, 又食武昌鱼。 万里长江横渡, 极目楚天舒。 不管风吹浪打, 胜似闲庭信步, 今日得宽馀。 子在川上曰: 逝者如斯夫!” 说到这里,林昭便闭口不言。 “哥哥,你只是念了上阕呢。我还想听下阕呢。”林黛玉不满了,这么有气魄有豪情的词,怎么只念上阕呢。 断章狗最讨厌了。 “黛玉想听下阕啊,还得再过二十年。”林昭淡淡的道。 “为什么呀?”林黛玉不解的问道。 林昭笑而不答。 而林如海却是神情一震,看向儿子的眼神,已经彻底的不同。 他已经听出,儿子不仅心中大有丘壑。 而且志向远大! 胸中豪情万丈! 正文 第652章 衙内生活,有点意思 在那之后,林如海不再把林昭当孩子看待了。 即使和清客们饮酒,也时常带着林昭过去。 事实上这在大户人家也算寻常,主人请客,一般都会让自家儿子出来待客,早点熟悉这样的套路,以便将来承担家族事务,结交人脉。 其实林如海这次赴扬州上任,身边请的这些清客也都是有本事的,只不过科考不利,担任不得高等官职,又不甘心委身下吏,所以便与在熟人的引荐下,做了高级官员的幕僚,希望有朝一日能凭此机会直上青云。 这一天,福船抵达安庆府,大家伙放了一天假,相约去安庆府玩耍,连林如海都动了兴致,带着贾敏与黛玉,雇了一辆车,有三个供奉陪着,下了船。 却有两个清客,一个供奉留了下来。 林昭想了想,也留了下来,吩咐厨房备了一些酒菜,请了三人过来,一边欣赏安庆府的湖光山色,一边畅所欲言。 喝了几杯酒之后,众人也都来了兴致,没过多久,林昭便看出这一个叫张万年的清客委实是个人物,只在谈笑间便掌控了主动。 酒桌上的话题倒有大半是他挑头,时而妙语连珠、时而荤而不秽,却又处处给另一位清客陈扬留下显摆的余地,还把一顶顶的高帽戴在林昭头上,偏偏言辞间还不见多少阿谀奉承、伏低做小之态。 这也就罢了,要知道自宋明以来,因为科举制和文官制的成熟,武人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 林如海的身边的那几个供奉虽然是皇族差役,但是面对文人的时候总有一种不如的感觉。 但这张万年言语之中,竟然也照顾到那个叫李隆的供奉。 这个张万年笑谈之中,其分寸拿捏之老道,实在是令人叹服。 更兼这张万年对官场、民生、时弊的见解,也都有些独到之处,可见他不仅仅只善于交际,胸中亦有一番丘壑。 林昭回忆重生以来见过的官吏,似乎没几个比得过——事实上他为了使道心圆满,一直让自己沉浸在与年龄相符合的情况,也没怎么见过大官。 “林世兄。” 张万年对林昭道:“那日你畅游长江之后的即兴而作,虽只有半阕,可是却充满了豪情逸兴,令人钦佩不已,只怕千载之下,只有苏辛方之词方能与之对比。以世兄这份才华,日后下场考试,只怕雏凤清于老凤声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一脸的赞叹,似乎是发自内心。 林昭哈哈一笑,脸色坦然接受。 原来林昭心中品评张万年之时,张万年又何尝不是在称量林昭? 此时宴上四人,张万年固然掌控了主动,哄的陈扬、李隆如牵线木偶一般,随他言辞起舞。 但林昭却如一枚温玉一般,轻松自如自守一番天地,论及民生、政事更是言之有物,全不似时下读了几本书的少年那等夸夸其谈。 这般年纪、这般人物,又是高官子弟,家世渊源,用‘前途无量’四字来形容,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因此张万年不禁也生出了三分钦佩七分敬才之心,故而有此一说。 林昭闻言一笑,正待开口分说,旁边李隆却开口道:“张先生,你说别的,我也不懂,不敢插话,但若说道世兄才华,我却觉得世兄允文允武,双相辉映,要知道畅游长江者不知凡几,可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游速快若飞鸟者,只怕当世无二。足以可见世兄真气充足,便是走武官一途,也能展翅高飞。” “哈哈……,李先生说的极是,世兄翩翩少年,怎么乐意在案牍上消磨时光?” 张万年不轻不重的在自己脑门上一拍,哈哈笑道:“怪我、怪我,文武双全,少年英杰,前途远大,我却只想着文官案牍——罢了,我且先自罚一杯谢罪!” 这顿酒一直喝到太阳西下,其他人陆续回来。 这陈扬和李隆有才情,但酒量低,被张万年和林昭一大一小俩狐狸的操弄下,喝的酩酊大醉,林昭与张万年叫来仆人,将他俩抬回了住处,便也摇摇晃晃的出了二楼餐厅,走到甲板上,并肩而立,一起远眺这湖光山色,赤日云霞。,风言醉语的也不知都说了些什么。 其他人回来,见到一大一小俩醉鬼在观景,自然懒得理会。 也不知聊了多久,张万年有些疲乏了,这才互道晚安,各自让人搀扶着,跌跌撞撞向自家住处行去。 却说林昭走出十几步远,下意识的回头望去,不想却正与张万年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四只眼睛里精芒烁烁,满满的都是探究之色,却哪有什么醉意可言? 二人不由都是一愣,随即又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笑罢多时,才又遥遥的拱了拱手,一个走向客人楼梯,一个走向内眷楼梯,但脚下却那里有半点蹒跚之态。 “小狐狸,心机深不可测!”张万年心中思索。 “老狐狸!看来此人不简单。”林昭心中想到,随即淡然一笑,感觉十分有意思。 他此时不像以往高高在上,而是从一个官宦衙内的角度观看世情,分析人物,果然有点意思。 普通人的生活,一样多姿多彩。 这玄都大法师的指点,果然有道理。 第二天林家福船继续启扬帆启程,数日内便抵达镇江府附近。 这一晚便宿在镇江府。 当林家福船进入睡眠状态之时,数里外的镇江城一处豪宅之内,却有十几个锦衣商人聚在一起。 为首者,乃是一个面相粗豪,眼中闪着精光的大汉,他虎目狮鼻,颇有威严之色,手中盘着两个黄金胆,滴溜溜的乱转,更显富贵景象。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漕帮帮主郭天虹。 但是在市面上,大家却尊称他为淮商商会会长林先生。 一个精明强干的家伙正在躬身禀报:“启禀会长,筛选看的清清楚楚,那新任巡盐御史林如海的船只正停在镇江码头,除了林家家眷、下人和那些水手之外,还有七八个清客,七八个武人。此外别无人。” 郭天虹点点头,挥手让他退下,然后对众人道:“诸位,从京城长安传来的消息,新帝登基,这巡盐御史便是他安排的第一个外官,和前面一上任就要烧三把火的巡盐御史一样,也随身带了七八个武人,以我看来,只怕是皇室供奉也未可知。诸位,可有什么意见?” 在场的这十几人,都是淮商的头面人物,他们虽然生意多多,但是却有很大一笔,是走私官盐。 根据他们的经验,每一任巡盐御史上任,都会折腾一番,他们下手的对象,通常不是身家巨富的扬州盐商,而是依靠苦力走私官盐的行商。 这其中,漕帮和盐帮都会受到打击。 当即有人说道:“会长,在下打听过了,这林如海是前科探花,才华横溢,担任过兰台寺大夫,或许不通俗物……” “老章,这话你也说得出口?能高中探花之人,怎么可能真的只会读书?” 立刻有人打断他道。 “是啊,这林如海世代列侯,如今被皇帝提拔做了高官,怎么可能不大展宏图一番?我看那,他八成会先拿我们外地户开刀!” “这也太混账了!那帮扬州盐耗子各个身家千万,这巡盐御史却只盯着我们苦哈哈,简直是欺人太甚。” “对!分明是柿子捡软的捏。” “会长,你说我们怎么办?” 十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讨论起来。 事关他们钱袋子,怎么能不关心? 郭天虹看着他们争吵半天,最后把目光移向他,不由得呵呵一笑:“诸位,我倒有个办法。” “会长请讲。” “会长,我们听你的!” “会长,你说咋办就咋办!” “很好,大家听我的话,那就明日集齐船只,我要当场给这新任巡盐御史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我等不是好惹的!” 郭天虹冷笑道。 烛光之下,显得他的脸色格外狰狞。 正文 第653章 地头蛇来扰 第二日下午,应妹妹的邀请,林昭来到她的房间。 虽说男子在闺帷中厮混不好,不过两人是兄妹,又是在船上,况且黛玉不过五六岁的娃娃,兄妹感情好,旁人自然不会多说。 这黛玉的房间,书籍排列的尤多又齐整,真难为了她,船上行事虽然平稳,到底是难免风高浪急的,不免会有些晕船。 可是黛玉丝毫不在意,一有机会便拿着一本书读。 林昭站在门口,看着阳光从窗户外洒了进来,照在黛玉面上,让她面色微红,看向书本的的目光如春水一般,似乎浑身上下散发着光彩。 读书的女孩是很美的。 尤其是自己的妹妹。 林昭站在门口,看着黛玉读书的认真模样,忽然心中一暖。 哪怕渡过了亿万年,他心中依旧有赤子之心。 他喜欢看女孩子专注学习的模样,那种对文明,对知识的渴望,还有心无旁鹭的专注,值得他感动。 历练红尘,这疼爱家人之心,便是其中之一吧。 何况,这般钟灵毓秀的女孩,易安居士再世的美好所在,当然值得守护。 难怪宝玉说过:“男人是泥做的,女儿是水做的。” 这么说起来,也不差了。 不过这种念头只是一闪,便转瞬即逝。 那些水做的女孩都是极好的,但林昭是为了历练尘世而来,可不是像宝玉那般厮混内宅的浪荡公子。 这个红尘世界足够大,区区一个大观园,哪里装得下。 “呀,哥哥过来了。”黛玉刚才读书不觉得入了神,此刻看到哥哥,不由得高兴的跳下椅子,一溜烟跑到林昭身边。 “黛玉读的什么书?”林昭笑问道。 “在读陆法言的《切韵序》”黛玉笑嘻嘻的道。 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本叫做《广韵》的书籍,里面正有一篇,却是陆法言的唯一传世之作“切韵序”。 林昭呵呵一笑,随即收敛了笑容,叹道:“昔日顔卢萧刘、薛魏李辛,以及父亲陆爽,他们是多么的幸运啊,交相辩难、互为知音。天下雅言,数人一夕而定。而今小子茕茕孑立,欲问无人。这陆法言,当真寂寞啊……” “哥哥读出了寂寞?”林黛玉微微一怔,脸色也肃然起来,眼角当中,已经蕴含了泪滴。 林昭轻轻地抚摸了一下黛玉的小脑袋,道:“这篇《切韵序》我看过,通篇不写孤独寂寞,但是读完,却有一种深深地物是人非,父辈各有成就,唯有他陆法言一事无成……” “这么孤独的文字,不读也罢、”黛玉连忙转移话题,拉着林昭的袖子,甜甜笑道:“哥哥,你上回给我讲的靖哥哥与蓉儿的故事,早就答应给我接着讲了,这次可不能在耍……哎呀!” 碰…… 偏巧就在这时,也不知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船身猛地一震。 这小黛玉站立不稳,身子一晃,林昭轻轻一挡,不动声色将她扶住。 而此时,甲板上确实是嘈杂声四起,似乎正有两拨人在互相叫喊着。 林昭微微皱眉,走到窗前,开窗望去。 作为船上的小姐闺房,黛玉所住客房正好可以一览无遗的俯瞰船头。 然后他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昭绝对没有想到,他们这世家官船,行走在长江大道上,居然也能被人碰瓷。 碰瓷的地点是在镇江东边的瓜洲码头,这里正是长江和运河的汇合口,船运繁忙,当时林家福船刚刚驶经这个码头东侧,码头上就有一条装满木材的货船横冲过来,飞快摇着浆,船头笔直撞向林家福船腰部, 虽说林家福船轻,及时转舵避让,但那条货船的船头还是在船尾挂了一下,碰得林家福船船身剧烈摇晃,船上的人几乎摔倒,个个吓出一身冷汗。而船身稍微稳定下来后,林家几个男仆立即冲到船尾对着那条货船破口大骂,“瞎你娘的狗眼了?连官差的船都敢撞?是不是想造反啊?” “瞎嚷嚷什么,船舵坏了,风又太大,控制不住。”货船上站出一个船头模样的男子,却是比林家男仆还要横,开口你叫道。 这下捅了马蜂窝了。 虽说林如海管理自家仆人一向严格,但再怎么说林如海也是朝廷命官。 这林家管家叫做林诚,平时也算小心谨慎,但是这大白天的被人这么一撞,差点将隔夜饭吐出来,若说不怒那才是假的。 当即林诚指着一动不动的旗帜,大声喝骂道:“你放狗屁呢,现在那来的风?你小子故意找死是不是?我家老爷可是巡盐御史,正经的六品大员,你敢故意撞船,分明是蓄意谋反!” “这位官家,你这话就不对了。”货船的船舱里又走出一个中年男子,向林诚微笑说道:“这位管家,刚才确实起了大风,我的船舵又坏了,所以才被风刮了冲向这边,不小心碰到大老爷的座船——这一点码头上的所有货船和商船都可以做证。所以草民的船虽有过错,却实属无意,这官司便是打到金銮殿,我们也输不了。” 说罢,那中年男子向林诚拱拱手,态度甚是轻慢。 “他娘的,你小子真的是想找死?”林诚气得全身发抖。 要知道他跟着林如海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何曾见过这么刁蛮的草民,竟然敢欺负到朝廷命官的座船头上去了。 尊者要是不赶快狐假虎威一般,怎么在老爷面前体现出忠心耿耿来? 盘算到这里,林诚吼道:“弟兄们,上,把这个冲撞朝廷命官的刁民给我打一顿,绑了送到镇江府衙!” “好!” 七八个男仆也是脸色不善。 任谁好好地在房间里休息,忽然被这么一撞击,导致头破血流的样子,哪一个也善良不起来! 眼看着男仆们就要跳到对面船上。 一声断喝突然传来:“住手,还不给我退下!” 话语当中,林如海披衣而来,一脸深沉。 “啊!”林诚他们一愣,但还是乖乖站住,不敢乱动。 身为久经宦海的六品巡盐御史,林如海早就看出了不对劲。他大步而来,走到船头,向那中年男子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冲撞本官的座船?” “不才秦大石,镇江府的淮商商会副会长。”那中年男子随意象征性的一拱手,又傲然答道:“这位大老爷,草民再声明一次,刚才草民的船是被狂风吹动,所以才不小心撞上了大老爷的座船——大人若是不信,附近经过的货船与商船,都可以为草民做证。” “是啊,我们可以做证,秦副会长的船是被风吹的。”不知何时,林家座船周围已经聚满了各色各类的商船货船。 林如海脸色顿时变了。 而房间内的林昭,却是微微一笑。 还没到扬州呢,这地头蛇就上门了。 正文 第564章 再废话,杀了你! 此时此刻,周围船上的商人操着各种各样的口音大叫道: “这位大老爷,你可不要冤枉秦副会长,他可是大好人啊。” “大老爷啊,秦副会长真是无意的,我们都可以做证。” “大老爷,如果你想冤枉秦副会长,那我们就罢市!镇江府的木市、米市、盐市、还有船市,通通罢市!请两江总督,漕运总督、请河道总督给我们主持公道!” “陷阱!这是陷阱!” 见此情景,林如海岂能猜不到对方是有备而来?挖好了陷阱给自己跳,如果自己跳下去,那么长江和运河的枢纽之地镇江府就会全部罢市, 到那个时候,不但两江之地的粮米油盐就会出现短缺,而且两江之地的大小官员只怕都会来呵斥他。 什么总督、节度使、巡抚们,恐怕会将林如海视为异类,整个官场都会排斥他。 更不用说朝廷里的弹劾奏章铺天盖,刚刚委任林如海为巡盐御史的皇帝只怕也会站不住脚。 “麻麻批,朕是让你整顿盐务,可也不能还没到任就惹得天怒人怨吧?” 皇帝一定会怎么想。 他日理万机,整天勾心斗角,自然不愿意用一个庸才。 林如海久经宦海,自然一眼看穿了这个局面。 表面上是这个秦副会长给他难堪,但实际上背后一定有各式各样的势力在撑腰,否则绝对不敢这么嚣张。 “东翁,这些人时有备而来,你千万不要冲动。”这时,那清客张万年走了过来,在林如海耳边低声说道:“学生在两江之地待过,这秦大师算不上什么人物,但他背后的镇江商会会长郭天虹,势力非同小可,他不仅是淮商头脑,还是漕帮帮主,更重要的是,他的女儿是漕运总督的第十七房小妾。” “只怕也是最得宠的那一个吧!”林如海目光冰冷,咬牙低声说道。 “正是。”张万年点头道。 林如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漕运总督葛云天,是当今太后的远方族亲。 如今太上皇虽然退位,但毕竟是内禅,时间又短,大权依旧在握。 而当今皇帝虽然雄心壮志,但毕竟是刚刚登基,权势上还不能和太上皇想比,自然也不能和后族翻脸。 因此就目前而言,这漕运总督必定坐的十分安稳。 也就是说,就目前而言,林如海必须对漕运总督低头,那么就无法用官威压制眼前的这帮刁民。 “东翁,”张万年又小声补充道:“依我看,你还是先忍下这口气吧,这个秦大石是郭天虹不好惹,手里不光有钱,还蓄养了不少江湖草莽,在镇江一带一呼百应,还有他的一个结义兄弟赵启翔,是扬州大盐商之一,东翁这次去扬州上任,为的是打开局面,从他弟弟手里拿要钱,如果惹到了他,我们在扬州只怕举步维艰。” “这漕运总督的手可是伸得够长的。”林如海心中叹道。 “这位官老爷,这事怎么说?”对面的秦大石态度十分谦和,对林如海微微拱手,高声道:“草民全听大老爷吩咐,若是你要抓我去衙门,那草民绝不抵抗。但是苍天在上,郎朗乾坤,草民秦大石相信,这世上还是正人君子多卑鄙小人少,清官多贪官少,官司就是打到金銮殿上,也会有人为我做主。” “来人!”林如海脸色阴沉许久,终于一咬牙,命令道:“开船,我们走。” 众家仆、清客,以及船上的供奉们,此时都在甲板上,虽然不少人心中有气,但主人林如海已经下了决定,也只能忍气吞声。 船家更是不敢叫赔偿损失什么的,赶快叫人拉起船锚,准备开船走人。 “哈哈哈,这位大老爷真是明理人啊!” “看样子这位大老爷明事理,知进退,下人们也都懂事,当真令人钦佩啊!” “哈哈哈……” “这位大老爷如此谦退,真是我辈楷模,定当官运亨通,步步高升,少爷高中金榜,小姐嫁得如意郎君!” 说这话的是秦大石旁边一人,名叫孙思克,乃是秦大石的贴身跟随,此刻见到林如海一行人服软退缩,半句话不敢多说,不由得心中狂妄,忍不住高声喊道。 秦大石负手而立,一脸淡然,面带得意之色。 虽说船上的是朝廷命官,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分,但是能将对方逼迫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他一个江湖草莽的高光时刻。 任他是探花郎,还不是任我们揉搓? “可恶!”林如海心中狂怒,却无可奈何之时。 突然,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 “嗖” 随着这道声音,得意洋洋的孙思克直接倒飞出去,凌空横飞,一路撞破了好几艘船,然后直接钉在一艘船的桅杆上,兀自在上面手舞足蹈,一脸震惊,却似乎没有生命危险。 众人定睛看去,却发现他被一根利箭射穿衣裳,然后带动飞起,然后倒飞出十几丈,钉在那根桅杆上。 众人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林家福船上。 只见林如海身边,一个少年公子将手中劲弓交给身后下人,然后拍拍手,一边倒:“蝼蚁一般的东西,也玷污我林家的名声?” “昭儿?”林如海不敢置信道。 对面那个家伙的话语,他林如海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但是他明白眼前局面,只能退后忍耐, 毕竟,那家伙是秦大石的一条狗,可秦大石却是郭天虹的一条狗,那郭天虹,却是漕运总督的一条狗。 打狗还要看主人。 林昭当着这么多人箭射那个嘴臭的家伙,简直就是当场激起怒火。 这是要激化矛盾啊! 在周围众多商户看来,林家富船上这个少年公子的一箭,却仿佛当众打秦大石的脸。 周围围着的其他人,也都用惊叹的目光看向林昭。 秦大石更是脸色一冷,再也维持不住笑容,阴沉着声音道:“好好好!这位大老爷,这位衙内当真是嚣张跋扈啊!” 此时他怒急攻心,已经不打算给林如海面子了。 林如海顿时一惊,他久经宦海,几乎一瞬间想到之后的商人罢市,再然后的官场斗争。 作为漕运总督葛云天的一条狗,镇江商会的副会长,只怕一句话,就有无数的人想要讨好他,为他驱使,但看着附近这么多船只,这么多商家,就知道他们的力量。 但林如海更知道,昭儿是为自己出头,是为林家人出头。 他林如海千里当官,固然是为了报效皇恩,可也是为了家人。 只是目前看来,昭儿还是沉不住气啊。 这时,林昭踏前一步,看向秦大石,淡淡的道:“你若再废话一句,我不但打他,更敢杀你,你信不信?” 他语气平淡,可是这声音却传到周围所有人的耳中,就像在耳边述说一般。 林昭此言一出,顿时全场冷寂。 诸人目瞪口呆! 正文 第565章 林昭坑爹? “你若再废话一句,我就杀了你!” 这句话林昭说出来,语气淡然,就仿佛说‘你吃了吗?喝了吗?’一样。 但是他刚才弯弓射箭,直接将嘴贱的孙思克钉在桅杆上,虽然没有将其杀死,可是却显示出足够的干脆果决,带着前所未有的霸道,更何况他面对的人,还是众商家烘云托月的人物秦大石之时,更是震撼全场。 秦大石是镇江商会的副会长,漕帮帮主郭天虹的心腹,背后的势力何等庞大? 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商船聚拢过来,一帮商家为他呐喊助威。 此时,全场一片静寂。 不止秦大石完全不敢置信,其他人也都目瞪口呆。 竟然有个六品官员的衙内纨绔,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当面威胁他这个镇江商会的副会长,漕帮的一方堂主! 其他商家也是震惊无比。 他们往常遇到了无数衙内和纨绔,无论这些衙内多么的狂妄,多么的嚣张,都是有点脑子的。 只需要打听一下秦大石的来历和身份,就算是知府家的公子爷,也不敢轻易招惹他。 曾经有一个列侯世家的公子,不知高低,还想在他面前作威作福,谁知道转眼间就被他狠狠地揍了一顿,事后什么事也没有。 因此一时之间,在场商家都是一副“我是不是听错了”的表情。 那秦大石更是一怔之间,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带着三分轻蔑道:“林大老爷,看来令郎喜欢开玩笑啊!” 林如海心中一沉。 自从林昭射出那一箭之后,他便知道此事难了。 对方已经布置下陷阱,发现自己这边没有下跳,便肆无忌惮的胡说八道,以至于引起了昭儿的怒火。 对于昭儿的反应,林如海是赞成的,但是却也知道后果很不好。 只怕今日不好收场。 不过毕竟是朝廷命官,身边又有皇族供奉,就算有了冲突,想必也会安然无恙。 但是只怕之后的善后,就麻烦了。 林如海心中暗叹一声。 不管如何,昭儿做的虽然显得轻狂,但心思是好的。 大不了自己挡不住对方的官场攻势,罢官辞职罢了。 当即转身对林昭道:“昭儿,你先回房,照顾好你母亲和妹妹。” 他打算直面应对这帮商会刁民了。 但是他却不知道,这番做派,彻底激怒了秦大石。秦大石冷声道: “林大老爷,光天化日之下,令郎纵箭伤人,还威胁要杀我,就凭这个,草民一纸诉状,只怕镇江府衙就能来拿人。” “哦,是吗?”林昭慢条斯理道。“曾经有个京城的纨绔也对我这么狂妄,结果被我一巴掌给拍的跪在地上了。” 林昭淡淡的说道。 不过,似乎是两三个世界以前的事情了,久远到自己都记不起具体细节了。 “纨绔?什么京城纨绔?”秦大石一愣。 而旁边的衣冠楚楚的一位商人,直接冷哼道: “秦副会长,何必和他们啰嗦,咱们一纸诉状,请镇江府衙大老爷来处理此事,我们罢市,相信府衙大老爷,定然给我们一个公道。” “对啊,秦大哥,长江运河交汇之处,风高浪急,说不定什么时候翻船呢!”又有人叫道。 “你们敢!” 此言一出,林如海顿时怒了,不由得大声叫道。 这商家够狠,居然想玩小动作。 “这位大老爷,这和我们敢不敢没关系,此时三月季节,残冬未消,难免有风高浪急的,你的船出什么问题,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秦大石此时也恢复了平静。“这龙王爷的事情,我们可管不着啊!” “放心吧,你们的船只真遇到麻烦,我会给你们一根大木头,让你们安然回去。”秦大石耸耸肩道。 顿时一片哄堂大笑,周围诸多船上的商家纷纷捂住肚子,不少人笑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秦爷你太有才了。” “秦大官人当真仁善啊!” “林大老爷,运河水面平缓,扶着一根木头,说不定很快就到地方了!” “这位林公子箭法这么高,不知道水性如何?可别淹死了!” 周围众人你一嘴我一句的调笑,完全没有把林如海这个官老爷放在眼里。 他们此次是预谋而来,当然对林家人冷眼相待。 “你!” 林如海顿时气急败坏,便是张万年都不由得身躯一颤。 这秦大石是撕破脸了,要把他们赶尽杀绝啊! 镇江距离扬州还有两日航程,真要是遇到什么问题,一群人若是真的倾覆水中,只怕情况不妙。 尤其是船上有不少女眷呢。 “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敢威胁本官!”林如海寒声道。 真要是撕破脸,他还真不怵这帮商会、帮派的家伙。 “这位大老爷何出此言!若非你家公子狂妄无比,说不定龙王爷也不会发脾气!”秦大石挑着眉毛道。 “我...我要他...他下跪道...道歉!”此时孙思克已经从桅杆上下来,浑身狼狈不堪,在几人的扶持下大声叫道,眼睛看着林昭,射出刻骨铭心的仇恨。 林昭这一箭本来没打算伤其性命,只不过想给这个嘴贱的家伙一个教训而已。 但是他以德报怨,可是孙思克何时受过这种气?他也是堂堂体面人,什么时候被人当着这么多名流的面这般羞辱?孙思克对林昭,可谓恨之入骨。 “下跪道歉?” 林昭眼睛一眯,似笑非笑。 有意思,有意思。 畏威而不畏德,看来走到哪里都是这个道理啊! 不给这帮人一点颜色看看,他们是不懂得畏惧的。 “不错,这位公子,只要你给我朋友下跪道歉,这件事我就不计较了。”秦大石正声道。 他昂然而立,身后诸多镇江商贾汇聚,又在瓜洲码头这个自家地盘,后面还有漕帮帮主、商会会长郭天虹坐镇,可谓是胜券在握! 秦大石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会输,区区一个赴任官吏罢了。就算他是天子委派,也得在他们地头蛇面前低头, 让这个巡盐御史知道,即使你有皇帝支持,在这江南一带,也得低头弯腰! 此时码头上下,已经围了一大圈人。 所有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尤其是秦大石身边的众商家,都是仰仗徽商商会讨生活的,虽然信奉以和为贵,轻易不会像某些纨绔一样动辄踩人,更不愿意轻易得罪官家,但林昭主动伸上来给他们踩,他们也不介意展现一下,什么才是乡贤文化。 “娘亲,怎么办?哥哥他……”福船三楼,林黛玉拉着母亲贾敏的手,急的快哭出来。 贾敏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甲板上的林如海缓缓回头,看到周围众人脸色极为难看。 张万年和其他清客一样,空有满腔智谋,此时却无用武之地。 几个供奉也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他们注意到,这些商家身后,有不少剽悍之辈,正虎视眈眈。 真要动手,只怕还遂了他们之愿。 此时此刻,不少人把目光放在林昭身上。 几个清客和供奉不由得想道:“这位世兄也太轻狂了!好好地忍气吞声之举,被他弄到万劫不复之地。当真是坑爹啊!” 却见林昭冷冷一笑,踏步走上船头,看着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目光如看蝼蚁一般。 他此时已经涌出了杀心! 正文 第656章 震慑瓜洲港 林昭看着秦大石,但眼中一片淡漠:“我之前说过,你再废话一句,我就杀了你,你以为我是开玩笑的。” “呵呵,这位公子当真狂妄,草民就站着这里,你还真敢杀我不成?” 秦大石失笑出来。 大庭广众,几百人众目睽睽之下,又没有犯错,谁敢在这种情况下杀他?尤其是对面少年的父亲还是赴任官员,注重官场体面的探花公,只要这小子不傻,绝不敢轻举妄动。 否则,他刚才就应该一箭射死孙思克了。 林昭轻笑一声,转过头去。 “怎么,怕了吗?只要你知错就改,下跪道....” 秦大石这个道字刚在口中,还未吐出来,就僵在嘴中,笑容凝固在了脸上。秦大石就这样站在原地,如同中了定身术一般。 “秦副会长,你恩么了?” 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商人大吃一惊,赶紧扑过去,接着又有几个下人扶住秦大石,大声喊道:“老爷!老爷!” 但秦大石始终一言不发。 知道那个商人一手打颤,伸到秦大石鼻子下面,却发现半点呼吸也没有。 “秦副会长死啦!” 他不由得高声叫道,同时转头看向福船上的林昭。 全场顿时一静。 很快又有几个人涌了过来,有的翻秦大石的眼睛,有的按他的脉搏,也有人去听他的心跳。 此时此刻,秦大石已经气息全无,心脏丝毫没有跳动的声音,是死人一个。但关键是大家伙完全没看到,林昭是什么时候出手的,又是以什么方式杀人的?哪怕巫师道士想要杀人,至少也得结个法印,念个咒语吧。 难不成林家公子,是妖怪不成? “你……你是怎么杀的秦大官人?” 一人愤怒至极,指着林昭怒吼。 林昭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 然后那个家伙,两眼一翻,仰头便倒。 等有人查验他的时候,便发现他便也死了。 直到此时,周围众人,只觉一股寒气,从脊背直冲天灵盖。 秦大石死了! 镇江商会的副会长秦大石死了! 那个漕帮帮主的心腹,横行镇江的徽商秦大石,就这么在自家地盘上死了。 而且就在林昭说杀他的下一刻,秦大石就瞬间死去,没有任何征兆。难道真的是林昭所杀? 他怎么做到的? 难道这是巫术? 这个林家公子,能一念杀人? 可是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竟然真的敢杀人? 无数道目光看向那个面色淡然的少年。然后迅速又低头,不敢直视。 这些在地方上有头有脸的地头蛇们,此刻深深地感到一股寒意。 与其说天下是皇帝的,倒不如说天下是地方士绅的。 具体到镇江,他们这群徽商至少能有三成的权势,这让他们足以不怕许多级别的官员,因此他们不怕有权有势。 因为他们的背后,比大部分官员都有钱有势。 他们往常在背后之人的授意下,羞辱了不少官员。 但是今天,却踢到了一块铁板上。 竟然有一个少年郎,拥有随时能夺取你性命的能力。 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便是天子口含天宪,也做不到想杀谁就杀谁啊。 “林家不可辱!”林昭背着手,眼中扫过码头上下所有人,缓缓开口。 “想闹事?我不是针对谁,在座的诸位,都是垃圾!” 虽然林昭喜欢融入这个世界想,慢慢享受贵族少年的精彩生活,但是绝不容许凡人的挑衅。 敢挑衅者,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听着林昭的话语,码头上下几百人,无一人敢言。 “父亲,我们开船吧。” 林昭站在船头片刻,见所有人都低头不语,没有一个敢炸刺了,便满意的点点头,回头对林如海道。 林如海顿时一阵踌躇。 按理说他见到儿子威风凛凛,霸气无匹,理应感到高兴才是。 可是他亲眼所见,儿子杀人了。 而且是众目睽睽之下,他…… 不对,他可没动手啊! 昭儿就站在那里,没动手,没动脚,甚至连衣袖都没有动,有什么证据说他杀人了? 别说没人敢和他打这官司,就算真要打官司,打到金銮殿,他也无所畏惧。 只怕畏惧的是对方。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 想到这里,林如海眼睛扫过这群正在胆战心惊的商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帮刁民,今日算便宜了他们!” 他缓缓点头,对船家说道:“开船!” 就在此时,忽然码头上传来一声大喊:“且慢!” 林昭顿时眉头一皱,升起了丝丝怒意。 他刚才以法术杀两人,不过是禀行“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的准则而已。 当初他在盘丝岭上,将大日如来击退,彻底震慑三界,以至于如来佛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取经大业虎头蛇尾,却半点动作不敢施展。 就是因为他当初体现了无与伦比的实力。 如今虽然只是收拾了两个人,但作用是一样的。 可是现在对手尸骨未寒,竟然又有一波家伙过来捋虎须? 难道是活的不耐烦了。 看来还是杀的人不够多, 林昭转过身来,看向奔来的那个人,看他如何说话。 他已经决定,不管对方是谁,只要有一句不妥,他就将其击杀。 来人大步流星,众人纷纷让路,上了秦大石那条船,来到林家座船前,瞥了一眼已经是死去的秦大石,然后抬头看向林昭。 随即, 推金山,倒玉柱! 噗通一声跪倒在甲板上,大礼参拜,五体投地。 “草民镇江商会会长郭天虹,拜见林御史,拜见林公子。” 啊? 林昭微微一怔。 林如海也是一怔。 他俩本以为对方又有什么幺蛾子,没想到这个幕后之人竟然玩这一套。 只听郭天虹跪在那里,高声叫道:“都是草民管理不善,以至于手下一帮人上蹿下跳,目无王法,冲撞贵人。草民愿意代镇江商会,向林御史赔礼道歉,向林公子赔礼道歉,只求大人大量,宽恕我等无礼。” 听着这个叫郭天虹的家伙在这里服软,林昭和林如海不由得对视一眼。 这老小子坐镇后方,见势不妙,立刻下跪投降,这般能屈能伸的,不简单啊! “东家,我看此事算了吧,毕竟这郭天虹后面是漕运总督。”张万年悄声说道。 他的声音虽小,但是却站在林如海与林昭之间,林昭就算不运用功力,一样听得见。 “昭儿,你看?”林如海不由得看向林昭。 眼前一切,都是林昭以快刀斩乱麻之势压住的,自然要看他的态度。 林昭微微一笑,手臂一抖,那张强弓便落在手中。 此时天上有几只大雁飞过,封舟抽出一支箭,瞬间抬头,弯弓搭箭,一箭射出。 “嗖!” 正是:弓弯有若满月,箭去恰如流星。箭杆已从一只大雁颈对穿而过。这一箭劲力未衰,接着又射进了第二只大雁脖颈,一箭贯着双雕,自空急堕,然后准确的落在郭天虹身前。 郭天虹其实是漕帮帮主,虽说本身武功在江湖上算不得顶尖,但是也算闯荡江湖多年的老手,自然注意到林昭射雁,此刻见他一箭双雁,均射在脖颈同一位置上,立刻知道眼前少年,武功已经登堂入室,在场所有人都不是对手。 此人不光会道法,还会武功。 根本不是漕帮所能应对的。 他余光看去,正见到林昭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由得瞳孔一缩,再也不顾帮主之尊,会长之荣,吓得不住磕头。 “公子饶命,草民猪油蒙了心,为了个人那点小算盘,不惜得罪林御史,求林公子饶命,草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林昭踏前一步道: “郭天虹,我破你陷阱,毁你算盘,你服不服?” “服,服,服,我服!”郭天虹颤声连连。 “好!既然如此,那我限你半个时辰之内,给我烤制这两只大雁,我要色香味俱佳,你办得到吗?”林昭开口道。 “做得到,做得到!”郭天虹长舒了一口气。 烤制大雁,这活实在太简单了。 他们镇江的徽商,虽然比不过扬州、金陵、苏杭的大商人各种吃法,但是手里的厨师手艺也是顶尖的,烤制两只色香味俱全的大雁,实在是太轻而易举了。 “在我吃完大雁之前,拿出五十万两来,作为你的买命费,你觉得如何?”林昭看向郭天虹,眼中带着一丝玩味。 郭天虹闻言,脸上闪过一丝肉痛。 此时他甚至后悔,自己刚才干嘛跑出来道歉? 看着他们离开不就行了。 但他其实明白,自己若是不出来跪下磕头,只怕漕帮和他郭天虹才会真的玩完。 但是听到林昭要他拿出五十万两银子作为不杀他的费用。他还是深深的痛惜不已。 虽说江东是天下最为富饶繁华之区,郭天虹身为漕帮帮主、镇江商会会长,积攒了不菲身家,但是要拿出五十万两来,也要伤筋动骨。 可是此时此刻,他敢不拿吗? 他可不想林昭什么也没做,自己却突然暴毙。 “是是是!五十万两银子,我给!” 郭天虹一边说着,一边心中滴血。 “天色尚早,半个时辰后我会慢慢的吃大雁肉,若是吃完之后,这五十万两银子还没有过来,接下来就由不忍言之事了。”林昭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是是是!草民这就去办,这就去办!”郭天虹爬起身来,飞也似的跑了。 林昭看着他的背影,又扫过码头上下,转身对林如海道:“父亲,天色尚早,我们就留在这里,品尝完镇江名厨做的烤雁再走,如何?” 正文 第657章 盐商聚会 镇江府瓜州港的事情,风一般的传向了四面八方,更是第一时间传到了扬州。 扬州古城,城西某处深宅,一间大堂内。 大堂内的装饰奢靡,金碧辉煌、雕梁画栋都只是等闲。 金描银勒,水磨细雕。 俱在边角不瞩目处显功夫。 或许正是这样,才会让堂上的客人,在不经意间发现惊艳之处。 而这般奢侈,没有几十乃至上百年的积累钻营,只怕也做不到这一点。 只不过现在堂上的众人,却似乎并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亦或是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要我说,这小子有门道,会点武功,但是大家也不要被他吓住了,不是都说他老子身边有几个皇帝派来的供奉吗?他们有心算无心,杀一个粗鲁汉子有什么难处?现在倒是传的那林家公子和什么神仙妖怪似的,实在是大惊小怪了些,咱们在他这个年纪里,还满园子疯呢,能做什么? 要我说,那林如海好歹是探花郎出身,这心思必定是通透的,我们按照往常的法子做去,只要我们上下一体,固若金汤一般,就算林家小子和那几个供奉武功高强,又能做出什么来?” 一名身着员外服,大腹便便,身上穿金戴银,翡翠满身的中年大胖子,满脸不屑的道。 他坐在大堂左侧一溜儿椅子的第二位,显示出在这群人中,并不低的地位。 “兆和兄,话可不能这么说,瓜洲码头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的清清楚楚,一个细节也没有错过,那镇江商会会长郭天虹更是启翔兄的结义兄弟,更不会对我们有所隐瞒。启翔兄,我说的可对?”一个清瘦的中年人开口道。 他开始对那中年大胖子说的,但是说到最后,却是转向了坐在对面末席的一人。 他坐在右首第三位,那启翔兄正坐在对面下首。 显然,他和启翔兄在圈子中的地位都不高。 启翔兄叫做赵启翔,正是镇江商会会长郭天虹的结拜兄弟。 他手持一把折扇,并没有展开,而是轻轻地拍在手心,叹道:“不瞒诸位,就在昨晚,我那义兄就已经飞鸽传书,将事情经过详细说明。那林家公子的确有大神通,实力非同小可,一念杀人绝非错觉。” “我也这么想。”刚才那个清瘦的中年人说道:“郭会长不只是镇江商会的会长,还是漕帮帮主,江湖经验和见识十分丰富,等闲戏法手段骗不了他,可是他却对林家公子俯首帖耳,还奉上五十万两银子,一定是心中惊惧!能让郭帮主心中惊惧之人,岂是一个普通的纨绔少年?” 五十万两银子啊! 尽管大家伙早就收到了这个消息,可是现在再听到这个消息,依旧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哪怕是家资千万的鼎盛世家,一口气拿出五十万两银子来,也绝对是伤筋动骨。 若非这郭天虹怕到了极点,怎么会咬牙拿出这么多银两了? 想到这里,众人的眼色变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这新任的巡盐御史林如海,果然不是一般人物。 光他的儿子林昭,就这般神威,那么这林如海,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 这样的有官威,有拳头,还是皇帝心腹的家伙担任巡盐御史,一旦把目光看向在座的诸位,大家岂不是都得伤筋动骨? “呵呵!”那个被称作“兆和兄”的大胖子却是一脸不屑,冷声说道:“什么狗屁不凡?我看那郭天虹分明是没见识!直接被吓跑了胆子!五年前的那位巡盐御史,身边有一个供奉,举手投足之间就能伤人于无形之间,开始大家伙还以为是妖道呢,最后还不是卫爷见识高,知道那是什么障眼法,我看这林昭也大体如是。 老陈,这么多年了,你这简单问题复杂化的老毛病还是没改,启翔兄你也是,郭天虹奉上的有银票有珠宝,谁亲眼看出价值五十万两了?谁知道是不是这两家耍什么计谋,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说不定他的目的是我们这些人,特意唱的一出好戏呢!哼哼!” 那老陈闻言,并不恼,至少表面并不恼,还呵呵一笑,只是看着大胖子的眼神有些微妙。 他轻轻摇摇头,道:“兆和兄,你这般思维,倒也别开生面,但是你得想想,他林御史只是路过镇江府,就拿到了五十万两银子,那么他来到扬州,得多少钱财,能满足这位新任巡盐御史的胃口?” “就算我不说,卫爷爷一定想到。”老陈冲着坐在主位的那一位一拱手,说道:“这林如海是探花郎出身,做过兰台寺大夫这么清贵的职务,又有荣国府这样的近亲,不会轻易被金钱迷惑,那么他一定会为皇帝尽忠,做一个刮地皮的,疯狂的压榨我们,就像前明的那些税监一般!” 这一席话,说的众人全都哑口无言。 是啊,镇江这个小地方林如海敢勒索五十万两银子,那么到了扬州,多少银子能喂饱他? 若是只喂饱他一人倒也罢了。 可是这林如海世家出身,不缺金银,又是皇帝钦点的第一位外任官员,为了博得龙颜欢心,岂能不使劲的刮地皮,把大家伙往死路上逼迫? 想到这里,在座的几十个盐商顿时面无人色。他们有钱,背后的势力有权,按理说能挡住一般人。 但是未必挡得住皇帝委派的心腹官吏啊! 这林如海真的要提高税收,难道他们背后的势力真的敢和林如海对着干? 吃亏受罪的无非是扬州盐商而已,难道背后的那些家伙,会少拿一两银子? 若是上面达成协议,为了应付提高的税收,大家伙岂不是要割自己的肉? “哎!老陈啊!这可怎么办?” “我这就写信给都中,看看到底有何变化?” “不阻止林如海,难道我们要倾家倒产?” 一群盐商惊慌失措,大呼小叫起来。 但他们即使大呼小叫,脸上显出惊慌之色,但是眼神当中,依旧充满光彩。 似乎真没有当回事。 也似乎在等着什么。 这个时候,坐在正中上首的两个人之一,轻轻的咳了声,满庭的喧哗声顿时戛然而止。 “诸位,稍安勿躁。” 正中上首坐着的两人,一人白首银发,面容祥和,说话的正是此老,虽然他的声音很轻,也无甚戾气,但他甫一开口,就连他身旁的那位中年人都直了直腰身,下面坐的人更是连呼吸都轻了许多,面色郑重。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多少年的老规矩了,难道一个皇帝赏识的探花郎过来当官,手下有个武功高深的公子哥,咱们就怕了?论官面,论厮杀汉,论在扬州的经营,我们怕谁来?那个叫林昭的,难不成也不过杀了两个人而已,看把你们惊的。” “卫爷说的是!” “卫爷一言中的!” “对,区区一个探花郎,区区一个敢杀人的衙内而已,我们怕什么?” “那漕帮的怕了,我们还有盐帮,还有白莲教,还有拜火教做外援呢!就算那小子敢动手,我们也用不着动用自己的人马,照样能收拾住对方!” “卫爷,你说我们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更有人对着卫爷拱手道。 “呵呵,怎么办?当然是跟着扬州各级官府,去码头迎接新任林御史了!” 卫爷微微一笑,仿佛智珠在握的样子。 正文 第658章 封舟赐法林昭 不说扬州盐商的算计,却说林如海一行人重新坐着福船,带着价值五十万两银子的银票和金银珠宝,离开长江,向扬州行去。 房间里只有林家四口人,林如海夫妇免不了问林昭到底是怎么动的手,黛玉也忍不住十分好奇。 林昭微微一笑,开始信口胡说:“三年前妹妹生病,有癞头和尚,说要化她去出家,父母固是不从.他又说:既舍不得妹妹,只怕她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疯疯癫癫,说了这些不经之谈,父亲和娘亲都记得吧?” 这事林如海和贾敏当然记得,不由得点点头,但是随即又问道:“可是这事和你一身功夫又有什么关系?” 黛玉偶尔听母亲说起过此事,但从未放到心上,此刻听到哥哥提起这段往事,也是一脸不明所以,怔怔的看着哥哥吗,眼睛一眨一眨的。 林昭笑道:“当然有关系。但是我听他胡说八道,心中恼怒,便悄悄跟随他,想着趁他走到僻静之地,就暗地里偷袭他,揍他一顿。” “你那时候才多大?”林如海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 贾敏瞥了丈夫一眼,暗恼他无端打断说话,但是转念一想,也是微微一震。 黛玉今年六岁,林昭十六岁,黛玉三岁的时候,林昭自然也只有十三岁。 这么大的孩子,竟然想着偷袭一个成年和尚? 林昭不以为然的说道:“营州少年厌原野,狐裘蒙茸猎城下。虏酒千钟不醉人,胡儿十岁能骑马。我堂堂华夏儿郎,十三岁的时候想着揍一个满嘴胡说八道的癞头和尚,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说得林如海顿时哑口无言。 他有心反驳,却无从驳起。 人家胡儿十岁就能骑马纵横,自己儿子都十三岁了,难道还不能为妹出气? 贾敏忙道:“好了,你继续说下去。” 林昭接着说道:“我跟踪这癞头和尚到了僻静之处,便遇到一个少年侠士,说着癞头和尚不务正业,到处胡说八道,所以要狠狠的修理他一顿。那癞头和尚打不过他,只得下跪磕头,喊他什么如来大圣封舟,我在旁边看的热闹,忍不住大声叫好,被那少年侠士注意到,便赐我一个道术,便是隔空打人。不过他说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告诉别人。” 说完,林昭向旁边一看。 “咔嚓!”一声。 一个水杯凭空碎裂。 林如海夫妇吓了一跳,但随即一脸欣喜。 黛玉更是拍掌叫好。 自家儿子被仙人看重,赐予神通,那岂不是说明儿子前途远大? 至于“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告诉别人”这类的话语,林如海夫妇都直接过滤了。 仙人赐予神通,肯定要让当事人保密的,即便林昭不提,林如海夫妇也会想到的。 林昭继续道:“我也向那位封舟大圣请教过妹妹的事情,那大圣说了,只要妹妹按时吃饭,时常玩耍,必定能健康成长,甚至其才华,不亚于易安居士。” “什么?我女儿竟然是一个词女?” 林如海大喜。 贾敏却微微皱起眉头:“老爷,那易安居士李清照的命,可不怎么好。” 易安居士李清照,宋代女词人,婉约词派代表,有“千古第一才女”之称,可以说她本人在诗词造诣上和李白一样名耀千古,但是因为靖康之变,金兵南侵,导致后半生的生活颠破流离,甚至遭遇再嫁匪人、离异系狱的不幸。 为人父母,当然希望子女才华出众,有着光明的前途,但是却更希望孩子能平平安安的走一生。 因此听到贾敏这么一说,林如海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林昭却不以为意:“李清照之不幸,是大宋朝廷的不幸,是徽钦两个皇帝和一帮文武大臣的无能,导致家国剧变,致使士大夫颠破流离。如今太平盛世,父亲是朝堂高官,我也不是泥捏的,定然能维护妹妹一生平安,让她的成就,能够光耀千古。” “昭儿!”林如海和贾敏不由得大为感动,眼睛都湿润了,几乎要落下泪来。 “哥哥!”六岁的小黛玉也是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心中的感动无以言表。 有这样的哥哥维护自己,小黛玉感到由衷的幸福。 林昭却是呵呵一笑,知道这件风波便这样过去了。 从此以后,自己便可以放手施为了。 经过两天的航程,林家福船终于抵达了扬州码头。 因为是新官上任,自然有相关部门一直在关注,林家福船刚刚停靠在官府专用码头,这扬州知府、盐运使、参议道、宣抚使等一大帮扬州官员,以及当地的士绅——主要是盐商,全都迎了上来。 这场面,当真是红旗招展、人山人海,糊了一层又一层。 没办法,毕竟林如海是天子委派的第一个外任官员,典型的简在帝心,又是巡盐御史这个重要官职,哪怕各级官员背后都有人,依旧得隆重迎接。 别的手段,可以明里暗里施展,但是这迎送往来,却不能含糊了。 不过他们迎接的乃是巡盐御史林如海,他的家眷便在船里待着,只等林如海答应赶赴接风宴,码头上人少之后,一家人才静悄悄的下船,乘着车,在有关人员的陪同下,去了巡盐御史的府邸。 扬州各级官吏对林如海招待的十分热情,这林如海不愧是探花公出身,这长袖善舞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很快和众官员诗酒唱和,打成一片。 很快,这林如海便融入扬州官场之中,开始微风细雨的施展手段,准备再盐税上面做些文章。 于是在一处豪华所在,几个人秘声商谈。 “这林如海看似温润如玉,其实一肚子狐狸肠子,这几日慢慢露出手段来,只怕要对盐税下手了。” “他最近已经掌控了盐政衙门,里面是水泼不进,这手段果然高明。” “不知道他下一步行动打算如何?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他和风细雨的手段让人防不胜防,我们该怎么反击?” “温水煮青蛙的本事,可不只是他一个人会使。这几次宴会,那林衙内也参加了,你们看他是什么样的人?可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他身上功夫是有的,但是水平如何,一般人看不出来!” “不管实力如何,少年郎的一些特性他肯定有,我们且接近他,慢慢的拖他下水。” “好,您老看好吧!这件事交给我了。” …… 林昭已经来到扬州两个多月,日子一直风平浪静。 事实上他最近一直在扬州城里城外溜达,观察市井生活,想着自己如何插手其中。 古往今来,一个合格的衙内,应该借助老子的官身,涉足某项行业,好好地发一笔财才是正经。 比如汉东省月牙湖的美食城…… 不过还没等林昭付诸行动,突然又有人上门送来了请帖,却是河营守备千户顾金标家的衙内做东,邀林昭明日正午去百花楼赴宴。 “这位顾衙内与我为素不相识,却邀请我赴宴,到底是单纯地人情往来,还是和父亲的最近官场政务有关?” 林昭两根手指托住下巴,微微沉吟。 正文 第659章 一出好戏 林昭已经来到扬州两个多月,虽然时常满大街的转悠,还没有正式参与衙内圈,但是听说过河营守备千户家的小衙内顾海全的大名,这位乃是扬州城数得着的纨绔子弟,若论飞扬跋扈,怕是在扬州府也是数得着的。 从内心深处来讲,林昭还真不想这路货色走的太近。 他更喜欢打这帮人的脸。 但林昭的心思,岂是一般人能琢磨透的? 他经历数个世界,还没有和真正的纨绔子弟一起混过日子,对于飞鹰走狗,吹拉弹唱,吃喝玩乐没有太多的体会。 既然来到这个世界,自然要好好地享受一番。 当然,林昭也不是单单为了自己。 林如海这个巡盐御史衙门,手里的盐丁没有几个人,关键时候还得指望河营守备出马给他壮声色。 所以为了不让便宜老子在河营守备千户面前难做,林昭也得前往赴约。 其实以林昭的能耐,还真不需要河营守备出马。 只不过官场是彼此照应,总不能自己高高在上不是? 要和谐不是? 否则被官场真正的404,岂不是划不来? 他给自己找这这么多借口去赴宴,无非是为了念头通达,道心圆满。 人都说扬州瘦马,可是扬州何止有瘦马?扬州瘦西湖畔的鸣玉坊乃青楼名妓汇集之所。里面的哪位姑娘不是各个色艺双绝,名震遐迩? 此时五月天气,华灯初上,鸣玉坊各家院子中传出一片丝竹和欢笑之声,中间又夹着猜枚行令,唱曲闹酒,当真是笙歌处处,一片升平景象。 那百花楼既然设在这里,自然是一座有名的青楼,林昭骑着马远远看着,便见二楼栏杆上垂下数十条青纱,正随着南风飘飘荡荡,熏的大半条街都是撩人的脂粉气,也不知道是百花楼的独有气息,还是整个鸣玉坊的共同特点。 一看这架势,林昭便对这个顾衙内起了一丝鄙薄之心。 这顾衙内分明就是一个真正的纨绔子弟,也不知道他老子退休之后,他还有没有其他挣钱门路来维持这般豪奢的生活。 林昭内心高洁无比,无论是哪个世界,都不爱招惹风尘女子,甚至在男女之欲上面也没有太多追求。 无他,怕404而已。 因此看到青楼,便本能的反感。 “这位爷!”只见一青衣小帽的龟公迎了上来,点头哈腰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可是姓林?赴的可是顾衙内的酒局?” 林昭微一颔首,那龟公又忙将他引向左侧一条小路:“公子这边请,顾衙内今儿包下了锦儿姑娘的别院,所以还得劳烦你往里多走几步。” 呵呵。 区区一个卖笑姑娘,都能有自己的别院,足以可见扬州的青楼事业实在是蒸蒸日上么。 看来达官贵人、巨商富贾都喜欢来青楼买醉。 这样的话,如果一个有心人安排下,岂不是很容易收集情报? 情报在手,收拾这些扬州盐商,便有了针对性的手段。 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得,一边跟着那龟公沿着小道,又约莫行出百余步,便见前面横着一座宅邸,门前摆设与一般豪门大户别无二致,只那正中的匾额上题着‘如云阁’三字。 林昭刚走到门口,便见到一个英武风流的公子哥跨过了门槛,紧走几步,上前深施了一礼:“这位应该便是林兄了吧?早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冒昧相邀,还望林兄多多海涵!” 林昭原本以为,千户家的衙内,应该是一个粗鄙不堪的家伙,可是没有想到,却是一个如此英武不凡的少年郎,令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这是一个有豪情,又会玩乐的衙内,是纨绔堆的排头雁。 林昭心中对这个衙内起了判断。 想到这里,林昭忙也还了一礼,而经这一耽搁,在青楼建立情报机构的心思却愈发浓烈。 他堂堂巡盐御史的衙内,若是有心打听,应该早就了解这个顾衙内的癖好才对。 于是两人说说笑笑的客套了两句,便要进到那如云阁中。 谁知道就在此时,忽然听到小道上轰隆隆脚步声响,竟然冲过来四五十个大汉,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根哨棒,簇拥着一个鼻青脸肿的锦衣公子。 这锦衣公子见两人并肩而立,脸色勃然大怒:“顾海全,今天我不把你好好收拾一顿,我韩文冲的名字倒过来念!” 他甫一开口,林昭便微微皱眉。 扬州是天下名城,衙属众多,自然小衙内们层出不穷,不过能和河营守备千户家的公子哥对着干的,只怕来头不小,而看他身后那几十个家伙步履矫健,比那些伴当、打手和痞汉要气势沉稳的多,似乎是军汉。 所以,极有可能是漕标衙门韩友亮家的衙内。 原来,这小子叫韩文冲啊。 不过,这顾海全刚刚得罪了韩文冲,就巴巴的请他做客,还如此不做防备,莫不是脑子里缺根弦? 林昭正奇怪间,那边儿顾海全面对几十条大汉,却是不闪不避,反倒踏前一步,哈哈大笑道:“韩文冲,没想到你小子心眼还没针尖大小,知道一个人打不过爷,就招来这么多人,今儿个爷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好汉!” 韩文冲冷笑连连:“顾海全,别看你现在嘴硬,等会被我拾掇了,非要让你给我磕一百个响头不可!” 这两人相距数丈站立,各逞口舌、乱充光棍。 这韩文冲身后的汉子们也不闲着,早就取了绳索,两翼包抄过来。 眼看有十几个人围拢上来,顾海全哪怕脑子真的缺根弦,也顾不得和韩文冲吵架,连忙似模似样的摆开了架势,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林昭扫了他一眼,便知道这小子手上有点本事,显然下苦功练过。 难怪能收拾得了韩文冲。 也敢不加防备,就在这里开宴。 “韩公子,还请住手!” 就在此时,如云阁内冲出一个锦衣公子,身材微胖,面色白净,看样子颇为矫健,与顾海全并肩站在一处,口中说道:“韩公子,小的自知位卑面薄,但却想厚着脸皮提上一句,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两位都是扬州有名的好汉,不如握手言和,一起饮酒一醉如何?” 看此人周身气度,说话绵里藏针,又似乎全是软话,显然不是一般人物。 便是韩文冲也是怔了怔,张口问道:“你是哪位?” “呵呵,小的卫扬,一直在苏杭一带行走,昨日才回扬州,不想今日便见到了韩公子,真是失敬失敬。” 这锦衣公子白面胖子说道。 却见韩文冲面色一惊,失声叫道:“卫春华卫大官人家的公子卫扬?” 还没等卫扬说话,韩文冲冷哼道:“要在平时,给你这个面子也无妨,但是今天,天王老子的脸面也不行!兄弟们,给我拿下这个顾海全!” 他到底说的只是针对顾海全,没有将这个卫扬包含在内。 那前面的十几个汉子顿时应诺,绕开卫扬,一拥而上立刻扑向顾海全。 那卫扬面色不变,倒是想去推搡那些汉子,怎奈对方人多,几个人将他团团围住,也不伤他,但是他人单力薄,又怎么能和这几个军汉相比? 林昭皱眉相看,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但顾海全却是急了,抢上前抡开拳脚,意图解救卫扬。 但是卫扬本来无事,他这般过来,岂不是陷入人家人海战术当中。 其实他身手却是了得,等闲三五个人也奈何不得——可对面却何止三五人?那可都是军汉,而且看样子配合的挺好的军汉! 因此只片刻功夫,顾海全便也被团团围住,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就这还是那几个军汉不敢真个伤了他,否则便是有三个顾海全凑在一处,怕也早就坚持不住了。 于是不出意外,顾海全便被一群军汉擒拿住,捆了一个结结实实,另有两个军汉压住他的肩膀,将他推搡到韩文冲身边。 而卫扬只是被困在一边,林昭更是没人搭理。 这扬州的纨绔,怎么这么知道分寸? 这下韩文冲得意了,有人给他搬来一个太师椅——也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 这韩文冲大刀金马的坐下,眼见顾海全被带到了跟前,便又喝令道:“顾大少爷,要不你给我跪下,咱爷们好好说说话!” 顾海全一听这话,知道今天若是跪下,只怕在扬州就没脸混了,只怕回到家里他老子也得抽死他,立刻奋力挣扎,一口唾沫便冲着韩文冲啐了上去。 韩文冲早就料到这一点,偏头躲开,哈哈笑道:“你不乐意是吧?今儿个我不但让你跪着给我磕几个响头,还要把你全身扒光,在这名玉坊里游街示众!” 顾海全听了这话,不由得勃然变色,跳着脚正待问候那韩文冲的八辈祖宗,却忽听身后有人喊道:“且慢动手!” 众人循声望去,开口之人却正是旁观了半天的林昭。 此时林昭已经看出来,这出戏,只怕半真半假,就等着自己往下跳呢。 不过,林昭决定,自己真个往下跳。 这叫顺水推舟。 正文 第660章 横扫宵小 就见林昭慢悠悠下了台阶,冲韩文冲拱了拱手,道:“韩文冲是吧?现在看来你这场子也算找回来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他语气平淡,声音不高不低,似乎浑然没有把眼前的事情放在心上。 明知是坑,心里能高兴才怪。 他先前旁观,只是因为不爽被这顾海全这个衙内无端连累,但眼下要是继续袖手下去,自家老子见到河营守备千户,只怕脸色不好看。。 却说那韩文冲看了林昭一眼,一脸不屑一顾的冷笑道:“哪里来的家伙,也敢在你韩爷面前卖脸?来啊,与我把这不长眼的东西拿下,先打一百杀威棒,我再与他理论理论!” 还闲着的七八个军汉闻言,立刻左右包抄过来,还待如方才一般,将林昭合力擒下。 林昭皱了一下眉头。 要是套路的话,这几个军汉应该是高手啊。 可是感觉不出来啊! 看来这套路深得很,不是几个衙内搞出来的。 这个念头转瞬而过,然后林昭轻轻挥舞拳头,便把那七八个军汉给打飞了。 “啊!1” “哎呀!” “哼!” 那七八个军汉顿时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倒在地,一个个的四脚朝天,哀嚎不已。 不过只是感到浑身疼痛,身上却没有真的受伤。 林昭夺过一根哨棒随便一扫,便将再次围过来的几个手持哨棒的军汉全都拢在圈内。 然后那几个军汉也飞了出去。 而那些哨棒,也全部折断。 “韩兄。” 林昭向没事人一般拱了拱手,复读机似的道:“韩文冲是吧,这件事到此为止如何?” 韩文冲见他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几个军中精锐,正自愕然间,听他又旧事重提,顿觉大失颜面。 但他也不是傻子,知道眼前的家伙看模样是一个公子哥,身手却利索的很,心中也是微微一震。 按理说他这个时候应该拱手请教林昭高姓大名,但是此时此刻他偏偏不问,一挥手,连退几步,大声喝道:“都别给小爷愣着,都给我上,把这个家伙给我拿下!谁要是软胳膊软腿,小爷要他好看!” 随着这一声令下,呼呼啦啦又冲过来二十几人,各擎哨棒,杀气腾腾的围了上来——这次却没谁敢留手,一招一式皆是全力施为。 然而他们在林昭面前,完全不够看的。 于是只三五合的功夫,林昭便似虎入羊群一般,一口气放倒了十七八个人——他当然不会下死手。 眼见于此,即便那些军汉们再怎么骁勇,也不禁生出几分怯意,可不得韩文冲的同意,又不敢擅自罢手。 正进退两难之际,便听圈外忽然有人暴喝了一声:“闪开、都闪开!” 众军汉循声望去,却只见三人各自一手持盾,一手持枪,大踏步冲了过来,这三人眼见都穿着盔甲,想要要以装备压制林昭。 汉们立刻左右散开,只将林昭堵在了中央。 林昭扫了韩文冲一眼,微微一笑。 看来这小子装备的倒挺齐全,明知道这是在瘦西湖,居然连铠甲盾牌都拿出来了。 这可真是狂妄到极点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三个全副武装的家伙已经攻到了林昭面前,看他盾牌散发着金属光泽,长枪更是凌厉无比。 而且他们身材高大雄健,全都身穿明光铠甲,更何况看样子这三人配合久了,只怕武林中的大高手,也挡不住三人联手进攻。 但面对三人联手,林昭却依旧如故,甚至不用兵刃,迎面直上,就打算和他们硬刚! “这小子胆子挺大,可惜没心眼,竟然敢和甲兵正面交战!” “待会拿下他,好好收拾一番!” “也算一条好汉!只是脑子不灵光!” 几个军汉心中晒道。 顾海全和卫扬却是脸色大变。 他们请来林昭,本来是有结交之心的,虽说这韩文冲之事,也是他们计算好了的,可是哪里想到这韩文冲脑子这么混,居然把甲兵也派来了! 这可是瘦西湖名玉坊,达官显贵畅游之地,他弄来甲兵,不怕给他老子惹祸吗? 再说,真要是把林昭给弄得没脸了,只怕与计划不符合,平白招惹巡盐御史的嫉恨! “林兄,快躲开!” “林衙内,不好!” 两人连连大叫。 就在此时,林昭箭步上前,挥起白玉一般的拳头,格开对面刺来的一枪,一拳砸在那铁盾上面。 “轰!” 大地都似乎在这一拳之下震颤起来,那铁盾顿时直接被打出数道裂缝,然后整个弯折起来,他身后的那个甲兵顿觉浑身一震,根本拿捏不住盾牌,整个人也惨吼一声,向后飞出七八丈远,重重摔倒在地,大声哀嚎。 而他手中的钢枪,已经落入林昭手中。 林昭抡起钢枪,轻轻一抽,直接打在两边的盾牌上。 “轰!” “轰!” 两声重响。 那两个盾牌直接裂成数块,后面的甲兵也被震飞,惨嚎这摔倒在地。 不过一两招,三个甲兵就被击飞,三个军中钢盾也碎裂成数块。 全场顿时一静!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全都目瞪口呆,难发一言。 举手之间,就击败三个军中虎卒! 这是何等的强悍! 何等的威风! 何等的神勇! 这简直是楚霸王再世,李存孝重生啊! 众人看着躺了一地的军汉,碎裂的铁盾,再看站在那里面带微笑,浑身上下一尘不染的少年公子林昭。 只觉得心中胆寒不已。 顾海全、卫扬两人,更是目瞪口呆,嘴巴张的老大,不敢置信。 难怪镇江府的郭天虹直接骇的下跪磕头,上供五十万两银子。 这是大神通,大高手啊! 他果然有传说中的神勇无敌。 怪不得林如海行动如风,敢拿扬州府的盐商做筏子。 原来有这样的大高手在身边啊! 一时之间,如云阁前的小广场上,一时只闻那地上军汉的哀嚎,余者再无半点声息! “啪啪啪。” 林昭扔掉手中钢枪,拍拍手,似乎要拍落沾在手中的灰尘,又没事儿人一般看着韩文冲,云淡风轻的道:“韩文冲是吧,这件事到此为止如何?” 心中却在吐槽:“看来这只是前奏,真正的戏文,应该在如云阁里。” 正文 第661章 扬州瘦马 这韩文冲一行人,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走的时候却是灰头土脸。 那几个被打倒在地高声惨嚎的军汉,实际上并没有受到多大伤害,被人一拉,架起来也飞也似的就跑了,胳膊大腿都是完好无损。 不过韩文冲还是留下了一句话:“林昭,爷不怕你,到时候再来放对!” 呵呵。 不怕就不怕呗。 漕标衙门似乎和巡盐御史衙门有业务上的往来,但是那又如何? 真以为离开那些兵丁,巡盐御史衙门就办不成事了? 区区一个纨绔子弟的报复,林昭还真没放在心上。 反正他今天的应对称得上是有礼有节,那韩家的长辈即便听说了前因后果,多半也还要感谢自己出面,阻止了两家彻底结下死仇的可能。 若是那个韩友亮四个混不吝的,要么有河营守备千户去应付。 还用不着林昭出头。 这就是历练世事的好处啊。 凡事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这时那卫扬也已经帮顾海全松了绑,咧着嘴直冲林昭拱手:“往常听说林公子神威无敌,威震瓜洲港,只当是听戏文的,没想到今日亲眼所见,林公子威风凛凛,一双拳头打跑了几十个军汉,连他们的铁盾甲兵也都打跑了,这等神威无敌,草民钦佩万分,就凭林公子你这身本事,要生在后汉三国,肯定能跟温侯吕布别一别苗头!” 林昭微微一笑,已经知道今天请客真正的主人是谁。 其实他正打算谦逊几句呢。 旁边顾海全揉着膀子,却是半真半假的抱怨道:“林兄既然有这等好本事,怎得不早一点出手,偏要看我们兄弟两个的笑话。” 兄弟两个? 一个千户之子,一个盐商之子。 居然以兄弟相称,呵呵。 林昭心中一晒,面上却是一副少年傲然道:“看那韩文冲鼻青脸肿的样子,显然已经在你手里吃过亏了,我若早点出手,岂不是欺负他?” 你一个人收拾几十个军汉,还一拳打飞了他们的铁盾甲兵,却觉得自己在欺负人家? 顾海全一时无语,但回想起林昭方才那悍勇无双的表现,却又不得不承认,林昭当的起这‘欺负’二字。 “两位公子,现在这架也打完了,我们就不要再门外面瞎站着了,依我看啊,这锦儿姑娘八成早就等急了!”卫扬哈哈大笑着,对着二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当先进了锦香院,林昭、顾海全也迈步入内。 从现在看来在,这卫扬倒也知道分寸。 虽然顾海全这个衙内称卫扬是“兄弟”,这个卫扬却不敢拿架子。 刚穿过门洞,就听铮铮几声琴弦撩动,紧接着音调猛然拔高,似裂锦、如惊涛,纷而不乱、急而不促,恍似沙场金戈四起,让人听得血脉偾张! 正是那曲《将军令》。 上一次听这个曲子,只怕是几万年以前吧。 顾海全和卫扬不觉收住了脚步,侧耳倾听着这苍劲豪迈的曲子。 但林昭却根本不加理会,背着手继续向里走。 眼看他已经走到小楼门口的时候,那古筝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不止不行了,人家林昭马上就要进屋了。 果然,古筝声音一止,有人娇声道:“这曲《将军令》技艺不精,让林公子见笑了,污了尊听,锦儿实在是羞愧万分。” 说话间,便见一云髻高绾的白衣女子,捧着古筝婷婷袅袅的自那花圃中步出,只笑盈盈的顿首一拜,便胜似春回大地百花争艳。 顾海全和卫扬对视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只见这顾海全向前走了一步,对锦儿道:“往常都说锦儿姑娘技艺不凡,在这瘦西湖也是闻名遐迩,今日遇到品曲高手了吧!” 他说到这里,又对林昭道:“久闻林兄家学渊源,擅诗词,对这乐曲也有极深的造诣,兄弟我实在钦佩不已啊。” 这一招连消带打,将尴尬化解与无形之间。 林昭负手而立,扫了锦儿一眼,微微一笑:“其实曲子不错,姑娘的技艺也不凡,只不过你那面古筝有三根弦已经松了。” “什么?”锦儿一惊,连忙检查自己的琴弦,随即脸色一变,看向林昭的眼神已经变得不可思议:“人说‘曲有误,周郎顾’,如今这是‘弦有误,林郎顾’,锦儿真是钦佩万分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盈盈下拜,一双眼睛看向林昭,似乎透露着钦慕,又有丝丝情谊。 这演技真不错。 林昭心中暗暗点评。 面上却是淡然:“这没什么,锦儿姑娘不必如此。” 他依旧这么负手而立,压根就没有将锦儿扶起来的意思。 这等暴殄天物的做派,令顾海全和卫扬相顾无语。 最后还是卫扬哈哈大笑,将锦儿扶了起来,笑道:“往常以为在下飞鹰走狗、吹拉弹唱无所不精,今日遇到林公子,算是小巫见大巫了,实在是钦佩万分啊。” 虽然林昭的表情十分平淡,但锦儿姑娘乃是卖笑出身,所以半点脾气也没有展现,微微一笑,十分妩媚,笑道:“三位公子都是风雅人呢,还请三位跟小女子到里面说话。” 说着,便怀抱古筝前面带路。 进了房间,大家分别坐下,那锦儿果然不愧是青楼名妓,一番长袖善舞,将那酒宴的气氛渐渐推高。 经历了刚才那一场乱斗,三人情绪本来就有些亢奋,何况还有如此美人佐酒? 不过小半个时辰,那顾海全就已经喝的烂醉如泥。 说烂醉如泥,绝对不是夸张。 这厮看外表是一个风流公子,没想到酒量这么差,才多久,就已经钻到了锦儿的桌子底下,呼呼大睡起来。 还风流公子呢,呵呵。 这边卫扬却是眼神也起了一层醉意。 他在酒席上刻意和林昭说话,此时更是滔滔不绝,和林昭说了许多少年趣事,然后趴在桌子上大哭。 直嚷着见到林昭这般丰神如玉、文武双全的公子,他卫扬算是这辈子值得了, 随即借助酒劲,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死乞白赖的,非要把新买的,还没有品尝过的扬州瘦马姐妹花赠给林昭助兴,还大着舌头说出了许多少年郎君和绝妙加人的爱情故事,好像一个少年公子,没有扬州瘦马在房里,就不风光似的。 瘦马是一个对女性带有侮辱性的词语,意为可以对女性任意摧残和蹂躏,如同役使凌虐弱小的马匹一般。 为何称为“瘦马”?因为从事“养瘦马”的牙公和牙婆低价买来贫家幼女,养成后再高价卖出去,这和商人低价买来瘦马,养肥后再高价卖出的经营方式一样,所以人们就称这类女性为“瘦马”。 此时的卫扬,仿佛和林昭是多年好友似的,说对林昭的武功十分敬仰,所以奉上一对“瘦马”为礼物,还拍着胸脯说道:“林兄,我知道林御史治家有道,御家有方,不容兄在外潇洒,所以这事包在我身上了,刚巧我在兴隆街有一个三进三出的房子,你若不嫌弃,就先把这两个姑娘安在那里,什么时候有空就去热闹一番,岂非男儿之乐事?” 林昭微微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角扫过一丝了然。 对方打得什么主意,以为他看不出来? 正文 第662章 情势忽转 这卫扬不愧是扬州盐商出身的,办事利索之极。 第二天一早,他就把那所宅院的地契,以及那两个扬州瘦马的身契,派人叫到了林昭手中。 “怎么你家公子不来?”林昭拿着那两张纸,问道。 “启禀林公子,我家少爷说了,他和林公子是一见如故,但是毕竟官商有别,不敢轻易露面,所以便派小人送上这两张契纸,请林公子不要嫌弃。” 那下人张口说道。 “好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林昭挥手让这下人离开。 然后他坐在那里,看着这两张纸,口中冷笑不已。 这个计谋算不得什么精细,但是胜在操控人心。 先是“一起打过架”,接着“一起喝过酒”,这样就能在短短时间,让两个不怎么熟识的人很快成为好友,于是身为富商出身的那位,为了增进友谊,向林公子赠送房产美妾,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但是日后官场倾轧,林如海若是面对相关人员时候,忽然有人拿出他儿子接受贿赂,金屋藏娇的事情说出来,只怕老林的脸色精彩的很。 所以林昭当即拿着这两张纸去见林如海了。 “行贿衙内,不知道这卫家能有什么罪过?”林昭问道。 “单凭这个把柄,可整不倒那帮盐商,不过却可以敲山震虎。”林如海笑道。 身为官场老油子,他有十七八种办法把这个化为武器,但是同时也明白,对方也不是傻子,只怕也有十七八种办法化解。 不过拥有这个证据,林如海可以先发制人,于是林如海立即派出精兵衙役,在一个供奉的率领下,直接找到卫扬的府邸,以“行贿”、“图谋不轨”的名义,将之擒拿。 这卫扬是当地盐商龙头卫春华的族人,但他本人已经分了出去,自家有自家的府邸,所以即使抓了卫扬,也影响不了卫春华。 不过那所宅院、那两个扬州瘦马姐妹花,林昭连一眼都没有见,就直接发卖了。 “哥哥,听说那两个姑娘是姐妹解语花哦。” 黛玉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昭。 母亲贾敏也在一旁看着。 其实一家人对他的做派,是十分满意的。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十来岁的孩子屋里便已经有了女人开脸,林昭若是真有几个丫鬟服侍,贾敏说不定会像防贼一样防着他们做那事。 但是林昭今年都十五六岁了,似乎对那种事毫无兴趣,贾敏反而有点奇怪。 此次听说人家送了两个扬州瘦马,自己这个儿子连看都没看,便直接发卖了,贾敏是既高兴又担心。 她自小在荣国府长大,人如其名,十分聪敏,对于爷们的那点心思自然是心知肚明,他两个哥哥虽然性格迥异,一个浪荡一个古板,但是在女色方面哪一个不是开的早? 可是自己这个儿子,都十五六岁了,连个丫鬟都没碰过。 我这儿子,正派的有点过分了吧。 所以趁着黛玉起哄,贾敏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呵斥,而是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林昭。 林昭淡淡一笑:“扬州瘦马,虽说是对女性的侮辱,但是到了现在,也不指望她们身份多高,不过是低贱之人而已。这些庸脂俗粉,岂能入我眼帘?母亲放心,我将来必然会找一个知书达礼、才貌双全的姑娘,最好能压过妹妹一筹,省的她整天骄傲。” 听了这话,贾敏长舒一口气。 黛玉虽然脸色羞红,但是内心却不服气。 她虽然会对自己未来的嫂子敬重,但论道才华方面,她的目标却是易安居士,自信只要给她时间,当世女子,都不会放在她眼里,她也绝不负哥哥所望,要凭一身才华,在历史上留名。 哄好了母亲和妹妹,林昭便来到办事厅。 现在,为了行事方便,也为了帮助父亲早点撑起巡盐御史衙门,林昭已经在这个衙门里担任了一个官职。 巡盐御史衙门典史。 这个可是正儿八经的官职,是林如海与林昭商定许久之后定下的职务,经过皇帝特批,乃是最正经不过的官职。 巡盐御史衙门签房。 林昭坐在太师椅之上,身子笔挺,一只手搭在边上的茶几之上,轻轻叩击着。 他下面站着七八个人,其中就有张万年和李隆,另外几个则是积年老吏,却是被林昭好好地收拾过一番,一个个的对他十分恭顺,执行力也恢复得不错。 “眼下这卫扬吉他几个管家被关押在监,能撬开那些人的口最好,若是不能,哼哼,不要忘了衙门的拿手好戏!” 张万年颌首微笑。 李隆眼睛闪过一道精光。 其他几个老吏则是身子一颤。 破家县令,灭门令尹、栽赃陷害,抄家灭门。 不就是衙门的拿手好戏吗? 只不过巡盐御史衙门不一样,他们被所有人的眼睛盯着,很难用这种手段,只能真的凭借各种证据抓人。 但是林昭担任典史之后,凭借他的手腕,以及张万年和李隆的支持,已经彻底掌控了签房,这些吏员根本没法和他抗衡,更何况自身有不少把柄被拿捏,只能俯首帖耳。 林昭当然不会真的栽赃陷害,但是他却知道,手下这些人还没有彻底归顺,还得继续整治。 他不过露出一个把柄来罢了。 一丝冷笑自林昭嘴角弥漫开来,让人观之不明所以。 巡盐御史衙门不仅在扬州有独立的衙署,还有独立的衙役、监牢。 本来这监牢应该是秘密所在,但是在扬州权贵眼中,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 平日里这一处据点可谓是冷冷清清,连一只老鼠都没有,可是这一日却是七八个人被押进了牢中。 好在林如海上任之后,将这个监牢收拾了一番,所以勉强能住人。但是再怎么能住人,这条件也是艰苦不已。 自御史衙门出来之后,张万年、李隆第一时间奔着那监牢而去,好在那一处据点距离巡盐御史衙门并不远,也就一里多远,以二人的脚程,不过是一会儿功夫。 张万年看着那阴森可怖的暗牢向着李隆点了点头道:“李兄,你且在外守着,我进去审讯这些人,此次务必要如林典史所言,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摸出那条大鱼。” 那条大鱼,当然是姓卫。 李隆点头道:“张先生放心便是,有李某在,保管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牢中,卫扬身着一身锦衣,却是手脚带着镣铐,披头散发,压根没有昔日挥斥方遒 坐在牢中那潮湿的地上,卫扬微微低着头,一阵脚步声传来,他猛然抬头,只看到一名牢子冲着他露出一丝笑容道:“少公子,上面交代了,请你上路!” 卫扬一怔,脸上露出一丝惶然,急急叫道:“慢着,我什么也没有说啊,而且我为卫家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不能……” 下一刻,牢子袖口之中出现了一把带着腥臭气味的短刀,那牢子抓着,直接捅进喂养的心窝,卫扬低头看了一眼,双目一瞪,已经停止了呼吸。 他便是死也没有瞑目。 那牢子看着死不瞑目的卫扬,自嘲一笑,低声道:“你死的屈,我又何尝不是?” 说完,他一刀插入自己心口…… 正文 第663章 各方动作 巡盐御史衙门,签房。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着吱呀一声,林昭将手中书卷放下向着来人看去。 张万年先施一礼然后道:“属下办事不利,卫扬被人灭口于牢中,特来向典史请罪!” 林昭眉头一挑,一瞬间便想明白了个大概,冷笑一声道:“看来某些人急了啊,不过他们以为卫扬死了,他们就可以防守反击了吗?” 说完,他又叹道:“我露出把柄,本来想看看他们有什么手段,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的速度这么快,幅度这么大!” 说着林昭豁然起身道:“这卫扬好歹是一起喝过花酒的人,他死了,我得送他一程。 张万年身子一颤,却没有说什么。 自家主公说话这么道貌岸然,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巡盐御史监牢,当林昭同张万年进入暗牢,一辆马车从大门口而过,宽敞的马车当中,一人白首银须,身穿低调又华贵的衣服,面泛红光,显然是累世的身家富贵,而另外一人则是一身儒雅之气,却是人人敬仰的一方名士。 此刻二人正相对而坐,在他们面前一张棋盘之上正进行着一局棋。 白首银须的老者,眼睛眯着,然而开合之间却能够看出这绝对是一精明人物。 若是扬州城的大盐商们见到他,一定会躬身下拜,口喊“卫爷。” 没错,他正是扬州城的盐商龙头,卫春华。 那位名士捋着胡须目光自马车那放下的窗帘处收回,手中一枚棋子落下冲着卫春华微微一笑道:“卫爷真是好手段,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乾坤砥定,难怪卫氏一族能够占据我大明盐业三成市场,为扬州盐商之巨头。” 卫春华一副谦逊模样笑了笑道:“周先生实在是谬赞了,卫某人是个生意人,知道财帛动人心的道理。买通一个巡盐御史牢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坐在其对面的周先生微微一叹,一副痛心无比的模样,甚至眼角湿润道:“只可惜卫世兄惨死于贪官污吏之手,卫家被如此羞辱,真让人怒火不已。” 卫春华看了周先生一眼,脸色没有半点变化。 这周先生是当地名士,其实也是卫家出资赞助的文人之一,也是他出的点子,让卫春华壮士断腕,然后栽赃陷害林如海父子。 没想到这会儿却是一副死了至交好友的模样,就连他卫春华这个老江湖都生出一种自愧不如的感觉来。 不过卫春华也非简单人物,只是微微一叹道:“卫扬大义凛然,斥责赃官,惨遭杀害,是我卫家的好儿郎!” 周先生一脸肃然看着卫春华道:“卫世兄慷慨任侠,今日却遭赃官所害,待明日扬州城中消息传开,定然群情沸沸,到时百姓激怒,或许会有冲击巡盐御史衙门之事发生啊!” 说着周先生眼中带着几分凝重道:“不知卫爷以为呢?” 卫春华点了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当初临州有赃官强征商税,结果被百姓活活打死。苏州城有税监强征绢帛,最后被人围困在居所,十天不得出门,被活活饿死!” 周先生一脸钦敬,点了点头道:“江南义士敢于与那些苛政税吏抗争,扬州的百姓也不缺少血性之人。” 林昭刚走进监牢,忽然站住了脚步,他也不回头,直接对旁边的李隆说道:“外面有一辆马车经过,白马紫轴,给我查探清楚,马车上的人是什么人?” 李隆道:“属下这便去。” 看着李隆转身欲走,林昭道:“小心谨慎,不要打草惊蛇,马车周围有暗哨。” 牢中,林昭招来张万年和其他几人,这几个人已经被自己收服,都是自己提拔的心腹,另外有十几人是路上收养的大龄孤儿,被林昭用移魂大法控制了心神,对他忠心耿耿,道:“不必多礼,大家站好,我有话说。” 很快大家全都站好,一个个恭敬无比的立在一旁。 林昭目光一扫道:“家父被皇帝委任为巡盐御史,坐镇扬州,为国家征收商税。但是这扬州早就被纸醉金迷蛊惑了心神,一个个恨不得把所哟肚饿钱财揽在怀里,压根没有国家。我们巡盐御史本想恢复一些应有商税,但就有一群人想要置巡盐御史于死地,既然如此,那么就不要怪林昭大开杀戒了!” 众人闻言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是一个个的露出兴奋之色。 他们能被林昭收服,自然是知道林昭的手段绝非传闻中那么一点。 仅仅惊鸿一瞥,便足以让他们受益终生。 林昭冲着张万年点了点头,张万年立刻心领神会冲着几名衙役道:“给你们一夜时间,炮制出一批供词来,林典史说了,卫扬勾结倭寇,行贿官吏,意图不轨,有杀错,无放过。” 一方纸上几个名字涉及几大盘踞扬州的几大盐商,显然是被林昭选出来做为向某些人反击的牺牲品。 这一夜显然许多人要失眠了。 河营守备千户府邸,千户大人顾金标背着手,在房中来回走动,是不是回头瞪一眼跪在地上的顾海全。 良久,他坐到太师椅上,看了顾海全一眼,冷笑道:“还不服气,以为那个林昭就是一个傻瓜,能在你手中被你揉搓?” “孩儿不敢。”顾海全忙道。 “不敢,你已经很敢了!你可知道那林昭在路上震慑了几路人马?”顾金标冷哼道:“若非巡盐御史衙门的首要目标是那帮盐商,你现在早就被打断四肢,扔到我这儿了!我还得陪着笑脸感谢人家!” “不会吧?”顾海全大吃一惊。 “不会?这林昭在黄鹤楼下横渡长江,飞速如鹰,连白莲教的教主董千里都自知不敌,吩咐手下不得骚扰,也不能和林家作对。到了镇江,那漕帮帮主更是下跪磕头,奉上五十万两银子,你说他们的见识还比不过你?”顾金标冷笑道。 “不会吧?”顾海全顿时汗流浃背,吓得几乎语无伦次。 “你说你一个衙内,整天在扬州城内游荡,大家见了你都笑脸相迎,你说一句话就鼓掌赞同,你就真以为自己见识高超,是当世诸葛孔明了?”顾金标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接着道:“根据老夫得到的消息,那些人准备效仿临州府百姓袭杀税官之事,围攻巡盐御史衙门,让林如海出不了门,同时趁机除掉林昭。” “这……”顾海全一个衙内,每日吃喝玩乐,飞鹰走狗,和看不顺眼的衙内打一架,哪里想到背后的怨恨有这么大了。 他一个激灵,忙道:“爹,临州城的百姓能打死税官,那么扬州城里那帮盐商势力更强,会不会……” “砰!” 顾金标上前一脚将顾海全踢倒在地,怒声喝道:“你是猪脑子吗?说道武力,那帮盐商势力再大,能比得过白莲教和漕帮?这帮江湖汉子,都不敢对林如海一家不敬,这帮盐耗子被财富迷了眼睛,眼里已经不知道谁拳头大谁刀子狠了,你以为你老子看不出来?现在明白了吗?” 顾海全虽然被踢倒在地,当然不敢怨恨老子,但是依旧一脸疑惑的问道:“可是,你也太高看那林家父子了吧,不错,林如海的确是被天子委以重任。那林昭的确武功高强,可是再怎么样,他又如何的斗得过这些扎根扬州的势力,要知道就算是我们军队都未必压得住那些人!只怕……,只怕……” “只怕什么?”顾金标冷哼一声:“是不是觉得那帮盐商往日孝敬的多,我就该帮他们对付巡盐御史衙门?” 这一句反问,直接让顾海全哑口无言,同时似乎对眼前局势略有所悟。 顾金标看到他这个样子,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随即呵斥道:“以前的御史手中无刀,现在的御史手中的何止是刀!你明白了吗?” 顾海全这才明白,连忙道:“孩儿明白了,还是爹高屋建瓴。” “废话!若看不明白,你爹能在扬州安安稳稳待上十年?你既然明白,还不快滚回书房,十天内不得出门!” “是是是!”顾海全连声答应,如蒙大赦,一溜烟跑了。 顾金标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微微一叹,转身进了书房密室,对里面正坐着的一人拱手道:“顾某多谢董教主解惑,不胜感激。” 正文 第664章 当街施暴 当早晨的一缕清风拂过,将瘦西湖上的薄雾尽数吹走,一轮红日从东方缓缓升起,将整个扬州城照耀的明媚灿烂,扬州城再次陷入一派繁华之中。 长街之上,数十上百名地痞混在人群当中高声呼喝,不断地带动着其他人加入。 卫扬死了也就死了,这样的族中子弟在卫家要多少有多少,哪怕是他亲侄子,卫春华也不会掉半滴眼泪。 但是能用来鼓动民心,则就是卫家的好儿郎了! 因此数百位扬州城的贫户百姓,拿了银钱,一个个的眼睛瞪的通红,在地痞流氓的鼓动下,一个个拿着棍棒气势汹汹喊着杀贪官的口号直奔巡盐御史衙门所在而去。 林昭早就安心等待了。 在他令下,巡盐御史衙门的大门已经全部张开,一张太师椅摆在了正中位置,正对着那大门口,可以一眼看出大街,而林昭正坐在太师椅之上一派悠然之色。 他甚至有闲心端着一碗茶,慢慢品着。 张万年等清客自然躲到后院,与林如海家人仆役一起,有那几个供奉护着,而在前院,则有李隆以及林昭收拢的一些人物。 李隆在林昭身边小声道:“林典史,一切安排妥当!” 林昭微微颔首,略带期待的看了大门外一眼道:“希望今天唱戏的,不要让我失望啊!” 正说话间,一名衙役飞奔而来,拜倒在林昭面前恭敬道:“启禀林典史,有一伙暴民,约有数百人,正气势汹汹而来。” 林昭呵呵一笑,对李隆道:“大幕拉开了啊!” 便在此时,声声喧哗声从院子外面传来。 “杀赃官,减盐税!” “还扬州朗朗晴天!” 凭借卫家和盐商们只手遮天的权势,这一路行来,煽动了无数百姓,原本只有数百人,等到了衙门口却是增加了三倍之多。 竟有一千多人。 此时大门外已经黑压压一片,那些看大门的衙役们早就吓得躲了起来,更加增加了这些人的胆识。 人群当中,排在最前面的是一群满脸横肉的地痞,一个个手中拿着棍棒等凶器,再加上人多势众,乍一看十分惊人。 一个脸上有一撮毛的家伙手里提着一根哨棒,也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个石头,他站在上面高声叫道:“父老乡亲们,林家父子仗着天子信重,蛊惑天子加征我扬州赋税,卫扬这个小小商户,只是据理力争,就被这赃官杀害,看情景分明是把我们剥皮抽血,大家说我们要怎么办!” “杀赃官,杀奸贼!” “给卫扬报仇!” “杀人偿命!” 一阵阵的喊杀声,冲上云霄,别说前院众人心中惊骇不已,便是后院,也能听见。 贾敏将小黛玉抱在怀里,低声安慰道:“黛玉,别怕,哥哥很快就能打退坏人!” 黛玉抱着母亲,连连点头,却不由自主的颤抖。 林如海坐在太师椅上,一脸淡然,只不过看向贾敏和黛玉之时,眼神之中带着歉疚。 若非儿子将一切都推演准确,林如海说什么也不敢这么干。 此时前院之中,林昭缓缓起身,大步上前,直接走到大门口,眼中似乎就没把这群暴民放在眼里,而这些暴民似乎是没有想到林昭会如此大胆,非但是没有逃跑,反而是迎着他们走了过来,一瞬间,众人倒是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盯着林昭。 林昭目光一扫,见到人群中尽是壮汉,不由得微微一笑。 临州和苏州的暴力抗税,将税官活活打死,是因为这些税官手中的力量,没有当地人的力量强。 而林昭手中的力量呢? 有些事一味的照搬,只怕是刻舟求剑。 远处,一座酒楼的二层雅间。 远处高高的亭阁之上,早早便赶来的某些人此时正遥遥观望。 上千个因为卫扬之死被收买鼓动而来的佃户,将巡盐御史衙门大大门死死地包围住,可以说这一次林如海已经是瓮中之鳖,而那个林昭也插翅难飞。 要知道有前朝苏州“五人墓碑记”故事在先,这帮幕后之人明白得很。 要知道法不责众,就算林如海和林昭被打死,家人被凌辱,最后只要随便推出几个“义士”当那替罪羔羊,事情不就不了了之了吗? 哪怕长安城的天子再信重林如海,只要林昭被打死,那林如海就算没死,也不过是没牙的老虎,断翅的老鹰,还能有个蛋用? 长安距离扬州何止千里,天子又是刚刚登基,难道还会为了一个没用的御史大开杀戒不成? 只需要退出几个替罪羊,那天子也无可奈何。 总之到了最后,天子也会明白,扬州的商税,是收不得的。 林昭神色平静的道:“尔等手持凶器,聚众围攻朝廷衙门,威逼官员属吏,可知此乃杀官造反之死罪!” 人群微微哗然,不少人顿时连连冷笑。 “杀官造反”此话一出,岂不是显得这个林昭是个色厉内荏之辈? 一撮毛子挥动手中哨棒高声叫道:“大家不要听这衙内纨绔恐吓,我等杀赃官乃是替天行道,正所谓法不责众,难道天子还能将我们所有人都杀了不成?” 林昭微微一叹,看着这些面露凶光的家伙。 很明显,这群家伙对于聚众行凶之事,已经是驾轻就熟了。 难怪扬州盐税一年比一年少。 “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本典史不客气了!” 说话之间,林昭大声喝道:“暴民聚众造反,按律当斩,李隆,准备!” 随着林昭一声令下,门口的那些暴民顿时一脸疑惑。 就在此时,李隆已经跃上墙头。 而随着他,本来在院子里的那十几个手下,竟然也都跃上墙头,一字排开。 每一个人手中都持着一张劲弓,弓上搭着利箭,箭尖在阳光下散发着光泽,让人心惊胆战。 一撮毛等人看到四周将他们包围起来的诸多弓箭手,那一支支箭矢遥遥指着他们一众人,顿时神色为之大变。 虽说墙上只有十几张弓,可是十几个人站成一排,弯弓搭箭,这等威势直接震慑了不少人。 顿时有人将手中棍棒一扔,就有后缩之意。 “当!” “当!” “当!” 接二连三的棍棒落地声,一下引动了一大片人。 人多了,羊群效应就起来了。 一人退缩,其他人也会不由得连连后退。 就在此时,一个秀才打扮的书生叫道:“大家不要慌,不要乱,巡盐御史衙门没有杀人的权力,他们只是在恐吓大家!” 不少心生绝望的暴民闻言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个个大声叫道:“法不责众,林狗官绝对不敢大肆杀戮!” 那一撮毛也恢复了狰狞神色,大踏步向前走了两步,“刺啦”一声撕开胸前衣衫,露出毛茸茸的皮肉,大声叫道:“奸贼!有本事来杀我啊!就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见过死人吗?爷当初……” “啪!” 一声清响,得意洋洋的一撮毛直接被扇飞了出去,他整个人被抽的如同陀螺一般,凌空横飞,一路撞倒了十几个人,摔在了地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众人甚至可以看到,这家伙的左脸,被扇的高高肿起来,恐怕整个脸骨都碎掉了。 众人顿时一静。 林昭却微微一叹,他也不想打这些凡夫俗子,然而总有些人挑衅于他,尤其是这些暴民,完全就是帮凶,纵杀之亦不可惜! 所以他打出这一巴掌之后,立刻喝道:“给我射箭!” 随着林昭一声令下,以李隆为首的十几个射箭手顿时将手中箭矢射出,一众暴民顿时连连惨叫,求饶声混成了一片。 要知道,在古代,培养一个弓箭手至少需要两三年时间,而林昭手中收拢的这些人,跟随他最长的也就两个月。 按理说,两个月时间是培养不出弓箭手的。 但林昭不同。 他只需要在弓箭上施加符篆,便能让这些箭矢命中目标。 只不过这些弓手也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是神箭手呢。 “饶命,大老爷饶命啊……”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不要钱了,我要回家!” 数百人在一刹那至少倒地了十几人,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中箭倒地,这些暴民哪里见过这种残酷的情形了,顿时都崩溃了。 尤其是有人看到身边同伴脖子之间插着一根箭矢,倒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顿时吓得双腿颤抖,瘫软地,更有的发出阵阵腥臭味,面无人色。 面对这些人的求饶,林昭视若未见,甚至连瞅一眼都欠奉。 他一招手,下人便将那张太师椅搬来。 林昭重新坐下,又端过那碗还温着的茶水,优哉游哉的闭目养神,既没有把暴民放在眼里,也没有把远处的看客放在眼里。 而远处的那些酒楼二层雅间,一群正期待看一出好戏的人全都傻眼了。 “他怎么敢?” “那小子疯了!他竟然敢杀人!” “他竟然这等残暴!必将遗臭万年!” “我等赶快上帖扬州知府,定要将这当街施暴之人关入天牢!” 正文 第665章 这次要让扬州翻天 转眼功夫,上千名暴民已经有一小半倒地不起,血流满地,早已经崩溃的暴民突然有人高喊一声:“大家逃啊!” 尚且还活着的一众人一下子反应过来,顿时向着远处逃去。 林昭看着逃跑的众人冷笑一声,想逃?哪里有那么简单! 轰! 轰! 轰! 大地为之震动,就算是一里米外高楼之上的那些人都能够感受到那种动静。 只见那群暴民逃跑的路上,一口气倒下了十七八棵大树,不但砸死了跑得快的那些人,还阻断了其他人的逃路。 而李隆等人的利箭,不断地射出,依旧像长了眼睛一样,准确的射中每一个人的后心。 城中并不像平原之上可以四处逃散,在这长街之上,就算是想逃那也只能聚集在一起沿着街道逃命。 如今长街两侧都被倒下的大树挡住,就算想逃,也会挤成一团,最终被后面的利箭一一射杀。 哪怕有几个漏网之鱼,也不成气候。 其实一般情况下,箭矢最多射到二百步,否则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 但眼下的局面却是,无论这些人跑了多远,只要还没有逃脱大树阻拦的范围,便被一一射杀。 几乎是一顿饭功夫,人仰马翻,到处都是鲜血流淌,到处都是惨嚎,半个街道伏尸数百米,甚至周围墙壁之上都被激射的鲜血所染红。 不少原本跑出来看这些暴民围攻巡盐御史衙门的百姓怎么都不敢相信会发生如此一幕,就在他们眼前,在他们的注视下,近千人就那么被干净利落的屠了个干净,顿时一个个吓得如鸟兽散。或者钻入小道,或者把大门关紧,躲在里面索索发抖。 到了眼下这个地步,那些弓箭手跳下墙头,扔掉弓箭,改换了长矛,三人成一个品字形,一路捅死那些受了重伤、却在哀嚎的暴民们,丝毫没有留手。 起初的震撼过后,远处高楼之上,那些人看着这一幕,一个个胆战心惊,久久不能言语,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猛地一巴掌拍在栏杆之上,咬牙切齿道:“好个翻云覆雨的林御史!好一个心狠手辣的林典史!” “李隆!做得好!”林昭轻轻拍手。 “多亏林典史指点!”李隆心中十分激动。但同时感觉脑海一片眩晕。 他虽然是皇族供奉,武功高强,但是弓箭之道却非其所长。 但是不知为何,今日的箭术有如神助,每发必中,简直比飞将军李广还要厉害。 不仅是他,那十几个差役也是兴奋之极。 他们都是林昭提拔出来的人物,每一个都有一定的拳脚能力,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自己在射箭方面有如此高的天赋。 若非林昭指点,他们怎么会发现自己还有这方面的才华? 看来林典史,真是我们的伯乐啊! 一时间,这些人对林昭又多了几分深深的感激。 想到这里,几乎不约而同,这些人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然后一起躬身施礼:“我等感谢林典史知遇之恩,日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昭轻轻一笑,对自己的符篆之能和控魂之术十分满意。 对于这等小道,他愈发精熟了。 林昭不以为然的摆摆手,说道:“将那些在屋子里等候的盐丁们都给我叫出来。” 巡盐御史衙门,自然由一只数百人的盐丁队伍。 不过林如海上任的时候,林昭就已经发现,这支队伍早就被盐商们给渗透成筛子了。 所以他花了大力气收拾这只队伍,取精弃糟,又是洗脑又是重新选拔的,好不容易才掌控了这只队伍。 但是因为这支队伍已经烂透了,哪怕最新编练出来,也只能打顺风仗,刚才那个场面,是绝对不指望他们的。 此时这上百人的盐丁出来之后,看到满地尸体,眼睛一下子都直了。 等他们看向林昭的时候,已经充满了敬畏。 林昭看了他们一眼,施加了一点控魂之术,将领头的盐丁把总叫来:“现在,我给你一份名单,都是一些勾结倭寇,抗交盐税的家族,你且率人前去抓捕,我会让李隆他们监督,务必不使走脱一人!” 那把总身子微微一颤,看着手中那厚厚的一沓纸张,目光一扫,为首一人赫然是扬州名士周文斌,再翻一张乃是扬州卫春华家族,至于说下面的资料,那把总没去翻看就知道,按照这份名单抓捕,只怕整个扬州都要翻天了。 他虽然隐隐间觉得不妥,但是内心深处却深深赞同,只觉得眼前这位衙内典史英明无比,如此之重大的事情,这位衙内典史交给他来执行,可见他对其之信任,说不定将来追随这位衙内典史,能有一个微末大的前程。 想到这里,那把总肃声道:“林典史请放心,标下赵全竭尽全力,名单之上若走漏一人,任典史责罚!” 林昭冲着李隆道:“你带上眼前的十几人,协同赵把总,记住,抓人,抄家,我今日要让他们知道这扬州城盐税之事,由巡盐御史衙门说了算!谁敢插手一律不饶。” 把总找全拱手道:“林典史,扬州城有权有势的人太多,标下担心……” 林昭冷笑一声道:“又阻拦者,杀,纵然勋贵、高官,大名士,但凡有人敢阻拦,尽皆杀之,一切后果,由我一肩承担。” 仿佛醍醐灌顶一般,赵全和数百盐丁都是精神一震,只觉得跟着这样的主子办事果然痛快,这次定要全力以赴,百折不挠,握紧刀枪,妥妥当当的将林典史交给自己的任务完成。 随着把总赵权一声断喝,百余人的盐丁顿时全部集合起来,汇通李隆率领的十几个林家家丁,犹如洪流一般,向某一处浩浩荡荡而去。 奇怪的是,那些大树被他们轻轻一推,就挪到一边去,竟然丝毫没有费什么力气。 那些远处正在观望的众人,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中顿时一寒,只觉得忐忑不安,却说不出来为什么。 只有一处雅间之内,河营守备千户顾金标心中震撼之极。 “此子行事果决!狠辣,直接将这些人定为杀官造反,只要能度过今天,那么扬州城就是巡盐御史衙门的天下,便是两江总督、扬州知府见到他,也不敢拿架子了!” “只是这样下去,他的名声岂不是彻底完了?” 顾金标皱眉想到这里,忽然一拍膝盖:“对了!他老子可是前科探花,朝野之内尽是同年,姑苏林家虽然势弱,但也是世代列侯,再加上有荣国府的圆场,在舆论方面完全不怵扬州一方的反击。 等到这林家扶持起新的盐商之后,便是扬州府对他的攻讦,也会迅速镇压下去。 “如此果决狠辣,心机深沉,走一步看十步的家伙,必定在不远的将来展翅高飞,此时不去投奔,更待何时?” 顾金标想到这里,不由得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叹道:“海全鹏举,好好看看吧,若是你他日能够有林昭一半的心性,我们顾家便可辉煌了。” 此时的顾海全,已经彻底的震撼了。 如果他之前还觉得自己在扬州衙内圈数一数二,但是现在目睹了林昭下令屠戮上千人的那一幕之后,顾海全心中其实早已经心服口服了。 正文 第666章 掀桌子 另外一座酒楼的二层雅间上,则坐着十来个豪商。 这些人都是扬州的大盐商,两个月前曾在一起开会,研究对付林如海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们本来没有把林如海一家人放在眼里,所以只是按照以往手段接待。 哪知道两个月过去了,林如海显示出可怕的官场手段,不断地逼迫这群盐商,逼得他们不缴纳足额盐税,就会成为抗税造反之人了。 卫春华其实依旧轻视林如海,把他当做手腕能力超强、但背后无人的海瑞了,所以想派自己的族人拉林昭下水。 没想到林昭反手一个巴掌,就把卫扬给关入监狱了。 所以才有了今日之举。 此时,众盐商一个个气势尽显,毕竟手下佃户成千上万,生死皆在其一念之间,手中可动用的金银达上百万之多,正所谓居移气,移养体,任何一个人能够执掌这些都能够养出几分威势来。 卫春华目光扫过几人道:“诸位兄弟,林昭如此狠辣,咱们接下来要如何应对才好?” 那个叫童兆和的中年胖子说道:“卫爷,两个月前我就说过,林家心思阴险,尽早除之。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狠辣无耻,要我说,我们快点动手,那他杀了吧!事实上我们杀的官员还少吗?别说他探花公的儿子只是一个小小典史,便是将他林家全杀了,又如何?多他们一家一个不多,少他们一家一个不少。” 又一人轻笑道:“老童所言甚是,除非他出行皆有大军保护,否则咱们哪家随便派出所养之盗匪便可杀了那狗官小吏。” 卫春华微微点了点头道:“诸位兄弟说的没错,之前是我小看了他,此时由我亲自处理!” 所有人都连连点头。 毕竟扬州这么多盐商,唯有卫家才是龙头。 他家养的盐工,盐枭众多,尤其那些盐枭,皆是亡命之徒,一旦凶悍发作起来,足以平漕帮,灭盐帮。 所以卫家才能占据扬州盐业的三成。 真真是富可敌国! 众人散后,卫春华走上一辆马车,一名身着劲装的马夫冲着卫春华道:“老爷,我们去哪里?” “去瘦西湖边的那所宅院!” 马夫点点头,立刻挥动鞭子,哪知道马车不过前行十几丈,几道身影拦在前方,为首一人却是林昭收拢了半年的家伙,名叫林大飞,只听得他向着停下的马车尖声道:“卫春华,下车吧!” 那马夫微微一怔,却待要发作。 他本是江湖厮杀汉,长鞭一抖,就要挽出一记杀招,哪知道“嗖”的一声响,一根利箭直接钉在他的咽喉上。 然后这马夫身子一僵,跌落车下。 “蝼蚁之辈,也敢和我等说话!” 一个家丁放下弓箭,一脸不屑的说道。 马车里的卫春华叹了一口气,暗自则被自己太过大意了。 这般轻车简从,难怪有人注意,趁此来截他。 他看了那林大飞一眼,立刻认出对方的身份。 事实上,林如海一家,以及他身边所有人的形貌,他都记在心中。 林大飞笑道:“卫爷,扬州巡盐御史衙门有请!” 卫春华苦笑一声道:“没想到我们一介草民,竟然能够劳动林典史派人相请!” 其实典史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以卫春华的身家地位,哪里会把这么一个芝麻大的官吏放在眼里? 所以此刻,他故意把“典史”两个字咬得极重。 但是就算如此,他也得乖乖的走下马车,同时心中明白,自己小瞧了那个小小的林典史。 倒不是卫春华自大没有防备直接在自家佃户当中挑选了一批精壮,实在是卫春华根本就没有想过林昭敢这么疯狂,直接屠戮数百人啊。 大周朝建国已有百年,从没有一个官员敢这么干! 那些节度使敢这么干,是因为他们手里有兵! 那些纨绔子弟敢招呼家仆打死人,却也只敢打死一两人。 就算这样也得想办法打通官场关系,拿出大笔银子,才能蒙混过关。 再说了,在卫春华的预想之中,此番林昭必死无疑,就像临州、苏州一样,同样是直接调的佃户,事后随便推出几个替罪羊出来,还不是风平浪静吗? 几名衙役上前,一把将卫春华自马车之上扯了下来,然后五花大绑将其捆了起来,而在这过程当中,卫春华却是显得非常的平静,甚至脸上还洋溢着几分笑意。 他当然不会知道,此时此刻,有一只刚刚见过人血的巡丁队伍,正准备彻底攻陷卫氏家族,林昭已经下定决心,要将扬州卫氏一族彻底清理干净。 卫春华在扬州独霸盐纲已经有几十年了,上通朝廷,下勾地方官员,同时培养不少文士给他家张目,在扬州威福自用的日子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忘记“破门家之县令,灭门之知府”这句话了。 从律法上说,巡盐御史衙门发现治下商户有偷税漏税的迹象,可以沟通地方官府处理此事,但是遇到紧急情况,可以先斩后奏。 如今巡盐御史衙门都被围困许久了,地方官府却丝毫没现身——他们自然不会随便现身,这就给了林昭一个翻云覆雨的时机。 这个时机,是敌人必然会留给他的。 既然地方官府故意反应慢,那就别怪林昭出手狠辣! 扬州盐商,以卫氏一族最是势大,他家不但有族人众多,而且有不少江湖好汉,明面上是豪商,背地里却势力强大,知道其底细的,便是两江一带的高官、勋贵都不愿意招惹卫家。 然而这一次,林昭派人杀气腾腾的打了过来,直接让卫家措手不及。 那些打手、好汉们还没有出手,便被利箭射杀,有族老倚老卖老的拉关系,结果话只说了半截,便被一只利箭射穿了喉咙。 可以说,卫家根本来不及抵抗,就被巡盐御史衙门的盐丁攻破宅院,家产被抄没,族人被生擒,那些江湖打手尽被诛杀。 卫家积攒下的千万家产,被巡盐御史衙门剥夺了一个精光。 等到卫春华见到这一幕的时候,更是心口一痛,就在御史衙门的大堂里吐血而昏。 额可是他现在已经没了家产,没了羽翼,已经成为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谁会搭理他,直接扔到牢中了。 赵全和众盐丁是既兴奋又迷糊。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武功竟然这么高! 无论卫家的蓄养的死士是多么凶悍,都不是他的对手,那些高来高去的家伙固然武功了得,但是施展起来,在赵全和众盐丁眼里,却如在做慢动作似的,被他们一枪戳过去,就一命呜呼。 “卫家死士,悍勇非常,结果不是我们一枪之敌,看来那些达官豪商,也被一群江湖草莽给骗了,我还以为他们多精明呢!” 怀着这个心态,查抄出的家产越多,盐丁们鄙视的心态更胜,很不得将这些家伙全部戳死。 他们武功如此高强,见识如此深远,却被这群豪商的手段迷惑住,以为他们各个心机深沉,长袖善舞,精明强悍呢。 早知如此,当初干嘛这么怕他们? 想到这里,盐丁们推搡的动作就更狠辣了:“都老实点!” 远处一座院子当中的凉亭上,听着下人报来的消息,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手捋胡须,默然不语。 旁边另一人也是身穿官袍,轻轻地举起手中白棋放到棋盘上,说道:“慕知府,卫家算是彻底完了,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做?” 那慕知府正是扬州知府慕天颜,他此时手捋胡须,气定神闲,举起黑子下了一步,饮了一杯热茶,微微一笑道:“只怪我们低估了林如海的狠辣程度,抓住机会,即行果决,连我等出手的机会都不给。他们是扬州巡盐御史衙门,抓住盐商抗税不法之事,既行处决,事后报备,完全符合程序,便是本官去了,也是无能为力!” “不过。”慕天颜顿了顿,冷笑道:“不过老夫就不信他敢屠戮扬州,若是不出意外,他这是要杀人立威,可惜那帮盐商安逸惯了,根本扛不住他的攻势。我等静观其变就是,盐商十年一换,现在换一批,也不过给后人摘桃子罢了。” 那名官员微微一愣,缓缓点头道:“慕知府所言甚是,下官却是愚钝了!只是下官担心,那卫家气急败坏,随意攀咬。” 慕天颜望向卫家方向,眼中露出几分不虞之色道:“蓄养死士,围攻衙门,本来就是卫家之过!随意攀咬,也是实属正常,你等放心,我与林如海沟通多时,这人也是生有七窍玲珑心,不会越界!他那儿子林昭,更是一个精明人。” 扬州官场冷眼旁观,那些盐商们却是心惊胆战, 什么童兆和、赵启翔,还是什么姓陈的姓王的,此刻早就没有了智珠在握,目空一切的狂妄。 每一个人都在各自家中,听着吓人的禀报,一个个有气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 尽管他们一个个有着狐狸般的心肠,但是面对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掀桌子拿刀子的衙门,全都无可奈何。 “只希望灭了卫家,这林如海和林昭父子,该消气收手吧!” 不知道多少人在心中祈讨着。 正文 第667章 官场震动 当卫家族人被押解到巡盐御史衙门的时候,林如海直接大手一挥,将这些人押解入狱。 林昭将此事安排给了张万年。 “张先生,一夜时间,所有文案全部安排好,我要把此事定为铁案。”林昭开口道。 “是!”张万年拱手行礼,匆匆而去。 直到此时,整个巡盐御史衙门才安静下来,各级官衙这才安排吏员过来打听消息。 在上千人的尸体面前,那些家伙哪怕和卫家关系再近,也都变得胆寒不已。 尤其是来到巡盐御史衙门,看到一个个的盐丁刀枪闪亮,更是吓得直不起腰来。 对于这些人,林昭都懒得见他们,直接安排林大飞接待了他们。 还是那座院落,正在饮茶下棋的慕天颜以及那名高官这会儿看向一名快步而来的身穿皂衣的小吏,正是户房的陈书办,只见那他冲着慕天颜拱手一礼道:“启禀大老爷,巡盐御史衙门的人留下几十人抄没卫家家产,已经清点出大致数量,光金银就有三百万两,其余田产、店铺、古玩,价值不下千万。此刻押送卫家人的那些巡丁已经返回巡盐御史衙门,似乎没有动身的迹象。” 听到卫家家产这么多,饶是扬州河工道台张路见识非凡,也不禁吃了一惊,叹道:“难怪林如海敢收拾卫家,难怪那些盐丁都这么凶猛,果然财帛动人心啊!单单这一家,就能让林如海在皇帝心中重重的加上一笔。” 皇帝让林如海来扬州干嘛来了? 当然是捞钱来了。 只要林如海能站稳脚跟,能给皇帝提供足够的金银,让皇帝有施展拳脚的空间,那么他就是天子重臣。 至于杀几个盐商,被朝中大臣各种攻讦,弹劾林如海的奏章淹没整个皇宫。皇帝压根不会在乎。 大周开国以来,哪一任扬州御史衙门不被朝野弹劾的? 看到慕天颜沉吟不语,张路接着道:“大人果然料事如神,看来咱们这位林御史立威已毕,这是要收手了啊!” 捋着胡须,木斋公一脸谦逊道:“林如海到底是年轻了些,还不够老辣,若是他能够狠下心去,再灭几个盐商,那么老夫才会高看他一眼!不过今日听下人述说,这个林家之子林昭,倒是有几分手段。” 张路道:“依下官看来,这个林昭虽然心狠手辣,武功高强,能将典史这个职务施展的淋漓尽致,不过国法规定,担任官职者,不得参与科考,所以依我看来,这家伙有小智,无远见。” 慕天颜点点头:“不错,张兄所言极是,这么说的话,那林如海枉为探花公,见识也不过如此,不能科考,纵然林昭有十万分的手段,将来也必定被人踩在脚下!难怪林如海会收手,原来见识不足啊!” 张路闻言面色一僵,对于慕天颜的判断却不认同。 这林如海和扬州盐商的矛盾,不过在与税收而已。 如今卫家伏诛,其余盐商必定胆寒,自然会忍痛拿出一大笔银子,用作税收。 至于对背后势力、以及各级官府的孝敬,这些盐商依旧不会停止。 因为就算如此,他们手里的银钱,也绝不会少。 既然如此,盐商们瞻前顾后,绝对不敢在行狂妄之举。 既然他们能像三孙子一样乖巧,林如海干嘛还要继续杀戮? 不过张路自然不会和扬州知府别眉头,他微微一笑,道:“慕知府所言极是,区区一个姑苏林家子,偶获圣心,行事自然狠辣,但论眼界和魄力如何能够同您相比!” 慕天颜捋了一下胡须,微微一笑,不在说话。 此时,河道守备千户府邸,这会儿千户顾金标正笑眯眯的同漕标千户韩友亮一起在那里下棋。 不错,若是两三日前,他俩还是因为某些管辖范围互有冲突,导致他们的儿子拳脚相见。 但是扬州城内情势大变,这两人早就秘密联系到一起,握手言和。 只是他来的儿子还没有过那道坎,各自站在自家父亲一侧下首,互相瞪视。 只见顾金标手中一枚棋子落下,自身旁仆从手中接过茶水,冲着韩友亮道:“韩兄,依你看,林家子那里会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罢手?” 他不说林如海,而是说林家子,心中所向,不言自明。 韩友亮手微微一顿,轻笑道:“顾兄实在是高看我了,兄弟一介武夫,那里懂得林家的心思,不过顾兄不提林御史,单提林家子林昭,是不是太高看他了?” 他此番问出,不只是韩友亮面带疑虑,便是顾海全和韩文冲,也是竖起耳朵来。 他俩都见过林昭的,知道这人有万夫不当之勇,似乎也听过他颇有文采,但毕竟只有十五六岁,想必是林如海手里的一个跑腿的,何德何能受顾金标如此高见? 顾金标淡淡一笑:“韩兄只怕是心有疑虑吧?想必今日的事情,你已经得到详细的情报了,那么我问你,林御史能让一群仆役,短短两个月时间成为百发百中的神箭手吗?” 韩友亮摇摇头。 “那么,巡盐御史衙门外的大树忽然接连倒下,拦住暴民逃路,而那些巡丁推开之时,却不费力气,你觉得林御史能做到吗?” 韩友亮继续摇头。 随即看向顾金标:“顾兄,你的意思是这林昭身手不凡,是此次行动的核心?” 顾金标点点头道:“不错,此子只有十五六岁,却练成如此高明无敌的神功,一拳打碎漕标的铁盾,这是令公子亲眼所见吧?” 韩友亮看了一眼自己儿子韩文冲,回头对顾金标道:“不错!” 顾金标道:“这两个月来,林御史在官场上长袖善舞,将那些盐商逼得步步后退,逼得官场众人也不敢正面和他作对,接下来才有的卫家借助你我两家的矛盾,展开的试探性攻击,若是林家子没有这等神通,你觉得会有今天的结局吗?” “自然不会。” 顾金标道:“这林家子担任典史,只怕日后不能参与科考,但他有万夫不当之勇,所以将来必定走武职一途,只要抓住机遇,必定青云直上。你我二人奋斗半生的职务,只怕再人家眼里,不值一提!” 韩友亮默然。 他当然听出顾金标的深意,若是他两个千户投奔林昭,或者让自家儿子跟着林昭混,他二人在背后支持,林昭青云直上之日,便是他两家更上一层之时。 顾金标呵呵一笑,手中茶杯放下,抓起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之上道:“正所谓落子无悔,当年四王八公见太祖潜龙在渊,便倾力追随,遂有今日家族之兴盛。而去年致仕的宰相朱轼年幼家贫,得卫家资助,他年朱轼直上青云,卫家也成为扬州盐商,豪奢数十年,这都是现成的例子。” 韩友亮不由得连连点头。 而顾海全和韩文冲则对视一眼,面上露出震惊且钦佩的神色。 两人想到那日在如云阁外林昭的表现,在联想到如今人家都已经办差了,自己却还在做纨绔,不由得心生感慨。 或许追随这样的英杰,日后我二人的前途,能超过父亲也未可知。 将两个年轻人的反应看在眼中,顾金标向着韩友亮笑道:“哈哈,韩兄,你若是这一棋下错,这一条大龙可就要被我给屠了啊!” 当日,河营守备千户顾金标、扬州漕标千户韩友亮,联袂登门拜访林如海,宣布河营守备、扬州漕标当会和巡盐御史衙门联手合作,遏制官盐走私。 而他两位千户家的衙内,也对林昭的差事十分感兴趣,纷纷叫嚷着愿意追随左右,做个免费帮手,以增长见识,不做个混吃等死的衙内。 消息传出,扬州官场震动。 不仅仅是扬州知府,以及远在金陵的两江总督、布政使、按察使们也震惊的发现,到了此刻,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官场的手段对付扬州巡盐御史衙门了。 而林昭之名,也彻底震惊两江官场。 正文 第668章 林昭拜见知府大人 林昭可不止抓了卫氏一族,和卫春华勾搭的名士周文斌也被林昭抓了。 但是周文斌虽然是名士,但是在扬州城,这样的名士也有不少,他的分量根本不能和卫春华相比。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几家小盐商,都是和卫家关系深厚的盐商,被林昭派人顺带给抄家了。 不过相比于卫家,他们的分量实在太小了,根本溅不起什么水花来。 但是在普通百姓之中,他们的分量就大了, 于是扬州城顿时陷入到了一片恐慌当中,林昭之名可谓是闻之色变,不知多少商人在这一日躲在家中抖,唯恐下一刻大门就会被人撞开,然后阖家上下被一个个抓走,抄没家产。 傍晚时分,河营守备、漕标等士卒全情出动,协助巡盐御史衙门,将一车车被抄没出来的财物,金银珠宝,古玩书画等财物运到巡盐御史衙门专门安排的院落当中,这些东西直接堆满了几间大屋子,其他不说,单单是卫氏一族,足足抄没出黄金十万两,白银二三百万两,其他玉器珠宝,加起来不计其数。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商铺数十处,良田上万亩,这可是价值惊人。 要知道这还不过是卫氏一族在扬州城的财产而已,做为垄断大明数成盐业那么多年的家族,只怕家族祖地所积攒的财富更为惊人,到时候就算是搜刮出数百万的金银林昭都不会觉得奇怪。 当然,林昭没有让这些士卒白跑腿,他用漕帮帮主贡献的金银,大笔洒了下去,很快这些人全都欢呼雀跃,人人欣喜。 书房中,张万年看着林如海和林昭将那厚厚的抄没各家家产的统计账簿放下,脸上带着几分喜意道:“林御史,这次无论朝中和地方那些人怎么上蹿下跳,有这上千万两财物在,林御史一定会简在帝心,荣宠不衰!” 林如海手捋胡须,微微点头。 作为一个前科探花郎,多年的兰台寺大夫,他对官场上的事情可以说了若指掌,十分明白刚登基的皇帝最需要的是什么。 只要这上千万的金银送到宫中,又有确凿的证据支持他,那些人根本翻不起花来。 就算有人在太上皇面前多言,他们能给皇宫送上千万的金银吗? 单单是卫家搜出来的那些书信所涉及到的一桩桩贪赃枉法之事,只怕朝中的那些王公大臣抢着和卫家断绝关系,因为那些罪证,谁沾上谁死。 这也是扬州官场,一见林昭来狠的就默然的原因。 要知道如今朝廷每年的赋税现银也就不过数百万两而已,再加上太上皇当政多年,晚年奢侈享受,面对各家权贵向户部借银不还的事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致国库空空,内帑如洗。 可想而知这上千万两之多的财物到底何等惊人,这世间不爱财之人不多,林如海就不信新登基的皇帝面对上千万的金银不动心。 林如海想到这里,便不由得看向林昭。 自己这个儿子啊,果然是神武英才。 打蛇打七寸,一出手便精确地找到了扬州盐商当中最大的破绽。 最强大的家族,也是最不会引起反弹的家族。 可是若非林昭慧眼判断,自己还不知道还得和这些奸商周旋多长时间。 “昭儿,接下来怎么做?你有什么成算?” 林如海沉思片刻,开口问道。 林昭微微一笑:“我们杀鸡儆猴,已经对扬州盐商形成了足够的威慑力,但是我们手头的武力终究不足,不能乘胜进攻,所以接下来我们就得零敲碎打,一点一点的从他们身上割肉,而且割的心甘情愿。” “哦,你是说把那套方案提出来?”林如海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以他的见识,知道此时将那个方案推出来,于朝廷或许无所谓。 但是对于那些盐商来说,则是断绝生机的法子,由不得这些盐耗子不害怕。 林昭笑道:“这套方案一旦推出,普天下的豪商会举双手双脚支持,但是扬州的盐商却会彻底崩溃。只要我们用这套方案吓唬他们,不但能让他们交够赋税,还能让他们把已经放进口袋的钱财再吐出来。” “不错,昭儿的想法当真是天马行空,我已经向皇帝上奏章,将你的功劳如实上报,陛下爱才如渴,定会重重的提拔于你。” 林昭微微一笑:“历练红尘,漫步人生,家人安康幸福便可,帝王赏识于我何加焉。” 林如海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一直想去京城大内文渊阁当中读书吗?律法规定,文官非翰林以上官职,或者武官非千户以上者,不得入内。” “这么说官职还是有用的。”林昭淡淡一笑,随口说道。 他要想去京城大内文渊阁读书,随时可以去,岂会在意什么官职? 不过不给人留下一丝可以拿捏的破绽,红尘历练就少了许多乐趣。 江湖上可以天下无敌,朝堂上还是谦逊点好! 他又不想改朝换代,干嘛让皇帝忌惮的睡不着觉? “明日,我要去拜访扬州知府,请他做个中人。”林如海说道。 林昭冷冷一笑:“区区从四品的扬州知府,何须正五品的巡盐御史去拜访?我这个不入流的林典史带着几个手下拜访慕知府,他敢不隆重迎接?” 说话间,杀气腾腾。 林如海眉头微皱了一下,随即舒展开来,呵呵一笑:“昭儿,你这是要让巡盐御史衙门,凌驾于扬州各官府之上啊!” 话语当中,毫无生气的模样。 因为他这两个月来,实在看透了扬州官场的魑魅魍魉。 必须有一个铁腕的家伙来整治他们了。 自己终究是一个文人,还只是一个正六品的官职,未必能压住他们。 而昭儿神勇盖世,手上沾满了上千人的血迹,足以震慑这帮只会耍心机的文官。 想到这里,林如海微微颔首,向着一旁站立的几个供奉道:“抄没那些人家产之事,就拜托诸位先生一定要盯紧了,若是有人敢胡乱伸手,一旦让本官查出来,不要怪本官不讲情面。” 那几个供奉此时十分恭顺,领头的李隆神色一正,说道:“御史大人尽管放心便是,若是有人敢乱伸手,不用御史动手,也不用典史过问,我等便将他们给斩了!” 第二日天色放亮,偌大的扬州城竟然有几分凄冷之感,却是受到昨天御史衙门大肆抓捕,抄没一些商贾、豪绅家族的余波影响。 林昭带着顾海全、韩文冲,以及几个部下,纵马长街,所过之处,竟无人敢直视他们,哪怕是纵马而过,身影远去,那些人也直视偷偷的指指点点,甚至都不敢大声言语。 扬州知府慕天颜府门之前,林昭一行人驻马而立。 门前的两名家仆自然是识得林昭的,眼见林昭一行人停在了府门前不由得神色为之大变,其中一人匆匆奔着府中而去,而另外一人则是小心翼翼甚至带着几分敬畏走下台阶恭敬的冲着林昭一礼道:“小的见过林典史,不知林典史……” 林昭淡淡道:“去通秉一声,就说扬州御史衙门典史林昭,前来拜见知府大人!” 进去通报的那人名叫慕长空,是慕家的家生子,追随慕天颜当官多年,眼睛贼亮,心性定力还是很大的,否则也不会特意去守正门。 但是这会儿却是心惊胆战,面色苍白,想到昨日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场景,更是便忍不住发抖。 林昭狠辣果决,一口气抄了十几个盐商的家,虽然只有一个大盐商,可是这家却是扬州最大的那家。 想到林昭肆无忌惮的样子,又想到连两个千户都投奔了他家,难道他要对他们知府大人下手吗? 想到这里,慕长空顿时身子一颤,顿时噗通一声,跌倒在地,连摔好几个跟斗。 等慕天颜见到他这幅模样的时候,不由得眉头一皱:“你这班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慕长空看到主人,神色一松,又是不由得摔倒在地,口中叫道:‘老爷,大事不好了,那……那林昭……林昭……’ “林昭!”慕天颜果然神色一顿,问道:“你说的是巡盐御史衙门的小小典史,林昭?” 慕长空连连点头道:“正是林昭他就在门外,随行的还有河营守备千户家得顾衙内,漕标千户家得韩衙内……” 虽说慕长空没有明说,但慕天颜却是知道他想说什么,淡淡一笑:“他带着两个衙内过来,看来不是敌意,但是他区区一个典史……来人,给我更衣,我要迎接这个林典史!” 慕长空顿时一怔。 他还以为自家老爷会召集众人护身,同时命他请林昭进来呢。 没想到竟然是亲自出门迎接。 这林昭的威慑力,竟至于斯? 大门口,一阵脚步声传来,林昭侧首看来,就见扬州府的父母官,扬州知府慕天颜一脸笑意快步而来,人还没到,笑声便已经传来道:“哈哈哈,林公子名震两江,老夫是如雷贯耳啊,今日能见到你这般少年英杰,老夫感觉年轻了许多啊!” 翻身下马,林昭大步上前,向着慕天颜笑道:“知府大人实在是客气了,是晚辈冒昧前来搅扰,知府大人不要见怪才是!” 正文 第669章 谈笑风生 “不怪不怪!”慕天颜哈哈大笑道:“老夫昨日批阅公文,歇息的晚了些,刚刚起来,便听到喜鹊在枝头叫唤,便知有喜客拜访,果然是你林公子过来了!且随我前去客厅,今日正好有雨前龙井,你我共饮一杯。” 林昭道:“不曾想却是搅扰了知府大人歇息,罪过,罪过!” 慕天颜呵呵一笑,头前带路。 一路走来,慕天颜表现的完全不是一个大权在握的一州知府,而是豪门世家老爷。 事实上他正是南阳慕家的当家人,世代富贵,其待人接物、言行举止尽显世家风范。 一举一动,便是列侯世家出身的林如海也做不到这般优雅。 客厅之中,宾主落座,自有侍女上前将茶水奉上,慕天颜主动将茶水推到林昭面前,笑道:“林公子,请饮茶。” 林昭起身相迎道:“大人为国操劳,刚刚起身,还有如此雅兴陪晚辈唠叨,却是晚辈不对。” 慕天颜哈哈大笑道:“老了,不中用了,这要是放在十年前,老夫一夜痛饮十斤烈酒,第二日照样跋山涉水,体察民情。” 林昭眉毛挑了挑,却知道慕天颜说的是他年轻时候的豪举。 一番客套过后,慕天颜将手中茶水放下,目光落在林昭身上,正容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林公子今日登门,却是有何指教?” 林昭道:“哪里敢指教知府大人,下官奉巡盐御史大人之命,为昨日之事而来。” 慕天颜微微一怒,但是心里也舒了一口气。 怒的是他一个少年,竟然以不入流的官吏身份,来他知府这里探讨大事。 你这个级别够得着本官吗? 若非看你是当世人杰的份上,本官才不出来见你呢。 舒一口气的意思,则是巡盐御史衙门的刀,看来是收回去了,要找本官做和事佬了。 尽管他慕天颜和扬州盐商也有极深的牵涉,但他心思果决,手段高明,从这两个月的林如海官场举动,便推断出今日的事情,所以早已经把首尾清理干净。 不过饶是如此,他也因为昨日的杀戮,以及两个千户的投奔林家而感到心惊。 听到林昭话语之中,有收刀之意,自然心中甚安。 想到这里,他便开口问道:“说道昨日之事,那么本官要问林典史了,昨日巡盐御史衙门一下子抓了那么多人,抄没那么多商家、文士,不知对那些人如何处置?” 林昭轻笑道:“这些人皆是目无王法,偷税漏税,且勾连有勾结倭寇的嫌疑,巡盐御史衙门奉天子之命在扬州监督盐政,有专机处理之权!想必知府大人应该见过公文。” 慕天颜当然见过那篇公文,但是每一个巡盐御史上任,都会有一片类似的公文,却没有一个巡盐御史做到这一点。 无他,本地的势力太大,捆缚住了御史的手脚,以至于无力回天。 知道昨日,林昭的犀利一击,才让众人彻底震慑,才知道扬州已经变了天。 慕天颜目光落在林昭身上,捋着胡须,目光之中隐隐有睿智之色闪现,颔首道:“既然巡盐御史衙门已经有了决断,那么本官也就安心了,若是林御史有什么地方需要本官协助的话,林典史尽管开口直言便是!” 顾海全和韩文冲对视一眼,下意识的向着慕天颜看去,他没想到慕天颜竟然没有劝解林昭的意思,甚至还隐隐支持林昭,这扬州知府也是一个狠人啊,难道是想丢卒保帅? 慕天颜坐在那里,将其他两个衙内的神色反应看在眼中,心中冷哼一声,随即一叹。 身为上位者,该下狠手的时候必须要狠下心去。 虽说林昭说那些人有勾结倭寇之嫌疑,那肯定是诬蔑。 但是说他们偷税漏税,却是一个没跑。 但要是继续深挖下去,那些被抄没的盐商家族,哪一个不是双手沾满了血腥,就算是全部都斩杀了,那也一点都不冤。 但是真要是深挖下去,只怕扬州城有一半的人的都得牵连进去,整个官府只怕要一扫而空。 真要是到了那个地步,他林如海不过一个巡盐御史,有上供的金银在,可以安安稳稳的换一个地方继续做官。 但是他慕天颜,以及整个扬州官场,加上两江官场,只怕要天崩地裂啊! 皇帝新上台,正愁着没有足够的位置给夹带中人安插呢。 所谓官官相护,也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慕天颜只能顺着御史衙门给出的台阶往下走。 脑海中想到这个念头,慕天颜不禁对林如海有了十几分的钦佩。 短短两个月,便能对扬州有这么深的认识,然后还有足够的实力出手,不愧是天下委任的第一个外赴官员啊! 慕天颜正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林昭轻轻一笑:“知府大人高屋建瓴,晚辈十分钦佩,日后天子青睐,官运亨通,入阁拜相,只怕不在话下。” 说着林昭沉吟道:“说来巡盐御史命下官有一件事情需要知府大人帮忙一二!” 慕天颜捋着胡须露出几分好奇之色道:“哦,不知林御史有何事要本官帮忙,但请直言便是。” 林昭缓缓道:“知府大人也知道,此番巡盐御史衙门抄没了十几家盐商、士绅之家,其中金银珠宝之类倒也罢了,到时一并运往京城献给陛下便是,可是这些家族当中所抄没出来的田亩、商铺地契之类却是极多……” 慕天颜眉头一挑道:“那林御史的意思是?” 林昭微微一笑道:“巡盐御史衙门昨日之举,令扬州闻之变色,所以需得知府大人出面,邀请一些权贵、豪绅,巡盐御史衙门准备将那些抄没的田亩、商铺以市价的六成发卖!除此之外,巡盐御史衙门还有一件事向众人咨询。” 一旁站立的慕府管家闻言,眼睛一亮。 作为打理幕府琐事的管家,他当然明白这里面的商机。 慕知府不便出面,但慕管家可以找第三者出手帮忙,若是能够买下一部分田亩、商铺的话,随之转手再卖出去,那都是几乎一半的暴利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用热切的眼光看向自家老爷。 慕天颜作为南阳慕家的当家人,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微微沉吟,便点头应道:“既然林御史有安定地方之态,本官作为扬州知府,自然责无旁贷,不若十日后,本官命人在扬州开凤楼举办一场宴席,到时候林御史和林典史将那些田亩、商铺地契都带上,料想大家也不会让扬州御史衙门失望。” 林昭笑道:“有知府大人此言,我们巡盐御史衙门上下也就可以安心了!” 顾海全和韩文冲在两人面前,眼睛来回转,不断地倾听和咀嚼两人话语当中的深意,却是大气不敢喘。 他俩也听出来了,这个林昭虽然背后是他老爹林御史,但是却以典史的身份和知府慕天颜交谈,自始至终,都没有落於下风。 想到这里,再想这自己只能在脂粉堆里称王,在纨绔圈里称霸,哪像人家纵横官场,杀人如麻,谈笑风生。 于是这两个衙内追随林昭之心更盛了。 目送林昭离去,慕天颜转身走进府邸,自管家身旁经过的时候,就听得他吩咐道:“关于十天后宴会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办理,该给什么人送上请帖,这两天我会交给你。” 正文 第670章 帝王之心 在回去的路上,顾海全仗着和林昭一起喝过花酒,上前问道:“林兄,若只是发卖那些商铺,何须找知府为中人,河营守备营也愿意当这个中人啊?” “嘿嘿,林兄,漕标营也愿意做这个中人。”韩文冲急急插话道。 有你俩被人当枪使的坑爹衙内,谁敢让你们老子当中人? 林昭心中吐槽,嘴上却呵呵一笑:“两位兄长,河营守备营、漕标营已经与巡盐御史衙门走在一起,那些盐商们肯定心有顾忌,而扬州知府是我们一州的父母官,千里侯,由他出面做个中人,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原来是这样。”两人不疑有他,连连点头,只觉得林昭说的大有道理。这韩文冲接着问道:“林兄,你刚才说巡盐御史有事向大家咨询,不知是何事啊?” 林昭扫了这韩文冲一眼,面色不显,但是心里却将他调低了一个档次。 连扬州知府慕天颜都没有问,你一个小小衙内倒是有脸问。 难道当初被顾海全打一顿。 脑子不灵光啊! 林昭呵呵一笑:“韩兄,陛下旨意不来,我等不便透露。” “陛下啊……” 一听这事是皇帝亲自过问的,韩文冲吓得一缩脑袋,不敢再问了。 顾海全眼睛扫过韩文冲一眼,心中闪过一丝冷笑。 什么韩文冲,我看是韩傻冲。 …… “陛下啊,那林如海残杀无辜,刮地三尺,地方百姓苦不堪言,扬州各级官府是敢怒不敢言啊!” 文华殿内,一个大臣跪在御前,怒声叫道。 这已经是五日之后的事情了。 千里之外的长安皇宫之内,早朝已毕,却有一人来到皇帝办公的文华殿面君,上书弹劾扬州巡盐御史衙门林如海。 当今皇帝,乃是孝德帝,在位不足一年,今年也不过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 太上皇二十岁登基,在位四十五年,然去年七月身患大疾,险些偏瘫,病好之后,一直反复,便与去年十二月份内禅于当今天子,退居大安宫安心养病。 孝德帝龙潜之时,只知道忠心办事,从不拉帮结伙,故而在诸多皇子相争的厮杀中入了太上皇法眼,被选为接班人。 但毕竟做惯了纯臣,手中得力之人不多,因此朝堂上时常受到一些老臣的肘折。 比如眼前这位。 乃是开国功臣,四王八公之中的镇国公嫡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 孝德帝知道这家伙,仗着家世显贵,在各地大肆开设商铺,走私官盐,与扬州盐商卫家,也有极深的牵扯。 此次上表弹劾林如海,自然是为了自家利益。 孝德皇帝静静的看着牛继宗嚎叫,一语不发。 那牛继宗叫了半天,见皇帝不搭理,干嚎道:“陛下,我牛家满门忠烈,拳拳报国之心可昭日月,臣弹劾林如海,乃是对陛下一片尽忠之心,所以臣以为为了地方安宁,请速召回林如海,严加审判,以正视听!” 孝德皇帝眉头一皱,心中厌恶之情更盛。 好好地上奏弹劾就是。 还特意把老镇国公拖出来当砝码用。 当朕是什么? 当你家的老镇国公是什么? 要挟朕吗? 想到这里,孝德帝淡淡的说道:“牛爱卿,国库盐税历年下滑,林如海为巡盐御史,代朕管理地方盐政,这才过去了两三个月,就犯下这么大罪,只怕危言耸听吧!” “陛下,你有所不知。”牛继宗又叩头道:“那昌邑王刘贺在位二十七天,却做了一千一百二十件恶事,可见作恶不在时短,有此恶心,必有恶行!” 又疾言厉色的道:“还请陛下速速下旨诛杀林贼,还镇扬州百姓一个清白、给世道一个公道!” 此言一出,孝德皇帝勃然大怒! 这咄咄逼人的气势,连昌邑王刘贺的事情都提出来了,莫非你镇国公嫡孙还想做霍光不成? 孝德皇帝心中大怒,面上丝毫不显,反而从堆积如山的奏章当中抽出一份来,翻开瞅了两眼,又合上,顺手扔到牛继宗身边,语气平淡的说道:“近来有人弹劾你那弟弟牛永信在金陵期间,贪赃枉法,坐地分赃,你且看看。” “什么,有人诬告舍弟?” 牛继宗勃然大怒,接过奏章一览,顿时浑身一震。 原来奏章上不但有弹劾牛永信的贪赃枉法之举,还有每件事情的种种笔录,不但文笔极好,而且条理分明,内容十分详细。 依着这个奏章,他牛永信可以被砍三回头脑了。 牛继宗当即面如土色,再不敢拿大,忙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颤声道:“臣惶恐、臣教弟无方、臣……” “够了!” 孝德帝将一份小册子扔到牛继宗身边,不耐烦的道:“看在老镇国公的份上,你把牛永信贪赃枉法所得送交国库,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朕就权当没有发生过——退下吧!” “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 牛继宗忙拾起那小册子,躬着身子惶惶而出。 “你们也都退下吧。” 目送牛继宗退出殿外,孝德帝顺势挥了挥手,一众侍卫、太监便潮水般涌了出去。 孝德帝又略等了片刻,这才回头招呼道:“老七,屋里没人了,你出来吧。” 话音未落,便见屏风后闪出一人,一脸冷笑道:“这牛继宗当真是狂悖无礼、其心可诛!这镇国公府这般无视君上,该当抄家灭族!” 此人约莫只比孝德帝小上几岁,但保养的极好,望之倒像是三十出头的模样,且五官与孝德帝极为相似,正是他那一母同胞的弟弟忠顺亲王。 忠顺亲王不等皇帝说话,已经怒气冲天道:“我看他弹劾林如海是假,削弱陛下羽翼才是真!如今父皇体弱多病,颐养天年,陛下登基数月,朝臣归心,渐渐有独掌乾坤之局面,却是前太子、老五、老六他们几个不利,尤其是那老五,和四王八公等人走得近,这牛继宗之意,昭然若揭!” “好一个昭然若揭!” 孝德帝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阴狠的冷笑:“这帮国之蛀虫,朕早晚要将他们抄家灭族!” 原来太上皇虽然因为需要修养身躯而内禅于他,到底是多年皇帝,不愿意大权旁落,所以为了制衡他这个皇帝,将五皇子义忠亲王、老六忠淳亲王委以重任,还将原太子二皇子接近大安宫。 而这义忠亲王、忠淳亲王与四王八公互相勾连,把持了内外财源,迫的自己堂堂九五之尊只能剑出偏锋,派出夹带内的文官去扬州整顿盐务,希望能获取财源。 每每想到这里,孝德帝便恨得牙痒痒。 忠顺亲王此时却没有跟着孝德帝一起痛骂四王八公,反而劝道:“陛下毕竟刚刚登基,此事宜缓不宜急,需要徐徐图之,眼下怕是还要安抚他们一番。为今之计,当以拓展财源为上策。” 孝德帝闻言,脸上露出了笑容,将一份奏章递给忠顺亲王,笑道:“你道那牛继宗为何要弹劾林如海,因为林卿办的漂亮啊!” 忠顺亲王接过奏章,粗略一看,眼睛不由得直了:“黄金十万两,白银而三百万两,古玩玉器不计其数?店铺、田地更有如此之多?这才两个月,林如海就缴获这么多银两!他真是陛下的桑弘羊啊!” 孝德皇帝点点头,道:“他私下里给我上报,多亏他儿子林昭武功高强,处事果决,所以才能震慑住那帮盐商。老七,这么多金银珠宝,需要你派人把它们接回来!只要有这些银两在手,朕便可以一展雄图!” 忠顺亲王答应一声,然后立刻后退一步,跪倒在地,说道:“臣弟先行祝贺陛下宏图大展。” “你老七,还给朕戴高帽。”孝德帝微笑着让忠顺亲王站起来,同时起身离了御案,在殿内来回踱了几圈,说道:“此事这林如海之子林昭立有大功,朕当赏赐,” 他扬声将心腹太监戴权喊了进来,吩咐道:“拟旨,封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为骑都尉兼一云骑尉,其子林昭为云骑尉,依例封赏。” 正文 第671章 这丽春院本官还没来过 又是几天过去了。 到了那天发卖的日子,开凤楼并没有准时开门。 因为慕天颜知府又暂停了那场宴会。 据消息灵通人士说,陛下有奖励林如海父子之旨意,正在赶来的路上,也有人说是忠顺亲王亲自带队,也有人说是陛下的心腹太监戴权昼夜兼程而来。 这消息传出去之后,整个扬州城再次陷入一阵沉默。 而这场宴会,也必须推迟。 因为,许多金陵、苏州的世家、豪绅、权贵们,纷纷派人赶来,要参与这场盛会。 所以在焦躁不安中度过了十天之后,也就是林昭当街施暴二十天之后,那场万众期待的宴会,在瘦西湖畔的名玉坊丽春院召开了。 因为开凤楼装不下这么多人。 这丽春院坐落在瘦西湖畔,依山傍水,风景秀丽,里面的姑娘们也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各个谈吐得体,许多达官贵人都来体验过。 但是今天,丽春院的姑娘们全都被赶出去了。 因为今天的宴会,牵涉到几百万银子的往来,每个人都必须保持头脑冷静。 谁敢当着无数权贵权贵面前左拥右抱的,等着回去跪祠堂吧。 这一日天色刚刚放亮,便见许多马车奔着丽春院而来。 尽管前段时日,巡盐御史衙门的名声臭大街,但是发买那些店铺、田地的消息传来,那些铺天盖地的辱骂声瞬间消失。 大家同住扬州城,谁还不知道谁啊,自然是知根知底,可以说刚收到慕知府的帖子,不少人便摩拳擦掌准备瓜分那些店铺、田亩了。 低于市价近一半的价格啊,怕是只有傻子才会不心动。 即使如此,为了以防万一,那些市井流言就消失吧。 省的到时候别人盆满钵满,自己却两手空空,岂不是为众人笑? 中午时分,在诸多豪绅、权贵期盼的目光当中,巡盐御史衙门的林如海并扬州知府慕天颜一起到来,巡盐御史衙门的典史林昭跟在他们后面,随同到来的还有那足足拉了一马车的卷宗、地契,可见前段时间御史衙门抄家到底有多大的收获。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但江北之地,首推扬州。 从杨广开挖大运河开始,随着扬州盐商的崛起,扬州的奢侈已经堪比皇家,唐人杜牧就有“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说法,经过唐宋明的积淀,扬州属于南方一带,江北第一名城。 所以扬州作为南方的名城,至少聚集了江南一成的豪绅商贾,江南一带能数得上名号的家族,哪一家在扬州没有宅院、产业的? 当扬州知府慕天颜,和巡盐御史林如海一起走出的时候,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林如海……的身后林昭身上。 江南一带,公众新闻几乎是透明的,豪门权贵第一时间便能得到详细的消息。 尽管知道林如海……身后的林昭杀戮了卫家许多人,并俘虏其族人,还有几个文人士绅家以及小商家,也有许多人和家族与他们或多或少的有关系。 可是就算是如此,当如此大的利益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到底是林如海杀人还是林昭杀人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他们到底能够从巡盐御史衙门手中拿到几家店铺,多少田亩。 慕天颜大笑道:“本官在此,只是做个保人和中人,为诸位今日顺利站台,别无他意。请林御史将为大家准备的礼物拿出来吧!” 一听今天的主角是林如海,大家的目光瞬间离开林昭,转到林如海身上,一片炙热。 林如海捋了一下胡须,便冲着手下点头,很快一个个箱子被抬了下来,然后一份份店铺、田亩的地契被摆好。 林昭在他身后安静的站着,一动不动,十分安静的听着便宜老爹说话:“诸位,店铺、田亩的地契在此,本官甚至请来了布政司的吏员亲自为大家当场办理地契过户手续,大家尽管挑选,然后在这里登记画押之后便可办理过户手续,只要三日内大家将银钱按照市价的一半送到扬州御史衙门便可!当然,你若是不送,或者故意拖延时间,那扬州御史衙门只好上门催要了。” 此一番话,说的众人心中一颤,但是依旧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那几箱子的地契资料。 到了今天,谁还敢小瞧扬州御史衙门? 只怕还没有过户,大家便已经把银票准备好了。 慕天颜对林如海道:“林御史,据说这丽春院景色不错,本官还没有来过,不如你我二人一起在这院子里转一转,欣赏一下这江都水乡之韵味如何!” 林如海闻言笑道:“固所愿不敢请尔!” 他正欲起身,忽然转身看向林昭,笑道:“昭儿,你也过来吧。” 林昭微微拱手,道:‘是!’ 慕天颜微微一笑。 他邀请林如海出去,自然是让这帮商人放下心来大胆抢买,而不要因为林家父子坐镇而心生忌惮。 所以,这林昭也最好一并离开。 但他堂堂扬州知府,品阶上比巡盐御史还要高,又是长辈,自然不能邀请林昭了。 但林如海也是官场老油子,却是闻弦歌而直雅意。 当着三人离开大厅之后,大厅当中顿时一片喧哗、争执之声传出,为了一片良田又或者是一处位置极佳的商铺,就是平日里的好友也争得面红脖子粗,若是让人看到的话,只怕都不敢相信。 只能说利益动人心,在利益面前,什么身份,颜面都不重要。 这丽春院虽然是春楼,但是经营百年,历代主人都花费了心思营造美景,只见院中亭台楼阁,花草繁盛,处处鲜花摇曳,‘贵纪醉酒’,‘娇容三变’等名贵牡丹开着碗大的鲜花,散发着幽幽馨香。曲桥下清水如镜,密密匝匝的金鳞红鲤一有人来,便从四面八方挤来,纷纷跃出水面,此起彼伏地如同有人在水面扬洗一片红布。 三人走上曲桥,慕天颜看到水下红鲤,心中喜悦,一伸手,自有仆人送来一个盒子,慕天颜扬手一洒,一把鱼食抛入水中,鱼头攒动,如同涌起一团红浪,那鱼儿挤的连水都看不到了,如果伸手一捞,就可轻易捞起几条锦鲤。 这动作很熟练吗? 哪里像是从来没来过得样子? 林昭看了慕天颜一眼,心中吐槽。 只听慕天颜叹道:“养在这池中的鱼儿,只知受人供养,时间久了便以为天经地义,岂不知若是人们喜欢,随手一捞便是一顿美食啊!” 林如海微微一笑,道:“知府大人所言极是,这池子里的鱼儿肥了,便可以取来下酒,清水如许,便是重新饲养一批新的,也是美景一番啊!” “哈哈哈……,林御史说得好啊。”慕天颜哈哈一笑。 ……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三人回返大厅,这会儿大厅之中,那些地契之类已经被瓜分一空,先前还争做一团的豪绅、勋贵们这会儿却是三两一群聚在一起轻声交谈,只看这些人神色就知道所有人都收获不小。 张万年将一张账簿递给林如海道:“老爷,这是账簿!” 林如海只是扫了一眼,就交到他身后的林昭手中。 慕天颜在一旁看着,目光闪烁。 林昭将那账簿放到袖子里,冲慕天颜和林如海一拱手,随即踏前一步,轻轻拍手,道:“诸位,在下巡盐御史衙门典史林昭,有话对诸位说。” 此话一说,整个大厅立刻安静下来。 慕天颜目光不由得一缩。 要知道,即使是他,也不能只说一句话,便让整个大厅安静下来。 但是林昭只是拍了拍手,淡淡的说了一句话,便让大厅之内,上百人一瞬间安静下来。 这其中的威慑力,竟然比他堂堂扬州知府还要强。 想到这里,慕天颜的心中便感到阵阵不舒服,却也无可奈何。 正文 第672章 新盐法 “在座的都是消息灵通人士,想必有所了解,十日前,陛下下旨封赏家父和在下,如今旨意还在路上。” 面对上百位豪商、士绅、权贵,林昭侃侃而谈:“不过旨意虽然在路上,但是有一份抄录好的新盐法却早早送过来,陛下没有透露是谁的奏疏,就是为了这一天能和诸位商议,看能不能向天下推行。” “新盐法?” 在场的其他人也就罢了,扬州盐商们却是一切脸色大变。 虽说卫氏族灭,但是他们占据天下三成的官盐产业却没有落入这些人手中,反而被扬州的几个官衙私下里分摊了——再由他们分配给出钱多的人。 盐商们本来对此事忐忑不安,生怕扬州官府串通一气,一点一点剥夺他们的权益,因此听到这个新盐法,无不心中忐忑不安。 大胖子童兆和赶紧问道:“敢问林典史,朝廷推出的什么新盐法,里面有什么内容?” “其实也很简单,也就是改引为票。林昭漫步场中,语气淡然,似乎只是和身边人说话,但是这声音却在大厅之中每一个人耳中出现,仿佛就在所有人耳边同时说话一样。 “诸位都知道,国朝一年产盐六亿斤,一斤盐的售价为三钱银子,总共,也就是一亿八千万两银子。其中,两淮淮盐占据四亿斤,也就是一亿两千万两银子。按照国朝十税一的税率,当可获得一千两百万两税银。可是去年仅仅只收上来一百五十万两,连个零头都没有。” 说道这里,大厅内所有人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到林昭身上。 听着他红果果的将扬州盐商偷税漏税的额度直接公布出来,所有人无不心中大震。 我们千辛万苦的,一年做多偷税几十万两,就以为自家是顶天的富贵了,这帮盐耗子什么都不做,居然偷税一千多万两! 这钱来的也太容易了吧! 难怪这帮盐商豪奢生活,堪比皇家啊! 不仅是那帮士绅,便在在场的官吏们也都震惊了。 往常从这些盐商手中,拿个千儿八百的银子,已经觉得太有钱了,没想到这连人家偷税的万分之一都不到。 那他们收入岂不是更高? 这帮盐耗子,以往对他们敲打的太少了啊! 只有那帮盐商欲哭无泪。 林昭这话,理论上是不错的,可是事实上却不是那么回事。 造成盐税流失的原因有很多,什么私盐、什么旧盐引,什么盐耗,但是真正造成盐税流失的大头,却是这些盐商背后的大势力的盘剥。 这些大盐商的背后,哪一个不是宰相、国公、尚书级别的豪门?否则也不可能屹立多年。 也造成了盐税的大量流失。 就算把这些背后的大佬全部凿除,不从根本上改变盐法的话,只会重新培养出一批新盐商来,幕后也会产生一批新的权贵。 此时大厅内已经有了嘈杂的声音,但林昭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京中发来的那份奏疏,在下细细研读了一遍,主要内容好象是——废除你们手里可以世代相传的盐引窝本,改为凭盐票贩盐,户部成立一个由朝廷直管的盐票督销司,不管任何人都可以到督销司里交税买票,然后凭票领盐,领到盐可以运到任何地方行销。这么一来,那些没有盐引的刁民和其他商户也可以交税贩盐了,那些刁民可以合法贩盐了,也犯不着冒着掉脑袋的危险贩卖私盐,同时朝廷的盐税也可以直收上起来,盐税流失的口子也堵上了。” “什么?” “这是要刨我们的根啊!” “这盐税实在是太狠毒了,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啊!” 在场的诸多盐商齐齐色变,心中咆哮道。 他们对盐政实在是太精通了。 只一听这个新法,便知道针对性极强。 这个新盐法一旦推行,不管什么人都可以贩盐卖盐,对朝廷来说确实可以起到减少私盐和堵截盐税流失的作用,可是对他们来说,却是剥夺了他们垄断贩盐的特权!没有了垄断,他们还拿什么牟取暴利?! 盐商们心中狂怒,但在场的可不只是盐商。 还有来自金陵、苏州、杭州一带的其他商人、士绅,乃至豪门。 这里面档次最高的,乃是金陵甄家的大管家张成。 金陵甄家乃是国朝大豪门,当年太上皇还是皇帝的时候,曾经六次南巡,竟有四次驾临甄府,足以可见甄家的家族之强盛。 因为甄家和贾家是世交,这张成来扬州的时候,便专程来林家拜见,还给贾敏磕头——当然贾敏不敢受罢了。 所以别的士绅商贾或许会处于忌惮不敢开口,但张成却是不怕的,他已经感受到这盐业的巨大利润,便脱口问道:“林典史,这样的新法,是真的假的?” 此话一问,其他商人都是齐齐一震,一起看向林昭。 若是改用新盐法,他们也能发一笔财啊。 就不用眼睁睁的看着扬州盐商财源滚滚了。 “这是陛下命人抄录的秘密奏章,怎么会有假?虽然不知道是谁上奏,也不知道此法能否于国于民有利,但想必一颗心是利国利民的。” 林昭从怀里拿出一本奏章,说道:“这份抄录的奏章就在这里,陛下在皇宫,明见万里,所以让本官拿到这里,就是想让你们这些扬州盐商也看看,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推行?” 说着,林昭将这份奏章往离他最近的大盐商童兆和手中一递。 这童兆和脸色苍白,浑身肥肉乱颤,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宁,等他看完这份’奏章,差点没瘫在地上。 等其他盐商看完奏章之后,也都各个面如土色,一脸绝望。 但是其他豪门、商贾却是面色大喜,激动万分。 因为他们发现了自家家族可以开辟新产业。 日后说不定比扬州盐商更富有! 若是这新盐法推行,朝堂上下几乎都会得利,根本没有有足够分量的人出面反对。 那些权贵豪绅,更是会大力支持。 至于扬州盐商的反对意见,只怕他们背后之人也不会听取。 林昭似乎没有见到他们面色似的,继续说道:“诸位,以本官之见,朝廷要想推行新盐法,无非是因为现阶段盐税流失严重……” “噗通!” “噗通!” 林昭话还未说完,那些大盐商们已经争先恐后的跪在他面前,什么童兆和,什么赵启翔,一个个的已经顾不上其他了。 “林典史,我们向巡盐御史衙门保证,每年交足盐税的四成,当地官府的修路修桥,赈灾捐输,我们绝不落后,” “四成?” 在场诸人齐齐一震,扬州各级官吏更是目瞪口呆。 四成盐税,就是四百八十万两。 相当于国库收入的五分之一。 而去年,他们也不过上交了一百五十万两。 林昭只是动动嘴皮子,拿出一个朝廷来的奏疏,这些盐商就哭着喊着多脚三百三十万两。 对比变化也太大了。 林昭缓缓点头,心中明白,这些盐商获得的利润,得给各级官吏孝敬,得给自己的幕后势力上供,上交四成税收,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当然,正是从朝堂到地方各级官府的存在,大周朝的盐税才会如此之低。 林昭点点头道:“既然盐税能够上交及时,朝廷自然不会贸然改换新盐法,不过,陛下是去年登基,这去年的盐税如此之低,陛下若是龙颜震怒……” “林典史放心,去年的盐税,我们扬州盐商也按四成补交!” 二十多个大盐商商议过后,最后由离林昭最近的大胖子童兆和哭丧着脸道。 同时心中叹道:“这林昭不仅武功高强,这官场上的道道也运用的精熟啊!这卫家栽在他手中,也不冤枉!” “哎呀,本官虽然只是一个小小典史,但是也对你等忠义盐商钦佩不已啊!一个月内,扬州巡盐御史衙门要收到去年的盐税补交款,本官保证劝说陛下,三年内不推行这新盐法。” 扬州御史衙门的典史林昭微笑着说道。 现在黄帝刚刚登基,基业不稳,等三年后,皇帝把龙椅坐结实了,就可以腾出手来搞事情了。 一刹那间,整个大厅默然无语,人人目光复杂,看向林昭的眼神充满了钦佩。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典史这个官职根本不入流,连个品阶都没有。 而那帮扬州盐商,平时连知府都只是躬身执手而已,面对一个连品阶都没有的典史,却连连磕头。 林昭,真人杰也。 扬州知府慕天颜更是连连感叹:“这是林家的麒麟儿啊,姑苏林家,兴旺发达,为期不远矣!” 正文 第673章 皇帝太小气了 宴会早早散去,留给人的却是无尽的谈资。 林昭当着一百多江南商贾、豪绅的面说道新盐法的奏疏,自然没有人敢去怀疑其真假。 只是对林昭的表现大为赞赏。 什么“林家之千里驹”。 “林家麒麟子。” “探花公生虎子。” 种种,不胜枚举,听得林如海耳朵都起茧了。 总之,林昭的大名响彻江南一带。 不过对于这些虚名,林昭自然没有放在眼里。 宴会早早散去,林昭随父亲离开丽春院,回到了巡盐御史衙门。 林如海一回到衙门,就去自己书房写奏章去了。 因为那份没有署名的私人奏章,是林昭的想法,林如海亲笔所写,当初秘密上奏孝德帝,就是和皇帝做的一场局,为了对付扬州盐商的。 因为只有这样做,能将他们以前没有上交的盐税慢慢从盐商手中抠出来。 此时大功告成,林如海自然要写奏章请功了。 而签房之中,林昭正翻看着账簿,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记录的数据,翻到最后,林昭看到那交易的总额不禁眼睛一缩。 足足四百三十五万两之巨的纹银,也就是说按照原价的话,如商铺、田亩这些竟然价值八百多万两。 难怪卫家占据天下盐业的三成,果然是金山银海一般的富贵啊! 这些商铺、田产当然不只在扬州府一带,事实上两江各大名城,都有卫家产业,各处州府,也有许多卫家田产。 当然,可也不止卫家,还有其他许多文人、小盐商家族,不过他们加起来也就是卫家的两成左右。 再加上之前抄没的财物,以及三日内他们交上来的银两,林林总总加一起,足足有近千万两之巨的金银。 这么大金额,当然得让皇帝派出最得力的人手,带动最精干的力量来押运。 不过那就是孝德帝的事情了。 他要是这点事都办不好,那还当什么皇帝? 反正这些钱是烫手山芋,无论是林如海还是林昭,都巴不得早点甩手为好。 深吸一口气,林昭将账簿放下,目光落在张万年、李隆等人身上,缓缓道:“从库中支取二十万两纹银,你们拿去同属下分润了!” 给皇帝上供上千万两金银,给属下才发二十万两的辛苦费,只要将此事汇报清楚,料来皇帝心中也不会在意。 他若是这点钱都计较,也不配做一个好皇帝。 到时候敢找自己的麻烦,就一巴掌扇过去便是。 林昭刚想到这里,立刻便抑制住了这种心思。 我是来历练红尘的,不是来做世外高人的。 即使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也必须用世人的方式反击。 一味采用神仙法术来降维打击,这历练尘世的心可就淡了。 道心就不易圆满。 真要收拾皇帝,那也得按部就班的做权臣才行, 林昭在这里清心寡欲,张万年和李隆等人则心中大喜。 他们一个是清客,主家之幕僚,一个是供奉,皇帝之亲差。 但都不是古板不化,不知通融之人,面对这个少东家的厚赏,自然也不会推辞。 而且二十万两银子相比较近千万两之多的纹银来看似差了太多,但是不要忘了,此番巡盐御史衙门手中人马,满打满算也不过二三百人而已。 那些盐丁衙役书办每人五十两,也最多花费十万两而已,剩下的大头落到清客和供奉、班头手中,每人差不多六七千两银子。 六七千两银子,那些商铺掌柜好几年也赚不了这么多。 因此听得林昭如此厚赏,张万年几人顿时面露喜色,齐齐向着林昭一礼。 …… “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恭喜少爷,贺喜少爷。” 数日后,扬州巡盐御史衙门内,一片喜气洋洋,下人们纷纷来到主院,向林如海父子贺喜。 孝德皇帝的心腹太监戴权亲自来到扬州,颁布皇帝旨意,敕封林氏父子的爵位。因此阖府上下,一片喜悦。 贾敏和林黛玉更是十分高兴。 当然,小黛玉只是为父兄得到爵位而感到高兴,但贾敏则是喜极而泣。 她出生在荣国府,先父便是第二代荣国公贾代善,可以说享受尽了贵族小姐的荣华富贵,自小也希望丈夫像父亲贾代善一样位极人臣,而自己也能像母亲那样成为诰命夫人。 只是自己虽然因才华和品行嫁得如意郎君,却因为丈夫因为种种原因,未能一展才华,所以未得诰命。 但是现在不同了,无论是丈夫还是儿子,都已经入了帝王龙目,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尤其是儿子,年纪轻轻便靠自己本事获得云骑尉的爵位,说不定到了老爷这个年龄,便能平步青云,大展宏图呢。 “只是这么说来,昭儿的婚姻需得谨慎,对方定要是能助昭儿官运亨通,或者不拖后腿才行。只是林家人丁单薄,亲友极少,还是写信京中,请母亲想想办法。”贾敏心中想到。 戴权还没走,忠顺王府的提拔的一位将军又带着一只兵马赶到扬州,与巡盐御史衙门办理了交接手续,带走了这家子上千万的金银。 直到这批烫手山芋黯然离开扬州,阖府上下才松了一口气。 林如海被封为骑都尉兼一云骑尉,心中十分喜悦,便召来林昭训道:“陛下恩重如山,你当尽忠国师,不可懈怠。” 林昭嘴角一咧:“父亲,你有点过了啊!” “怎么?”林如海一怔。 “我们为皇帝献上了一千万两银子,这不是税银,是可以入皇帝私库的,足够他大展拳脚,稳固帝位的,却只是给了你一个骑都尉,给我一个云骑尉,乃是最低的爵位,太小气了。” “放肆!须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林如海呵斥道。但是他看到林昭完全不当一回事的样子,反倒收起了怒意,笑道:“看来你小子翅膀硬了,也敢置评皇帝了,也罢,我来告诉你吧。” “陛下刚刚登基,帝位未稳,不能大肆封赏自己人,只能略作提拔。再说你献上金银是为皇帝自己所用,非是为大周立功!若是将来为国立功,这爵位自然升的快些。” “呵呵,咱们这位皇帝倒是公私分明的很啊!”林昭淡淡说道,不过提到“公私分明”这四个字的时候还加重了口气。 林如海还想板起脸来教训一番,哪知道林昭脸色如常,根本不在意,林如海反倒是半点脾气也发不出来。 “这孩子!”林如海眼睛一蹬,随即叹了一口气。 自己这个儿子,实在是有点跋扈啊。 只是不知用在官场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而且连自己的管教都不听了,这还了得? 当重重处罚! 可是怎么处罚呢?林如海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不禁有些傻眼。 古往今来的豪门世家,因为父亲掌握着大量资源,当然可以肆无忌惮的教训儿子,儿子只要还想享受富贵生活,就得逆来顺受。 奇葩点的儿子,还得献上儿媳以便争宠。 比如寿王李瑁,比如朱温的几个儿子,比如贾蓉。 但是在林家,却大大的不同。 谁都知道,林如海能这么快的打开局面,从言商手中获得金银上千万两,凭借的就是自己这个儿子的超绝武力和狠辣果决。 相比之下,儿子倒像是管仲和诸葛亮。 自己这个老子,更多的像齐桓公和刘阿斗。 正文 第674章 荣国府的算计 也就是说,目前而言,是林如海离不开林昭,而不是林昭离不开林如海。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林昭有挣钱的本事,保住钱财的能力,在家中的地位自然牢不可破。 林如海也知道,即使不在这个林家,林昭出去闯荡,照样也能闯出一片天地。 而林如海若是失去了这个儿子,只怕会被反应过来的扬州盐商生吞活剥。 基于这一点,自己在对皇帝的态度上责罚他,实在是不应该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有个本事太大的儿子,也不是省心的事啊! 想到这里,林如海不禁发出了一声长叹: “哎!” …… “哎!” 长安城皇宫文华殿中,孝德帝看着手中的账簿,不由得发出了一声长叹。 这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价值千万的金银,分了好几路,在一位精明将军的统筹安排下,终于有惊无险的送到了京城,进入了皇帝的私库。 “陛下为何发叹?” 知情趣的忠顺亲王在一旁问道。 整个文华殿中,只有有他兄弟二人。 “朕没有想到,这林如海上任才几个月,竟然真的给朕送上了这价值千万的钱财!却只赏了他父子二人这么低的爵位,朕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小气了。”孝德帝感叹道。 “陛下何出此言?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那林如海是探花郎,自然明白君臣大义,只怕是感恩还来不及呢。”忠顺亲王陪笑道。 这种事,他也只能这么说。 “也罢!这林氏父子如此了得,又对朕如此忠心耿耿,想必很快就会再立奇功,到时候,朕再好好封赏就是。”孝德皇帝很快下定了决心。 “陛下英明!”忠顺亲王连声赞叹。 …… 与此同时,荣国府贾母房中,却是一片热闹。 房中除了贾母之外,还有两个儿媳、三个孙媳、三个孙女,一众丫鬟婆子,当然,还有时年八岁,脂粉堆里称王的孙子贾宝玉。 人人都是面色喜悦。 贾母兴奋地说道:“我就说敏儿有大造化,不比他两个哥哥少,如今看来,果然如此,那外孙昭儿想必也是有大福报的,小小年纪便立下大功,封了爵位,将来定然有大造化的。” 底下自然是一众奉承。 “老祖宗说的是呢。” “还是老祖宗教的好。” “说起来据说近千万两银子呢,这帮盐商真有钱!堪比皇室啊!” “要我说还是姑爷厉害,这才上任几个月便从那帮盐商手中获得如此多的钱财,真厉害啊!” “姑爷厉害也是老太太慧眼识人,要不然姑奶奶当初怎么会嫁的如此如意郎君!” 听到众人议论声中,贾母更是高兴地合不上眼。但她眼睛扫过二儿媳王夫人,以及孙媳王熙凤的时候,却见她俩的笑声有些僵硬。 贾母顿时心中一怔,想到了一个大问题。 荣国府近年不断亏空,有点入不敷出了。 女婿给皇帝挣了这么多钱,是不是得应该给妻家也孝敬一点? 恐怕这是儿媳妇和孙媳妇心中所想吧。 想到这里,贾母依旧不动声色的和众人欢笑,过了一会儿,才道声乏了,让众人离开。 却留下王夫人、王熙凤,以及贴身大丫鬟鸳鸯。 “老二媳妇啊。”贾母淡淡开口。 “是,媳妇在。”王夫人赶紧起身站起,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立着。 王熙凤也赶紧站了起来。 “敏儿信中说,昭儿立下大功,被皇上封为云骑尉,可见是前程远大,所以想托娘家人给他介绍一门亲事,你是敏儿的嫂子,昭儿的舅妈,要多多留心便是。” “儿媳记住了。”王夫人木然的说道。 心中却是冷然一笑。 我那儿子珠儿,乃是荣国公嫡孙,五品工部员外郎之子,娶得是四品国子监祭酒之女。而贾敏的儿子不过是六品小官之子,还想越过珠儿娶多娇贵的不成? 简直是痴心妄想! 若是有这样的好人家,我还想给宝玉留着呢,哪里能便宜了那姓林的? 贾母看王夫人木木回应,如何不知道她内心想法? 不过贾母老了,不喜欢在这些事情上计较,只是提示道:“这几年府里那几个田庄收成不好,听说姑爷从盐商那里抠了不少金银,这敏儿果然是享福的命啊。” 心中却道:“若不是湘云年纪还小,我会让你们去操心?” 一听到钱的事情,王夫人神情倒是松了松,便看向一旁的王熙凤。 王熙凤对于婆媳之间的明争暗斗那是门清。 不过以她的身份和地位,自然是插不上话,最多说几句俏皮话解解闷。 她插科打诨,见老太太和太太面色舒缓,便出主意道:“如今姑爷被皇上封了爵位,那昭儿表弟年纪轻轻便有此封赏,定然是前程远大的,不如让琏儿带着老太太的书信,去见一见姑爷,说不得还是有所收获。” 这也是无奈之举。 想去借钱,就得有一个有分量的贾家人去一趟,否则单凭一封书信,就能要来人家送上黄金白银,你以为荣国府是皇宫?以为他贾老太君是皇帝不成? 天下间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王熙凤接着道:“姑老爷在扬州要和盐商打擂台,姑奶奶得照顾姑爷,昭儿表弟也很忙,那我那表妹岂不是没有人能照顾?不如老太太去信,将表妹接来好好照顾。” “好主意!”王夫人眼前一亮,连连点头。 贾母心中却是冷哼一声,有一丝不悦。 她年纪已大,当然喜欢儿孙绕膝下的欢心,但是却不喜欢妯娌之间的算计。 尤其是帮着儿媳妇算计自家女儿的孩子。 但是…… 想着贾府的公帐,贾母只得按下不悦的心思,点头称是。 …… 贾琏是一个世家公子哥,虽然是奉家命南下,但是一路上优哉游哉,到处游山玩水,寻香探色,逍遥自在,一点也不慌张。 等他来到扬州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他来得巧,正巧赶上林家在撤接圣旨的香案。 “什么,姑父已经升为运盐使,被皇上封为一等男爵,表弟也被封为一等轻车都尉?” 贾琏乍闻消息,不由得震惊万分。 同时心中对林家受到的恩宠有了新的认识。顿时决定要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奉承林家人。 正文 第675章 林昭做密探 林如海的官职全称是都转盐运使司盐运副使,从五品,有资格对他发号施令的,只有坐镇临州的正使才能指挥他。 这个品阶和荣国府的二老爷贾政一个等级。只是贾政担任工部员外郎已经好多年了,似乎就没有动过,显然人家挺不在乎这个官职的。 而林如海还有一个一等男爵,那可是从二品的爵位,虽然比不过贾赦的一等将军,却是比他有实权的多。 孝德帝敕封的理由十分充足。 林如海上任不到一年,非但给皇帝送来价值千万的金银充盈私库,还给国库补充上了去年未交的盐税,让整个朝廷财政一下子阔绰了许多。 只要是办实事的大臣,无不对林如海的手段感到赞叹。 所以,对于林如海的封赏,满朝文武没有一个说出反对的话来。 即便是那些都察院,也无话可说。 更何况,孝德帝通过一年多的经营,加上手中有了足够的钱财,已经稳定住了局面。 义忠亲王、忠淳亲王加上四王八公等势力垄断了无数财源,可是加一起都没人家挣得多,不少人私下里已经议论,说陛下有明君气象,慧眼识人,难怪太上皇能选中他。 更有京中世家私下里议论说,义忠亲王、忠淳亲王手中这么多人,都比不过人家一人所挣,难怪挣皇位争不过今上。 和孟尝君又有何区别? 众所周知,王安石曾经点评过孟尝君,说他手中尽是鸡鸣狗盗之辈,难怪到最后徒有虚名。 这话到底是谁说的,却是谁也查不出来了。 不过林如海尽得圣心,可见一斑。 作为林如海的妻族,贾琏是心思忐忑不安的,只觉得自家招牌似乎有点不顶用。 荣国府在京中名气很大,拿着荣国府的名帖办事,没有敢不给面子的,哪怕板上钉钉的案子,也能翻转过来。 但是林姑父刚到任不到一年,却已经做到了一等男爵,那是简在帝心。 而表弟林昭年岁不大,竟然也被封为轻车都尉。可见的前途远大。 这样的人家,会让家里的老太太、太太等人得偿所愿吗? “侄儿拜见姑父,拜见姑母。”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贾琏大礼参拜。 一等男爵这个爵位,虽然在荣国公这个爵位面前,拿不出手,却似乎不是贾琏所能抗的。 “琏儿快坐下,咱娘俩可是好多年没见面了。”贾敏见到自家外甥,心中十分高兴,连忙招呼他坐下。 “链儿也时常挂念姑母。”贾琏笑道,然后又对林如海道:“恭喜姑父立下大功,简在帝心,也祝愿姑父将来入阁拜相。” 又对林昭道:“表弟神威,愚兄远在京城,也有耳闻,真真了不起。” 林昭微微一笑:“我们林家人丁稀少,表哥又是亲戚,所以一家人一起出来接待你。还请表哥不要介意。” 贾琏一怔,忙道:“那自然是不介意的。” 林昭道:“那就好,人都说‘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扬州是当世名城,繁花如锦,表哥不妨多游览游览,看看这扬州之地,与表哥这一路相比,孰景更美。” “好的,好的。”贾琏嘴上含笑,心里却是叹了一口气。 自己一路上游山玩水,竟被对方知道了。 这话说的很明白,自己说来无论什么事,看来都不着急,因为他一路慢悠悠的来的。 这钱财上的事情,更不好开口了。 其实林昭用脚后跟想,也知道贾琏来扬州到底想干什么。 依照贾家人的尿性,听闻林如海给皇帝献上了这么多金银,那自然想着沾上一份光的。 不过贾琏注定会失望而归。 因为林家公账上根本没有几两银子。 理由很简单。 林如海搞了盐商,折腾出这么大场面,给皇帝献上了这么多金银,自然被朝野上下瞩目。 所以说此时的林如海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呢,只怕有一点越界的动作,就会被千夫所指。 此时此刻,林如海当然要保护好自己的羽毛。 不过这种话不需要林如海、林昭说,由贾敏说最为合适。 林昭只需要招待招待他,然后带他在扬州好好转悠转悠,再请顾海全和韩文冲等人带着他去名玉坊转悠转悠,喝喝花酒。 一直招待了一个多月,贾琏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根本借不到钱,才意兴阑珊的踏上归途。 事实上,虽然贾赦是继承荣国府爵位那一位,但是住在荣禧堂的却是贾政夫妇,府中上下都称贾政为“老爷”,而不是“二老爷”。 所以贾琏这位堂堂的承爵人,在荣国府却只是一个跑腿办事的高级管家而已,虽然大笔的花银子,但是家里的财政大权,却掌握在王家人手里。 所以贾琏对荣国府的亏空,感触根本不深。 借到钱当然皆大欢喜,借不到钱,他贾琏也无所谓。 不过当看到贾琏所在的船只缓缓离开扬州码头之后,林昭眉头立刻皱起来。 看来自家爵位还是低了点啊,压不住荣国府的那帮人。 否则,他们岂敢派贾琏这个纨绔来借钱? 现在都这般看低,将来宫里的那位被孝德帝晋为贤德妃的时候,他们岂不是更加不可一世? 当然,有的时候爵位也没什么用处。 自己根基不固,哪怕比四王八公还要高的爵位,终究为他人做衣裳。 只有自己手中掌握泼天的势力,才会令人投鼠忌器。 当然,这一点荣国府那帮踩低捧高的,是看不出来的。 但是大周之大,岂是一个小小的荣国府能比? 林昭将这些有的没的想法扔掉,站在扬州码头上,扫向四周,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大周货运,当然水路为主。 扬州是世间名城,富甲天下,借助盐商,使得这里的商业十分发达,因此扬州码头十分繁忙, 经过近一年的经营,林昭已经收拢了足够多的人手,掌控住了扬州码头。 整顿好码头秩序,并规划施行了新的管理制度。 码头所有的地面被清扫得干干净净,看起来就叫人心生整洁之感。 而往来客船货船,乃至接货的车辆都是井然有序,忙而不乱,一片繁忙盛景。 这都是林昭经营的结果。 其实以他的手段,便是一个帝国都能治理的强盛之极,何况区区一个扬州码头?不过是随手施为而已。 单单扬州码头,每个月就能给林昭提供几千两银子,更不用说扬州城的其他开辟出的产业。 而这些产业之所以让林昭财源滚滚,最主要的是扬州商业发达。 所以林昭也不愿意灭掉那些扬州盐商。 一方面能从他们手中抠钱,一方面能从他们手中赚钱,可以说扬州盐商是他的储钱罐,他根本没必要要把这些家伙赶尽杀绝? 但是商业的发达会带来其他的问题,林昭离开码头,回到巡盐御史衙门,处理完一些公务之后,吩咐下人一声,便换了一身粗朴的衣裳,戴了一顶草帽。 扬州也是水乡,吃水上饭的人不少,带着草帽遮阳的习惯除了渔夫水手之外,不少岸上的百姓也学了。 他打扮成这样,若不是凑到跟前来看,谁也不会看出来他是林家公子林昭,而会以为这是个小厮,毕竟中跟林昭见过的人并不多。 走出门,见李隆和几个护卫也都换好了家仆的衣服,林昭低声说道: “走后门,我先走,你们也不必跟的太紧,分散出去,能看到我就行,这光天化曰的,有什么事情也能反应过来!” 众人都是齐齐的躬身,林昭举步向外走去。 巡盐御史衙门坐落在竹林坊,而这儿偏偏是扬州城最好的地块,店铺林立,行人热闹,林昭化妆出门后便看见几个汉子探头探脑,但对林昭没太在意,就那么让他过去了。 林昭胳膊上挂着个竹篮,看起来就像是上街采买的小厮,大户人家下人出门办事,这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了,谁也不会投入太多注意力。 “三江杂货”是一家大杂货铺子,上到扬州士绅豪商,下到平民百姓,所需的货物应有尽有,平常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 林昭进了门,走到正在打算盘的那位账房跟前,客气的问道: “请问掌柜,我们府上定的‘无酒好菜’到了没有。” 那账房抬头瞄了一眼,满不在乎的问道: “多少钱的来着?” “不当钱二十两。” “到了到了,就在后面库里,我叫个伙计跟你一起去拿!” 正文 第676章 又见董千里 “这位小哥怕是不知道,这‘无酒好菜’乃是上等酱菜,需要窖藏越久越好。 前头引路的伙计笑嘻嘻的说着,头也不回的引路。 林昭背着手,沉默的跟着对方前行,到了后院一处门口处,那伙计打开了门示意林昭进去,然后在身后把门关上。 林昭微微闭目,随即睁开,嘴上淡然一笑,踏步入内。 虽然这边看着像是另一家了,正在这家的后院,不远处屋子后门处,一个老者正在那里笑着打招呼: “不瞒林都尉,这座货栈门口对着的街道和这宅院对着的街道要绕好大一个圈子,不会有人想到这里相通,虽然离着近,却是个安全处。” 林昭看着那个老者,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没想到在长江上与我争流的操舟老人家,竟然是白莲教董千里董教主,你倒是也沉得住气,在扬州待了一年才和我见面。” 那老者身材高大,一身青衫,须发浓黑如墨,相貌俊雅,正是白莲教教主董千里。 听了林昭的话语,董千里双目一凝。 “在扬州待了一年才和我见面”这句话信息量实在太大,足以说明林昭对董千里的存在是知晓的。 难道是顾金标泄露的? 这家伙这么大胆子,不怕消官罢职吗? 这想法在董千里心中过了一道,随即呵呵大笑道:“都说林都尉聪明英武,料事必中,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老朽在扬州一年,只是为了观察扬州盐路局面,才能保证我教平安,想必林都尉能够理解。” 林昭听他这般说,缓缓点头。 因为通过他的调查,这个董千里还算不错。 白莲教从明教分离出来之后,便高喊着“真空世界,无生老母”,到处蛊惑百姓,榨取大量钱财。 但是自从董千里担任教主之后,大力改革教务,清理教中蛀虫,修建寺庙,渐渐有洗白白莲教的趋势。 但是改革教务,修建庙宇,提拔人才,淘汰残渣,都是需要大量的钱财的。 而天底下来钱最快的产业,自然是官府垄断的盐铁产业。 而走私官盐则是成本最低,见效最快,挣钱最迅速的产业了。 但在这之前,只要手中有人手,有刀枪,不怕死,便能轻易大量走私官盐。 但是林如海成为都转盐运使司盐运副使之后,林昭的触角便深入两淮盐场之中。 他已经培养了大量优秀人才,不但管理住了盐场,还对派出大量兵丁巡逻,对于官盐走私进行最严力度的控制。 因此白莲教的产业受到影响。 不过林昭却是明白,私盐虽然暴利,但白莲教并不止这个产业,董千里也不会为这事找他。 “董教主也不是扬州土著,既然在这里居下来,肯定也被有心人盯上,要知道金陵甄家、江南驻军大营,以及盐帮、漕帮,乃至闻香教都对贵教虎视眈眈。” 听到林昭这么说,董千里笑了出声,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开口解释说道: “董某的生意城内城外,高邮几个县城都有生意在,上上下下本就要打点,只要扬州府来个官,都要去拜见送礼,时间长了也没有人在意,再说了,那边的悦来客栈外面都不知道是在下的生意,便是闻香教到处都是,也查不到我。” 林昭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屋中打扫的很干净,却没什么人在这边,双方落座,董千里起身给林昭倒了一杯茶,开口说道: “这里只有两个老仆伺候,都被打发到外面去买菜,简慢了令都尉,不要见怪。” “不必这么客气,你既然邀请我来,必定有所交易,直说便是。” 董千里神色慎重了些,身子向前倾了倾,缓缓说道: “闻香教的名单!” 闻香教? 林昭眉毛一扬,看向董千里:“闻香教的大本营在扬州?” 闻香教乃是是当世大教,却是一个以造反为己任的教派。 从前朝开始,这个闻香教便造反多次,便是在本朝,也有好几次造反。 董千里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处于江湖义气,董某就算和闻香教有多大仇恨,也只是江湖仇杀,可是现在看来,若是再不和他们划清界限,白莲教只怕要万劫不复了。不瞒林都尉,这闻香教自从三十年前造反被打压之后,经过三十年卧薪尝胆,其势力又起,这扬州是天下繁华所在,他们自然要跑到这里来积攒钱财,以我冷眼旁观,聚集在扬州附近的闻香教核心人员就有六千,这不过是明面上的,至于暗地里有多少,那就不知道了。” “六千人聚集在此,看来果然是势力雄厚啊。只是将他们一扫而除,那么这空出来的势力,就是你们白莲教的了。”林昭看着董千里,说道。 “林都尉大概明白,如今白莲教已经开始洗白,草民也和各大道派的掌门人去信探讨道家典籍,多有所得,若是能以此为契机,将白莲教恢复原有模样,这闻香教也算一个投名状了。”董千里微笑着说道。 林昭点点头。 心中对董千里的话,却只信了三分。 闻香教当然要诛除,但是也不能任白莲教发展。 不过若是他们想洗白,自己却可以趁机推动,换取天下太平。 他淡淡说道:“若是以你所见,看来这闻香教来到扬州之后,一任任的官员都不敢碰他们,不少武职的将校更被他们压的死死,不是狼狈为歼,就是抬不起头,以至于他们做大,到如今有倾覆之势,扬州却是歌舞升平,无人注意到这一点,连锦衣卫和龙禁卫都不知道,这真是令人无语。” “那么董教主将闻香教的名单交出来之后,有何要求?”林昭问道。 “听说卫家还有其身家三成的盐引还没有分出去,董某厚颜,想得到这批盐引,让我白莲教彻底走上正道。”董千里郑重的说道。 “你的消息挺灵通。”林昭点点头:“自从知道董教主来到扬州之后,这一分盐引我便握在手中,无论是甄家还是别家,都想要这一点,都被我拒绝了,因为我知道,董教主必然给我一个满意的条件。” “所以,我答应你!” 林昭缓缓说道。 董千里却是浑身一震。 他本以为自己隐在暗处,却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注意之中。 他也明白,若是自己今日交出的条件不能让林昭满意,他这份盐引是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 所以在送别林昭之后,他便安排好人手,轻车简从,悄悄地离开了扬州。 而林昭回到府中换完衣服,便将顾海全、韩文冲叫来,笑道:“两位不是一直念叨蹉跎岁月,无功劳可建立了,现在大功劳来了,就看两位兄长敢不敢了!” 正文 第677章 我就是王法 “教主,如今林狗官和林小狗对于两淮盐业的管控越来越严了,兄弟们出盐越来越难,可教主还让我们聚集扬州,这是为何?” “为何,自然是聚众闹事,威胁官府!” “啊,教主,若是论江湖厮杀,兄弟们谁也不惧,但是要聚众闹事,不少兄弟心里没底啊,听说那林小狗武功高强,手下精锐之士甚多,又有河营守备千户、漕标千户两家的支持,我担心……” “民是怕官,可民多了闹事,官也怕!更何况啊,张长老,你还不明白吗?咱们闻香教此时手头有六千多人,这扬州城才多少人那,不管什么官来咱们这边,都不敢对咱们怎么着!” “何止是扬州!咱们当年没起事的时候,在长安城有多少教众?官府还不是视而不见?” 一座隐秘却有精致的院子里,屋子中四名大汉站着,一名老者坐在当中,悠然自得的喝着茶水。 这老者正是闻香教的教主,魔皇夜长空。 而那四条大汉,自然是闻香教的四大长老。 魔皇夜长空今年五十八岁,三十年前闻香教起事之时,他就已经成为教中光明使者,如今三十年过去了,他武功更加精进,经营的势力更加强大,对于此次聚众进城,也有通盘的把握,对于众人忌惮的林昭,夜长空也没放在心上。 因此言谈举止间自有高人一等的气度。 边上几个长老说话间都是附和着,客气敬畏,奉承完一句,边上一人低声说道: “教主高见,只是这林小狗也不是一般人物,河营守备和漕标那几千士卒倒也罢了,只怕和废了没什么两样,但是他借助管理码头之极,很是收拢了一二百人,再加上巡盐御史衙门的那些盐丁,各个精明强悍,只怕是太险了。教主,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提早做些防备才是。” 刚才那个表达担忧的张长老又开口道。 夜长空悠然自得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怎么没有预备,每曰里让你们派出去盯梢的人不就是个预备吗,别看那林昭武功高强,势力强大,但也别忘了他年纪小,杀了人之后他心里也是怕的,杀了卫家的人不过是一时的血气,所以必定是怕了。否则看着那帮富可敌国的盐商,岂不是早就接着下手了?” “我们不是一直派人盯着的吗?你道巡盐御史衙门为何不驱赶他们?那林如海是官,自然注意官声,做出这等莽撞事,定然在上面吃了训斥。所以那林小狗收拢了这么多人手来,证明他林家人怕了,所以弄这些人来护着!!” 听到教主这么说,大家都觉得有些道理,不由得点了点头,便是那个张长老,也是一脸赞同。 看着大家已经心悦诚服,刚要说话,却看到正门猛地被人推开,一名青壮汉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小霍,你怎么了!” 几个人同时喝问了出来,正是闻香教教主夜长空的弟子,教内最有权势的护法之一霍东飞。 那霍东飞平素里的凶悍模样全然不见,慌张无比的说道: “教主、各位长老,林昭领着大队人马向着咱们这边来了” “什么?” 正侃侃而谈的夜长空,只觉得自己脸上被结结实实的打了狠狠的一耳光。 不过此时谁还顾得上这个,闻香教在扬州城内势力越来越大,官府却不闻不问,本以为会像以往一样慢慢积攒势力,侵占盐务,没想到那个林昭毫无征兆的突然发难。 “快关上大门,召集教众!!” 夜长空立刻做出决定,高声喊道。 虽然屋门关着,但是夜长空内功精湛,声音早就传到了门外,外面的教众赶紧关上大门。 屋中一干人都是站起,紧张的看着外面,那夜长空的一双眼睛满是怒火,盯着那关闭的大门涩声说道: “他一个小小的盐务芝麻官,真以为身手了得就肆无忌惮吗?就不怕咱们闹吗?” “两江都转盐运使司衙门办差,快把大门打开!!” 几乎就在大门关上的一瞬间,密集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有人在外面中气十足的大喊道,院中几十个青壮教众顿时脸色大变,此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齐齐的转头看向屋门这边,但夜长空这些人又能如何? 他们当然可以奋起反抗,那闻香教岂不就全部暴露在官府面前? 要知道,城内可是有六千多人啊! “顶上大门,便让他们进来!” 霍东飞高声叫道,语气当中尽显惊慌失措,看样子已经完全失去分寸了。 “轰隆!” 这座宅院的大门猛地震颤了下,轰然大响。 几百斤重的厚木做的大门顿时被撞开,林昭负手而立,大踏步走了进来。 他眼睛扫了一圈,院子中每个人都是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 看样子,这重大几百斤的大重门,竟然是被林昭随手推开的。 此人内功深厚,竟至于斯? 此时屋门已经大开,夜长空带着手下走了出来。 而林昭深厚,也涌进来一群手持长矛和刀盾的盐丁。 “林都尉,我们兄弟是守法良民,更与你两江都转盐运使司衙门无恩无怨,你这大张旗鼓过来,以势力压我,所谓何事?” 夜长空冷冷说道。 他说这话有着充足的理由。 因为为了聚众闹事,他已经停了所有的私盐买卖,进入城内的教众都是官面上的清白之人,没有几个与官场上照过面的,但是却都参与过江湖厮杀,各个精明强悍。 “夜教主,你们这群结社之人,是不是守法良民,你们说了不算,大周律法出于天子和朝廷,决断于大理寺,你们这群有着谋反前科的结社之人,有没有犯罪,由大理寺和天子说了算。” 此言一出,闻香教众人尽皆默然。 林昭这般做足了朝廷官员的样子,谈不上目中无人,却也是盛气凌人,让闻香教众人几乎无话可说。 林昭说完这话,不再多说,眼睛扫向身后。 跟在他背后的顾海全会意,踏前一步喝道:“现在你们已经被包围,所有人跪在地上,不然以谋反大罪论,格杀勿论!” 话喊的明白,闻香教这些香众看到这么凶神恶煞的官兵,早就是吓破了胆子,本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听到这话,各个跪在了地上。 只有夜长空和几个长老、护法脸色狰狞,怒不可遏。 顾海全大手一挥,立刻有几十个官兵将那些教众捆起来,生拉硬拽带走,另有几十人手持长枪大刀,围住夜长空等人。 一个长老闷声道:“林都尉,且不说我们都是良民,就算有人诬陷我们造反,那也是扬州知府、江都县衙的责任,你们盐运衙门,凭什么抓我们?就算抓了我们,我们也不服,只怕扬州百姓不服,你越俎代庖,只怕扬州官府也不高兴吧!” 林昭看着他们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微微一笑:“我们盐运衙门,确实只负责盐务,但是我看你们这群闻香教死剩种脑后有反骨,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必有走私官盐之举,顺手杀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林昭大义凛然道:“如此一来,本官与朝廷有个交代,六千教众也能收拾了,扬州官府一颗心也放在肚子里,岂不妙哉?” 夜长空满脸阴鸷的抬起头,涩声说道: “林都尉,我闻香教教众六千,你就不怕群情激愤,闹得扬州大乱吗?” “不怕,杀得光的!” 林昭语气平淡的回了一句,不理呆若木鸡的几个人,只是对顾海全说道:“除了几个领头之人外,把这宅院中人都捆起来赶出城去,然后全城清查,今后城内不得有一个信闻香教的!” 夜长空身后一人大急道:“你这狗官,嘴巴好臭好臭!满口都是胡言乱语,以你颠倒黑白的手段,要怎么说不行?你一点证据都没有,空口白话,纸上无凭,随你怎么说都行,我闻香教要去扬州知府,去两江总督府击鼓鸣冤!” 虽说邪教分子击鼓鸣冤有点可笑,但是人家真要这样办了,也得依据规矩办理。 “哈哈!”林昭放声大笑:“只要牵扯到两淮盐务,我们盐运衙门就是王法!” 正文 第678章 扬州风起 这一天,扬州城门打开之后不到一个时辰,林昭手下的扬州盐运司巡丁和河营守备、漕标约莫数千人,在军将的带领下,直接把闻香教在扬州城内的四十五处院子团团围住。 这一天正好是聚众说法之日,每个院子应该由一百多人,院子的教众差不多聚齐了,只是他们手中没有武器,也没有人来得及煽风点火,再加上是猝不及防,居然一个也没有走脱。 就在这个一个时辰之内,这四十五个院子的闻香教教众,接近四五千人,除了头目和骨干人员被控制住外,其余被抓了一个结实,都被绳子捆起连成串,全部赶到了城外去,每处城门放着几十个盐丁,不许这些人进城。 然后其余盐丁、漕标、河营守备一共三四千人,被分成上百个队伍,各自划片划区,在林昭培养出的手下带领下,一个一个的店铺查过去。 凡是因为闻香教的缘故,被迫烧香敬“神”的店铺,一律把烧香的香炉、敬重的“神像”丢掉,挂上“净”字牌。 如果他们继续烧香敬“神”,一旦被发现,那么铺子充公,人也要被拉去劳改半年,赶出扬州。 对于扬州开商铺的人来说,大家做生意只是为了赚钱发财,若不是害怕这些教众闹事,谁乐意烧香啊,谁乐意上交保护费啊?所以能不用烧香敬“神”交银子,当然是求之不得,恨不得全部砸碎了才好。 就算真有那些虔诚的家伙,在锋利的刀枪面前,没一个不照做的。 哪些被赶出扬州城的教众,大部分是各地云集的教众,却也有不少在扬州土生土长的土著,他们可是在城内讨生活的,本以为会哭哭啼啼的被鞭打,却没想到,盐丁们只要他们在城外对着城门磕几个头,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己退出闻香教的,就可以回城。 这个条件看似十分宽松,但却是往闻香教脸上狠狠的扇上几巴掌,因此闻香教的死忠分子都是脸色惨白。 不过对于扬州土著来说,大家本来就不是死心塌地的信什么“闻香教”的,何况这个教派又不是传承几千年的大教,以前官府不闻不问,大家跟着信看看有没有便宜赚,现在这些官差这般凶神恶煞的,谁还傻乎乎的去信,各个城门处立刻都有磕头认错的。 来来往往的平民百姓,不管里面有没有闻香教的闻香教教众,看着城门处有闻香教教众磕头如捣蒜,哭嚎着说自己猪油蒙了心,从此退教。 又看到城里拉出来一车车的香炉,那些瓷的陶的直接砸碎,那些铜的铁的直接敲扁,平素里小心敬畏的闻香教什么香头把头的,神色惶恐愤怒,却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也不敢说。 这一幕幕的落在众人眼中,平素里觉得神秘可怕的闻香教,在个人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迅速的变成了一个笑话。 这一天天气正好,最近没什么大事,瘦西湖的画舫优哉游哉,名玉坊的欢笑也从不停,所以诸位老爷都有个迟到的习惯。 但今天大家都起得早。 无论是官老爷还是商老爷,都被他们的下人叫醒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各家的下人也都是灵性人,宁可惊扰了自家老爷的美梦,也要叫醒。 兵备道汤伯恩还没吃早点,那边江都县令陈荣就坐着轿子急忙忙的赶过来了,看这县官衣装也有点凌乱,看样子也是急切赶来,衣服都没穿好。 不过他倒是没怎么惊慌,只是有点不可思议、心不在焉,一进门差点来了一个趔趄。 兵备道汤伯恩盯了他一眼,都没空请陈荣落座,便高声叫道:“大家都出去,没有吩咐不准进来,另外,李本善,去把侯参将请来,快去!” 李本善自然是汤伯恩的管家,闻言立刻躬身答应,飞也似的走了。 这陈荣也没有把这间房子当外地,更没有落坐陪汤伯吃饭的心思,反而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趟,忽然看向汤伯恩,开口说道:“汤大人,这事情你要管啊,你我都知道那盐官家的小兔崽子在干什么,这事要是往大了发作,那可是石破天惊啊!” “如何管,汤某怎么管,闻香教说破天也就是个良民,身上多多少少都靠着私盐过活,如今那林如海升为都转盐运使司盐运使,对于治下盐务皆有管辖处置之权,这官管民,本官又能奈何,难道能说出什么错处来,万公公,汤某早就和你说过,让那闻香教收敛些,收敛些,两淮的银子已经不少,偏要在扬州城内发展什么烧香,早晚一天要惹下事来,你还是纵容纵容,怎么样,现在被这林昭发难,你又能奈何,那点便宜你也要占,看你如何交待!!” 一说完,陈荣立刻伸手指着汤伯恩,手都抖了起来,尖声说道:“汤大人你可不能这么说,分润银钱送到你手里,也没见你少收一分,那林家子闹成这般样子,咱家倒霉,难道汤大人你还能在这个位置上坐稳了不成?” 被陈荣这么撕破脸一说,汤伯恩脸色黑了下,随即转身在屋中走了几步,回头又说道: “你嚷嚷什么?我一个兵备道,能管住谁?我连他两个跟班都管不了!能管住扬州民事的,是你江都县令陈大人!” 陈荣见攀咬不了对方,顿时完全失了分寸,在那里尖声说道: “汤大人,你我一起上疏弹劾这林如海,在城中纵子妄动兵马,滋扰良民,导致民心惊恐不安,说那林如海纵容儿子私自蓄养兵马,意图不轨……” 正说话间,就听到外面有人高声通报: “李大人到!~~~~” 汤伯恩和陈荣对视一眼,都是不出声了,分守扬州参将侯广亮走进屋中,也不理会汤伯恩和陈荣的视线,径直来到旁边太师椅上坐下,看着陈荣说道:“陈县令,不要指望本将能派兵进城,如今城中已经一片安静,街上已经安静下来,和往常一样,丝毫看不出混乱,此情此景,本将除非想死,是斑点不能派兵入城的!” “什么,街上没有兵卒了?” “他竟然这么快的动作?” 汤伯恩和陈荣都是愣住,不由得惊叫道。 其实陈荣来的时候,路上已经安宁下来,只是陈县令心思杂乱,根本没有注意这点。 “从开城门到现在,不过才三个时辰而已,那林家子就已经将几千人年初城,打碎了所有的闻香教香具,另外还将头脑骨干分子一网打尽据说那闻香教的教主想抓住林家子为人质,结果不到一合就被擒拿,这般无能之辈,居然也能组织起一个大教来,当真令人叹息。” 汤伯恩和陈荣对视一眼,都有些糊涂,那侯光亮站起来,嗓音有些沙哑的说道: “行军神速,令行禁止,军法严明,那些江湖上高来高去的高手,一个也没有逃掉,这是何等的神通,何等的掌控手段啊!这林家子不但有强大的武力,更是来到扬州短短一年,就练出了这等强兵,我现在都怀疑,皇帝派林如海来到扬州,到底是整顿盐务来了,还是给他练兵来了!” “皇上派来练兵的?” 汤伯恩和陈荣再次对视一眼,不由得浑身一颤。 他二人也不是傻子,每期的砥报都没有拉下,知道孝德帝已经逐渐站稳了脚跟,这林如海眼看着就要水涨船高。 但是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这个仇恨实在太大,几个人总是咽不下这口气。 “趁着这个时节,哪怕参不倒林如海,也要把他的儿子扒下一层皮来!” 江都县令陈荣恶狠狠的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侯参将问道。 “哼!他林如海上面有人,我们上面也不弱,趁着现在这个时节,正好都察院可以出手!”陈荣咬着牙说道。 正文 第679章 风入朝堂 皇城内,文渊阁中,这是天下中枢,大周帝国四京十八省的大政就在这边决定,能在这里的人每个都是人精,一个眼神,神色的小小变化,每个人都会分析判断。 孝德皇帝居中而坐,身后的心腹太监戴权想木塑一样低头站立,仿佛从不存在似的。 而在下面,则站着义忠亲王、忠怡亲王、忠顺亲王三位王爷,以及内阁、尚书、都察院等诸位大佬。 大家都在为国家大政方针进行商议。 “厄罗斯东方总督科罗廖夫率兵攻打我西北准格尔地区,当地守军大将岳麒麟正在奋勇抵抗,相信不日必会有捷报传来。” “大轮明王和金轮法王不和,请朝廷予以调停。” “黑辽叶赫那拉部有不稳迹象……” “赣省发生地震……” “海河水利工程已经开工……” 随着各位尚书将军国大事一一奏明,孝德帝和三王、五阁老对于这些大事一一商议,做出决定,说的差不多的时候,孝德帝有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桌面,文渊阁当中立刻安静下来。 孝德帝看向户部尚书马桓,开口询问道: “库中钱粮可充裕?” 问及这个,也是大学士的户部尚书马桓朗声答道: “按照陛下吩咐,处理完这些大事之后,库中存银尚有四百万两,这都是陛下圣明,国库从此无忧!!” “很好。” 孝德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毕竟国库充盈,的的确确是他这个天子的功劳。 要知道太上皇退位之时,国库中有一百多万两的亏空呢。 幸亏他手中有能臣,短短几个月,便让国库充盈,只怕古往今来的皇帝,也没几个能比得上的。 想到这里,他心情更好,于是开口问道:“今日大事已经商议完毕,诸位爱卿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都察院左都御史徐本出列道:“陛下,都察院、翰林院、国子监等处的言官们的奏疏这几曰都已经递到了文渊阁,不知道陛下圣意如何?” 孝德帝脸上的笑意突然间淡了,冷冰冰的说道: “不知道徐爱卿为何如此的确定,你怎么知道这些奏疏没有被朕打回去了呢?” 徐本神色一窒,奏疏按照规矩是要递到通政司,然后通政司转给文渊阁,经过审核之后才会到皇帝手中,很多时候不重要的奏折有阁臣直接批复,天子未必能看到。 毕竟天下事何其众多,皇帝只需关注大事,微末细节的消失自然有阁臣和内阁行走批示即可。 都御史徐本此次却好像能知道这些奏疏都到了天子手中,开口直接询问,却被孝德帝抓住了话柄。 “陛下,徐大人本就是总领监察言官,有此一问也是职分所在,些许口误,陛下宽宏大量,放过就是了!” 徐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跪下认罪的窘迫时候,义忠亲王淡然的给他解了围。 他义忠亲王不但是太上皇委派的“制衡之王”,本身还掌管吏部,说话分量很大,尽管孝德帝威权日盛,但是还是得给义忠亲王几分颜面。 孝德帝扫了徐本一眼,语气十分平淡说道: “朕每日收到的言官奏疏多如牛毛,尽是吹毛求疵之事,徐爱卿说的是哪件?” 皇帝这么一问,哪个大臣敢顺杆回答? 岂不是直接坐实了自己吹毛求疵的名声? “徐大人,你身为监察言官的总领,所奏何事你想必知道的最多,直言便是!” 这会打圆场的是忠顺亲王。 他是皇帝一母同胞,面子自然比其他两王大一些。 徐本稍微整理了下,朗声开口说道:“扬州是江淮重镇,乃是漕运枢纽,粮秣辎重汇集之地,更是天下盐运中心,朝廷在扬州设置官署就为了严惩不法,督促转运输送,舍利盐运衙门,则是为了管理盐务,如今扬州都转盐运使司副使林如海却肆意妄为,纵子行凶,横行不法。” 听到这“林如海”这名字之后,文渊阁中的官员有几个直接低下了头,还有的口鼻观心做沉思状,却向后缩了几步。 几个阁老、尚书更是做起了泥塑木像,一动不动。 “那林如海之子林昭驱使盐丁,横行城内,更当街杀害良民,扬州城内百姓多有逃亡他处者,更在前些曰子领兵入城,将良民百姓强行驱逐出城,众人慑于威势,敢怒不敢言。” 徐本朗声说完,边上右都御史张康年也出列说道: “扬州城乃是天下重城,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林昭所作所为,触犯律法不说,在扬州此处败坏朝廷声誉,烦扰漕运大事,这才是关系大周的要害,臣请陛下下旨将林昭绳之于法,并治都转盐运使司副使林如海失察之罪!” 孝德帝坐在那里看了看分列两边的大臣,见到这些大臣一个个的老神自在,完全是不参与的模样,心中便有了了然。 他又看向义忠亲王、忠怡亲王两人,却见他俩目光稍微有些游离。 原来这两个家伙的背后之人是他们。 孝德帝向后靠了靠,面容露出了一丝笑意,群臣尽管各自端正站立,可每个人都在观察皇帝的表情。 这突然浮现的笑意居然也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义忠亲王和忠怡亲王更是感到一丝不妥。 孝德帝开口说道: “两位爱卿可还有什么别的奏报吗?” 一直没有出声的大学士、户部尚书马桓沉吟着奏报说道: “陛下,户部转运司这几曰也有信给臣下,说是林如海之子林昭在扬州似乎对码头苦力劳力特别敌视,派出手下强行管理,每日都要整顿,非要将繁忙之地弄得一尘不染,不知耽误了多少货物,陛下,扬州是运河枢纽,耽误一刻,京中便会少不少粮米啊。” 孝德帝脸上的笑意淡淡,朗声说道:“都察院的言官们的职责是风闻奏事,但是却从未在一份奏报当中听到‘闻香教’三个字。” 此言一出,整个文渊阁立刻安静下来。 闻香教,三十年前曾有闹事之举,几乎形成起事之局,结果被打压下去之后,便不再浮出水面,在场的诸位大臣,对此几乎没有什么印象了。 但是没有印象,并不代表不知道。 “闻香教三十年前被镇压下去,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三十年蛰伏,借助扬州盐运,渐渐恢复了元气,教众也多了起来。” “这人一多了,胆子就大,他们倚仗人多势众,居然在城内强迫商家烧香拜神,而且都是要缴纳银两,民不聊生,叫苦不迭,这林氏父子不畏风险,扫清恶行,诛杀闻香教高层首脑,将其余愚民赶出城去,这是功在社稷之举!” “诸位爱卿,扬州城内闻香教横行不法这么久,扬州城的文武官员竟无一人呈报。这帮人横行不法这么久,扬州文武官员不曾有一封呈报,为何林昭动手惩治,言官却立刻有人弹劾,这其中又有什么勾连呢?” 左都御史和右都御史两人对视一眼,都是跪了下来,屋中诸人神色都是不太自然,孝德帝靠在椅背上,语气变得有些森然,开口道:“林如海父子不及个人安危,功在社稷,传旨,封林如海为忠勇子爵,其子林昭为忠孝男爵。” 他这话说的平淡,却如同用一个大巴掌,将徐本和他身后的某些人,狠狠地打了一记巴掌。 孝德皇帝威权日盛,很多时候已经是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礼部已经被他牢牢掌控,他说敕封谁,便是太上皇都阻拦不了。 短短一个多月,林如海父子的爵位再次得到提升,如果一道飓风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大周官场。 所有人都明白,林如海父子深得圣恩,本人又在扬州虎踞龙盘,有心人根本动不了他们。 便是义忠亲王、忠怡亲王也深深地感到了无力。 正文 第680章 林昭黛玉赴京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三年时间过去了。 扬州城,两江都转盐运使司衙门,已经年过四十的林如海,依旧风度翩翩好似如玉君子,浑身透着一股深沉的儒雅之意。 但在扬州官府和盐商心里,林如海却如一个大魔王一般。 他行事从不愈矩,但却长袖善舞,利用官场手段将扬州知府、兵备道、江都知县等官府压制的死死的,更收拢了河营守备千户、漕标衙门千户两人为左右手,更是死死地压制住扬州官场。 而他的儿子林昭,非但英武不凡,而且手段极强,江南各大家族伸到扬州来的手全部掰断了手指头。 之所以没有切断,是因为可以留着他们正经赚钱,若是有想在盐税上面做文章的,一律收拾。 可以说林家在扬州盐务上,十分强势。 因为强势,当然也压制的扬州盐商们苦不堪言,不但每年的税收超额完成,连历年少交的盐税都哭着喊着交了上来。 因为若是晚上一步,只怕家族富贵不保。 可以说林如海父子在扬州,便如一团阴云,死死的压住了他们。 不过今天,却是扬州盐商们最开心的日子。 因为林如海做了三年的两江都转盐运使司副使,因为功高,已经晋升为山东巡抚,今日便去赴任。 虽然盐商们明白,这是说明林如海得皇帝圣心,眼瞅着有大用,将来入阁拜相的,按理说他们因为嫉恨无比。 但事实上,他们喜极而泣。 因为大魔王一家人,终于离开扬州了。 苍天有眼啊! 不枉我们不断地往宫里、诸位阁老,以及吏部送银子,皇上英明,阁老们忠于国事,总算将这个大瘟神提拔了高位走了。 呜呜呜…… 此时林如海正立于两江都转盐运使司衙门后院花厅,看着家伙仆役,将一箱箱的无视物事装车运走,心中十分感慨。 大周朝的政治规矩,和北宋又能几分相似。那便是“宰相必起于州牧”。 孝德帝既然要大用林如海,便要给他历练的空间,所以便提拔他为山东巡抚。 不仅如此,为了让他上位安稳,孝德帝还将顾海全提拔为泉城提督,韩友亮为济宁提督,与林如海互为倚重,治理山东。 “昭儿,你这一路上要照顾好妹妹,到了京中见到外祖母,一定要代我问好。” 贾敏目中含泪,看着玉树临风的儿子林昭,以及已经亭亭玉立的女儿黛玉,一个劲的叮嘱道。 林昭看了看身旁的黛玉,见她虽然偏瘦,但气色极好击佳,却也是“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如杨柳扶风”,绝代姿容,具稀世俊美,其举止言谈不俗,身体面庞虽怯弱不胜,却有一段自然的风流态度。 这个妹妹,已经十岁了。 有了林昭的出现,一家人其乐融融,黛玉也身体健康,内里的怯弱之症早就化解了。 林昭微微一笑,对贾敏道:“母亲照顾好父亲便是,京中扬州,在我眼里没什么两样,保准没人欺负到我兄妹二人身上,对不对,黛玉。” 最后一句却是对妹妹林黛玉说的。 黛玉也是温柔一笑,说道:“母亲放心便是,京中有外祖母,有哥哥,玉儿定然安心的。” 林如海看着他们娘三互动的场面,不由得长叹一声。 若不是为了家族荣耀,谁愿意骨肉分离? 林昭见父亲叹气,便微笑道:“父亲,谁说你身边的那些人得到我指点,一个个的武功出类拔萃,但是也要小心为上。你若是不愿意去大明湖喝茶,干脆辞去这个山东巡抚的职务,去京中户部做一个闲散职务,左右你都是忠诚伯爵了,早就光宗耀祖,恢复祖上荣耀了,何必再去山东争名呢!” “混账话!想要退出,哪有那么容易?” 林如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看着儿子不以为然的神色,摇了摇头苦笑道:“你本领强大,逍遥自在,便看不得父母在红尘打拼了吗?皇上以国士待我,我自然以国士报之,一来光宗耀祖,二来逞一身本事,此儒家正义也。” “再说了,如今义忠亲王、忠怡亲王已经病退,皇上如日中天,正是我辈大展宏图之时,皇上召你入京,不也是要重用提拔你吗?” 两年前,在位两年多的孝德帝凭借手中充盈的钱财和政治手段,终于彻底的站稳了脚跟,朝中至少有一半人已经投效了他。 同时将义忠亲王、忠怡亲王找了一个借口,圈禁起来,眼瞅着便已经做到乾纲独断,统御天下。 哪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太上皇身体渐愈,虽然没有足够的精力和皇帝打擂台,但是却利用四王八公以及一批勋贵和孝德帝争权夺利。 因此到目前为止,四王八公在京中还是横着走的。 所以,孝德帝便想到了林如海身边的善财童子林昭,便与林如海商议,许林昭一个锦衣卫指挥同知的职位,让他带着一帮嫡系力量,入京帮助皇帝对付某些人。 既然皇帝已经站稳脚跟,接下来不过是借势打力,将那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家伙们一一收拾干净而已。 这种既能历练红尘,又能痛打落水狗,还能享受京中繁华的好事,林昭怎么愿意错过?当即便同意了。 正好这时贾母一连写来几封家信,说从未见过外孙和外孙女,要他们去京中做客,林如海和妻子商量了一下,便让黛玉跟着哥哥林昭一起赴京了。 反正他在山东待上几年以后,也要赴京的,女儿年纪小,就不要这么舟车劳顿了。 一家人到了扬州码头,此时码头上早就做了清理,栈桥上听着两艘大福船,一只沿运河北上去山东,一只南下入长江,再逆长江去往长安。 分别之际,忽然有一人踏步而来,叫道:“东翁,晚生有礼了。” 众人视之,只见来人一脸清矍,身上很有股子读书人的风范,正是林黛玉这两年的教书先生,便是与林昭也有半师之谊的贾雨村。 此人进士出身,因为为人傲气不敬上官,手脚又不怎么干净被赶出官场。之前一直在林家坐馆,才刚刚在半年前辞去坐馆之职,此时遇见东翁高升,自然要来拜见。 林黛玉见了昔日教师,连忙一整肃容,施礼拜见,两招也是微微拱手施礼。 他虽然不喜欢贾雨村这人,却也知道水至清无鱼的道理,历练红尘,也不是将万事万善,离得远的,伸手够不着的,他自然不愿意去处理, 毕竟这贾雨村在林府中十分恭谨,在学问上也尽心教授,从不藏私,所以林昭也对他有点尊重。 毕竟人无完人。 林如海大喜,拉着贾雨村的手道:“兄才华出众,不应被埋没于世,弟本来筹划去信一封京中,助兄起复,只是兄半年前辞职离开,没想到却在今日重见了。” 贾雨村笑道:“晚生半年前离开扬州之后,便担风袖月,浏览天下胜迹,直到今日才重回扬州,可巧在码头遇见东翁,晚上在这里要祝东翁前途远大,一帆风顺了。 “哈哈哈,多谢多谢。不知时飞兄对前程一事,可有牵挂于心?”林如海笑道。 对于提拔人才,推荐人才,林如海是十分喜欢做的。 毕竟人在官场,互相帮助啊,这也是深谙官场之人的手段。 林昭在一旁看着老爹的表演,若有所思。 正文 第681章 雨村子兴漫谈林家事 扬州码头上,贾雨村望着一个北上,一个南下的两个福船,心中不由得感慨不已,心中不断指责自己的政治眼光。 原来半年前,京中政治波动,贾雨村通过种种迹象,竟以为林如海有失势之趋,遂找了一个借口辞退西席,逍遥自在。 哪知道半年之后,形势大变,林如海非但没有受到波及,反而成为山东巡抚,这眼看着再过几年,就能入京,至少六部尚书起步。 便是林家那个麒麟子,也被皇帝提拔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入京公干,妥妥的前程远大。 贾雨村这才感到惊惶,却也不甘心就此放弃,便趁着码头上船之时,过来拜见. 没想到这林如海竟然是一个大度的,丝毫不以为意,依旧对他态度谦和,甚至愿意为他写信举荐,这让贾雨村不由得深深感动。 送走两艘福船,贾雨村长叹一声,信步离开码头,走到不远处的一家小酒馆中,打算饮了几杯酒,哪知道刚进门,只见座上吃酒之客有一人起身大笑,接了出来,口内说:“奇遇,奇遇.“雨村忙看时,此人是都中在古董行中贸易的号冷子兴者,旧日在都相识.雨村最赞这冷子兴是个有作为大本领的人,这子兴又借雨村斯文之名,故二人说话投机,最相契合。 两人寒暄过后,当即一起坐下,那冷子兴便问道:“时飞兄,我刚才坐在这里,便见你在码头送人,想必那就是两江都转盐运使司副使林如海林大人吧?” 贾雨村哈哈一笑,饮了一杯酒,一脸似笑非笑的问道:“现在是山东巡抚林大人了,冷兄,你老丈人和老岳母不都是荣国府的管事么,难道你不就认识?” “我老丈人和老岳母是荣国府的实权管事不假,可林如海毕竟是荣府女婿,我哪有资格与其会面?” 冷兄一脸无奈,脸上却满满都是不以为然之色,显然心中想的跟嘴上说的完全是两回事。 贾雨村知道冷子兴是荣国府当家太太身边心腹陪房周瑞家的女婿,依托荣国府的‘资源’在京都开了家古董铺子,日子过得着实逍遥滋润。 有荣国府这个架子在,冷子兴自然对天底下的官员不屑一顾。 甚至当着贾雨村的面,表现的更加露骨一些。 世家豪奴,一贯如此。 “怎么,瞧冷兄这神态,是不是看不上林巡抚啊?” 贾雨村一眼就看出了同伴的心思,眼神一动轻笑着调侃道:“也对,冷兄出身荣国府,就算林如海林大人见,也得给几分薄面!” 他心中却在想:“狗眼看人低,你哪里知道林如海未来的前程?更不知道林家之子林昭翻手成云,覆手成雨的心思和手段吧?便是毁掉一个荣国府,只怕也不在话下,你们却狗眼看人低,看来这冷子兴也不过如此。” “嘿嘿,时飞兄说笑,说笑了!” 冷子兴自然看不出贾雨村的心思,嘴上虽然谦虚,脸上神态上却是一副理应如此的摸样,摇头‘苦笑’道:“就我这么一个小角色,哪入得了堂堂探花郎的眼啊!” “冷兄你这就谦虚了吧,对了冷兄刚才京都过来,又是荣国府出身,能不能跟我说说荣国府的事情啊?” 贾雨村飞轻轻一笑,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 他刚刚得了林如海的举荐信,正打算择日进京。 因为林如海做惯了纯臣,虽然多次进京陛见,但是和京官官员往来偏少,最熟悉的还是他的妻兄,荣国府的当家老爷,五品工部员外郎贾政。 “荣国府好大的声威,我就是在江南也时常听闻。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前往京都,正想趁机拜访荣国府主人贾政贾老爷,可惜我对荣国府一无所知叫人心中不安啊!” “哦,时飞兄也要进京么?” 冷子兴眼睛一亮,语气很是急切问道。 “没错,朝廷不是要起复旧员了么,我之前正好在两江都转盐运使司副使府教授林家女公子课业,今日正好在码头相遇,林大人便给我写了一封介绍信,准备去京都碰碰运气!” 贾雨村语气谦虚脸带得意道。 “恭喜时飞兄贺喜时飞兄,它日荣登庙堂之上可不要忘了兄弟啊!”冷子兴连连敬酒。 “客气客气,还请冷兄告之荣国府内情,也好叫我走动之时心中有数!” 贾雨村连连假笑,拱了拱手作请求状。 “要说荣国府的内情啊……” 冷子兴脸色得意,捻起一粒花生米房入嘴中,咔巴咔巴咬得脆响,摆足了架子这才慢悠悠的将荣国府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无非是荣国府内部一片乱七八糟,正经的袭爵人贾赦被赶到了东花园去住,反倒是区区五品工部员外郎贾政,为家中老二,居然厚颜住在荣国府的正堂——荣禧堂。 这贾政生了长子,管的狠了,病重期间还逼着去读书,结果刚结婚便死了,只留下一个遗腹子。 至于生的老二,则更加不得了,甫落胎胞,嘴里便衔下一块五彩晶莹的玉来,上面还有许多字迹,就取名叫作宝玉.于是贾府老太太贾母便先爱如珍宝.当命根一样.说来又奇,如今长了十多岁,虽然淘气异常,但其聪明乖觉处,百个不及他一个.说起孩子话来也奇怪,他说:`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因此都这么大了,不曾去读书,只在内帷称王, 听到冷子兴述说贾府之事,贾雨村不由得想起了他在金陵甄家教书的场景,竟然有大同小异之感,不由得叹道:“如此下去,不知道这荣国府基业,谁能承之。” 就在此时,码头上忽然响起了一阵鞭炮声。 随即又有一些身穿制服皂衣之人奔了过来,将那些燃放鞭炮的一个个拳打脚踢,捆缚起来,押走了。 周围所有人都冷眼旁观,没有一个敢多说的。 “哼!林家虽然离开扬州,可是毕竟留了不少后手,那些盐商还以为脱离苦海了呢,实在是太小看林家父子了!” 看到此景,贾雨存忍不住摇头感叹:“这是何苦来哉?” “怎么时飞兄,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古怪么?难道放几个鞭炮,里面有什么内情不成?” 冷子兴满心好奇,追问道:“时飞兄你知道什么,可不许瞒着兄弟我啊!” “嘿嘿,林巡抚在扬州管理盐务虽然只有四年时间,可是他和其公子林昭手腕狠,本领大,步步为营,逼得盐商足量交税不说,竟然还把以往偷税漏税都给抠了出来,盐商们恨死他了,却无论用官场手段还是江湖手段,能奈何不得他们。听闻他林家离开,这帮盐商便以为天亮了,忍不住放鞭炮庆祝,哪里想到,林如海父子走了,扬州城内有的是他们留下的后手,收拾几个盐商,还是绰绰有余的。” 贾雨村淡淡的说道。 他在林府担任了一年半的教书先生,对于林家的势力,还是有所了解的。 “什么?那帮盐商竟然如此惧怕林……林大人?”冷子兴一怔,对于林如海的称呼也变了。 “时飞兄,你不要骗我,兄弟走南闯北,也有点见闻,早就听说过扬州盐商富可敌国,打从前明起就豪奢不下皇家,不但赞助书生读书做官,还在江湖上收拢好汉,都是悍勇厮杀之辈,因此无论是朝堂还是地方,都不敢招惹。他们会怕林如海父子?”冷子兴一脸不敢相信。 贾雨村却是一脸不屑:“在别的官员眼里,这扬州盐商不好招惹,可是在林如海父子手中,却如面团一般,任他揉搓。这几年,林如海给皇帝和朝堂送上了上千万的银子可是全家毫发无伤,府中稳如磐石,可想而知啊。” 冷子兴点点头:“想必也是因为借了荣国府之势的缘故吧!” 荣国府? 贾雨村虽然想要投奔,可嘴角却是下意识露出一抹讥讽…… 正文 第682章 进京小风波 事实上,早在出发之前,林昭已经做了安排,将许多家中之物早就运送到京城,只剩一些眼前备用的东西,装了三只大福船,吃水很深,显然这些眼前备用的东西,也是不少。 三只福船,一共有五十八个仆人,此外还有大管家林洋,已经带着四五个精明能干的仆人进京去处理新购置的田产房舍店铺;其他人除了自己和妹妹贴身伺候的,愿意跟走的便由二管家林福带去京城了。 这是外宅的管事,至于内宅,林昭则专门从皇宫请来两位既老成,又精明,还通透的两个受人尊重的嬷嬷,一个姓容,一个姓李,有他俩来教导黛玉处置后宅之事。 所幸黛玉冰雪聪明,能举一反三,上手很快。 除此之外,林昭因为是奉旨进京,所以带了不少差人。 除了李隆之外,其中便有顾海全、韩文冲两位衙内。 按照皇帝旨意,林昭既然去做锦衣卫指挥同知,身边当然得有亲信,这两位衙内便是给他做下手的,所以基本上也是做了锦衣卫千户。 这两个纨绔本来只是衙内,本身乃是狐假虎威,却无官无职的,简单说就是白身,没想到跟了林昭几年,一跃成为锦衣卫千户,当然感恩戴德,对林昭更加信重。 除此之外,林昭手中还有二百多人的“家丁”,乃是林昭用了四年时间培养出来,将来做锦衣卫番子的,却没有乘坐在这三只福船上,而是秘密乘坐了其他船只,在三只福船四周跟随,同时用作保护福船。 京城,勤政殿。 勤政殿是孝德帝私人办公场所,距离文渊阁不远,他此时坐着里面,慢条斯理的翻看着密折,时不时朝旁边阴影里站着的那个身影问上一两句,等看到林昭上京的消息时,不由得微微一笑:“我们这个善财童子终于上京了,朕倒是对这个林昭十分好奇。“ 确实好奇。 这个少年,帮皇帝弄了这么多银子,却只向皇帝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请皇帝给他派两个有本事有威望,性格有不错的嬷嬷,用来指导他妹妹黛玉。 这个要求居然是林昭提出的,而不是林如海,更不是贾敏,这让孝德帝十分好奇。 当然,也只是限于好奇。 孝德帝乃是皇帝,关注臣下之事也不过是处于人君的考量罢了,对于这些小事自然不放在心上,不过臣下请求,他也一口应允。 “林昭除了自家仆役之外,一共带了多少勇丁上京?” 孝德帝问道。 “启禀陛下,根据龙禁卫消息,林昭一共带了二百三十六人上京,据下面人查验,这些人各个身家清白,智勇双全,林昭在扬州的时候,每日都教授他们文字武功,定期考核,以臣判断,里面会有几个人才。” 那个身影说道。 “嗯,和他秘奏所言一致,可见他是忠心的。” 孝德帝随口点评,又道:“说起来在,这林昭本事不小,既能赚钱,又能培养人才,怎么使用,朕得好好琢磨琢磨。若用于户部,何愁国库不丰,若用于朕的身边,对于抑制其他人也有帮助,你有什么建议?” 最后一句却是问那个身影的。 “陛下圣裁,臣不敢妄言。”那个身影果断不肯背锅。 “呵呵。”孝德帝精神一震:“来人!” 进来的自然是孝德帝的大内总管戴权。 “朕记得去年收缴了几处宅子,有一处是前朝继恩公的宅邸,如今这宅子的地契还在内务府吗?” “回禀陛下,正是。”戴权立刻答道,几乎没有停顿。 这等博闻强识,难怪能得皇帝信任。 孝德帝大手一挥:“就把这个宅子送给忠孝子爵林昭,他是林家麒麟子,也是朕的千里驹,不能太寒酸了,让内务府好好收拾一下。” 戴权心中一凛,立刻点头道:“老奴遵旨。” 他自然知道那所宅院,乃是功臣宅院。其规模不比荣国府小,挂在内务府经年有余,许多人都想买,但皇上一直没准话,没想到使留给林昭了。 这个林昭,只怕比他父亲还简在帝心啊。 且不说内务府开始风风火火的收拾这所宅邸,单说林昭这边一路劳累,不一一叙述,只是到了京城码头,却又有事端。却原来是贾家派了几个小厮婆子前来接表公子和表姑娘。 …… 林昭无语的看着那几个穿红抹绿,插金戴银的婆子、小厮,丝毫没有感觉到贾家的重视。 就这么几个趾高气扬的奴才,一辆再普通没有的油壁车,实在简陋的可怜。 坐上这车,只怕要被奴才们私下里胡乱点评吧! 呵呵。 林昭一辆似笑非笑的说道:“我林家在京城也有房舍,就不打扰外祖家了,待安置妥当后,我兄妹自会去向老太太请安。” 那领头的婆子笑道:“林大爷,老太太收到信后,可是日日都盼着呢,大爷和姑娘倒是发发善心,和我们一起回府去给老太太请安尽孝的好。” 对于这样的婆子,林昭完全不搭理,自有林黛玉身旁的容嬷嬷上前一步,对那几个婆子说道:“我家小姐舟车劳顿,自然要先回家休息的,等养足了精神再去拜访老太太,几位请回吧。” 这容嬷嬷周身的气度,说话的口气,完全一副高高在上,俯视蝼蚁的神态,直接镇住了几个婆子,直接让他们背后发凉,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看着她们的窘态,容嬷嬷冷哼一声,更加显得高人一等。 林昭在一旁看到,不由得暗暗钦佩。 这容嬷嬷,不愧是皇后身边的当过差的,这气度,这神态,完全将荣国府里几个没见过面的婆子给压下去了。 真是一个人才啊! 只可惜年纪太老,做不了才人。 否则哪有武才人专美于前? 林昭对前来接船的林洋和林福道:“去把咱们家的东西都收拾好,家里收拾好了?车马轿子呢?姑娘这一路有些累着了,让人先回去准备好热水姜汤。” 林洋赶忙道:“大爷放心,家里东西都收拾齐全了,车马就在前头,老奴这去牵来。” 至于其他几个副管家给林昭行了个礼后,便去后头请黛玉下船。 林昭看黛玉下了船,上了车后,便准备骑上了一匹白色骏马,由林洋带路,前往在京城内城的子爵府。 众人自始至终都没看贾家婆子一眼。 等到林昭来到自家府邸的时候,却有人闯了进来。 却是孝德帝身边的大太监,戴权。 他是来宣旨的,说皇帝念他功劳甚重,送他一所宅院云云。 林昭接旨之后,便奉上银票千两,这戴权笑嘻嘻的接纳了,又不做痕迹的透露了一点消息。 完成这事之后,戴权自回宫去和当今汇报。 孝德帝听完戴权的汇报,对身边的皇后笑道:“不曾想同样是功臣之后,下人竟如此趾高气昂?” 皇后但笑不语。 孝德帝也不理论,只道:“林家兄妹年纪不大,又刚刚进京,你看看有什么好东西,明日一并给戴权,这样的好孩子,咱们怎么也得看顾他们一回不是?” 皇后笑着答应。 孝德帝又道:“朕乏了,你先歇着吧,朕今晚宿在你那里。” 皇后点头,心中不由得一喜。 正文 第683章 乱七八糟荣国府 却说戴权离开殿中之后,便对一个小太监笑道:“看在你往日孝顺我,我送你一条财路,去给荣国府的贾家老太太请安,就说我的话,按照我大周的规矩,爵爷奉旨进京,得先面了圣,才能去拜见亲戚。” 这小太监也是常年跟着戴权往锦衣卫、内务府跑的,自然明白戴权的意思,连忙磕了一个头,应声去了。 于是贾府乱了。 贾母听完戴权打发来的小太监的话语,面上笑着让凤姐儿好生送了出去,一回头,就打翻了茶杯,把贾赦、贾政、刑王夫人、贾琏都叫进来大骂。 事实上贾赦、贾政也知道这条规矩,所以并不意味今日就能见到外甥,所以一个正搂着小老婆喝酒,一个也和几位清客出去赏花赏月去了。 等他们回来,正好接到贾母的怒火。 这贾赦脸皮厚,但是也觉得这事办的不妥当:“二弟,咱们是国公府,这府里如今是二弟妹管家——就这么管的?且不说该不该接外甥外甥女,就算去也得派会说话的吧,至于派几个上不了台面的去羞辱人家吗?横竖外甥的爵位比你大,你耍什么下马威啊?” 贾政羞的面红耳赤,忍耻道:“大哥言重了,小弟回去定会好好管教王氏。只是如今还是该想想怎么与外甥外甥女赔罪才是”。 “哼。”贾赦吊儿郎当道:“赔罪,怎么赔罪?都把国法忘了,差点让人家撸了爵位,现在还赔什么罪?” “所谓前事不可追,大哥,如今我们还是合计合计该怎么描补才是……” “要描补你们二房自去描补,又不是我们大房得罪的——这赔罪的物品、银子可不许从公中出。” “大哥,话不是这么说……” “好了!”贾母一摔杯子,气道:“我还没死呢。”又对王夫人道:“王氏,你可有什么话说?” 王夫人早已经跪下来了,她垂泪道:“媳妇这段时间围着家庙的事情忙碌,是真真把这事给忘了,老爷事忙,本来打算让链儿去码头打个招呼的,哪知道下面传话的又人多口杂,传来传去,想是周瑞把这话听错了,就打发了几个婆子去接……” “哼,”贾赦道:“谁不知道你手下有两个好使唤的,一个是林之孝家的,一个是周瑞家的,各个都是精明能干,断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出差错,所以二弟妹刚才这话只怕是敷衍……” “老大!”贾母瞪了贾赦一眼,贾赦哼哼唧唧的闭口。 王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又恢复了老实木讷的模样。 贾母道:“你当真把这事给忘了?” “是真忘了”,王夫人嗫嚅道:“媳妇再愚蠢,也不敢拿外省的前途说伐,” 贾母冷冷的盯着王夫人半晌,方道:“既如此,所幸没有造成大错,这事就这么算了。琏儿,凤丫头,明日你们亲自去给你弟弟妹妹道歉,至于赔罪礼物,就从我的梯己里出,不用走公中。横竖这些东西也是敏儿原来孝敬我的。” “母亲,这如何使得?”贾政羞愧难当:“儿子那里还有几幅好的字画,明日一并送来给外甥外甥女做赔罪罢。” “你今日白天不在家,到了晚上倒有心了。”贾母不再说话,挥挥手让他们退下:“我也乏了,你们下去吧。” 众人诺诺退下。 贾政恨恨的瞪了王夫人一眼,摔门直接往外书房去了。 邢夫人幸灾乐祸的笑了一声,刚要说什么,被贾赦一瞪,便老实的跟在他后面回东厢房去了。 王夫人待众人都走了,才若无其事的擦擦眼角,对扶着她的金钏儿道:“走吧。” 金钏儿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恭恭敬敬的扶着王夫人走了。 上房内,贾母一脸气苦:“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鸳鸯轻轻的捶着贾母的大腿,并不敢发一言。 却说林家送走戴权之后,便在林洋的陪同下在院子中转了一圈,随口做了一些指示,林洋自然牢牢记在心里。 林昭笑道:“你也不必太在意,陛下既然送了一套宅子给我,早晚还是要搬过去的,但是咱们这宅院也不能空了,将来黛玉嫁人,这也是一个嫁妆。” “大爷说的是,我记下了。” 林昭挥手让林洋退下,自己径直来到后院,只见一群婆子在忙忙碌碌的搬运东西,却没看见黛玉,便问容嬷嬷:“黛玉呢?” 容嬷嬷忍着笑道:“大爷,姑娘在后花园那丛梅花前发呆呢,不让别人靠近,也不知道是学王阳明格竹还是准备做诗呢。” 这容嬷嬷也是一个知情趣的。 林昭不禁微微一笑。 早在扬州之时,林昭便对这个来历不凡的容嬷嬷说过,黛玉才情不凡,他是准备将他培养成大周易安居士的,所以规矩要教授,这才情万不可压抑了。 没想到两个嬷嬷虽然出身不凡,却丝毫不拿架子,倒是令人尊重。 林昭信步来到后花园,可巧正看见黛玉果然站在一丛梅花前发呆,两手负在身后,眉头微蹙,一张精美绝伦的小脸正在认真思考。 林昭看了片刻,当真怕他学了王阳明——因为据说王阳明格竹子之后,大病了一场。 “玉儿,你在看什么?” 他轻声问道。 林黛玉转过头来,看到哥哥在一旁,嘴角含笑,自己竟未发现,想必是来了有一段时间了,不由得脸色一红。 不过她这几年在父母和哥哥的陪伴下,从无有半点心悸,早成了一个疏阔爽朗的性子,此时便答道:“哥哥,我刚才和容嬷嬷、紫鹃一起来到这里,我观这梅花优美,心中便想做一首诗,可是每每做出,总是不和心意,哥哥可能做出什么来?” “做诗啊!” 林昭微微皱眉,笑道:“你往年也做了许多咏梅诗,今儿个怎么做不出来了?再说我就算做出什么来,又岂能在大周易安居士面前露丑?” “哥哥。”黛玉娇嗔道,摇了摇林昭的胳膊:“哥哥既然说能做出来,那想必是极好的,快点说嘛。” 林昭叹了一口气,心道:“看来我要是不作出一首诗来,这小姑娘只怕不肯罢休了,也罢,赏赐只做了半阕,这次我要好好的震慑一下,就算你真的是大周易安居士,也得甘拜下风!” 想到这里,便也学林黛玉刚才模样,负手而立,说道:“我以前读陆游的咏梅词,反其义而用之。还请大周易安居士指正。” 话语到此,便高声念道:“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这首词一念出来,黛玉眼睛立刻变得闪亮不已,神情上也是钦佩不已。 林昭看黛玉的表情,不禁哈哈一笑:“这不过是哥哥随手而做而已,算不得什么,外面风大,还是早点回屋休息吧。” 两人回到房间之后,黛玉回过神来,说道:“哥哥,今天你在码头上,本来可以直接说未面圣不得见亲戚的,为何不直说,万一那些婆子回去嚼舌头根,会不会得罪了外祖母?” “无妨,他荣国府自己都乱七八糟的,还想着让我违了纲常,怕什么得罪?他荣国府了不起吗?” 正文 第684章 暗议 大周武勋之中,有两个情报系统。 一个是仿效前明建立的锦衣卫,另一个则是龙禁卫。 其中这龙禁卫是太上皇建立的,当初也是为了制衡锦衣卫。 大约五六年前,这龙禁卫便交到当时还是皇子的今上手中,因此这龙禁卫便成了孝德帝最重要的机构。 而这锦衣卫一直被忠怡亲王掌控,直到忠怡亲王跟着义忠亲王遭了圈禁,方才被归入皇帝手中。 只是这忠怡亲王手中有不少清流,因此把锦衣卫也弄进去了不少大言之辈。 如今这锦衣卫都指挥使唤做崔秋山,乃是锦衣卫武勋子弟,祖父和父亲都做过锦衣卫千户,孝德帝掌握锦衣卫之后,将原都指挥使撤职查办之后,便有心提拔自己人为都指挥使,但是太上皇却在此时插手过来。 一番争斗之后,他这个锦衣卫功勋子弟捞到了便宜,一跃而成锦衣卫都指挥使。 这位置不同别的,不管是谁在上面当政,总要让体己信用的人过来,崔秋山和谁都算不上体己,因此在有心人看来,他这个位置只怕做不了长久。。 就在林昭和黛玉讨论诗词之时,太阳已经下山,锦衣卫都指挥使崔秋山打的府邸大门已经关闭上了,崔家的书房之中,崔秋山烦躁的在屋中走来走去,旁边的座位上却有几名文士坐着。 要知道锦衣卫乃是武将,而大周和历代王朝没什么辽阳,这识字率普及的十分少,除了那些大家族之外,小门小户愿意送娃读书的实在太少。 这锦衣卫也多是寒门子弟,能识字的都是少数,别提什么书房了,所谓书房,不过是比较隐秘的议事所在。 崔秋山走了几步,停下之后对坐在那边的一名文士,看到那文士满脸泰然自若的神情,崔秋山冷笑道: “这个位置我能坐上本就是运气,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别人。陛下如今提拔那个林昭做锦衣卫指挥使同知,哪怕属意他做都指挥使,也是着眼于未来,你见过几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担任高官的?现在他还没面圣,你们就想把他弄下来,到底安得什么心?这其中有多大的风险你们知道不知道!?另外你们手眼通天啊,还能把手伸进荣国府,影响人家当家太太的心思,真是胆大妄为啊!” 等崔秋山说完,几名文士交换了下眼神,崔秋山正当面的那个文士微笑着说道: “东主果然是忠厚人,也不怪能做这个位置,不必担心,深宅之中的家务事,扯不到东主的身上,那荣国府本来就是筛子一般,什么新闻都藏不住,当家太太的心思,光在街上听就能猜的八九不离十,略做一些手脚,谁也看不出来,东主不必担心!?” 边上一人接口说道: “你们也太小瞧林昭了,扬州盐商多大的场面,背后多深的势力,可怎么样,林昭把他们当成面团一样揉搓,他们有半点作为没有?如今眼瞅着林昭把他爹推到了山东巡抚的位置,将来肯定入阁的,若是知道此事,你们和你们背后之人能有什么后果? 他有这样的本是和手腕,你们觉得能压住他,还弄出这等笑话事情,你们不要太有把握,到时候牵扯出来,大家都没有好过。” 崔秋山在座位上连说了几句,猛地用手拍了下桌子,恨恨的说道: “不行,明曰我就上奏,说身体不适,请辞这个都指挥使,当曰高兴,还以为运气落在了自己头上,没想到是自己来到火炉上被烤,不做了,不做了!!” 听到他说这个话,叫他东主的那位文士一愣,也不说话,直接靠上了椅背,另外一名文士则冷笑了声,森然说道: “崔都堂,你真以为这个都指挥使能凭运气担任吗?学生想,你要辞官,只怕那位不同意啊,到时候若是言官弹劾,说准格尔的那个千户向调回来,送了你五万两银子,在你府上的那位叶赫那拉出身的姑娘,只怕也会成为那边派来的奸细,到时候你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崔秋山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怒喝道: “混账,你们要挟本官!!” “不是要挟,只是提醒,崔都堂,你是怎么上来的,心里有数,别以为真的是渔翁得利。此外都察院、太仆寺、光禄寺、兵部等部门,有多少大员是那位一手提拔,岂能说下去就下去?再说了,陛下那边都没有说让都堂去职,你自己这么沉不住气作甚!!” 这话近乎训斥,崔秋山当即恶狠狠的瞪了过去。 若是那位对他这般说,他不得得洗耳恭听,还得估下磕头。 可眼前之人算什么? 真惹恼了他,以为自己没办法处理你一个文士? 许是觉得太僵,早先那人笑着说道:“崔都堂,对咱们锦衣卫亲军多事传承数代的子弟,谁也不愿意一个苏州破落户出身的家伙做到了都堂的位置,什么规矩都不熟不说,还整曰里瞎管,就算他父亲是封疆大吏,可他本人却是做过典史,不能参加科举的。再说陛下虽然圣明,却重用如此佞臣,岂是国家长久之计,这可是关系到江山社稷大事,咱们做臣子的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崔秋山站在那里左右看看,有人笑,有人怒,他心里也明白,这里的人说是自己的幕僚清客,背后都是那些大佬们,还动不动用宫里那位压自己,自己无可奈何。 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崔秋山长吐了一口气,开口疲惫的说道: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本官也就无可奈何了,本官倦了,你们都退下吧。” 那几名文士都是站起,客气的告辞出门,这些人出了门,崔秋山听着他们远去的脚步,忽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次日早上,林昭一早起来洗漱完毕,正准备派人去宫里递牌子,宫里突然来了一位宦官,十分客气的对林昭说道:“万岁爷宣林昭入宫!” 搞什么? 上午不应该是皇帝和阁臣商议国家大事的时候吗?他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指挥同知、忠孝男爵,怎么在这个时候见驾? 难道还入朝奏对不成? 想到这里,林昭却只是微微一笑,对这位宦官轻轻拱手,送上了一个红包,笑道:“有劳公公带路了。” 听闻哥哥要去见皇帝,黛玉也从后面赶来,亲自帮林昭收拾了衣裳,担忧的说道:“哥哥,早点回来啊。” 林昭微笑着安慰道:“没事,你哥哥福气大,这次想必万岁爷有重赏。” 对于宫外的群臣来说,林昭不过是个寻常少年罢了,京中大佬甚多,毕竟不是每一个都和扬州盐商有利益牵扯,不过对于宫内的人来讲,林昭却是了不得的人物。因为他,公里的用度宽裕了许多,许多人都知道万岁爷的“善财童子”林昭的功劳。 当然,有了陛下心腹太监戴权的叮嘱,这林昭也是大部分宦官得罪不起的人物。 不过林昭并不知道这些,即使知道了,也不在意。 当然,若是上千万两银子都不能换来这群宦官的笑脸,林昭不介意来一次念头通达。 就这样,林昭跟着这位宦官来到了文华殿。 正文 第685章 林昭的职务 其他臣子见到皇帝,必须叩拜,高声叫道:“臣张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封建时代的最基本的纲常,也是君臣见面的大礼。 不过对于林昭来说,下跪是不可能下跪的。 也不过施展一个符篆就能化解的事。 所有人都会对林昭的施礼见了只觉得惯常,和他人无二,然后迅速遗忘。 当年老聃入周王室任守藏室史,见到所有上司都得行礼,别人要磕头的事,他只是拱手而已,无论是谁都觉得正常。因所管典籍被王子朝携至楚国,竟然也无一人冲他发火,只是将他守藏室史一职罢免了而已。 所以林昭腰杆笔直,微微拱手:“臣林昭拜见陛下!” “林昭你是昨天到的京城?免礼回话吧!” 孝德帝的声音十分平淡,听不出什么喜怒哀乐,林昭趁机扫视了周围一圈,这还是他进入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参加这个场合。 其他世界参加这个场合的时候,他一般坐在对面皇帝的御座上,如今站着,倒是有几分新鲜感。 孝德皇帝端坐在御座上,脸色不怎么好看,戴权等几个太监站在皇帝的右后侧,和木塑人似的。 一名身穿锦衣卫都指挥使袍服的中年人站在孝德皇帝右下首,左下首则有三个人坐在绣墩上,其余的人则都是三品上的服色,脸色都颇为阴沉。 皇帝不用人介绍,看位置就知道, 那个锦衣卫都指挥使自然是他的顶头上司崔秋山了,左下首排第一的身穿蟒袍那位,自然是今上胞弟忠顺亲王。 另外两个坐着的,想必是内阁首辅张廷玉、内阁次辅田从典。 这些都不用介绍,看位置就能看出来的。 至于其余大臣,林昭当然不认识了。 皇帝勉励寒暄了几句,便问道:“这林昭乃是朕提拔信重,担任这锦衣卫指挥同知,诸位爱卿可有什么话说?” 群臣一听,顿时心中一凌,看向林昭的目光有所不同了。 本来林昭是林如海之子,是他最得意的帮手,为皇帝,为朝廷治理盐务,使得内务府和朝廷钱财宽裕,众人对他因功进京,并无异议,也没有几个人因为他年轻就敢小看他——能把盐商们治理的服服帖帖的人物,岂能是善茬? 但依旧有许多人想着打压他。 不过不会是现在。 如今孝德帝在朝政上威权日盛,他都亲口说林昭是他信重提拔的了,哪个不长眼的敢给他没脸? “臣等无异议。 “臣附议。” “臣唯陛下圣裁。” 许多人纷纷说道。 但在此时,吏部尚书徐元梦干咳了一声,出列施礼说道: “陛下,林昭出任锦衣卫指挥同知,不知分管何职啊?” 吏部尚书有权决定五品以下京官以及四品以下地方官的任命升迁,而品级更高的官员虽然由皇帝和内阁商议,但是也得由吏部推出人选才行,这是程序。 所以一般情况下,礼部尚书必然入阁,因此身为礼部尚书,徐元梦在朝中的实力很强,地位极高。 吏部尚书管的就是人事,虽说锦衣卫指挥同知不在他管辖之内,可身为内阁大学士,吏部尚书,询问这个也是清理之中。 便是孝德帝也不会有别的想法。 但是却有几人目光一闪。 林昭是皇帝发话入京,谁也阻挡不了,但是某些人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自然不愿意皇帝的信臣有什么作为,所以他们会想办法限制林昭在京城做什么管什么。 孝德皇帝点点头,笑着转头问道: “崔秋山,你是林昭的本管,你怎么安排的?” 众人的目光都是聚在了崔秋山的身上,崔秋山满脸的忠厚谦和模样,冲着孝德皇帝躬身回话道: “回禀陛下,臣还未做安排,林昭和其他人也有不同,他是前科探花之子,文采必定不凡,得皇上信重,做了锦衣卫指挥同知,实在是锦衣卫的之大喜,其实其实臣准备今曰下午去见林昭,问问他想来锦衣卫这边管什么。” 孝德皇帝一愣,屋中的诸位大臣脸色却都是变了,尤其是礼部尚书徐元梦,更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虽说他吏部管不到锦衣卫头上,可是这崔秋山的表现,实在太跌份了,等若是把头重重给林昭磕在了地上,崔秋山说完这句话之后,满脸都是笑容的转身问道: “不知道林大人想管些什么!?” “荒唐,锦衣卫指挥同知实职两人,指挥佥事实职两人,各有分管,怎么可以坏了规矩,想管什么就管什么!” 这边话音未落,那边就有人喝问,一个白须白发的老者已经站了起来,他也是屋中少有几个有座位的大臣,按照事先所知,应该是礼部尚书徐天宏。 对这礼部尚书的质问,崔秋山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只是满脸笑容的看着林昭,这讨好亲近之意,只要不是瞎子,谁都能看得出来。 林昭眼神一凛,知道眼前这个崔秋山着实是一个人物。 他哪里是在讨好自己,分明是在讨好皇帝。 这番作为,乃是向皇帝递交的投名状。 君不见上座的孝德皇帝脸上已经浮现出了笑容了吗? 便知道崔秋山这条路是走对了。 屋中忠顺亲王两神在在,内阁首辅张廷玉神色淡淡,次辅田从典眼神闪了闪,仿佛成了泥塑之人。 孝德皇帝微微点头,朗声说道: “林昭,既然崔秋山这么问,你想管什么说出来就是。” 一般情况下,君前奏对,皇帝安排差事的时候,总要问一问的。 林昭大致能猜出,皇帝会给他安排什么职务。 无非是去千户所、南北镇抚司、经历司等位置,熟悉和历练锦衣卫的机构,为将来掌握大权,为皇帝效力。 但林昭的心思,岂是一个区区皇帝所能左右的? 他做首富、做皇帝,做佛祖道宗的时候,都是自己培养人才,自己栽培势力,极少愿意做空降兵。 无他,当空降兵固然一上来位高权重,却也容易和下面的那帮人妥协。 自己的实际权力,永远会打折扣。 在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只能委以虚蛇。 与其如此,不如打造自己的嫡系部队为好。 林昭向前一步,先冲着孝德皇帝拱手,又给崔秋山点了点头,开口朗声说道: “回禀陛下,既然崔大人这么问,臣就说了,臣扬州的时候,仗着父亲支持,收拾了一些逃税漏税的商贾,蒙陛下看重,提拔我与千里之外,其实实在是才疏学浅,也没什么经验,但自问在练兵和军纪上颇有心得,还在扬州码头上操练过,臣愿为锦衣卫练兵,愿纠察锦衣卫军纪,愿负责巡街缉捕之事。” 这边朗声回答,孝德皇帝不由得一愣。 这孩子,怎么有点不识好歹? 竟然去做那种奋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林如海的儿子,不会是个一根轴吧? 就在此时,吏部尚书徐元梦则是躬身拜下,开口说道: “陛下,林昭一番赤诚报国之心,不愿安享富贵,却愿意操持实事,臣以为此等忠义之心当宣扬褒奖,以激励后来之人。” “陛下,臣以为徐大人所言甚是!!” “陛下,林昭所为实令臣等羞惭” “臣附议!” “臣附议!” 另有几个大臣也跟着起身拜下。 这等场面,连做泥塑的戴权和坐着的不说话的三位都惊动了。 两位阁老道士没怎么着。 那忠顺亲王却是眼角一闪,回头看了孝德帝一眼,扶了一下头顶的帽子。 孝德帝扫了他一眼,也轻轻的点了点头。 显然,这兄弟俩已经明白了那几个大臣的意思。 无非是戴高帽。 让林昭答应下来,想要不干都不行,就是让他无法收回前言。 看来这几个大臣,应该不是和林昭有仇,而是想压制皇帝日渐蓬勃的权力。 以为朕看不出你们的小伎俩? 放心,朕定然让你们—— 得偿所愿! “既然如此,崔秋山,你就安排吧!!”皇帝淡淡的道。 “臣遵旨!” “臣遵旨!” 崔秋山和林昭先后回答。 “万岁爷留忠顺亲王、林昭,其余退出……” 随着戴权一声大喝,群臣缓缓退出文渊阁。 “林昭,你是朕的善财童子,林如海也多次写信举荐你,所以朕召你进京,是想让你大展宏图,却没想到,你竟然选择了吃力不讨好的职位。” 皇帝淡淡的道。 “是啊,陛下对你栽培之心,可是没错的,锦衣卫那边南镇抚司管军,北镇抚司管民,经历司管稽核文书记档,这三处你要哪一处不好,非得弄什么训练新人,纠察军纪,巡街缉捕,你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郎,这些辛苦繁琐又是得罪人的活计,你弄来作甚!”忠顺亲王也道。 林昭微微一笑,说道:“陛下,臣的所为,就是替陛下重新牢牢掌握锦衣卫!而不是仅仅掌握一个都指挥使,全凭他的忠心行事。” “哦?此话怎讲?”孝德皇帝眉毛一扬,颇有点吃惊的鄂问道。 不过他虽然这么问,心里却是如同捅开了窗户纸,似乎想到了什么。 正文 第686章 贾元春才选凤藻宫 锦衣卫是皇帝用来监督百官、侦缉消息、维护皇权的组织,自开国以来建立,历经百年,早就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体系,孝德帝的龙禁卫虽然更得圣宠,但是从实力上讲,终究不如锦衣卫的百年沉淀。 因为有着这么强大的实力,历代皇帝、亲王、权臣、乃至整个文官体系,都想尽办法将手伸进锦衣卫系统当中,意图施加影响。 这孝德帝当政四年,已经将义忠亲王、忠怡亲王圈禁起来,除了在荣养的太上皇之外,他眼前已经没有了明面的敌人。 但孝德帝清楚的明白,无论是太上皇还是两个废王,树干虽然倒下,但底下的根基却是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林如海是他的心腹重臣,而林昭也用上千万银子表达了自己的忠诚,时常而来的书信也表达了对政局的清晰判断,这便是孝德帝打算用林昭入主锦衣卫,希望他掌控锦衣卫,使之成为自己手中一把听话的刀, 训练新兵和巡街缉捕,以及纠察军纪,看似是得罪人的活,但是交到有本事有魄力的人手里,几个月下去,保证这帮锦衣卫旧貌换新颜。 当然,前提是这人得是有本事有魄力。 “这么说来,你觉得自己有本事有魄力的了?”忠顺亲王在一旁笑着问道。 “王爷放心,臣可以在这里立下军令状,等锦衣卫整顿完毕,便是你养的戏子敢在京城胡闹,锦衣卫一个小卒也敢将他绳之於法,不会给你半点面子。”林昭淡淡的道。 “你……大胆!”忠顺王爷本以为自己一句玩笑话,哪里想到这个林昭敢当场给他甩脸子,当即大怒道。 “王爷,我是纯臣,不是权臣,你说我大胆,那也没错,否则打从前明起,就豪奢不下皇室,影响力不下阁老的扬州盐商,也不会任我揉搓。”林昭淡淡的道。 什么忠顺亲王,不就是一个追求晋江纯爱的王爷吗? 除了在搂钱和站队方面体现出你是皇帝的胞弟之外,你还有什么本事? 我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会在乎你? 要不是为了历练尘世,我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你? 这些念头在林昭心中闪过,但是面上丝毫不显。 “你……”忠顺王爷被一个年轻人这么顶撞,脸上着实挂不住,长身而起,指着林昭,当场就想呵斥。 “老七。”孝德帝淡淡的道。 忠顺亲王当即收了脾气,对皇上微微拱手,立刻坐回座位上,却是脸色一扭,再也不看林昭,似乎还在生气。 林昭扫了他一眼,如何看不出忠顺亲王在演戏。 你猫滴, 我不过不想当你的筏子,你倒是顺杆飙起了演技。 皇家人果然不简单。 天生的奥斯卡级的演员啊。 “林昭,既然你不想做那位高权重的好去处,想着给朕从根本上将锦衣卫整顿一遍,重新成为天子的锦衣亲军。这气魄这想法,都是不错的,你小小年纪,没有被这位高权重迷花了眼睛,朕也很欣慰。你放心做吧,朕做你的后盾。”孝德帝语气平淡的说道。 “谢陛下。”林昭拱手谢过。 “那你退下吧。”孝德帝说道。 等林昭离开之后,孝德帝对忠顺亲王道:“老七,你怎么看?” “陛下,这小子看着年轻,实在是个厉害角色,他心里很清楚陛下要做什么,他也做好了得罪人的准备。”忠顺亲王咂咂嘴,叹道。 堂堂亲王,自然不会和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指挥同知置气,更何况对方不过二十岁,还是皇帝看重的人。 所以他刚才不过是演戏,试探林昭的胆气罢了。 “不错,朕也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连他一个黄口孺子,都看出那群祸国殃民的逆贼对京城,对朝堂的危害,朕自然不能让一个臣子专美于前! “陛下圣明。” 忠顺亲王自然明白孝德帝说的是谁,无非是那群躲在暗处的敌人,其领袖便是以四王八公为首的勋贵旧臣,以及某些不顾君臣纲常的某些文臣。 他想了想,劝道:“无论如何,这帮人经营百年,彼此盘根错节,不宜轻举妄动,臣弟以为此事当宜缓不宜急,眼下怕是还要安抚他们一番,最好再给他们安排些图有虚荣空耗财力,对咱们又惠而不费的差事。” 孝德帝哈哈一笑,说道:“此事朕早有腹案。”说完将戴权喊了进来,吩咐道:“明日一早,你去皇后宫中传朕的旨意:女史贾元春晋封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昭容柳如眉递补凤藻宫女史,加封宜嫔;昭容水婉怡加封……” 他这一口气加封了数位妃嫔,皆系四王八公家中所出女子。 等戴权一一记下之后,又交代道:“再替朕放出风声,就说自明年开春起,但凡家中建有符合皇家规制的别院,能容内廷嫔妃暂居的,一概准其回家省亲,享一享天伦之乐骨肉亲情!” 等戴权领命而去,忠顺亲王连连拍手赞道:“陛下真是好手段!那群勋贵子弟没有继承祖上披荆斩棘的本事,反而最擅炫富攀比,这省亲的风头一起,还不都拼了命的盖园子?!” 孝德帝略略一咧嘴,一双眼睛尽显智珠在握,笑道:“朕本来以为,此事还需要两三年才要实施,有林氏父子送来的金银,使得朕可以从容布局,提前到现在……” …… 凤姐和贾琏带着大把礼物来赔罪时,正巧赶上林昭从皇宫回来。 见到林昭这般受宠,抵京的第二天就受到接见,还被安排到了锦衣卫实权部门,眼看着就要展翅高飞了,这二人俱是一惊,对林昭受到的恩宠有了新的认识。这一对俱是无利不起早,对视一眼,心有灵犀,顿时决定要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哄林家兄妹。 林昭在前厅接待贾琏,黛玉在后院的花厅接待凤姐。 前厅贾琏说的天花乱坠,自家有多无辜,下人有多可恶,贾母有多想林家兄妹,各式各样的好东西准备了多少,直说的他口干舌燥,林昭依然稳稳的端着茶杯,笑着不接话。 后院凤姐笑的花枝乱颤,舌灿莲花,又是夸又是赞,各种好词好句一串接一串的往外冒,就差说黛玉是天仙下凡了。黛玉羞的面红耳赤,只偶尔附和两句便不说话了。 待到贾琏和凤姐出了林府的门,两口子坐在车上,同时叹了一口气。 林家就不是块好啃的骨头,二太太想从他们家顺点钱财,怕是要打错主意了。 等贾琏和凤姐离开之后,林昭和黛玉回到房间,冷笑一声,方才说道:“咱们在宫里的那位大表姐,怕是要晋封上位了,这下贾家人只怕要都起来了。” “啊。”黛玉先是一喜,可是看向哥哥的表情,顿时有点奇怪。 但她也是冰雪聪明的,只是凭借林昭的眼神,便猜的差不多:“哥哥的意思,是皇上想让外祖母家烈火烹油?” “不错。”林昭点点头,对黛玉能做出这般判断十分欣赏,却也觉得应该。 “贾家上下,一味追求奢华,只怕没有一个能看透眼前时局,也不会听进任何一个劝告,明日咱们去拜见荣国府吧,我怕时间一拖,宫里的消息传出来,咱们再去就是上杆子了。” “好的。”黛玉点点头,心中明白,这是哥哥让她看破不说破,以后要尽量疏远贾家。 正文 第687章 进贾府(上) 林如海在京城自然有许多亲朋故旧,但是说到关系最亲近的,那只能是荣国府了。 到了京城,不去荣国府,而是先去别的地方拜访,于名声不利,也与大周提倡的孝道有所违背。 就算要和四王八公为首的功勋圈子分离开,也得站在有礼有节的层面上才好。 历练红尘,玩的就是这个道理。 这一次拜访荣国府,林昭和黛玉准备好了架势,黛玉作为林家姑娘,带了八个丫鬟和三个嬷嬷,由容嬷嬷带队,车后还有小厮若干,及至了荣国府,赖大家的小子来开了角门,马车却停住了。 林昭骑在马上,一语不发,黛玉坐在车中,也只是侧耳倾听。 只听林府大管家林洋说道:“我是个粗人,不懂荣国府的规矩,只知道尊卑有序亲疏有别。听闻以前贵府亲戚王家拜访时,贵府是开了中门迎接的。若要论尊卑,王家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后,我林家却也是书香门第百年望族,从爵位论,我家大爷是一等忠孝子爵,与府上大老爷齐平,从官职论,我家大爷从三品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比二老爷还要高上不少。若要论亲疏,我们家大爷姑娘是府上的正经外甥和外甥女,竟要从这走奴仆的角门去到外祖母家里做客不成!” 荣国府的门房忙把这话说给了贾母等知道,贾政只道:“糊涂,糊涂!林家外甥是正经的爵爷,你们是不要命了不成,竟要他们从小门走!”又回了贾母,自己亲与哥哥贾赦迎了出来。 林家兄妹既入了贾府,贾母自然邀请他们到自己屋里去,林昭携了妹妹去请安,贾母见他面皮细白,眉眼精巧,容貌身段俱是上佳,忍不住又悲又喜,揉着黛玉哭了一番,又引他们兄妹见过了府上的长辈,又道:“叫姑娘们来。” 林昭忙道:“老太君,不可,男女大防,府上虽是亲戚,我到底是外男,既然女眷要来,我就同舅舅兄长们出去说话罢。” 贾母笑道:“真是个有礼的孩子。”便让贾琏引着他,去同贾赦贾政亲近了。 这林昭是以锦衣卫指挥同知身份入京,又是忠孝男爵,深受皇帝器重,眼瞅着就要飞黄腾达,贾赦贾政也十分愿意和他亲近,又有东府贾珍过来凑趣,很快便摆了一桌酒席,舅甥几人分宾主坐下喝酒不提。 过了一阵子,林昭眼光一闪,看着席上道:“常听闻府上有位衔玉而生的公子,容貌学问都极好,外甥向往久矣,不知可否一见?” 贾政听了自是欢喜,因问宝玉在何处,听说在老太太那里,赶紧叫人去请。 …… 却说林昭去了前面和贾政等人聊天,后边黛玉由贾母拉着,将众人指给黛玉,让黛玉一一拜见。 “这是你们大舅母,这是二舅母,这是你们先珠大哥的媳妇珠大嫂子。这是你链二哥的媳妇凤丫头,你昨日是见过的。” 随即贾母又差人去将三位姑娘请了来。 不多时,只见几个婆子丫鬟簇拥着三个青葱水嫩的姑娘走了进来。 旁的不说,贾家这满门子还真就没几个丑的,尤其是底下这小一辈,竟是个个都生得一副好相貌,虽略不及林黛玉,但眼前这三位姑娘却也委实不俗。 三人皆是一样的穿戴打扮,稍长些的瞧着有些内敛沉默,却观之可亲,最年幼的一个身量未足,形容尚小,还瞧不出个究竟,却也生得精致异常玉雪可爱,最出色的应当是中间那个了,削肩细腰,俊眼修眉,顾盼神飞,见之忘俗。 黛玉人再度见礼,双方厮认过,这才又归了坐。 见到来人差不多了,黛玉便将准备的礼物一一奉上。 林昭有的是钱,所以这次礼物十分精贵。 贾母得了一个乌木做的拐杖,邢夫人得了一个小小的金佛,三姐妹一样的精贵首饰,贾琏、贾琮、贾兰、凤姐、李纨等都,都有十分称心如意的礼物。 便是贾环,也有一个金灿灿的环子。 至于贾宝玉,他既然叫“宝玉”,又是衔玉而生,自然也送了他一块玉佩。 只是王夫人略微有点尴尬。 因为黛玉送给她一本精装修的佛经。 因为王夫人常年吃斋念佛嘛。 所谓礼多人不怪。 见到林家送上的每件礼物都是极精致的,又十分精贵,这林家的富奢自然不必说,断不会有人说林家上门是打秋风的。 便是那些丫鬟,看向林黛玉的眼神也是笑盈盈的。 事实上林黛玉确实清洁出尘,和贾敏有九分相似,只叫贾母爱得不行,搂着她一口一个心肝儿肉的唤着。 在贾府众人看来这可是天大的运气,能得到贾府老太君这样的疼宠,以往满府也可就只有贾宝玉一个,其他人羡慕都羡慕不来,这突然一个“外来人”夺了这份宠,有些人心里头可就不怎么是滋味儿了。 这里头首当其冲的大概就要属王夫人了。 自古姑嫂之间有矛盾的多,和睦的少,当年贾敏生性清高,颇有几分目下无尘的意思,而王夫人却大字不识几个,竟是一心只对那黄白之物看重异常,喜好弄权。所以贾敏觉得她再俗不过,素来不喜与她打交道。 这王夫人又是一个心眼小的,加上姑嫂、婆媳之间的明争暗斗,往往有点什么矛盾,总归倒霉的都是她自己!所以王夫人记恨上了贾敏。 每每想起那些年的“委屈”,王夫人只觉得自个儿心肝儿疼得厉害,这么些年过去,那些仇怨她非但没有忘怀,反而还一天天加深了,尽管贾敏已出嫁多年,且多年未归家,她却仍旧恨得咬牙切齿。 眼下突然见着跟贾敏如此相似的黛玉,送给别人的礼物都是金贵金贵的,偏送给他一本劳什子书,王夫人能高兴才怪,因此她却又不得劲儿了,瞧着黛玉便觉着膈应,尤其见到贾母竟将黛玉捧到跟她的宝贝疙瘩凤凰蛋一个高度了,她就更加恼恨了,只觉得这贾敏果真是她的克星,人在山东还要派来这么个女儿来招她的眼! 这么想着,王夫人的嘴里就带出了刺儿,“我瞧着这丫头身子瘦弱面色苍白,仿佛有不足之症,可是常服药呢?” 女有五不娶,丧妇长女不娶,世有恶疾不娶,世有刑人不娶,乱家女不娶,逆家女不娶。 由此可见世人对于女子的苛刻压迫。 不足之症虽还算不上恶疾之列,但从某些方面来说,这却比所谓恶疾还要令人退避三舍,因为不足之症往往可能会使得子嗣艰难,而在这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时代,仅这一条就足以抹杀掉一名女子所有的优点,没有哪个正常的人家会愿意娶回来一个子嗣艰难的药罐子媳妇,任她千好万好! 倘若传出去林黛玉有不足之症,将来婚事上定会变得艰难,这王夫人简直用心险恶! 黛玉虽然聪慧,但毕竟年纪小,在这一刻还没有想到王夫人的险恶用心,但黛玉身后的容嬷嬷却是皱起了眉头。 “舅太太多虑了。”容嬷嬷站起身来,也是冲贾母施礼,看也不看王夫人,口中淡淡的道. 正文 第688章 进贾府(下) “我们姑娘随了母亲,天生便是一副纤细柔弱的身子骨儿,而我家太太此时正在山东做正二品的诰命夫人,享着清福呢,且外院的我家大爷英武之名闻于江淮,所以我家姑娘自然是康健的,因此事关女儿家的名声,还请舅太太慎言。” 直接被一个下人这么顶了一通,王夫人那是满脸的尴尬。 黛玉视若未见,笑着对贾母道:“容嬷嬷本是宫里教导公主的嬷嬷,是哥哥给陛下写信相求,故而请皇后赐下的,在家里便是父亲和母亲,见了嬷嬷都以礼相待,哥哥和我更是十分尊重。” 此时贾元春晋封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宫,是以听到皇帝皇后委派的嬷嬷,王夫人半点底气也没有,不由得脸色一白。 倒是贾母见惯了世面,又是国公诰命夫人,没有被吓住,讪笑道:“原来是宫中嬷嬷出身,倒是失礼了。” 又对黛玉说道:“不过容嬷嬷说的很是,你母亲生来便也是如此,哪曾见有甚不好?不过是天生骨架子小,瞧着纤纤细细娇娇弱弱的罢了,可不能与咱们这些个上了年纪的婆子比着,倒是叫人笑掉大牙了。” 众人都陪笑。 王夫人也只好扯着嘴角笑了几下。 众人又聊了几句就,听见王夫人问凤姐道:“月钱放过了不曾?”凤姐一愣,眼珠一转,忙道:“月钱已放完了。太太昨日说的缎子,我带着人到后楼上找了半日,也并没有见那样的,想是太太记错了?”王夫人道:“有没有,什么要紧。”因又说道:“该随手拿出两个来给你这妹妹去裁衣裳的,等会子想着叫人去拿罢,可别忘了。”凤姐道“:我已预备下了,等太太回去过了目好送来。”王夫人一笑,点头不语。 容嬷嬷眉头皱的更深了。 当着客人的面说家事,莫非真以为自己才是荣国府的当家主事人么?这名不正言不顺,不过是大家看着故去老太爷的面虚应着,倒还显摆上了?这是哪家的规矩?真真叫人看不过去。还有,外甥外甥女初见,正经的不给表礼,就这么随手拿出来两个两个缎子出来?亏你还是个当家太太,这话也能说的出口?我们姑娘可是山东巡抚、忠勇伯爵的嫡女,锦衣卫指挥同知、忠孝子爵的胞妹,乃是一脚出、八步迈的高门嫡女,还差你这两个缎子做衣裳不成? 容嬷嬷和另一个李嬷嬷对视一眼,对贾家的规矩有了新一层的认识,暗暗在心下决定等下回去就要和大爷进言,这贾府,姑娘还是少来为妙。 别人窝在荣国府的小天地里没有见过世面,贾母却是见过的,他扫了一眼容李二位嬷嬷,自然明白她二人的想法,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厉色,面上若无其事,指着三春姐妹对黛玉道:“你们青年姐妹的,以后若是有空就多过来聚聚。说来,你还有一个表哥,哎,宝玉哪儿去了?” 话语之中,贾琏、贾琮、贾环、贾兰等几个贾家男子,根本就没落在她心里。 因问身边的鸳鸯道:“昨日就下了贴了,不是说今日有客,特地交代让宝玉不要乱跑的么?怎么这会子还不见人影?赶紧打发人去问问。”又抱怨道:“袭人如今也会拿大了,也不知道提醒一声。” 王夫人道:“回老太太的话,不干袭人的事——他是代我去庙里还愿,晚饭前必回的。” 贾母但笑不语。 邢夫人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随即又握着帕子擦嘴;凤姐、李纨和三春姐妹俱不敢吭声。下面的丫鬟媳妇婆子们更加不敢出气,正房内顿时一静。 黛玉顿时疑惑:这衔玉而生的表哥竟如此精贵,行为如此放纵,也无人责他。 正尴尬着,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笑道:“宝玉来了。” 贾母于是笑的更慈祥了。 只见丫鬟话未报完,已进来了一对年轻的男子:那公子金冠绣服,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 黛玉本还在疑惑这少年公子在哪里见过,贾母也不多说,只指着他道:“这个是你二舅妈之子,唤作宝玉,你喊他一声二表哥便是。” 黛玉脸色淡淡的,却也不肯错了礼数,厮见毕,也不主动开口,只默默坐着吃茶。 那厢宝玉见到这么个风流隽秀的妹妹,喜的手脚都不知如何放了,只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贾母笑道:“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他?” 宝玉笑道:“虽然未曾见过他,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 贾母还待说什么,容嬷嬷忍不住上前笑道:“都说女儿肖母,我们姑娘肖母,太太又肖老太太,哥儿日日在老太太跟前孝敬,看着我们姑娘面善也是应当。可见着我们姑娘是老太太的亲外孙女。”众人一听,俱笑道可不是如此。 王夫人和林家众人松了一口气。 可谁知,众人这遭的气还没顺,那边宝玉又问了起来:“妹妹可曾读书?”黛玉道:“刚念了四书。”宝玉一愣,又不气馁道:“妹妹尊名是那两个字?”黛玉便说了名。宝玉又问表字。黛玉道:“无字。”宝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 话音未落,容嬷嬷实在忍无可忍,厉声道:“哥儿,慎言!” 宝玉被吓了一跳,委屈的憋嘴,对贾母道:“老祖宗,这是哪来的老货,我和妹妹说话呢,她插什么嘴。” 贾母虽然是国公夫人,可是再疼爱宝玉,又哪里敢让他在容嬷嬷面前胡说,连忙伸手遮住了他的嘴,叫道:“你瞎说什么呢!” 然后对容嬷嬷陪笑道:“宝玉还小,不懂事,嬷嬷且看我的面子上,担待一二。” 容嬷嬷上前一步道:“恕老奴放肆,女儿家的字素来是及笄之时。由父母或德高望重的长辈赐下,现如今我家大爷,忠孝子爵昭哥,昨日面圣的时候已得皇上同意,为他兄妹二人恩典赐字,还请哥儿慎言。老奴本是下人,却一声循规蹈矩,最是听不得没规矩的话,还请老太君体谅。” 贾母讪笑道:“若真得了圣人的恩典,那可是天大的体面——哪说什么体谅,原是我们宝玉小孩子不懂事,还请嬷嬷不要计较才好。” 容嬷嬷不语,一施礼,退到了黛玉后头。 于是场面又冷了下来。 黛玉之前得到哥哥提示,知道今日荣国府一行,本来就是为了生隔阂来的,因此虽然面上不显,心中却是给容嬷嬷点了一万个赞。 正文 第689章 众生心思 黛玉自小家中幸福,父亲林如海只有贾敏一个妻子,没有妾室,哥哥又是一个上进的,眼瞅着就是从三品的京官了,如今随哥哥闯荡京城,想着自己这个妹妹就会和在扬州时期的母亲一样,便是后院的女主人,可以任她施展聪明才智,大展身手,因此心气极高, 所以黛玉心中,本就不愿意低人一等,这次来贾府,心中早就做好了唇枪舌战的准备。 只是有的话确实不是女孩该说的话,而自己身边又有一个身经百战的容嬷嬷,如同无需她动手,属下就已经将敌人打倒在地一般。 这等无须出手,便天下无敌的寂寞心态,实在是太爽了。 宝玉左看右看,心中一片委屈,浑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他正想着要不要摔玉呢,这边王夫人为了掩饰儿子惹祸,赶快转移话题道:“不知昭哥儿和老爷他们现如今在何处?不如让宝玉去老爷那里,见见昭哥。兄弟俩彼此交流,说不定有所进益” 贾母精神一振,忙道:“很是很是。”可是看到宝玉脸色大变,浑身颤抖的样子,便知他怕老子贾政怕到了极点,心中一软,便改口叫道:“鸳鸯,你派人去请老爷他们,就说我要见昭哥,让他们赶紧把人送过来。” 小丫鬟传话不久,就见贾赦贾政贾琏引着林昭过来:“老太太,昭哥过来了,说想见见宝玉。” 惜春还小倒罢了,迎、探姐妹俱是脸上一红,忙以扇子半遮面,只眼角忍不住的悄悄向旁边偷望。 林昭躬身行礼:“老太太,我正与舅舅们畅谈俗务,想着宝玉在这里,本想请他过去,没想到蒙老太太召唤,就赶快过来了。” 满屋子珠翠,他却是目不斜视,通身的气度,令人顿生好感。 “好,好。”贾母见林昭龙章凤姿,举止不俗,竟然比她的凤凰宝玉强出不少,心中却也升起了一丝喜色,连连感叹。 这也难怪,林昭今年二十岁,丰神如玉,乃是浊世佳公子一般,令人一看便心生好感。 而宝玉不过十二岁,比不过二十岁的表哥,实属正常。 林昭又拜见了众人,最后看向宝玉:“这位就是二表弟吧?可曾读书?可有字?”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一静。 刚才宝玉就是这么问黛玉的。 没想到短短一会,形势反转,竟然轮到别人问他了。 那宝玉见到林家大表哥玉树临风,貌比潘安,从未见过如此人品之人,不由得心中若有所失,但又想到他做了劳什子锦衣卫,可见是个禄蠢,心中便觉得可惜。 不过宝玉毕竟不是傻子,也不可能当着林昭的面这般说他,只是道:“见过表哥,我无字……” 却不提自己读书的事情。 “原来表弟无字啊,那干嘛不给自己取一个妙字?” 林昭一脸温和的笑道。 “哈哈,宝玉莫怕,你表哥给你开玩笑呢。” 贾母见了宝玉这般模样,心中疼惜,连忙将他拉到身边,抱在怀里细细疼爱。 王夫人看向林昭的眼神已经是满腔怒火了。 但却无可奈何。 因为是她的宝贝儿子刚才这般无礼的对待人家林姑娘,现在人家哥哥来反扑了,王夫人知道此时不能多说,说的越多,只怕旁边的大房嫂子会笑的更厉害。 贾母笑着转移话题,问林昭道:“听闻你已经面圣,不知道你这个锦衣卫指挥同知,可有安排。” 林昭笑道:“我是新人,又是刚入京城,自然要从最艰苦的做起,陛下已经委派我训练新兵和巡街缉捕,这几日整好了衙门,便要赴任了。” “既然是陛下安排好的,那就要好好做,不要辜负陛下一片栽培之意。”贾政在一旁捋着胡须,微笑道。 虽说他自诩为清正的读书人,看不起粗坯武夫。 但是他也知道,当初为了帮助妹夫对付扬州盐商,他这个外甥便做了一个典史,亲自冲锋陷阵——典史是朝廷正经官吏,担任了它也就意味着不能参加科举,做一个纯正的读书人了。 因此外甥弃文从武,是无奈之举,亦是造化弄人。 林昭微笑称是。 贾母听到舅甥对答,心中十分高兴,便对贾政道:“既然昭哥做了锦衣卫的大官,你不如发给帖子送到崔都堂那里,请他照顾一二。” “崔秋山收到帖子之后,不下手整你,只怕把自己的姓倒过来写。”林昭心中冷笑。 这崔秋山是十分有眼力界的,知道自己的地位所在,因此把态度放的极低,就是想安安稳稳的做完这一任。 所以他断然不会明面上和四王八公等人扯上关系。 更何况,贾政终归只是一个五品的工部员外郎,且不是科举出身,有什么资格在正三品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面前说上话? 若是这贾政不识趣,崔秋山的态度便可想而知了。 所以林昭微笑道:“舅舅不必劳神,我在扬州的时候,和那帮盐商斗智斗勇,手中也沾着上百个江湖好汉的性命,也收拢了不少人手,又有皇上信任,应该很容易打开局面,就不需要舅舅费心了。” 贾政大喜道:“你有这般志气,那是在是再好不过。” 贾母不太理会朝政,虽然知道锦衣卫的大名,却不知道训练新兵和巡街缉捕到底是是什么级别的职务,但是既然贾政这么夸他,那自然是错不了的。 其实贾府上下,真正搞明白的也不多。 唯有贾探春听到他说道“手中也沾着上百个江湖好汉的性命”那轻描淡写的样子,忍不住心中一震,看向林昭的眼神有些不同。 她看惯了家中男儿的碌碌无能,虽然施加小心讨好王夫人和宝玉,从不说劝宝玉读书的话,但是心中却明白,宝玉这样下去,只怕守不住家业。 如今见了这般玉树临风的表哥,本以为是一个文弱书生,没想到竟然是一个铁血男儿,委实不敢相信这样的翩翩公子能杀得了上百人。 不过贾探春也是一个自重的,只是心头这么一想,随即抛开,连脸色都没有变化。 宝玉见众人只顾聊一些经济实务,心中实在厌烦,见没人没注意到他,就悄悄挪到黛玉身旁,问道:“妹妹,你可也有玉?” 黛玉吓了一跳,又不解其语,答道:“玉饰的话,我有许多,不知二表哥问的是什么玉?” “不是玉饰……”,宝玉见黛玉没明白他的意思,急得抓耳挠腮,又不知道如何表达,结果林昭早就注意到了开口问道:“二表弟,往常都说你涎玉而生,便问我妹妹有没有玉,这就是你不通世务了,我林家祖上也是数代列侯,家父在扬州整理盐务,给国家上缴了上千万的盐税,我亲自杀的私盐贩子不下百人,可没落魄到妹妹连块玉都带不起的地步。” 此话一出,房中又安静下来。 王夫人顿时又不高兴起来。 贾母脸上也有点不高兴,概因林昭这个表哥,太过护着妹妹,竟然这么挤兑他的凤凰宝玉。 实在是不像话。 兄弟之间不应该兄友弟恭吗? 难道这个昭哥不知道,宝玉衔玉而生,将来时有大造化的,说不定他这个武官将来也得借宝玉的势呢。 正文 第690章 上眼药的最佳时机 但贾母毕竟见惯了世面,知道这个外孙此时的爵位和官位委实不寻常,不好轻易埋怨。 人家外甥都是从三品了,荣国府的舅舅却只是从五品,品阶差的太远,说不定日后如王子腾一般,做贾家的襄助,哪能轻易得罪? 唯有黛玉,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 心中对宝玉产生了一丝鄙视。 他衔玉而生确实有几分不同寻常,但是便这么挂在嘴边上显摆,见到人就问“有玉没有。”未免太张狂轻浮了些。亏得他们贾家人自己不觉得,天天就夸他。 贾政这才注意到宝玉又在胡闹,他喝道:“宝玉,你又猴在那做什么?还不好好的和你表哥说话。” 宝玉他一吓,冷汗就出来了,直挺挺站在那里,不敢乱动。刚刚升起的那点摔玉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贾母慌忙搂过他,骂道:“你又在这充什么老子威风?宝玉还小呢。罢了罢了,我知道你们还有事,且去吧,也省得我们不自在。” 贾政无法,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宝玉一眼,只得引了林昭出去继续吃酒坐席。 林昭知道此时宝玉已经如霜打的茄子,没有精神头兴风作浪了,在机上妹妹身边有容嬷嬷这样的战斗机,所以放心的跟着贾政走了。 这里贾母也让人摆膳。 黛玉瞧着一桌的大鱼大肉,眉间微蹙,到底只挑了那素豆芽、拌青菜将就着吃两口,其余的动也不敢动。 贾母眼内几乎喷出火来,勉强忍住道:“玉儿也乏了吧?凤哥儿给你收拾了栖霞院,就在我屋后头,是原来你母亲住的地方,你且去休息休息,午后起来咱们再说话。” 黛玉无不应的,躬身退下。 一时起来,复到贾母上房内,众姐妹都在,宝玉正腻在贾母怀里撒娇,见黛玉进来,忙站了起来,又见黛玉刚睡醒,如春水海棠一般,衬托出绝代风华,便不由得走了过去,伸手就要去摸黛玉的脸,口内笑道:“妹妹面上娇嫩如水,唇上的胭脂如此鲜艳,我竟没有见过呢。” 众人被吓的魂飞魄散,容嬷嬷急了,一把推开宝玉,和反应过来的李嬷嬷一起,迅速挡在了黛玉面前。 容嬷嬷甚至手腕一晃,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根银针,若是宝玉再敢行浮浪之举,那就要用银针点中对方穴道。 这套功夫,便是宫中的大内侍卫都比不过,何况区区一个顽劣少年? 就算对方是国公爷的孙子,他容嬷嬷护主心切,也顾不得了。 所幸宝玉也懵了,被贾母拉到一边,轻轻地训了一顿,倒是没有继续胡闹,也逃过一劫。 但黛玉却是心中一动,立刻装作吓住了。 其实更多的是愤怒。 自她七岁之后,便是父兄疼她爱她,也没有这样和他亲昵。 一个第一次见面的表哥,竟然敢这么浮浪。 堂堂荣国公府邸,竟然是这样的没规矩。 当林昭听到消息冲进来时,黛玉已经大哭起来,见到他进来,便扑进他怀里,哭诉道:“哥哥,我们还是回家去。咱们再也不来了,不受他们欺负。” 好不容易哄得妹妹不哭了,林昭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宝玉,有心斥他几句,又觉得鸡同鸭讲,又不能真的动手打他,便叹道:“我说表弟,你都十二岁了,应该知道,便是自家姐妹,也当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我听说你一向对女孩温柔,可在我看来,连最起码的尊重礼让都无?你自以为是的温柔体贴,却极有可能招致世人流言,若是给有心的人胡乱传了出去,轻者会让姑娘家名节尽失,颜面扫地,一生凄苦;重者,会逼的她们不得不自尽以证清白。” 说完,也不管贾宝玉在那里天雷轰顶,五内皆焚,直接对贾母道:“还好我林家有嬷嬷看着,没出什么事,只是今天天色不早,妹妹也乏了,明日外甥还要去上任,就告辞了。” 不等贾母说话,林昭转身看向贾政,给他上眼药:“二舅舅,表弟毕竟只有十二岁,天真烂漫,不懂世间规矩,尚需好好教导,一味放纵,失了根本,便是再灵性的人,只怕那大造化也被大人给消磨没了,万一将来自以为是好心办了坏事,惹了大麻烦,可就不好了。” 一席话说得贾政羞愧至极,只好狠瞪着宝玉。 林昭见祸水东移已经成功,他在贾府的所言所动,已经彻底惹恼了王夫人,也让贾母心生不快。 只要这俩心生不快了,那么和贾府割裂也就容易了。 而且动动嘴皮子就能办成的事,实在有意思。 但是有的事,却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办成的。 那些事需要力量、势力和铁血,以及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办成。 比如新任锦衣卫指挥同知林昭的新工作。 训练新兵,巡街缉捕,纠察军纪。 要知道训练新兵和巡街缉捕,都是辛苦活,风吹日晒的,这纠察军纪,更加不用说是得罪人的。 在京城人看来。林昭为皇帝,为国家挣了上千万两银子,又得了爵位,完全可以躺在家里听戏曲,饮美酒,拥美人。 这才是豪门公子应该干的事。 但林昭却不同,好好的富贵不去享受,却去做这等辛苦事,果然是小地方来的人物,只能在扬州土包子盐商面前耍横,到了京城就被高官显贵们震慑住了,连吃喝玩乐的心都不敢生了。 百姓们都这么议论,知道些锦衣卫底细的人更是觉得笑话。 先说训练新兵,锦衣卫里面压根就没有新兵。 要知道锦衣卫是情报机构,必须身世可靠清白,所以为了避免麻烦,大都是世代传承,子继父业,老子是锦衣卫,儿子也是锦衣卫一代代传下去的。比如新任锦衣卫都指挥使崔秋山,他就是锦衣卫世家子弟出身。 如今开国百年,长安城的锦衣卫得有多少人? 上有六十岁七十岁的老卒,下有十二三岁的新丁,这些人祖祖辈辈在京师,未必有什么高门勋贵的亲戚,可彼此间互通声气,关系盘根错节,一个小旗,就有可能牵扯到几个千户百户,麻烦的很。 这就好比金陵城的那桩葫芦案。 贾雨村若是真敢处置一个杀人的薛蟠,只怕不仅贾史王三家,更有四王八公等勋贵之人的报复对准他贾雨村。 这叫牵一发而动全身。 贾雨村看的清楚,自己又不是海瑞那般强项,只能葫芦僧判断葫芦案。 巡街缉捕这个更是如此,天子脚下,街上丢个石头都能砸到个七品的官,能管动的都是小门小户,但是小门小户躲都来不及,谁敢闹事? 管不动的都是高门大户,可是他们偏生都是闹事的,怎么管,管了一个,什么四王八公、什么将军,什么阁老的帖子就来了。 锦衣卫是天子亲军。 人家还是天子近臣呢。 这年头谁比谁差? 真耍起横来,一群粗坯武夫也斗不过那帮朝堂重臣不是? 前生不善,今生知县,前生作恶,知县附廓,恶贯满盈,附廓省城。 而顺天府却是附廓京城,可想而知顺天府有多受气了。 所以纠察军纪可以说难度系数上了天,再强项的人怕是也无法可破。。 如今上下和光同尘,讲究彼此看破不说破。 无论在哪里想做好差事,凭一腔热血是不成的,得和上司同僚下级搞好关系,大家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 真要是像包青天那样铁面无私,把人都得罪干净了,那还去做个什么,等着人家暗地里给你使绊子吧。 这样三件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差事,林昭居然全部拿到手中,这哪里是想干事情? 难道是被京城大人物吓住了胆,要破罐子破摔,在锦衣卫的泥巴堆里沉沦吗,最后无声无息的消失吗? 还是以为杀了几个扬州盐商,就觉得自己所向无敌了? 想来林昭应该没有这样的胆气。 一时间,关注林昭的人都在议论着。 正文 第691章 执甲报道 第二日,林昭去锦衣卫衙门报到。 而他出门之时,那边荣国府则接到了消息,贾政长女贾元春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 贾元春入宫多年,里里外外银子搭进去不少,却一直都未能出头,贾家众人几乎都已绝望了,却哪想如今已是二十好几的老姑娘竟还一朝翻身了呢,且还一跃封了妃! 众人不禁大喜,家里出了个娘娘,往后他们贾家也是皇亲国戚了! 好不容易定了定心神,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尤氏皆按品大妆乘轿入宫,那贾赦贾珍贾政等人亦换了朝服前往。 宁荣两府上下所有的奴才亦莫不欣喜异常,个个皆满脸得意张狂之色,言笑鼎沸不绝。 等回来之后,贾母便吩咐王夫人、凤姐安排,在府里摆上戏台子,唱上几天大戏,邀请亲朋好友过来观戏、参加宴席。 林府自然也收到了帖子,此时林昭上班去了,黛玉早就得了哥哥吩咐,想要远了荣国府,但是却不能说的太绝,便让官家直接回道:“林家刚刚进京,大爷又要当差,府里姑娘操心事务,一时走不开,就不去了。” 然后补了一份厚礼送过去了。 …… 不过这一切林昭暂时不得而知了,此时他一身披挂,全副武装,手下李隆、林大全两人,带着二十多个随从,均是一身披挂,骑着一色的高头大马,向锦衣卫衙门行去。 这二十多人,是林昭从他那二百多人的队伍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不但骁勇善战,也经过了严格的训练,每一个都是武官种子。 锦衣卫都指挥使崔秋山活的比别人明白。 他已经将那几个幕僚给辞退了。 半点主意不给他出,尽带着背后主子的利益,出了事还不是他崔秋山背锅? 尽管也有人威胁他要将从前的事情掀出,崔秋山却根本不在乎。 现在不是三年前了,孝德皇帝如日在天,某些人蹦跶不了几天了,却还在做着众正盈朝的美梦呢。 既然孝德皇帝提拔林昭,那自己顺着他的意思就行,管别人干嘛? 崔家时代锦衣卫,祖父做过千户,父亲做过千户,自己如今一跃成为都指挥使,本来就是凭借站队的判断。 他崔秋山立身很稳,自己就是林昭上位前的铺垫,等他攒够了资历和威望,自己就得挪窝了。 只要这段时间自己不闹腾,到时候就能安详岁月,还能给子孙一个体面。 干嘛还要强出头? 今曰知道林昭要来报道,崔秋山早早的出门等候,指挥使司衙门中各镇抚、千户、经历司的百户以及参知某事的吏员都是出来等候,不过剩下的那位指挥同知,还有两位指挥佥事却没有露头。 眼看着签到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林昭的身影却还没出现,太阳高升,如今又是天热,众人都等的一身汗,别说崔秋山心中焦急,其他人也忍不住肚子里骂娘。 “以为是皇帝信重的就这么狂妄了。” “听说他昨日去荣国府走亲戚,该不是一会来的不是他本人,而是荣国府的拜帖吧!” “少年得志,目中无人,到时候有他的苦头。” 就在此时,众人忽然感觉到地面一阵颤动。 “地面好像震了,难道是地龙翻身?” “什么地龙翻身,你混了头了?不对,这地面真的在震动! 众人正惊疑间,却见官署正对的路口处出现了一只马队,二十几骑排列着整齐的队列缓跑而来,上午的太阳下,马上骑兵的铠甲闪闪发光。 打从前明有锦衣卫衙门开始,锦衣卫都指挥使就是正三品的官阶,按理说在诺大的京城根本排不上号。 但是要论起在民间的“威风”来,什么九门提督,什么五城兵马司,哪怕是顺天府尹,根本排不上号。 锦衣卫衙门名声才是最响亮的。 所以锦衣卫衙门前面的街道,一般人没人愿意来这儿找见晦气。 所以看到这马队出现,众人第一反应就是林大人来了,可随即觉得不对,对面这支队伍实在是太杀气腾腾了,这那里是来赴任的? 马队排成个五人一排的纵队,整齐前行,看马上的骑兵都是穿着明光铠甲,头盔面甲看上去既坚固又精致,从内到外都透着一种森然之气。 难道他们上过战场,经历过杀伐? 尤其是这支队伍行动整齐,声势颇为煊赫,马蹄敲击地面,轰轰闷响,震得人心发麻。 大周开国已经经历了百年,国朝初期的勇武之风渐渐被奢华享受,靡靡之音所代替,刚去准格尔战场上的步兵,面对厄罗斯骑兵冲锋的时候,也总是约束不住导致队形溃散。 锦衣卫衙门门口等待的一干锦衣卫官吏虽说是武将,可平曰里都是做衙门办差的,最多抓人审案的时候咋咋呼呼一番,什么时候见过这等场面? 看着对面的马队逐渐靠近,那些敲锣打鼓的,摇旗呐喊的,以及准备放鞭炮的,全都忍不住两腿战战,几欲先走。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锦衣卫番子,正经的武卒,但此时表现,却如寻常百姓一般。 至于经历司那些办理案牍的文人,更是吓得扭头就跑,直接冲进官署里面,几乎要把大门关上。 而那些各镇抚、千户表现也没好到哪里去。 要知道他们可是正经的武将,腰间配着绣春刀,此时一个个的已经沉不住气了。 有的直接拔刀在手,却步步后退。 有的却连刀都拔不出来。 这崔秋山是都指挥使,本身也有几分胆气,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走了几步。 “都堂,别冒险,还是先回官署里暂避一下!”有人喊道。 “快去调人,让护卫官署的卫兵过来!!”也有人高喊道。 不少人已经惊慌失措,甚至喊了几嗓子,都喊不出声来了。 崔秋山回头看了一眼,却只有两个千户跟着他往前迈了几步,脸上也沉静的很,心中稍安。 他咬咬牙,展开笑容,高声叫道:“林大人过来报道,老哥我可是等待多时了。” “锦衣卫毕竟底蕴深厚,还有几个有胆气的人。” 林昭通过面甲眼孔,将众人的表现看在眼里,对崔秋山倒是高看了一眼。 他高举起手臂,马队也开始放慢速度,便见到对面崔秋山咽了口吐沫,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 “崔都堂折煞下官了,那里敢劳动崔大人大驾,林昭有礼了!” 说话间,林昭打开面罩,飘身下马,对着崔秋山拱手施礼。 他甫一下马,马队便停住脚步,放出久经训练一般,二十多个骑士一起翻身下马。 “轰!” 整齐划一的落地声,顿时激起阵阵尘土。 一股腾腾杀气,扑面而来。 除了竭力咬牙控制住自己的崔秋山之外,其余众人全都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心中震撼不已。 正文 第692章 下官拜见林大人 锦衣卫当中也不尽然是京城土鳖,也有不少人走南闯北,也有去过边关的。 在这一瞬间,他们都感觉到一股肃杀之气,仿佛这不是锦衣卫官署的大门口,而是在准格尔的沙场之上。 “林大人哪里话,你我身在锦衣卫,本是自家人,都是为陛下办差,谈什么上官属下,林大人如此说话岂不是生分了,以后叫我声老哥就是!!” 崔秋山脸上堆起笑容,应了上去,两个人嘻嘻哈哈,显得颇为亲热。 但身后看着的锦衣卫上下官吏,心中却是连连摇头,对崔秋山的态度也是感到不屑,只觉得他丢尽了锦衣卫的脸。 你怎么说也是锦衣卫最高长官,陛下亲自提拔的都指挥使,正印都堂,堂堂的朝廷的三品高官,就这么低三下气的对待一个下属? 还要不要脸? 还要不要尊严? 要知道任何一个有底蕴的组织体系,一旦讲究传承,子承父业,那么就会有种种规矩典故,讲究个资历传承。 常有锦衣卫子弟升到了高位,那些资历深的老人们便在后面嚼牙: “谁谁谁三十岁就升任千户了,这家伙都四十岁才到这个位置,实在是慢啊!” “别看谁谁谁现在是锦衣卫佥事。他小时候还爬过我家的大树,被我呵斥了一顿,哧溜就跑了。” “要说他升任北镇抚使也算理所应当,我记得那帮孩子都在街上玩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家里读书练武,倒是沉得住气。” 以上等等,不胜枚举, 这林昭父亲林如海是探花郎出身,乃是标准的读书人,这林昭是为了帮助老爹对付盐商,才做了朝廷官吏,以至于失去了参加科举的资格,这才加入了锦衣卫。 所以相对来说,这林昭是个外人。 在自成体系的锦衣卫系统之中,短期之内是不受欢迎的,就算不给他一个下马威,也得明里暗里冷淡一回,看他表现,再决定是否接受。 可看眼前这模样,崔秋山差不多什么脸也不要了,对这胡子都没几根的文转武的林昭巴结奉承,实在是见不得。 其他人鄙夷的同时,心中也想:“你崔秋山为了坐稳都堂位置,自己不要脸那就随你,我可是凭借功劳资质走到这个位置的,这锦衣卫b的面子里子可得维护住,礼数保证不缺,但想要我奴颜婢膝的巴结,那可做不到。” 双方客套几句,崔秋山转过身,抬高了声音说道: “这位就是新任指挥同知林昭林大人,也是各位的上官,今后林大人说的话就是本官说的话,不能有丝毫违背,你们可知道了!!?” 下面稀稀落落的几声应答,崔秋山老脸一红,随即又是扬声说道: “还不见过林大人!!” 林昭微微一笑,拱手抱拳说道: “诸位,林某是新官上任,诸位却是锦衣卫的老人了,日后有什么做不到位的,还请诸位同僚多多关照了。” 按照常理,上官拱手,做下属的最多躬身作揖,礼数过得去就可以了。 事实上这帮人也是打算这么做的。 可是林昭这一拱手,那些镇抚、千户便看到他身后的那些护卫们。 一个个的依旧身穿铠甲,从头到脚武装在铁甲里面,各个长枪斧子在手,带着森森杀气。 虽然明知道他们绝不会动手,但是却让人不由自主的到了一个寒颤。 有个胆子小的,当即情不自禁的跪倒在地。 人都是头羊效应的,有人跪下,其他人也都情不自禁的跟随,一时之间竟全都规下了。 这地上跪了一片,倒是让崔秋山一震迷糊。 这也太没底线了吧? 刚才一个个肚子里骂娘,转眼间就跪下了,比我老崔的底线还低? “下官拜见林大人!” 几十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叫道,倒也有点气势。 “让崔都堂久等了,让诸位同僚久侯了,实在是过意不去,方才路上被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的捕快盘问,耽误了时间。” “林大人何必客气,不过为何不穿团领官袍来,在署内办公,还是穿着团领衫舒适一点!!” “下官在扬州署理盐务时,因为盐商多江湖莽汉,所以为了体现国法威严,衙门由上到下都是带刀戎装,却不知道锦衣卫有如此照顾人的规矩,实在是让崔大人见笑了。” 听了这话,别人都脸皮发涨,知道林昭在讽刺他们忘了武人本分。 但崔秋山却是面色如常,闻言拍掌大笑。 两人一边客气一边往里走,走进了官署,一干人各自忙碌差事,还有的人出门办差,却没有什么人主动过来见礼。 面对新人,还是一个文转武的新人,锦衣卫上下其实隐隐间有所排斥,因此对林昭十分冷淡。 这一点林昭心中有所准备,他身后二十名甲士沉默跟随,那些官吏差役却丝毫不在意,甚至有人聚在一起小声所笑。 当然,作为京城人,他们的声音难免会大了一点,有意无意的被林昭听到。 “还全副武装,一身盔甲,以为自己是九边重将呢。” “听闻那五城兵马司指挥陈正德率兵上任,本想施展一下威风,结果半天没人理他,他只好自己散掉了队伍,这张脸可就丢到泥地里去了。” “是啊,那陈正德这做派,简直就是乡下人进城的穷酸模样!!” “他什么出身,他爹不过是个边关百户,他拼死立下了一些功劳,花钱得了一个五城兵马司的职位,没见过什么世面,难看也是自找的。” “啧啧,竟有人学他的做派,也不知道怎么当的指挥同知,丢咱们亲军的人啊!” 崔秋山有些恼怒的左右看看,经过的各个值房中所有人都是低着头忙碌,也看不出谁在说话。 林昭冷眼随看,知道崔秋山坐的这个位置根本就不舒服。 估计下面一堆老资历的,他有时候也指挥不动。 “赵同知、方同知,以及鲁、陆二位佥事怎么没见?” “这几位今曰有公务要办,今曰中午为林同知洗尘的宴席却也不能参加了,真是遗憾!” 崔秋山干笑着说道,林昭点点头,也不在意。 初来乍到,有人给下马威,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接下来崔秋山给林昭看了林昭的值房。是一个独门独院,规制的十分用心,可见下面的人终归不敢怠慢。 林昭点点头,却又摇摇头笑着开口说道: “崔大人,下官因为要在军营训练新兵,又要在街头巡街缉捕,纠察军纪则是城内外各处,所以暂时不在署内办公。” “哦,也是也是,倒是崔某的疏忽,那这间值房就给林大人留着,你随时回来,随时可用。”崔秋山爽朗的笑道。 正文 第693章 概莫能外 当日吃了接风宴,林昭便带着手下兄弟们返回林府,将大家安顿好之后,便去后院见了黛玉。 于是知道了荣国府的“大喜事”。 “元春大表姐晋升为贤德妃?”林昭在黛玉面前摇头冷笑。“我华夏礼法为重,皇家在明面上更是重视这些,诸妃位号除贵妃外,有贤妃、淑妃、庄妃等,亦惟取贤、淑、庄为称,要么贤妃,要么德妃,这贤德妃是什么级别?不过惹人笑而。” 林昭顿了顿,又道:“只是堂堂荣国府,怕是无一人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嗯,或许那个叫探春的表妹心里明白,但是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探春妹妹。”黛玉看了林昭一眼,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却飞快的压了下去。 口中只道:“外祖母虽然看似疼我,但她却将那宝玉宠得无法无天,惯得整个贾府都没了规矩,这样的亲戚,我们家是要敬而远之的,便是给山东的老爷、太太写信,也要将这情况说明。” “都说老太太有威望,但是袭爵人被撵到花园里,整日的和小老婆喝酒。二房当家,却把长子逼得读书太过亏损,进而早逝,小儿子又是一个无法无天的,自己又在工部十几年没挪窝,可见咱们两个舅舅也不过如此,也不知道当初外祖父怎么教导的他们。”林昭冷笑道。 随即看向妹妹:“等我将局面打开,抽出时间带着你拜访京城中的至交好友,想必各家有许多女眷,总会有如你这样聪敏的,到时候你便可以认识许多朋友,姑娘们一起玩乐,成立个诗社啊,组织个郊游啊,那想必是极好的。” “那真是太好了!”黛玉十分兴奋,重重的点点头,心中却道:“看来到时候得请探春妹妹一起去。” 黛玉是剔透聪慧的人,有的话一点就透,知道这个没规矩的贾府早晚要败落的,趁现在慢慢的隔阂,暗暗疏远最好。 是以以后贾家派婆子来请,即使林昭不在家,黛玉自己就回了好几回。贾母原先只道是黛玉还生宝玉的气,可次数一多,也心道不妙,这玉儿估计是同自己离了心了,也顾不得什么,叫贾政亲自去下了帖子,邀林昭过府喝酒。 贾政却道:“外甥如今受了皇恩,日日在衙门里忙,又是跑城外,又是巡逻街头的,只怕没空过来。” 贾母自视是贵妃的祖母,身份甚高,见那林家迟迟不来道贺,心里早是怨恨,只是面上不显罢了,但到底不敢拿自家同皇家任务去比,但是也知道府中出的多,入得少,如今又要建大观园,需要林家支援,到底不愿意和林家生分了。 更何况,就算没有大观园,女婿将来必定拜相入阁的,这外甥似乎也被皇帝器重,将来有大用,所以这外甥女黛玉,将来的尊贵只怕全京城没有比得上的,若是能与自家宝玉相配,那荣国府几十年内无忧了。 所以拼着冷落,也不能断了这家亲戚。 贾母有这心思,但王夫人却不以为意。 在她眼里,自己是贵妃之母,宝玉是堂堂的国舅,天底下怕是没有几人能比得上,更没有几个名门淑女有资格和宝玉婚配,至少林家的那个狐狸精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她的凤凰蛋的。 哼!如今我贾家修大观园,找你家借几两银子你都不肯,日后我家娘娘生了龙胎,宝玉又有了大造化,到时候你便是跪着求我们,我家也不会正眼看你一眼。 对了,前几日接到妹妹的来信,那外甥在金陵杀了人,好不容易脱了身,打算全家来京城过日子,正好可以搬到贾府里来,他家是皇商,身价百万,借他几万修个大观园,想必是无碍的。 至不济,听妹妹说他家宝丫头天上有地上无的,也不知道能否入了宝玉的眼,要是可以的话,不妨亲上加亲。 倒是那凤姐儿最是精明的,同贾琏在屋子里道:“咱们家除了先珠大哥哥,也没个读书人了,我是个没见识的妇人,不知道锦衣卫的厉害,但却知道林家表弟前途远大的,再加上姑父的未来,哪怕人家冷了咱们,可也得好生交往着,以后的事儿谁说的准呢。” 贾琏思及林昭在扬州时的利落做派,也啧啧称奇:“是这么回事,你可别忘了,林家小子可也是正经的爵爷呢,我在扬州的时候便听过他杀人如麻,是个硬茬子,只怕将来成就不亚于王家舅老爷,老太太聪明了一世,如今些许意气用事,太太更是不可一世,咱们只做不知便是了,横竖宫里有娘娘呢!” 凤姐点头称是,心里却是洞明的,她虽然也在夫妻独处时笑话贾琏是国舅爷,倒也清楚元春只宝玉一个嫡亲弟弟,有什么好处同他们大房是无甚关系的。何况,皇后娘娘在,连宝玉也算不得什么国舅爷。贵妃说得好听,到底也是皇上的妾。 …… 贾府要建大观园也好,薛家上京也好,这些林昭才懒得理会。 家中之事,就有黛玉掌握,所幸有容嬷嬷、李嬷嬷在旁边帮衬,林洋等人也是忠诚可靠的,加上林府设置的阵法,不怕有人捣乱。 所以林昭就把重心都放在锦衣卫这边。 长安城北边,距离城墙三里不到的地方,有一座占地广大的庄子,本来是皇庄,但是这段时间却交给了锦衣卫,确切的说交给了锦衣卫指挥同知林昭手中。 如今已经是十月,林昭安排人用马匹拉着碾子把庄子的地压了一遍,能平整的地方都是平整了下,整成了一个训练场。 十月二十日这天一早,城门刚开,林昭率领亲卫出城,来到了这个庄子,庄子草场的西边立起一个木台,预备好了干粮汤水,先招待林昭吃过早饭。 等到太阳稍高了些,开始有锦衣卫的人来到了。 林昭站在木台的边上,身边站着三名锦衣卫千户,一个是久随林昭的皇家供奉,明面上的身份是锦衣卫千户李隆。 另一个则是那日见到他的威风,便投奔过来的一个千户,名叫沈城。 还有一个叫钱正伦,也是一个眼皮子活的家伙。 林昭手下的亲卫都在木台前的空地上,空地上用白灰画出一个个格子,有人前来,林昭的亲卫问明白来历,就安排到某处站立等待,也就是按照该人所在的百户编制分配位置。 林昭之所以选这个庄子,就是因为这个庄子占地广大,两千人容纳其间没什么问题,可现在木台前的空地上人稀稀落落。 “我大概看了下,也就是六百人左右,两位的直属百户肯定来了,再就是亲近的人也来了,其余的人就管不了了吗?” 林昭望着空地,笑着向沈城和钱正伦问道。 林昭是锦衣卫新人,沈城当即知无不言:“大人见谅,咱们亲军中的勾当也就是如此,小的若是管多了,得罪人不说,上面恐怕也要有责罚!” 林昭嘴角一咧,表示秒懂。 无非是上下制衡的问题。 京城是天下脚下,一个千户是不能有效的控制下面的百户的。 这可关系着京城的安危。 毕竟千余人在手,实在是个敏感的力量。 林昭点点头,又道:“两位千户手下一共千余人,新兵却只有四五百人,其余老卒怎么这么多?” 钱正伦接上话:“大人,如今太平时节,没什么大事,新兵入行也得不到提升,一般都得到四十岁了,差不多才能办差了,这样的人做事稳妥,不怕在天子脚下惹祸,所以锦衣卫主要用他们。” 林昭叹了一口气,也明白这帮锦衣卫底蕴深,也都退化的和那帮文官系统差不多了,什么事都不教,只靠自己琢磨领悟,而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古往今来,概莫能外啊! 正文 第694章 笑脸以对 “锦衣卫要整训,这份公文经过崔都堂及本官的签字,想必已经通知到诸位的手下各处了吧?”林昭淡淡的问道。 “回禀大人,都知会到了,先是召集各处百户通报,然后骑马各处盯着他们传过的。” “属下这边直接安排信得过的一处处去盯,都是知会过了!” 沈城和钱正伦两人忙不迭的答道,林昭点点头,开口说道: “卯时一刻开城门,辰时半来此集合,军令上是这般说的没错吧!” “大人说的没错,军令上正是这般说的。” 林昭笑着说道: “现在已经到辰时了。” 说完就朝着木台上走去。 两个千户对视一眼,忙按照原先的吩咐站到预定的位置。 大空地上差不多站着六百多人,只不过这边几个人,那边一堆人,看上去乱七八糟。 有的在那里谈笑聊天,有的彼此啊互相搭着膀子较劲,还有的直接坐下,不知道在说书还是在下棋。 其实他们进来的时候,林昭的那些卫兵早就给他们安排好了位置。 但是很显然,根本没有人去听。 反而一个个的随意站立,人声嘈杂,比菜市场还要乱,还要热闹。 “便是扬州码头货运客流繁忙,也没这么杂乱不堪。”林昭背手站在木台上笑着说道。 他的心腹手下林大飞,本来是林家仆役,脱籍之后便做了锦衣卫士卒,此时就站在他前面,回头道:“大人,京城是天子脚下,本来因为一个个都是人杰,但是现在看来,他们不过是一群草包混帐二一,这样的家伙若是出现在咱们扬州训练之时,只怕全用军棍打死了。” “呵呵,百年沉淀,泥沙俱下,这帮铁杆庄稼不缺薪水,不缺玩乐,却没什么差事要做,没几个上进的,有这般表现,实在是正常,毕竟这里不是边关,也不是扬州。” 林昭笑着回答道,左右看看,又抬头望了望太阳的位置,朗声说道: “林大飞,让这些需要整训的都集中到东边去,态度和蔼,笑脸相对,别动气,更不许动手。” 林大飞心中一凛,立刻大声应诺。 眼睛扫过林昭,只觉得这位前主子,现在的主将,如同化身一只老狐狸,对着下面的一群兔子露出和蔼的微笑。 按照大人平日里授课的时候说的,这叫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又或者是文人写文章的风格,唤做欲抑先扬。 总之,似乎明白大人的意思。 又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大人不愧是探花公的公子,这肚子里的弯弯绕真多。” 林大飞心中想着,便领命过去办理,林昭的亲卫们得了命令上前,开始劝这些人去西边去,林昭命令下达,亲卫们就算心中对整训的新兵再怎么鄙视也要遵守。 站在木台上,下面的情景看得很清楚,正在那里聊天高兴的锦衣卫兵卒们对有人打搅十分的不耐烦,不过林昭的亲卫好言好语,他们也就是埋怨几句,还是去往了东边。 毕竟外面有人进来要走西门的,全堵在那里也不好。 有人心里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全不理会。 费了好半天功夫,那些人全都去了东边。 有几个本来想不给林同知面子的,但是看到大部分人都过去了,林昭的亲卫一个个笑容满面的,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也就没强站着不挪窝,一个个的都过去了。 “大飞,既然他们都过去了,你安排几十个人都看好,不许新来的过去,一个也不行!” 林大飞默然点头,带领手下又去忙碌了。 几十个亲卫一字排开,站的笔直,如同一道直线,将东边的那几百人隔开了。 看着这些人站姿如标枪一般,台上的林同知似乎也没做别的,于是该聊天的继续聊天,该唱戏的继续唱戏,甚至还有人直接坐下,在地上划了格子,摆开阵势下棋。 新来的人被亲卫们拦住,不让进到东边人群,骂骂咧咧几句,却没怎么坚持。 但是彼此之间的畅谈,声音就更大了。 “听说没有,这林昭披甲骑马去上任,沿路上被五城兵马司拦了两回,崔都堂他们也都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是闹笑话还是丢人现眼!” “看他那装腔作势的样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呢。” “在扬州除了几个盐商,就把尾巴翘上天了,居然还想在天子脚下耍威风。” “他老子是探花,将来入阁拜相的,所以他就觉得自己底气足,可是我们锦衣亲军自成体系,和文官大搭界,谁理会他的狂妄?” “训练新兵,以为自己是边关的将军呢,人模狗样的,弄得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早知道就不过来了,兄弟们去听戏多好。” “说的也是,今晚锦湘楼聚聚,听说有大同来的姑娘,和南边的风味不同啊!” 这议论声此起彼伏,声音还挺大。 显然,不少话是故意说给林昭亲卫听得。 不过,林昭的那几十个亲卫被林昭教导了四年,各个读书习武,人人都是军官种子,对于他们的冷嘲热讽,丝毫不往心里去。 所谓心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为上将军。 眼前这点七嘴八舌,才哪到哪。 所以一个个依旧如标枪一般站立,丝毫未动。 又过了一会,林昭偏头看了看曰晷,笑着说道: “巳时一刻了!” 随即扬声道:“关门,其他人都不要进来了!” “是!”马上有林昭亲卫跑去关门。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依旧有兵卒要进来,但是大门慢慢关上,又不让他们往里走,半点面子也不给,那些迟到者却也没几个在乎的。 许多人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不少人还高声怪叫、吹口哨。 还有人冲着熟识的人喊道:“张老五,兄弟们先去福清楼了,不等你了!到时候没了姑娘,你可别给我们急。” “李老五,我们先去丽春楼玩着,你也别急,今晚赶到了也有你高乐的时候,反正你那方面也不行!” 里面立刻有人回骂:“放你祖母的狗匹!老子一个顶你们四个!” “哈哈哈,那你在里面慢慢耍猴吧!” 有人大叫,有人笑骂,乱成了一团,不过大门还是关上,林昭看了看大门的方向,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 “让下面安静下,本官有话要说!!” 林昭的亲卫彼此对视一眼,已经感觉到即将而来的暴风骤雨,一个个的憋着笑,继续和颜悦色的吆喝,让大家安静下来。 既然林同知的亲卫这么会做人,诸多兵卒虽然不在意,可是总要给个面子。 于是用了一炷香时间,乱糟糟的场面慢慢安静下来,林昭站在高台上,向前踏了一步,大声叫道:“算算这个点,是大家喝茶听戏的时间了,本官也不打算耽误时间,只下一道军令!” “哈哈哈……” “这林同知也是同道中人?” “这么风趣,看样子倒是没有读书人的酸腐气。” “且听听咱们的同知大人说什么。” 众兵卒一阵七嘴八舌的叫道, 而此时林昭面容一整,语气突然变得平淡,声音不大,却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如同就在每一个人旁边说话似的。 “按照军法,迟到者每人四十军棍,立刻执行!” 正文 第695章 锦衣卫不过是土狗瓦鸡 “四十军棍”的命令下去,场中的兵卒顿时一静。 许多人也停止了谈笑,全都将目光看向木台上的林昭,一个个的眼神不善。 难道这个扬州典史敢和京城的爷们来真的?真的要打我们军棍? 也有人盯着场中那三十来人,更是不屑一顾。 就你这三十人,能干得了什么? 我们这边几百人,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你们! 这扬州来的典史土鳖,就凭这点人马,还想在京城爷们头顶上拉屎拉尿,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要真敢动手,爷们把他们揍一顿,扬长而去,你这个娃娃就去宫里找陛下哭鼻子去吧! 众人正冷笑间,忽然木台后面的门打开,又有一队人小跑着进入场中,整训的锦衣卫兵卒都是一惊,可一看进来的人,也不过一个五十来人人的队伍,穿着短襟的号服,手中拿着木棍。 就这么点人马,还敢对付几百号人? 一时之间,那些整训的兵卒胆气又壮起来,场面虽然安静,可整训兵卒们都是虎视眈眈的盯着。 “大人,这场面只怕要乱,还是暂避一下吧!”沈城连忙低声叫道。 他刚刚投奔林昭,可不想自己的上司灰头土脸。 林昭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就锦衣卫这样的乌合之众,还敢闹事?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几分胆气!” 听着林昭语气中的不屑,沈城和钱正伦不由得对视一眼。 是不是太高看这个林昭了。 怎么着也只有二十来岁而已,在扬州威风了几天,就想着在京城威风? 若是真闹起了乱子,他俩还不会有事,只怕这个少年同知吃亏啊! 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他俩这个先投诚的? 场中却已经喧闹起来。 因为西没有迟到的已经被请到东边了,那么西边那群人就是迟到的了。 这些人差不多二三百人,其中最前面的几十个人,看着冲过来的亲卫,顿时咆哮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不过迟到了一盏茶时间,就敢对付老子!你算老几?” “爷不上值,在家歇一天,也没人敢管。” “当值做差的,在街上唱戏听曲都无事,为何对付老子!” 几个校尉打扮的人大声叫着。 身后还有几个穿着总旗的人在他后面冷笑不已。 此外,更多的人虽然没有说话,却在虎视眈眈。 领着亲卫之人叫做寇仲,本来是一个扬州小混混,没有名字,由林昭在扬州提拔出来,亲自给他取了名,在林昭手下历练是四年,一手被带成军官种子的地步, 听到那个校尉的话语,寇仲一脸不屑一顾:“逾期不至,就是违抗军法!” 那校尉愣了下,随即又是吼了起来: “老子是锦衣卫,给老子讲个球军法,快点给老子滚!” 寇仲一声冷笑,大手一扬,说道:“冥顽不灵!兄弟们,给我冲!” 说完大踏步向前走去。 在那校尉想来,对面的那个家伙不过二十岁的模样,乳臭未干的小子一个,有什么底气和自己冲突。 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吃这一套。 他当即勃然大怒,直接将腰间的绣春刀给拔了出来! “你们这帮扬州土鳖,居然敢对着锦衣亲军无礼!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支眼!” “打!打!打!给他们教训教训,哪怕到金銮殿上,也得讲道理!” 几十人叫骂着,当即有人抽出绣春刀,不断地叫骂。 不只是他们。 那些没迟到的也在叫骂。 无论是哪朝哪代,皇城根的人总是带有一种优越感,从小在街头打混出来的油子,别的不敢说,抡起骂人来那的确是天下一等一的本事。 可是拦着他们的那些亲卫,依旧脸色平淡。 有的人甚至眼神当中有些许嘲讽之意。 寇仲看着这群锦衣卫兵卒一个个的满口污言秽语的一干人,冷冷一笑,把手中的五尺木棍朝天一举,身后的五十人立刻组成两个方队,每个方队五人一排,长棍一摆,五十人同时喝道:“跪下不打!” 仅仅五十人的齐声爆喝,声音便压住了几百人的此起彼伏。 场面顿时一静! 寇仲手中木棍向前一指,大喝道: “冲过去,打!!” 两个方队顿时大踏步的向前冲来,那校尉顿时脸色一变,扭头就想跑。 可是哪里来得及? 寇仲已经到了跟前,三四根木棍朝着他戳了过来,那校尉只是惨叫一声,手中绣春刀一松,然后身上被几条木棍同时戳中,然后被打翻在地。 然后十几个人踩着他直接过去,等方队过去,他身上全是脚印,只能趴在那里叫唤了。 林昭在木台上看着,面色淡然。 而沈城和钱正伦两个千户,却是心惊肉跳。 他俩能升到千户,本身还是有一定见识和能力的。 自然看出这两只方队乃是用的战场上的方阵。 几十个人组成方阵,可以掀翻几百乃至上千人的乌合之众。 所以常有几千人的精锐官兵追着几万人的造反教众跑的场景。 概因官兵训练有素。 林昭的这两个方队,人数不多,但整齐划一,气势森然,每一个人都是青壮,带着森森杀气,足以震慑住这一二百人的散漫兵卒了。 实际上,寇仲等人还是留手了,要不然木棍用上死力,筋骨断折也很简单,即便这样,正当面那几十锦衣卫都被打的人仰马翻。 仅仅是一个冲锋,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几十人就是人仰马翻,不少人被打翻在地,连爬出去都来不及,直接被方队踩塌了过去。 其他那些没闹事的观望之人,也彻底被吓住了。 “跪下不打!!” 冲散了这闹事的一伙,寇仲止住队伍稍微整队,又是齐声大喝,看到那躺倒一地,喊疼求饶的同伴,其余观望迟到的人也都慌了,二话不说,全都跪倒在地,手中的兵器自然也都扔了。 寇仲一眼扫去,所有人全都跪倒在地,偌大场地,一二百个迟到的锦衣卫士卒,方才还满口污言秽语的叫骂,结果领头闹事被一番冲打跪下来,其余人尽皆胆寒,也全都跪下。 寇仲本以为能狠狠地收拾一番,哪想到这些人见机如此快,使得他如同蓄满力气的一拳,尽数打在棉花上一样。 “好歹是锦衣卫武卒,手中的绣春刀不是假的,怎么一个个成了草包?”寇仲心中十分不解,同时鄙视之心溢于言表。 至于那些大声鼓噪的东边几百人,此刻已经彻底的鸦雀无声了。 而对着他们的三十多个林昭亲卫,依旧是面无表情。 无论是他们呵斥叫骂,还是此时战战兢兢,这三十多人全都无动于衷。 这种如高高在上的神砥,俯视蝼蚁的做派,彻底把那几百人给镇住了。 他们非但没有反抗的心思,反倒是一个劲的向后缩。 于是,刚才似乎要失控的场面,此时已经安静下来了。 除了低低的哀嚎声之外,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锦衣卫,天子亲军,没想到现在成这般模样了!”林昭冷笑一声,然后看了一眼手下两个千户:“清点好你们的人,把没来的整理出来,将名单报给我。” 看着两个千户忙不迭的领命而去,林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预想到锦衣卫底层的堕落。 因为他当年担任大将军江彬、统管锦衣卫的时候,便已经了解到锦衣卫的情况。 虽说是两个不同的朝代,但锦衣卫的编制和体系并无二致,所以其内部的堕落也是雷同。 这锦衣卫的混蛋样子,和同一时期的八旗子弟一样堕落。 不过想想也是,不管是锦衣卫,还是八旗子弟,都有铁杆庄稼,旱涝保收,却不会太多,长期以往,谁会用心办事?谁会追求进步? 这就是铁饭碗的弊端啊! 林昭一声清喝:“全部列队站好!” 下面众人顿时一片慌乱,但全都拼命站起来,没有一个人敢炸刺。 “锦衣卫是天子近卫,是锦衣亲军,本应该成为天子最信重的一把刀,而你们这群邋遢货,整天茶馆窑子的乱晃的废物,有什么脸叫锦衣卫?给你们行军法,是带着你们走正路!是让天子重新信重你们!” “林大飞、寇仲,给我盯着点,站不直的就给我打!!” 说罢一挥手:“那些迟到的,一人四十军棍!” 于是李隆便带着十几个大汉将军出场了。 正文 第696章 谁给他的脸 大汉将军是皇帝身边的一部分侍卫的称呼,主要除了样子货之外,就是打板子。 要知道四十军棍听着数目不多,但也是能打死人的,水火大棍用足了力气狠狠的打下去,十棍子就能打杀一条壮汉, 但大汉将军可就不同了,由于内务府统管皇宫内务,多余一些偷奸耍滑的太监、宫女就得有相应的处置权力,因此大汉将军们便成了打板子的行家。 据说为了练好这一个绝活,许多人都找顺天府的衙役为老师,苦练打板子的绝技。 比如说一板子打碎一个西瓜实属寻常,可一下子打下去西瓜没有碎,里面瓜瓤却稀烂,这个就要功夫了,甚至在西瓜上放着梨,一板子下去,梨子粉碎稀烂,啪啪有声,西瓜却全然无事。 这些给人打板子的大汉将军,只有把手上的力量练的收发自如才能收犯事太监嫌犯的钱财,才能借此赚钱,不过这也说明他们控制的极好。 棍子打下去,砰砰有声,还能将受刑者打的嗷嗷叫疼,偏偏内里伤势不重,养几天就好,甚至抹上药膏,当天就好。 这都是大汉将军们的拿手绝技。 林昭请来大汉将军,自然是要掌握分寸的。 毕竟他要把这群草包打成才,不是打成鬼,自然下手不能没有轻重。 二百多名迟到的兵卒在寇仲一干林昭亲卫的监视下,被大汉将军们按倒,拔下裤子,大板子就是这么打了上去。 “噼啪”的声音不断,痛叫之声也是不断,不过几十板子打完之后,人虽然踉跄却能站的起来,这就说明那些大汉将军们留手了。 而大汉将军们心中也很有成就感。 身为宫中之人,归内务府统管,虽然和锦衣卫没有什么联系,也没什么冲突,但是大家坐一起论论家常,也能数到一起去。 如今内务府的人,将锦衣卫打了板子,这事传出去,也是值得吹嘘的。 只怕以后内务府统管见到锦衣卫崔都堂,也能那这件事打趣。 更何况,林昭请这帮大汉将军过来,手中的红包自然少不了。 既显摆了本事,又拿了钱财,还让自家上官在锦衣卫面前有面子,更将那帮锦衣卫番子打的鬼哭狼嚎。 这一箭四雕的买卖,做的着实不错。 等打完板子,林昭便唤来寇仲。 “寇仲,你被我亲自教导,读书习武,成为武将种子,这队列还记得怎么练的吗?” “属下记得!属下当年的队列训练,都是优异!”寇仲大声叫道。 “很好!”林昭满意的点点头:“你,还有和你形影不离的那个徐子陵,再让林大飞给你抽上十八个人,去把这些锦衣卫的兵卒训练好,体力、队列、纪律都按照咱们扬州盐卫的规矩,能做好吗!” “请大人放心,属下全力以赴!” 寇仲大声回答道。 一干人很快就分好了队伍,这次合计八百名锦衣卫兵卒整训,每个人分四十人也是正好。 经过方才的整治,这些锦衣卫番子再也不敢像是方才那样的嚣张,寇仲他们身强体壮,骁勇强悍,打起人来也不含糊,凶神恶煞的看着都吓人,所以被人吩咐的都是一概照做,不敢有丝毫的违背。 很快后世那种军训模式中的最基础训练,在大空地上开始进行,当然,一开始笑话百出,也是正常。 林昭和几个手下在木台上笑嘻嘻的看着,沈城和钱正伦也在满头大汗清理名单。 中午吃饭,稍稍休息,下午接着训练。 一直到天将黑的时候,所有缺席人的名单便到了林昭手中,林昭呵呵笑道:“一个也逃不了!” …… 大周京城长安的格局,是东富西贵,南民北圣。 也就是说,东城富庶,西城尊贵,南城平民,北城…… 北城自然是皇宫了。 因为皇宫,乃是面南背北。 虽然南城多是平民百姓居住,不过南城和东城、西城的交界处,则明显多了几分繁华富贵的气象。 从锦衣卫的角度来说,分管在这几处的锦衣卫百户算是锦衣卫最好的去处了,这几处地方油水足、乐子多。 虽然东城、西城、北城更富,生意铺面更多,但这些生意背后可都是大人物,锦衣卫土著也都是人精,知道轻重厉害,不敢去招惹。 至于南城更不必说,都是苦哈哈,下死力气压榨,也压不出油水来。 只有两个交界处,商业比南城兴盛许多,富人也多,偏偏又不是什么有背景的。 更妙的是,其他的衙门也不多。 因此哪怕是锦衣卫最底层的力士,在此处巡街,所得的油水要比南城多五倍,校尉、小旗、总旗一直到百户自然是更多。 分管西城和南城之间的锦衣卫百户中只有一个总旗,总旗方元龙,他是锦衣卫指挥同知方大同的堂弟。 方元龙今年三十四岁,在林昭的新兵整训年龄范围之内,不过十月二十日早晨,他压根就没有早起。 他自从掌管了这一片地区之后,便是衙门点卯都极少去,起床自然起得晚。 他每日午时左右起床,在美貌丫鬟的伺候下洗漱一番,就在街上几家茶馆轮流坐。 方总旗走在街上,路两边店铺的伙计都是点头哈腰的招呼,这位可是得罪不起的大爷,一定要小心伺候着,万一惹他发了脾气,就要砸店封门的,但这方元龙走过去的时候,朝着地上吐唾沫暗骂的也是不少,这混账太不是东西了,死要钱、占便宜,偏生还一点忙也不帮。 茶馆坐完,便去一家酒馆。 不管他去哪家酒馆,只要他进门,哪怕有达官贵人在,掌厨的也得抖擞精神,一心伺候他。 每次只要他坐下,茶馆里别人都不招呼,都得给他奉上上好的茗茶和各地的点心,让他悠闲渡过一两个时辰。 今天他来的是笑雨茶馆,喝的是碧螺春,吃的是苏杭一带的各色点心。 等坐的差不多了,看看天色,他便去了清露酒馆,吃的是极具山西风味的酒菜。 等方元龙喝了个半醉,晃晃悠悠的出门,这时太阳已经西沉了。 走出门,自然由眼力界的帮闲送上这一天的份子钱,他便趁着酒兴,让他们分了两三成,剩下的自然进了自己腰包。 至于上缴百户? 呵呵,不知道我堂哥是谁吗? 还敢要份子钱? 想多了。 把份子钱放在腰包里,又晃荡了几步,迎面一个四十多岁的小旗走了过来。 那家伙叫殷澄,是主管另一条街的百户沈炼手下,看到方元龙,这小旗皮笑肉不笑的行了个礼,开口问道: “方总旗,今曰没去城外整训啊!?” “去个球!大爷我有的是差事要忙,谁闲的淡疼去伺候那个扬州来的小毛孩!” 殷澄点点头,只是招呼了句,自己又是走了,说差事那是骗鬼,酒气隔着三尺都能闻得到,可谁也不会去多事说明。 只是自家上司,二十八岁的沈炼沈百户都得去整训,他方元龙不过是一个总旗,仗着堂哥的势,就这么狂妄。 不过也对,区区一个扬州来的黄毛小子,有什么资格管我们京城土著? 谁给他的脸? 自家的沈炼百户,还是太年轻了。 在街上又走了几步,方元龙便烦了,招呼手下帮闲,招来一个半掩门中新来的姑娘,回去好好享受了。 第二天早晨方元龙觉得浑身骨头都好像散了架,只想搂着身边的姑娘再睡,可突然间外面“咣当”一声大响,他家门居然被踹开了! 他堂堂锦衣卫总旗,居然有不长眼的蟊贼过来踹他家门! 方元龙顿时勃然大怒,正欲喝骂,可是屋门也被踹开,冲进来几个身穿飞鱼服、腰胯绣春刀,右臂系着红带子的大汉,一个个的脸色冰冷,顿时感到不妙。 难道是林昭的手下来找麻烦? 正文 第697章 林昭京城行军法 还没等方元龙张口,就听一名大汉问道: “这人就是方元龙,你们百户的总旗?” “正是!!” 答话的那人,正是方元龙的百户。 “抓起来!!!” 一问一答,方元龙还没反应过来,两名大汉直接走到了跟前,伸手一抓,直接将他如抓小鸡一般拽出被窝,拖到门外。 方元龙心中大慌,一边拼命扭动身躯,一边叫道:“方同知是我堂兄,你们胆敢抓我!” 方元龙能在锦衣卫立足和狂妄的本钱,就是因为他是方同知的堂弟,平时在锦衣卫内部,看在方同知的份上,谁不给他卖几分面子? 但那两个大汉却是理都不理,直接将他拖了出去,穿过院子,直接到了街上,把他往地面上一摔。 等方元龙抬起头来,却只见十几骑马停在自己面前。 其中一人如众星烘月一般居中,身穿锦衣卫的同知服,年轻英俊,即便在武夫扎堆的锦衣卫当中,也是醒目的存在,仿佛浊世佳公子一般。。 “你就是方元龙?” 有人问了一句,没等这方元龙回答,又有人大声开口说道: “昨曰城外整训,方元龙未到,行军法惩治,军棍四十,鞭笞十!!” 到了这个地步,方元龙立刻明白是锦衣卫同知林昭来了。他一边死命的挣扎,一边大声叫道:“林大人恕罪,属下昨日办差,忘了递交报告……” “你昨曰午时才起床,去笑雨茶馆喝茶,又去清露馆吃酒,末了又领了个粉头回家,你办的哪门子差,打!!” 林昭在马上冷声说道。 此言一出,方元龙的求饶声立刻停止,如同被人堵住嘴巴一般,半句话说不出来。 人家已经将他的行踪抓的这么清楚,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此时已经有两名大汉将军按住了方元龙,抬眼看林昭指使。 林昭伸出三根手指,就是说让这家伙在床上躺三天才能下床。 大汉将军立刻扬起板子,啪啪的打了下去。 方元龙自从担任了锦衣卫总旗,一向在街面上人五人六的,可谓是高高在上,在邻居面前更是趾高气扬,横行霸道。 但今天他却在自己家门口,当着四方邻居的面,被人按在地上,光着膀子,露着尾部,用板子使劲的打,而且是板板到肉,挨打处当真是痛彻心扉,什么面子里子都没了。 这方元龙两年多来,酒色财气沾的极狠,身躯早就垮了,那里受得了这等疼痛,当即再也顾不得,高声叫道:“林大人,饶了我吧,我堂兄也是同知,看在他的面子上,饶了我吧!” “鞭笞二十!!” 林昭扬声说道。 得! 本来十鞭子,改成二十鞭子了。 周围的邻居看着几个护卫跳下马,拿起皮鞭照头照脸的抽了下去,顿时一个个的眼神变了。 这方元龙亮出他堂兄的招牌,对方非但不给面子,反而直接加倍了。 看来这个年轻的锦衣卫同知,当真是个狠角色。 被鞭子抽打在后背上,直接皮开肉绽,方元龙在地上给打的杀猪一般叫喊,想要打滚,却被死死按住,只能受着。 “从今天起,革去方元龙的总旗职务,由力士做起,以观后效,刘百户,你记住了吗?” 听着林昭在马上的冷冷发问,下面那战战兢兢的百户连忙躬身低头,而方元龙此时后面一片血肉模糊,出气少进气多。 林昭在马上看着这厮的样子,冷声喝道:“明天就算抬着,也得去参加军训!” 林昭说完,拨转坐骑,领着一干人扬长而去。 围观众人当中,大多为平民百姓,另外也有这一出所在的锦衣卫兵卒,看到方元龙的惨状,不少人暗地里叫好,心中感觉十分痛快。 而他们看向林昭一干人的背影,更是心中胆寒凛然,对他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敬。 林昭骑马在南城的各条街道上经过,不时的能看到有臂上缠着红带子的锦衣卫兵卒将叫骂反抗的同僚从院中架出的场景,丢到地上,直接就是四十板子十鞭子,打完之后,人都站不起来,打完之后,边上哭闹的家人才敢把人搀扶回去。 准备工作昨日便已经做好,今日城门一开,大家便按照名单,由当地土著带领,按照名单抓人。 林昭来到这个世界四年,早就在京城布下了无数个探子。 他甚至不指望这些探子给他提供什么绝密,只是让他们走街串巷,熟悉大部分街道地址。 所以才能做到一抓一个准。 受到惩罚的一共有二百多人,有昨天就没去的鄂,也有去的太晚被关在门外的,这一干人中有的从昨曰回来的同僚口中知道了惩治,急得好像是热锅蚂蚁,被人找上门还有个心理准备,有的人完全不当回事,还以为蒙混就蒙混过去。 如今军法队上门,在慌张也没用了,每一只军法队都是训练有素,人多势众,收拾一个草包轻而易举,所以这些人无一漏过,全被架在街上,摔在地上狠打。 有大汉将军的棍法,那些挨打的人三天就能起来,至于被鞭子丑的皮开肉绽,其实上药保养就没事。 只是这些锦衣卫都是街头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街坊邻居面前大大的丢脸,往日对他的恭敬顿时烟消云散。 尤其还是被扒了裤子,在街上直接用板子打,里子面子都丢的一个干净,今后恐怕都是没脸见人了,因此打完之后,大都是垂头丧气的被家人抬回去。 但事情还没完,这些人被打,家人们还得去车马行当去雇用马车去了。 因为第二天,他们还得去城外庄子里去整训,哪个敢落后? 林昭只是带着一队人马,查的总旗百户以上的人物,对于总旗以下的,自然由军法队处置。 一共有四个总旗没有前去报道,等林昭处置完三个总旗之后,下一个则是一位姓王的总旗,这家伙昨曰里却是走亲戚去了,喝了个酩酊大醉,把整训之事忘了一个一干二净。 找到这程姓总旗的家中也不难,可等快到的时候,却看到那家的门口前围满了人。 还没等靠近,就听到那边有骂声传来: “快滚开,快滚开,谁敢看我家老爷的热闹,小心我们翻脸不认人。” 围观的人散开,远远的又是在那里张望,林昭这才看到,在这王总旗的家中,居然有一人跪在那里,而且光着上身。 看到林昭过来,那光着上身的汉子直接磕头在地,口中说道:“属下狂妄自大,触犯了军法,属下知罪,特在此时负荆请罪。” 说完之后,便连连磕头。 林昭暗暗点点头。 这倒是有个知道厉害的。 因为这家伙光着上身跪在外面已经有段时间,背后还背着几根树枝,在这十月的天还有点发抖,倒是显得诚意十足。 这负荆请罪的戏码如此劲爆,自然有许多看热闹的在哪里围着。 既然知道厉害,不想其他人撒泼叫喊搬靠山,林昭倒也愿意手下留情。 但是就在此时,一匹骏马疾驰而来,马上一个白衣公子高声叫道:“林同知,请刀下留人!” 刀下留人? 有那么夸张吗? 林昭眉头微皱,偏头看去。 却见那白衣公子已经纵马临近,甩蹬下马,对着林昭拱手道:“在下襄城伯府陈也俊,这王平的姑姑是在下的二叔母,如今小弟奉命过来说和,这王平昨日有家事缠身,不得已忘了军训,看他已经负荆请罪的份上,还请……” “陈公子,我可没请你来啊!大人,属下负荆请罪之意真心实意,还请大人重重责罚,王平无不顺从!” 王平却是一脸骇然,高声叫道。 林昭眼神一凌,看向陈也俊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嘴角似笑非笑。 “林同知,这个,王平是没有请我来,却是我二叔母听到消息……” 声音竟渐渐低了下去。 正文 第698章 震慑长安城 “我锦衣亲军有人触犯军法,自然要进行惩罚,可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也一样要受到惩罚!我锦衣卫的威严,其实别人能随便侵犯?” 林昭的声音,十分冰冷的传到陈也俊的耳中。 陈也俊闻言一怔,随即连退两步,干笑道:“林大人开玩笑吧……” 林昭语气冰冷:“你也配!” 随即看向王平:“你倒是明白,不过违反了军法就要惩治,这个不能免的,四十板子,十鞭子,明曰让他走着去城外。” 这话大汉将军们自然听得懂,打归打,不过这力气就要用的有分寸了,明天就要走着去城外,也就是让人知道疼的程度。 那王平长舒一口气,当即又是磕头,连声谢过,这边没什么反抗,打的也快,听着板子打在屁股上“啪啪”响,可打完了之后,不用家人上前搀扶,人居然自己能站得起来,这力气用的真是轻。 “这关你过了,来曰方长,希望你也能这般明白!!” 林昭说完这话,又看向陈也俊。 陈也俊其实想趁机离开的,但是林昭的两个亲兵一左一右拦住了他,这让他十分尴尬,只得呆呆的站在那里。 “你一个襄城伯的公子哥,没事跑这里来挑拨锦衣卫的是非,胆子倒是挺大,来人,给他十板子,以儆效尤!” “是!” 立刻有人上前,将他按住,大汉将军也踏前一步,举起了板子。 陈也俊急了,拼命挣扎,叫道:“林昭,我是襄城伯世子,你敢打我,我爹和你没完!” 林昭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的看着。 那陈也俊拼命挣扎,但是一个公子哥,怎么敌得过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亲兵?当即被按在地上,扒下裤子,由大汉将军狠狠的打了十板子。 而王平看着陈也俊被打,脸色丝毫没变。 林昭也懒得理会他和襄城伯府的恩怨,直接拨马离开。 这些事情处理完,也不过刚过晌午,大家到附近茶馆吃了午饭,喝了几口茶,林昭开口说道: “今曰差事办完,李隆,今后城外整训每曰点卯,迟到者军棍十,病假者须有郎中作证,不然军棍二十,你来盯着!” 那边李隆躬身领命,林昭一干人向外走, 这段时日整训的挚友沈城、钱正伦两个千户范围内的锦衣卫兵卒,彼此住处可不是聚在一起,今曰要行军法的二百余人分散在京师的各个地方,而且敢不去参加整训的家伙,要么是有所依仗,要么就是无法无天。 但是无论哪种角色,在自己住处和当差的地方都是人五人六,颇有几分颜面的人物。 但就算这样的人物,却在上午太阳高照的时间,被人揪出来,按在街上,当着街坊四邻的面,扒掉裤子抽鞭子打板子,被打的人还得赔罪保证,第二天抬着也要去城外整训。 因为锦衣卫下层非富非贵,周围的邻居以平民百姓为多,大家都要为一天的生机口粮奔波,彼此忙碌,按理说上午的酒肆茶馆,应该是最清净的。 但是今天却大大不同。 无论是酒肆茶馆,还是街头巷尾,吃瓜的,嗑瓜子的,看热闹的,传故事的,人人议论不休。 要知道一百多人不住在一起,基本上将城南小半个地区都给罩住了,林昭这满城搜捕犯错兵卒,阵势搞的很大,亲眼所见的怕不是有五六千人,这一传十,十传百,一下子成了全城轰动的新闻。 平民百姓议论纷纷,京师的权贵富人各个当个笑话看,可锦衣卫中却不是这个感觉了,自己身边的人被打,还是那般丢面子的被打,想想遭了这个事情之后,谁还有脸在街面上巡街收钱,谁还有脸面去跟别人叫字号,各个胆寒。 别说人,便是神仙妖怪,给陌生人提到自己的时候也是只吹自己的威风史。 比如孙悟空当年初见黑熊精,将自己的来历,什么吃蟠桃,败哪吒,闹天宫的壮举狠狠地吹嘘了一番,最后说自己乃是历代驰名第一妖。 但黑熊精却只是一句话便让堂堂的齐天大圣恼羞成怒——原来是那闹天宫的弼马温么。 所以除非林昭将来有大造化,否则今日此举,必将是这些挨罚的锦衣卫一生最悲惨的日子。 其他千户的锦衣卫听到消息,一个个心中凛然,对林昭的行事大大的忌惮,都道此人果然了得,难怪当年能整治盐商。 下次如果整训到自家头上,可不敢拿大偷懒,乖乖的去才是,当街被扒了裤子抽打,实在是丢人之极。 长安城虽大,但消息却传得快,白天把人打了一遍,到了晚上各处消息便传开了,整个京城算是震动了。 皇宫,勤政殿。 孝德帝翻阅着今天的秘报,看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微微一笑:“朕以为这林昭是善财童子,有几分凌厉手段,没想到对付锦衣卫也这么快上手,这雷厉风行的,如积年老将军一般,这都是谁调教出来的?朕觉得林如海可没这等本事。” 阴影中的那人,微微一笑,只是回了一声:“是!” 林如海乃是前科探花,一度蹉跎岁月,做了多年的兰台寺大夫,才能是有的,但是这等军事手段,只怕是没有的。 想到这里,那个人便道:“林家做了四代列侯,祖上有几分手段,也未可知。” “说的也是。”孝德帝继续翻看秘报,过了一会儿叹道:“这么多功勋世家,子弟们尽是一些勾心斗角之辈,没有一个栋梁之才,那个陈也俊,莫非和他二叔母有仇?” “启禀陛下,陈家还算和睦,不过陈也俊的二叔母,还未出阁的时候,和王平的母亲不和。” 那个身影躬身道。 “这你们龙禁卫都记录在案?”孝德帝不住地摇头。 龙禁卫这几年,果然发展迅速。 相比之下,锦衣卫行情一天天的堕落,不是没有道理的。 难怪林昭整治锦衣卫,那些街坊邻居都是叫好。 到了下午申时,消息也传到了荣国府后院,王熙凤勇者夸张的语气给贾母述说着:“要说昭哥当真威武,凡是整训不到的,直接进城抓人,当街施法,每人四十军棍,十鞭子,军法官都是内务府的大汉将军,最是擅长打板子的,那场面,周围百姓当戏看的。总旗以上的,昭哥还亲自带队执行,那些人不管什么背景,一律挨打,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邢夫人笑道:“昭哥是不是太狂,太残暴了?我虽不懂外面的事,但我们主子管理后院,对待下人,到底要宽仁为主,这样奴才们才能尽心。昭哥这么六亲不认,锦衣卫岂不是有意见?大家和他对立起来,岂不是要遭冷脸?” 贾母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老婆子也这么想,不过外面爷们的事,咱们也不太懂,回头让链儿上门,给他进进善言,别一条道走到黑了。毕竟是亲戚,小孩子行事偏激,我们长辈也要多多教导才对。” 其他人都齐齐点头,一起赞叹老太太宅心仁厚,疼爱晚辈,这昭哥和玉儿姑娘定然能感受到老太太的慈爱,百般孝敬的。 众人当中,宝玉虽然在贾母怀里撒娇,但是对林昭的行为不予置评,只觉得这是蠢禄之为,却只是须眉浊物,白瞎了一副温润君子般的相貌。 只有贾探春嘴上附和,心中叹息。 要知道慈不掌兵,义不理财,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纪律松弛,连龙禁卫都比不过了,正需要有一人以军法统御,表哥施行军训,正符合圣人大义,偏偏家里长辈,什么都不懂,却要胡乱置评。 “我但凡是个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业,那时自有我一番道理。” 探春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却也只能在心底叹息一声。 众人正议论间,忽然外面传来周瑞家的声音: “老太太,太太让我来传话儿,说姨太太并哥儿姐儿合家进京并到门前下车了,太太问老太太,要不要让他们过来请安?” 正文 第699章 薛家进京 “薛家姨太太来了,那可要好好接待接待,毕竟这千里之路,走的实在辛苦。凤丫头,这事就交给你了,若是薛家愿意在咱们家住下,就把梨香院打扫出来。”贾母高兴地说道。 王熙凤连忙点头答应,笑着道:“老太太是最仁善的,我在这里拍胸膛给您立下军令状,保证把姨妈家照顾好。” “好你一个凤辣子,倒是会给自己扯虎皮,难道薛家姨太太不是你亲姑姑不成?”贾母哈哈笑道。 凤姐夸张的耷拉下脸:“我这点小算盘,全逃不过老祖宗的火眼金睛啊。” “哈哈哈……” 众人当中,只有王熙凤能和贾母随意开玩笑。 每当这个时候,都是房间中最开心的时候。 因此,房间中充满快活的氛围。 玩笑之后,王熙凤也风风火火的去接待客人去了。 荣国府来了薛家这一门亲戚,即是锦上添花,又是雪中送炭。 要知道为了修建省亲别墅,贾家已经填进去不少金银,正为出多入少发愁呢,可巧这薛家进京了。 薛家乃是皇商,家中资产不下百万。 如今薛家家主已经去世,薛家长子薛蟠又是一个不省心的,因为在金陵杀了人,使得薛家离开金陵来到京城,薛太太是王夫人的亲姐妹,所以仗着贵妃门面,若是能从薛家借上几万两银子,解贾家燃眉之急,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因此这个时候薛家进京,实在是再及时不过了。 对于这件事,贾母和王夫人虽然从未沟通,但两人都是深谙内宅处事手段,即便是没有交流过,合作起来也是心有灵犀,彼此交相呼应,配合默契。 而林昭自然不知道薛家进京的消息,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他忙碌了一日,很快理顺了大小事务,在申时三刻将事情处理完毕,便带着几个亲兵回家。 如今黛玉由容嬷嬷和李嬷嬷一起教导着打点林家在京城的事务,也不用她像凤姐那般事必躬亲,不过让她知晓一些人情世故,沾些尘世烟火罢了。 要知道林如海官运亨通,儿子又是一个极省心的,不像有些人家指望着姑娘谋前程,是以对黛玉的教养虽然严谨,却不苛刻,所以黛玉是从一个极其宽松又严谨的教育环境中成长,身心健康,便没有伤春悲秋的情绪,渐渐性子也变得宽舒起来。 林昭带着黛玉到来京城,更是做什么事情之前给她细细分析一番,是以黛玉也没有拿捏小性子的道理。 如今黛玉身边有四个一等丫鬟,分别是聆歌、听意、闻音、妙荷。 林昭一早就吩咐过,每日早晨,安排一个一等丫鬟打开库房,拿出林家上好的燕窝,炖了给黛玉喝。 是以关心黛玉的细节到了这份地步,黛玉自然对哥哥十分感激,便想替哥哥做些什么。 但她不过十岁,能帮哥哥做什么,想了半天,安排人向林沫身边的小丫鬟要了他的尺寸,描了样子给林昭做起鞋子来。 其实林昭日常起居,根本用不着丫鬟照顾,只是总需要几个和后院沟通的人,总不能什么事都让小厮和黛玉身边的丫鬟说话? 一时雪雁进来笑道:“姑娘,大爷来了。”她正要收,到底来不及了,叫林昭看了个彻底。 林昭见妹妹给他做鞋,哈哈一笑:“女孩子做的鞋,想必是极精致的,不过我也只能在府里穿。这要是传到外面,三两天便能穿坏了。那你可要重新做了。” 黛玉噗嗤一笑:“别人是穿鞋,哥哥是吃鞋不成?” “外务繁忙,来回奔波,哥哥做的又是武职,当然不能穿女孩家做的精致小鞋了。”林昭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黛玉嘻嘻一笑,端了一杯茶亲自送了过来,在一旁坐了,笑着问道:“哥哥既然做的武职,管着新军训练,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林昭道:“身为上位者,统管的是全局,安排的是人事,体现的是纪律和意志力,只需要将这几点做好,便是提前下班也无妨,何况我是正点下值的。” 黛玉点点头,又道:“今日外祖母又打发人送来帖子,后日是大舅舅生日,请我们那日去府上赴宴。” 林昭淡淡一笑:“咱们这外祖母,素来不喜大舅舅,甚至把这位袭爵人撵到后花园里去住,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给他过生日?让一帮人去他府上笑话他家没规矩吗?到那天就说我有公务在身,就不去了,替我补上一份厚礼。” 黛玉点点头,笑道:“既然哥哥有公务在身,府中也不能离了人,那我也不去了,只给大舅舅上一份礼就是。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哥哥不让我与那府里多接触了——也实在太不堪了。一家子的骨肉至亲,怎么就弄的跟乌眼鸡似的,非要争个你死我活呢?” 林昭道:“不是我在背后非议,这件事的源头,还是老太太偏心引起的。若当初老公爷过世,老太太说话行事俱能理论清楚长是长、幼是幼的道理,今日也不会弄的大房怨恨,二房不甘了。” 黛玉叹道:“外祖母疼爱二舅舅,却不该让二舅舅逾制,如今她在尚好,待到来日,二舅舅难道还真能一直霸占着不走?” 林昭道:“你也别不信,他们还就打着这么一个主意,否则那位贤德妃怎么入的宫?” 黛玉道:“我虽然年幼,却也知道,别说元春表姐只是贤德妃,纵然她是皇后娘娘,也不能越过律法去了吧?大舅舅一家也不过是吃喝玩乐多了些,正经的罪名几乎没有,反倒是二舅舅家事情不少。如此算来,二舅舅如今还不舍得放手,两房嫌隙越滚越大,将来势必祸起萧墙。” 林昭道:“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呢。” 黛玉重重的叹了口气,道:“是啊。外祖母一点都没意识到,或者说外祖母即便意识到了,也当做没看到,才是最糟糕的。” 林昭拍拍黛玉的脑袋道:“听说母亲未出阁时,劝了许多回,老太太也不见得听,还落了二太太埋怨,何况我们呢?” 黛玉轻轻一点头,不语。 两人又谈了一会,林昭便回到自己院子。 收拾了一番,林昭便唤来几个亲卫,准备出门。 正文 第700章 内部纷争 整训引起今曰的行军法,固然把林昭在锦衣卫当中的威风立起来了,可今曰这番情景恐怕也在某些人的意料之中,林昭是做了充足的准备进京的,不会在乎旁人评论,但若是在锦衣卫内部引起争论,却是一个麻烦。 毕竟林昭的目的是要统管整个锦衣卫的,若被那些家伙们挑唆起什么事情来,难免下面人心不服。 有些人就是这样,成事不足,但是坏起事来却是一等一的。 林昭此时用脚后跟都能想到,赵同知、方同知,以及鲁、陆二位佥事,还有下面的那些千户,此时正在串联着叽叽咕咕,要对林昭不利。 他们这些人本来是京城土著,林昭这个外来的又要搞大场面,严重影响了他们的利益,必定是十分恼火的,他们定然想着串通起来,让林昭寸步难行,什么也做不成。 不过他们也只能做到这一点了。 除了让林昭做不成事,其他的,区区几个锦衣卫高层,也毫无办法。 所以,林昭要未雨绸缪,将这帮炸碎的小动作给消灭在萌芽状态。 …… 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是天子手中的一把刀,打从前明开始,这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便十分显要,比如前明嘉靖年前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炳,那可是三孤三公的位置。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锦衣卫是情报机构,是朝野上下尽皆瞩目的所在,不是每一个都指挥使都如陆炳那样地位稳固的。 若是都指挥使背后没有大人物,和当权的大佬们关系搞不好的话,那就成了险要的位置,会招来天大的祸患。 崔秋山是个心里明白的人,知道现在自家这个处境,能太太平平的把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让出去就是福气,别的不敢想了。 所以他一直对林昭十分客气,说有求必应也不过分。 不少老人都在背地里说这崔秋山没骨气,堂堂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就那么没脸没皮软骨头,实在是太没有都堂的样子了。 对于这些议论声,崔秋山身为都堂,当然会多少知道一些,却根本不在乎。 些许一点骨气和面子,算得了什么? 真要是在林昭面前耍威风撑架子,到时候进的可是自家诏狱,这帮背后嚼舌的人也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更不会去看望他。 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崔秋山手中当然也有一些得利人手,林昭领人打遍京师的消息当然第一时间传到他的耳中。 “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在京城当中也是很有地位,可以说有头有脸的,但是一个上午期间,二百多人被从家里抓出,拽到街上,被狠狠的抽打,实在是丢人现眼,崔都堂,你身为我们锦衣卫都堂,不能不管啊!” “兄弟们是胡作非为了些,可再怎么说也是咱们亲军自己人,关起门来惩罚惩罚也就罢了,可是这林昭却把大家拉到街上抽打,实在是太伤害亲军的面子了,不像话,实在是不像话,崔都堂,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啊!” 天快黑的时候,锦衣卫指挥同知方大同、赵广亮,以及鲁、陆二位佥事登门拜访,给崔秋山说了这些话。 要知道锦衣卫机构庞大,人员众多,什么南北镇抚司、经历司,下面的千户,加上各省、各要紧地方的分驻千户、百户,几万人是有的,如果算上外围,十万人也不夸张。 这样的组织,里面又是世代相传,对外又是权重,山头派系也是众多,登门的这几位就和崔秋山不是一派,虽然等级差得不多,可平曰里根本不相见,各行其事,今曰间都登门拜访,倒是显得崔秋山还真有点都堂的样子。 但崔秋山岂会看不出他们想干什么? 无非是想让自己冲锋陷阵,他们在背后坐享其成而已。 所以任他们磨破了嘴皮子,崔秋山只和他们哼哼哈哈,就是不落实话。 一直到晚饭的时候,崔秋山也没有留下来招待的意思。这几人才告辞离开。 “我看崔秋山胆子太小,不敢直面那林昭了。” “这厮分明是安安稳稳的捱过这一任,所以不敢招惹是非。” “没想到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连当傀儡都这般心甘情愿。” 几个人在回去的路上,彼此冷笑连连。 他们的话语崔秋山自然是听不见的,可是他却能想到。 “在锦衣卫里面当惯了人上人,真不知天高地厚了,扬州盐商哪里是好惹的人物,都被他揉搓的和面团似的,这群人居然还在做着春秋大梦。” 崔秋山冷冷想着。 此时天也渐渐黑下来,崔家的下人在大门口刚挂上灯笼不久,却又有客人来访。 崔家下人也见过世面的,看到这人身上的袍服,身边跟着的随从,大概也就能判断出来这是什么人物了。 急忙通传进去,又是跑着回来,笑着开口说道: “林大人,我家老爷有请!” 说完便转身开门,哪知道门刚开了一半,却看到自家老爷居然也跑出来了。 “老爷也太敬重这位林大人了吧,刚才那几位大人来访,老爷也不过是站在客厅门口而已,这位林大人果然了不得,年纪这么小,却让老爷跑出来了,了不起。” 崔家下人心中惊叹。 “崔都堂亲自出来相迎,实在令下官汗颜。” “哈哈,你我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 “却是有件事想和崔都堂商议,顾不得天色晚,就跑过来了,还请崔都堂不要见外……” “见什么外,这个点过来,还没吃饭吧?老哥哥我正好备下了酒菜,你我一起边吃边聊如何?” 只见崔秋山的家里,一大一小两只狐狸把手言欢,似乎是什么多年至交似的。 皇宫,勤政殿。 “哼!锦衣卫身为天子亲军,连朕都用不顺手,可见他们有多惫懒,有林昭这把钢刀收拾他们,正是用得其所。” 孝德帝看着奏章,冷冷笑道。 “林昭提议在锦衣亲军中设的这几个职司,你怎么看?” 他看向那个阴影中的人,问道。 “龙禁卫是陛下的眼睛和耳朵,并无处置之权,臣也从未想过要这些权力,所以锦衣卫的事情,臣无一言。” 那个人语气平淡的答道。 对于此人的态度,孝德帝早就明白,此刻也只是随便一问而已。 “你倒是谨慎。” 孝德帝微微笑道,却有看向另一侧:“老七,你怎么看?” 此时勤政殿中并不是只有他二人,便是忠顺亲王也在。 除此之外,戴权也在一旁侍立。 龙禁卫的统领不说话,是因为他恪守本分。 忠顺亲王却是必须说话的。 他站起身来,先是沉吟一下,接着道:“陛下,太上皇在位四十五年,大权独揽,为何还要建立龙禁卫?还不是因为锦衣卫日渐废弛,一个个的国之蛀虫,又被勋贵、文臣插手,陛下不太能使唤的动,林昭这次折腾,是为了收拾那帮杂碎,让锦衣卫重新成为天子亲军,所以臣弟觉得,有益无害。” 孝德帝叹道:“老七说的是,锦衣卫那帮人,只会争权夺利,下面的人也越来越不像话,欺负平民百姓倒是一个比一个强。是得整治整治了。戴权,拟旨,明日发到锦衣卫衙门去。” 正文 第701章 半点脸面不给你们 第二曰,锦衣卫都指挥使崔秋山照例要入朝随侍,但早早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司衙门就来了人,请林昭去衙门议事。 去了衙门,就在崔秋山的值房中,除却都指挥使,另一个出差在外的指挥同知不在之外,其他几个高层都是在这边,见到林昭之后,都是神色冷冷,招呼也不打。 林昭心中冷笑,面上不显,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值房,当然足够宽敞明亮,布置考究,足以坐下十几人。 锦衣卫指挥佥事鲁云和,指挥佥事陆典,指挥同知方大同,三人做的也不是那么近,不过距离林昭却太远了,几乎是一个在屋子这头,另外三个在屋子那头。 方大同面白无须,脸部线条比较柔和,不像一个武夫,倒像一个富家翁,看上去十分和蔼。 鲁云和则有几分儒雅之气,大概是最近文职工作做得多了。 陆典则是一个威猛的大汉,胡须修理的很整齐。 相比较之下,还是陆典更像锦衣卫。 他们三个或和蔼、或儒雅,或威猛,但是都有一番上位的沉静气度,这也是身份使然。 再怎么说锦衣卫也是强力衙门,这三位也是这个衙门中的实权派,平日里众人奉承,手握实权,一声吩咐,自有人听从,时间一久,便有了这样的气度。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便是这个道理。 不过他们都是四五十岁的人,有这样的城府气度也算正常。 可坐在他们对面的林昭却也神色淡然,从容自若。 一双眼睛更是有一种目空一切的气度,似乎手握生杀大权,把这剑屋子当成城外的训练场木台一般。 这小子不是才二十岁吗? 寻常人这个时候一般都在寻花问柳,无事生非的阶段呢,他怎么会有这样的超然气度? 方大同三人对视一眼,不由得感到阵阵纳闷。 要知道这三个人能成就高位,掌握实权,虽然背后有靠山,却也凭的是自身本事,可以说威福已久,统领过番子,办过案子,生死存亡见的多了。所以面对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便存了以气势压人的想法。 他们本来就有这样的本事,寻常人根本顶不住这样的压力,只怕很快就会两股战战,跪地磕头如捣蒜了。 所以他们既没有打招呼,也没有瞧人,自顾自的坐在那里,一派无视的样子。 在他们想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小毛孩身在高位,哪里受得了这等气氛,只怕会各种出丑。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在哪里耍威风,林昭不过是淡然对待,似乎完全没有放在眼里的样子。 更何况,他只是坐在那里,身上却似乎有一种煞气,那是杀过人,见过血,漠视生命的血煞气,仿佛他杀人,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更仿佛只要他愿意,将眼前三位全部诛杀,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一样。 事实上确实如此。 林昭虽然加入了锦衣卫,可是锦衣卫在他手里也不过是一套工具而已,锦衣卫里面的人无论怎么想,怎么做,他都不在乎。 但锦衣卫既然由他管辖,他便要将这个锦衣卫好好的捯饬捯饬一般,定要把这帮烂透的家伙们整成五好青年,才能让他念头通达。 他能统军灭国,能点化修士成仙,对付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为了道心圆满,他自然愿意用正大光明的手段一步步推动,彻底压制炸碎们的生存空间,收服人心,用最严苛最有效的手段,彻底清理一番锦衣卫。 所以区区几个锦衣卫头子,在他眼里和几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更何况眼前三个家伙在锦衣卫衙门呆久了,只能看见庭院里四个角的天空,连少年润土都比不上。 对于这样的小虾米,林昭怎么会在乎。 看着林昭淡然又居高临下的表情,方大同等人却先不自在了起来,心想你一个初来乍到的黄毛孩子,居然也敢跟我们这般作态,不将你教训教训,岂不是显得我们无能? 于是在比拼气势的时候,指挥佥事指挥佥事鲁云和忍不住开口了。 “林大人,昨曰你横行长安,闹得人人皆知啊,咱们锦衣亲军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二百零八人被当街抽打,他们丢人,难道咱们锦衣卫就不跟着丢人,林大人,你现在是指挥同知,不是扬州盐政衙门的典史,京城长安,也不必扬州自在啊!” 鲁云和摆出一副仗着模样,语重心长的说着,其实却是在重责。 林昭视若未见,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动一动,看都没有看方大同一眼。 嚣张!实在是太嚣张了! 方大同顿时眼中生出怒火,开口说道:“林大人你昨天行军法,违背军法应该责罚,可是下手未免太狠了吧,我那堂弟平时为人和善,只不过偶然忘了参加军训,你竟然打上四十板子,抽了二十鞭子,一点情面都不留,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有没有把我们锦衣卫放在眼里了!” “收到通知却不去报道者,一律四十板子,十鞭子。你那堂弟态度嚣张,另外加了十鞭子,这样的混账如果今天没有参加军训,那就再加四十板子,十鞭子。”林昭语气淡然的说道。 “你!!” 方大同没想到对方回答的如此轻描淡写,很明显压根没有把他放在眼里,顿时涨红了脸。 林昭扫了他们三人一眼,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随即往椅背上一靠,语气十分淡然。 “我执行锦衣卫的差事,乃是陛下安排,只要违背我的军令,我便依律严惩不怠,不管他们背后有什么来路,通通不好使。我半点脸面不给你们,你们能奈我何?” 林昭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我知道你们看我不顺眼,一直想办法背地里使坏,可是有什么用?本官是锦衣卫同知,做的差事便是扯到律法上,也没有一点错误,就凭你们啰里啰嗦的几句废话?真是异想天开。” “你们背后的那点靠山,在本官面前也直不起腰来,你们自己又算什么?” 林昭居高临下的说话,充满了轻蔑和不屑,完全没有把他们三人放在眼里。 一时之间,他们三人完全怔住了,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想要算计林昭的那些技俩手段,不管拿出来还是没拿出来的,都成了个笑话。 因为,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虚的。 林昭说完,又是安然坐在了座位上,看着面前的三人,都是情不自禁的低头,只觉得自取其辱。 正文 第702章 得给贾府找点事做 有的时候,人的认知就差一层窗户纸,一旦被捅破,他们就能清楚的看清外面的东西了。 没错,林昭因为给皇帝送了上千万的金银,才一跃而成为锦衣卫同知的。 但若没有通天的本事,又怎么能将富甲天下的扬州盐商手中抠钱? 而林昭的一番话,更是相当于一巴掌扇到他们脸上。 你以为你们有本事。 可是我不在乎你们,压根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你们又能奈我何? 到了这个时候,方大同他们才想起来,据说那日在文华殿面圣,孝德帝对林昭十分器重,亲自问林昭想做什么职务,这等信宠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真把他惹急了,人家把你打一顿,扔进诏狱,你们有什么办法应对? 以为皇帝陛下会为这件事质问不成? 皇帝知道你是谁吗? 可皇帝知道人家是谁啊! 想到这里,方大同脸色变得苍白,急忙站起身来,拱手施礼到啊:“林大人,方某方才也不过随口一问,舍弟犯了军法,理当严惩,却是方某想的差了。” 威猛的陆迪也是没了半点威严的样子,站起身来之后,身子都向前弓了弓,开口说道: “锦衣卫兵卒犯了大错,就该好好管教,某家对林大人有了误会,还望海涵。” 鲁云和也是一脸馋笑,虽然没有说话的,但是看向林昭的眼神也起了巨大的变化。 忌惮、尊敬、恐惧,应有尽有。 看到这个场景,林昭反而一愣。 这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堂堂的锦衣卫高层,怎么都是一群色厉内荏之辈? 怎么锦衣卫上下,已经草包到这个地步了吗? 就在此时,外面有人喊道:“几位大人,崔都堂回来了,另外请各位大人去正堂接旨。” 宫内还有旨意? 屋中几人不由得瞥了一眼林昭。 这圣宠果然深厚啊! 大家昨晚开始串联,今天宫里就来撑腰了。 这真是雷厉风行啊! 可笑他们还以为做点手脚,就能让林昭知难而退呢。 哪知道人家压根就没有把他们放在心上。 自己若是以后还想在锦衣卫混,就能抱紧林大人的大腿啊! 哦,只怕圣旨下来,就是林都堂了。 想到这里,几人的脊梁又低了几分,方大同更是对着林昭客气的说道:“林大人先请。” 林昭自然不会和他们客气,大踏步的走了出去,众人都是跟在身后。 圣旨是来给林昭站台的,不过却不是让他当都指挥使的。 而是强化确认了林昭的职务。 另外设宪兵司整顿锦衣卫内部军纪,设警察司巡街缉捕,巡视京师内外各处,防范不法。设军训司整备训练新兵。 这三个部门,统一由林昭负责。 其中宪兵司下辖五个百户。警察司下辖四个千户,军训司人员不定,负责军训的称之为教头。 这些人,统一向林昭负责,由林昭抓总。 最后特别规定,今后凡补入锦衣亲军者,不经军训司整备者,不得补入。 圣旨自然是仰扬顿挫,长篇大论,洋洋洒洒足有千言,但主要内容却是这些。 听到这个旨意,方大同心神大震。 鲁云和面色肃然。 陆迪则心中感叹。 至于那些镇抚司、经历司任职、管理案牍的千户、百户们更是心中震撼。 原来林昭得圣宠如此深厚! 宪兵司下辖五个百户,自然要有一个千户统管,而宪兵司权力极大,除了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之外,其余锦衣卫众人皆在其纠察范围内,而军训司司和警察司都由林昭直管,林昭手下一下子有了五个千户,职权和事权更是不必说。 由这三个部门在手,一人从进入锦衣卫到他当差,不管做什么,都要在林昭的管辖下,林昭只要有这些权力,他就是锦衣卫中真正的指挥使,他就是这里的天。 从现在开始,谁还敢在林昭面前狂妄? 谁又能在林昭面前狂妄? 谁又配在林昭面前狂妄? 等宣读圣旨的宦官离开之后,所有人齐齐看向林昭,一起鞠躬施礼:“拜见林大人。” 这锦衣卫都指挥使崔秋山,正和林昭站在一起,此时也不由得连退几步。 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自己还是都堂,哪怕是傀儡,估计也能坐满一任,安然引退了。 …… 众人的客气奉承,一直热闹了一个时辰,人们才逐渐散去。 而对于林昭来说,这多出来的三个部门,都是强力衙门,他自然要安排自己的心腹手下占据了。 其中宪兵司由千户顾海全统领。 千户韩文冲也被安排进了警察司。 其余心腹也都做了安排。 于是转眼间,林昭便成为锦衣卫的无冕之王,所有人对他,再也没有一点怠慢。 一方整训之后,林昭便开始推动轮流整训。 毕竟京城够军训年龄的,差不多有数万人,也不能一股脑全拉到军训场军训了,得有一个批次。 不过无论是谁,至少要军训两个月,教头考核通过之后,才予以合格。 有当街行军法,又有圣旨站台,消息传开,再有怨言的,惫懒的,现在也不敢有半分懈怠了,全部抖擞精神,卖力训练。 毕竟有那么多一瘸一拐的好榜样在那里练着,你有什么体面和胆气懈怠? 当然,对于南城百姓来说,那帮明为锦衣卫,实则是京城混混的番子都被赶去军训了,街头反而安宁了许多,让无数百姓拍手称快。 …… 林昭忙着整顿三个部门,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和时间,前面三个都不缺,缺的便剩下时间,因此忙碌了许久,林昭又抽空去宫中和皇帝搞好关系,所以每日在家的时间便短了些。 贾家的省亲别墅在腊月份已经差不离了:院落屋宇、几案桌椅、古董文玩、花朵鸟雀、戏子尼道,样样全备,贾政已题本,孝德帝朱批于明年正月十五日上元之日贵妃省亲。贾府奉了此旨,一发日夜不闲。上下众人等忙乱不堪,几位公子小姐却是悠闲度日,宝玉闲的慌了,便撺掇贾母接湘云、黛玉过来一同玩乐。 这一日林昭出发稍晚,接到林洋的禀告,不由得连连冷笑:“姑娘若是去,就让两位嬷嬷,几个丫鬟陪着,你安排车队送过去。若是姑娘不愿意去,你就说我忙着办差,姑娘忙着整顿新家,皇帝不是赐给我们一座新宅子吗?” 见林洋还不肯走,一脸为难,知道贾府的人没完没了的套近乎,不由得暗暗钦佩贾家人的心理素质真强, 他临近上马,又转过身来,笑道:“罢了,你便再添上一句:待府上喜事过后,我们再去给老太太请安。” 林洋这才点着头与林昭行礼,自去应付那些眼高手低的贾府下人去了。 林昭翻身上马,叹了一口气:“看来省亲之后,得给贾府找点事做。否则,这门亲戚岂不是摆脱不了了。” 正文 第703章 荣国府真不让人省心 结果等林昭晚饭前回来,将管家林洋叫来一问,竟然发现贾家今天来请了两回。 一天来两回! 林昭脸色微怒,不爽道:“这荣国府真不让人省心!” 林洋劝道:“大爷也明白,和那家隔绝,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林昭揉着额头,叹道:“我自然明白,只是这不知轻重的行为,也实在让人厌烦。”因又抱怨道:“你看看,你看看,这贾府的下人,倒是托大,动不动说要孝顺老太太,倒是能替我们做主了?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林洋道:“荣国府没规矩不是一两日了,大爷早在扬州的时候,不就打听清楚了么?如今又何必再气恼?” 林昭道:“我有什么气恼的,只是没有时间处理他们罢了,左右过年之后就是所谓的省亲,待他们高乐之后,我这边的事情也能上正轨了,在解决这件事吧,你吩咐后院的几个丫鬟婆子,让她们一定要时刻防备着,一段时日内,妹妹少不得还要去贾府应付,万不能被冲撞了,尤其是那个贾宝玉,一定给我挡住了。” 林洋应声道:“是。” 林昭想了想,又不放心道:“你让人去请两位嬷嬷,我亲自提醒她们一下,请她们这段时日,多与妹妹说说规矩礼仪。后宅的一些手段,妹妹毕竟年幼,又清高不屑,所以多少得知道些应付之道,不能让人轻易算计了去。” 林洋听了连连点头,丝毫没有林昭啰嗦而又丝毫大意。 虽说大周太祖是个雄才大略的,重视的又是阳明心学,倒是把程朱理学打入尘埃。 但是千年观念,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尤其是孝道,无论是皇室还是文官世家,都将这旗帜举的高高的。 对于林家兄妹而言,贾母毕竟是长辈,高高在上惯了,只要好吃好玩好好被人供着,那规矩体统就漏的跟筛子一样,她一个“孝”字压下来,黛玉若没有时时警醒着,只怕一不留神,就会多了许多让人说嘴的事项。要知道荣国府的下人又是个嘴巴没把门的,只要有酒吃,什么事不敢说? 整个荣国府便是这般,他们家里主子的什么破事,从来都是没几日,整个京城都知道了的。 万一真传出些什么风言风语来,即便是林昭神通广大,也会足够头疼。 …… 不提林昭和两位嬷嬷商议了什么,也不提林洋和后院的丫鬟婆子们怎么说的,单说从那以后,黛玉房内的丫鬟婆子们整个战意都燃烧起来了,一个个如临大敌,摩拳擦掌的,家里婆子媳妇来回个话,都被她们死死盯着不放,就怕有什么不规矩的人混进来,坏了她们家姑娘的名声。 黛玉给房里的人弄的哭笑不得,但也知道这是她们的好意,只要不闹的太过分,就随她们去了。只是过了几日,林昭回来得早,兄妹俩难得一起用晚饭时,忍不住抱怨道:“哥哥这么危言耸听,妹妹身边的人都草木皆兵了,如今这样,可怎么是好?” 林昭淡定的道:“这样才好,预先防着,总比事到临到才反应过来的好,防患未然,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哥哥——。”黛玉真是无语了:“那是外祖母家,就算我们要渐渐隔阂,不常去便是了,哪里还需要这般如临大敌? “你还不以为意?”林昭道:“那上次哭着要回家的人是谁?” 黛玉想到上次受的委屈,不由得默然。 虽说这她并没有真个受伤,倒有一半是随哥哥的心意去演戏,但是毕竟对贾家表哥的不轻重十分厌恶。 林昭叹道:“这世道,女儿总是吃亏些。等我过段时间不忙了,还想着给你安排一个女先生呢,毕竟你是要做大周易安居士的人,要在历史上留下名讳,断不能在名声之事上留下世人胡说的把柄。毕竟在这世间,流言无情,刀刀致命啊。” 黛玉默默的点头,想起嬷嬷说的那些后宅阴私之事,不由得有些害怕。 林昭见她脸色沉静,也知物极必反,故又道:“妹妹无需烦恼,毕竟有我在,不怕被人穿小鞋,只是担心我们那亲戚不懂是非罢了,日怎么着,如今还是怎么着,只是遇事要三思而后行就是了。” 黛玉笑着答应。心内暗道:也是,只要自己有心,哪那么容易就被人算计去了?只要避了过去,凭它什么阴谋诡计,都算计不到自己头上。 及至过年时,锦衣卫这边的军训也放了几天假。 毕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哪怕是想把这群混子整成五好标兵,也得让大家欢欢喜喜过大年不是? 贾家忙着元宵省亲之事,连年也不能好生过,只打发了人送了年礼过来。 到了这个时候,林府算是消停了一段时间。 年后元宵,正月十五日,元妃省亲。 贾母打发了人过来请林昭兄妹一起去觐见,林昭怎么会在意一个区区贤德妃?便随口回绝了。贾母也不勉强,只第二日,打发人送了元妃赐礼过来。 来送礼的人是王夫人的心腹周瑞和周瑞家的。 收礼送礼,有黛玉安排,有下人收拾,自然不需要林昭处理。 林昭自然不用见面,只是听黛玉说的,因此不由得笑了:“看来我们这位贤德妃表姐,给她那个只会在内宅聪明的母亲上了一课,要她重视我们家,和我们家交好关系呢。” 黛玉道:“表姐毕竟在宫中历练,知道陛下对哥哥的器重,所以目光长远些,也是有的。” 林昭摇摇头,心中不以为意。 这位贤德妃或许聪明一些,看的长远一些,但是也只会到这个地步了。 要知道林昭数次入宫,和孝德帝探讨政事俗务,从来没有提起过荣国府这门亲戚。 皇上不提,林昭不提,这其中的默契便已经决定了贾家的命运。 结果等去贾府送礼的下人回来,禀报了一件趣闻,说薛家上京之后,便一直住在荣国府东北角的梨香院,因为彼此来往,那薛家姑娘宝钗行为豁达性情宽厚,时常与那些小丫头们也能说说笑笑,且出手颇为大方,因而颇得人心,不过才来几日的功夫,就已有人开始赞她了。甚至有人拿她和只来过一回的林姑娘相比,只道林家姑娘不如宝姑娘好。 听了这个消息,林昭笑了,对黛玉说道:“咱们这位舅母到底不忿,竟然在府里抬举她外甥女,还拿妹妹做筏,看来是和咱们的外祖母明争暗斗呢。” 黛玉笑道:“他们姓贾,咱们姓林,他们争斗,牵扯的是那位宝姑娘,不理会他们便是。” 林昭冷笑道:“就怕他们不这么想。” 黛玉默默吃茶不语。 林昭站起身来,背着手走了几步,笑道:“如今那边的省亲之事已经告一段落,但贾府怎么能停了热闹呢……” 正文 第704章 贾母的心思 一般过年之后,就是人情往来。 哪怕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是军人武卒,也是在京城安居的长安人,必要的亲戚往来还是有的。 不过大家大多在正月十五之前已经走完了。 只有林昭捱到了正月底。 一方面是因为元妃省亲。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身为锦衣卫大权独揽的高层,正月应当当值。 如今各大部门已经上了正轨,警察司还需要培训,因此到了正月底,林昭总算有了几天假期。 因此在这一天,他带着黛玉过去贾府走亲戚。 出发前,林昭对黛玉殷殷叮咛,一句话反复三遍的说,给黛玉说了一遍,对容李两位嬷嬷说了一遍,再敲打了丫鬟们一遍,临了出门,黛玉都坐在马车上了,林昭趁着车帘未放下,又说了一遍。 几个大丫鬟都看不下去了,一起合力,硬生生的将自家大爷拖走了。 二等丫鬟雪雁拍着胸口道:“可算走了。姑娘,咱们平时怎么都没发现,大爷原来这么能说?” 黛玉心内温暖,笑道:“哥哥也是为了我好。” 雪雁笑着吐舌头,聆歌瞪了雪雁一眼,又给黛玉递上茶水,道:“姑娘,你也别太惯着雪雁了。平日里在家里,她爱玩爱闹,咱们由着她。可这出了门,又是到那么个上下都是一双富贵势利眼的地方,还这么着可怎么行?让人小瞧了去,可是要带累姑娘的。” 雪雁情绪顿时低落下来。 听意终究不忍道:“罢了,只别放她单独着就好。” 雪雁于是又复活了。 聆歌恨铁不成钢,只好白了听意一眼,道:“你就惯着她吧。” 黛玉笑道:“雪雁这性子怕是改不了了,只要大面上的规矩错不了就好。” 雪雁连连点头道:“姑娘放心,大面上的规矩雪雁也不敢错的。错了,容嬷嬷和李嬷嬷会生气的。”说着,身子就是一抖:“嬷嬷打手心可是很疼的。” 众人听说,无不失笑。 容嬷嬷在一旁笑笑,没说话。 心中却道:“当初老奴在宫里的时候,还收拾过假装‘还君明珠’的假公主,那时候可是用的一根金针,两个串通的大内高手都近不得身,如今对付你一个小小的丫鬟,实在有点胜之不武。” 一时间竟有拔剑四顾心茫然、英雄无敌空怅寥的感觉。 到了贾府,依旧是走中门。 今日贾府没有外客,贾母有命,林昭带着黛玉直接到她上院请安便是。 贾母的院子里莺莺燕燕一堆,唯一的男丁便是贾宝玉。 林昭依旧如往常那样目不斜视。 他和黛玉上前厮见礼毕,刚要坐下来,贾宝玉就凑了上来:“林妹妹。” 吓得聆歌、雅意忙护到黛玉跟前,闻音、妙荷直接扶了黛玉往林昭另一边坐去。 宝玉不由得黯然。他自看见黛玉时就觉得熟悉异常,心里待黛玉与众不容,便是袭人和新来的宝姐姐都不能比,可是因上次无礼唐突了她,黛玉如今越发不待见他了,连平日里打发人来给老太太请安,都只提及姐妹们,问自己一声都没有。 宝玉觉得委屈,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自家姐妹,怎么还当了真?妹妹若真不喜欢,他今后都改了便是,哪里就这么严重了? 不得不说,贾母实在不会养孩子。 正常的贵族少年,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应该和自家大人参与人情往来,和世兄世弟们畅谈,甚至跑到园子里打架斗殴也算男孩子的正常举动。 哪里像宝玉这般,被养的天真烂漫、人事不知。 几个月前初来贾府之时,自己说的话又多重,贾家大人难道不知道? 可是看样子竟然没有丝毫改进。 说明贾府的规矩实在是懈怠的不像话。 也不都是那枚通灵宝玉的原因。 想到这里,林昭暗中摇头,却也没有多说,只是把黛玉护到了自己身旁:别人他是管不得,只要这块贾石头别来惹自家宝贝妹妹就好。 薛宝钗自林家兄妹进门便一直暗中留意着,见林昭相貌俊秀,温润如玉,又见他如此对待自家妹妹,不由得心中泛起了涟漪,再对比下自家那个傻哥哥,顿时心下黯然。 贾母见林家如此动作,也不由得叹气。 父母爱子,必为之计长远。 但是这贾政是不管事的。 王夫人又是看不见眼前几尺远。 所以宝玉将来,贾母便早早为之打算好了。 宝玉性情天真,不爱念书,不能继承祖产家业,这都没关系,有自己和王夫人的梯己,他日后生活是不用愁的,做个富贵闲人都使得。 只是京城这个地界,别的不多,就是贵人特别多。 若是没有根靠的,便是金山银山,只怕也是给别人攒的。 如今有贾母和荣国府护着,宝玉可以随他胡闹。 但是一旦她去了,那个对钱财贪婪的袭爵人,大儿子贾赦岂不是马上就把老二一家赶出去? 要知道,贾政迂腐方正,王夫人也是眼高手低。 贾赦真要动手,老二两口子是半点也挡不住的。 真以为王子腾能威胁到荣国府吗? 那时,宝玉哪能过的如现今这般逍遥富贵?所以,宝玉必须娶一门权贵妻子。 可真到细细论起来时,贾母也不得不承认:宝玉的条件实在不怎么好: 五品官的嫡次子、白身、爱玩花弄草,除了皮相好些,就是一个绣花枕头。 可是论到皮相,满京城的王孙世子,哪个不是风度翩翩,英俊潇洒?能轮到宝玉出头? 好在宝玉还有个贵妃姐姐,多少也是说亲助力,饶是如此,那些底蕴深厚的人家,也是不愿意结亲的。 只是找那正经的官宦人家也不行。毕竟宝玉的亲嫂子李纨也只是四品官的嫡女,宝玉将来的正妻身份必不能越过了她去——就算那四品以上的人家愿意,必也是庶女,不说教养不行,只怕人品方面也配不上,太委屈了宝玉。如此算来,宝玉的亲事,便只能在四品或者以下的人家里挑选,可那哪里又有好的?再说了,京城这地界,四品官满大街都是,将来能帮衬着宝玉什么? 黛玉就不一样了,乃是正二品的山东巡抚之女,从三品的锦衣卫同知之妹,身份何等的高贵? 更不用说品貌风流,嫁妆丰厚。 父亲将来必定是入阁拜相的。哥哥也是深得圣心,连锦衣卫都被他收拾了。 若宝玉能娶了黛玉,日后必定是逍遥富贵,琴瑟和谐的。 虽说宝玉身份低了些,是有些配不上黛玉,但是架不住都是自家亲戚,只要林家同意,外人还能说道什么?这表哥表妹的,可不就是天生一对么?还讲什么品级高低?没的薄了两家情分! 老实说,不是两家亲戚,宝玉哪里能够得上这么一门好亲事? 所以私心里,贾母对黛玉是十分满意的。 她总想着,有自己这个外祖母的面子在,只要让两个玉儿多亲近亲近,青梅竹马,将来只要自己开口了,女婿和女儿岂能不听? 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是锦衣卫当大官的哥哥,只怕也管不着。 到那时,宝玉一辈子也无忧了,自己的心事也了了,便是立刻去见老国公,也无妨了。 可谁能料到这个冤孽哦,才见面就把人给得罪透了,现人家都怕他了,还怎么一块儿亲近?这可如何是好? 贾母痛心疾首,又不忍见宝玉一人呆呆的站在那边受委屈,就叫了他过来,搂在怀里不断摩挲,心肝心肝的叫着。 正文 第705章 侯门千金史湘云 贾母疼惜宝玉,王夫人面上不显,但是却把手里的帕子扭成了麻花,心内怒气冲天。 他的儿子乃是凤凰蛋,贵妃的亲弟弟,响当当的国舅爷,竟然被林家丫头这般无视,真是不知好歹,实在是气炸了王夫人的肺。 回头入宫,定要和贵妃娘娘好好说说,让皇帝疏远了林家父子,把林昭的什么锦衣卫职务给停了,看他兄妹还有什么猖狂的! 宝玉这般蔫蔫的表情,也惹怒了另一个人。她自小和宝玉一同吃、一同睡,一起长大,情分本就深厚。如今虽然因大了不得不家去,但也时常过来一块热闹玩耍,两人情分还是如从前那般亲厚,哪里忍得住别人给宝玉委屈受? 故她笑道:“这两位哥哥和姐姐没有见过,老祖宗,他们是谁?” 贾母于是笑道:“这两位是你林家昭哥哥和黛玉姐姐,这个是我侄孙女,史侯府的大姑娘,史湘云,比玉儿小几个月,最是个爱玩爱热闹的猴儿。” “老祖宗!”湘云不依的扭着身子,揽住贾母的手臂,坐在她身边不起来。 林昭挑了挑眉。 自从他到了这里,无论是宝钗还是三春都是拿着扇子遮住了脸,只有这个史湘云,还是这般大大咧咧的。 而且听到贾母介绍,竟然还是这么坐着。 合着这是要我们给他见礼? 林昭便按住了黛玉,坐着不动道:“原来如此,是史大姑娘啊。” 不咸不淡的语气,让场面冷了三分。王夫人低下头,嘲讽一笑。 湘云见林昭没让着她,心内便不舒服起来,她在贾府的待遇也只比宝玉差了些,连三春姐妹都靠后了,是真真正正的千金大小姐气派。如今来的这两个人,男的比宝玉强,女的比她出挑,还给宝玉脸子看,偏众人还让着他们,真真让人气不过。 于是她也坐着笑道:“林家哥哥,林姐姐。”又仔细打量了黛玉一番,道:“林姐姐,你好像一个人啊……” 林昭心一跳,皱紧了眉头,便是黛玉,也察觉到湘云的莫名敌意,便不着痕迹的往自己哥哥方向挪了挪。 只听湘云拍手笑道:“啊,我知道了,林姐姐,你好像宝姐姐上次生日宴上唱曲的那个龄官啊。对了,那些戏子是从江南买来的,林姐姐,你不会也是江南人吧?” 此言一出,满屋子人顿时静了下来。 因为来之前,林昭和黛玉已经打了预防针,所以两人面对湘云这样挑衅的话,竟然丝毫不在意。 对付这样的小妮子,用不着林昭说话。 黛玉更是没有把湘云放在眼里。 然后两人一起站起身来,半句话也没有多说,心有灵犀一般的向外走去。 聆歌、雅意扶着黛玉一起跟上。而两位嬷嬷挡住了要挽留的贾家众人,容嬷嬷冷笑道:“史侯府好家教,老奴真真是开了眼界了。” 有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然后林家众人连贾府的椅子都没坐热,就走了。 贾府顿时一片混乱。 罪魁祸首史湘云边哭边道:“我不过说了句实在话,又没有别的意思是,何苦这么小气刻薄?这般不管不顾?他堂堂一等子爵,怎么这么小气?没有半点胸襟?算了,我也不过是个丫头,就不在这里讨人嫌了。翠缕,收拾东西,我们也家去。” 王夫人如木头人一般看着史湘云的苦叫,眼神仿佛古井不波,但心中的冷笑,谁看不出来? 宝钗、李纨、凤姐,以及三春尽皆默然,只有宝玉在一旁安慰。 只有贾母轻轻地摇了摇头,微微叹了一口气,只淡淡吩咐道:“既如此,明日打发人去史家说一声,让他们太太过来接人罢。” 湘云听说后,更加生气了,甩了帘子就趴在床上哭,宝玉忙慌乱的安慰不止。 林昭一家人走到门口,只有贾琏送出来,一个劲的说着好话。 这贾琏虽然小处拎不清,甚至眼白带黄足迹晃飘,是酒色过度之相,但他在京城里住了这么久,听到的贾琏在大处还是朝善的,也没见他打杀了谁家。 至于那些风流史,整个长安城的世家公子都是这般样子,这个贾琏也算好的。 一时之间菩萨之心发作,林昭笑道:“虽然生气,毕竟我们失去亲戚,二表哥若是有空,这两天来我家里吧,你我兄弟把酒言欢一番。” 贾琏虽然也捐了一个同知的差事,但是从来不去点卯,多是为家中的事情奔波。 但毕竟也是常接触官场的,办理的庶务从没出过岔子,因此对林昭的威风心驰神往不已,心中愈加敬重,因此贾琏连忙应了,林昭又小声道:“能否顺路请二嫂子也过门一趟?妹妹整日里无聊,说想嫂子侄女了。我知道嫂子在家里是走不开的,实在是……” 响鼓不用重锤,贾琏立刻明白,知道林昭有时和他详谈,忙不迭的答应了,等回去贾母那里应了景,又和凤姐打了招呼,一起回屋商议了。 像荣国府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但是若是从家里内部杀起来,才能一败涂地呢。 既然在这之前,贾家没完没了的想给林家添堵,那林昭便决定给他们找点事做。 要知道荣国府这些年的行径,是个人都有眼睛瞧见,却只当没看见?若非同流合污,便是等着看笑话。 若是能让贾家闹出乱子,能从将来的抄家灭族当中活出几个人来,也算对得起自己的母亲了。 如今要提点贾琏,只怕又是不得安宁,倒不如直接提点凤姐,她虽糊涂,但是有人告知利害,想来也不是不懂的人。 因而林沫叫来了黛玉:“我请了琏二表哥同二嫂子还有小侄女来府上玩,妹妹招待二嫂子罢。你也不用多说——回头我请两个女说书先生过来,讲两个本子给二嫂子听吧。” 那故事也简单,是说一个做姑姑的,把亲侄女揽过来当儿媳妇,家里头没钱了,叫侄女典当嫁妆,算计别人,回头东窗事发,一溜烟地把事推给侄女,叫儿子把她休了,另娶了一个的故事。 黛玉听了这个故事之后,吓了一跳,看向林昭的表情,如同看一只老狐狸。 正文 第706章 链二哥,有人想让你断子绝孙 林昭居然要贾琏去他府上? 莫非是想明白了,不因为宝玉不懂事而隔阂,反而想着修复关系?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 一时间,贾母喜出望外,便召来贾琏凤姐,细细嘱咐了一番。 而王夫人听到消息之后,只是冷笑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想来林家小子还是一个明事理的,知道贾家上有贵妃,终究不敢放肆。 你权势再大,也得恪守君臣大礼! 只是为何邀请链儿夫妇,而不是邀请宝玉? 也罢,宝玉是凤凰般的人物,女孩一般的人品,和那个锦衣卫武夫接触的少点,也算应当。 林家狐媚子最好识相点! 哼! 次日贾琏夫妇二人带着大姐儿,一众奶妈婆子的到了林府。 林昭待客也周到,瞧了大姐儿,还亲自抱了抱,见这丫头玉雪可爱,眉目清秀,忍不住喜爱道:“这孩子面相有些薄,出过花儿没有?” “还没有呢。”凤姐之前也听贾琏说过林昭在扬州不仅仅是收拾盐商,在医药之道上有几分研究。 据说姑爷和姑太太在扬州的时候,被小人暗算下毒,都是林昭化解的。 虽然不知真假,但是凤姐毕竟关心则乱,此时见他抱大姐儿,忙道,“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也没什么,这孩子瞧着,补得有些过了,气血倒是不虚,可是对于小孩儿来讲并不是好事。”林昭笑道,“何苦是药三分毒,以后万不能用老参给她做药了!” 凤姐虽然不识字,可是也是有几分心计的,此时心中一凛,忙与平儿一起谢了。 林昭见凤姐旁边一个丫鬟打扮的和他说话,看了一眼便道:“这位就是平儿姑娘吧?” 也不待对方回答,便同凤姐说道:“妹妹这段时间学官家,正想和二嫂子探讨一番呢,此刻正在后院等着你呢,待回来时,我给侄女儿号个脉。” 凤姐儿听到这里,嘴上含笑,连同贾琏使个眼色,往黛玉住的后院里去了。 林家府邸不小,林昭随口说的后院,到了黛玉嘴里却不同了。 什么枕红阁、栖霞阁之类的。 满嘴含香的名字。 林昭只是由她起名,并不理会。 其实林昭此次请贾琏夫妇过来,挑拨离间,给贾府找事情的心思更多一些,但是看到大姐儿之后,却是心中感慨。 毕竟医者父母心。 他虽是准圣,到底不像圣人那样顺应天道,万物不俗于心。 加上这次下凡历劫,乃是为了道心圆满,所以那见死不救的心思,终究无法压制。 他和毒手药王在一起三年,对于基础药理可以说掌控的精微如斯,有这个打基础,来到这个世界当然是无双无对。 因此见到大姐儿的病情之后,便对贾琏凤姐这两个“精明人”有些同情了。 自己屏退了左右,又见贾琏也照做,他才小声说道:“我昨儿看二表哥就觉得气色不对,今儿见到了表嫂同侄女儿,可算是明白了。” “如何?” “大姐儿看着像是多病的身子,虽说是滋补过度,也有些缘故的。”他压低声音,“只怕还在母亲肚腹中,就被人算计了!”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贾琏脸色一白,心中一震,两眼露出骇然的神色,嘴皮子都哆嗦了。 “表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昭背部贴住椅背,看向贾琏:“二表哥面色如常,但是眼角却有清灰,太阳穴更是比常人凹陷了一分。” 像荣国府这样的人家,因为时常请太医上门,彼此交谈的时候也听到太医卖弄本事,此刻听表弟这么说,似乎很像这么一回事,心中一凛,连忙问道:“怎么说?” “若我所料没错,表哥近日可感觉夜长易醒,口渴频繁,梦里盗汗,房事多有不尽兴之处,时常意犹未尽?” 男人,永远不能说自己不行。 否则定要和他挣一个长短! 贾琏就听说过,长安海汇楼的掌柜赵金亮今年不过十六岁,却在三年前就继承家业,将偌大的酒楼经营的如火如荼,更胜父祖。 他凭什么年少就接了父亲的班? 凭的就是那方面的本事。 据说他十三岁那年,为了证明自己是一个男子汉,就去了青楼,一口气点了三个姑娘。 第二天他爹去找他,进了里面喊他:“小亮,快起来,天亮了。” 结果赵金亮在里面叫道:“什么小亮,昨日我在每个人身上亮了三回!以后叫我大亮!” 从此之后,赵金亮便成为城中最年轻的男人! 父祖见他如此雄心壮志,便将家中产业交给了他,而赵金亮也频频大亮,将海会楼经营的如火如荼。 所以,男人若是强大了,便是父祖都自叹不如,甘心让位。 反过来,若是不强,便是小儿辈也心生鄙夷,有抢班夺权之心。 因此贾琏错愕之间,心里却是慌了,林昭说的,可不全对上了么! “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给二表哥下了壮阳药物了!” 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用点药物本不是什么稀奇事,贾琏心中一松,笑道:“表弟,你是不是多虑了,你都没有号脉……” 话音未落,就见林昭一根手指往桌子上轻轻一点,茶壶中立刻涌出一道水线,准确无误的落入贾琏身旁的茶碗当中,不多不少,刚好满杯未溢。 “这……这……” 贾琏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功夫? 林昭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继续道:“若我所料没错,你中的这毒倒是不算歹毒的,但是似乎也有好几年了,若是不及时断毒,怕是没几年就要淘澄干净身子了,就我现在说,二表哥如今这副身子,想再有孩子,只怕也难。” 贾琏平日里床榻之上多的是风光,如今听说林昭在质疑他的“能力”,忍不住就瞪起了眼睛,可是林昭说的又是事实,多用虎狼药的后果,他也是清楚的,何况子嗣一事本就是大事,是以他也问道:“果真是如表弟所言?” “若我所料没错,不只是你,只怕二表嫂内里也已经亏损了,只怕大姐儿还没有长大成人,你俩恐怕……” 贾琏虽然在女色上面把持不住,但是林昭所言,尽合自身状况,他哪怕再将信将疑,也不由得信了四五分。 毕竟子嗣可是大事,若是表弟所言是真,那就是有人想要他断子绝孙。 “我给二表哥开个方子,二表哥若不信,可以请信得过的大夫瞧上一瞧,”林昭起身执笔,“还有嫂子同侄女儿那里,若是信得过我,我便为她们号上一脉。 他看了一眼贾琏,道:“回头我把脉象也写在方子里,你尽可以找大夫好好地揣摩一番。” 贾琏忙道:“有劳林表弟了。” 表弟不给他号脉,是因为表弟医术堪比大国手,大家都是男人,有的事情一看便知。 但是女人却不一样,须得好好的号脉一番。 林昭写了方子,轻声叹了口气。贾琏正是敏感的时候,问道:“表弟这是何故?” 林昭叹道:“没事,我只是想起了定远伯府。” 定远伯是太上皇时期的武臣,对太上皇忠心耿耿,奈何宠妾灭妻,没有嫡子,最终孝德帝上位之后,定远伯年迈,请求敕封世子,结果被孝德帝以无嫡子的缘故驳回。 于是风光无限的定远伯府,在老当家身死之后,便烟消云散,十几个庶子各奔东西。 荣国府的长房嫡长是贾琏,若是贾琏无子…… 爵位当然会落到将来生了嫡长孙的宝玉身上了,毕竟,人家还是贵妃的弟弟呢。 看着贾琏明灭不定的鄂眼神,林昭心中淡然一笑。 或许贾琏现在只有五分怀疑,但是等林昭给凤姐、大姐儿号完脉,贾琏私下里找信得过的大夫看一看,他便会有十分的怀疑了。 从此以后,贾府就会更热闹了。 正文 第707章 王夫人管家,林昭搬家 贾琏虽信了林昭四五分,到底不敢全信,便带着自己的奶兄,去市井当中寻了几个医术名声都不错的大夫瞧了瞧,竟同林昭所说的分毫不差。 他兀自不信,又请了他们,悄悄进了院子,给大姐儿看了看,也是一般无二。 到这个时候,不知是贾琏反应过来,便是凤姐也彻底想清楚了。 夫妻两人如醍醐灌顶一般,商讨了许久,就差抱头痛哭了。 若是凤姐识字,只怕会说“我本有心当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之类的话语了。 贾琏本来捐了一个五品同知,但是因为不求上进,所以他一个爵位继承人算是在荣国府二房门下操持家务,五品同知给五品员外郎当牛当马。 如今明白过来,当然要赶快摆脱贾府的俗务,跑到衙门给上司送礼去了。 干嘛,当官办差求上进啊! 凤姐此刻也疑上了王夫人,又听贾琏说要上进,如何不欢喜?夫妇二人同去贾赦并邢夫人那儿说项,倒叫贾赦夫妇颇为惊讶。 儿子儿媳回心转意,要和二房划清界限,贾赦仿佛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却是双手双脚赞成的。 于是邢夫人立刻“偶感风寒”,凤姐回了贾母同王夫人,要回去侍疾。王夫人正生气这个月的利子还没到,嫌弃凤姐办事不力,不等贾母开口便道:“大太太那儿,不是说没什么大碍么。” 凤姐讨好笑道:“虽是无什么大碍,但到底是我婆婆呀。婆婆病了,做媳妇的自然是要侍奉的。只求太太心疼我,让我也守守孝道。” 这话说得贾母同王夫人俱是不喜,然而凤姐也管不了多少,叫平儿裕儿等收拾好了东西,搬去了贾赦同邢夫人那小园子里去了。 贾赦夫妇虽然欢喜,但是还是心中疑惑,知道从她夫妇二人口中问不出来的,便招来平儿问话。 平儿也是聪明人,说:“二爷同二奶奶的心思,我一个做奴才的如何知道?不过倒是隐约听二爷说过,二奶奶理家吃力不讨好,若是再过几年没个儿子傍身,宝二爷娶了媳妇,哪里还有二奶奶的饭吃。咱们大房是袭爵的,嫡孙可比底下人一两句夸赞重要。” 这话很合贾赦的心意,尤其是这句“咱们大房”,他满意地捻捻胡须:“可不是么,叫他们赶紧给我生个孙子出来!” 邢夫人更是大喜,她深恨二房抢了荣禧堂,又恨王夫人管着公中,给自己添了多少体己,不过既然儿子媳妇回来了也就罢了——凤姐手上可是阔绰呢!更何况她无子,到底脚底板不稳,如今贾琏可不是送上门来给他当靠山了么!只要他肯拿她当亲娘,她也算是熬出头来了。 凤姐跑到大房这边孝顺,管家的事务自然是撒手不管,王夫人有心不让,但抵不住惹家孝字当头,只好自己忙乱。 此后每日王夫人的上房内,回话的丫鬟媳妇婆子围了一堆,又是请她开库房拿东西,又是请她赐对牌领取物品,丫鬟和婆子吵架,婆子赌牌输了厮打,人多口杂,事项繁复,王夫人忙的恨不得自己多长一双臂膀。没奈何下,只好让李纨过来帮忙理事,思忖了半天,又对外道宝钗往日里在家也是管家的,让人去请了她过来帮自己看看账目,并让探春过来帮衬。 贾母听说后,冷笑一声,到底没多言。 凤姐听说后,看着贾琏道:“竟算是看明白了。” 贾琏冷冷道:“这还用说?你那好姑妈往日里尽是哄你呢,她一心想着宝丫头进门,继续帮他掌握府里事务,到时候就算你当家,也会轻易的剥取了,还美其名曰养身子。你这么尽心尽力的帮着她,把咱们老爷太太得罪的死死的,能讨着什么好?我们还得好好休养身子,万不能再犯错了。。” 凤姐见他如此疾言厉色,说的句句在理,果然是男人风范,不由得脸色一红,眼睛都变得如同水波一般。 …… 贾府发生的事情,外人也很快知晓,他们家实在藏不住消息。 不过林昭已经不需要理会了。 随着正月份过去,锦衣卫的事情也开始继续向前推进,林昭每曰里就是早起后去长安城北的校场走一圈,然后回到值房处理下各项公事,再回自己的宅邸,不过回到自家院子也闲不下来,各处的公文还是很多,虽然不用担心贾府隔三差五的派人上门,但是终究和黛玉聚少离多,有时候连吃饭都不在一起了。 不过林昭忙碌差事,当妹妹的自然心知肚明。 不过林昭却是明白,如今和在扬州的时候不一样了,那时候林昭住在巡盐御史衙门,身边不过几十人,通过这几十人掌控数千人,这几十人就住在衙门里面,十分方便。 但是现在,林府虽大,却多的是亭台楼阁,倒是皇上御赐的那所宅院,占地广大,也没有那么多亭台楼阁。 想想黛玉一个女孩,学管家也需要和外人交流,于是林昭百年指示人搬了过去,那些护卫、亲卫以及李隆、顾海全、韩文冲这些心腹手下住在一起。 的确是生活办公都是需要。 不过贾府听说之后,却是阵阵鄙夷。 尤其是贾母,气的摔坏了好几个瓷器。 不过却没有骂人。 在老太太想来,子爵乃是何等的尊贵,锦衣卫同知又是何等体面,怎么能和一群武卒住在一起?没得降低了自己的牌位。 而王夫人更是连连冷笑。 林家子也不过如此,果然是上不得牌面的粗坯武夫,自甘堕落和一群兵卒生活在一起,想来林家丫头名声必定大跌的,更加配不上她的宝玉了。 至于她的凤凰蛋贾宝玉,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五雷轰顶。 神仙一般的林妹妹,理应住在大观园这样的地方,怎么能和一群须眉浊物一个宅院? 枉自以前以为表哥林昭风流俊秀,乃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后来虽然好仕途经济,却也不过一个蠢禄,但是现在看来,说他蠢禄实在是抬举了他,简直下里巴人都比不过的。 于是宝玉便去贾母哪里哭求,让她安排人去接黛玉在大观园里住。 惹得贾母好一番安慰。 只有贾琏和凤姐冷眼旁观,背地里暗自取笑。 荣国府的“正牌”老爷贾政还养了一群清客,不少小厮在前院呢,也没见别人说三道四,怎么林家表弟和一群锦衣卫亲兵住在林府前院,就有荣国府的人指手画脚了? 他俩其实也去林府看了,知道黛玉自然有自己的院落,里面丫鬟婆子都不缺的,黛玉更是执掌后宅管家大权,几个娶妻的锦衣卫高层家眷也时常前来拜访。 虽然他们比不过荣国府尊贵,却也是京城一等人家,那些管家太太们见到黛玉,也是低声下气的。 荣国府的人,就是眼高手低,全看不清自己是什么牌位了。 贾府内部人的看法,贾琏私下里也给林昭透露了,可是林昭哪里会放在心上? 如今已经是三月份了,春光正好,沈城和钱正伦两个千户中有四个百户的人算是能够达到整训的要求,现在给他们的要求是练十五天,做十五天,也就是去校场训练半个月,然后回来当差半个月。 而训练场也开始召集千户的锦衣卫兵卒,一律从基础开始训练。 警察司的第一批合格军卒也是正式启用。 正文 第708章 积攒人才 虽说起名叫警察司,但是实际职责做的是巡警的活计,毕竟大周的警察,实际上是衙门里的衙役。 但是巡街缉捕,也是锦衣卫的工作。 所以林昭打乱编制,重新安排,警察司的兵卒每两人一组,穿飞鱼服,挎绣春刀,行走在分配的各个街道之上,一切违法违规之事都要管理,还有协助顺天府捕快查案的义务,这二人胸口都挂着哨子。 若有二人合力处置不了的情况,那就吹响铜哨,邻近街道的同伴,听到哨音后过来支援,再处置不了,则立刻上报警察司,这边宪兵司的人则会出动,宪兵司的兵丁并不只是缉查不法,目前他们还是锦衣卫中最精锐的力量之一。 宪兵司已经运转、整训司已经运转,警察司也渐渐上了轨道,林昭这边也是轻松了很多。 李隆一家都搬了过来,在附近置办了产业。 顾海全、韩文冲皆是如此。 这李隆是皇家供奉,这个身份是摆脱不掉了,但是既然被林昭重用,却也不用多想,大不了每日给皇帝发个密报而已。 其实也算不得密报了。 他的身份林家一开始就知道。 如果锦衣卫、龙禁卫在每一位大臣府上都有密探一样。 李隆被皇帝安排到林家,一是为了保护,二是为了监视。 只是到了现在,监视的作用性更大一些。 “大人,扬州那边传来消息,到下个月,今年的盐税便可以收到定额数量了,另外,松江那边已经收集到足够的海图和船图,准备开始造船了。” 幕僚张万年开始禀报事务。 张万年本来随林如海去山东赴任,不过林昭缺乏幕僚人才,以他的年纪也很难找到优秀的幕僚人才,别人推荐的也不放心,只好请老爹送上一个。 这林如海便给儿子推荐了老熟人张万年。 林昭笑着点点头,颇为高兴,那帮盐商就是欠收拾,必须时刻紧着绳索,时不时来一场杀鸡儆猴,他们才会老实,那帮官僚才会晓得疼痛。 至于海船厂走上轨道,却是是他一力促成。 大周虽然不是闭关锁国,但是发展却有停滞的感觉,林昭想着未来推动几次下西洋,让中华依旧保持在世界前列。 正要说下一件事,外面听差却有通报,说是锦衣卫某处总旗王平有要事禀报,林昭知道这王平前段时间玩了一出“负荆请罪”,却差点被横空出世的亲戚给弄砸,所以对林昭感激大于敬畏,所以就让人进来。 王冲挨板子的伤已经养的差不多,行动看不出来什么问题,进来后行礼,恭恭敬敬的说道: “大人,有人弹劾修国公之孙,世袭一等子爵侯孝康坐镇辽东之时贪墨军饷,奏疏已经送到通政司了。” 原来这王平和锦衣卫经历司的千户裴纶乃是好友,林昭成为锦衣卫的无冕之王之后,王平便作为两人之间的桥梁,王平就有事没事的朝着这边跑,经历司那边是个坐衙门的差事,等闲离不开,有什么消息想要知会,就让这王平过来告知,这也算是裴纶的示好之意。 这个消息虽然震动,但不出乎人意料之外。 四王八公逍遥的时间太久了,今上孝德帝又是一个大有作为的,权势抓的很稳,所以对这些大权在握的权臣十分厌恶,所以时不时便有博取大名的清流不顾都御史的阻止,上书弹劾。 锦衣卫耳目遍布京师,通政司这等要害地方自然有耳目安插,林昭点点头,这消息他比天下大多数人都要早知道,也没什么意外的。 “好,本官知道了。” 林昭答应了一句,王平躬身施礼,就要退下,他心中有点纳闷,这样的大消息,怎么林大人这般镇静,王平自然不敢多问,刚要离开,却听到林昭在身后开口问道: “日前和裴纶喝酒,说你虽然和襄城伯府有亲戚关系,但是关系并不和睦,因为你和三教九流走的近,所以不招世家子弟待见?” “林大人明见。” 王平叹道:“小人虽然是锦衣卫总旗,但是那里入伯爵府邸的眼睛?人家眼睛通天,自然看不见我。小人又和姑姑从小顶牛,更加不招人待见。所以小人也不搭理他们,只是三教九流的玩的熟悉。擅长打听消息,有些旁人不知道的,小人倒是能知道。” 王平现在心中很激动,裴纶提醒过他,林昭虽然年轻,将来前途却是无量,而且刚入长安,身边能用的人也少,能在此时巴结上,对将来是好处多多,王平自问没什么本领,不过是这个打听还算出色,可林大人手中几个衙门,成千上万的人为他奔走,什么消息拿不到,也没有用自己的时候,却没想到今曰间好像机会来了。 听了王平的回答,林昭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 “虽说京城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但也是鱼龙混杂,有各种豪强、混混、青皮存在,你去打听下,把名字拿过来。” 京城的豪强,自然不是说的那些大户人家,而是那种结帮结派的匪盗,那种横行一方的地痞恶霸。 有的在外地打家劫舍,却跑到京城销账。 有的坑蒙拐骗,专欺负良善人家。 更有的敲诈勒索,无恶不作。 当然,某些官宦子弟、富豪人家的后人,也一样的嚣张跋扈。 但无论是哪一种,受影响的都是京城治安,吃苦的是广大老百姓。 听到林昭让他打听这样的人,王平也是纳闷了下,不过能给王大人办差事,这个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喜事,连忙跪下领命说道: “小的领命,一定打听完备了给大人送来。” 说完喜滋滋的下去了,等王平下去,张万年从书案上抬起头,开口说道: “如今陛下的权势愈加稳固,已经开始敲打太极宫里的羽翼了,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林昭坐在那里摇头说道: “神仙打架,遭殃的总是小鬼,所以我们锦衣卫一定要立身正,这样才不会当了箭靶。那帮清流手里有笔,口中有舌,除非我们站住道理,否则轻易不要招惹。即便是皇权推动,我们也万不能犯错。” 张万年点点头,在那边一边给文档记录摘要,一边开口说道: “且不说现在锦衣卫的消息大人能尽知,顺天府的消息,大人若要了解,也不会有什么阻碍,为何用这个人。” “这裴纶我听说过,是从街头做起来的,武功高,头脑好,难得的是实务精通,没有人能蒙混的了他,是个有用的人才。裴纶每曰办差,抽不出工夫来,就靠着这王平上门巴结,给这王平一些事情做,也算是安他们的心。” 张万年点头笑了笑,不再多言。 心中却在感叹:“这位大爷今年才二十岁,就开始收拢人才,将来必定平步青云的。” 正文 第709章 勿谓言之不预也 清流弹劾侯孝康的事,朝野上下很快便都知道了。 孝德帝自然大怒,表示要彻查此事。 这么多年了,清流一直有人想博出位的,不停地弹劾那些权臣重臣,毕竟言者无罪,而一旦成功了,那便是一举成名天下知。 不过往常都是小打小闹。 陛下为了安抚群臣,一直对四王八公为首的功勋多加安抚,从未有此雷霆之怒。 但如今随着他的基业稳固,天子的态度愈加强势起来。 到了现在,看到天子这般的表态,谁还在意真相如何?凡是有资格说话的人都是纷纷上疏,有说侯孝康拥兵自重包藏祸心的,有说侯孝康贪墨残暴,荒银无度的……各种各样或真或假的脏水都是泼了上去,反正大家都是知道,如今需要对侯孝康不利的东西,真假谁会在意? 天子派出了钦差前往黑辽,要查明奏疏弹劾中所说的种种罪状,事情到了这一步,结果大家都能料到了。 但众人还是看轻了孝德帝的手腕。 原来黑辽一带,地广人稀,但土地肥沃,朝廷一直鼓励内地百姓前往黑辽,称之为“闯关东”。 时间一长,黑辽九省便有了上千万人口。 于是便有了充足的兵马储备。 因为黑辽一带,主要有三个军事目标。 一是抵抗北边的厄罗斯。 二是防止南边的高丽国。 最后一个则是镇压曾经祸害华夏的科尔沁部、完颜部、叶赫那拉部、赫舍里部等几个大部落。 所以孝德帝一上台,便分出了三个将军,分管三个方向的军事目标。 修国公之孙,世袭一等子爵侯孝康为黑辽总督。 经过多年经营,这三个将军已经站稳脚跟,于是侯总督只能接连被弹劾了。 但是边关之中,最先动的不是黑辽,而是绥远。 今年三月底,绥远节度使马朝星因为去年镇压察哈尔部之乱有功,获封定远伯爵,在京城大都督府给他挂了一个参议的闲职,令他入京荣养。 这马朝星当年抱了修国公府的大腿,步步高升,有了此位。 皇帝要剪除修国公的势力,自然要清理其羽翼。 所以这马朝星首当其冲。 但是朝廷公文也是合情合理,他马朝星就算千万个不愿意,也不能说什么。 因为他要是敢有异议,驻扎在燕京、包头的几位节度使就会对他有异议了。 因为那几位节度使,都是孝德帝一手提拔的。 于是众人惊讶的发现,不知不觉间,孝德帝已经完成对全国上下大半关键职位的掌控。 更可怕的是,这是短短四年之内完成的。 当然,这种事林昭也只能冷眼旁观。 以他目前在大周的身份地位和势力,是根本没有能力参与其中的。 但是他毕竟也是当过皇帝的人,知道孝德帝不会一棍子打死侯孝康。 毕竟四王八公,树大根深,不把羽翼彻底清理干净,是根本不能轻易打压的。 所以,这位世袭一等子爵,最终只是失去兵权,安然落地,回到京城安享富贵。 林昭自然管不到这些,他只是关注自己的工作。 尽管警察司现在不过几百人在南城各个街道上巡逻,但看到身着飞鱼服,挎绣春刀,面色严肃的兵卒在街上来回走动,作歼犯科的人总归会心存顾忌,不敢动手,各处的治安已经好了很多。 原本这等街头巷尾的琐事小案,都是由顺天府的差役捕快们负责,锦衣卫如此尽心的办差,他们可是清闲了不少。 街面上没了事情,可进入四月以来,顺天府这边却一刻不得闲,从府丞孙绍宗向下,一直到下面不在编的书办文吏,捕头捕快以及最普通的差役,没有一个人因为外面案子少而清闲下来。 这孙绍宗是贾琏介绍给林昭认识的。 他虽然是个文官,却出身军旅世家,兄长孙绍祖是京城巡防营的统领。 这孙绍宗身材高大,体格雄健,一看便是大将猛士,事实上也确实天赋神力,力能扛鼎。 不过实际上是个熊皮狐心,没有走武将路线,而是走了文官路线,一直走到了顺天府丞的位置——妥妥的顺天府第二人。 这孙绍宗投奔林昭,和裴纶他们的心思大同小异,那就是都看出林昭前途远大,所以想早点过来抱大腿。 林昭和这个孙绍宗喝了几次酒之后,便禀报了皇帝,安排人写了公文,签了印章,亲自带到顺天府,亲手交到孙绍宗手中。 两人在值房里嘀嘀咕咕许久,等林昭离开之后,孙兆宗便召集所有顺天府官吏开会,要清查这些年的案子。 他要统计每年发生的,由百姓们报过来的大小案子,事关偷抢蒙骗的案子。 顺天府和其他官府一样,做事拖沓,做公事不如做私事有劲头。 所以这件事是孙绍宗以公家的名义提出,却以私人的名义送出了不少金银,大家再暗地里抱怨,也不好蒙混过关。只得全力以赴。 孙府丞本人就是一个极有手腕的,何况背后还有锦衣卫大佬,他要清理这些事的,大家自然明白背后的含义,再加上有金银在手,自然不敢懈怠。 于是很快,这些年京城之中每年偷盗、抢劫、拐卖、设局坑骗这等刑案的记录被整理出来,送到了林昭手中。 这不清点不知道,一清点,连林昭都吓了一跳。 这几年来,京城所有的这些刑事案件加起来,牵扯到的金银竟达到百万两,受害百姓达上万人之多。 林昭不敢怠慢,立刻去见了皇帝。 孝德帝也吓了一跳:“都说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这坑蒙拐骗,设局害人的勾当竟然如此之多。这还都是百姓报官的,加上没有报官的,岂非更多?难道我大周都城,竟然如此不宁?” 一时之间,他背着手在文华殿中来回走动,最后停下脚步,沉声道:“林昭,朕命你全权负责此事,一定要将京城清理干净!从严从重的打击犯罪!朕要让京城,换一个朗朗乾坤!” 听到皇帝这般表态,林昭立刻知道孝德帝是有雄心壮志的,当即拱手道:“陛下放心,这次‘严打’,臣必定全力以赴!” 五月中的时候,巡捕司的锦衣卫兵卒在大街小巷,人流汇集之处大声诵读公文,这些兵卒和从前不同,天气虽热,可他们衣甲穿得齐整,刀端正的摆在腰间,一人展开公文朗诵,一人则肃容站在一旁。 此外顺天府的衙役、五城兵马司的统领也都在一旁站立,显然是三家联合站队。 “……偷窃,动粗抢夺,当街斗殴,聚众搔乱等等不法之事,从重从严惩处,勿谓言之不预……” 正文 第710章 京城严打,宝玉不屑 自打两千多年前长安建城开始,长安百姓几乎见识过所有的新鲜事,试想连“烽火戏诸侯”都是建市七百周年的余兴节目,长安百姓还有什么没见过的? 但长安百姓虽然见多识广,但是“严打”这种惠及自身的新鲜节目却发生的少,竟然觉得新鲜的很,往上盘几代,乃是传说中的时代,也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不过大家很快就体会到,这个名目推广出来的好处。 比如南城集市上,有个小偷偷了钱包,眼看就被人抓住,但是忽然现身几个彪形大汉,直接威慑住了众人。 “不想挨揍的就滚远点,自己看不住钱包那是你没本事!” 几个大汉嘴角淡淡,浑然没有把满集市的人放在眼里。 但话音未落,便听到凌厉的哨声响起来,很快十几个身穿飞鱼服、腰跨绣春刀,手持木棍的锦衣卫兵卒冲了过来,直接将这几人团团围住,呵斥完毕,棍棒齐上,直接将那几个彪形大汉,连同小偷一起砸倒在地,捆了一个结实。 “抓到小偷及其同伙,依律如何处置?” “每人三十板子!” “锦衣卫执行严打,加倍实施,打死勿论!” “是!” 立刻有几个锦衣卫兵卒被推举出来,举起棍子就狠狠地打。 这些兵卒都是经过几个月的整训,每一个都被教官们打骂过,各个都是一肚子的气,动手行刑的时候下手可不会轻了。 顿时“啪啪啪”的皮开肉绽声。 几个小偷还想硬顶,装一下英雄好汉,哪知道十几棍子下去,便痛苦大叫,爷爷奶奶的拼命喊。 但是执行者被人盯着,说六十棍子就是六十棍子,谁也不能松手。 所以又是几十棍子没命的打下去,当即打死了两人,其他几个人也出气多进气少,就算养好了也成废人了。 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在一处。 不过像这样坑蒙拐骗的货色,打死打残都不会有人可怜。 只不过林昭却不满意。 打死打残怎么行呢。 “严打”的政策终究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哪能说打死就打死呢? 留着干活、劳教不更好吗? 于是林昭赶快推出新的命令。 棍刑改为鞭打。 鞭子下去虽然血肉模糊,不过上了药倒是能养好,人也不至于残废了,但上药诊治之后,却也不是把人直接放回去,而是押到城外等待。 为太上皇修建陵墓,正需要大量人手呢。 汉朝的时候,皇帝一登基就开始给自己建造陵墓。 不过之后大家没那么傻了。 不少皇帝都是当了十几年了,感觉年老力衰了,便开始给自己修建陵墓了。 太上皇更是不一般。 他二十岁登基,当了四十五年的皇帝,一向大权在握,威严隆盛,总觉得自己会千秋万岁。 直到大病退位,才开始想着修建陵墓。 今上的年号是“孝德”,这孝顺和道德方面做得极好。太上皇的陵墓自然是超大规模的。 所以安排的劳务人员十分多。 林昭想皇帝之所想,利用严打收拢大批罪犯,有不少人直接发配到那里修陵墓去了。 当然只有罪大恶极的家伙都送到那里,活活干到累死。 城外庄园众多,活计也是众多,罪行不大的人发配到哪里,有的忙碌,进进出出都有整训中的兵卒看押,想要逃跑是不能的。 当时公文上说的明白,刑罚之后,还要劳动改造,将这人锤炼的规矩了,才可以放他一个自由身。 有的人在城外的庄园里干一个月就可以回去,有的人则是要被送到终南山一些深山老庄里,有的折腾。 人都是畏威不畏德的。 但是当小偷团伙被打死,设局勾当的家伙被送到城外干活之后,长安城的治安风气猛地变好,重典之下,性命攸关,没什么人不害怕的。 许多正经事不做,一贯祸害街坊四邻的地痞混混,还有什么整治一片地方称王称霸的丐帮豪杰们,此时全都战战兢兢,能出城的都是出城,投亲的投亲,躲避的躲避。 不少人私下里讨论,这种严刑酷法,只怕是违背了圣人的微言大义,说不定那些文官会谏言,尽早取消这等高压的。 哪知道议论了没几天,又有消息传出,说是锦衣卫各处正在顺天府那边清查积案,往年犯了案子,没查出来的,情节严重的,还要彻查。 锦衣卫同知林昭亲自和顺天府丞孙绍宗对接案件,定要把所有的犯罪案件彻查清楚。 要知道这个世上就没什么十全十美的勾当,做了案子,当曰里用了银子,托了关系,蒙混拖延了过去,锦衣卫真要查,只怕是一查一个准。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就算这些沉得住气的也是抓紧向城外走了,唯恐被人扫到,打死了不说,去做苦役也熬不住啊! 满京城的百姓对“严打”都持好评,但是对于富贵人家,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谈罢了。 当日贾琏在贾母面前提起锦衣卫的威风,贾母等人连连赞叹,王夫人不发一言,只有宝玉在一旁连连撇嘴。 等他回到怡红院里,便对袭人说道:“我看那个大表哥可不只是蠢禄,更是一个欺君的小人了,什么京城‘混乱如此’、‘百姓惶恐不安’,不得不推行严打之策,我看纯粹是胡说八道,不过是利欲熏心的小人罢了。我们也是居住在京城之中,为何从没见过那些小人?这太平世界、朗朗乾坤,分明是林昭在陛下面前颠倒黑白,林妹妹有了这样的哥哥,真是太可惜了。” 他往常这么说,丫鬟们必定会随声附和。 哪知道这次他说完,袭人只是呵呵一笑,脸色淡淡,显然并不同意他的话。 宝玉正要再问,一旁的晴雯冷笑道:“二爷这话说的真是清闲,你平时在哪里生活,往外走又有多少仆从?这大观园、荣国府又有多少人看家护院?奴婢没读过书,却也听说过‘何不食肉糜’,今曰听你言语,方知真有其事,真是受教了?” 宝玉顿时哑口无言,半响才赔小心向晴雯说软话。 这一日林昭来到锦衣卫衙门,点完卯之后正在自己小院批阅公文,崔秋山却走了进来,和林昭打了个招呼,笑着说道: “方才太仆寺少卿张大人派人过来致谢,说他去年丢了几匹马被咱们找到了,长安城这个折腾,却没想到被今曰抓到的偷马贼卖到洛阳那边,这贼人一抓过来就吓破了担子,慌不迭的要交待立功。” 林昭笑着摇摇头,太仆寺主管马政,丢了几匹马不算什么,但要是贫寒人家丢了牛马,只怕要家破人亡。 “林大人主持的严打,真是给咱们锦衣亲军张脸啊,现如今弟兄们在街上腰杆都是比从前直了,这都得感谢林大人啊!” “都堂夸奖了,都堂以后还是称呼林昭名字就行了,在都堂面前当不得这个大人。” 崔秋山背着手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林大人做的这般功劳,不只是陛下,便是百姓们也无不夸赞的,怕是用不得几曰,老崔我就真要叫你大人了,有什么当不得的,你忙着,你忙着!” 崔秋山毕竟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只要平稳落地,干完这一任退休,这辈子也就稳稳当当了。 但他毕竟是锦衣卫世家,看着在林昭的主持下,昔日泥沙俱下的锦衣卫焕发新生,蒸蒸日上,崔秋山也是与有荣焉,因此有机会便过来示好,毕竟自己或许用不上,但儿子孙子还要在锦衣卫当中干下去。 正文 第711章 强抢民女 长安城西城与南城的交界处,有一条街道,因为长了几棵银杏树,便被称为银杏大街。 既然是大街,自然是街面宽敞,再加上又靠近西城贵人处,于是这里面的店铺比较多。 不只是店铺,青楼、赌坊、酒楼自然也是很多。 其实贵人居住的地方,后街上都是跟着他们讨生活的自家族人,一个个的帮闲,带着贵人子弟们跑到这里来玩耍。 有他们捧场,只要店面环境不太差,都能发财,银杏大街这边也是如此,青楼、赌坊、酒楼应有尽有,生意兴旺无比。 岳阳就是银杏大街这边的一名锦衣卫,从前不过是最下面的校尉,跟着早入锦衣卫的老卒后面办差的。 因为年龄符合条件,成为第一批军训的成员。 他为人实在,不太爱说话,训练的时候也能吃苦耐劳,很受寇仲等人器重。 因此整训完毕之后,他便是第一批调入警察司,然后成为第一批上街巡视的锦衣卫。 人都是想上进的,岳阳这样的实在人成为第一批受到提拔的锦衣卫,自然被上面的人重视,只要认真工作,不犯错误,升职加薪不在话下。 因此岳阳能这么快就上街实习,颇让一些人羡慕。 以前跟着锦衣卫老卒上街的时候,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再加上心中看不惯那帮老卒的做派,心中着实憋屈。 而现在走到街上,不但衣服穿得干净,人显得精神,一番严打后收拾掉一群胡作非为的杂碎,也让岳阳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看着锦衣卫巡街,不但街上的人目光中带着敬畏,沿街店铺的掌柜活计,也都笑嘻嘻的打招呼,言语中也带着亲切。 锦衣卫在这段时间体现出来的价值,让交惯了保护费的店铺老板、伙计们感到深深的亲切。 因为自从岳阳他们走到街上,处置了几个小偷,清理了几个丐帮头子,排解了几家纠纷吵闹,所以大家对他的态度自然好了许多,甚至早晨的时候,有早餐铺子的人主动上来塞点心。 这种受人尊重的感觉,实在是清爽。 当然,这些事锦衣卫也不是白做的,各家各户都上交“平安银”,由警察司统一分配,大家虽然拿的不多,但是干的有心气。 因为不受窝囊气。 而且因为岳阳的勤勉,警察司的千户还专门在整训的校场上点名夸赞,据说连锦衣卫真正的主帅林昭林大人都知道他的名字了。 好的名声传出去,升职的前景自然有。 有人说他明年就能升小旗了。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岳阳眉眼间都有压抑不住的喜气,高兴的很。 “如今天气越来越热了,听说林同知已经向陛下提起申请,给我们巡街的兵丁下发高温补贴。” 岳阳的两个巡街的同伴一个叫张青,一个叫孙立,都是话痨,喜欢打听消息,这种好事自然拿来炫耀。 说话的这位便是张青。 岳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是眼睛也亮了一下。 孙立没听到这个消息,有些疑惑:“这当然是好事,可我们是锦衣卫武卒,虽说陛下乾纲独断,但是毕竟以文御武,文官会同意这个提案?他们都没有见到什么高温补贴呢?” 岳阳听了,也是心中一紧。 虽说他们地位低,朝廷上的事不懂。 但是如今文官当政,讲究什么众正盈朝,对于武人的忌惮和打压从未停止过。 前段时间在黑辽立下军功的修国公之孙,世袭一等子爵侯孝康,可以说是武人的榜样,现在不也被那帮文官连连弹劾,被迫致仕回京吗? 这等高温补贴,文官自己都没见过,怎么会让锦衣卫享受到? 却听张青笑道:“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们锦衣卫林同知乃是陛下的善财童子,最受陛下信重的,当年清理扬州盐商,如今主持京城严打,给我们锦衣卫争门面,陛下倚重他,自然会同意他的申请了。” 正说着,忽然感觉前面人多了些,岳阳抬头望过去,却看到旁边一条窄巷当中,一干人围在了一个院子门前,从人群中隐隐能听到吵闹的声音,还有女子哭喊。 岳阳三人对视一眼,急忙赶了过去。 这窄街两边的人家都是大门紧闭,偶尔有人打开门缝偷瞧一眼外面,又急忙的关上。 对面是一个茶馆,而茶馆门口站着的,对面那宅院门口围着的,都是一些青衣小帽的家仆,也有些身着劲装的彪形大汉,这时候正喧闹不停。 “陈姑娘,你不要想不开啊,你要进了伯爵府,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不比这清苦曰子好啊,来来,放下……” “闪开!!再过来一点,姑娘我就死给你们看!!” “陈姑娘,你爹娘借了银子还不起,要搁其他处,早就抄了你们家宅院,到时候你们一家三口都要上街上要饭去,这还是东家发善心把你的契约给了定远伯府上,这是天上掉下来的福气啊!” “……就是就是,到时候和我们侯公子修仙享福,又当了神仙,又有富贵享受,你这么看不开什么……” “姑奶奶清白身子,可不是去卖给别人糟蹋的!!别过来!!” 七嘴八舌的劝告声夹杂着一个女子凄厉的叫喊,在宅院门口,有个神色灰败的中年人站在门边,有个嚎哭的妇人正揪着他厮打。 对面茶馆里面,有一个年轻的公子正坐在那里,周围人都围绕着,却没有一个坐下的,显然这公子地位很高。 不过这公子脸色不算太好,面色灰白,眼睛深陷,完全是一副酒色过度的样子,悠然自在,嘴角含笑:“烈女好啊,烈女好啊,胭脂马才有征服的味道,那些乖乖的老实女子,玩着也没什么意思,我大周的女子就是要比察哈尔的女子过瘾。” “锦衣卫办差,无关人等散去,不然小心问罪!!” 里面吵闹,外面听到有人中气十足的大喊,街面上的人都知道这巡街锦衣卫是做什么的,呼啦一下子散开,跑得慢少不得被皮棍抽打两下,可也不疼,散开也不远去,又是远远的看着。 但是那些家仆却视若未见,而站在院子里面的一个大汉回过头,看见岳阳等人,冷声喝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没钱就卖女,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便是你们锦衣卫来了,也要讲道理!” 他这一席话说的温和,但是却气势十足,犹如闷雷一般,倒是让岳阳他们心神猛震。 不过岳阳他们也是受过训练的,很快便稳住心神,指着那大汉道:“把话说清楚,如今正在严打,对于那些设局坑人的勾当,锦衣卫一律查处,你们若是被人指出坑蒙拐骗,城外的帝陵有的是你们身影!” 那大汉怔了怔,眉头微皱,正欲说话。 忽然门外传来那个年轻公子的声音:“有意思,有意思,天子脚下,锦衣卫竟然这般敬业,老胡,将陈家的卖身契给番子看看,看得懂就让他们滚!” 那陈姑娘正拿着一把剪刀抵在脖子上,看到锦衣卫兵卒,不禁眼前一亮,急忙叫道:“军爷!军爷!他们引诱我爹去赌,输了银子,借了驴打滚的银钱,天杀的,借了五十两,半个月不到居然滚成了五百两,还不起银子,就要拿我去抵账……” 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位,设局陷害,罪加一等,你们若是撕毁契约,就此退走,从此不来这里,我们也可以当什么事没发生过,否则这可是强抢民女。” 岳阳上前一步,冷声说道。 “什么!” 说话间,那公子已经走进院子,手中的折扇轻轻拍打在手心,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说道:“京城里一个小小的番子也敢在我面前拿大,老胡,把他们给我打出去!” 正文 第712章 枪挑出头鸟 那公子一声令下,那叫做老胡的大汉立刻应诺, 他看向岳阳,冷声道:“几位官爷,我家公子已经下令,若是还想有个体面,那就自己走出去吧!” 岳阳大怒,喝道:“锦衣卫当差办案,你们竟敢抵抗,罪加一等!” 说罢亮出木棍,严阵以待。 张青和孙立也是抖擞精神,亮出军棍。 三人成品字形站立,立刻将周围的人全部盯住。 虽说军训时间短,学不到什么高深的东西,但岳阳一向是踏实的性子,学的认真,再加上身为锦衣卫,本来武功底子就不错,见老胡一拳打来,他杆棒直接就戳了过去。 在他想来,大汉看样子是个练家子,有几分手段,但是他们锦衣卫用的却是军中手段,一向追求简洁凌厉,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击倒对方,因此估计三五招之内,定能将对面的江湖汉子给打倒。 可岳阳判断错了,那老胡迎面一拳打来,却收发自如,迅速收了回去,而且看着他杆棒刺来,居然向边上挪动了步,却又是靠前。 岳阳大惊,手中杆棒改刺为横打,左拳却是打了过去,大汉虽然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却还是躲了过去,然后一拳砸中岳阳的胸口。 岳阳踉跄几步,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跌坐在地上,在地上才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那公子在一旁冷笑道:“看你这番子胆子不小,原以为有几分手段,看来也不过如此!” 张青和孙立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挡住岳阳,抽出绣春刀,张青大声喝道:““锦衣卫警察司办差,你居然敢殴打官差,识相的就速手就擒,回衙门说个清楚,要不然……” 看到那绣春刀,那公子冷笑一声,一脸不屑一顾,站在台阶上的一名青衣汉子从怀中摸出个东西,一抖手丢了过来。 那张青防备不及,“哎哟”了声,左手握住了手腕,手腕处已经青紫,这个酒色过度的公子一挥手,叫老胡的大汉两步到了跟前,重重两拳,将这张青打到在地上,然后随即一记扫荡退,将孙立也踢出数丈之外。 “哈哈哈,耍个女人都这么麻烦,京师这里贵人多,你们两个猪狗不如的番子混帐什么,嫌活的长吗?” 那公子哥一脸鄙夷,看了一眼那个陈姑娘,对那老胡道:“动作麻利点,回去再收拾这匹胭脂马!” “是!” 老胡点头应诺,身体一晃,飞身来到陈姑娘身边,伸手一点,那陈姑娘手中剪刀落地,整个人也是浑身一颤,脸色下的雪白。 又有几个汉子走了过来,抓着他就走。 那陈姑娘的父母哭着喊着,却被公子的下人一人一脚踢飞,一群人上马扬长而去。 满街上看热闹的人都是不敢向前,什么巡街的锦衣卫,这才威风了几天,就这么被人收拾了,还是富贵人家得罪不起。 陈姑娘的老娘趴在地上,看着一行人骑马远去,也顾不得打自己老公,就趴在门槛上嚎啕大哭,而老陈依旧是一脸灰白,坐在那里兀自流泪。 躺在一边的岳阳三人根本没人理睬,岳阳颤抖着手摸出铜哨,几次放到嘴边,可因为疼的厉害,连喘气都有些困难,那里吹的动哨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哨声响起。 …… 宪兵司千户顾海全纵马驰骋,在锦衣卫都指挥使司衙门门前下马,边丢下缰绳,边开口问道: “林大人可在值房?” 门口的兵卒连忙殷勤的上前说道: “林大人正在值房!” 顾海全点点头,随手摸出一块银子丢了过去,不理会那眉开眼笑连声致谢的护卫兵卒,大踏步的向内走去。 到了林昭值房门外,让旁人通报了,里面刚招呼进去,顾海全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却看到经历司的百户裴纶快步跑来,顾海全打了个招呼,开口问道: “为了巡街锦衣卫被打的消息来的?” 裴纶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后面脚步声响,却是顺天府丞孙绍宗走了过来。 三人见面,还没来得及说话,孙绍宗已经说道:“下官也是为银杏大街一事而来。” 顾海全肃声说道: “一起进去吧,我也是来禀报此事。” 进了林昭的值房,顾海全还是上前见礼,恭敬的说道: “警察司在东城巡街的一名校尉今曰被人打了,是看到一官宦子弟设局坑骗,用了驴打滚利滚利,最终强迫父亲卖女,锦衣卫上前阻拦,却被那人打了,打人者扬长而去。” 林昭眉头一挑,脸上却露出冷笑,开口问道: “官宦子弟,什么官宦子弟敢这么不长眼?先不说这个,那校尉所做可合乎规矩吗?可有人证吗?” 林昭第一句话明显是发了脾气,不过随后还是冷静的问话,顾海全依旧低头禀报说道: “合乎规矩,先报出身份,然后再行驱散拦阻,不过却没打过对方,三个人都吃了很大的亏,万幸都是皮肉伤,没伤到筋骨。” “吹哨子叫人了吗?” “吹哨子的时候,那些人已经走远了。” “为什么不抓!?旁人打了锦衣卫的兵卒,咱们还是占理,你们为什么不抓!!本官定下的规矩都忘了吗?” 林昭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抬高了声音说道,顾海全抿了抿嘴唇,低声开口说道: “下面的人想要动手抓人,不过属下却拦下来了,因为牵扯到的人比较麻烦。” “哦?是哪家的王孙公子?皇家的,四王八公?谁家公子有这么大能耐?” “是新任定远伯马朝星的公子马本初,再怎么说,那定远伯也是刚入京居住,人家是军功封伯,咱们要是有什么动作,只怕别人说兔死狗烹,虎落平阳什么的。” 顾海全不紧不慢的说道,林昭点了点头,声音放缓了些,开口说道:“在扬州历练这么久,来到京城,你已经越发稳妥了,看得出来,你已经是咱们锦衣卫亲军的中坚力量了!” 林昭说完,又看向孙绍宗:“孙兄,往常听说你神断孙通判,如今成为神断孙府丞,这次为此事而来,莫非有什么想法?” 孙绍宗笑了一下,说道:“若是在从前,顺天府接到这样的案子,只会不了了之。要是顺天府的衙役敢管这件事,最后也是他向这位马公子道歉,别人还会说他多管闲事!” 林昭点点头,依旧看向孙绍宗,问道:“那么若是你来处理此事呢?” 孙绍宗道:“我是顺天府的府丞,但林同知却是统御锦衣卫,这其中是不同的。” 顾海全和裴纶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糊涂。 孙绍宗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知道,可是连成句子,我咋不懂了呢。 林昭站起身来,喊进来一个士卒:“去喊李隆来!” 等李隆站在林昭面前之后,后者缓缓开口道: “顾海全、韩文冲、林大飞、裴纶、王平……” 林昭一个个名字点出来,念了二十个名字,顿了下又是说道:“半个时辰之内,全部集合,本官要亲自带队。” 说完这话,他又看向孙绍宗:“孙府丞可愿意随我一起拜访定西伯府?” 孙绍宗点点头,郑重的拱手说道:“下官追随林同知左右!” 正文 第713章 薛蟠,你的事发了 京城达官贵人、世家公子去玩乐的地方,叫做长乐坊。 就和幽州的八大胡同,金陵的秦淮河、扬州的名玉坊一样,都是青楼云集的所在地。 京城其他地方也有青楼,规模还不小,但是这里最正宗,最迷人,最陶冶身心。 当然,达官贵人们来到这里,除了饮酒调笑之外,很多人最要目的为了避人耳目,商谈机密之事。 但是对于世家公子们来说,那就是高乐的地方了。 长乐坊,锦香院中,几个少年公子齐坐一堂,高声喧哗不已。 正是荣国府二房嫡子贾宝玉、紫微舍人薛公之后,金陵皇商薛家的当家人薛蟠,以及什么柳湘莲、蒋玉涵之类的少年,还有锦香院的头牌云儿姑娘。、 几人正谈笑间,薛蟠便问宝玉:“表弟每日在家做什么?岂不无聊?” 宝玉笑道:“能做什么?无非是写一行字,画一幅画,且打发岁月而已。” 薛蟠笑道:“你提画儿,我才想起来.昨儿我看人家一张春宫,画的着实好.上面还有许多的字,也没细看,只看落的款,是`庚黄'画的.真真的好的了不得!“ 宝玉听说,心下猜疑道:“古今字画也都见过些,那里有个`庚黄'?“想了半天,不觉笑将起来,命人取过笔来,在手心里写了两个字,又问薛蟠道:“你看真了是`庚黄'?“薛蟠道:“怎么看不真!“宝玉将手一撒,与他看道:“别是这两字罢?其实与`庚黄'相去不远.“ 众人都看时,原来是“唐寅“两个字,都笑道:“想必是这两字,大爷一时眼花了也未可知“. 薛蟠只觉没意思,笑道:“谁知他`糖银'`果银'的.“ 正说着,小厮来回“冯大爷来了“. 宝玉便知是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来了.薛蟠等一齐都叫“快请“.说犹未了,只见冯紫英一路说笑,已进来了.众人忙起席让坐.冯紫英笑道:“好呀!平时不出门,在家里高乐,今天倒是都聚在这里了,可见云儿姑娘的面子大。“ 宝玉薛蟠都笑道:“一向少会,老世伯身上康健?“紫英答道:“还好,还好。“ 薛蟠见他面上有些青伤,便笑道:“这脸上又和谁挥拳的?挂了幌子了.“ 冯紫英笑道:“现如今京中有老虎坐镇,谁敢挥拳?不怕被抓去劳教?” 众人哈哈大笑,云儿姑娘道:“冯大爷说的可是锦衣卫同知林昭主持京城严打之事,怎么着,连你冯大爷也怕?” 薛蟠也道:“那日在荣国府,我也远远地见了他一面,觉得他也算浊世佳公子,没想到当起锦衣卫来也这么威风。不过我们高乐我们自己的,区区锦衣卫,难道还管的了我们?说起来,还是宝玉的正经表哥呢。” 宝玉摆摆手道:“罢罢罢!这个表哥一心钻营,整天待在衙门,进京城快一年了,才去我们府上一两次,这个亲戚我可不敢啊攀。” 薛蟠点头道:“我就说看他不顺眼,却原来是个官迷,有福不会享,那里像我们这般,每日高乐自在?改日见了他,我定然唾他一口。” 冯紫英冷笑道:“薛兄还是谨慎一些好,这可是真老虎。今天上午刚闹出一件大事来!” 众人一惊,忙问详细。 冯紫英道:“就在今天上午,新晋定远伯马朝星家的公子马本初,因为强抢民女,殴打官差,直接被林同知带队上门,逼着马伯爷将他的儿子和仆役交出来,然后捆送到犯事的地方,命令当街的锦衣卫鞭打五十,随即送到城外劳教去了,据说要劳教半年呢!” “强抢民女,殴打官差。这马本初是往枪口上撞啊!” 众人一听,心中无不大震。 只有宝玉问道:“却不知道那民女怎么样了?” 云儿笑道:“还是宝二爷怜香惜玉,冯大爷,那姑娘怎么样了?” 冯紫英道:“林同知赶到的及时,那姑娘也是一个烈女子,未曾坏了清白,所以对马本初的惩罚没有加重,否则,只怕用鞭子抽昏死过去,照样去城外劳作!” 众人听了默然。 那蒋玉涵是忠顺王府的得宠戏子,见惯了王孙贵族的嚣张跋扈,此时奇道:“这位锦衣卫林同知,虽然来京不到一年,却是名声响亮,如雷贯耳,便是在忠顺王府之中,也听过他的大名,只是定远伯军功封爵,虽然进京安居,府中却多是守边的精卒,各个战力不凡,林同知进去抓人,定西伯能咽下这口气?几十个精卒一围,怕是上百个锦衣卫也讨不了好吧!” 宝玉是个天真烂漫的,薛蟠也只会玩乐,眼里没有其他。 但柳湘莲、云儿等人却是见惯了风云的,心中一想也是,于是一起看向冯紫英。 冯紫英叹道:“发生这件事之后,得信快的都等着看锦衣卫的笑话呢,哪知道人家林同知就带了二十多人进府,也就一顿饭的功夫,就将五花大绑的马本初和他的打手给拽出来了,定西伯马朝星还让人将那个姑娘送上马车,亲自送到门口。据说一脸的阴沉,眼睛都要冒出火来,却也只能咽下这口气。” “嚣张!太嚣张了!要我说那个烈女子也是傻子,伯爵府里吃香的喝辣的,穿的是绫罗绸缎,不必在他家里强?” 薛蟠饮了一杯酒,大大咧咧的道,说完不等别人说话,又喝了一杯酒,嘿嘿笑道:“其实我老薛和那马本初一样,也是最爱那良家女子,上次在永定门,我瞧上一美貌的小妇人,因她相公就在左近,她只连推带搡又咬又踹,却偏不敢喊上一声,可惜最后还是没上手!” 这话一说,在场众人齐齐变色。 尼玛! 这薛大霸王也太混蛋了,分明是想弓虽人家啊! 不当人子,真真不当人子! 不过宝玉、蒋玉涵、云儿等人,都是见惯了这种事的,尤其是宝玉,他虽然天真烂漫,但是却也听东府的焦大说过“扒灰”之类的事情,也知道两家府邸不干净,却只是装看不见,万事不由心而已。 更何况眼前这位薛蟠薛大爷,可是在金陵为了抢一个丫鬟,不惜打死人的。 欺负一个良家妇人,对他来说实属寻常。 只有柳湘莲长身而起,冷冷的看了薛蟠一眼,说道:“兄弟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了!” 说罢冲着众人微微拱手,扬长而去。 “哎!湘莲,他怎么走了!”薛蟠叫道。 他早就厌烦了贾家私塾的两个俊秀小厮“香怜”和“玉爱”,正琢磨着找个更加俊秀的妩媚风流男儿。 可巧今日见了柳湘莲,不由得心生爱慕之心,正想着勾搭到手,却没想到人家忽然甩脸子走了,不觉得有些奇怪! 众人知道柳湘莲爱憎分明,却又担心薛蟠胡闹,只得道:“薛大爷,你还是安心喝酒吧!” 一旁的云儿笑道:“我有梯己新样儿的曲子,薛大爷可是要听?“这才把薛蟠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却说众人喝的大醉,薛蟠高一脚低一脚,由众小厮扶着回到家中,拉着香菱发泄一番,香甜一觉之后,忽然一群锦衣卫番子闯了进来,喝道:“薛蟠,你的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正文 第714章 银子有用,要锦衣卫干嘛 一开始,薛蟠还有点懵。 但是当锦衣卫的绳索捆在他身上,又见和他一起胡闹过的两个小厮在一旁战战兢兢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不是梦,而是真的。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我什么都没做,我是清白的!”薛蟠一脸惊慌,拼命挣扎。 “你在顺德门和这两个小厮一起,打了水果贩子杜月盛,在涪陵菜馆喝酒争执,打了三个外乡人,其中一人骨折,以上两个罪行,人证物证俱在,跟我们走一趟!”一个锦衣卫冷冷的说道。 说完这话,就扯着薛蟠离开。 此时薛家小院之中,薛蟠住在前院,薛姨妈住在后院,而薛宝钗因为元妃恩旨,住进了大观园蘅芜苑。 管事见此情景,急忙跑到后院禀报薛姨妈,薛姨妈急急跑出来,见到几个锦衣卫番子已经将薛蟠拉到门口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薛姨妈惊叫。 “这位太太,令公子涉嫌伤人,锦衣卫上门捉拿,只抓犯人,不涉亲眷,你放心,令公子罪不至死,顶多打几板子,劳教一段时间,就放回来了!”警衣卫说完话,就强硬的把薛蟠架了出去。 薛蟠嘶嚎求救,薛姨妈痛哭流涕去追,脚下不注意,整个人绊倒在门槛子上。 下人们连忙去扶,薛姨妈顾不得其他,急急说道:‘几位老爷且慢,我家蟠儿胡作非为,严惩也是应该的,可是他从小娇生惯养,耐不得打啊,不知多少银两,我家愿意双倍赔偿!’ 一旁提醒了薛蟠,急忙叫道:“几位差爷,我打了人,可是给钱了,他们凭什么抓我!我表姐是当今贵妃娘娘,我姨夫是荣国府的主人,你们不能抓我啊!” “陛下圣谕,此次严打,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贫名百姓,一旦犯法,一律严惩,你打了人给的钱,不足以弥补律法,金钱有用的话,要我们锦衣卫干嘛?” 此言一出,直接把母子俩的话给堵死了。 薛姨妈全身颤抖,终于被搀扶起来,眼巴巴的看着被拖走痛哭流涕的儿子,绝不能坐以待毙,赶紧吩咐人拿一百金去贿赂衙差。 四个锦衣卫看见金元宝,当你怒了! 喝道:“这位夫人,还请留个体面,锦衣卫要拿人,你便是搬一座金山过来,也休想留下!你还是把金元宝收回去,否则妄图贿赂官差,罪加一等。” 说罢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拉扯着薛蟠,和他两个小厮,扬长而去。 “娘……救我……娘,我不想挨鞭子……不想劳教……”薛蟠的哭救声渐渐远去,很快被推到巷子外的一辆马车上,疾驰而去。 薛姨妈怔怔的看着薛蟠被带走,大叫一声,当即昏了过去。 薛宝钗听到消息之后,急急赶回家来,照顾母亲。 薛姨妈悠悠醒来,见宝钗就在身边,忍不住抱住她大哭:“我的儿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哥哥要受大罪了,呜呜呜……” 薛宝钗来到家中之后,便已经将事情经过询问清楚了,此刻连忙安慰母亲道:“娘,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哥哥只是打了人,没有致死,不过是被锦衣卫拉去,抽几鞭子,发配到城外劳教俩月罢了,几个月后,就活蹦乱跳的回来了。” 薛姨妈大哭道:“可是你哥哥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么大的苦啊!这一折腾,怕是一条命没了九成,你哥哥要是没了,娘可怎么活啊……呜呜呜……。对了,那锦衣卫的当家是林家昭哥,我们去求你姨妈,去求老太太,去求你姨夫,请他们用名帖将人捞回来,” 薛宝钗毕竟是闺阁少女,虽然见识不凡,但是接收到的信息却不多,除了知道锦衣卫的当家是林昭,这次严打气势汹汹之外,其他的消息知道的也不比母亲多,刚才说的话,也不过是劝慰母亲的话罢了。 事实上,在她经历的世事来看,天下乌鸦一般黑,自己的哥哥当年在金陵杀了人,还不是薛家背景厚,又有身为九省点检的舅舅王子腾出面收拾,才让薛蟠安然上京的? 如今舅舅王子腾还在外地当官,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要想救哥哥,必须找荣国府。 想到这里,薛宝钗连忙服侍母亲起来,一起赶到荣国府,先找到王夫人,哭着把这件事说了。 王夫人吓了一跳,一边派人通知贾母和贾政,一边让林之孝的过来,让他持荣国府的帖子去锦衣卫衙门。 正陪着薛姨妈哭着呢,忽然贾母那边派人传信,请太太和姨太太一起过去。 看那传信的丫头也是一脸惊慌,王夫人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丫鬟道:“赖嬷嬷家的孙子赖尚荣与人喝酒争吵,被人告发了科考舞弊,被锦衣卫和顺天府的衙役联合抓走了,赖嬷嬷正在老太太身边哭呢。” 王夫人和薛姨妈、薛宝钗吓了一跳,彼此对视一眼,不由得感到薛蟠的事有几分棘手,但也想不了太多,急忙赶去。 等到贾母院中,一番哭诉,大家彼此通了气,贾母惊愕的发现,什么时候,锦衣卫这么威风了,连荣国府的人都敢欺负了! “赶快让人,持我的帖子道锦衣卫衙门去,去见崔都堂,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蟠哥和荣哥这俩孩子我都见过,也都给我磕过头,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请崔都堂放人。” 王夫人插话道:“老太太,请恕媳妇多嘴,听说现如今的锦衣卫都堂崔秋山只是一个傀儡,大权在昭哥手中呢。” 贾母刚才也是心中着急,忘了这一茬,此刻也明白过来,狠狠地一拍扶手,喝道:“往常我还说昭哥是个懂事的,怎么管了锦衣卫这么荒唐了,连自家人都抓!不像话!太不像话了!让赖大拿着我的帖子给昭哥,我看他有什么话说?” 凤姐忙在一旁道:“老太太,您消消气,要我说啊,这事昭哥还不一定知道呢,你想啊,听说锦衣卫十万人,抓几个人的事情哪里还用得着禀报昭哥?要我说,不如请大老爷、老爷,或者链儿去林家一趟,打听个究竟。说不定很快就把蟠哥和荣哥放出来了!” 贾母听了忙道:“对对对,我就说凤丫头能帮我排忧解难,是个活军师。” 此时贾政、贾琏都在衙门当值,只有贾赦在家中与小老婆喝酒,贾母当即让人招贾赦过来,将事情给他说了一遍,厉声道:“老大,如今是你外甥掌管着锦衣卫,你快点去林家问一问,打听清楚,看能不能把俩孩子放回来!” 贾赦哈哈大笑,浑然不当一回事:“这多大的事啊,我现在就去找昭哥,训他一顿,让他知道好歹,不可忘了本分。” 正文 第715章 孙府丞内心存热血,林同知谈笑定薛蟠 “东安郡王府管家穆连奎家,荣国府管家赖大家、理国府管家杨孝家、治国公管家杨大海家,以及修国府管家马能家,这五家十长安城高利贷最狠的,他们在城内平民区发利子钱,五十两银子的,利滚利,驴打滚,两个月就涨到二百两,这定西伯府不过跟着修国府管家做的而已……” 孙绍宗在林昭面前侃侃而谈。 “等等。”林昭止住了孙绍宗的话语,笑着问道:“你在顺天府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收集了这么多东西,莫不是想做大周的包青天?” 孙绍宗苦笑一声,说道:“虽然我被称为神断,但实际上我也不过一个京城小卒而已,别说包青天了,便是屡次被打压的海青天,我也不够格啊。但是这些人仗着主子背景,勾结小吏,压榨百姓,害的无数人家家破人亡,我孙绍宗虽然无力惩治,却也想遇到一位清官,将他们一口气涤荡干净。” 林昭抬头看了一眼孙绍宗,见他脸上,竟有皱纹,甚至有几根白发。 这家伙方才二十五岁吧,就已经这么苍老了。 看来这些年来,当真是劳心劳力。 只是没有想到,一个荣国府门下出身的官员,心中有热血的,而不是蝇营狗苟。 当真难得。 林昭叹了一口气,说道:“锦衣卫当前工作是严打,是对付那些扰乱京城治安、欺压京城百姓的混混青皮,对付豪奴也可以,对付那些纨绔子弟也是说得过去,但是想推翻什么郡王府,什么国公府,那是痴心妄想,就算我们想,陛下也不会同意。” 孙绍宗点点头,说道:“陛下虽然乾纲独断,但是依旧要镇之以静,不把那些功勋的枝叶清理干净,是不会挖掘树根的。” “你知道就好,所以我们最多只能以高利贷的罪名收拾那些恶奴,他们背后的主子是不能动的。”林昭说道。 “这一点下官是知道的。”孙绍宗点点头,随即开玩笑道:“说起来,就算处置那些恶奴,没有大人坐镇的话,只怕别人也不下手。大人若是后退,只怕日后去了荣国府,怕是也抬不起头来。” “呵呵,荣国府的规矩大,听说赖大的老娘很有地位,主人家站着,但是她可以坐着,我若这次将赖尚荣放走,日后去荣国府做客,怕是连区区一个奴才都能小瞧我。”林昭轻轻叹了一口气,连连摇头,对荣国府的规矩是十分无语。 姑苏林家是列侯世家,林如海又是探花出身,累代书香世家,林家的奴仆无论多尊贵,是不能说主子的闲话,在主子面前也必须谨守本分的。 孙家是武官世家,孙绍宗和兄长孙绍祖虽然穷困的时候到荣国府打秋风,但是家业复兴之后,还是以军法理家的,丫鬟仆役更是不敢乱说乱动,所以委实对规矩乱七八糟的荣国府不感冒。 就在此时,张万年微笑着走进来,冲孙绍宗打过招呼之后,便对林昭道:“大人,你可知道咱们亲军又把谁抓起来了吗?” “谁啊?难不成又是哪家勋贵的纨绔子弟?”林昭随口问道。 结合顺天府提供的档案,锦衣卫正和顺天府的衙役们,一起清理这几年的陈年积案。 当然,也有最近发生的案件。 锦衣卫有足够的人手,既能清理旧案件,也能及时跟近新案子。 十万锦衣卫,编织成一张大网,牢牢地罩住长安城,将那些青皮混混、纨绔混蛋统统收拾一遍,务必不露过一个人渣。 “是荣国府二房姨太太家的长子,金陵薛家长子薛蟠,这厮自打上京以后,无处不高乐,无处不混闹,还结识了一帮二流子,整日的游手好闲,混闹不已,偏偏又不敢得罪王孙公子,只敢欺负下里巴人,结果遇到较死理的人,把他告到锦衣卫衙门来了,证据确凿,下面的人就直接派人上门捉拿了。” “呵呵,薛蟠!”林昭听到这个名字,心中毫不在意。 他当然知道这人是谁。 薛宝钗那个不省心的哥哥嘛。 “这家伙我知道,是个败光祖业的家伙,既然他落到我们锦衣亲军的手里,那就好好的收拾一番,扔到城外庄子里好好地操练操练,把他那个奢侈享受,败家败业的性子给改过来!” 林昭淡淡的说着。 但是随即顿了顿,又道:“张先生!” “属下在!” “这个薛蟠,给我立即执行,马上送到城外庄子里去。只怕晚上一步,我那群亲戚就该上门要人了。”林昭摇头道。 “是!”张万年点点头,立刻吩咐下去了。 其实林昭倒是不担心亲戚过来求情。 因为他压根没把他们当亲戚。 贾母号称最会管家,也不知道管的什么玩意。 老大是袭爵人,却住不得正堂,还整天抱着小老婆喝酒。 老二方正迂腐,几十岁的人了还担任工部员外郎。 管家的二房王夫人,整天扒拉着公中的东西往私库里装。 上上下下的奴仆趴在荣国府吸血。 更关键的是明明不会养孩子,还把几个孩子留在身边,文不成武不就的。 也不知道教导出什么来! 偏偏一个个的还自视甚高,不把官府放在眼里。 王夫人和凤姐还时不时拿着荣国府的帖子包揽诉讼,吃了原告吃被告。 这样的亲戚跑到自己这里来一番胡闹,够自己头大了。 所以,还是早些打发了薛蟠,省得他们心存妄想。 刚想到这里,就有兵丁过来禀报:“林大人,荣国府的林管家在外面求见。” 林昭闻言呵呵一笑,看了一眼张万年,又看了一眼孙绍宗。 张万年面色沉静,而孙绍宗却是一皱眉。 他毕竟在荣国府上打过秋风,哪怕再厌恶他们,表面工作也是做得极好。 此时此刻,若是在这里见了面,只怕十分尴尬。 林昭笑了笑:“孙兄先去躲一躲吧!” 孙绍宗点了点头,转身去了里间。 其实自从锦衣卫推行严打以来,也少不了啊在背后托关系走人情的。 只不过不管家里关系有多硬,哪怕有亲王的帖子,林昭也是不屑理会。 昨日收拾了定西伯府的嚣张公子之后,整个京城彻底安静下来。 没想到荣国府的倒上门了。 林昭挥手道:“请进来吧,我家亲戚真是的,也不知道是谁派来的,区区一个管家,就敢过来说项。” 张万年也在一旁说道:“大人虽然是荣国府的亲戚,却不是靠他家平步青云的,况且大人如此是堂堂的正三品高官,一等子爵,更没有借助荣国府半点东风,来人说项求情,若是赦大老爷来也就罢了,竟然是个管家……”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头不语。 正文 第716章 荣国府频说项 过不多时,那林之孝便提着衣裳下摆进了里间。 这林之孝虽然是荣国府的管家,负责管理银库账房,为人处世十分低调,也从不逾矩,因此在府里颇受人尊重。 相比之下,周瑞和他媳妇就有点猖狂了。 王夫人也知道这点,所以才派林之孝过来,希望借助他的稳重和林昭好好说说。 从这一点来说,这王夫人也算知人善任。 林之孝甫一进门,看见林昭端坐在书案后面,鹰鹫也似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审视,旁边的书办幕僚也是气度不凡,当即腿肚子都软了,急忙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响头:“小的林之孝,见过表少爷。” “你便是我贾家的管家林之孝?起来吧。” 林昭淡淡的应了一声。 他语气平淡,林之孝谨慎惯了,却半分不敢拿大,忙应了一声,方才站了起来。 林昭看着林之孝,大刀金马的坐着,后背紧靠着椅背,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林管家来衙门寻我,究竟所为何事?” “这……” 林之孝偷眼瞧了瞧张万年,终究不敢说让林昭请他出去的话语,便只得堆笑道:“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今儿个姨太太和宝姑娘跑到府上,找到太太,说是蟠哥被锦衣卫抓走了,说的是蟠哥稀里糊涂打了人,当时已经赔了银两,可是对方讹了银子还想着报复,就报了官府,结果锦衣卫把蟠哥给抓走了,说是要鞭打五十鞭子,然后送到城外劳作。 “表少爷是知道的,我家太太是最仁善的,姨太太和姑娘也是好心人,这蟠哥虽然喝酒误事,可平时也孝顺听话,从不胡闹,再加上姨太太说的有鼻子有眼,似乎真有什么冤情。便派我过来问问,看能不能先把蟠哥放回来,诚心改过,安心在家待着便是。” 这一番话下来,当真是讨巧的紧! 又是‘稀里糊涂’的,又是‘问问’,既道明了来意,又给双方留足了余地。 也不知道这话,是王夫人提前编排好的,还是这林之孝自己的意思。 “你来这里,是为这事?” 林昭问道。 “是,是,是。”林之孝低头哈腰的说道。 “你是荣国府的管家,见到我的时候喊得是表少爷,说的却是公事,你觉得这合理吗?”林昭淡淡的问问道。 “啊?”林之孝一脸迷惑。 看到这儿,林昭心里叹了一口气。 自己一番拿腔拿调,竟然是对牛弹琴,对方竟然不明白什么意思。 考虑到荣国府上下都没规矩,这一番话语就当说给聋子了吧。 “林之孝,你回去告诉你家太太,以及姨太太,薛蟠证据确凿,无可抵赖,已经受了鞭刑,此刻已经送到城外庄子里劳教去了,姨太太想见薛蟠,等俩月吧。” 林昭语气平静的说道。 “表少爷。”林之孝一怔,急忙喊道。 林昭瞥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你回去吧。” 只是这一眼,林之孝却感到了无边的威严,便是荣国公再世的时候,也没有这般威风煞气,那林之孝直吓的两腿一软,便跪到了地上。 “小人告退、小人告退!” 即使摔在地上,林之孝也不敢拿大,趴了半响,站起身来,倒退着离开房间了。 看着他离开房间,林昭叹了一口气,对张万年道:“你看看,据说这林管家还是荣国府里最低调最能办事的,也是这般不懂规矩,居然还想着红口白牙就把那薛蟠放了,是不是也太小瞧咱们锦衣亲军了。” 张万年也是苦笑不已。 不过对于林昭的态度还是很钦佩的。 一个管家进门之后不喊公务,只喊私人称呼,明摆着就是想让林昭徇私情。 这种情况下,林昭搭理他才怪。 不把他打几顿板子撵出去,就算是看在荣国府的面子上了。 孙绍宗刚走出来,正欲说话,忽然兵丁又来禀报:“荣国府一等将军贾赦前来,请林同知出门迎接。” “吆喝!刚走了一个官家,又来了一个老爷,我这大舅舅为了二房家的外甥,可是不余遗力啊。”林昭笑了笑,丝毫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扬声道:“请他进来!” 连管家都见了,何况家里的袭爵人。 何况这个袭爵人还是自己的大舅舅。 于情于理也得见一面不是? 贾赦听到兵丁传来的消息的时候,心中大怒。 虽说林昭是锦衣卫同知,位列三品大员,还是一等子爵,也时常见到皇帝。 但是你再贵重,你也是我的外甥啊! 更何况我也是堂堂的一等将军。 外甥见舅,三品同知见一等将军。 怎么着也应该出门迎接啊。 你可倒好,居然让我自己进去! 太狂妄了! 依着贾赦的性子,若是遇到这般不开眼的事情,只怕扭头就走。 但是如今却走不得。 贾母在他心里,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很难逾越。 他无论如何也要完成老太太的吩咐。 否则老太太若是发了火,他岂不是空自担任不孝的大名? 若是真有了“不孝”的名声,他连一等将军的官爵之子怕也会被剥夺了。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大踏步走了进去。 锦衣卫衙门他也来过几次,知道里面的格式都有定规,再加上有兵丁带路,自然知道林昭的值房在何处。 这不,甫一进院门,便看见林昭在门前等候,贾赦的心才舒缓点。 虽说一等将军这个爵位是一品,锦衣卫指挥同知不过是从三品,地位差距极大,且双方是舅舅和外甥的关系,但是论起实际权势,那就要翻过来了,贾赦再不情愿,脸上也不由得露出笑容,上前说道: “昭哥,你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 “怎么敢不出来相迎,舅舅莫要这般客气,请上座奉茶!” 林昭淡淡一笑,混不在意贾赦的讽刺。 既然林昭相请,贾赦也不客气,直接走入客厅,大马金刀的坐下,这等没有谦让的作派,让值房中准备奉茶的兵丁都是愕然,更不用说张万年了。 林昭微笑着坐下,开口问道:“不知舅舅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贾赦细细品了一会茶,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想到有事过来,开口道:“听闻锦衣卫拿了赖大家的小子赖尚荣,老太太让我过来问问怎么回事,看能不能宽仁一会。” “另外,宝玉姨妈家的蟠哥犯了事,据说要抽鞭子,然后发去劳教,可有此事?我看那蟠哥是乖孩子,八成是被人坑了。我看放了他得了。” 林昭呵呵一笑,说道:“赖尚荣涉嫌科场舞弊,他家还放高利贷,设局害死百姓二十多家,民怨沸腾,罪大恶极,是要劳作到死的,他家家产也要把涉及高利贷的抄家归公。如今整个锦衣亲军上下都在摩拳擦掌,你以为我拦得住大家的心吗?” “至于蟠哥,他也是罪有应得,劳教一番说不定能痛改前非……” 正文 第717章 明日去林府做客 在贾赦眼里,宝玉的表哥,和他大房有个屁的关系。 他虽然每日和小老婆喝酒,也没少出去胡天混地,自然听到大家对薛蟠的评价。 虽说赦大老爷不是个东西,但是也看不惯其他不是东西的家伙。 更何况这个不是东西的家伙还是一个小辈。 再加上是二房的亲戚,赦大老爷更加不放在心上了。 所以听说薛蟠已经被抽了鞭子,送到城外庄子里去了,他也不在意。 但是听说赖大家的小子赖尚荣也被锦衣卫抓走了,贾赦就上心了。 毕竟赖大是贾府的大管家,对贾赦还是很尊敬的,而赖大他娘赖嬷嬷又是老太太的陪房,贾赦也领过她的大恩,若是赖大家出了什么问题,他贾赦的小日子也会受到影响。 所以听了林昭的话语,贾赦在那里瞪大了眼睛,愕然说道:“昭哥,我说的不是这个,赖尚荣那点小事算什么案子,还要锦衣卫大费周章的上门?” 林昭神色却冷了下来,在贾赦眼中这根本就不是案子,可是他敢在自己面前说,敢出去在大庭广众面前说吗? 敢在那些身在高位上的文官面前说这话吗? 科考舞弊,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都是惊天大案。 尽管许多人都在做,许多人都想投机取巧,但是没有一个敢说科考的时候作弊好的。 一旦说出去,他本人的前途可就完了。 毕竟,大周文官体系的基础依旧是科考制度,经过科考提拔上的人,都自认为通读四书五经的,都是经过十年寒窗苦读了,多以对于天下士子来说,参与科考舞弊之人,都是对读书人最大的侮辱。 不过贾赦是什么人? 他是最典型的豪门纨绔,家中富贵也和科考没有关系,而家中子弟在官场上的官职,要么是传承的,要么是皇上恩典,要么就是花钱买的。 比如贾琏的正五品同知的官位,就是花钱买的。 实质上和舞弊没什么区别——都是走的捷径。 看着这位舅舅不以为然的模样,林昭心中好笑,却也只能继续道:“赖尚荣参与科考舞弊,乃是犯了国法,更何况他家还在市面上放利子钱,积攒下好大一笔金银,家中豪富不下于荣国府,足以可见他家祸害了多少良善人家,舅舅给一个奴才说项,不会有什么参与其中吧?” 说的别处,贾赦不以为意,但是说道最后一句,贾赦猛地跳了起来,呵斥道:“昭哥,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和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有关系?” 贾赦当然不会参与什么放利子钱。 他有这点钱,早就去青楼玩耍一番了,谁耐烦去放什么利子钱? 而且参与利子钱这种事更是万万不能沾的,一旦沾上,事情捅出去,身败名裂事小,身上的爵位,家中的富贵只怕转眼就不见了。 因为两年前,义忠亲王老千岁的妻弟因为放利子钱被刑部查到,告到御前,了解过龙颜大怒,将义忠亲王的妻弟斩首,财产充公,然后顺藤摸瓜,查到了义忠亲王意图不轨的证据…… 有这个前车之鉴,贾赦有多傻才会和这个沾边? “舅舅和赖家的利子钱没有关系,那你着急什么?” 林昭轻轻地问道、 这句悠然的问话,却好像是重重一击,贾赦整个人都好像是瘫在了座位上,过了会才有气无力的说道: “这赖大治家不严,惟一的儿子赖尚荣竟然做出了这等事情,就该依照国法处置。” “舅舅说的是,今早上我入宫面圣的时候,皇上也是这么说的。”林昭依旧语气平淡。 贾赦顿时汗如雨下。 话说道这份上,贾赦怎么不明白,林昭虽然语气平淡,低调谦和,但是话语当中却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更何况,人家背后还有皇帝的支持。 贾赦花天酒地太久了,以至于对其他官员不敏感,总觉得再大也大不过荣国公府。 但是对于皇帝又实在太敬畏。 因为他知道自己无能,皇帝断不会将他放在眼里,带到什么错处,一撸到底,贾赦急身后的荣国府几乎没有抵抗之力。 所以林昭话到了这个份上,贾赦那里还敢多待,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走了。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张万年一边摇头,一边叹息,却什么话也没有多说。 其实除了荣国府的来说项之外,东安郡王府、理国府、治国府,以及修国府,这几家,都派了人过来。 大周王朝到如今已经一百多年了,这四王八公历代也有争气的子弟参与朝堂之中,颇有功勋,自然也有人把手伸进锦衣卫当中。 所以发生了这些事情之后,他们自然派家中子弟过来,找相熟的人过来说和。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锦衣卫都指挥使崔秋山忽然有事去洛阳出差,其他几位同知、佥事不约而同的生病了,闭门不见客人。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才发现,林昭在锦衣卫当中,竟然有如此莫大的权势。 而且还敢施展这莫大的手段! 浑然没有把京城勋贵放在眼里。 就算锦衣卫是天子手中的一把刀,也不应该这样啊! 但所有人只是这么嘀咕,竟然没有一个敢去找皇帝说情。 那些家中女子在后宫中有地位的,也没有一个敢求自家娘娘说情的。 不过荣国府就不一定了。 贾赦带着消息回到家里的时候,赖嬷嬷再也忍耐不住,跪在贾母面前嚎啕大哭。 而薛姨妈听说薛蟠遭了鞭刑,已经发配到城外庄子里了,险些昏了过去,被众人扶住之后,便抱着宝钗流泪不已。 王夫人看着自家妹妹在那里默默流泪,又想着自家还需要薛家的银子,所以遇到事情断不能不予解决。 你好歹是荣国公府,自家外甥出了事,你堂堂的亲姨母,不去帮忙,算什么亲戚? 所以王夫人银牙一咬,对贾母说道:“老太太,锦衣卫如此跋扈,皇上若是知道,定然不饶的,不如明日我们便递牌子进攻,到娘娘面前说说这事。” 此言一出,赖嬷嬷眼睛亮了。 但是贾母却连连摇头。 薛宝钗虽然不便说话,眼神却惊慌不已。 贾探春露出骇然之色,但是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只得闭嘴不言。 贾母到底是见惯了风雨的,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娘娘只是一个妃子,一个月也未必见到几回皇上,怎么能因为这种事麻烦她?再说用后宫干涉前朝,乃是大忌,你若是想害死贤德妃,尽管去闹!” 说道这里,王夫人心中再不忿,也不敢多说什么。 “老太太,您就可怜可怜荣哥吧,可怜他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知县空缺,就等着上任了,却遇到这种事,呜呜呜……” “好了,赖家的,你起来,我再想办法。”贾母皱眉想了想,有心打发人去召唤林昭,可是贾母也不糊涂,知道林昭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人走,根本不会过来——人家现在是御前红人,忙不完的事情,哪有时间陪你一个老太太? 赦儿不行,政儿自然也不行,链儿也未必…… 对了! 贾母眼前一亮,对王熙凤说道:“明日你带着迎春、探春、惜春,再加上宝丫头、云丫头,去林府做客,就说姑娘们许久不见黛玉这丫头了……” 正文 第718章 众女上林府 史湘云自从上次大哭着回家之后,在家待了不短的时间,又找了一个借口来到了贾家。 倒不是她非要赖在贾府。 谁知保龄侯史鼐又迁委了外省大员,不日要带家眷去上任。贾母因舍不得湘云,便想将她留下。 但是史湘云耍小性子,不愿意去贾府。 所幸忠靖侯史鼎一家还在京城。史夫人对这位侄女耳提面命,告诉她,因为自己耍小性子得罪了林家,是她的不对,作为一个贵族之女,做错了事情要即使弥补,况且只是兄弟姐妹之间的小小纠纷,应当即使化解。 好说歹说,湘云才转过腔来,来到贾府。 贾母原要命李纨另设一处与他住。史湘云执意不肯,只要与宝钗一处住,因此就罢。 所以既然要让众姐妹去林府找黛玉,湘云自然不能落下。 而宝玉听说嫂子和姐妹们要去林府做客,那里肯依,一定要跟着,贾母素来疼爱他,只得把凤姐叫过来,仔细叮嘱了一番,叫她好生看着。 凤姐自从推卸了管家的权势之后,在府中的地位有下降趋势,听到贾母的吩咐,回到屋里暗暗生气。她是长房长孙的嫡妻,日后荣国府的爵位可不就是贾琏的,老太太如今的说法,可是当她是宝玉的丫鬟婆子了不成? 更何况这段时间以来我,有了宝钗,王夫人眼里也没了凤姐,这凤姐是个争强好胜的,如何能忍?她先前叫王夫人许诺的好处蒙了心,如今也看明白,凭自己再努力,在老太太眼里,贾琏是比不上宝玉的! 老太太能让二房住荣喜堂,万一要让宝玉替贾琏袭爵呢? 所以此时凤姐听了贾母的吩咐,只觉得讽刺,面上应了,心里却想着,办事要大房人出马,好处要二房人享受,老太太想得好招呢。 第二日,林昭照例出门巡视办差,督促锦衣卫将那几家民愤较大的高利贷家族给收拾了,尽快查清府中财产,抄家敛财不得含糊,至于那几家的主人,自然是早早地关押起来。 至于赖家的赖嬷嬷能跑到贾府“哭秦廷”,纯粹是锦衣卫番子们知道赖嬷嬷一个老太太,与利子钱大罪无关而已。 督促完这些事情之后,林昭又进了一趟宫里,将连夜整理的口供等档案交到皇帝手中。 如今孝德帝掌握大权,乾纲独断,对于那些清流言官弹劾林昭和弹劾锦衣卫的奏章自然毫不理会。但是手中有了相关证据,及时公布出去,也对朝野有个交代。 等他从宫中返回,时间还在巳时,左右无事,锦衣卫那边按部就班进行,所幸将公文带到家中批阅。 结果,刚回到家中,那帮女客也上门了。 其实也不全是女客,中间不也有一个贾宝玉吗? 但林府上下如同军营,虽然对客人不会那么无礼。既然是女客,自然回报给内宅的姑娘,由林府的姑娘安排人迎接便是。 但是很不巧,门房林旺瞅见贾府来的车子不对,赶快回报了管事林洋,林洋觉着实在不像话,说与了林昭知道。 林昭微微一笑,正想安排人去将宝玉带到这里来,忽然转念一想,点点头道:“请客人到厅上说话,通知后院,叫姑娘莫要迎出来了,让聆歌道客厅了,等会由她送女客们去见妹妹!” 林洋躬身答应,回头安排小丫鬟去后院找聆歌了。 林昭身边当然有几个小丫鬟,不过都是忙的小事,一般都是有黛玉安排的。 此次见女客,自然不方便带着兵丁,所以就带着这几个丫鬟过去了。 一进了厅室,二门迎贾府女眷的小轿也到了,王熙凤头一个下来,笑声爽朗明媚娇艳,下一个是贾宝玉,其次是宝钗湘云,然后才是三春姐妹。林昭目不斜视地见了礼,仍旧是凤姐打头谈笑。 宝钗自那日见到林昭之后,便知评书中的“人中吕布”、“白马银枪赵子龙”、“冷面寒枪俏罗成”这样的将军时存在的,不觉对他上了心。 此时来到林府,正不知如何与他提起自家哥哥的事情之时,这边林昭已经安排众姐妹坐下:“我这里虽然称得上府邸,但我毕竟是粗坯武夫,虽说有手下的亲眷与他陪话,到底文武有别,是以他在家有些无聊,昨天收到了帖子,十分高兴,我虽是她哥哥,到底男女有别,所以请嫂嫂和姐妹们过来陪我妹妹说说话。我也十分感谢。” 凤姐笑道:“能被忠孝子爵林大人感谢,我们也是与有荣焉。” 听她显摆成语,众姐妹都掩嘴而笑。 林昭叹道:“按理说,嫂子和众位妹妹过来,我应该回避,但是我听说宝兄弟来了,所以就过来迎接了。” 众人默然,宝玉懵懂无知,虽然不喜欢林昭这样满脑子仕途经济的俗人,但他是林妹妹的哥哥,哪怕再厌烦,也得委以虚蛇的,便拱手道:“见过林表哥。” 林昭见他面色如常,浑然没有把自己的话语当回事,却也无奈。 他在仙界是准圣级别的佛祖道宗,在这个俗世是三品高官,忠孝子爵,身份地位和权势远比区区一个无官的白身高上许多,自然不能动用什么手段对付他,见他这般冥顽不灵,心中也只能冷笑。 只有湘云快人快语:“林哥哥同林姐姐真好。” 探春打趣她:“你前几日还说宝玉这样的哥哥真好,恨不得他是你嫡亲哥哥呢!” 湘云脸一红,羞得去掐探春。 宝钗勉强笑道:“云儿又淘气了,这是在做客呢,别叫林表哥看了笑话。” 林昭扫了她一眼,知道对方的来意,也懒得和对方绕圈子,开口道:“薛姑娘,你今日过来,想必是探听令兄之事吧?” 此言一出,满大厅便安静下来。 在众女心里,赖大固然是荣府管家,可是大家也都是去过赖家花园的,但凡有脑子的,谁想不到赖家的财富是从哪里来的? 只是贾母、大老爷夫妇、二老爷夫妇都不当回事,轮到找他们女儿家操心这事吗? 所以相比之下,宝姐姐的哥哥更容易令人关注些。 此刻林昭捅开这层窗户纸,薛宝钗也不禁红了眼眶,连忙曲身福了一福,道:“我哥哥从小娇惯坏了,一贯的放纵,打了人被锦衣卫抓走,也是应该,只是家母听闻消息之后,终日以泪洗面,小妹也只能借着做客的东风,厚颜来见见林姑娘,相求她打听一下的……” 虽然事关自家哥哥,宝钗几欲哭出声来,但是她终究没有哭出来,说话也没有半点不妥。 这处事的气度,倒是让林昭心中点头。 不过宝钗说的再入理,林昭也不会同情薛蟠,只是温声道:“薛姑娘关心兄长,乃人之常情,既然你都过来了,我也不瞒你,薛蟠入京以来,倒是没什么大的恶迹,这次严打,对于这种人也只是鞭打一番,送去劳教两个月罢了,两个月后,还你一个健康壮实、改过自新的兄长便是。” 林昭都这么说了,薛宝钗也只能心中叹了一口气,低声感谢。 不过转念一想,哥哥这般胡为,早晚会出大事,即使不是撞到锦衣卫手里,只怕也会落入顺天府衙役手中。 看这位林同知也是好说话的,管理的锦衣卫这般强大,说不定真能将哥哥的那些毛病给治好。 林昭想了想,又道:“若是你哥哥回来之后,还不改好,你让黛玉转告我一声,我把他提到我身边来,我来操练他!” 印象中薛蟠除了鸡毛蒜皮的毛病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大恶,还是一个讲义气的,若是能够改正,也算不错。 说不定能随便将薛蝌收入麾下。 宝钗听了却是大喜。 若是薛蟠能跟在锦衣卫同知身边,定能有不一般的造化。 正文 第719章 宝钗之心 宝钗激动万分,甚至要磕头感谢,但是林昭却让凤姐拦住了她,又对凤姐道:“我是外男,也不便同嫂嫂妹妹们多说话,聆歌,你带女客们去姑娘那儿罢!” 众人以为林昭提点薛蟠,是看在亲戚的份上,只有探春心中一动,想到了自己不省心的弟弟贾环。 但是她又看了一眼宝钗,只觉得宝姐姐品格端方,容貌美丽。一副端庄矜持的模样,又想到自己和环儿的身份,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声,但是随即昂起头来,便要随凤姐去后院。 这边聆歌应了林昭之令,引着凤姐等就要走,贾宝玉忙跟上,慌得林昭身边另一个小丫鬟拦着道:“这位爷这是往哪儿去,那边是我们姑娘的院子,外男可不敢进。” 贾宝玉又急着去见黛玉,又不忍心伤者闻音,忙道:“我并不是林妹妹的外人。” 林昭皱眉,大踏步走了过去,直接抓住宝玉的后颈,将他轻轻提溜起来,轻轻一抛。 凤姐等人见状,顿时骇然,急忙叫时,却见宝玉如在云中一般,轻悠悠的落在刚才坐的椅子上,这才放心。 凤姐心中有事,便对三春、宝钗、湘云笑着说道:“看看,治咱们宝二爷的人来了吧!让他们爷们且高乐,我们去找林妹妹说话。” 众姐妹都是聪慧的,知道林昭并无恶意——他连隔了一层的亲戚薛蟠都愿意提携,自家亲戚自然不会真个动手了。 而宝玉刚才也确实不像话了一些。 一个大男人往姑娘住的后院闯,任哪一位当哥哥的会乐意? 更何况,他是正经的忠孝子爵,从三品的锦衣卫同知,可以说位高权重,而贾宝玉一无爵位二无官职,正经的白丁。一个侯爷为了自家妹妹清誉指责一个白丁,走遍天下也有说理的地方。 众女早习惯了宝玉在闺阁中同她们嬉戏,而薛宝钗虽然重视规矩礼教,但是因为内心有所考虑,所以也不曾在意,此时听了林昭一席话,不由得心中一震。 他哥哥就在人家手里,日后的前程还得靠人家提携,若是让人家知道他薛家是这么不懂规矩的话…… 想到这里,宝钗忙道:“宝兄弟,你就在这里和林大哥说说话,听说林伯父是前科探花,学问深厚,林大哥学问想必不差,你同他一起说说话,也好叫姨夫高兴呢。” 凤姐和探春听了暗暗点头,觉得宝钗果然稳重的,说话水平果然高。 凤姐也道:“是啊,宝兄弟,你就在这里同林兄弟说说话,你林表哥在扬州杀盐商,在京城搞严打,乃是一等一的英雄,听说京城世家子弟背的英雄谱,你林表哥派第三呢,还不好好的向他学习,老爷、太太一准高兴。” 这宝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老子贾政,结果听了宝钗的话,顿时蔫了。 再听了凤姐的话,不仅蔫了,看向林昭的眼神更是有了一丝畏惧。 他再天真烂漫,面对京城世家子弟口中“英雄谱”排名第三的英雄人物,也是知道畏惧的。 而且眼前的家伙除了不将他贾宝玉放在眼里,还偏偏是林妹妹的哥哥,更加得罪不得。 想到这里,不由得低头不语。 林昭笑道:“我说话最是无趣了,府中以军法管理,家里也没有酒戏,别拘束了宝二爷。”他吩咐道,“聆歌,愣着做什么呢,带嫂子同姑娘们过去,别叫妹妹等急了。” 聆歌抿唇一笑,带着女客们去了,行事说话规矩有礼,倒叫凤姐啧啧称奇:“我家里也有几个使得顺手的丫头,就没有你这样俊俏知趣的,天天说话就捏着嗓子,蚊子似的哼哼,听她们说点子话,我恨不得把脚给跺疼了。” 一时间大家都笑开了,探春笑道:“你说这话,叫平儿听见可不嫉妒呢。” 凤姐道:“她听见又怎么了,你们动不动就在我面前平儿平儿的,说得好像她是我小老婆似的。”大伙儿顿时笑作一团。 凤姐冷眼瞧见聆歌也是笑弯了眼睛,但依旧是恭谨态度,并未同姑娘们笑成一片,心里不觉暗叹两句,好个齐整丫头! 聆歌带了人送到黛玉住的听雨轩里,并不离开,只是同闻歌雅意雪雁一起在廊下垂首侯着听吩咐。 黛玉其实和众姐妹不怎么熟悉,一共才见了一两回。 可是她们却是黛玉和哥哥在京城最亲的亲戚了,又没有宝玉在一旁添乱,便打从心眼里觉得亲戚,不由得喜从心来,张罗着凤姐等坐下。 黛玉比之前日又长高了一些,越发地袅娜多姿,探春等人叹了又叹,与她见礼坐下,只见这听雨轩是个五间的大房子,丫鬟婆子们皆是规矩,看得出治家有度,但房中的摆设瓶不但颜色鲜艳,更是有些年岁的好东西,凤姐是个识货的,心里将林家又高看了一等,握着黛玉的手道:“好妹妹。可是又瘦了些。” 黛玉笑道:“哪里瘦了,有嬷嬷教导,我在府里不怎么操心,又不像其他府里的姑娘那样三天两头吃药,心气顺,精神好,自然不瘦。对了,早就听说嫂子管家有一套,我最近学到了许多本事,到要和嫂子请教请教。” 凤姐嘻嘻一笑,摆摆手道:“我如今要做孝顺媳妇,修身养性,已经不怎么管家了,不过你要学,我倒是愿意教的,只是听说过这拜师要有拜师礼,唤做束脩什么的,” 一席话说得众姐妹都笑了,探春笑道:“二嫂子这张嘴啊,走个亲戚都要收罗东西的,当真是财迷。” 凤姐道:“你们现在是闺阁的姑娘,不知道钱财的好处,等你们出嫁做了夫人了,手里就得使劲抓住钱财了。” 一席话说得姐妹几人脸都红了,恨不得要来掐凤姐的嘴巴。 黛玉眼光一闪,微微笑着,对凤姐等说:“前日里哥哥拿了两罐茶叶给我,说是宫里的稀罕物,我喝不大惯,想着二嫂嫂是爱这味道的,特特地留着呢,闻意,你给二嫂嫂拿来。” 凤姐推辞道:“这宫里的东西,乃是御赐之物,我可是不敢收的!” “嫂嫂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是亲戚不说,这段时间我在家学管家,二嫂子每每得了内务府的东西,从来没忘了我,我心里头只有感激的。”又道,“还有给姐妹们的东西,雪雁,你去拿来。” 众人看时,只见雪雁抱来一个小箱子,打开来,却是极精美的钗嬛首饰,这本来也并无多少稀罕,妙得是首饰后头缀的晶石,晶莹剔透好不耀眼。黛玉笑道:“扬州曾经见过西洋来的钻石首饰,十分稀有,哥哥说咱们大周也有,就是金刚石,只是我们大周期切割技术不过关,所以他自己打磨了一把刀,切割了一批,正好送给姐妹们。姐妹们一人两个,还有这珠串,是给大姐儿的。” 凤姐打趣道:“大姐儿才多大,好妹妹,你做好姑姑,不如疼疼嫂子我,给我罢了!” 探春笑着去点她鼻子:“好个凤姐姐,跟女儿抢东西呢!” 她们姐妹一阵说笑,连素来稳重的宝钗看到这种首饰,眼睛也离不开了,不由得用手抚摸着发着彩光的国产钻石,啧啧称奇,半响方道:“我听说金刚石最为坚硬,刀砍斧劈都难动分毫,林家大哥竟然有这般神通,当真了得。” 正文 第720章 不高兴和没头脑 其他姑娘高兴了,有一人却不高兴。 那就是一门双侯家族的贵女史湘云。 今天来到这里,除了和林昭说了一句话之外,即使到了黛玉这里,她也没有怎么说话,虽然被钻石首饰晃花了眼,大部分时间却枯坐在一旁,暗暗生气。 她生在豪门,两个叔叔都是侯爵,本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一向自视甚高,在贾府住了这么几年,便是老太太王夫人也常夸她比三春姐妹们更标致懂事,便是宝钗来了,她也不弱下风。 只是没想到来了一个林姐姐,不过地方巡抚之女,仗着哥哥是锦衣卫番子就故作矜持,这么久只来了一两次贾府,可见是个小性子的,难怪被王夫人等私下里埋汰了很久,如何能比的上她? 然而当日在贾府给她难堪,今日里头林府一番见闻,这个林姐姐倒是成了侯门贵女,论气派远在她之上,说不得碰不得,出手送礼便是御赐茶叶,钻石首饰,可是暗暗地把她给比下去了! 事实上他两个叔叔虽然是侯爵,可是因为不善经营,家中比较紧张——虽然不至于女子做活做到深夜——但是也没有那这么好看的钻石随便送人的道理。 然而她向来心傲,也不多说,只推辞道:“我从来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既然凤姐姐喜欢,我的就给凤姐姐罢。” 她本是有意谦让一番,这妙龄女孩,哪个真的不爱红妆?不过是要做出娴静模样罢了。 谁料她平素实在是爽朗大方惯了,凤姐却不理会她是不是真的谦让,拍掌笑道:“好极了,我就说我这表妹是好心肠!” 黛玉笑道:“瞧瞧凤姐姐这样,嫂嫂们的礼物我也备下了,有劳二嫂嫂回头给大嫂嫂也送些去,听说大嫂子既要管家,又要照顾兰哥,委实不容易。” 一时间宾主尽欢,又有凤姐探春两个说笑逗趣,又有黛玉出口成章,姐妹们只管自己笑闹,竟将留在林昭书房的宝玉忘了。 这宝玉也是倒霉,林昭是锦衣卫指挥同知,每日的工作何等忙碌,为了起居方便,不得已常回家办公,所以这次被林昭碰上。直接将他拉到办公场所,让他自己在一旁参观旁听,却有安排人盯着他,不让他走。 而林昭自己和诸多锦衣卫千户、书办吏员探讨起锦衣卫的公务来,也不避讳宝玉。 其实锦衣卫的工作便是侦缉不法,监视百官,就算是严打,针对的也是京城小混混,平时哪有那么多大案要案? 于是宝玉耳中,听到的全是乱七八糟的事情。 什么尚书在家和仆役玩古道热肠被夫人发现,从书房打到卧室啦。 什么侍郎夫人早逝,自己被狗咬,竟然让他儿子待了狗头面具学狗叫,自己拿着鞭子抽打取乐。 什么雪域上的两个大和尚似乎有和解迹象。 什么川西高原上的土司们正虎视眈眈。 什么白莲教的鲁地护法王伦有不轨行动…… 总之宝玉听到耳中,当真如坐针毡,只是急的抓耳挠腮,恨不得家去,却见那林昭声音温和,笑容俊雅,忍不住心道:“林表哥这也的人品,何苦干什么粗坯武夫的活!” 所幸他终究不是傻瓜,也不敢当着大家的面说这话。 到时候真惹了众怒,谁也护不住他。 林昭抽空看他一眼,见他这般神态,心中不住地摇头。 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要怎么样的傻子,才会一句禄蠢得罪所有的男人,一句鱼目珠子得罪所有的诰命? 若是没有贾府祖上的所谓禄蠢,他贾宝玉有什么资格天真烂漫?说是护花,女孩儿娇贵,怎么不见他给女孩们倒茶洗脚做衣服? 现在京城上下居然有不少人知晓他得力丫鬟的闺名,这等口无遮拦的蠢货,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更蠢的事,把他做的这些混账事说给旁人知道的,却是他素日里的交好。 林昭当然看不上一个被祖母和父母娇惯成傻子的家伙,更没心思对他动手。 面对这样的蠢材,赢了也没什么光彩。 及至到了饭点,林昭留宝玉吃饭,又有聆歌来报听雨轩那儿黛玉也留了嫂子姐妹们吃饭,林昭点头称很是,吩咐小厨房多备几道好菜,也叫荣府女眷们尝尝江南的菜式。 但是在前府,林昭却是和几个属下一起吃饭,自然也留下了宝玉。 荣国府吃饭都悄无声息的,但是在林府,即使在吃饭的时候也谈论工作,让宝玉更加没心思吃。 可怜的宝玉闷闷不乐地吃了饭。林昭唤了个二等丫鬟,名叫红涛的引他去客房午休。宝玉虽不喜他屋里的构造,所幸没有那些人情练达的言语,又知道这林表哥同其他亲戚不同,由不得他胡来,只得闷声歇下。 午休过后,林昭又带着他,和其他人一起商议了半天的工作,直到凤姐等派了人来说要家去才得以解脱。临走,林昭又送了他一个装饰华贵的铁弓给他。才叫茗烟等好生伺候着回家去了。 却说荣国府内,那贾母,听闻宝玉等回来了,忙叫来见,听了凤姐和宝钗的答语,也知道赖大一家是救不了了,更知道薛蟠最多劳教两个月,也都无奈的叹气。 又见三春凤姐等言笑晏晏,宝玉却有些蔫蔫的,不免怀疑他被林昭欺负了,又看他实在累得慌,忙心疼地叫袭人等伺候他去休息,把今儿个跟了他的小厮茗烟叫来问话。 贾政正巧在贾母处请安,他素来是瞧不惯贾母溺爱宝玉的,只是因为孝顺,不曾提过罢了,因叫着茗烟,也问他宝玉在林府里头可曾出什么岔子。 茗烟如何敢说宝玉要见林姑娘,被林大爷拦下的事?这贾母最是溺爱宝玉的,若是听说宝玉受了林大爷的排头,定要责罚他们保护不力,又有贾政素来不喜宝玉的做派,因着贾母的面不敢责罚宝玉,定是要削他们出气的,因而只道:“二爷在林家不曾同姑娘奶奶们在一处,只和林大爷说话来着。林大爷甚至带着宝玉旁见他在府里办差,小的在门外,只见一个个的锦衣卫番子十分威武,唬得魂都散了,却见宝二爷丝毫无事。” 贾政这才欢喜起来:“很是,我就说宝玉需要人镇住,连昭哥都待他出来见世面磨炼,那真是极好的。” 贾母也放下心来,只道:“宝玉天资最好,是个聪明孩子,不过也不好拘了他上进,这么见了一天的公务,可怜见得,想是累着了,鸳鸯,你去看看他睡得好不好,弄点安神醒脑的汤药来,明天叫袭人服侍他喝下。”又道,“宝玉还小呢,林家哥儿是怎么回事,竟然让他参与这么久的公务,弄坏了宝玉身子可怎么办?” 贾政道:“母亲也不必忧愁,宝玉素来是不爱读书的,倒难得林家外甥肯教他,不如叫他常去了林家,多多经历世面,也是好的。” 贾母连连点头,她能感受到林昭对贾府的疏远,虽不喜林昭,但想到要同林家交好,又心系着宝黛亲事,于是笑道:“只好委屈了宝玉了。” 王夫人却心生怒气:“我儿金贵玉枝,怎么能经历见识粗坯武夫的事情?” 正文 第721章 薛姨妈的心思 对于贾家的主人们来说,赖大家终归到底是奴才。 为了奴才家的安危,用府上的帖子找相关人员查询一番不是不可以,但是若是和国法,甚至和皇帝的意图相违背,那就立刻挥泪斩马谡了。 赖大家是死是活,赖尚荣到底是不是科考舞弊,那就无所谓了。 难不成用主子家的前途,来换取奴才家的平安吗?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贾府的主子们也没那么伟大。 赖大和他儿子,以及赖家产业被抄家归公,贾府也就视而不见了。 当然,表面上还是收留了无家可归的赖嬷嬷,让他在荣国府里住着。 只不过背地里,贾赦也好,贾珍也好,还是王夫人也好,包括贾琏在内,都在用自家的帖子去见负责抄家的顺天府官吏——锦衣卫他们是不敢招惹的——低价买进了许多东西,就等着以后涨价了发卖。 这一切,赖嬷嬷自然不知道。 虽然能避不开贾母的眼睛,但是贾母却视若未见。 当然,这是后话。 这边他们讨论的火热,宝玉第二天醒来,听说老太太和老爷的意思是让他继续跟着林家表哥历练,顿时感觉晴天霹雳、五雷焚内一般,当即大哭起来。 可是刚嚎哭了几嗓子,袭人晴雯等丫鬟正唬的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宝玉却止住了哭声。 “若是以后能常常出入林府,岂不是就能见到林妹妹了?林妹妹这神仙般的人物,自然是不会林昭那等蠢禄一样,只要能见到林妹妹,些许苦楚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贾宝玉又是一脸喜色。 袭人和晴雯对视了一眼,觉得自家主子的心和六月里孩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 只得一起无奈的摇了摇头。 唯有王夫人甚是不满,同薛姨妈在私底下抱怨:“我们宝玉念书有天分的,别跟着林家小子东奔西跑做一个粗坯武夫,算得了什么?” 薛姨妈叹了一口气,眼中含泪,却不言语。 但他内心深处,对于这个姐姐生出了一丝不屑。 我家蟠儿就是被你口中那个粗坯武夫带走关押起来了,你堂堂荣国府都没办法,还敢小瞧人家? 你家宝玉除了挂着一个贵妃弟弟的身份之外,又有什么? 有本事将我家蟠儿救出来啊! 说实在的,薛姨妈是宅斗高手,宅子外面的事情,大体不明白的。 所以那些道理她一介妇人本来应该想不到。 但是这两天为了她家蟠儿,一直待在荣国府,眼睛都哭肿了,可是看着荣国府似乎完全没有办法的样子,所以才隐隐间有所悟。 等她安慰完王夫人,回到自家居所,见到宝钗之后,便在再一次仔细的问了一遍宝钗在林府的见闻。 薛宝钗倒是没有多想,便再一次一五一十的将林府的见闻述说了一遍。 薛姨妈沉思良久,方才说道:“丫头啊,娘心里有件事,想和你参详参详。” 宝钗听她说的郑重,连忙在母亲身边坐了,一双眼睛看着母亲。 薛姨妈缓缓说道:“你说林家姑娘身边有许多丫鬟,但是林家昭哥身边却只有几个粗使丫头?” 宝钗点点头,道:“林家哥哥是朝廷大官,堂堂的三品锦衣卫指挥同知,多在外面奔波,生活起居有锦衣卫士卒帮助,平时并不怎么用丫鬟,所以只有一两个粗使丫鬟,想必是用来和后院沟通的。” 薛姨妈叹了一口气,道:“刚听说你那哥哥被锦衣卫番子抓走,那锦衣卫的头正是那林昭之时,妈是唬的魂都没有了,心里也恨死了他。不过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天了,娘也回过神来,终归是你那哥哥太孽障,才有此劫。不过若是你哥哥渡过此劫,能痛改前非,也算阿弥陀佛了。” 宝钗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知道母亲还有话说。 果然薛姨妈继续道:“娘想着,若是蟠儿真能痛改前非,那昭哥岂不是咱们家的大恩人?他身边只有几个粗使丫头,哪里能照顾好他?不如我们挑一个好姑娘,送到他房中,也算我们的一片心意。” “嗯?”宝钗心中一怔,随即脸色红了一下。 从薛家里面挑一个颜色好的丫鬟,送给林昭做屋里人。以便将来让林昭好好的栽培栽培薛蟠。 这也是薛姨妈所能想到的,唯一能感谢林昭的办法了。 至于那丫鬟送到林昭那里,能做什么,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宝钗已经十三四岁了,不是傻白甜,自然明白薛姨妈的内心想法。 薛姨妈看了一眼宝钗,又道:“所以妈想着,找个机会,让香菱去服侍昭哥。你也知道,妈也清楚,这香菱是不喜蟠儿的,偏又是清纯可人的绝色,那林昭一直忙着公务,只和男人打交道,极少在脂粉里厮混,自然不知道女孩家的好处……” 她说道这里,便不再说下去了。 可是薛宝钗何等聪慧,自然听出了母亲未尽之意,雪白的脸蛋不由得变得通红。 不过现在不是脸红的时候。 对于母亲的安排,薛宝钗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林昭似乎是个英雄。 英雄当然横行无忌,敢收拾像他哥哥那样的纨绔。 同时也能将这样的纨绔改邪归正。 香菱是个温柔脾气的,有点逆来顺受的性子,不会主动说别人的坏话。更何况薛蟠还没有动她——因为薛姨妈和薛宝钗待她极好,是想着以后做薛蟠的正经姨娘呢,一直护着她,没有让薛蟠与她圆房。。 有这份主仆恩情在,若是将香菱送到林昭房中,用绕指柔转化那百炼钢,以便对哥哥另眼相看,这当然是极好的。 只是,该怎么做,才能让香菱入了林府,去服侍林家大爷呢? 当母女俩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约而同的傻了眼睛。 似乎,有点过于想当然了啊。 …… 当薛姨妈和薛宝钗大眼对小眼的时候,林昭收到了贾府的帖子。 看完之后,林昭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他昨日折腾了贾宝玉一整天,让他听天书一般听了一天的公务,本事就是想让宝玉知难而退,没想到贾家居然还眼巴巴的往前凑。 他堂堂忠孝子爵、从三品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还要给贾家的一个绣花枕头当人生导师不成? 整个贾府的男人,除了现在每天都跑着去当差的贾琏之外,都是一群只会风花雪月的浪荡子,却偏偏要最受宠的贾宝玉去做长随见世面? 这贾母和贾政,脑子里整天想的什么? 想到这里,他冷笑一声,却挥笔如毫,回了一封信。 信上没有多说,只是把他一天忙碌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就交给贾府的送信人了。 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你们真的舍得这么锤炼贾宝玉? 正文 第722章 香饽饽林昭 如林昭所料,贾母看到回信之后,唬了一跳。 只见心中罗列了密密麻麻的许多事务,都是一天之内要做到。是不是要骑马去城北巡视军训,动不动就满城转悠看锦衣卫巡街状况,另外还要时刻预备着与皇帝见面。 就这种高强度的忙碌,那里是一个十二岁的文弱孩子所能做的? 难怪宝玉回到家里便精神不济啊。 不行不行,我家宝玉金玉一般的身子,岂能真的和那帮粗坯武夫一般,只怕三两天下来,骨头架子都拆了。 贾母当即叫停了宝玉锻炼的想法。 贾政听了贾母的消息之后,虽然叹了一口气,但是他为人存孝,也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王夫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暗自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不过等薛姨妈过来看她,悄悄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王夫人又震惊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荣国府,荣禧堂旁的厢房里,王夫人与薛姨妈坐在炕上,两人之间摆放着一张小几,上面有茶盏和果盘,还有一些瓜子花生。 王夫人面色淡淡的看着薛姨妈,问道。 薛姨妈缓缓的挑出一颗瓜子,用手剥开皮后,放在手心,又挑了一颗,再剥开,再攒着…… 听了王夫人的话后,她轻轻一笑,而后叹息了声,道:“还能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薛家。” 王夫人闻言,眉头一皱,可想了想,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也跟着叹息了声,道:“何以至此?薛家又不是没人了,再怎样也不用你出头……” 薛姨妈苦笑着摇头,道:“哪怕不是为了老薛家,也为了我这一房,为了蟠儿和宝丫头。” “那你也不至于如此吧?没的让人看轻了去,竟巴结他?林家小子他爹是探花出身,这么好的资源不用,竟弃文从武,做了一个粗坯武夫,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可见是个劳碌命,而且这官只怕也到头了,又能有什么作为?何至于?” 王夫人一脸不屑的说道。 同时心中幸灾乐祸。 贾敏当初何等心高气傲,目下无尘,好不容易嫁给一个探花郎,还以为这辈子风风光光的,却哪里想到自己儿子不省心,非要做锦衣卫番子。 怪道贾敏待在山东不回京,表面上是照顾姑爷,实际上是恐怕儿子不省心,没脸回来吧! 哼哼。 还是我家宝玉有福气,有大造化的。 不但是贵妃的弟弟,正经的国舅爷,还衔玉而生,有大福根大喜气,将来的成就,不用说都比那个林昭强百倍。 妹妹也真是,把一颗心拴在贾家便是,何苦去向林家低头? 当然,这些话是在王夫人心中说的,断然不会说出口。 因为她知道这样说出口,只会被人说轻狂,给贵妃招黑。 薛姨妈心中闪过一丝恼怒。 “你有个贵妃娘娘的女儿,可是那又怎么样?又救不了蟠儿。你们府上是国公府,四王八公,何等尊贵?可是又怎样?救不出蟠儿,就是四天王,八皇帝,又能如何?再说了,要想让蟠儿立了那帮狐朋狗友,变得上进,似乎也只有林家公子这么说过。你们荣国府是正儿八经的亲戚,我看蟠儿跟着你们道士比以前更堕落了几分。” 当然,这些话也是薛姨妈的心里话,是不会说出口的。 往常这种想法有都不会有。 只觉得荣国府不愧是百年大族,又出了贵妃娘娘,若是亲上加亲,促成个金玉良缘,对于薛蟠将来的前程也是大有帮助。 但是…… 薛蟠被抓了,被抽鞭子了,被判劳教俩月了。 这破天般的大事,直接如同一道重雷,狠狠地劈在薛姨妈心里。 她也很快想明白了。 荣国府那富贵有什么用?还没他薛家有钱。 有个贵妃娘娘似乎是了不起,可是他薛家似乎沾不上光——因为救不出蟠儿来。 既然这般,那我干嘛还在一棵树上吊死。 “哎!”薛姨妈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没有别的想法,左右不过结个善缘吧,反正不过一个丫鬟而已,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真要是没有什么门路,那也无所谓,毕竟也不好相识不是?对了,进而怎么没见宝玉过来给你请安?” “宝玉啊。”王夫人想起自己的凤凰蛋,忍不住脸上露出了笑容:“神武将军家的公子,请他喝酒,一早就去了。” 想想自家宝玉结识的什么人物? 神武将军冯唐家的衙内啊,多尊贵的公子。 谁不知道冯唐统管骁骑营和建锐营,是皇帝最信重的大臣,这才是他家宝玉应该结识的对象。 区区锦衣卫番子的头目,岂能和神武将军家相比。 …… “宝玉啊,我可是听说你在锦衣卫林同知那里待了一天,真是大大的缘法啊!” 却是冯紫英的家里,左右三五个好友聚在一起,又有锦香院的云儿姑娘作陪,气氛倒也热烈。 而冯紫英则亲自端起一杯水酒,递到宝玉面前,微笑道:“京城传颂“英雄谱”,那林昭排名第二,可见是享誉京城的英雄。不知宝玉能否为我引见引见?这等英雄好汉,若是错过,那实在是可惜的。” 说着,冯紫英用一双热切的眼神看向宝玉。 宝玉一怔:“不会吧,他行情这么高?” 冯紫英笑道:“宝玉,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那表兄,主持严打才几天,咱们整个长安城已经焕然一新,连我们这些衙内出行都觉得安心,何况那些老百姓?听说陛下也夸赞了他好几次,说他是能臣干吏,理当大用。这样的英雄,难道不该和我们引见引见?” 听着冯紫英的话语,宝玉忽然觉得杯中酒有点索然无味。 …… 而在这群衙内饮酒作乐之时,林昭刚刚辞别了皇帝,眼看就要走到城门,忽然被被迎面而来的一个大太监叫住了。 “夏公公!” 林昭微微行礼,并随手将一颗钻石送到对方手里。 这大太监叫做夏守忠,是宫中内务府御马监提督太监,可以说位高权重。 要知道,御马监是区别于禁军的另一只宫内军队,是法理上完全属于皇帝是私人武装的“御林军”,因此,执掌御马监的掌印太监、监察太监和提督太监三人,是孝德帝在宫中仅次于戴权的信任之人。 面对这样的大太监,林昭身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当然要以礼相待。 但也仅此而已。 他哪怕再下凡历练,尽量不动神通,终归也要念头通达。 “林同知,晚上可有闲暇?咱家于家中设宴招待几位朋友,你若无事不如一起过去喝几杯。” 夏守忠笑着说。 “呃,夏公公吩咐,林昭何敢不从。” 林昭笑道。 “那晚间咱家恭候了!” 夏守忠说道。 说完两人就分开了,站在那里回头看了一下夏守忠背影,林昭嘴角裂开一丝微笑,眼中却露出一丝阴险。 这宴可是很有点问题啊,他和宫里的太监关系都不错,但还没好到这个大太监亲自邀请的地步。 再说他是内监,而林昭是外臣武将,一般不要走得太近。 但是在和夏守忠却毫不避讳,在宫门这个人多眼杂的地方主动邀约,看来所图非小。 筵无好筵,只怕很有可能发生。 正文 第723章 失控的骏马 夜,御马监提督太监夏守忠府邸。 像夏守忠这样的权势太监,当然有自己的府邸, 就算他以前没有,升到这样的高位之后,内务府也得给他造一个。 这是皇家颜面问题。 当然,一般情况下,夏守忠住在皇宫内。 他这样地位的宦官,宫里由他的一个独家小院。 不过处理私事的时候,皇宫里面当然不方便了,所以他便回到自己家中。 根据锦衣卫的情报,这位夏守忠虽然有些贪财,但是却也好交朋友,因为出身御马监的缘故,和不少将军都是好友。 所以当林昭骑着马赶到时候,一位熟人也坐着马车抵达夏府门口。 “杨将军!” 林昭下马迎上前行礼道。 对面是前大周碎叶守护使,后来的京城前锋营昭武将军杨丰。 林昭之所以大礼参拜,是因为这位杨将军和他老子林如海关系不错,算是半个世交。 而且当初林家父子在扬州,从盐商身上榨取了价值上千万两金银的财物,便是这位杨将军率军护送到京城的。 所以,双方是熟人。 “林同知不必多礼,如今你是英雄出少年,京城衙内心目中的静街虎,正是后生可畏啊!” 杨丰哈哈笑道,然后走出马车,随手一指旁边年轻男子说道。 “这是犬子杨林,你们年轻人多亲近亲近。” “茂生见过林兄。”杨林向向林昭行礼说道。 如今的林昭,可是大周军界年青一代最为出色的人物,十六岁横渡长江,十七岁便彻底镇压了整个扬州盐商集团,为皇帝取财上千万,同时保证了国家盐税充足。 二十岁便成为锦衣卫指挥同知,主持京城严打,让京城成为平安之城,获得百姓交口称赞。 当然,百姓称赞的好官,在达官贵人、世子衙内眼里,一般都是沽名钓誉之辈。 比如前明名臣海瑞海刚峰,在任期间推行清丈、平赋税,并屡平冤假错案,打击贪官污吏,深得民心,他打击豪强,疏浚河道,修筑水利工程,力主严惩贪官污吏,禁止徇私受贿,并推行一条鞭法,强令贪官污吏退田还民,遂有“海青天”之誉。 但是在文人口中,海瑞逼死妻妾,饿死幼女,罔顾人伦,乃是沽名钓誉的迂腐书生。 说到杀人不留情,武夫手中的刀,哪里比得过文人手中的笔! 因此,林昭在京城世家贵勋,以及文官眼里,实在算不上多好。 最多是亲近天子的佞臣。 若是他再抄上几家大官的家,那就是奸佞小人了。 不过就算如此,他依旧是大周年轻一辈的卓越人物。 不是谁能在二十岁就做到从三品的高官的。 因此杨林对林昭的拜礼是十分郑重的。 “送你个好东西!” 林昭笑着从马鞍上摘下一个精巧的东西递给杨林。 “这是?” 杨丰惊讶地说。 “手铳。”林昭笑道:“这是精钢和硬木制成,主要是防身用的,别看它体型小,威力可不弱,一颗火药子弹,可以打死百步之外的野猪,用来贵人打猎防身,再合适不过了。” “此物做大些岂不可以装备成军?” 杨丰说道。 作为一个军人,他本能的看到火器的威力。 当然,打从元末明初开始,火器就已经进入军中了,到了大周,火炮、火枪更是大规模编入军中,只是由于工匠技艺的不过关,威力还没有显露出来而已。 林昭哈哈笑道:“太贵,我采用了咱们大周最顶尖的工匠、机械和技艺,也用了一个月才打造出这么一只来,想装备成军,实在有点难度。” 这当然是胡诌。 他真想编练一直火铳军,也不是难事。 只不过身为林家子,大周锦衣卫指挥同知,有的事情不方便做而已。 毕竟他是追求道心圆满,不是什么改天换地。 “那你造了何用呢?”杨丰说道。 “赚钱啊,这样的火铳精巧美丽,世家子弟也好,豪门贵妇也好,都会十分喜欢,出去打猎踏青的时候,那些闺阁少女也不用当看客了,若是这枪上在再镶嵌点钻石之类,那这价值可就得翻翻了。” 林昭说道。 “钻石?你说的是那些西洋饰品?听说那东西在西洋也是价值连城,小心人家买珠还椟。”杨林插话道。 “钻石其实是大周的金刚石,只要打磨工艺过关了,我们大周钻石也能畅销天下。”林昭笑道。 无论什么时代,贵族的钱其实最好赚,而贵族之中的女眷最喜欢的饰物,自然是更容易赚的。 只要他真心想赚钱,凭借他的手段,两三年内便能做到富可敌国。 杨丰无语了一下,不过这件礼物的确让杨林爱不释手,小巧的火铳拿在手中不停地把玩着。 此时寒暄已毕,杨丰父子便准备和林昭一起进入夏府。 就在此时,一一匹骏马忽然长啸一声,从不远处的拐角处拐了出来,马上骑士大呼小叫,似乎那匹骏马不受控制一般,向林昭所在方位纵蹄狂奔向前。 与此同时,后面更多骑兵出现,在这些骑兵中间,簇拥着一辆华丽的大型马车,以那些战马相同的速度疾驰而来,几乎同时,那匹受惊的战马径直撞向林昭。 “小心!”杨丰惊呼道 “林兄小心!”杨林吃惊大喊。 林昭却看着那疾驰而来的骏马一动不动,嘴角甚至露出一丝微笑。 他经历多个世界,也曾纵马驰骋江湖,更是纵马征战疆场,至于骑着天马遨游三界,更是不在话下。 所以说对于马匹的熟悉,只怕伯乐在世,也比不过他。 所以他一眼就看出,那匹马根本没有失控,而是人为操纵。 已草拟,眼看这匹“失控”的骏马冲到林昭面前,马上骑士隐蔽的做出动作,让骏马瞬间停下脚步,似乎正好让那匹马停在林昭鼻子尖面前似的。 就在这马减速之瞬,林昭忽然动了。 他一个踏步,瞬间已经冲过数尺范围,然后挥出右拳,闪电般击中它的肩头。 “嘶律律……”骏马一声哀鸣,带着飞溅开的血肉斜飞出去,将马上的骑士甩出去几丈远,然后整个马身狠狠撞上了夏府的院墙,那院墙向內轰然倒塌。 再看摔落在地的那位骑士,脸色骇然,一片煞白,躺在地上尽是惊恐之色。 在场所有人都是目光一凝,但是随即恢复如常。 众人只是扫了一眼那个骑士,便没有一个人再关注他。 “杨将军来的挺早啊!” 马车上一个面向威严的中年人微笑的说道。 “仇太尉,本将也只是早来一步。”杨丰心平气和的说道。 林昭也就知道马车上的家伙是谁了。 仇众山,巡防营统领,兼五城兵马司副帅,位高权重,名副其实的仇太尉。 不过杨丰是孝德帝一手提拔上来的虎将,同时也是前锋营的统领,虽说论实权不如仇众山,但是论地位也未必输给他。 另外,这仇太尉的妻子,和东安郡王府的王妃,是亲姐妹俩,可以说仇太尉身上有浓厚的四王八公的痕迹。 此时马车上的仇众山将目光转向林昭然后说道:“这位可是林同知?早就听说你勇武不凡,堪比白马银枪赵子龙,今日一见,果然少年英雄神勇无双,想必不久之后,我大周又会多一位少年猛将啊!” 正文 第724章 诸公,谁与下官比试 “林昭拜见仇太尉,昭年少莽撞,为了抵挡骏马袭杀下手颇重,不小心将仇公子跌落马下。太尉不但不加责怪,反而待昭如此,宽容大度简直令昭汗颜,大周能有太尉简直社稷之福!” 林昭拱手肉麻地说。 他这样无耻的吹捧,不过在行驶一个正常的锦衣卫指挥同知的角色而已。 无论他如何的英武,终究是一个从三品的锦衣卫同知,天子手中的一把刀,没有天子的命令,他也只能做清理街面、主持严打这样的脏活累活,在京城武官当中,算不得台面上的人。 而刚才跌落在地的骑士,却是仇众山的儿子仇云飞仇衙内,也是一个性格张扬的家伙,和神武将军冯唐的儿子冯紫英一直互相看不上眼。 不过这厮的马术却是了得,即使在繁华的街道上也是控马如飞,因此敢在夏府门口纵马直奔,就是想着吓唬林昭一顿。 只是没想到没有吓人成功,自己的马匹直接被打飞数丈,骨肉尽折了。 所幸林昭手下留情,只是将他震下马匹,摔了一个屁股蹲而已。 大凡识货之人,都一眼看得出来。 所以仇众山见儿子无事,口中只是淡淡的笑道:“哪里话,刚才若非林同知神勇无敌,犬子只怕要被那马匹连累,说不定有身损之危。如此轻狂浮浪的性子,日后必闯大祸,林同知杀马放人,却是救他一命,也算教导他,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仇众山淡然说道。 不愧是大周太尉! 这演技真是杠杠的。 再看仇衙内站起身来,一言不发躲在他老爹身后,足以可见他老爹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既然仇太尉如此大度,林昭也只好和他继续玩演技……,不,更加诚恳的交谈了。 “太尉果然站得高看得远,不想下官这么没见识,只会依照上面的旨意行事,全无发扬光大的本事,因此下官对太尉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林同知果然心诚实在,仇某也十分欣赏。”仇众山如沐春风的说道。 “正该如此,诸位皆国之干戚,正该互相亲近!” 刚刚出来的夏守忠心地说。 然后一帮演技派大笑起来,只有杨丰依旧那幅淡然的表情,很显然他是更高深的面瘫演技派。 否则不会被孝德帝如此信重,将牵涉到宫内宫外活计交给他做。 能在朝廷混的,哪一个演技不是顶尖的? 一行人随夏守忠一起进府,至于之前的事情那就全当没发生过。 拖走死马清理破墙的工作,自然由下面的人处理,无须这些大人物们操心。 显然到夏府做客的不止是杨丰、林昭和仇众山,还有和理国府有亲戚关系的泰宁侯世子陈英、治国府世子的舅兄永康伯张志浩、修国公的妻弟云阳伯陈旭。 当然,还有他们一些手下将领。 一个个都是世代勋贵。 不过林昭只是扫了一眼,立即明白这场宴会的含义。 这四王八公果然人脉广阔,不是皇帝能够轻易拔除的。 在座的诸位,自家不过是京城勋贵的中等家族,但是一个个的却在自己之上。 从三品的锦衣卫指挥同知,在普通百姓眼里是顶了天的大官,在荣国府那群没见识的浪荡子和后妇眼里是手握实权的重臣,但是在眼前这些人眼里,的确算不得什么。 不过这场宴会怕不是这些人组织起来压制自己的。 否则也不会有昭武将军杨丰父子了。 再转念一想,夏守忠是御马监的提督太监,自然是孝德帝的心腹,他主持这场宴会,请来这几位重臣,或许是让自己明白,目前的严打,切不可过火,否则进一步深入的话,极有可能激起这些人的反抗。 虽说孝德帝在京城还是在地方,都已经占据了优势,但他并不着急。 毕竟时间在他这边。 他只需要一边施展雄才大略,一方面缓缓拔出勋贵们的羽翼。 这叫做宜缓不宜急。 当然,终归到底是自己底子薄,没有巨大的功绩傍身,自然吓不住这些勋贵。 “听说林同知是姑苏人士,又在扬州担任多年典史,想必不擅饮北方的烈酒吧,不如夏公给林同知送上一瓶江南杏花酿,想必林同知品的愉快。”泰宁侯世子陈英朗声说道。 “哈哈哈……” “没错,林同知想必会喜欢的。” “陈世子果然善解人意。” 众人哈哈笑道,然后用揶揄的眼色看着林昭。 此时大家已经分主次坐下,各色菜品上来,下人们正端酒上来。 林昭看了陈英一眼,忽然微微一笑。 他早有所料,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轻轻拍手,打开身边一个箱子,拿出了一个酒瓶。 打开盖子之后,立刻酒香四溢。 “好香的酒!” “有力气的酒!” “果然好酒!” 众人纷纷叹道。 这是真正的老刀子烧酒,用高粱酿制的二锅头。 这个世界,二锅头还没有产生,所以被林昭安排人酿制出来,有经过他提纯,度数比烧刀子二锅头还要高,那盖子一开,高度粮食酒的味道可是相当霸气。 就算没有陈英提起这点,他也会主动提起来。 只要有酒,不论是和好还是决裂更深,都能进而攻退可守。 “下官在姑苏、在扬州都不怎么喝酒,不过进了京之后,深感京城豪杰众多,所以自己琢磨酿制了这种烈酒,诸公,请!” 林昭把酒瓶子对着大家一举说道。 箱子里还有许多,有侍女接过,在坐一人分一瓶,各自倒上酒后,他一举杯说道:“诸位,为我大周盛世,为陛下万万岁,干了!” 然后他一饮而尽。 和大家比酒量? 谁怕谁啊! 京城的爷们别的也就罢了,这喝酒谁会怕谁? 就算你酒量大,能喝的过在场的这么多人? 等会不把你灌的烂醉如泥,以后见到你倒着走! 众人心中想着,然后干杯,准备一饮而尽。 哪知道往嘴里猛然一灌…… “咳咳咳……” “呕……” “哇哇哇……” “呼呼呼……” “好烈的酒!” 众人一个个的惊叫起来。 这里面仇众山的儿子仇衙内仇云飞最为夸张,直接咳嗽起来。 倒是仇众山如获至宝一般,狠狠地灌进肚子里,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好酒!” 他是真正上过战场的,喜欢喝这种烈酒。 而夏守忠喝完后也是长出一口气说道:“这酒确是霸道,饮得此酒即知江东男儿亦是豪迈之辈!” “诸公,谁与下官比试酒量!” 林昭站起身说道。 这句话一出,大厅之内顿时一静。 许多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本以为大家可以用车轮战对付林昭的,没想到他竟然先发制人了。 可是这酒如此之列,谁敢和他比拼? 过了好一会,永康伯张志浩身后一人站起来道:“某愿与林同知较量一下!” 正文 第725章 醉酒震豪英 看这人身材高大,体格雄壮,一副燕赵之地慷慨悲歌之士的样子,便知这家伙酒量是极好的。 其实就算酒量不好也没关系,像林昭这样级别的神人,自然有的办法让他们入套。 所以,看到这位将军主动站出来,林昭便做出粗狂模样:“兄台果然是豪爽男儿,想必是海量。不知兄台贵姓?” “宣城校尉郭镇虏。”那人说道。 林昭点点头,随后将身边那个箱子搬起来,往面前桌子一放,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装的十分精致的盒子,打开之后,露出里面璀璨夺目的钻石。 “此为钻石,若是兄台赢了,全都归你了!” 林昭将这些钻石展示给众人看。 所有人顿时动容。 “好!好!好!”夏守忠大笑着鼓掌。 在他的宴席上,有这样的节目发生,定然是十分有谈资的,这让他很有面子。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家的宴会在贵勋圈也会地位扶摇直上。 作为一个捞够了钱,不用为子孙后代发愁的大太监来说,除了风光,还有什么追求的? 于是这场赌酒很快升到了一个很高的档次。 不但有乐师奏乐,身边还有侍女给他们倒酒。 很快一张小桌上,倒满了两大碗酒。 而林昭和和郭镇虏则面对面站立,彼此相距半丈,几乎是四目相对。 如同擂台上两个相扑高手对立的模样。 要知道永康伯两年前还率军镇压过叛乱,这个宣城校尉郭镇虏就是那个时候崛起的,时常一个人率领少量精兵冲入敌军当中,纵横往来,所向无敌。为了提高士气,永康伯甚至在万军面前,亲自给他倒酒,让他痛饮之后上阵杀敌,结果将敌军一举击溃。 “请!” 林昭端起盛了一瓶酒的大碗说道。 说完他端起碗,就像喝白开水一样豪迈地一饮而尽,当然,这东西对他来说就是喝白开水。 到了他这个级别,就算是瑶池的琼汁玉酿,也醉不倒他。 但他对面的郭镇虏可不行,第一次喝这种烈酒的他,根本不知道深浅,学着林昭的样子同样一饮而尽,那整整一瓶六十多度白酒下肚,那张脸瞬间就一片红色,仿佛中了铁砂掌一般。 但其他人却没有警觉。 因为谁都是第一次喝这种酒,而平常他们都是一斗斗喝,这一小瓶也就两升,哪怕烈点也根本不算事,他们哪知道这一瓶的酒精含量几乎就是普通的酒一斗。 “干!” 林昭端起第二碗,挑衅一样看着郭镇虏然后一饮而尽。 “奉陪到底!” 郭镇虏冷笑一声,完全没有当回事! 所以他也端起第二碗一饮而尽,旁边众人纷纷叫好。 然后倒了第三碗。 “郭校尉海量,但是也不要勉强啊!” 林昭喝完看着郭镇虏说道。 后者犹豫一下,咬着牙端起来几乎闭着眼喝了。 “再来!”林昭语气平淡,浑然无事,谈笑之间又喝了一碗。 但是到了现在,郭振虏已经不行了。他不仅浑身颤抖,端酒碗的双手更是不出发颤,就这么晃晃悠悠的。 “郭镇虏,你行不行啊?” “老郭,你的酒量不会是吹得吧!” “郭校尉,跟上,跟上啊!” “是京城的汉子吗?别输给江东来的啊!” “老郭,你要是跟得上,你欠我的四两八钱银子,就一笔勾销了!” 当然,最后一个纯粹是起哄,胡闹。 郭镇虏端着碗看着里面的酒,眼睛一闭,刚要往嘴边放,但紧接着就把碗一扔,张开口猛然喷了同伴一身血红色的酒菜,随即轰然倒下…… 郭镇虏当然不会有事。 他是京城土著,勋贵圈也是能排的上号的人物,若是被林昭一碗酒给灌死了,那满京城可就炸锅了。 因为严打而利益受损的勋贵们,正愁着没有机会出气呢,若是趁机发作起来,京城顿时不稳,林昭也难辞其咎。 就算皇帝不责罚他,也会有许多无辜之人受到伤害。 林昭经历的风雨何其多,岂会在意一时的短长? 所以他自然不会弄死这个郭镇虏。 按理说,像这样猛的喝烈酒的办法,哪怕是铁打的汉子,也有可能造成胃出血,甚至胃穿孔什么的。 不过有林昭在,郭震虏也只是屠了酒菜,趴在地上,呼呼昏睡过去。 当大家看到郭震虏栽倒在地的时候,先是一惊,,后来见他发出了鼾声,方才松一口气。 但是大家看林昭的眼神,已经多了一分敬畏。 果然是酒场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这等酒场上的公平较量,他喝了三四斤酒一点事没有。 而以酒量著称的郭震虏却栽倒在地。 足以说明林昭的酒量有多深。 只怕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灌趴下,似乎一点也不是问题。 一时间,众人都震惊住了。 要知道酒场上就这样,气势为胜。 一方气势强了,另一方不知不觉就会胆怯。 胆怯了,就觉得对方厉害,心理便会处于下风。 然后林昭再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和众人套一番近乎,很快把众人喝的五迷三瞪的。 …… 夏府一番宴饮,直到深夜大家方才散去。 不过第二天,孝德帝就收到消息了。 他手里有三分奏章,分别是锦衣卫、龙禁卫和夏守忠三方上奏,将宴会的情形详细禀告。 “呵呵,没想到林家小子,非但勇武不凡,而且这酒量也是极好,竟然将十几个勋贵给喝趴下了。” 孝德帝呵呵笑道。 戴权和忠顺亲王没说话。 倒是角落里“那个人”拱手道:“一般武功高强之人,身怀内家真气,这喝酒的本事也会更强些。” “原来如此。”孝德帝点点头,又问:“依你之见,昨日那顿酒宴之后,京城治安会有如何变化?” 那个人说道:“此非外臣所能预测。” 忠顺亲王倒是说道:“陛下,昨日参与酒宴之日,表面上和四王八公走的很近,奉太极宫的那位为尊,实际上却是弃暗投明,向陛下效忠,若是他们联合起来制造声誉,其他人定然偃旗息鼓,京城治安便不会有什么起伏了。” 孝德帝一脸淡然,随即露出一丝冷笑:“这几个见机快,明白事理,却有许多人非但冥顽不灵,而且一味醉生梦死,奢侈享受,朕有朝一日,必定将他们连根拔起!” …… 自那日林昭参与酒宴之后,京城的诸多勋贵当中,对林昭极其锦衣卫的感观忽然变好了许多,许多人明理暗里夸赞林昭,说林昭人品好,酒量高,够朋友,值得一交的好朋友,连带着他的亲戚荣国府也受到许多人的追捧。 而京城的治安彻底好转,便是勋贵圈那些平日的胡闹之辈,也收敛了许多。 而百姓当中,对林昭的赞誉更是越来越多,不少人甚至称他是星宿下凡的大周“林青天”。 正文 第726章 妒心太重史湘云 有了这顿酒作为缓冲,林昭与京城的勋贵圈关系和缓了许多,当日上门抓捕定西伯公子可能引起的勋贵反应,还没有发生,便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失,甚至连朵浪花都没有卷起。 京城渐渐恢复秩序,锦衣卫指挥同知的工作量大大降低,林昭也有时间带着黛玉走访世交了,黛玉明艳美丽,聪慧大方,又是会说话的,诸多贵妇对她十分喜爱,许多年轻女孩也和她结识。 偏偏林昭时常宣扬他要培养自己妹妹成为“大周李清照”,因此参加宴会的时候,后院的姑娘们请教黛玉的诗词,而前府的爷们也要求林昭吟诗作对。 其实若是真的吟诗作对,以林昭经历尘世的才华,便是李白杜浦白居易加一起,他也能应付自如。 但是和一帮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悠的勋贵世家子弟谈诗论文,林昭就不乐意了。 所以每到此时,他便自罚三杯,说自家妹妹才华出众,将来必定青史留名,所以为了能让自己也在文学史上留下名字,便吹嘘是自己“教导培养”的。 这一来二去,林黛玉的才情便传遍了京城。 可巧今年的盐税入京了。 因为林昭在扬州留下了足够的人手,又有白莲教作为地头蛇,所以今年的盐税比去年又多了将近一成。 这种完全不符合官场潜规则的事情,自然让文官们颜面无存,却也让孝德帝心生感慨。 “林昭至忠至纯,只可惜实在年轻,又没有大功绩在身,朕实在不好提升他的爵位,既然他妹妹有如此才名,想必是个爱读书的,朕就封咱们的大周李清照为嫏嬛县主吧!” 赏罚出自于上。 对于孝德帝的安排,无论是忠顺亲王还是其他重臣都没什么话可说。 林黛玉晋封琅嬛县主的旨意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 不说其他人家的动作,只说贾家,贾母一听说旨意,也不理王夫人,只急忙忙的开了私库,挑了一堆好东西,打发贾琏和凤姐过来贺喜。 贾政给母亲的动作羞的没脸,又有贾赦在一旁冷嘲热讽,狠狠的斥了王夫人一顿,亲去库房挑了许多东西,给贾琏和凤姐一并带过去。贾赦见贾政出丑,乐的心开花,于是也添了一些古董,说是自己这房单给的贺礼。 而薛姨妈趁机也送上了许多礼物。 既然皇帝都要安抚四王八公,而林黛玉被封为县主,贾府送了这么多礼,那么就目前阶段而言,和贾府的关系还要维持,于是八月贾母寿辰的时候,林家兄妹当然应该在前一日上门去贺寿。 不过就算如此,临去前,林昭依旧给黛玉身边配足了丫鬟嬷嬷,打定了主意不让贾宝玉靠近。至于史湘云,林昭特地交代了,不准黛玉理她。 不过黛玉私下里给林昭说了,其实有容嬷嬷一人在她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林昭却冷笑道:“那个府上一向踩高捧低的,我们出的人越多,越显得我们家势雄厚,那帮下人们越不敢小瞧了我们,服侍的时候就会越精心。” 黛玉抿嘴笑道:“你都把赖大一家抄家了,害怕那些仆役小看我们?” 林昭道:“好了伤疤忘了痛,贾府富贵的太久,许多人眼中根本就没有外面的世界。” 到了当日,林家兄妹带着一群下人浩浩荡荡的去贾府,依旧从大门进入,给贾母磕头请安后,黛玉便由凤姐接进去吃酒席,凤姐笑道:“林表弟放心,一准儿给你平平安安的——不瞒你说,我还想让我家巧姐拜林妹妹为师呢,我能不尽心么。” 原来林黛玉晋封为琅嬛县主之后,贾琏和王熙凤偷偷地商议许久,想着脱身之计,便有让巧姐拜黛玉为师之意,因此之前送礼上门的时候便和林昭黛玉商议了。 林昭和黛玉自然不会反对,毕竟巧姐是个孩子,属于无辜的。 因此听了凤姐的话语之后,林昭便笑了笑,随贾琏去了前头:妹妹在贾府有王凤姐这个精明世故的凤辣子护着,那起子势力下人的嘴巴才不会嚼些什么舌根子。便是后院那些个姐姐妹妹相处起来,也能轻松不少。 史湘云心中恼怒不已。 她史家虽然不如贾家清贵,不如王家权重,但是一门双侯,在京城也是极有面子的。 可是再怎么说,她史湘云也是一个白身。 事实上所有的闺阁少女都应该算是白身,除非遇到皇家的公主、郡主们,否则谁会在乎谁啊。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人家黛玉成了琅嬛县主,还在京城闯出偌大的名声,隐隐间有“词女”之称。 大周的女子虽然依旧被礼法所困,但大周毕竟是汉家政权,那卓文君、蔡昭姬、谢道韫、鱼玄机、李清照都够名垂千古,我大周朝自然也会有女子以才华之名闻世。 因此人们对于富贵人家的女子,总是有几分宽容之心的。 所以,这黛玉名声之盛,让湘云心中充满了恼恨和嫉妒。 论身份,论才华,论相貌,论品性,史湘云都觉得自己完胜林黛玉,只恨自己没有亲哥哥为自己争名,因此见到黛玉,心里极不痛快,立马拉下了脸,转头就拉着宝钗说话。 宝钗却不敢如她一般胡闹,赶忙和李纨、三春姐妹一起站了起来给黛玉行礼:“县主。” 黛玉回了半礼。 湘云被她堂妹湘霞、湘蔚拉着,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 黛玉依旧回了半礼。 其实平时大家依旧姐妹相称也无妨,但是黛玉封县主之后的第一次见面,务必要施礼的——这是国法! 众人落座,宝钗笑道:“前段时间听说林大人誉满京城,真是可喜可贺,可惜我们家和县主家也没什么交情,不敢随意上门,因此妈特地备了一份礼,托着姑妈这边一起送了过去,望县主不要嫌弃简薄才好。” 黛玉深感意外,贾家送来的礼当中,并没有注明有薛家的份,怎么宝钗却说他们家也送了礼? 难道是贾家…… 只是此时也不好细说,便客套道:“薛姨妈有心,我们只又高兴,哪里会嫌弃了?薛姐姐太客气了。” 宝钗端庄大气,人又是极美丽的,说话谈吐又十分高雅,因此黛玉和她接触两三回之后,便待她与旁人不同,隐隐间对她十分敬重。 宝钗只含笑不语。 湘云见到黛玉之后,心里本就不高兴,见两人言语之间有互相抬举之意,便觉得自己被冷落了,于是心中更加不喜了,她冷笑道:“咱们都是姐姐妹妹的叫着,偏林县主特别了。怎么,林县主高贵了,便不认我们这些个亲戚了?” 正文 第727章 林昭黛玉闲话荣国府 保龄侯史鼐之女湘霞、忠靖侯史鼎之女湘蔚也在一旁,听了堂姐说的话,顿时脸色发涨,恨不得捂了她的嘴:林家是什么人家,四代列侯之后,林黛玉又是当朝县主,身份尊贵。 而她们史家再尊贵,再是一门两侯,毕竟姑娘们没什么爵位身份啊! 可是人家林姑娘有啊! 你湘云自己恼恨也就罢了,怎么当口说出来? 除了证明自己羡慕嫉妒恨之外,还有什么? 丢的可不只是你史湘云一个人的脸,更是整个史家的脸面。 黛玉惊讶的瞪大了眼。 身后的容嬷嬷眼睛微微一张,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便要发作。 还是凤姐见势不妙,连忙打圆场道:“咱们林县主可没住在咱们家,自然不从咱们家论姐妹。史大妹妹是没见到宝玉进来给你倒酒,生气了?”又笑了起来道:“不用生气,他如今在外头和咱们林县主的兄长喝酒热闹着呢,这里姐姐妹妹这么多,他一会子准进来给你赔罪呢。” 湘云面色一红,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好道:“这还是二嫂子呢,就这么说妹妹的?真真混账——听说前儿还给平儿没脸,平儿那样温柔平顺的人,二嫂子怎么也能下得了手?” 凤姐挑了挑眉,若无其事道:“哎哟哎,我是哪个牌面上的人,敢给平姑娘气受?前儿大嫂子刚说了我一顿,嫌弃我和平儿该换个个过来,今儿又有姐姐妹妹来给她做主了,平儿,过来,奶奶我给你赔罪,以后可再也不敢了。” 平儿忙躲到一边去:“奶奶和姑娘们玩笑,牵扯上我算什么?史大姑娘还不尽力灌我们奶奶一杯?” 湘云早端了酒过来了:“一杯哪里够?你们二奶奶是好酒量,三杯四杯也使得,便是一壶,也不再话下。” 慌的凤姐忙求饶:“一杯尽够了,今日还有事呢,不能吃醉了。” 饶是如此,湘云也灌了她三杯,又道:“若不是看你今日还有正经事,必不饶了你。” 被凤姐和湘云这么一打岔,酒席上的气氛才重新热闹起来。此后,湘霞、湘蔚便一直盯着湘云,只要她话一起头,便赶紧岔开去。黛玉也乐得轻松,和三春姐妹谈棋论画,对宝钗的博才多学印象尤为深刻,一时间倒是其乐融融。待到贾宝玉进来时,容嬷嬷不露声色的挪了挪位置,正好挡住了贾宝玉看林黛玉的视线。 不多时,林昭也跟了进来,说是已经告罪过了,来接黛玉回家。 “这么快?我还没和林妹妹说话呢。”宝玉心中如遭雷击。 一想到他都没怎么和神仙般的林妹妹说上几句话,宝玉整个人就不好了。 可惜,除了湘云之外,没有人注意他,也没有人搭理他。 林昭自然更不在意了,和众人说过之后,便带着黛玉径直回家。 黛玉都走了老远了,宝玉还没回过神来,一直怔怔出神,惹的湘云一阵不满,拿帕子直接甩到了宝玉脸上:“爱哥哥,你魔怔了?看什么呢?” 宝玉方才回神,见湘云一脸似嗔非嗔的娇媚模样,不由得又呆了,又见那边宝钗吃了酒,素日里素色的面庞红晕满布,比往日清冷样子多了几许娇艳,忙道:“怎么会呢,不过是想着林表哥林妹妹走的未免太急了些,有些可惜罢了。” 湘云冷哼一声,刚要说话,凤姐便截口道:“你林表哥整日的忙碌的脚不沾地,哪里能如我们一般玩乐?便是略坐这么一会子,已经是难得的休闲时光了。” 宝玉一醒:“极是,极是,林表哥是朝廷三品大员,极是忙碌,只可惜林妹妹这样的人品,却有这样蠢……这样的哥哥。” 宝钗不动声色的看了凤姐一眼,便转过头去专心嗑瓜子,和姐妹说笑去了。 等回到家,宝钗便对薛姨妈道:“我瞅着链二哥和二嫂子最近与林府走的很近,时不时为他打圆场,若是我们有所相求,不如通过链二哥二嫂子他们。” 薛姨妈叹道:“这事且不急,你哥哥还有半个月就能放回来了,妈这几天心思也定不下来,还是等你哥哥回来再说吧。” 宝钗知道母亲说的是实话,只得点点头,不再多说。 …… 这边回到林家,林昭左右无事,便和黛玉聊天道:“今日可还有事?” 黛玉一笑,把凤姐和湘云、宝钗、平儿的典故学了一遍,末了道:“我冷眼瞧着,那家里,大嫂子和二嫂子怕是不合的。那个平姑娘也端是有心了,贤名太过了些,反倒是刻意了,只怕是心也大了。只是我总觉得薛姑娘和我有什么话要说,偏不能说的。哦,对了,她说他们家也随着贾家给我们送了贺礼,只是那边送来的礼物当中,没有特别注明。可是那位史大妹妹又是怎么一回事?言语之中好像一把刀似的,难不成我那碍着他什么事了?” 林昭摸摸脑袋,暗叹这等开枝散叶的大家族果然内部麻烦重重。 不过这种麻烦,只怕是贾母和王夫人既团结又斗争的结果。 至于薛宝钗有话要说,抽机会他们姐妹在一起说就是呗。 而那个史湘云,嫉妒比她优秀的人,这不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很正常的事情吗? 据林昭所知,天上的王母娘娘身边的七仙女,都能组成十二三个小团体,区区一个史湘云的内心想法,何足道哉。 林昭打算把平儿这事细细的琢磨清楚,说给黛玉听。 这种忘了本分的东西,在林府从来都是打一顿撵出去了事。 一身的贤名,竟然比主子还要受人尊敬,以为自己是永乐身边的郑和,还是正德身边的刘婧? 待林昭说完便道:“将来你的陪嫁丫鬟,要全部都先定亲了才能跟过去,若有人敢背主,我必不饶了她。” 黛玉正和哥哥聊得开心,猛然听到林昭的话,不由得红了脸,啐了一口,嗔道:“哥哥,我们说正经事呢。” 林昭呵呵一笑,便没有为难小姑娘,转移话题,说别的事情了。 正文 第728章 薛家忘悲,史家不悦 薛蟠属于第一批严打对象,这一批人算是吓唬猴子的鸡,所以上上下下都很重视。 锦衣卫派出精锐,由寇仲等人,将他们结结实实的特训了半个月,将他们训练的一个个黑瘦黑瘦的,对教官的指令无有不从了,有点军队的模样了,方才安排到城外庄子里去劳作——当然,那些罪大恶极的,都去修建皇陵了。 劳教的日子也不是散放着。 他们除了白日劳教四个时辰,到了晚上,还有两个时辰的文化课。 简单说就是除了让他们知道皇帝和国法的威严,然后就是认清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然后教授他们习文练字。 要知道大周虽是汉家政权,这识字率也是一如既往的低下,薛蟠出身豪富,自然认得几个字,结果被提拔为队正,带领全队业余期间阅读文章——无非是一些好学上进、家人称颂的文章而已。 这一天是释放他们的日子,一大早锦衣卫派来几十辆四轮马车,将一帮人塞了进去,送到了锦衣卫都指挥使衙门——准备一一甄别后放出去。 他们的家属自然一早得到消息,薛姨妈也安排小厮驱车在锦衣卫衙门外等着。 当时出来一堆人,乌压压的,不少家人看到自家人出来,都不由得扑过去抱头痛哭。 于是薛家小厮看傻了。 人太多了,而且一个个黑不溜秋的,自家大爷在哪儿啊! 直到薛蟠走到他身前,小厮才反应过来,连忙行礼。薛蟠却直接拉住他,说道:“今儿个大爷回家,用不着行礼,太太和姑娘还好吧?” “回大爷的话,太太和姑娘一直盼着大爷回家,今儿个一大早就安排小的过来等候了,此刻太太和姑娘估计在家等的望眼欲穿呢。”小厮连忙说道。 “那好,走吧,往日让他们担心了!”薛蟠淡淡的说道。 如此平静的作风,哪里有半点往日自家大爷咋咋呼呼的作风? 看来是这俩月劳教改了不少啊! 小厮心中吐槽,却没有说什么,却多了几分敬畏,等薛蟠上车之后,便驾车回家了。 这边到了薛家,早有下人备好了东西,跨火盆,用叶子骚去了全身晦气,进了正房,便见薛姨妈在宝钗的扶持下,哭喊着扑了过来,一把抱住薛蟠,“儿啊心肝啊受苦啦”之类的话便随着哭声一边发了出来。 薛宝钗一边安慰母亲,一边盯着哥哥,见他虽然黑瘦了不少,但是往日的虚浮亢奋的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却是内敛和沉稳,眼睛也不像以前那样因为玩乐过度而布满血丝,反倒是明亮了许多。 难道这一方面劳教,非但没有搞垮他的身躯,没有让他受罪,反而让他精神了不成? 宝钗刚想到这里,却见薛蟠轻轻地推开母亲,直接双膝跪地,说道:“娘,往日儿不听话,失了管教,让娘成日的担惊受怕,连累的妹妹也为我清减了不少,这一切都是做儿子的不孝顺,做哥哥的没做好表率。现在想来,实在是不肖,从今以后,我决定痛改前非,若是再有让母亲和妹妹担惊受怕之日,我再也不活着。” 听了薛蟠说的话,薛姨妈又是欣慰,又是感慨,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还是宝钗懂事,忙安慰了母亲,又对哥哥道:“若是哥哥能痛改前非,我和母亲定然是欣喜若狂了。” 薛姨妈好不容易哭完了,见薛蟠如此黑瘦,便道:“可怜的孩子,肯定是饿得不轻。”连忙吩咐厨房上酒菜,要好好的慰劳慰劳自己儿子。 却没想到薛蟠坐在那里,滴酒不沾,吃饭的时候虽然狼吞虎咽,却又斯文的很,让薛姨妈和宝钗看的目瞪口呆,却有深感欣慰。 看样子,薛蟠真的改了。 就在薛家满门欢喜的时候,史家不高兴了。 虽然保龄侯史鼐奉旨在外地赴任,但是忠靖侯史鼎在家,考虑到湘云年岁渐大,便想着给她订亲。 忠靖侯赴任身为婶母,将湘云从小养大,其实也是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看待,一番挑选,便选了咏春侯世子卫若兰,两家家世、财势、孩子年龄、相貌都十分匹配。 但是就在问名之时,出了问题。 因为根据常理,问问名也就是问女方的名字及出生年月日,目的就是算八字是否相合。婚前算生辰八字是延续至今的结婚习俗,人们也对此极为重视。 不过依据常理,两家彼此都满意的时候,算卦的自然也要讨个好兆头,少不得要批一个天作之合什么的,这样才能拿个大大的彩头。 但是两家的八字一结合,出现了问题。 算卦的当然说好,但是钦天监里有一个和卫侯爷相熟的人悄悄告诉他,史大姑娘和卫家公子的八字十分不合,不仅会克夫,还会克公公,但极其旺婆母。 至于这个钦天监的怎么会闲来无事算他两家的八字,那就不得而知了。这一点,林昭是不会承认自己动过手脚的。 卫侯爷也是经历世面的,自然不相信钦天监的朋友会无缘无故的给他家孩子测八字,于是安排人好好地调查了史湘云一番。 于是侯爷了解到了,史家女孩襁褓之间,没了父母,叔父养大,偏在外面说婶母苛待,在家里做不得半点主,半夜做活计累的慌——只那精巧活计是做给表哥的。那姑娘如今已经十一二岁,到荣国府住着的时候,还和表哥住着隔间呢,又念着和表哥从小儿一同吃一起睡的情义,便是表哥不小心闯了闺房,还给表哥洗脸梳头发,记着从前许了表哥身边丫鬟一起长长久久的故事,是挺好的。只是据批命的说,这姑娘命硬,最容易克夫。 于是没两天过去,咏春侯卫家传出消息,卫若兰的继母,卫家太太管家不利,查出了不少亏空,卫侯爷大怒,关了她禁闭,连带着她的亲生儿子也吃了不少挂落。接着卫侯爷便对外宣称大公子卫若兰被钦天监批命说不宜早娶,天天带着他演练,指望他先立业后成家,于是卫史两家议亲不了了之。 不过后续的消息倒也让人觉得欣慰,史家没因与卫家议亲不成就放松了史湘云的教养,每日拘着她在家做针线,学规矩,轻易不许出门,连贾老太太派人去接了两回,都没同意。 因为公务繁忙,忠靖侯史鼎一直没怎么着家,等他得到卫史两家定亲之事不了了之的情况之后,便急忙将公务放在一旁,赶回家中。 等他与夫人将这件事细细梳理一番之后,不由得哭笑连连,和史夫人面面相觑许久。 最后还是史夫人打破僵局,苦笑道:“老爷,您看,我是不是择日上林爵爷府上去陪个礼?毕竟先前是湘云失礼了。” 史鼎叹道:“如今再去,可不是迟了么?” 史夫人道:“那也总比不去强。”又道:“老爷,湘云的年纪也大了,既然卫家的事情不成,我瞧着,还是赶紧再给她说一家罢?毕竟她下面还有湘霞、湘蔚两个,湘霞跟着二哥去上任了,二嫂也说过他们会多瞧着,不过湘云终究是姐姐,她若定了,湘蔚也好说亲不是?” 史鼎道:“这事夫人做主便是。” 史夫人叹了口气,点点头。史鼎看着她疲惫的脸庞,心里有些愧疚,他拉着史夫人的手道:“我知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正文 第729章 女人心,海底针 史夫人听丈夫如此说,哪里忍得住,不由得红了眼眶,道:“能得老爷这一句,我便是再委屈,也值了。” 这份表演倒也不是凭空而成,体验派的本能还是多了一些,因为湘云这个不省心的侄女,为了自己的小性子,在外面说了不少怪话。 湘云对外说每每在家里做活计到三更半夜,弄的自家名声极差,有那起子小人,说自家老爷心思狠毒,明明顶替了兄长,袭了爵位却苛待侄女,不然便是笑话自家家道中落,连针线丫头也用不起,枉称堂堂侯府,简直其心可诛。 消息传到史夫人耳朵里,她是一肚子委屈没处说。自家是俭省,不用针线上的人,可她们娘俩也和湘云一样做着活计,也没见的就得做到三更半夜?且每个主子身边的丫鬟婆子媳妇都是巧手的,哪里就需要她一个小姐样样都亲自动手?分明是她有了私心,私底下给宝玉做活计,原是自找的,偏还有脸来抱怨累的慌? 史鼎道:“看在我故去的大哥的面子上,能忍就忍吧,到底也没几年好忍了,等到她出了阁,咱们也就尽了职责了,我也对得起大哥了。现如今还得委屈夫人,多多劳累,总归不能让外人说嘴。” 史夫人道:“老爷是咱们家里的天,老爷怎么决定,我自然怎么跟随,哪里还需要老爷特地吩咐呢?” 史鼎心中妥帖极了,当晚便宿在了史夫人房内。 几日后,史夫人先是送了一份厚礼到林家,说是恭贺林县主的,只是两家交情不深,所以这份礼送晚了。 办完这件事,史夫人便命人给湘云做衣服,打首饰,带着她到处交际,力求在极短时间内给她定下亲来。奈何京城里高门大户又兼品貌一流的人家就那么几个,有的消息又是互通的,有什么事是人不知的? 史湘云和卫若兰的亲事未成,少不得好八卦的人细细打听。 什么八字不合、湘云命里克夫、克公公,极其旺婆婆的传闻,听听也就罢了。 这样的无聊话语,就算钦天监亲口说出,也不会有几个夫人小姐会信这种事。 这女人一旦八卦起来,比龙禁卫和锦衣卫的本事还要强,没有三五天,史湘云的八卦便传遍了京城。 大家不但知道了这位史大姑娘在贾府做下的事,也知道她事后不仅不知悔改,还倒打一耙的吵闹,把人林府得罪的透透的。 再想到林府当家大爷林昭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实际上的锦衣卫扛把子,一手改造锦衣卫在百官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深受皇帝信任,可以说位高权重,不少世家子弟背诵的英雄谱当中,排列前列的英雄人物。 这样的人即便是史家双侯和卫家侯爷联手,都未必敢轻易得罪,史大姑娘却肆无忌惮的得罪了他的亲妹妹。 难怪啊,难怪。 这不,遭到人家反击了吧。 表面上看,这件事和人家林昭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但是谁看不出来这是林昭动的手脚? 偏偏卫、史两家半点话语也没有——卫家甚至应该谢谢他。 说明林大人手段是何等的高明? 随着京城勋贵圈对于这件事的八卦日渐深入传播,史湘云在众人心中的形象直线下降。 所以哪怕史湘云跟着婶母走遍全京城的聚会,也没有人愿意上门求娶。 当然,那些门槛低下的、人物差点的也有意,但史家又不愿意——下面还有一个亲女儿呢,若湘云亲事太差了她们怎么说亲?因此高不成低不就,史湘云的亲事到底耽搁了下来。 这日,贾家来人,说是元春下了谕旨,给宝钗、宝玉并三春姐妹一份厚厚的打赏,另外湘云、黛玉也有封赏,贾母想了想,便在大观园里给湘云留了一处所居,还派人要接她过去看屋子呢。 史夫人无奈思忖了半日,到底还是允了:如今这样子,宝玉也勉强是个人选。虽说五品官的嫡次子的身份是低了些,好歹也是国公之后,又有个贵妃姐姐,大面上到底也不算辱没了。 贾母做了多重准备的,她安排人接史湘云进大观园,和宝钗、宝玉及李纨三春等人住一起,其实不过是拿湘云做幌子,老太太真实的目的还是将黛玉接过来。 贾府安排人过来,说根据贵妃的意思,请林姑娘去大观园小住几日。 不过这件事还没传到林昭耳中,黛玉听说贾宝玉也住进去,便好言回绝了。 来林家的林之孝家的,是贾府下人中难得细心稳重的,听了黛玉委婉的谢绝,也只恭恭敬敬的请个安,便回去了,倒是让黛玉高看了她一眼,也让容嬷嬷、聆歌等人全无用武之地。 贾母听了林之孝家的的回话,便知道自己的心事到底是成空了,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气怨交加的瞪了王夫人一眼。 在贾母想来,若不是这个愚妇非要争闲气,在林家兄妹刚到的时候便给人家没脸,如今何至于这样? 那薛宝钗有什么好的?人品再好,也不过是一介商女。她父亲在时倒也罢了,如今她父亲去了,那薛家能成什么气候?哦,想着薛家大富,喜欢人家的银子。可人薛家还有蟠哥儿呢,薛姨太太能把整个薛家陪给她当嫁妆? 再则说了,就蟠哥儿那种能折腾的劲,前段时间刚被抓进去劳教的名声,定然是一个胡作非为的主,若真成了亲家,不说他惹得那些麻烦事,就他那副德行,没得带歪了宝玉。 宝玉可是贾家的命根子,是整个贾家的希望,若是被蟠哥带歪了,一家人去哪里哭去? 你王氏到底眼睛有多瞎,脑子有多糊涂,才会为了三瓜两枣的银子,一门心思的非要娶她那个侄女呢? 而且你以为娶进来就能和你一条心了? 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如今连你王家的侄女凤丫头都和你面和心不和了,跑到大房那边尽孝去了,那宝丫头还和你隔着一个薛字呢。 王夫人站在贾母下首,听着林之孝的回话,心里喜怒交加。所喜者,林家无意结亲,老太太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她的谋算又多了一层保障,她日后也不用担心宝玉被那个狐媚子勾引着,与自己离了心。 所怒者依旧是林家不给他面子,林家有什么了不得的,居然这样托大。宝玉那样好,实打实的贵妃弟弟,当朝国舅,品貌贵重,文采风流,日后是有大造化的,先前多少权贵人家求着结亲,我们都没答应,你林家是哪个牌子上的人? 那林如海虽说是正二品的山东巡抚,却也是一个外官,怎么比的上正五品的京官清贵? 你那哥哥更是一个粗坯武夫,不过皇上手中的一把刀而已,用过了就扔了,怎么能及得上当朝国舅的威风? 至于那个病秧子狐狸精,也是皇上一时怜悯,随便封的一个外姓县主,圣人一时怜悯,还真当自己是皇亲国戚了?看那身子骨架子,只怕也是一个病秧子,我们没嫌弃你,你倒还先矫情上了? 哼!等着吧。 等着宝玉得了大造化的那日,你们林家哪怕再能耐,也只能低头俯首,乖乖行礼! 正文 第730章 眼皮子浅 王夫人的心思,其实和大多数世家贵族的母亲差不多。 都说娶妻都要娶个孝顺懂事的,能为夫家分忧的。 可什么是孝顺的? 虽说各有各的说法,但最主要的,却是无孝有三,无后为大。 能生养才是最主要的。 你看宝钗富态丰韵,而林家丫头却是一副娇娇怯怯的样子,瞧着就不是个好生养的。 所以在王夫人眼里,真要是依着老太太和宝玉的想法,将林家狐媚子纳进门也不是不可以,做妾就行。 但是娶回来做正妻,哪有宝丫头端庄。更何况林家父子俩也是脑子进水的,将挣得海量钱财,都给了皇帝和国库,自己能剩下多少?只怕还没自己的私库多。 那些胡乱送人的什么钻石首饰,不就是一堆小石头打磨的东西吗? 最多糊弄一下无知妇女,却怎么能糊弄得了见多识广的贾王氏? 所以相比之下,还是薛家体面。 再怎么说也有百万家产呢。 想到这里,王夫人又坚定了心中所想,即使贾母的眼睛如钉子一般钉在他身上,王夫人低眉顺眼的受着,不言不语,弄得贾母反倒没办法再说些什么。 不过王夫人也是有依仗的。 因为每个月十六日,宫里的妃子都可以接见宫外的家人。 所以这一日王夫人按照规矩进宫请安的时候,便和元妃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着,虽然宝丫头出身商户,配不上咱们贾家,但到底娶妻娶贤,这宝丫头真是个极稳妥的好孩子,为人沉稳和平,每每都劝谏着宝玉读书上进,从不跟着玩闹,我心中自是极中意她。” “但是娘娘也知道,老太太到底嫌弃宝丫头出身不高,原本就十分喜欢林丫头,后来见人林家不肯应这事,就又找了史大姑娘来。我到底不敢和老太太比肩,就想着慢慢看,若那姑娘是个好的也就罢了,毕竟是得了老太太看重呢。” “但是这云丫头在咱们府上待了几年,我也仔细看了。按理说这云丫头也是一个好姑娘,两个叔父都是侯爷,但是前段时间和卫家议亲,闹得满城风雨,说她嫁人后克夫克公公,虽说是以讹传讹,到底我也有点犯嘀咕。而且她行事实在大大咧咧的、没个规矩,又爱和宝玉玩闹,哪里能做得了贤妻良母? “我便想着横竖宝玉还小,略等等也使得。可宝丫头的年纪又实在等不得了,前儿薛姨妈还说,要给宝丫头相看人家呢。我心中不舍,故来讨娘娘的意思。” 元妃轻叹,这薛姨妈若是真的想让宝钗嫁给宝玉,只怕会耐着性子等两年。 若是她现在说给宝钗相看人家,只怕心里有别的想法了。 可惜母亲竟然被贾家的富贵迷了心智,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其实以元妃的见识,又在宫里历练了这么多年,对于朝廷大局略有所悟。 在她想来,宝玉要娶妻子,那当然是娶黛玉了。 这林家表妹是琅嬛县主啊! 乃是当今皇帝亲口所敕封的。 说明林家多么受皇帝看重啊。 这位林县主的父亲是正二品的山东巡抚,将来必定拜相入阁的,哥哥是忠孝子爵、位高权重的从三品锦衣卫头领, 父兄这么高的地位,林丫头也是有爵位的,妥妥的勋爵世家啊。 要不是现在年龄小,林家姑父也在山东,只怕求亲的功勋世家、文武大臣们,会踏破林家门槛。 宝玉若尚了她,那可是天大的造化,只要坐在家里就能有四品武官的官位,加上自家和林家的人脉,什么地位升不上去?日后只管等着享福就是了。 到时候只怕荣国府的未来,就在宝玉身上发扬光大呢。 奈何母亲眼皮子浅,因为和林家姑母的嫌隙,便对林家丫头百般不喜。 不过话说回来了,其实这也没什么。 再怎么说宝玉也是荣国公的嫡孙,哪怕无官无职,一身白衣,将来也吃不了苦头。 但是要说宝钗…… 且不说现在姨妈的态度如何。 当初省亲的时候,元妃也见过那个姑娘。 无论是容貌还是才情,都是上上之选,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想到这里,元妃不由得叹道:“宜人,老太太说的原也没错,宝丫头的出身是太低了些,且她那个哥哥也确实不是什么好的,对宝玉将来没什么助力。只是既然母亲爱重她,不妨就和姨妈好好说说,想来宝钗两、三年的时间,还是能够等的。” 她顿了顿,终究不想让母亲一棵树上吊死。 若是人家薛姨妈看中了哪家公子,难道再让母亲舍了一张脸要回来不成? 她想了想,便缓缓道:“不过说起来,母亲也该对史大妹妹好些,她年纪比宝玉还小呢,不懂事是难免的,大了就好。且史家和咱们家是老亲了,又一门双爵,将来史大妹妹的东床必不能低了去。就算如今穷了些,但官场上的那些弯弯绕绕,到底不是薛家能比的。咱们可不能做的难看了,先让人寒了心。” “况且老太太年纪大了,母亲很应该多孝敬她些才是。老太太再怎么着,到底是一心为了宝玉,便是有些顾忌,也是为了宝玉将来能更好。母亲也不必和老太太起什么争执。” “而且话说回来了,咱们大周的京城,有的是官宦世勋,各家的姑娘都精贵,才情相貌人品好的有的是,哪里就我们家一支独大了?说起来这贵妃省亲,整个京城差不多十几家呢,还怕少了好姑娘?母亲也宽宽心,若将来还这么着,总有能做主的时候。” 王夫人一怔,心中大感欣慰,只觉得娘娘不愧是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不但贴心,而且能帮她分解忧愁,真真是一个高屋建瓴的。 满京城的好姑娘多得是,何苦在这三个姑娘上吊着? 那宝钗虽好,到底出身太低,区区一个皇商而已,满京城都有十七八家呢。 比如桂花夏家、锦衣贺家…… 呸呸呸。 怎么光想着这些人家? 一定是和妹妹处久了,以至于满脑子都是那些皇商家族。 宝玉可是荣国公嫡孙,贵妃的亲弟弟,即便是无职白身,也能在京城横着走。 相比之下,宝钗实在是高攀了。 难怪她在大观园里表现的如此稳重,让人喜爱呢,未必是她本性吧。 我们家宝玉这般贵重的人品和身份,没得挑了才去选皇商家出身的呢。 且拿话好好哄着妹妹,等给宝玉选一个合适的姑娘之后,在给宝钗选一个好夫婿便是。 必不辱没她薛家门楣便是。 王夫人心里这么想着,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正文 第731章 赴宴 人在京城,自然少不了所谓的人情往来。 即便是神仙,不也得参加蟠桃会、龙华会? 这一日林昭从锦衣卫衙门返回,却在林府的门房处,见到有人在老老实实的等着他。 等他的是个送信人,而且看着很面熟。 “表少爷,小人是荣国府琏二爷长随兴儿,二爷昨儿刚升任了通政司从五品经历,故而今晚在锦香院设下酒宴庆祝,还请表少爷务必赏光。” 他态度恭敬的说着,将一张烫金帖子双手奉上。 如今荣国府上下知道,林家表少爷和表小姐深受皇上信重,一个是大权在握的锦衣卫扛把子,一个是才名闻于京城的琅嬛县主。这可不比寻常,由不得荣国府的仆人们不恭敬。 我说呢,原来是荣国府的贾琏的亲随兴儿,难怪看着眼熟。 贾琏做了通政司的经历? 当日在贾母的寿宴上,没听他提起啊。 看来这家伙钻营能力也是不错的。 凭他办理庶务的本事,在府衙做起事来,也是不差的。 等等,是正五品经历。 这就难怪了。 二房老爷做了几十年,依旧是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 而大房嫡子,回到衙门只是经营了数月,便成为从五品的经历。 这一下子把二房压过去了。 贾琏自然不方便在宴会上提起。 想到这里,林昭微笑着点点头,赏了兴儿几两银子,笑道:“告诉二表哥,我今晚必到。” 待兴儿走了之后,林昭拿着帖子去了书房,然后告诉了粗使丫鬟:“告诉姑娘,今天晚上我就不在家中吃饭了,去参加链二表哥的升职宴了。” 后院的黛玉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只是嘴角微微一笑,便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她可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个哥哥虽然喜欢背地里动手,但是有人尊重他的时候,却是很温和的。 宝玉、湘云得罪自己,哥哥便为自己出气。 这链二哥夫妇有向着林家和好的趋势,那自然要温和对待了。 锦香院属于高级会所,林昭骑马刚到院门口,院里早有一人快步迎了出来,只见其白衣如雪,风度翩翩,正是那日见到的襄城伯世子。 这小子来干什么? 上次林昭可是给了这厮好大一个难堪,眼见是这厮迎了出来,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 难道以为下了值,你襄城伯世子的身份就比忠孝子爵高上一级? 林昭本以为他要报仇雪恨,没想到那陈也俊依旧是风度翩翩,先是躬身行礼,叫道:“林兄,小弟在此久等了。” “世子这是做什么?” 林昭看了他一眼,端坐马上不动,随口问道。 “不瞒林兄,以前是我犯浑,以为可以浑水摸鱼,实在是小觑了你,这段时间听闻你主持严打的威风壮举,实在是钦佩的五体投地,恨不得做一个帐下小卒,追随你左右,横扫京城的魑魅魍魉,青皮混混。那日是小弟胡闹,还望林兄原谅则个。” 身为襄城伯世子,这陈也俊丝毫没有拿架子,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挽住了林昭胯下坐骑的缰绳,嘴里亲热道:“林兄!走走走,小弟先带你去把马栓好,回头咱们再去寻那链二哥饮酒!” 林昭一言不发,冷眼看他牵着缰绳来到了拴马桩旁,真的栓起了缰绳。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林昭翻身下马,对陈也俊道:“陈公子取笑了,若是愿意饮酒取乐,那就一起入内便是,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有话不妨明言。” “林兄说笑了,我哪敢在你面前惺惺作态啊?” 这陈也俊继续拱手道:“家父襄城伯,也曾带兵打仗,到了我这一辈,拳脚棍棒都是稀松平常,怕是继承不了祖上荣光了,但小弟不向往那帮文人雅士酸秀才,依旧对策马扬鞭、驰骋疆场十分向往。林兄以军法治理锦衣卫,小弟佩服的五体投地,对你是心服口服。所以这次听闻链二哥请酒,林兄要来,于是自告奋勇,出来迎接林兄。” 襄城伯家的世子,竟然是这般口无遮拦的家伙? 不过林昭也没说什么。 世家子身份不同,受到的教育也不同,本身脾性也有不同。 既然有宝玉这样天真烂漫的,也有杨林那样刻己容人,也有其他飞扬跋扈的,自然也有陈也俊这般咋咋呼呼的。 于是林昭随口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算是不打不相识如何?” 当初那事是他们襄城伯的自家事,只不过这小子撞刀撞到锦衣卫身上了而已,反正当初这小子被自己安排人打了十棍子,受罪的是他。 如今摆出一副负荆请罪的架势,林昭自然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就依林兄的。” 薛蟠哈哈大笑,笑声当中充满豪情,微笑道:“不瞒林兄,链二哥请的朋友可不少,不过有一个想必你认识,也是荣国府的亲戚,正是被你感到城外庄子里劳教的薛蟠薛大脑袋,听说他也是来向你负荆请罪的。” “负荆请罪?”林昭笑道:“我和他可没什么私仇,再说他现在已经收到处分,这罪也算清零了,已经无罪可请了!” “那谁知道这薛大脑袋犯得什么浑?”陈也俊随口结果这个话题,又道:“听说这锦香院的云儿姑娘琴艺高超,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也算京城难得一绝,林兄既然来了,那可要好好听听。 “嘉瑞兄!” 便在此时,就听锦香院里传出一声笑骂:“让你来迎贵客,你怎得倒把客人拦在门外了?!难不成你拉着我表弟义结金兰不成?你倒是会攀高枝啊,” 话语声中,贾琏已经踏出门楣,对林昭笑道:“表弟,听说你要来,朋友们都坐不住了,都要出门迎接呢。” 随着贾琏的话语,几个人从他身后现出身来,一个英武风流的公子哥当先一步,跨过了门槛,紧走几步,上前深施了一礼:“这位应该便是林家大哥了吧?在下冯紫英,早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冒昧相见,还望林大哥多多海涵!” 原本因为贾宝玉、陈也俊等人的缘故,对京城的世家公子哥印象不怎么好,但是此时一见这冯紫英,却当真是不逊豪情、兼具风骚的人物,怪不得都说他是纨绔堆里的翘楚呢。 林昭呵呵一笑,便还了一礼。 就这么一耽误,其他人围上来施礼。 “在下丰城侯府的韩奇,如今在太仆寺任员外郎,拜见林兄!” “林兄大名响彻京城,在下大理寺丞方勇,拜见林兄。” “林兄,我等出门迎接,其实也是为一人壮胆,薛大脑袋,好不出来拜见东主!” 却是冯紫英哈哈大笑,将一人拉出来,让他给林昭隆重施礼。 只见其身材魁梧壮硕、一身的憨蛮之气,却正是那薛蟠! 虽然在荣国府远远见了一面,谈不上熟悉,但是林昭自然知道薛蟠这个家伙。 自家亲戚,被他用最快的速度发配到城外庄子里去劳教,这等小事,林昭自然不会忘。 不过大家簇拥他出来,对自己大礼参拜,所为何事? 还有,什么东主? 刚想到这里,那薛蟠便推金山,倒玉柱,对林昭大礼参拜,口中叫道:“薛蟠能痛改前非,全亏林大哥鞭策,愿从君令,做大哥帐下一小卒,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正文 第732章 铁网山打围 “我不过是安慰令妹的话语罢了,你薛蟠还是一个皇商呢,想入锦衣卫,只怕内务府不同意。” 林昭微笑着,轻轻一拉。 这薛蟠从小吃香的喝辣的,没事外边疯跑,一身膘肉,再加上身材魁梧,只怕不下一百八十斤,却被林昭轻轻一拉,就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他当初安慰宝钗,是要薛蟠不再改进,无所事事的情况下,可以考虑让他加入锦衣卫,有林昭收拾他。 若是这小子直接改正了,林昭自然懒得搭理他。 薛蟠本想耍一个“你不收我,我不起来”。 但是在林昭的神力之下,他几乎毫无抵抗的站了起来,心中对林昭不由得又惊又佩。 他听到林昭似乎有推脱之意,心中一急,连忙叫道:“林大哥,若不是你派锦衣卫推行严打,将兄弟从醉生梦死中拍醒过来,只怕兄弟现在依旧每日胡闹,让朋友担心,让家人流泪。就算林兄不愿意让我加入锦衣卫,也让我经常会面,时常接受教诲。” 这番话说的倒也情真意切,略有文采,整的文绉绉的,但林昭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出来。 很明显似乎是别人教的。 所以林昭只是道:“你我是亲戚,说别的岂不是太见外了,走,咱们进去,且共饮一杯,顺便庆祝链二哥升迁之喜。” “说得对,薛大脑袋,还是进来喝酒吧!” “有林兄这句话,你走不了歪路。” “以后在出去胡混,就想想锦衣卫。” “走走走,一起进去,大家高乐一番!” 大家纷纷说道,簇拥着林昭向里面走去。 进了锦香院,一桌酒席早就摆好,打击分别坐下。 不得不说,众多衙内、纨绔选择这里饮酒,并不仅仅因为这里是春楼,大家喜欢这调调。 这锦香院里的云儿姑娘,确实是个活跃气氛的好手,有她在场,再尴尬的气氛都能圆回来。 大家彼此没什么报家门、叙年齿的戏码,不过林兄、冯兄、韩兄的乱叫。 事实上薛蟠自从来到京城以后,混的其实一直很差劲。 京城的世家子弟,有哪一个正眼看薛蟠的?觉得他不过是乡下来的土财主。 除了想让薛蟠花银子请席做东道外,背地里说不准还骂他是薛大傻子! 而王家留在京城的王子腾之子,薛蟠表兄王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贼头滑脑的,也就想从薛蟠身上捞好处。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至少薛蟠能通过宝玉认识冯紫英,能和柳湘莲不打不相识,但是,王仁却不好混进这里面。 一开始薛蟠跟着王仁,在京城里面绕了一遭儿,别说什么公侯伯府,就连正经的子爵男爵府邸都难登门。左右不过是一些落魄的宗亲之爵,饭都快吃不起了,也就敢在薛蟠这样的乡下土财主面前端架子。 长此以往,薛蟠也觉得无趣。 这次进了城外庄子里劳教,相当于与世隔绝两个月,这让薛蟠这个空空的脑壳想了很多东西。 至少,他知道不能再像往常那样混下去了。 所以这次抓住贾琏升迁之筵,接着拜见林昭的机会,要和诸位贵勋搭上关系。 当然,最主要的是和林昭搭上关系。 人家林昭也是乡下来的土财主,可是却能在京城横行霸道。 本身有爵位不说。 更是敢抓那些伯爵子爵的家人,敢收拾王府和国公府的刁奴。 这才是男儿风范啊! 这样想比较之下,冯紫英都算不得什么了。 所以薛蟠无论如何,也要抓住这个机会。 只要进了这个圈子,就可以在长安城横着走了,大街上想打哪个就打哪个。 不像那王仁,生气了心里有火,也只能朝店小二啊,路人甲之流去发…… 当然,以上是薛蟠的心里话,但是打死他也不会和外人说的。 不过虽然这么想,但毕竟对方都是顶级勋贵,薛蟠不由得更添了几分拘谨,等进门入席之后,多少便有些战战兢兢放不开手脚。 倒是那冯紫英不愧是京城顶级衙内,豪爽洒脱,在席间嬉笑怒骂挥斥八极,与冯紫英那叫一个相见恨晚。 聊的兴起,云儿姑娘弹起了琵琶,冯紫英唱起了小曲儿,直博的满堂尽是喝彩之声。 一张酒席吃的人人尽兴,而薛蟠也喝的大嘴巴,一直跟在林昭深厚,甚至要为他牵马执鞭,等林昭连连推却之后吧,那厮却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死乞白赖的,非要把家中的美妾香菱赠给林昭助兴,还大着舌头说出了那美妾的诸般好处。 切!说的谁好像玩的花样少似的,你一个金陵土财主,玩的再尽兴,能比得上京城的那些达官显贵玩的花样多? 而林昭皇帝大侠神仙都做过,什么样的花样没经历过?没见识过。 如果他有时间,完全可以写一部美妾全攻略。 最后薛蟠抱着林昭大腿酣睡,最后是被林昭安排手下送他回去的——因为这厮是一个人过来的,大概是担心跪拜林昭有损薛大爷在自家奴仆心中的形象。 不过若论喝的最高乐的,还是今日升迁的贾琏。 不过贾琏早在饮酒之前就已经吩咐过了,明日无论如何如何也要叫醒他。 他要参加大朝会。 大朝会每半个月举行一次,按照规定,这大朝会是要京中五品以上的官员必须全部参加。 所以,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荣国府的实际家主贾政不能参加,而正五品的通政司经历、荣国府长房嫡子贾琏,却能参加。 贾琏和凤姐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 大朝会,本来是举行正轨典礼的时候,藩国递交国书,皇帝敕封功臣,以及其他一些重要礼仪活动,这个时候百官得见天子,天下瞩目,自然隆重非常。 但今天有所不同。 孝德帝在朝会上提出:我大周以武立国,如今已逾百载,武备松弛,殊不可忍。 如今虽天下承平,却不敢忘战,这也是太祖高皇帝和太上皇,当年最防备之事: 忘战必亡! 因此,孝德帝在朝会上宣布,于十月十八日这一天,凡宗室王公、武勋亲贵并诸将门世家子弟,一并前往铁网山打围,以复武备。 一开始,参加朝会的林昭并不在意。 一场围猎活动而已,他这个锦衣卫只需要保护好皇帝和一些重臣的安危罢了。 难道少年郎用鹿角杀死将军这种小事,还轮得着他来处理。 只是听到那个地名的时候,才面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要知道,可是在铁网山打围…… 当然,他是皇帝,已经在朝堂上占据了绝对优势,即便是太上皇复出,也阻挡不了大势所趋,所以,皇帝既然要让众人围猎,那也由得他。 林昭也不会扫皇帝的兴。 正文 第733章 在哪座山,就唱哪首歌 当初太上皇内禅退位的时候,已经对孝德帝做了制衡。 他安排义忠亲王掌户部、忠怡亲王过问兵部,同时又让孝德帝的通报弟弟忠顺亲王插手吏部,这样就能在朝廷上形成微妙的平衡。 但孝德帝用林如海为扬州巡盐御史,直接将打破了这个平衡。 因为林如海、林昭父子强大的搂钱能力,让孝德帝有了充足的钱财,根本不虚义忠亲王和忠怡亲王的制衡,并通过精妙的政治手段将义忠亲王、忠怡亲王赶出朝堂,圈禁起来,并顺势清理了他们的手下。 经此一役,太上皇的声音在朝堂上被极大地削弱。 因此到了这个地步,孝德帝也渐渐达到乾坤独断的地步。 这充分说明,有钱有权是多么的重要。 毕竟大家铆足了劲当官,大多数可不是为了造福黎民的,而是为了权势,为了富贵,为了美人。 你义忠亲王掌握财权,竟然捞得钱还不如人家一个巡盐御史衙门捞的多,大家凭什么跟你混? 所以局势发展到现在,孝德帝的眼前已经没有了敌人。 所有的反对者,除了太极宫中的太上皇,全部已经藏身在黑暗之中。 所以铁网山围猎,龙禁卫和锦衣卫的工作,便成了重中之重。 所以大朝会之后,孝德帝又单独接见了林昭。 “铁网山打围,朕身边有御马监、龙禁卫,你们锦衣卫要负责外围,且不可有误。”孝德帝说道。 “臣分内之事,职责所在,自然义不容辞,锦衣卫会全力以赴,保证铁网山顺利进行。”林昭说道。 孝德帝点点头,道:“好,尽快拟一下方略,呈送上来,朕要早点看到。” 顿了顿,又道:“自从你来到京城之后,这善财童子的大名是没人叫了,但是静街虎的招牌,倒是响亮的很啊。” 林昭微微一笑,说道:“陛下谬赞了,在哪座山,就唱那首歌,在什么位置做什么活,臣在巡盐御史衙门做典史的时候,自然要可劲得的收拾那帮盐耗子,可如今是锦衣卫指挥同知,自然只能做巡街缉捕的活计了。” “这么说你倒是守本分啊。”孝德帝叹道:“可是如今守本分的不多了。” “那是人心不足的缘故。”林昭在皇帝面前语气平淡,开口侃侃而谈:“其实主要是陛下太过仁慈,只要对那些心图不轨的人应该以威严压制,贪钱的让他乞讨,造反的都砍头,然后让老百姓能通过奋斗改善生活,到了那个地步,陛下的威严和仁善传遍大周,大家自然就守本分了。” “说的轻巧,只怕三代之治,也达不到这个地步吧。”孝德帝叹道。 林昭默然不语。 他的大明帝国勉强达到了那个地步。 不过,他是神仙,手下有数万个保尔柯察金,才勉强做到了这一点。 所以不能用这个来要求孝德帝。 孝德帝道:“好了,朕的一时感叹,竟被你带偏了话题。如今大周建国已有百年,土地兼并越演越烈,朕有心遏制,但朕也知道,遏制兼并也只是抵得了一时,可大周四处用钱啊,你这个善财童子,可有什么办法为朕分忧?” 林昭微微一笑:“有的,臣请松江开埠……” …… 一直聊了足足一个时辰。 孝德帝是一脸笑容:“林爱卿,你真是朕的福星啊!” 林昭笑道:“陛下雄才大略,赏罚分明,臣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 “哦?”孝德帝微微一怔,随即道:“赏罚分明?你有如此建议,想要朕赏什么?” 林昭想了想,也不和皇帝客气:“听说陛下有唐时画家韩干的《照夜白图》,臣仰慕许久。” “哈哈哈……”孝德帝哈哈大笑:“你有如此大功,朕只赏你一幅《照夜白图》实在是有点拿不出手啊,王献之的《中秋贴》也赏你了。” 林昭微微拱手:“多谢陛下。” “好!朕乏了,戴权,将林爱卿送出宫去吧。” “老奴遵旨!” …… 戴权是孝德帝的心腹太监,由他亲自送林昭出门,自然是天大的抬举。 这在文武百官当中,自然反响巨大。 不过林昭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有《照夜白图》和《中秋贴》两份国宝,已经体现出孝德帝的心意了。 他混不在意,但戴权却不敢在他面前拿大。 事实上,大周不同于大明,皇宫内的太监虽然权重,但是到底比不过大明朝的司礼监。 戴权恭恭敬敬的送林昭出文华殿,才走几步,便遇到了来给孝德帝请安的大皇子定王和二皇子仪王。 孝德帝身体强健,正值当年,而且登基不过四年,亲兄弟们都还没收拾利索呢,自然不会这么快给自己的下一代添堵,所以几个儿子均是封王,一起读书练武,没有可以选择谁为太子。 林昭看了一眼两位皇子,将架在腋下的两幅画挪到一处,微微拱手:“见过两位王爷。” “林同知客气。本王可不敢受你的大礼。”定王笑道,又道:‘虽然时常见到林同知,但每次都这么匆匆而来,匆匆而去,难得今日好时候,本王那里有茴香国才进上的好茶,不若去本王那里多吃一杯茶再走?” 林昭扫了定王一眼,笑道:“锦衣卫乃是外臣武将,身份职责所在,就不麻烦定王了,定王见谅。” 外臣和王子在光天化日之处说几句话没什么,但是凑一起喝茶就犯不着了。 再说了,将来还不知道谁是谁呢,和这帮王子走太近干嘛? 定王也不勉强:“既如此,这茶本王等下让人赐了你去——也不算什么好东西,你也不用跟本王客气,不值当什么。” 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赐给我? 我稀罕吗? 林昭心中吐槽,对定王产生了一丝鄙夷。 皇宫里面出来的人,竟然这么不会说话,还想着拉拢人? 所以林昭只是微微一笑:“多谢定王。” 脸上的表情,毫无感激涕零的模样。 定王却半点不敢小瞧他。 一个二十岁的外地年轻人,仅用了几个月时间,便牢牢掌控了整个锦衣卫,还把它打造的焕然一新,京城百姓交口称赞,世家子弟畏之如虎。 若是假以时日,林昭必定成为朝堂上的重臣。 仪王在一旁,似乎能感受到定王内心的尴尬,于是在一旁笑笑:“林同知真是客气。不过本王听说,林家爱喝这茶,多是给令妹讨的?” 林昭淡淡回道:“是,舍妹自幼脾胃弱,这茶味淡,适合舍妹饮用,所以有人送这茶叶,臣自然只有感激的。” 一旁的仪王漫不经心道:“林统治的妹妹,林乡君也有十一岁了吧?这姑娘一年大一年的,不经耽搁,林同知应该和父母说一说了,很该用心相看起人家了。” 林昭看了仪王一眼。 只是这么一眼,仪王便感觉心神一震,刚刚升起的打算,不知不觉之间尽数熄灭。 定王嘴角嘲讽一笑,对仪王这种没脑子的行为很是不屑。 戴权在一旁赔笑道:“时辰不早了,奴婢奉命送林大人出宫,就不伺候二位殿下了,且容奴婢告退。” 定王挥挥手:“不敢耽误公公正事,林同知,若得空,还请卖个面子,喝杯茶。” 林昭微微拱手,含笑点头。 正文 第734章 赶赴铁网山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林昭日日忙碌,手下锦衣卫众人也好好地安排了一番,甚至有一批人马先行出发去铁网山了。 要配合御林军、御马监、龙禁卫、甚至五城兵马司的军队,一起划分职责,确定内外,定下联络方式等等。 当然,这一切由下面的人去做,林昭这个掌舵人只需要和其他军方的掌舵人一起喝茶聊天,顺势定下就好。 当然,诸位统领也不是真的在喝茶,每一个人看着整体防务,在根据自己麾下势力的安排,都仔细的推敲数遍,确定铁网山防务确实都是坚如磐石一般,任敌人实力强大,也难以影响大局,一个个的方才放下心来。 谁都知道,当今孝德帝刚刚将几个争了一辈子的夺嫡兄弟圈禁,明面上天下太平,但是背地里却不知道有多少人潜伏起来,所以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不过总算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但是林昭却没有闲下心来。 为了准备这次铁网山打围,林昭无论是锦衣卫人马,还是林府护卫,都要抽调大半,到时候林府就会空空荡荡的,所以林昭打算将妹妹送到贾府住上几天。 倒不是荣国府比林府什么安全,不过是那里人多热闹而已。 至于贾宝玉这个不懂事的,林昭已经不用担心了。 黛玉身边的容嬷嬷,绝对是一个了不得的。 有她在,十个宝玉,再加上五个王夫人,三个贾母,只怕也近不得身。 到了荣国府,是凤姐把黛玉接进了内宅。凤姐笑道:“林表弟不用担心,知道妹妹要来,我已经安排妥当了,他住在荣国府,不住大观园内,加上身边有容嬷嬷在。保证万无一失。” 林昭笑道:“有二嫂子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 离开荣国府,林昭来到锦衣卫都指挥使衙门,参加会议。 理论上这次会议由都指挥使崔秋山主持,但是林昭发言的时候,众人都洗耳恭听。 很显然,如今的锦衣卫都指挥衙门,其实已经成了锦衣卫指挥同知衙门。 堂堂的崔都堂,基本上已经成为吉祥物了。 根据会议安排,林昭率锦衣卫骨干前往铁网山,而崔都堂则镇守锦衣卫衙门,以备周详。 不过锦衣卫毕竟已经沦落为外围组织,不如龙禁卫吃香,所以这次御驾所至,由龙禁卫、御林军、御马监随扈。 锦衣卫实际上已经沦落为和五城兵马司和京营一个档次的地步。 只是这几个月锦衣卫太过威风,所以才显得这么出风头。 铁网山在城西八十里外,占地广大,丛山峻岭,有丘陵有草原,密林覆盖,鸟兽密布,一直就是达官贵人郊游的场所所在。 …… “驾!” “驾驾!” 长安城西门外的官道上,林昭所率五百兵马缓缓前进。 此次他只带了沈城和钱正伦,以及五百锦衣卫兵卒,其余兵马,早就由李隆、韩文冲、顾海全等人带着,或前或后,已经在铁网山安营扎寨。 不过就算如此,这五百兵马也非同小可。 各个人如龙,马如虎。气势非凡。 主要是自从林昭入主之后,锦衣卫便财源充足,因此可以大肆购入足量的装备。 每一个精装兵卒,胯下马匹都是西域良马,个头高大,十分威武,一路行来,人人侧目。 待两个时辰后,这支队伍赶到铁网山围场时,身后的烟尘已经如大军一般。 这般大的动静,哪里能瞒的过围场中人? 还没靠近围场,早早的就有负责行营安全的数骑御林军骑马迎上前来。 然后领着着林昭一行人,往为其准备的营帐所在上引去。 早有先头部队,已经将锦衣卫大营安扎完毕。 到达分属营地之后,有麾下前来迎接,将大家接入营中,安排大家洗漱。 不过,林昭却没有急着下马。 他先看了眼远处密林覆盖的浩浩铁网山,又看了眼营地半山坡所在之地,正在安扎的圣驾行在。 那处所在,面南背北,依山临河,密林悠悠,站在辕门,可以将整个猎场,看的是一览无余。 更加巧妙地是,该地易守难攻。 看来负责安营的将军,熟读兵书,带兵十分有一套。 负责那里安营,保护圣驾的,正是昭武将军杨丰统领的前锋营 另外御林军、禁军、御马监的各数千人马,则在圣驾下方不远处安营扎寨。 此外,京营、五城兵马营、霸上大营以及蓝田大营,环着圣驾大营安扎。 一共三万大军的军营,建立的十分完备、扎实。 便是十万大军来攻,只怕也会碰个头破血流。 但是千里之内,真有十万大军调动,绝对瞒不过锦衣卫、龙禁卫,乃是官府的耳目。 所以,只要不是内部发生变化,铁网山大营便坚如磐石。 看到这里,林昭便放下了一半的心。 这时才甩蹬下马,稳步进入自家营帐。 早有李隆、韩文冲、顾海全等锦衣卫千户上前行礼。 林昭坐下后,扫了一圈,见自己心腹手下都在,锦衣卫高层济济一堂,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开口问道:“这段时间,铁网山大营一带,可细细探查过了?” 李隆道:“是,大人!属下率领精兵,与龙禁卫、御马监联合,将铁网山巡察了一个遍,任何一个藏身所在,都已经检查完毕,可以肯定的是,一直到现在,铁网山都十分安全。” “那就好!做好我们的职责,一切备好,敌人无可乘之机,那便是万全之策。” 林昭点点头,便继续开口道:“锦衣卫虽然是天子亲军,但是因为沉沦太久,被龙禁卫压制,此次铁网山打猎,大家也别想着一朝翻身,稳扎稳打,保证我们的工作没有疏漏便是,只要此次围猎安全结束,大家便功劳卓著,这奖赏的事,由我给大家争取!” “谨遵大人吩咐!”众人齐齐应命。 “好!圣驾预计日暮时分抵达这里,时间还有两三个时辰,那么接下来我给大家分配……” “报!” 林昭还没说完,便有亲兵在门口叫道:“启禀大人,铁网山大营,有诸衙内发生大规模骚乱,属下特来禀报。” “哦,进来,详细禀报!”林昭双目一凝,扬声说道。 说完,扫了帐内一圈。 所有人尽皆哑然。 那亲兵得令之后,大步进来,半跪行礼,禀报道:“启禀大人,大营西南角,齐国府、治国府、泰宁侯、永康伯、云阳伯诸家的衙内们,与同安侯火真、镇远侯顾城发生口角,继而大打出手,另有近百精锐士卒加入其中,厮杀喊声声达数里,诸营军将都翘首相看。” “这么说的还没闹出人命来?”林昭开口问道。 “他们舍弃武器,都是用的拳头。”亲兵忙道。 “那着什么急,我们坐上半个时辰,等他们打累了,再过去看个究竟。”林昭摆摆手,不以为意。 正文 第735章 林昭骑马看打戏,黛玉静坐闻吠声 一群长安城的顶级衙内打架,还不敢用兵器,只敢用拳头,可见他们都是典型的有脑子没胆子。 衙内打架,彼此也怕闹大的事端,所以最多将对方打个鼻青脸肿,头破血流,随便杀几个倒霉的下属仆役,基本上就不了了之。 毕竟在他们眼里,下属或仆役的命不值钱。 双方不管是谁,难不成还有胆子将对方置于死地不成? 那双方家族可就不死不休了。 即便是那些衙内,也承受不起这么大的风险。 所以,这些衙内不过是学小孩子打群架罢了。 锦衣卫闲得蛋疼管一群豪门纨绔打群架。 在场的诸位不是傻子,林昭只是简单地提了一提,大家便心领神会。 于是林昭继续淡定的开会,将圣驾来临之时,诸人的职责安排好,方才领着一百多个亲兵,慢悠悠的向事发地点而去。 当林昭赶到地方的时候,酣战还在继续…… 交战的双方,有的他认识,有的他见过,有的他虽然没见过,却知道他们的身份。 当然,说的是一部分人。 因为大部分人是武卒,是统兵将军的亲兵。 和衙内打架这种事,只能有亲兵上场,外围士卒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向这帮身份尊贵的衙内动手? 报信的亲兵说得对,双方确实没有拿武器 所以,尽管打起来拳拳到肉,可是却少有人叫出声,顶多也就闷哼一声。 估计这帮纨绔都说是练过武的,手下亲兵也都是英勇血性之人,若是连这点痛都忍不住要咋呼,那还是不要练武当武人亲兵了。 不够丢人的。 找机会打回来才是正经…… 林昭端坐马上,看的是津津有味。 往常看军中悍卒交战,都是彼此以军阵对战,那打的一个齐整。 哪像现在,堂堂军营就像街头一般,一群穿着高贵衣衫的纨绔,如同混混一般厮战。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什么侯、什么伯的世子,各个身份贵重,走到京城的街上都是横着走,那些叫嚣“家父是刑部主事李刚”的家伙见到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 但却在这里打的热火朝天,如耍猴一般。 这让他怎么不会看的津津有味? 当然,看热闹的不只是他们,还有龙禁卫、御马监、京营的将士们,也在远方观看,只是没有林昭他们靠的这么近罢了。 不过,场内不知有打架的,还有在一旁面对面说话的。 比如角落中就有五六个家伙,虽说身上衣衫朴实无华,但却是气度非凡,年龄也不小。林昭扫了他们一眼,不由得眼睛微微一凝,但是随即没放在心上。 不过是几个当世顶尖武林高手而已。 看来彼此认识,所以一个劲的攀交情,没有像他们的东家那样急着动手。 或许在武人当中威名赫赫,整个江湖都有他们的传闻。 但在林昭眼里,不过是路人甲而已。 一个指头就能解决的事。 他在扬州的时候也杀过几个,浑然没放在心上。 看来大周朝的绝顶高手,哪怕身份超然,也一样摆脱不了功名利禄的影响,给一群侯、伯世家当武师。 就算此时站在一边自重身份,那也是兀在那里啊。 这么说的话,眼前这些家族还是很上进的。 至少在武学上懂得投入资源。 看看荣宁二国府,姓贾的尽把资源投在酒色财气身上了。 林昭正看得有意思之时,忽然大营后面现出一行人影。 为首者是一位蟒袍青年,身材高大,眼睛细长,目光透出种种不屑。 他身边站着一个太监,弯腰驼背,手里拿着一张弓。 竟然是一个王爷。 大周朝能穿蟒袍的,只有皇族中封王的才行。 即便是四王八公当中身份最尊贵者,也只能穿斗牛公服。 只是,这位王爷身边的老太监,举着弓箭,要干什么? 林昭在远处看着,丝毫没有阻拦的想法。 …… 午后,黛玉小睡片刻,丫鬟婆子们伺候着起来,便有凤姐过来,笑着说道:“巧姐可给你添乱了?” 黛玉笑道:“巧姐可爱的很,我正想着当她先生,二嫂子可不准推脱。” 凤姐大喜,哪里听不出来黛玉话语中的亲近之意?当即说道:“有个县主当先生,我可是求之不得呢,对了,老太太在说笑呢,史家婶母也来了,咱们一起坐坐吧!” 说罢,将巧姐交给奶娘抱着,凤姐便拉着黛玉的手了贾母的院子,众人正围着贾母说笑呢。 见到黛玉进来,除贾母外,众人忙站了起来,笑道:“咱们的县主来了。” 忠靖侯史鼎的夫人是过来和贾母商量事情的。 史湘云在大观园有自己的住处,唤做“潇湘馆”,今日听闻婶母过来了,她自然要陪着。 不过也因史鼎夫人在,湘云不敢拿大,心中虽对黛玉不满,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 厮见礼毕落座。贾母道:“我也知道你如今管着家,忙的很,只是你也很该多出来散散心,我们那园子你也就走了那么一两次,都没看完呢,下次我置酒,等你哥哥随扈回来,你兄妹俩都来,咱们娘几个好好儿逛逛。” 黛玉忙笑着应是,又道:“虽说管着家,但我年纪也轻,给母亲去信太远,所以一直多请教二嫂子。现如今我把二嫂子的存活掏干了,便一门心思想着孝顺外祖母了,先前难免有些地方不周全,失了礼数,望外祖母勿怪。” 贾母笑道:“听听,听听,我这玉儿也被凤丫头带坏了,用到我了才想起孝敬外祖母了。我可不管这一套,我只担心你们闷了些,便是要管家撑业,到底你们还年轻么,热闹些好。” 黛玉笑道:“哥哥事务繁杂,我每日也要进学,哪里就能闷了?也只有外祖母疼爱之心,才觉得我们闷了。” 贾母心内喜悦,口内却道:“罢呦,甜嘴滑舌,都是跟凤丫头学坏了。” 凤姐忙道:“老祖宗冤枉,林妹妹嘴甜,是你老人家遗传的,怎么就赖到我头上了?老祖宗,我是不服的。” 贾母故意怒道:“不服也得服!就是我说的,刚才我说玉儿带坏了,你不反驳,如今说道油嘴滑舌,你反倒慌着辩解,可见你是个油嘴滑舌的。这一干姐姐妹妹,都叫你给带坏了。”又叫把巧姐儿抱过来:“别和你妈坐着,学她那副破落样,还是和你林姑姑坐罢。” 巧姐儿早和黛玉十分熟悉了,也不哭闹,乖乖的坐在黛玉怀里。 凤姐装模作样的抹着眼睛,假哭道:“老祖宗这是有了林妹妹就不疼我了,你看现如今巧姐儿都跟着你学了,这还是我亲闺女呢,不像我,反越发的像林妹妹去了。” 众人俱笑了起来,道:“就是不像你才好呢,都像了你,就翻了天去了。” 凤姐自己也掌不住笑了起来。 宝钗、三春也都十分喜欢黛玉,正要开口之际,湘云已经捷足先登,娇笑道:“林姐姐做了县主就是不一样,现在还上什么学?我常听人说,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当以贞静女工为主,读书是次,怎么林姐姐反而本末倒置了呢?” 黛玉微微一笑,眼睛扫过湘云,正要说话,她身后的容嬷嬷已经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正文 第736章 黛玉再非宝玉所企及 当铁网山大营的角落,近百个纨绔彼此挥拳厮打的时候,圣驾刚刚离开京城。 孝德帝乘坐的是一个十六匹纯白的骏马拉的豪华马车,周围太监宫女缓步随行。 而御马监、御林军则有机排列,将圣驾隐隐保卫。 随行的文武百官,有的骑马,有的乘轿,身边各有家丁服侍,远远跟随。 一只鸽子从云端俯冲而下,轻巧的落在圣驾的马车上,立刻有一个人从马车上伸出手来,将鸽子带了进去。 孝德帝正在马车里面批阅奏章。 一般人是没有资格进这辆马车的。 但是无论是谁,第一次进来,一定会惊叹里面的广阔。 马车内部长两丈五,宽一丈五,分为会客室和卧室两部分,会客室用来批阅奏章,接见大臣,卧室则用于日常休息, 此外,由于考虑到皇帝旅途辛苦,马车的两旁还设有观景走廊,以保证孝德帝在工作之余可以凭栏远眺,如果有了兴趣,还能做两首诗。 有人私下里说,这辆马车的规模,已经超过了前明张居正的那顶三十二人抬得大轿。 当然,皇帝坐着这样的马车赶路,办公,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毕竟魏征活在唐朝。 而本朝的言官虽然跋扈,可是皇权稳固,他们自然比不上前明那么嚣张。 此时,马车内,孝德帝放下奏章,看了一眼手持信鸽的那个人,问道:“什么事?” 那个人微微躬身:“启禀陛下,铁网山大营之内,一群衙内正在彼此挥拳相向,打的不亦乐乎,周围军卒皆不敢劝,然直王命手下太监执弓射箭,击中广恩男爵世子刘川臀部,结果一群衙内顿时偃旗息鼓。” “呵呵。”孝德帝一脸冷笑,摇了摇头,眼神当中尽是对衙内们的鄙视。 在军营当中打架斗殴,还以为是一个个胆大包天的主,没想到遇到皇族亲王,一个个的就蔫了。 原来是欺软怕硬的家伙啊。 “直王是大哥长子,一向眼高于顶,性格混不吝,也只有这样的家伙,能够镇住这帮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衙内们。” 孝德帝一脸冷笑,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原来直王是太上皇长子,孝德帝长兄直忠亲王之子,直忠亲王当年追随太上皇南征北战,屡立战功,却自称愿做贤王,每次回京之后便闭门谢客,不牵扯帝位相争,甚至隐隐间有相助孝德帝之意。 五年前去世,长子便敕封直王,在宗室当中颇有直名,有“混不吝”之称。 因为他是太上皇长子长孙,也有一些读书读傻得家伙,见到他都大礼参拜。 而孝德帝也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对他十分优待。 所以听闻是这位止住了衙内混战,便点评几句,不给过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一群小孩子的争斗,堂堂皇帝根本不屑一顾。 可是转眼间,又有一只飞鸽进来。 “启禀陛下,锦衣卫指挥同知林昭率领一百精兵,将直王麾下太监捉拿归案,声称严惩。”那个人一脸怪异的禀报道。 “什么?林昭?他又添什么乱?”孝德帝顿时一怔,心中奇怪。 …… 荣国府,贾母房中。 容嬷嬷行过大礼,侃侃而谈: “老奴给各位太太、姑娘请安,受皇后娘娘恩赏,老奴忝为坤宁宫宫四品女官,和李女官一起负责琅县主的日常教养。今日史姑娘此言老奴以为十分不当,有以下四层缘故。” “这头一层,女子无才便是德乃是前朝大家陈眉公引长辈教诲所言,全文是‘女子通文识字,而能明大义者,固为贤德,然不可多得;其它便喜看曲本小说,挑动邪心,甚至舞文弄法,做出无丑事,反不如不识字,守拙安分之为愈也。’” “照史大姑娘方才所言,却是断章取义了。陈公所言无才,乃是‘本有而无之’之意,乃为人之大德。故而世家姑娘皆要读书识字,明理知事,一为管家理事不受下人欺瞒,二免将来目光短浅,不通律法,做出祸及子孙后世,有累传承之事。” “像薛姑娘这般,虽是出身商家,也读书识字,博学多才,众位姑娘也有不及之时,可见平日里下了苦功的。连我家大爷也十分钦佩,常言让县主见贤思齐。” “这第三层么,虽说我们县主不计较,只论亲戚辈分,与各位姑娘姐姐妹妹相称着,但我们县主是君,众位姑娘是臣,身份有别,众位姑娘与我们县主教养自然也不能同日而语。” “这最后一层,史大姑娘是侯门千金,正经的官家大小姐,恕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是武将之家,规矩松了些,也不能太离谱了去。官家小姐,针线女工自有丫鬟下人们做着,姑娘们也就是为了孝敬长辈做些轻便的,哪里还能拿它当正经回事了?古来才女多出自名门,大家姑娘们在闺中还是以读书习字明理为要,交际时俱是赏花论酒、吟诗作画游戏的,便是日后嫁人,也方便与夫婿往来应答不是?” 说到这里,容嬷嬷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道:“老奴半辈子住在宫中,虽然时常受太妃、皇后教导,虽略有所得,但到底见识浅薄,也就只懂些宫中的礼仪,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各位太太、姑娘不要见怪。” 这一席话说完,容嬷嬷便退到黛玉身后,一言不发,重新成了木偶一般。 但黛玉身边的聆歌等四大丫鬟,雪雁等二等丫鬟全都眼神明亮,看向容嬷嬷的眼神十分钦佩。 只怕若是无人在此,丫鬟们都会欢呼雀跃,大喊容嬷嬷英明神武了。 之后,整个房间顿时一静。 在一刹那间,无论是贾母、史夫人,还是凤姐、宝钗、探春擅言谈的,没一个人说话。 史湘云直接气红了脸。 宝钗也是心中微震,白皙的脸上也是微微一红。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只不过和林昭说过一两句话,竟成了他眼中让黛玉见贤思齐的对象了。 更和湘云做了鲜明的对比。 心中也不知道是喜呢,还是羞呢。 探春眼睛飞快的掠过宝钗,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想到自己的心事,不禁眼神有些黯然,但是随即又昂起头来,眼中虽然古井无波,但眼底深处却有一种倔强。 无论是长辈还是年轻的姐妹们,心中都带着阵阵羡慕。 黛玉这丫头真是命好,身边竟然有这样的嬷嬷教导。 也只有容嬷嬷这样的老人教导出来,才不会性情乖张,行事偏颇,更加从容的面对一切。 即使像贾母这样的见惯了世面的超品诰命夫人,才知道有容嬷嬷这样人未仆役,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情。 只凭容嬷嬷这么一番话,贾母便已经断定,林家丫头,再非自家宝玉所能企及的了。 正文 第737章 荣国府内笑声欢,铁网山上刀意寒 容嬷嬷站在黛玉身后,脸上无喜无悲。 对于别人来说,反驳湘云的“女子无才便是德”是多么的麻烦。 迎春老实,惜春年幼,宝钗和探春虽然能反驳,却顾忌种种,不可能明着说。 而贾母本身却是这句话的赞同者,她连宝玉读书都舍不得,何况女孩子去读书明理? 所以没文化的凤姐受她喜欢,诗书传家的李纨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小透明。 有这样的人给湘云无形中撑腰,其他人谁敢与湘云对着干? 哪怕他们再想和黛玉亲近也不行。 但是对于容嬷嬷来说,不过是稍费口舌而已,根本算不得什么。 要知道,即使是贾母,虽然富贵绵长,却也远离政治中枢太久了,久到因为元春成了贤德妃就失了分寸。 而容嬷嬷却就是在权力中枢附近生活了近三十年,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早就刻在心里。 更何况她现在待得林府当家林昭,是一个深受皇帝信重的重臣,对她如此敬重,他自然要悉心教导,不要让人欺负了黛玉而去。 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 而且对于容嬷嬷来说,她对史湘云已经忍很久了。 在她眼里,史湘云虽然出身高贵,但却是一个没规矩、自以为是姑娘,这种人她曾经见过。 大约十几年前,太上皇在位之时,曾经有自称“还君明珠”的姑娘自称公主进入宫中,却在容嬷嬷的言语之中洋相百出,最终让当时的皇帝明白是非。 所以对付这样的姑娘,容嬷嬷经验丰富。 以往是县主客气,今儿可是史湘云自个儿提起的,可就怪不得容嬷嬷来发挥了。 史鼎夫人当心湘云再乱说话得罪黛玉,忙笑道:“我们家原是武将,对这些礼仪俱是半生不熟,今儿听了嬷嬷一席话才恍然大悟,回去立马改了,她们姐妹也读书习字去,跟林县主一般,做个才女。” 湘云刚要反驳,被史夫人和湘霞联合恶狠狠的瞪了回去。凤姐合掌笑道:“可不是这个理么?前段时间,我硬逼着林妹妹受了我们巧姐儿的拜师礼,也是为了我们巧姐儿能跟在两位嬷嬷身边,沾点好处不是?” 贾母指着凤姐对王子腾夫人笑道:“亲家母瞧瞧,我们这凤丫头,最是聪明伶俐的,这么一桩巧宗儿,我们都还没回过味呢,她倒好,仗着我这外孙女脸薄,又是二嫂子,已经先沾上了。” 王子腾夫人陪笑道:“那还不是老太太疼惜她,她才敢这么胡闹的?说到底,还是沾了老太太的光。” 贾母拍拍黛玉的手道:“我一个老婆子,能有什么光让她沾?我这玉儿最是个重情重义的,她们青年姐妹,自己感情又好,这么个顺手的事情,她能不应么?” 在所有人的眼光闪烁中,黛玉也笑道:“二嫂子素日也提点了我许多的。” 贾母笑道:“瞧瞧,瞧瞧,两人又恭敬上了。亲家母,我说的再不错吧?她们姐妹自己好着呢。” 王子腾夫人也笑了。 众人其乐融融,没人再去提湘云之前的话,湘云又气又闷,偏史夫人在跟前,又不敢发作,只好孤零零的坐着,泄愤似的吃着眼前的点心。 …… “林昭!你好大的胆!还不放开王公公,你想造反吗?” 直王看着手中架在王公公脖子上的绣春刀,又看了一眼持刀的林昭,惊怒交加,厉声喝道。 一帮子衙内纨绔怔怔的看着这一幕,一脸不明所以,同时眼神中也有一丝钦佩。 不愧是京城英雄谱排名前列的人物,连皇族身边的人都敢收拾。 只不过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就连中箭的广恩男爵世子刘川,也是一脸茫然。 虽然他被那个太监射中屁股,可是架不住人家背后的是皇子,更何况自己还涉嫌在军营中打群架,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也只好自认倒霉。 毕竟是衙内们闹事在先,被皇子派人制止,大家只能称赞直王殿下行事果断,绝不会说他多管闲事。 但林昭却无事生非,瞬间出手,将绣春刀架在那太监脖子上。 他这是要干什么? 刀架在太监头上,威胁的却是太监的主人直王殿下。 林昭看了直王一眼,淡淡说道:“殿下行事果决,出手止乱,臣钦佩不已,然这位公公却在箭上淬毒,涉嫌谋杀,臣以为是陷直王殿下于不义之中。” 他说完这话,也不等别人说什么,转头对刚才受伤嚎叫的广恩男爵世子刘川说道:“刘川,你刚才嚎叫不已,此刻是否感到伤口冰凉,微有痒意,眼前似乎有紫色星星出现?”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脸色一变,不由得一起看向刘川。 皇族亲王命人止住一帮纨绔衙内的群架,谁听到这个消息不伸出大拇指夸赞? 就算出箭伤人,那也是情非得已不是? 可若是箭上淬毒,造ChéngRén命,那可就说不清了。 要知道在场的衙内虽然畏惧尊重皇权,可架不住人多势众啊。 一旦被有心人串联起来,极有可能引发大。 更何况箭上淬毒,确实是有心人做的。 此刻刘川也是脸色煞白。 因为林昭述说的症状,刘川清晰的感受到了。 “我中毒了!” 他两腿一软,几乎要栽倒在地。 所幸很快被身边两人扶住,没有摔倒。 其中一人急忙叫道:“林大人,他中了毒,可有办法解毒啊?” “是啊,林大人可有办法?” “他真的中毒,可不要开玩笑啊!” “先救人啊!” 纷纷攘攘之中,林昭缓缓说道:“不要紧,刘川所中之毒,唤做‘三日倒’,现在状况轻微,救之不难,若是不加以重视,只是以为箭伤,三日后毒血入心,方才无药可救。” 纵然是几百人在叫嚷,林昭的声音也清清楚楚的传到每一个人耳中,众人顿时一静。 直王很快回过神来,先是脸色变了变,随即看向被林昭横刀挟持的太监,不由得勃然大怒,也不顾这位王公公在林昭刀下,大步上前便狠狠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这个混蛋,本王待你不薄,你竟敢背着本王做这种事!你背后之人是谁,为何要陷本王于不义……” “殿下!”林昭微微一皱眉,他本能的感受到直王的性子有些暴躁的过了分。 就在此时,那太监大叫一声:“殿下,老奴先走了!”忽然一低头,咽喉直接撞在林昭的刀刃上…… “噗嗤!”一声。 鲜血缓缓流出。 那太监身子一软,栽倒在地。 “王通!”直王一怔,怒声叫道。 随即看向林昭,喝道:“你武功这么高,王通意图自杀,你为何不嗯呢该及时发觉阻止?” 林昭淡淡的道:“因为在射箭之前,他已经服毒了,这是要陷你于百口难辩之中。” 直王脸色一白,不由得后退几步,骇然道:“这么说背后有人,要陷害本王?” 林昭看着直王,语气平淡:“直王殿下,眼下发生的事情,似乎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但随后却有可能被人引导,从而引发可怕的后果,到底是何人挑唆的王爷,使得王爷出现在同安侯和镇远侯统帅的军中?” 直王闻言,原本骇然的眼神微微一怔,有些迷茫,似是在想着什么…… 林昭也不催他,就静静的等着他想。 而其他人听闻林昭此言,也纷纷松了口气,站在原地不上前了,一起看着直王。 众目睽睽之中,直王脸色微变,正要说话之时,忽然营地门口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回头望去,无不色变,纷纷行军礼拜道:“吾等见过定王殿下!” 来者正是孝德帝长子定王,他身后跟着一连串的少年将军,看到这一幕之后,脸色不变,便一挥手让大家免礼,随即看向林昭:“林同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正文 第738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 “定王,你是陛下长子,有参知政事之权,朝野所望,此事当给本王一个交代,否则本王绝不善罢甘休!” 本来直王有气势衰退之势,但看到定王定王到来后,心中顿时生出种种激愤,不由得厉声喝道。 他此时根本不给林昭说话的机会。 林昭扫了他一眼,心中微微有点奇怪。 这摄魂术,施展的很有水准啊。 看来施法之人,是正宗的道家神通。 能让太上皇长子长孙都陷入其中,看来幕后之人,势力和地位非同寻常啊! 他在这边沉吟着,那边定王听到直王的话后,面色一沉,看向林昭,声音清寒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林昭微微一笑,看着定王气势,心中着实觉得可笑。 在孝德帝还没有立国本之前,你以为你这个陛下长子的储君之位就板上钉钉,对我施加威严了? 呵呵,太天真了。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面,林昭自然不会落人口实,所以声音沉稳平静道:“回禀定王殿下,臣正在帐中安排军务之时,听亲兵禀报这里众多衙内在切磋武艺,所以再安排完军务之后,便带着亲兵过来观摩,以激励锦衣卫将士上进之心,却见直王手下毒箭伤人,臣身负铁网山打猎外围之重,自然要问个清楚,谁知道这位老宦官一言不发,直接自尽,却如一盆污水,泼在直王身上,所以直王故有此怒。” 直王大怒,指着林昭喝道:“你一派胡言,分明是他们在打架斗殴,本王看不过眼,便令人止战,这箭上之毒,定然是小人栽赃陷害!” 此言一出,所有人尽皆低头,嘴角不停地抽动。 这直王果然是个混不吝的,三言两句之间,倒是印证了林昭话语。 定王闻言,心中微叹,眉头紧皱,看向一群鼻青脸肿的衙内身上,最后眼光定在镇远侯顾城身上,问道:“镇远侯,此次事端,是在你营地发生,到底是何缘故?” 顾城虽然是侯爷,也是统军将军,但到底不过二十多岁,和这些衙内年龄相差不大,几年前还未就任的时候,也时常和对面那些人打架。 此刻听到定王问话,眼神莫名的看了眼定王,然后摇头道:“非是臣等不知尊卑,是陈英不分青红皂白,先冲过来打人的。” 定王又看向陈英,差点憋不住笑。 原来堂堂的泰宁侯世子陈英,此刻一个脑袋如猪头一般,肿的几乎认不出来。 所以定王看了一眼陈英,便又把眼神看向顾城。 相比之下,顾城虽然有伤,但是此时卖相比陈英俊多了。 冲上来打人的,伤势比被打的还要重,糊弄鬼呢? 所以定王信才怪。 别说定王了,在场观战的众人,谁也不信啊! 顾城垂头不语…… 陈英对定王道:“殿下,臣虽然愚钝,却也不是蛮不讲理了,无缘无故怎会打人? 是同安侯火真,嘴巴不干不净的,臣实在听不过去了,才上前找他单挑。 哪知道他打不过我,就招呼亲兵来围殴我。 既然他们这么狂妄,仗着自己是侯爷欺负人,那我们自然不甘罢休,大家伙也义愤填膺,义武奋扬,叫嚣着跳梁者虽强必戮,所以就一股脑的杀过来了。” 定王闻言,嘴角抽了抽,又打量了番陈英的脸后,目光如刀的看向了火真。 火真张了张嘴,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在定王的目光下,低声道:“殿下,上次我在百叶楼吃酒,这陈英对我冷嘲热讽,仗着人多欺负我&” “得了得了……”定王直接止住了火真的话语。 什么乱七八糟的,整的一地鸡毛。 闹到最后是一群纨绔喝酒其冲突,导致事态升级到这一步。 他堂堂定王,也是闲的,竟然插手这种无聊的事情。 嗯,虽说那根箭矢有毒,牵扯到直王兄,但是毕竟是一件因为纨绔打架引发的,除了一个阉庶死了之外,打架都好端端的。 箭上淬毒的事情,交给锦衣卫查验就是了。 上位者若是整天关心这点小事,那还要这么多手下干嘛? 想到这里,定王正要说几句场面话,随便安抚一下直王。 哪知道直王不干了。 “定王,你就是这么断案的?判来判去,这查案的倒成了林昭了?” 直王怒视着定王道。 众人一阵莫名其妙。 本来事情已经差不多清楚了,接下来的疑点就是那根淬毒的箭矢了,你直王殿下又发什么疯? 你身上的嫌疑还得需要人家给你洗清呢。 你可倒好,尽去招惹人家了。 事实上,直王的愤怒,倒不是因为区区一个林昭。 他堂堂皇室亲王,太上皇长子长孙,本来不会把什么侯什么伯放在眼里。 就算是锦衣卫大统领,在他眼里也不过如此。 可是,当他他看到定王甫一出面,各方人马就自动矮了一头,老实答话,俨然大周太子一般,心中便渐渐生出怒火。 在他看来,这份气派体面,本该是他的才对,若非父王早逝,那…… 再想起与那人近来的谈话,直王之前产生的动摇瞬间消失,再次坚定起来! 而面对直王的发难,定王却有些莫名其妙。 我在正确的处理这件突发,你涉嫌用毒箭谋杀国之纨绔……,是国之栋梁。不想着赶紧撇清自己,尽在这里捣什么乱? 这起打架斗殴,本来用不着他定王来管,是你定王涉嫌谋杀,我才出面好不好? 你还激动个什么劲? 所以众目睽睽之下,以定王的智慧,他又怎会做出不公道的评断,丧失人心…… 眼神淡淡的看了眼让他有些束手束脚的直王,又看了眼面色淡然神情恭敬的林昭,定王定了定目光,沉声开口道:“此事,已经……” “哒,哒哒……” “嘶律律……” 定王正要将事情定调之时,忽然营地门口,又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转头看去,眼眸均是微微一缩。 同时感到一阵不适。 事态有点升级啊! 因为量入眼眶的,都是一群身穿金色蟒袍的家伙。 简单说,就是皇族。 要么是忠字头的亲王,要么是下一代的一字王。 里面最差的,也得带着一个郡王的头衔。 差不多有二十多人。 要知道大周建国已有百年, 太上皇不但兄弟众多,还是一个勤于播种的。所以让大周的王族吹气球的膨胀。 为了限制王族胡乱参政,太上皇和孝德DìDū制定了严格的宗室制度,对于他们限制的比较彻底。 但同时,又由于皇权的稳固,导致诸王政治上的地位极高,朝野上下均礼遇有佳。 而此刻,除却大安宫中的前太子、被圈禁的义忠亲王、忠淳亲王,以及和随扈的忠顺亲王外,差不多都到了…… 有孝德帝的三哥诚忠亲王、八弟忠廉亲王、九弟忠履亲王。 太上皇兄弟的儿子当中,什么简亲王、郑亲王、靖亲王等等。 还有定王同辈的,什么慎王、恭王、诚王、愉王…… 这种阵容,别说其他人,就连定王的面色都凝重了下,而后满面微笑的看向来人…… 林昭心头明亮。 若是幕后有人,至少主谋或者重要参与者,一定在这二十多人之中。 看来一场暗地里策划的皇权争夺之风,就在铁网山卷起。 否则,一群衙内纨绔的拳打脚踢,召唤不来这么多大周皇族。 正文 第739章 没事我先走了 定王虽然是皇帝长子,但他毕竟不是太子。 从理论上说,他和诸王地位是一样的。 顶多更加尊贵些。 但并不是君臣关系。 所以诸多皇族亲王翻身下马,走到定王身边,执手行礼。 定王也不敢拿大,隆重还礼,口中笑道:“诸位王叔、王兄、王弟,不知道哪阵风,将大家一起出来了。” 这里面地位最高的,当然是诚忠亲王,虽说四个老实人,但是架不住他是孝德帝的三哥。 但是最能活跃气氛的,却是肃王。 肃王是十七弟果忠亲王之子,果忠亲王英年早逝,肃王十五岁便继承了王爵,为人风趣幽默,在皇族王室当中名声极其响亮。 所以他笑道:“定王兄当客气了,我等也是听说这里有事情发生,便赶了过来,没想到事端已经结束,想必是定王兄平息的吧?” 定王闻言,脸上笑容愈发亲近,笑道:“肃王哪里话,我也是比大家早到一点而已,却是直王平息的事端,不过却有意外发生而已,我正准备吩咐下面的人处理此事。” “原来如此啊,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 “咦,直王殿下身上怎么有血?下面的人怎么保护的?” 肃王转头看见直王,不由得惊呼一声。 “直王兄,出了何事?” “直王兄,你怎般这等模样……” “王弟,何人辱你至此?” 立刻七八个龙子龙孙围上前去,七嘴八舌的关心问道。 他们大都是儒家礼法中,嫡长子承爵制度的死忠拥泵…… 毕竟直王是太上皇长子长孙。 这一幕,让冷眼旁观的定王,眼角微微抽动。 不过,毕竟城府极深,他随即又恢复笑容,对肃王道:“肃王你们来的正好,你们来的正好。这件意外,本王正想介绍给诸位……” 说着,就将眼前发生的冲突简单的说了番。 而另一边,直王也在跟身边的一群王兄王弟们控诉着林昭令人发指的欺凌行为,以及某人的袒护和不作为倾向…… 一时间,竟有些群情激荡,很有几人,看向林昭的眼神极其不善,目光凌厉…… 林昭身后,不少人都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尤其是闹事的泰宁侯世子陈英等人。 毕竟一起喝酒喝出感情来了。 林昭虽然没有对他们的打架执行任何立场。 但是却将事情放在毒箭上,本质上将他们化为受害者。 这也算义气之举了。 陈英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一时的冲动,竟然引来这么多龙子龙孙。 更没想到这帮人好奇心这么强。 但是他们关注某件事,毕竟代表着大周皇族的体面。 若是他们闹腾起来,孝德帝也会顾虑再三。 那么林昭在直王面前挥刀,只怕犯了大不敬之罪。 孝德帝若是想为皇族开脸,纵然是锦衣卫指挥同知,林昭只怕也难吃得消…… 然而林昭,却只是面色淡淡的站在那里。 一旁处,与定王并肩而立的肃王,眼睛扫过林昭,眼神深处,似乎有奚落之意。 …… 大周皇族,和前宋、前明的皇族差不多,都是在参政这方面限制的很着实。 也只有太上皇在位四十五年,生的儿子太多,一开始的不知道选哪个当储君,所以就多安排儿子参与政事。 有的管户部,有的管刑部,有的管吏部。 培养出一群有才能的儿子同时,也培养出了他们的勃勃野心。 所以遂有五龙争嫡之说。 不过这也局限于孝德帝争大位。 其他皇族,依旧没有资格参知政事的。 因此对于宗室王公来说,既然不能参知政事,那么只能在尊贵和体面上折腾自己了。 这也几乎也是大周皇族绝大多数王公的生命意义,和他们死守的底线。 若是身为皇族,活的没个人样,如同前明隆庆帝潜邸之时,还要忍受严世蕃的剥削。 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大周皇族,必须高贵体面,不能被臣工欺负。 因此,当看到直王蟒袍上尽然有血迹,这些龙子龙孙们,顿时勃然大怒! 于是立刻有诚忠亲王站了出来,说道:“定王殿下,你是陛下长子,身份非常,为人仁爱,但今日之事,却非仁爱所能解决,我大周皇族被臣下鲜血溅到身上,若无一个交代,我皇族颜面何在?” 定王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了去,眉头皱起。 这帮王叔王兄王弟的,来者不善啊,似乎是专门来抬杠的,一心想着把事情闹大啊。 见定王似乎有犹豫之色,简亲王踏前一步,说道:“定王,今日且不论孰是孰非,纵然直王有差,可也轮不到做臣子的,在直王面前指手画脚。”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皇族们的反应。 “对!简直是目无尊长!到底谁是君,谁是臣?” “哼!只怕是在长安街头狂妄管了,已经目下无人,连大周皇族都不放在眼里了。” “不知道眼里还有没有上下尊卑。” 一群龙子龙孙,聚在一起,眸光森冷的看着对面的林昭。 有句老话形容的好。 如果目光能杀人,只怕几十道眼光已经将林昭杀死无数次了。 定王可不是一群没脑子的货。 他是有登大位的梦想的。 所以一直锤炼自己的心智。 所以对诸位亲人的质问,定王微微一笑,说道:‘诸位王叔王兄王弟,稍安勿躁!此事为案中案,里面牵扯阴谋,希望大家不要无端踩入其中,成为幕后之人的棋子!’ 此言一出,大家顿时一静。 但是随即,肃王缓缓说道:“定王,事已至此,案子自然要查的,但是直王受的侮辱,也要解决。” “不管林昭所为何意,他是有意杀人还是不知尊卑,毕竟牵扯到我大周皇族的尊严,牵扯到直王的颜面,我等断不能容忍,有人在我们面前,无长幼尊卑,定王,我等都是闲散王室,脸面不够,你定王参知政事,是非公论,当与我等定夺!” “说得对,让林昭道歉!” “然后这个锦衣卫头子赔礼!” “我等仁慈,让他给直王兄磕个头就行了!” 面对整个大周皇族的发难,定王脸色淡漠,看向林昭,平静道:“林大人,你有什么话说?” 林昭微微一笑,拱手道:“定王殿下,要知道广恩男爵世子刘川身上箭毒还没有清理干净,箭毒之事还要继续详查,所以,若无其他事,臣就先离开了。” 定王闻言,眼光闪动,面色淡淡的看着林昭,忽然开口道:“好!” 说罢,自己也转身离开,走出人群,直接飞身上了胯下骏马,扬长而去 众人看着定王离开,再回头看林昭之时,却见他已经带着刘川,上了马匹,率众锦衣卫亲兵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一时间,众多皇族亲王目瞪口呆。 正文 第740章 皇族心不足 如果说龙禁卫是天子私人武装,有皇帝内帑拨款,仅对皇帝负责。 那么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同时也是朝廷法度之内的组织机构。 所以林昭有足够的底气应对一帮龙子龙孙的蔑视。 敬着他们,是看在他们是皇族的身份上。 不敬着他们,他们还能怎么办? 无权无势的,难道还能翻天不成? 再说这帮人动辄活蹦乱跳的,难道大周皇帝愿意为他这些不省心的亲人,就要责罚大周功臣不成? 连还没有当上太子的定王都不会这么做,雄才大略的孝德帝自然也懒得理会他们。 所以林昭根本无需施展任何手段,直接不理会他们,他们除了暴跳如雷,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待林昭带人离去后,直王才跳脚连连叫嚣道:“反了,反了,他眼里还有王法吗?” 其他人却默然不语。 良久,肃王才长叹息一声,道:“王兄,且息怒吧。咱们不过是空挂着王爷的名头,还没有那些公侯值钱。 至少那些伯爵侯爷,还能掌军出战,威福自用,而我们皇族只能坐吃等死。以至于连区区锦衣卫番子,说不搭理我们就不搭理我们,我们又能如何? 哎!说起来前明那些朱姓王爷,虽说被当猪养,可是再超品的官员见了,也得下跪行礼。 只可惜,定王殿下这个参政议政的,也没有给我们王族说话的心情!” “哼!” 直王冷笑一声:“咱们这位陛下长子,自以为是储君太子呢,一心想着讨得皇帝和百官信任,眼里哪有我们这些宗室?本身也是一个没种的,若我在位上,定然振兴我大周皇族,让大家像宗周之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此言一出,不少人的面色纷纷一动,眼中起波澜…… 肃王点点头,声音平淡的道:“若是直王上位,兄弟定然是全力支持的。而且我也听说仁寿宫的皇太后她老人家最是讲礼,最讲究长幼尊卑的,直王殿下是太上皇长子长孙,天然的名分大位啊!” 直王扫了他一眼,点点头,笑道:“玩笑罢了,我等身为王族,当为国家社稷着想,大家且回营欢饮,共谋一醉,忘了今日之事吧!” 说完,长袖一甩,当先离去。 看着他袖子微微震荡的样子,肃王看了一眼其中一个王族身影,两人两人相视一笑…… 而其他诸王的面色则多有些微妙。 林昭返回自家军营之后,便招来锦衣卫千户沈城:“你在锦衣卫当值多年,一直负责缉捕办案吧?” “是的,大人有何吩咐,属下定然全力以赴。”沈城忙道。 “这刘川的箭毒我已经解决掉了,接下来你带着那几个老部下,再加上五百精卒,好好调查一下直王身边的人,查一下这毒箭的来历。” 他顿了顿,又道:“同安侯军中的那几个当世绝顶高手虽然了得,但是我已经通过密语传音,震慑住了他们,你们大胆的调查他们,他们是不会和你为难的。” “诺!”沈城拱手施礼。 上司已经给他摆平关系了,剩下的就是他拿出专业手段了,沈城自然无二话。 林昭接着道:“圣驾即将来临,我们做好自己分内事,不要被这件事影响到。” “诺!” 林昭摆摆手:“大家都去忙!李隆、顾海全、韩文冲、钱正伦你们几个留下。” 待营帐中安静下来之后,林昭有看向大家,道:“都是自己人,自己找位置坐……诸位,且说说看,今天这一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直王为何要派人射箭?那群王爷为何这么巧出现?他们到底想唱哪一出?” 李隆等人闻言,也都仔细琢磨了一下,摇头表示也想不明白。 顾海全沉吟了下,看着林昭道:“大人,依属下看来,这里面的算计是很多,只怕是每个人都想看着别人蚌鹤相争,自己想做渔翁。” 林昭点点头:“还是情报太少,若是万年兄在此,应该能分析明白,不过其实也无所谓,火盆就这么大,无论加多大的炭,将房间烧得多暖和,一水缸的水泼过去,照样能够浇灭。” 其实大家都能预料道,这次铁网山打围会有不肃静之事发生。 但这帮王族吃饱了没事干,先来撩拨他林昭,是为了什么? 他是锦衣卫统领,不是龙禁卫统领。 锦衣卫也只是外围组织而已。 …… 圣驾终于到了…… 六千大军,全副武装,种种旗帜,迎风而展。 孝德帝坐在那辆龙撵马车当中,由十六匹清一色的白色骏马拉拽,缓缓行驶而来,御驾两侧的太监、宫女、侍卫都是有机结合,形成一个庞大而又尊贵的队伍。 皇帝就在车中,根本无需露面。 一切都有礼部派遣的官员唱和,一群王公大臣,文勋武贵,全都步行,跟在龙撵之后,前往圣驾所在。 这便是天子之威。 走到一座巨大的绣龙大帐,天子进入其中,功勋百官恭候了片刻后,戴权便出来颁布旨意,让大家在一旁大帐内等待,圣驾随后便到。 大家便领了旨意而行。 此次打围,来者众多。 除了护驾的武将之外,有志于武事的王公大臣、世家子弟都到了。 当然,像荣国府那样,一群只会在酒色财气下功夫的,当然不会跑到这里吃苦受罪。 而唯一有上进心的贾琏,被安排留守京城…… 大帐之内,众人分成两班而立。 宗室王公一班,外臣武勋一班。 随扈的内阁文臣,也在其中。 林昭身为从三品的锦衣卫指挥同知,随扈而来的锦衣卫最高统领,安安静静的站在外臣武勋当中,位置也挺靠前。 他眼观鼻,鼻观心,如标枪一样挺立,丝毫没有把对面射来的几道怒火放在眼里。 一系列的仪式之后,孝德帝从后面大踏步走入账内,身后几个将军紧随左右。 此时,皇帝换了新装。 既不是礼服,也不是常服。 而是一身甲胄。 是一副锁子黄金甲,显得大周皇帝十分威武。 他已经亲掌大权两年之久,乾纲独断,因此身上自然有一股威严的气势,压得无数人俯首低头。 他坐到龙位之后,环视一周,开口道:“昔日前明无道,内忧外乱,我大周太祖高皇帝趁势而起,驱逐建虏,恢复中华,遂有百年之兴盛。然太平之余,也需加强武备,重塑尚武之雄风,此不忘前明亡国之教训,亦不忘先祖披荆斩棘之艰难,诸位定要谨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皇帝的发言,不但高屋建瓴,又提到自家祖先,所有人怎么敢不给面子? 一时间,所有人齐齐拜下,山呼万岁! 当然,林昭施展了隐身法,依旧昂然而立。 只是看着某些人的身影,嘴角含笑,眼光冷冽。 正文 第741章 锦衣卫不做骑墙派 对于今天的事,林昭当然打算详细告诉孝德帝。 虽然即使他不说,孝德帝也会第一时间知道。 但是孝德帝那边未必会把今天发生的事往那方面想。 同时,锦衣卫的工作已经走上正轨,也必须让皇帝明白这个道理。 锦衣卫属于强力组织,京城出现事端,应该第一时间向皇帝禀告,若是影响朝堂稳定,皇帝安危,锦衣卫更应该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决不能做骑墙派。 隐瞒是不行的,一旦做出格的事情,锦衣卫要么被拆散,要么就得换人。 自古以来,耍两面派的下场,基本上都是烟消云散。 虽说林昭身负决定神通,不担心这些打击,但是不能让自己的手下跟着倒霉不是? 毕竟他们是凡人,不是神仙。 林昭来到这个世界,是来历练的,又不是想着唯我独尊的。 若想唯我独尊,三年前他就能做到了,何须辛辛苦苦给孝德帝送银子,进京做那等辛苦事? 所以当皇帝发话,众臣退出大帐之后,林昭便将手中的奏章交了上去,里面详细描述了今日发生的一切,以及基于这个事实,所做出的推断。 “这是真的?”孝德帝的脸上无喜无悲,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时至今日,他已经掌控了大权,朝野内外,除了太上皇之外,所有人都对他俯首,孝德帝眼前已经看不见敌人。 但是太上皇还在大安宫里好好地待着,自己还没有选出合适的接班人为储君之位,野心家们在暗处虎视眈眈,这一点孝德帝心知肚明。 到了这个地位,其实如何斗争不需要任何人教,更何况孝德帝雄才大略,手腕强大,就在两年前,他还圈禁了义忠亲王那群人,豁然抬头问道,“这件事除了你目前调查到了端倪,还有没有别人知道?” 你的龙禁卫怎么可能不知道? 林昭心中吐槽。 不过他明白孝德帝问这句话的意思。 “锦衣卫不会做出格的事情,这一点臣以性命担保调查的真实性,但想要深入了解,锦衣卫做不到。”林昭语气平静的说道。 “哦?为何?”孝德帝问道。 “对方有可能牵扯到皇族,锦衣亲军是天子手中的刀,没有天子允许,刀尖不能指向皇族当年太祖高皇帝建立锦衣卫的时候,便说过这话。” 林昭说道。 事实上,这几个月来,林昭已经将锦衣卫重新改造了一番,这个组织早就不在暮气沉沉,反而生机勃勃。 能调查皇族吗? 当然没问题。 锦衣卫有足够的人才,足够的资源,去调查任何一个皇族。 甚至调查龙禁卫和御马监,而不被人所知,也是办得到的。 但林昭绝对不会承认也绝不会这么做。 锦衣卫针对皇帝反戈一击,这件事只能发生一次,所有人看到锦衣卫在政变发生时候的作用,就会对锦衣卫进行限制,防止这个组织在以后又来第二次。 毕竟锦衣卫是天子亲军,反咬一口实在太令人忌讳了。 任何人都会不愿意看到。 林昭虽然不在乎,但是竟然是来历练尘世,自然要为手下兄弟,以及整个锦衣卫的前途负责。 “哦!” 对于林昭的回答,孝德帝心中还是满意的。 这才是锦衣卫的立场,也是锦衣卫该做的事情。 若是以前的锦衣卫能做到这一点,尽职尽责的成为天子亲军,黄帝手中的一把刀。 太上皇何苦建立龙禁卫? 想到这里,孝德帝当即给了林昭一柄尚方宝剑,说道:“朕赐予你这把尚方宝剑,让你可以调动足够的力量把事情弄清楚了,一定要查清楚今天的事情,一定要保证真实性,朕希望大周皇族不要犯错误。” 虽说实际上林昭不需要这柄尚方宝剑,但是他还是做出了一副很需要,没有就不行的样子,通过这个举动林昭也明白了孝德帝的处理办法,调查之后只处理个人,尽量不要将规模搞大,用这种冷处理的办法把影响限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这和两年前的环境不同。 那个时候孝德帝和义忠亲王针锋相对,双方是你死我活,不能有丝毫手软,甚至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 但是现在孝德帝大权独揽,威福自用,如果这个时候还要还敢大搞株连,只会造ChéngRén心惶惶,他孝德帝的威严也会降低。 林昭结果尚方宝剑之后,便施礼谢恩。 “朕乏了,你去忙吧!”孝德帝说道。 “臣遵旨。”林昭也不矫情,便欲退下。 不过他刚走两步,想起一事,又对孝德帝拱手道:“陛下万乘之躯,还请注意安危,毕竟这里比不得皇宫。臣亲眼所见,镇远侯顾城,身边带了一僧一道两个武学大宗师,虽说这等绝世高手在军中算不得什么,但是若要出其不意,却也令人防不胜防。” 孝德帝看了他一眼,面色有些奇怪,说道:“这事你竟然不知道?下个月是皇太后六十五寿辰,她老人家向来崇道信佛,尤其信峨眉山的金顶上人和青城山的苍清道长,因此朕特意下旨,派镇远侯顾城、同安侯火真亲往迎接,太后懿旨,让他们在铁网山做一场法事。这件事虽然不是公开,但锦衣卫不可能不知道吧?” 林昭面不改色,拱手道:“陛下,锦衣卫十万众,监察百官,巡街缉捕,甚至天下间都安排了锦衣卫侦缉不法,但是对皇宫,对皇族,臣撤回了所有锦衣卫,锦衣卫要做陛下的尖刀,这刀刃可不能镶嵌在把手上。所以臣对此事了解的不多,不过,太后深居后宫,怎么会知道金顶上人和苍清道长?” 孝德帝听着林昭前面的话,还面带微笑,但是听到最后一句之时,却是面色凝重。 是啊,满天下的高僧大德,何止这两人? 太后又都没见过,为何偏偏…… 一旁做木偶的戴权踏前一步,躬身禀报道:“陛下,根据龙禁卫探查,是直王殿下三个月前,向太后献了一本佛经、一本道藏,分别是这两位高人所著,所以太后知晓这两位大师的。” 林昭点点头,明白了一个事情。 幕后之人,至少已经操控直王三个月了。 三个月时间,锦衣卫和龙禁卫,以及皇宫的那些人手,竟然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消息。 这瞒天过海的本事,果然很强大。 等等…… 锦衣卫,龙禁卫? 想到这里,林昭不以为意的摇摇头。 龙禁卫的那个家伙,在别人眼里神神秘秘,似乎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但在林昭眼里,根本不是秘密。 他没有足够的实力和野心,做这种事。 正文 第742章 荣国府众生谈 宝玉今日和蒋玉涵、柳湘莲一起饮酒取乐去了,直到晚间才回来,回来之后便听到林妹妹来到荣国府住了。 有心去看望她,无奈天色已晚,从大观园到贾母的荣庆堂实在太远,袭人、晴雯再三劝说才罢。 后又听说湘云在潇湘馆里哭,翠缕屡劝不止,只好来到请宝玉。 宝玉听闻云妹妹被欺负了,连忙过去劝说湘云去了。 说实话,贾宝玉虽然古今无能第一,但是面相英俊,性格温柔,能在女孩面前伏低做小,说一些温柔甜蜜的话语,是哄闺中女孩的最佳人选。 却说席间众人家去后,宝钗去了蘅芜苑,一个人坐在那里愣怔良久,也未曾想起要落座,那一张芙蓉粉颊亦是时喜时悲,更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大丫鬟莺儿在一旁看了片刻,知道姑娘心思,便便壮着胆子试探道:“姑娘,想不到林县主的哥哥天上一般的人物,竟然对姑娘这般钦佩。怪不得平日里林县主待你与别的姑娘不同呢。” 这话却是一下戳中了薛宝钗的心坎,就见她先是轻咬朱唇,接着又微摇臻首,嘴里喃喃叹道:“虽是良人,可惜却非良配。” “怎么会?!” 莺儿疑惑的瞪大了美目,奇怪的问道:“虽说林家门第高了一些,但我们家也是紫微舍人之后,老爷在世的时候,也入得太上皇之眼。这论家世、论本事、论前程、论眼界,林公子可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奴婢说一句擅越的话,这府里的宝二爷,跟他提鞋也不配,岂能算不得良配?!” 其实上京之前,宝钗是戴着那个金锁的。 但是进京之后,基于种种考虑,宝钗早早的将那个金锁收了起来。 在京中住了一段时间,特别是自家兄长被抓去劳教,荣国府半点办法也没有。 宝钗更没有将金锁拿出来的想法。 不只是她,薛姨妈和莺儿,也没有再这件事上劝说过她。 宝玉虽然出身好、皮囊好、文采好,但是和抓走哥哥的锦衣卫林昭相比,简直没法比。 偏偏数了数,两家还能搭上话,宝钗难免有了一丝心思。 这点心思,可以瞒得过薛姨妈,却被莺儿瞧出了一丝端倪。 宝钗见莺儿这般上心,不觉噗嗤一笑,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点,调侃道:“瞧你这着急的样子,莫不是瞧上那林大人了?” “姑娘这是说哪里话!” 莺儿忙屈身跪倒,急辩道:“奴婢自小便跟了姑娘,姑娘去哪儿,奴婢便去哪儿,如何会舍了姑娘去依附旁人?!” “快起来、快起来,说笑而已,哪里就当真了?” 宝钗说着,将莺儿从地上拉起来,却又忍不住叹息道:“林家太太还没出阁的时候,便和姨妈面和心不和,因此姨妈一直对林家兄妹看不顺眼,如今林公子是朝廷高官,妹妹又是县主,若非大表姐成为贵妃,姨妈早就怒火攻心了,如何还能见到林薛两家联姻。” 说到这里,宝钗面色也是羞得通红。 不过左右无人,又是和身边丫鬟说“体己话”,宝钗也虽然面色通红,眼色却是透着通透般的亮光,继续道:“就算不说这个,林公子身居高位,又这般年轻英俊,身上还挂着子爵,再加上林老爷日后必定拜相入阁的,前程似锦,京中想和他说亲的世家大族,不知有多少,我们薛家又算得了什么。” 说到这里,宝钗甚至有点黯然神伤。 “姑娘。”莺儿连忙劝道。 “我没事,本来就没有的事,咱们在这里也不过火焰栾雨罢了。” 说话间,宝钗便已然将那一丝情动压到了心底。 与此同时,荣庆堂中,看着房间内只剩下鸳鸯陪她,贾母终于忍不住说道:“这个云丫头啊,我和她婶母总念着她自幼失怙,不免娇宠了她些,结果养成她现在这种心直口快的性子,如今玉儿是亲戚还好些,若日后遇到真的贵人了,她还这样可怎么得了?唉,到底不能再心软了,让她婶母严厉些也好,以后若说了亲,也能少吃些苦头。” 鸳鸯笑着应是,只道老太太苦心,云姑娘以后总会明白的。心内却不以为然:那云姑娘哪里是真的心直口快了?她最是面憨心刁,也就仗着有老太太在,林县主不敢真把她怎么样,才如此口无遮拦,换做是其他贵人,看她还敢不敢这么说? 凤姐回房后也和贾琏说这件事:“真真不知道怎么说云妹妹,这几次三番的针对林妹妹,是嫌自己的名声还不够差么?还好今儿在的都是亲戚,看在老祖宗面上,也不会乱嚼什么舌根,可上下伺候的人那么多,哪里能都堵住?史夫人也是可怜,白养了云妹妹这么一场,不感激不说,这人还没出阁呢,就尽给她们折腾这些没脸的事来,两位史侯爷家可都有一个亲女儿呢,如今这样子可怎么说亲呢。” 贾琏冷笑道:“我看她是猪油蒙了心了,糊涂了。京中都传遍她的大名了,还这么折腾着,日后真出了阁,谁给她撑腰?难道还指望老太太不成?” 凤姐叹道:“可不是这个话么。你是没瞧见,容嬷嬷说话时史夫人那脸色,几乎是狰狞着在赔笑呢,那捏在手里的帕子都扭的不成样子了。” 贾琏道:“你还少算了一个人。” 凤姐先是奇道:“谁?”随即明了:“哦,你是说我那姑母,咱们府上的二太太吧。也是,今儿个,容嬷嬷的话,也把她打的没脸了。反正我皮厚着,什么都认,她哪里肯认?”说着摇摇头:“也罢了,就算她不舒服又能怎么样呢?反正林表弟和林妹妹也没待见她到哪里去。” 贾琏点头道:“是这个理。你如今反倒是看开了,心宽了起来,她被人奉承惯了,还有个娘娘在后头撑着呢,哪里就忍受的了了?不过容嬷嬷说的在理,咱们巧姐儿可要好生教养,万不能学了他们什么无才便是德去。” 他顿了顿,又道:“说起来,这容嬷嬷的名声,我似乎以前听说过。” 凤姐奇道:“不是吧,她就是再出彩,最多也是传到各家府邸的后院中,你们前院的爷们又不是各个像宝玉,怎么会听说过她的名声?” 贾琏猛地一拍桌子,叫道:“对了,几年前我刚在通政司捐了一个同知之时,府衙里便流传过她的事迹,说野外孤女假冒公主来一个‘还君明珠’,却被这位容嬷嬷识破,还以一根金针,对战两个被串通的大内侍卫,化解了一场风波。当时的通政使大人福伦就因这事被撤职了。” “啊?这皇宫的事,和外边的大臣有什么关系?”凤姐更不明白了。 “引‘还珠公主’入宫的那位妃子,是福伦大人的妹妹。” 贾琏笑道。 “原来如此啊。”凤姐笑道。 贾琏道:“说起来巧姐拜了林妹妹为师,二奶奶做了一步妙棋,只是咱们成婚多年,荣国府大房长子长孙还没有出来呢,二奶奶还需要努力呢。””说着便要上来动手动脚。老夫老妻了,凤姐也不避他,两人一夜颠鸾倒凤,恩爱不已。 正文 第743章 围猎,孰为猎物(1) “咚!” “咚!” “呜……” 军鼓擂擂,角号阵阵! 铁网山行围大营中央,王帐前十数丈外的大片空地上,摆着一张张桌子。 桌子上除了放着一坛坛美酒之外,还有摆放着一张张旌旗,一块块金牌。 不错,是金牌。 这个金牌,是从锦衣卫传出来的。 数月之前,林昭重整锦衣卫,对于锦衣卫力士、校尉、小旗当中,巡街、缉捕、查案、军训当中,有卓越表现,或立下大功者,除了提拔官位,赐予赏钱之外,还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由千户级别的高官亲手给他们佩戴金牌,作为至高的荣誉象征。 那可是纯金打造的牌子。 价值十几二十两银子呢。 获此荣誉的锦衣卫,今后前程似锦。 百姓们也称之为“金牌锦衣卫”。 由于“金牌锦衣卫”的确是为百姓排忧解难之中立下大功,所以在京城百姓当中名声极为响亮。 所以很快,这股风传到了军中。 这次铁网山打围,立下军功者,除了应有的赏赐,还会颁发金牌以资奖励。 不远处,则是随驾的五方兵马,依次而列。 除了各留一半人马看守营地外,在此地的五营兵马,尽皆在此,总数过万。 而且,还有诸王公大臣、武勋亲贵,都聚集在王帐前的露台上。 在万众瞩目间,大周太尉,中军都督府左都督、特进光禄大夫孟南天大踏步走上居中的石台,身后有四个持戟的卫士随立。 孟南天眼光一扫,轻轻一抬手,鼓号声止。 他立在石台上,声如洪钟,气若滚雷,声音低沉浑厚,传遍了整个营地。 很显然,这是卓越的内功。 “圣上口谕:华夏尚武,大周以武立国,武为国本,国之柱石,当苦练战场本领。 昔太上皇在位之时,组织铁网山打围,曾一日射杀野鹿百余只,亲手猎杀猛虎两头。众将士高喊万岁,遂有威震天下之武备之风。 朕见贤思齐,苦练骑射,亦有所得,此次围猎,便与最擅骑射者比试。 须知,大周将士,为国之柱石。 周卒强,则大周强。 周卒弱,则大周危。 因此,朕于打围之前,先设战局,以觅军中与朕并肩围猎之勇士。 自王公武勋以降,至什伍士卒,凡有勇武者,皆可纵马驰骋,以半日为限,猎杀最多者为胜。 最终夺冠者,朕不吝以天子剑、麒麟服相赐,柄亲自颁发金牌,明日与朕共猎围场。 愿我大周,武运长存!” “万胜!” “万胜!” “万胜!” 皇帝重武,这对军队来说,绝对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 并且帝还抛出了“天子剑”和“麒麟服”、“亲自颁发金牌”的大手笔。 更不用说,夺冠者,次日可与陛下一起围猎。 这是何等的荣幸? 这两者,别说对寻常士卒,就是对勋贵子弟而言,都是极大的荣耀。 因此,众人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上万大周士卒,山呼万胜。 “不过!”孟南天在山呼之中,又高声呼道。 这声音即使在数万人的高声呐喊声中,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朕话说在前头,为了公平期间,勋贵子弟自成一体作对比,不得与寻常士卒比试。” 此言一出,欢呼声更盛。 这就对嘛! 本来勋贵子弟,有充足的骑射机会,只要多加练习,一般子弟都在寻常士卒之上。 若是在一起比较,那根本不用比了。 寻常士卒根本没机会出头。 如今分别比试,这就说明了陛下有提拔重用军中勇士之心的。 所以这句话说出,立刻获得了军中普通士卒的拥护。 此时王帐前搭建了一个木制露台,上面坐着决策大周百万大军的大部分力量,以及诸多王公宗室。 相比于大军的激动,这个露台上的人,就显得冷静的多了。 尤其是从来都与军权绝缘的宗室诸王,更不会放在心上、 他们绝大多数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晚上吃点啥烧烤。 …… 鼓声再起。 顿时人喊马鸣,无数匹骏马,载着无数骑士飞驰而出,想着铁网山范围的草原、密林、山岭出疾驰而起。 他们个个佩戴强弓硬弩,也有的携带火铳。每个人都信心百倍,定要打下最好的猎物,献于阕下。 从孝德帝的角度看下去,只觉得旌旗猎猎,万马奔腾,他统帅的大军将士策马奔腾在铁网山下的草原上,如同驰骋在草原上。 弓箭所至,猎物倒下,又如正在哀嚎的游牧民族。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 大河流域富饶的土地上,马蹄阵阵,响彻在远处的高坡前、大树下、草地上、河流旁。纵目眺望,到处是一片青青葱葱,勃勃生机。 远处,马嘶犬吠、大雁行空,百兽悠闲地踱着步子,浑不知生命将近,湛蓝色的、映着天空朵朵白云的河水一路东流,在铁网山下环绕出一个个小小的湖泊,湖泊边开满了黄的、红的、紫的鲜花,蝴蝶、蜜蜂在草丛中忙碌,如镜般明澈优美的湖泊里,有各种水禽悠闲地凫水、食…… 但轰鸣如雷的蹄声打碎了这一切,随着旌旗猎猎,鼓角低昂,只见数千匹战马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奔向各处。 刀盾弓弩,皮甲齐全,大军如钱塘江潮,在轰鸣声中覆盖这片猎场。 …… 围猎进展的如火如荼。 不过,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孝德帝雄才大略,自然看的津津有味。 林昭历练尘世,看的也是如痴如醉。 可是对那些王公贵族,还有一些其他心底反感武事的人来说,这种节目就实在太过枯燥乏味了。 看一群粗坯臭汉驰骋打猎,有什么劲? 还不如回到长安,与青楼的姑娘们吟诗弄对呢。 渐渐的,交头接耳的声音多了起来。 有谈论经书的,有谈论诗词的,有谈论女人的,还有谈论未来该怎么办的。 总不能让他们的孩子,也这般粗鄙吧,那怎么能行…… 这一切,林昭听得清清楚楚。 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 看来他的敌人,隐藏的够深。 不过不要紧,幕后之人一定就在其中,他能找到他! 或者能找到他们。 …… 此时,孝德帝的视野又转向了附近的军阵。 铁网山虽大,却总不能让数万将士施展地毯式打猎吧? 所以大家轮番上场。 御林军、御马监、灞上军营和京营,几方人马轮番上阵,互不相让,气势高涨。 然而,五城兵马和蓝田大营两处,却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五城兵马司那点人马,本来就是来凑数的,没什么动静也就罢了,一窝怂货,谁也没指望过…… 可是蓝田大营处,人数依旧是那么些,似乎没有人纵马驰骋,围杀猎物。 孝德帝不由得眉头微皱。 林昭一眼扫过,注意力便集中过来。 听听皇帝和蓝天大营的将军怎么说的。 正文 第744章 围猎,孰为猎物(2) 镇守蓝田大营的将军,姓陈,名远,是海宁人,同时也是金陵甄家的亲戚。 这位陈远出身贵族,却年少从军,并率军平定贵州、湖广蛮人叛乱,更入京总督蓝田大营军务。官至奉天翊卫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柱国,封南和侯。 他通晓兵法,治军严谨,麾下军队对他十分景从。 只是这次铁网山围猎,各军都奋力争先,只有蓝田大营的军队寂静无声,始终没有什么反应,就让人感到奇怪了。 孝德帝坐于露台正上位,看了眼气息冰冷坐在下方的陈远,道:“陈爱卿,蓝田大营为何安静如斯?朕闻将军治军纪律严明,赏罚必信,临阵勇敢,今日为何毫无动静,欲藏拙耶?” 陈远脸色淡然,拱手屈身前倾,沉声道:“陛下,如今秋高气爽,正是庄稼成熟,百兽寻果之时,蓝田士卒,皆出身农户,不忍破坏这等天和,且蓝田大营精练军阵,为防守长安,死战不退,故不习骑射。” 孝德帝闻言,面色一滞,没想到陈远竟然这般回答。 这不明摆着当皇帝不懂兵法吗? 不过陈远深通兵法,是军伍出身,偏偏又和甄家大有关联。 甄家老太太是太上皇的奶娘,太上皇当年六下江南,有四次是甄家接驾。 虽然孝德帝已经将太上皇的势力剪除的差不多了,但是对于江南甄家依旧不愿轻易动手。 无他,树大根深。 眼前这个陈远,只不过是甄家的一根树枝而已。 对于孝德帝来说,要收拾一个提督军营的将军,有的是办法。 但是一旦牵一发而动全身,那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孝德帝便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但林昭身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就在驾前随扈,听到陈远的话语,却是眉头微皱。 如今太上皇政令不出大安宫,江南甄家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权势,一个蓝田大营的将军,有什么底气这么做? 他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这个势力能瞒过龙禁卫、锦衣卫的耳目,成功的串联不少人,看样子本事不小。 …… “咚咚咚!” “咚咚咚!” 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经偏西,轮番出战的勇士们已经纵马回返,马前挂落着无数猎物。 从高处远远看去,无数铁骑四蹄腾飞,骑士精妙着操控者胯下马匹,丝毫没有因为慢慢的猎物而减慢速度。 “京营巡防营骁骑校李勇,射中野鹿两只,大雁三只,獐子、野兔共有十五头,献于阕下!” “京营前锋营什长赵长空,与三位袍泽,共同捕获野猪两头、獐子十一头,白狐五只,献于阕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镇远军……” “京营健锐营……” “灞上大军……” “御林军……” “御马监……” 无数的精锐骑士载誉归来,带着慢慢的猎物,来到皇帝所在的高台下,扬声呐喊。 “哈哈哈……”听着“陛下万岁”的叫声此起彼伏,孝德帝不由得哈哈大笑,尽显帝王风度。 良久,他才吩咐道:“将士们辛苦了,今晚举行篝火大会,朕要与将士们一起席地而坐,共享猎物,诸位爱卿,可要与朕同行,不要辜负了将士们的期望啊!” “臣等谨遵圣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多将军、大臣,以及功勋自然不敢怠慢,一起躬身行礼。 谁也不会这个时候和皇帝过不去。 …… 由皇帝亲自吩咐,晚上的篝火晚会自然热闹之极。 根据捕获的猎物难易多少,皇帝亲自颁发了几个金牌,将晚会的热闹推向了巅峰。 “诚王兄,你怎么没去参加篝火大会?” 诚忠亲王的王帐之中,简亲王微笑着问道。 “陛下与将士们共享野物,与子同食,我们这些宗室,凑什么热闹。” 诚忠亲王微笑着说道。 与将士们同甘共苦,一起进食的举动,皇帝可以做,将军们可以做,但是宗室们就不能做了。 “我们不做,可是有人想做啊!”简亲王冷笑道。 “你是说肃王、直王、定王他们?” 诚忠亲王说道。 “是啊,那个位置高处不胜寒,我们平时发几句牢骚倒也罢了,可是有的年轻人却被那个位置遮蔽了眼睛啊,呵呵……”简亲王冷笑道。 “这么说,简王兄知道什么?”诚忠亲王看着简亲王的眼睛,淡淡的问道。 “诚王兄知道的,只怕比我多吧。”简亲王微笑着说道。 两人对视许久,忽然一起哈哈大笑。 “哈哈哈……” “哈哈哈……” 良久,一人淡然笑道:“无论他们谁打谁闹,我们这些人都能安享荣华富贵,管这么多干嘛。” “说得有理……哈哈哈……”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简亲王的声音响起:“陛下威势已成,无论军中还是朝堂,都有重臣景从,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有些人眼中只有大位,却没有脑子,只怕……呵呵、” 诚忠亲王点点头:“若是那些人有脑子,看到今日这一幕,想必会偃旗息……” 他的话没说完,“鼓”字还未出口。 忽地,瞳孔猛然收缩,骇然看向外面…… 而简亲王亦是陡然色变,转头向外看去。 两人怔了片刻,一起大步朝账外走去。 掀开帐帘,远处竟然j是一片火光! 杀声震天! …… 圣驾大营内,前锋营将士已经迅速集结,随扈的将士们簇拥着孝德帝,全身披挂,站在营中高台上,一脸铁青色的看着远方行围大营陷入了火光和杀声中。 而厮杀声最激烈的地方,正是蓝田大营。 难道是南和侯陈远,意图谋反? 孝德帝目光冷冽,却并不奇怪,甚至有些释然。 有一种, “果然是他们”的感觉。 “陛下,是蓝田大营那边……” 戴权站在孝德帝一侧,沉声说道。 而御马监、御林军、前锋营的统领和将军们,立在他们身后,一个个面色沉静。 孝德帝呵呵冷笑:“也好,他们冒出来,总比躲在暗处要强,不过,还是等消息明确之后再说。” 见皇帝面色如常,泰然自若,众人稍微有些惊慌的心,顿时安静下来。 对啊,该发生的事情,皇上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 眼下有前锋营、御马监、御林军等军队在此,还有什么可怕的? 众人正面面相觑之时,忽然前面一阵喧哗,却见那个人大踏步走了过来。 他也不看别人,直接对孝德帝拱手道:“陛下,臣已经打探清楚,步军营趁篝火大会之时,忽然发动叛乱,冲击巡防营和骁骑营,待大军出动之后,蓝田军趁机出发,一路向圣驾冲来,如今灞上军已经在拦截。” “朕知道了!”孝德帝缓缓点头,突然转身看向一直随扈的锦衣卫指挥同知林昭,开口问道:“林昭,你怎么看?” 林昭拱手道:“陛下,臣以为这是另一股势力在行动,当务之急,是小心有人浑水摸鱼!” 此言一出,众人大惊。 除了戴权和那个人之外,也只有孝德帝脸色保持平静了。 当皇帝的,所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乃是基本功。 只有够得上这个标准的,才能算得上英明。 孝德帝点点头,说道:“这么说,他们声东击西,却有一股精锐,已经向朕这儿冲杀而来了?” “正是!”林昭点点头。 话音刚落,半山腰下,忽然火光大亮,喊杀声震天,一只数千人的军队,向圣驾大营下面的前锋营驻军之地,冲杀而来! 正文 第745章 围猎,孰为猎物(3) 这数千人马,鬼魅一般出现在山下前锋营大营前。 更远处的杀声震天,说明另有几部人马,将骁骑营、健锐营、巡防营都分别拖住,而这只军队,虽然看样子只有两千多人的样子,却是战力非凡。 几乎是眨眼间,前锋营阵地便战火熊熊,杀声震天。 前锋营三千精锐,与蓝田军两千锐士厮杀在一起。 然而,尽管蓝田军只有两千人,被前锋营的人马以优势兵力打的一再收缩阵势,但却始终保持不溃,坚如磐石,死死的咬着霸上军马不放。 要知道,白天的时候,蓝田军并未前去狩猎,而前锋营却有一大半纵马狩猎,这体力消耗不少。 所以可是蓝田锐士,尽管是以少打多,那些兵马却如同没有感觉一般,依旧面不改色,冷静甚至冷酷的应对着敌人的攻势。 所以看似以寡敌众,却给前锋营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而另一边,情况更加恐怖。 骁骑营、健锐营、巡防营都是孝德帝的亲信掌军,约有五千多人,由太尉仇众山统一指挥,击溃造反的步兵营之后,竟然被区区一千蓝天军阻挡住了,寸步不能再进。 那一千蓝田军悍不畏死,摆成的阵法伸缩自如,非但拖住了五千大军,而且林对方摆脱不得。 与此同时,灞上军、御林军、御马监等坐镇大将,都十分奇怪的发现,他们所在的位置,竟然也遭到一支军队的进攻。 对方看穿着是蓝田军。 但此时天色虽晚,却有夜不收来回驰骋,传递消息,发现所有的守军面对的,都是蓝田军。 “见鬼了,见鬼了!哪里来的这么多蓝田军,这个陈远从哪里变出这么多战力强悍之辈!” 不少统军作战的将军暴跳如雷。 他们不只是在惊叹多出来的军队,更是对手下的无能感到怒斥。 几路大军,差不多一万两千多兵马,对手加起来也不过一千五百人,八比一的对比,却拿不下他们,还损失惨重。 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扇在了他们脸上。 此役过后,不知道皇帝心中对他们的印象会有多差! 他们甚至都能想到,孝德帝此刻心中有多愤怒! …… 这次铁网山打围,一共三万大军,其中灞上军和蓝田军,各四千人,再加上京营五营巡防营、步军营、健锐营、骁骑营、前锋营,各三千人,此外还有御林军、御马监各三千人,加上五城兵马司、锦衣卫、龙禁卫这些名属军队,实属护卫的军队编制。 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哪来这么多蓝田军。 就算蓝田大营里面有五万大军驻防,他们也不可能插翅飞来啊! “杨丰!”孝德帝看着山下大军,忽然扬声道。 “臣在!”杨丰踏前一步,躬身行礼。 “杨丰,你爷爷因为边功封伯,你父亲是庶出没有爵位,你到今曰的位置却一直没有爵位身份,心中可有恼恨?” 此话一出,杨丰马上跪在地上磕了个几个头,肃声说道: “末将能有今曰,全是陛下栽培,感激涕零,唯有以死效忠!!” 孝德帝语气平淡,继续问道: “杨丰,你是忠臣吗!!?” “末将忠心耿耿!!” 孝德帝一顿,又是开口说道: “好!山下前锋营是你的兵马,朕命你全力以赴,定要将这袭杀而来的反贼击退,朕就在山上,最你的后背,而你,就是朕的胸膛了!” 皇DìDū这么说,杨丰又是重重磕头,大声说道: “请陛下放心,末将定效死命,粉身碎骨不辞!!” “好,速去!!” 杨丰连忙站起,后退着向外走去。 孝德帝又连连扬声,命御马监、御林军、前锋营的将领们立刻回到自家营地,指挥大军,全力抵挡。 待众人离开之后,戴权连忙说道: “陛下这边也要万全……” 话说了一半,就被孝德帝伸手止住,开口说道: “朕这边有锦衣卫和龙禁卫,御马监还有数百人,已经足够了!” 孝德帝看着还没有走远的杨丰,再一次扬声道:“杨丰,此次功成,朕赐你侯爵在身!” 杨丰身体一震,身子又是弓了下,急忙去了。 这边杨丰走下圣驾大营,儿子杨林全副武装的跑了过来,对他拱手施礼。 杨丰看了他一眼,说道:“敌人十分凶狠,你率一部人马去京营中军大营,太尉孟南天坐镇其中,万无一失,你去你去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各处都乱,你要记得闪避,千万别被误伤。“ 杨林眼睛一红,但立刻点点头,知道此时不是儿女情长德布时候。 前锋营少将军的近百名亲兵也都是披着甲拿着兵刃准备好了,杨林刚要上马,杨丰开口说道: “这次要是做好了,咱们家不但可以复爵,还能有三代富贵!!” 杨林身子停了下,这才上马。 铁网山行营,南方大营。 这里,本该驻扎着五城兵马司的军队。 当然,谁也没指望过,这支“保安团”能有什么战斗力。 甚至没有人在意他们在围猎中的表现。 觉得他们还不如巡街缉捕的锦衣卫。 本就是在城里保境安民的,打交道的对象是长安城里的老百姓。 不过,毕竟这场围猎有孝德帝的目的性。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 京营统帅孟仇众山派了一只人马,由步军营统领岳不鸣统帅,驻守其中,隐隐间看守五城兵马司。 毕竟五城兵马司的副帅虽然是仇众山,但毕竟主帅是太上皇一脉的西宁郡王堂弟赵良田。 说起来,岳不鸣也是一名久于军伍的大将。 所以仇众山对他是十分放心的。 但谁也没有想到,这岳不鸣居然起兵造反,而且还迅速吞并了五城兵马司的人马。 于是,这只人马,加上蓝田军,居然凑出了八千人马, 按理说,这八千人马战力不均匀,应该可以被分而击溃,破之不难。 但是直到现在,各军纷纷遭遇强敌,诸多将军们才发现,这三支人马,竟然都是蓝田军的兵马! 那么,岳不鸣的军队步军营在哪里? …… 御林军大营的位置虽然靠近圣驾大营,但是却在前锋营外围。 听到军中大乱,统帅梁文道已经严阵以待,所以他也注意到了无声无息赶来的秘密军队步军营! 漫天火把之下,步军营的统帅方天至身影若隐若现, 梁文道不由得冷哼一声。 虽然开国已有百年,但是御林军并不是一群废物。 孝德帝上位之后,对于御林军加强了控制。 凭借皇帝内帑,御林军享有最多的训练资源,一切武备都优先装备御林军。 梁文道也是孝德帝从御林军中一手提拔上来的,熟知兵事,练兵有方。 御林军在他的统帅下,可谓是忠心耿耿,骁勇善战。 纵然对方是方天至培养的步军营,梁文道也毫不畏惧。 大家都是三千人,谁怕谁啊! 看着数百米外的步军营大军,梁问道手中长刀一扬,嘶声厉吼:“诛逆贼!” “杀!” 三千御林军,齐声呐喊,踏步而行,兵器反射着道道火光,直面那群始终无声无息前行的步军营。 一时间,刀光闪烁,喊声震天,道道人浪,向着磐石一般的步军营冲去。 正文 第746章 围猎,孰为猎物(4) 铁网山围猎之时反叛弑君,本来就是要搞一个是出其不意,掩其不备。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孟南天、仇众山、杨丰等一干大周名将被打一个措手不及,失了分寸。 这是幕后之人唯一能够取胜的机会。 否则,皇帝一旦返回京城皇宫,就会处于十几万大军环绕之中。 他们操控的这点人马,就如砸进湖水的一颗石头,最多溅起几朵水花,飘动阵阵涟漪而已。 但是,即使在铁网山大营,皇帝的安危也是关系到九重,所以什么御林军、御马监,以及前锋营的军队,围的是层层密密。 纵然方天至无声无息,走位飘忽,依旧撞到了面前的御林军。 不过,方天至并没有丝毫畏惧。 众人都为四处出现的蓝田军而感到心惊胆战,也知道蓝田军统帅陈远战功赫赫,统兵有道。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方天至的步军营才是关键。 他身边的三千兵马,俱为死士,算上他,一共三千零一名。 今夜之后,无论成败,皆必死无疑。 因此,又何惧之有? 唯杀而已。 步军营隶属京营,表面上和其他四营,共同接受孟南天和仇众山的交叉指挥,但方天至对他二人却有种种不屑。 而他本身,却和蓝田军的陈远一起,向那个人效忠。 因为,那个人,才是太上皇亲手挑选的接班人。 因为背负着同样的责任,方天至和陈远,背地里结为八拜之交。 表面上看,两人见面几乎不说话。 但暗地里,两人情谊非常,还共同钻研兵法。 是以练兵方法不同,效果却大同小异。 那就是,不论蓝田军还是步军营,都极其擅长杀戮。 两支军队的共同点就是沉默、杀戮。 组成军政,仿佛就是一台精密的杀人机器。 他们悄无声息的行军,悄无声息的持刃,悄无声息的收割性命。 他们不会将气力浪费在大吼大叫上,只会尽力的杀戮。 所以,在厮杀震天的沙场之上,这等无声无息,反而更加给人以恐怖。 因此,当步军营的军阵猛地撞到御林军的军阵上时,便如刀切豆腐一般,一往无前的杀了进去。 杀戮,杀戮,无尽的杀戮…… …… 冷风吹来,圣驾大营的烛火来回晃动,灯火照在孝德帝的脸上,无喜无悲。 此时喊杀声已经到了山下,只要有心人就可以看到,陈远的蓝田军和方天至的步军营,如两把尖刀一般,将御林军和前锋营打的损失惨重,节节后退。 敌人的箭矢,已经射进了圣驾大营。 随扈的臣子们,已经在劝说陛下暂时往山顶移驾,以策完全。 孝德帝却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 “陛下,太尉孟南天、仇众山,率诸将军求见。”御前侍卫禀报道。 “宣进来!”孝德帝说道。 “臣等参见陛下!” 皇帐前的露台上,孟南天和仇众山等人陛见皇帝。 不过或许因为非常时期,皇帝身边有无数的御前侍卫。 所以众人在距离隆正帝很远的位置行礼。 身为大周太尉,此次铁围山打围的总指挥,孟南天高声道:“陛下,此非常时刻,贼人来势汹汹,臣请陛下移驾别处,以保龙体万安。” “移驾?” 孝德帝一脸淡然:“如今已是黑夜,朕若贸然移驾,山下忠勇将士没了朕的踪迹,岂不会斗志全消,反而白白便宜了叛军的意图?” “陛下!” 孟南天脸色一变、 仇众山急忙伸手拽了一下他的衣衫。 皇帝是什么人? 身负四海之望,系天下黎民之重,出口成宪,威加天下。 不到万不得已,岂能轻身离开军营,像一个丧家狗那样躲避? …… 当那边的前锋营、御马监联手,正和蓝田军战成平手。 而这边步军营,却如一把尖刀一般,刺穿了御林军的军阵。 御林军统帅梁文道战死。 三千御林军,全军覆没。 而三千步军营,死伤却不足一千。 经历过血火和生死的军队,杀伤力终究远远大于花前月下练兵的御林军。 方天至自始至终都未出手,最后走到梁文道面前,看着他浑身伤痕累累,力战而死的身躯,眼中露出一丝敬意。 但随即,一刀切下了他的首级。 随后,他看着遥遥可望的中央皇帐,手中长刀一挥,冷声命令道:“杀。” …… 小半个时辰之后。 孟南天、仇众山等一干虎将,浑身鲜血淋淋,身躯摇摇欲坠。 再优秀的统兵大将,身边没有足够多的士卒,也只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方天至以两千步军营精锐,一路冲杀,将圣驾大营的三百御林军、三百御马监大军、三百御前侍卫杀的人头滚滚。 护驾的诸多将军,各个带伤。 “方天至!你有本事出来见我!”仇众山吼道。 此刻,皇帐已然熊熊燃起,后退无路。 而孝德帝身披重甲,手持利剑,但身边的护卫,已经有不足二十。 而孟南天等人,也已经退到距离孝德帝不足三丈的位置了。 他们都知道方天至擅长练兵,步军营战力不错,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们会强到这个地步。 近千人护卫,连半个时辰都没能坚持住,就被步军营两千人打的溃败。 步军营之悍勇,当为京营第一! “哒……” “哒……” “哒……” 一阵马蹄踩踏地板声响起,包围着露台的步军营甲士让开一条路。 方天至纵马而行,来到驾前。 仇众山看着这个和他相处不错的下属,不由得厉声喝道:“方天至,你今日弑君,他日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方天至冷笑一声:“昏君祸乱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说话间,他手中长枪一指,步军营齐步上前,杀向护驾的残兵。 孟南天、仇众山抓住机会,合击方天至,却没想到被他一招击飞,昏死过去。 而其身后的百余名残兵残将,亦被步军营将士斩杀殆尽。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待前方再无阻碍后,方天至飞身下马,一个纵越便来到天子座前。 为了给先太子报仇,杀孝德帝这件事,必须他亲自动手! 看着面前已经成为困兽的孝德帝,方天至一句话没说。 而孝德帝端坐龙椅,高昂着头,似乎要保持天子尊严! 方天至一句话也没有说,手中长枪一伸,直接穿透了孝德帝的胸膛! 孝德帝,崩! 整座铁网山大营,都为之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方天至手中的长枪上。 同时也将目光,看向它的主人。 步军营统领,弑君之人,方天至! 看着临死还保持天子威严的孝德帝,方天至冷冷一笑,抽出长枪,回头说道:“大功告成,放烟火!” “诺!”立刻有一个步军营校尉从怀中取出烟火,猛地一放! “轰!” 一道璀璨明亮的烟火冲上天空,将漆黑的长夜照的通透。 “哈哈哈哈,你下旨围猎,却不知孰为猎物!” 方天至纵声长笑。 但是随即笑声立止。 因为一个声音从龙椅后面传来。 “烟花都放了,我们也该出来了!” “谁?”方天至赫然转身。 却见龙椅后面,转出了两个人。 看到这两个人的身影,方天至眼神一变,只觉得一股冰寒从脚后跟直冲脑顶。 “龙禁卫童林!” “锦衣卫林昭!” 他一字一句的说出这两个名字。 正文 第747章 围猎,孰为猎物(5) 方天至经历过战争,见识过生死,如今又干起了弑君的勾当,自然是把生死置之度外。 所以能让他感到一股冰寒的,不是因为突兀出现的两个人。 而是因为他弑君之后,这两人才出现。 而且看起来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受到“帝崩”的影响。 方天至不是傻子,只一个瞬间便已经明白。 他杀的孝德帝,根本是一个死士。 其目的,就是让他放出烟花。 这么说起来的话,山下的众袍泽…… 果然,就在此时,圣驾大营下方,忽然传来阵阵欢呼声。 “万胜!” “万胜!” “陛下万胜!” 若是方天至在山下,必定能看到,一架龙撵,在数千官兵的拥护下,正在巡视战场。 而蓝田军的主力,忽然遭受到一股生力军的进攻,对方用的,乃是隧发枪。 枪声如炒豆一般响起,密集而不间断。 蓝田军战力再强,立刻也兵败如山倒,被疯狂的切割着生命。 毕竟战斗力再强悍的军队,在战斗力一样强大的火器营的进攻下,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便是蓝田军的统帅,南和侯陈远,也死于火器之下。 不过方天至看不到这些。 他眼前只有童林和林昭两人。 此时圣驾大营所在的半山腰上。 尚有步军营五六百人。 而负责保护皇帝的众将士,只有大猫小猫三两只。 方天至死死地看着对面两人。 对面两人却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忽然,方天至哈哈大笑:“这次纵然杀不得昏君,只要被他两个左右手杀了,他也会成为聋子、瞎子!” 说罢,他扬起手中长枪,冷冷看向对面两人,说道:“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去地府确实要赶时间!”童林冷冷说道。 他一边说,一边踏前一步,继续说道: “如今我二人联手,杀你一个疲惫之人,易如反掌!” “哈哈哈……” 方天至身子忽然一动,向后急飞数丈之远,落入他麾下将士当中。 他正要下令全军冲锋,诛杀这二人。 但是忽然身后亲兵急叫:“将军,山下御马监的军队,已经冲上来了!” 方天至眉头一皱。 眼前两人的武功,虽然不知道有多高。 但是既然敢并肩出列,丝毫不在意他步军营这么多人马,说明他二人的武功高深不可测。 若是全力冲杀,只怕没有半个时辰,杀不了他二人。 但到了那个时候,背后虚空,被御马监冲上来,只怕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无所谓,担心的是杀不了这两人。 所以,方天至当即下令:“占据险要之地,抵挡御马监半个时辰!” “诺!”校尉听令,立刻招呼众将士前去抵御。 圣驾座前,似乎为之一空。 方天至看着眼前二人,冷然一笑:“你以为我拿你二人没办法?却不知我早有准备!” 说完,他手中长枪往地上一顿,喝道:“几位大师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林昭和童林对视一眼。 却见一道佛号传来:“阿弥陀佛!” 又有一人长吟道:“无量天尊!” 话语之中,几个人现出身来。 他们有僧有道,有老有少,一共五人。 “金顶上人,苍清道长,甘凤池、杨忠英、了因!” 童林面色不变,一字一字的念道。 这五人,都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每个人都有不凡的实力。 却没有想到,居然同时出现在这里。 而且这么秘密。 这么看来,幕后之人是谁,为他奔走的人是谁,几乎可以呼之欲出了。 “童大人,别来无恙!” 甘凤池踏前一步,淡淡说道。 “甘大侠是江南武林之首,为何今日要助纣为虐,行弑君之事?”童林问道,语气十分淡然。 似乎,只是没话找话说。 “既为江南武林之首,自然身不由己,童大人问出此话,实在是明知故问啊!”甘凤池说道。 “甘兄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就不要和故人家长里短了,苍青大师,了因大师,和我一起上,先杀这老的,再杀这小的!”杨忠英冷声喝道。 杨忠英和了因顿时就冲了上去,直指童林。 虽说江湖上也有林昭的名声,说他当年在扬州如何如何。 但是怎么能入几位大高手的眼? 方天至呵呵冷笑。 这五大高手不是他请来的。 他也没那么大情面。 但是他却见过这五个人的武功。 他知道林昭和童林的武功,知道他们实力非凡,自己数百疲惫之兵,怕是半个时辰拿不下他们。 但是五个养精蓄锐许久的大高手,击败他们,只怕不在话下。 到时候,他甚至有机会离开,隐蔽起来,以备卷土重来。 不过当方天至扫过林昭的之时,心中有些奇怪。 为什么到这种时候,林昭还一副淡然的样子。在他看来,五位大高手在此,便是那个人在这里,也得头痛万分吧。 此时,了因他们已经和童林交起手来。 苍清大师和童林正面交手。 了因距离童林还有七八步之远,就遥遥一记崩拳打了出去。只见虚空一道透明的气劲凌空而发,如强弩劲射,硬生生击中童林肩部。以童林的身体之强,也被打的踉跄一步。 “内劲外放?”甘凤池摇头感叹道:“了因不愧是少林第一人,内外兼修。” 没人说话,其他人都在盯着这场战斗 这时,战斗已经陷入白热化。 苍清主力交战,了因和杨忠英,则一个远攻,一个近身骚扰。 了因拳劲如怒涛,崩拳、劈拳、横拳、钻拳,最后全部演化为一式‘刚拳’。这一记刚拳声势之大,威力之强,简直骇人听闻。 “轰隆隆!” 周围响起拳风赫赫的声音,只见虚空中一道道半透明的拳型气劲,如狂风暴雨般笼罩童林。 而杨忠英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身体弯曲成水蛇一般。使劲一弹就纵道童林的背后,然后手中摸出一把漆黑的匕首,带起一抹黑光,就划在了童林的脊背上。 “哐当!” 哪怕以童林肉身之强,也被这把匕首硬生生拉出一道浅浅的口子。 “咦?” 杨忠英微微一愣,似没想到自己全力一击,也只伤到童林表皮。但他丝毫不惊,反而手中刀气纵横,瞬间就在童林背后拉出数道伤痕,每一道都直指童林的脊椎骨。 后世擅长解剖手术的医生看了,一定十分钦佩他的刀法和速度。 “战!” 童林只是冷哼一声。 他双手四下向周围拍去,苍清大师直面其锋,顿时被拍飞出去。但了因远在十步之外,屡屡用拳劲骚扰他。而杨忠英绕到他身后,如同滑腻的毒蛇,压根没法抓住。 “数招之内,童林便有败像!”甘凤池说道。 此时童林已经陷入危局,林昭又在其他两人的虎视眈眈下,似乎败局已定。 “阿弥陀佛,你二人若是投降,随我等诛杀昏君,我便放你们一马!”金顶上人沉声说道。 他和苍清大师,哪里还有前日,林昭传音入密之下的战战兢兢? 果然是响当当的演技派! “螳臂当车啊。”甘凤池长叹道。 却见童林猛的爆喝一声,这一次,他口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 “吼!” 童林一声大喝。 他的绝技,唤做八卦柳叶棉丝磨身掌,据说是从喜鹊演化出来的。 但是实际上,却是刚烈非常。 只见童林屈指成爪,猛的一击当空爪去。 “撕拉!” 整个空间仿佛都被这一爪撕裂,虚空中带起无数道劲风,甚至能看到一道道被划过的白痕。童林这一记,比起之前,速度何止快了十倍,几乎快如闪电。 “啊!” 一声惨叫,杨忠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童林一爪抓住,硬生生拦腰爪断!漫空的鲜血和内脏四处飞舞。被当场击杀。 而此时童林的第二爪已经悄无声息的抓出。 了因一声怪叫,就见势不妙,向后跳去。 而苍青大师却在正前方,避无可避,只能举起拳头硬对硬。他对自己的青城派神通体充满自信,自认为能和童林抗衡这么久,挡住一爪岂是难事? 结果却是,他的手臂,在童林的八卦神掌之下,当场被扭成麻花。童林接下来数爪,直接抓破了他的四肢和头颅。 苍青大师瞬间爆裂身亡。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几个人竟然这么快就被诛杀。 金顶上人眼睛瞪的大大的,仿佛不敢置信。 而甘凤池倒吸一口凉气,身体忍不住都动了动。一直以来胸有成竹的方天至更是脸色狂变,不由得握紧了长枪。 “弑君”的事已经做了,手下军队也所剩无几。 虽然弑君失败,但并不影响计划的下一步。 他还不能死。 必须让人尽快拖住他们,他方天至赶快离开! 正文 第748章 真是丢尽了咱家的脸 本来不过是多打一,诛杀童林于反手之间。 却没有想到,童林竟如此强大。 转瞬之间,就有两大高手被诛杀。甘凤池等人只觉一股兔死狐悲之意涌上心头。 要知道,童林在江湖上创下名声之后,便入宫成了孝德帝龙禁卫的统领。 宫中的资源,要比江湖上丰厚的多。 无论是武功秘籍,还是滋养身体的药材,都是应有尽有。 尤其是林昭送进皇宫上千万银两之后,无论是龙禁卫还是童林,实力是又迈上一个新台阶。 尤其是他现在斩杀两大高手之后,没有停止,而是虎吼一声,向了因追去。此时他杀气腾腾,整个人的速度、力量何止提升一大截。 了因回首一记炮拳,打在童林身上,后者冷笑一声,竟然只是抖了抖,就将他的无形拳劲消弭掉。 “不好,对方气势太盛!”了因一边脚尖在地上蜻蜓点水一般,急速后退,一边大叫道:“甘凤池,你再不出手,老子就先溜了。” 甘凤池见状,赶紧反应过来,手一翻,一股掌力就向童林冲去。 甘凤池是江南大侠,名声十分响亮。 但极少有人知道,他的武功到底为何如何这么高深? 概因他不但有过人的天赋,完备的武学秘籍,更有充足的药材。 原因只有少数人才知道,他身后是金陵甄家。 甘凤池凭借自身武功和甄家人脉,成为江南武林龙头,自然也要为江南甄家做事。 所以他会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奇。 此时他全力以赴,一拳挥击而出,带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仿佛一拳击出,便可以捶碑裂石。 世人以为甘凤池的武功唤做“南侠展昭”,又名“双插子”,但是只有少数人才明白,他的绝技叫做花拳。 甘凤池凭借这招花拳,不知道击败了多少个高手。那些武者实力再强,但以无备应有备,也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童林是何人? 他是龙禁卫的统领。 自然对甘凤池的情况了若指掌。 所以不但轻而易举的化解其功,而且趁势反击,一拳击中甘凤池左胸,直接将其击飞。 而了因也被余劲所及,当时就身形一凝,顿时童林追了上来,一记铁掌来。 “刺啦!” 了因的一条手臂被童林随手抓了下来。 “啊!”了因惨叫一声,身形反而退的更快,如同流星一般,直接窜到半山腰的边沿,不顾十几丈的高度,直接从上面跳了下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就这么一会,五大高手便有四人被童林击败,死的死,逃的逃。 只剩下金顶上人。 整个营地之上,所有人呆若木鸡。 纵然是金顶上人,都没料到,最后的结果是这个。 “方将军,你不是要逃吗?怎么这会不走了?”林昭立在一侧,悠然说道。 方天至脸色铁青,拳头攥的死死的,却不敢有丝毫妄动。此时童林站立如松,一双眼睛盯着他和金顶上人。 林昭不等他说话,又看向金顶上人,笑道:“青城派只剩下苍清道长一系,他死了,青城也完了。可是峨眉山却是家大业大,门人弟子无数,上人若是听我命令,拿下方天至,锦衣卫便可以在半个月前接到上人付为内应的信件。” 此言一出,童林眉头微皱,却没有说什么。 金顶上人却是微微动容。 方天至脸色一寒。 他要离开这里,潜伏起来,就必须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否则在锦衣卫、龙禁卫的眼皮子底下,他自讨办不到。 所以想拖着金顶上人为垫背。 哪里想到,此时情势逆转,死的孝德帝只是一个西贝货。童林又拥有如此精深无比的神通。 眼瞅着金顶上人心志已变。 方天至身形再动,急向后退。 他的身后,便是那数百和御马监大战的步军营。 只要退入军中,凭借着他在军中的威望,足可以如龙入大海。 便在此时,金顶上人就如洪荒巨虎一般,猛然凶猛扑来。 他竟然真的变节了! 方天至脸色大变,他自思武功与杨忠英甘凤池也只在伯仲之间,绝非金顶上人的对手。 更何况他是久战之躯,而金顶上人却是以逸待劳。 “罢了罢了,就当生死一战了。” 看着距离手下军队还有十几丈,方天至冷笑一声,全身肌肉鼓起,脚下猛的一运劲,手中长枪一抖,就要还击。 这时,突然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太天真了。” 只见黑暗之中,忽然越出一个白衣人影,只是一拳击出,便击向金顶上人。 金顶上人身为绝世高手,既然做出选择,自然全力以赴。 毕竟世上所有的二五仔都是这么做的。 他当即巨吼一声,运起全身功力,带着犀利的劲风向白衣人爪去。 那白衣人只是轻飘飘的出了一掌。 这一掌后发先至,反而先穿过了金顶上人双臂,印在了他胸膛处。 “咚!” 如同晨钟暮鼓一般。 于是几乎一瞬间,金顶上人整个人倒飞了出去,重重的个摔倒在地,大口一张,喷出无穷血迹。 此时她的身上衣服已经尽碎,而在他胸口出,却现出一道纤纹必备的掌印。这个掌印深深按入他左胸,心脏和肋骨都被打爆,死的不能再死。 “好厉害!他是谁!” 众人都瞪大双眼,不敢置信。 金顶上人虽然未曾显露武功,可是毕竟是和甘凤池等人齐名的大高手,又是峨眉派的掌门。 是以无论佛法还是武功,都闻名天下。 却没有想到,他全力以赴出手之时,却被对手正面一招,直接击杀! “义父!” 方天至面容一整,脸上露出狂喜的神情,拱手拜道。 此言一出,林昭和童林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 方天至的义父倒不是什么秘密,正是太上皇五年前的心腹太监,梁九功。 龙禁卫的第一代大统领。 也是亲手打造龙禁卫的人。 五年前,孝德帝还是德王的时候,接手龙禁卫,梁九功便告老还乡。 但是没想到,他此刻竟然站在此处。 就凭他刚才一招击杀金顶上人的表现,这是一个武学大宗师。 在武道界,宗师就是传奇、就是神话,就是超越凡人的存在。 所以上至皇家,下到世家,都要培养武道宗师, 甚至与有宗师潜质的人结亲。 如同扬州盐商培养读书人在朝堂发挥影响力一般。 梁九功站在场中,手中缓缓举起一枚玉牌,轻轻叹道:“天至,这是太上皇的‘如朕亲临’玉牌,你拿着此牌,率军下山,我倒要看看,即便是陛下,可敢阻拦?” “是!义父!” 方天至大喜,接过玉牌,率军下返。 林昭和童林对视一眼,不由得同时苦笑一声。 其实太上皇政令不出大安宫,这枚玉牌即便真的是太上皇的玉牌,也指挥不了任何人。 但是架不住孝德帝的年号叫做“孝德”。 既孝顺,又重德。 更架不住封建王朝讲究长幼尊卑。 太上皇的玉牌,在大庭广众之下,便具有极大的震慑力。 想当年前明燕王靖难,建文帝那可是明太祖洪武皇帝亲自立下的传人,燕王连他都敢反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但是铁铉在济南城头供起明太祖的灵主牌位,燕王就愣是困城一个多月不敢放上一炮,那时候一旦兵败就是满门抄斩了,他都不敢冒天下之大讳。 若是方天至举着玉牌下山,什么御马监、京营的人马不信邪,继续指挥大军进攻。 孝德帝心中肯定高兴。 可是他再高兴,事后也得将这些将军给关入监狱。 因为天下人都看着呢。 梁九功看着方天至离去,回过头来,看了童林一眼,哈哈笑道:“咱家离开之后,本以为龙禁卫日渐衰微,没想到你又把龙禁卫给撑起来了,做的不错。不过,咱家在的时候,龙禁卫的钱财,从不受制于人。龙禁卫缺钱了,直接去锦衣卫去要!哪像你们现在,还要和锦衣卫一起合作,真是丢尽了咱家的脸!” 正文 第749章 一拳而已 “你这老太监好大的口气,这岂不是说,只要你们龙禁卫一句话,我就应该把钱大笔供上?”旁边的林昭冷声道。 “大人说话,哪来小孩子插嘴?”梁九功手掌轻轻一挥,一道白色掌印就向林昭轻飘飘打来。这道掌印看着很慢,但几乎瞬间就到了林昭面前。 “啪!” 掌印打在了一条胳膊上面,赫然是童林挡在了林昭面前。他如同铁铸的手臂上,竟然现出一道浅浅的掌痕。这意味着梁九功单凭内劲外放,就能伤到童林。 “你竟敢拦我?” 梁九功看着童林,一声冷笑:“当初你接手的时候,咱家可是手把手的教导你,你现在竟然拦我,这可是弑师!”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今皇帝是谁?你又该效忠谁呢?”童林冷声问道。 “哈哈哈!”梁九功仰天大笑,随即语气十分平淡:“用大道理压我?童林,你武功不错。” “但是,你不该招惹我。” “没有见过真正的绝世高手....” 他话还未说完,童林身形忽然一动,竟然已经合身扑上。 他知道梁九功武功深不可测,只怕惟一的缺点就是年纪大,对付此人就不能和他废话,就得给他耗体力! 所以童林一上来便全力以赴,三百八十四爻尽命连环掌犹如闪电一般,带着凄厉的劲风,狠狠击向梁九功。 “.....你永远不知道巅峰的孤寂!” 梁九功徐徐道来,整个人如同一朵白云,轻飘飘的飞起,躲过了童林的两掌之后。 双手如幻如电,当空如同流云飞袖,时展出的掌力犹如长鞭,狠狠抽在了童林身上。 这道罡气看似不堪一击,但打在童林身上,却硬生生抽破了童林护体硬功,把童林抽的凌空倒飞出去。更在他肩膀到腹部处,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如同钢鞭抽入人体。 “这就是梁九功的九云手吗?”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昔日梁九功执掌龙禁卫,凭借大内积累,练出了无敌神功,其自创的九云手如梦如幻,刚柔并济,可以抽断青石。又能让人如痴如醉。 “轰隆!” 童林的身躯穿过火堆,砸在一棵大树上,直接将那棵两人合抱的大树给咋断了。 这位老太监一出场,就轻易的横扫了纵横无敌的童林,展现出了绝顶宗师无可匹敌的实力。 “这等高手,即便是在战场上,也是所向无敌啊!” 仇众山在喃喃自语。 旁边的孟南天捂着胸口,倚靠在一根断桩后,疼的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吃力的点点头。 他俩本来身受重伤,和周围的几个将军一样,昏死过去,此刻刚刚醒来。 但也是疼醒的。 便看到了眼前一幕。 虽说世家和军中贵勋,最容易出武道高手。 但这等绝顶宗师手,却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 如童林这般杀顶级高手如杀鸡的高手,已经极度难得,但绝顶宗师的实力,更在童林之上。 “现在,你知道咱家的厉害,以及自己的渺小了吗?五年时间太短了,你根本追不上。”梁九功弹了弹衣角,仿佛只是做了件轻微的小事,转头看向林昭。 不仅仅是他,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向林昭身上。 梁九功凭空出现,不管他身后是太上皇,还是其他人,一旦诛杀林昭,那么平台上的所有人,只怕都会被梁九功诛杀。 孟南天、仇众山这些孝德帝嫡系重臣,更是难逃一死。 可是林昭虽然是锦衣卫指挥同知,手下有十万锦衣卫,但是此时此刻,却只是孤身一人罢了。 可以明白,锦衣卫其他人士,都在皇帝身边护驾。 但若是杀了林昭,锦衣卫只怕很快就会恢复往日的颓废模样。 就在此时,林昭淡淡开口:“在我看来,你这个梁九功,其实也不过如此!” 林昭这一言出,顿时全场哗然,不过大家没敢吱声,只是看着他的目光,如同见到一位死人一样。 尤其是孟南天等人,几乎是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昏死过去。 能打就打,不能打就逃。 你说你撩拨一个老太监干什么? 一旦惹起他的怒火,只怕下场不会很好! 果然,梁九功脸色一变,皱眉道:“你在找死!” 梁九功周身骨骼如炒豆一般爆响,真气凝聚在掌中,然后随着他挥手一击,流云飞袖,如长虹贯日。 之前众人都已经见过他九云手的威力,便是童林都被抽的皮开肉绽,何况一个瘦小无力的林昭。这一击之下,只怕林昭会被当场抽成碎块。 “糟糕!” “这梁九功竟如此了得!” 孟南天心中叹息。 仇众山暗叹一声,缓缓闭上眼睛。 不远处的杨林,一手抚摸着鲜血浸透的左臂,却别过脸去,不愿意再看,此时林昭再有天大背景,也挡不住宗师一怒。 周围众人或是遗憾,或是高兴,但没人相信林昭能再躲过此劫。 只见林昭微微一笑,抬起右手,轻轻握成拳头,然后猛的一拳打出! 这一拳,轻飘飘无力,看着就像一个弱冠少年最后绝望的挥拳罢了。 但那九云手的无敌罡气在接触到他拳头的一刹那,顿时炸裂开来。无数罡气如同天河倒转,银河逆上九霄,竟然狂奔浪涌般转头向着梁九功重来。 “怎么可能!” 梁九功惊呼一声,老太监再也没法保持淡定从容,他身形如同白云般飘起,直接冲了上去。连连拍出数掌,才击散了这到卷的罡气。还没等他松口气,气尘飞扬之中,林昭穿透期间,扬起右手,一记拳头砸了过来。 “咚!” 这个拳头先是砸在了梁九功体表外的护体罡气上面, 梁九功只觉得浑身一震。 那护体罡气直接崩碎。 梁九功脸色顿时骇然,急急后退。 他以比冲上去的速度更快的向后退。但他退的速度再快,也不如林昭的速度快。 “噗通!”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林昭一拳硬生生砸来梁九功的脸上。梁九功当场如死狗一般,被砸的横着飞了出去,也如童林一样,撞断了一棵树,倒在那里,生死不知。 满场死寂,所有人都呆立当场,不知所措。 孟南天先是几乎把眼睛都瞪了出来,不敢相信这一切,随即一股气吸岔了肺,连连咳嗽。 仇众山则是目瞪口呆,身上的伤痛都感觉不到。 整个圣驾大营的平台,火光滚滚,漫空尘烟飞起。山下正喧哗震天。 山上,宗师连连咳嗽,随即愤然起身。 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林昭负手而立,看着梁九功,淡然一笑:“这一拳是替童兄打的。” 正文 第750章 耍完了,就可以死了 谁也没有想到,梁九功竟然被一拳打飞。 而这一拳,也只不过还刚才童林被打飞之仇而已。 因为刚才,梁九功那一击,是向林昭发出,却被童林拦下。 导致梁九功向童林发起进攻,将其一拳打飞击伤。 林昭这轻飘飘一拳,其实在还童林人情而已。 可是,这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在大家心中,像梁九功这样的绝顶宗师,就是无敌的存在。除非使用火器,或者军队出手,否则没人能奈何他们。能够击败一个绝顶宗师的,估计只有另外一个绝顶宗师了,难道这个锦衣卫指挥同知,也是一个绝顶宗师? “林小子!” 梁九功缓缓爬起身来,眼中冰寒一片,他心中又是骇然又是愤怒。 到了他这等境界,本以为早就看透一切虚名,但今日被林昭当众一拳打飞,是梁九功一辈子的耻辱。 “你不服气?那就打到你服为止。”林昭微微笑道,浑然没有把梁九功放在心上。 事实上,一个准圣,和一个凡人打架,本来就是欺负他。 也只有林昭是以历练尘世之心,与梁九功对战。 否则,仅用意念,便可以将梁九功当猴子耍。 当年道德天尊降临凡尘,西出函谷关化胡为佛,也是骑着牛一步一步走出去的,他写给函谷关守将尹喜的那篇五千字的《道德经》,也是一刀一刀的刻在竹简上的。 期间丝毫没有取巧之处。 所以那便是老子的历练尘世。 如今封舟以林昭之名,以武人之体历练尘世,自然要展现出一个绝世武人的风范。 所以林昭说完那句绝世武人风范的话语之后,便一步踏出,横越过近五丈的距离,如同缩地成寸般降临到梁九功身前,再次抬起拳头,遥遥一拳打来。 “嘭!” 两人第二次交手,这次梁九功有所准备。他运转全身功力,九云手真气在体内疯狂运转,凝成一道环形罡气,宛若锤面一般,硬接了林昭一拳。 一瞬间,拳掌分离,梁九功向后急退。 “这力量简直可以撼动山岳,无可匹敌!” 梁九功心中满是撼动,他双手微微颤抖,那是被林昭拳头上附带的千斤巨力所震。 “他的力量怎么这么强?难道他是一个横练硬功的大宗师?”梁九功只觉不可思议。 即使是横练硬功大宗师,也非常难得。 至少梁九功记忆当中,没听过这样的人。 但此时,他已经没法再想了,因为林昭已经追了上来。 “九云手!如梦如幻!” 梁九功再也不敢不和林昭硬拼,只见他双手极速摇摆,九云手生出实质一般,如云如雾,像一团团棉花一般,涌向林昭四周。 所谓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其实就是因为拥有两千斤的力气,才能有四两拨千斤的技巧。 梁九功往常遇敌交战,可刚可柔,都是因为自己的实力高出对方一截,所以才这般从容。 但是在林昭面前,他那点力气根本不够。 而林昭也只是化拳为掌,掌风如刀,一记劈下,便将那如梦如幻,犹如实质的九云手在真气尽数劈碎, “这是什么武技!” 梁九功身形暴退,脸上一片铁青,不由得失声叫道。 他本以为自己之前一拳之败,是被林昭偷袭的,但这次正面交手,却碾碎了他一切信心。 只见梁九功胸口出衣服裂开,现出两道裂痕,甚至皮肤上面都隐约有血珠渗透出来,可以看到两道浅浅的刀印。刚才若不是他逃得快,林昭又是猫戏鼠,早就能把他连人带护体罡气,拦腰切成两截。 “力气大的武技,可破你万招!” 林昭哈哈大笑,随即说道:“难得遇到你这样可堪一战的,怎么能不好好耍耍!接我一拳!” 说完,林昭站立不动,挥手一拳,遥遥击来。 劈空拳! 和刚才的了因类似。 梁九功却不敢接,再次狂退,他心头直跳,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涌来。直觉告诉他,这一击绝对不能接,一旦接了,会被那一击劈空拳,炸的粉身碎骨。 “你躲不掉!” 林昭哈哈一笑,再次冲了上去,与梁九功缠斗在了一起。 他的招式十分普通,乃是当世最普通的少林长拳,但是每一拳却带着千斤力气。 梁九功全力抵挡,方才堪堪相抵挡。 可是他的体力和精力,也迅速衰退下去。 他毕竟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 哪怕内力再深厚,也架不住自身的衰老。 “梁九功,若是当世绝顶大宗师都是你这个水准,那就没意思了。” 林昭淡淡的说道。 梁九功听了,气的几乎要吐血了。 “这个人才多大,竟然这般力大无穷,到底怎么练的?” 不过他也只是感叹了三十六招的时间。 一套少林长拳施展完,林昭呵呵一笑:“能让我出点汗,也算你的功劳!” 说完,伸手一抓,凌空探出,凌空变幻,带起重重幻影,极尽技巧之能,竟然一把抓住了梁九功的大腿。 然后凌空一甩就把他当空抛了出去。梁九功如同破布袋一般,轰的击中一栋木柱。 “噗!” 哪怕梁九功有护体罡气,但也扛不住这样的攻击。梁九功被震的内脏移位,浑身骨头震动,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如同死狗一般躺在那里。 “现在,你服了吗?” 林昭背负着双手,如同踏春一般走到梁九功面前,衣服一尘不染。显得轻松自在。 “我服了!” 梁九功勉强抬起头,眼中露出无限的怨毒和愤恨,却只能对林昭低头俯首。这个少年的恐怖,已经超出梁九功的想象。便是再来一次,他败的更快。 ‘此人如此了得,我终生无法超越,不如拜在他的门下,他肯定需要我。只要他肯收下我,便是皇帝也奈何不了吧!’ 梁九功低垂眼皮,很好的掩饰眼中的念头。 “既然你服了,那么想必死而瞑目了。” 林昭却一脚踩下来,梁九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脚踏中胸口。直接踏穿他的胸膛,当场心脏粉碎而死。 “这就死了?” 孟南天、仇众山、童林等倒在地上的众人,却都一脸震惊。 梁九功虽然不一定是幕后凶手,但是却一定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如今一脚把他踩死了,只怕线索就断了! 似乎感受到众人的疑惑,林昭呵呵一笑:“杀了他,才是最好的结果!” 难不成老梁供出了太上皇,皇帝还敢审讯他亲爹不成? 所以林昭才放心的才是她。 一个合格的历练尘世的官僚,得学会为皇帝分忧啊! 他做完这一切之后,大踏步来到崖边,望着山下火把重重,忽然微微一笑,腾空而起,向山下飞身纵越而去…… 正文 第751章 天公地道 山下。 各军大营已经一片狼藉,什么帐篷之类的设施尽数踏平。 看不见边际的朝廷军队,包围着数百步军营,却无一人向前进攻。 方天至高举玉牌,大声喝道:“我手上乃是太上皇亲赐玉牌,上有‘如朕亲临’四字,哪一个敢向前一步?” 他一人一骑,身后五百残兵,人人面容冷静。 周围上万人马,将他们围堵的水泄不通,更有火器营的军队将火器对准他们。 但是这上万人马,却没有一个敢上前迎战。 太上皇二十岁继位,在位四十五年。 在位期间,他励精图治,开拓进取,平权臣,开商埠,北征草原,西拓万里,六下江南,尽管晚年有些昏庸,但依旧不愧一代雄主。 他的“如朕亲临”的玉牌,所到之处,威严赫赫,便是一位小卒,也能持此牌斩杀统兵大将。 铁网山围猎的诸位将军校尉,几乎绝大部分人都见过这个玉牌。 毕竟太上皇内禅位不足四年,影响力犹在。 当然,这其实并不是关键因素。 在场的将军们都不是傻瓜。 虽说太上皇政令不出大安宫,但依旧是皇帝的父亲。 从孝道的角度上说,他比皇帝还要尊贵。 在大众场合之中的表态,即便是皇帝也无法反驳。 这是封建社会,稳定天下最为重要的制度之一孝道。 凭借这个大招牌,贾母可以让荣国府的袭爵人贾赦搬到后花园,让次子贾政入住荣禧堂。 因为这个孝道,李世民可以杀兄弑弟,却也只能将他爹囚禁在太极宫内。 所以大庭广众之下,无人敢上前一步。 因为他们就算再忠勇,哪怕一个人将方天至在内的数百叛军全杀光了,孝德帝心中龙颜大悦他也得将此人斩杀,否则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方天至见众军不敢向前,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再次叫道:“陛下,末将奉命离开,还请打开通道,让出一条道路来。” 所有人顿时面面相觑。 然后一起回头。 看向那座龙撵。 龙撵之上,孝德帝一脸铁青。 忠顺亲王及其他宗室诸王,也都怒火冲天,却有一副徒唤奈何的样子。 大庭广众之下,叛军若拿着太上皇的玉牌,向圣驾进攻。 那自然是没的说,必须全部消灭。 但是他若拿着玉牌,只是喊着要离开。 那从孝道上说,孝德帝也只能同意。 “陛下。”忠顺亲王转头说道:“再怎么说,敌人也只是残兵败将,只要沿途层层监视,难道他们还能逃出生天不成。” “不能除恶务尽,朕心不宁!”孝德帝咬着牙说道。 可是万千火把照耀之下,众目睽睽当中,他无法将这句话说给众人。 皇权是孝道的得利者,自然也是孝道的维护者。 因此,当有人举着孝道这面大旗之时,孝德帝哪怕心里再不爽,也只能咬着牙认了。 他挥挥手,喝道:“放行!” 一声令下,立刻有人传达旨意。 不一会儿,前面大军向两侧移动,露出中间一条通道来。 “臣等谢陛下隆恩。”方天至哈哈大笑,大手一挥,纵马前行。 身后数百残兵败将,也仅仅在身后跟随。 孝德帝看着这几百人马,眼中怒火几乎要把世界灼烧。 步军营在蓝田军的掩护下,用三千人马,诛杀了五六千大周精锐之师,还将三千御林军打的全军覆没。 此役过后,整个长安城的军队恐怕要经历一场大震荡。 若是一方势力,将方天至和他的几百兵马接手过去,严加训练,只怕数年之后,便会组建成一只战力强大无匹的万人雄师。 而京城的军队体系受到震荡,只怕到时候也未必恢复元气。 一正一负之间,那一方势力增强,自己却原地踏步。 只怕几年之后,一场大战会在关中爆发。 …… 眼看着方天至和步军营就要离开众人围困。 所有将士一脸无奈。 而方天至就要露出笑容之时…… “轰!” 有东西从天而降。 “什么?” 众人惊诧,都纷纷扭头望去。 方天至也是心中一惊,一股不明的感觉悠然而出。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而他身后的几百步军营士兵,抬头之时,就见到一幕永生难忘的情景。 只见高空黑暗之中,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划破黑夜的天际,越过数百丈远的空间,几乎没有任何间隔,就轰然砸落在方天至身上上。 “咚!” 一声巨响,伴随着漫天的烟尘,整个大地上面,仿佛都颤抖了一下。甚至百丈之外的士卒,也感觉手中的兵器不停地晃动,脚下也忍不住发颤。 “地震了不成?” 大家诧异不已。 而亲眼所见的众将士,包括孝德帝在内,则已经彻底震的目瞪口呆。 尘埃之中,方天至已经消失不见,他所在的位置,则显露出一块石头。 而石头之上,则立着一个长长的木牌,上面似乎写着不少字。 竟然有人,用这块大石头,砸死了方天至。 众人顿时哗然。 要知道,方天至手持太上皇的“如朕亲临”玉牌,便是孝德帝也不能下令屠杀。 竟然有人掷出石头,将他击杀? 虽说这是大神通,大法力,众人惊叹不已。 可这置天下孝道于何地? 置孝德帝的威严于何地? 孝德帝和忠顺王不由得对视一眼。 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 忽然,有人叫道:“石头上是一个牌位。” “是大周太祖武皇帝的牌位!” “什么?” 孝德帝和忠顺亲王顿时露出喜色。 大周太祖武皇帝,是大周开国皇帝,也是太上皇的祖父,孝德帝的曾祖父。 是全体大周皇族的“祖宗”。 是他们享受荣华富贵的基础。 曾祖父的牌位,砸死父亲的玉牌,那是祖父打孙子,天公地道。 谁也说不出理所然来。 就在此时,又有人叫道:“天上有人飞下来了!” 所有人再抬头看去。 却见一人仿佛从圣驾大营所在的半山腰飞来,在半空中凌空踏步,其路线,似乎和那个石头一样。 他这般空中漫步,翩翩如仙人一般。 但是,这怎么可能? 人怎么可能在天上飞? 哪怕拥有绝世轻功,也不可能做到啊! 又有叫道:“石头上有绳子,他是踏着绳子在跑!” 此言一出,尽皆哗然。 此时烟尘慢慢消散干净,万千个火把照耀之下,越来越多的人已经看出来了,砸死方天至的石头上面,不止有大周太祖武皇帝的牌位,还有一根细细的绳子,这一头栓在石头上,另一头连在远方圣驾大营所在的半山腰。 这么说,此人是从半山腰扔的石头,砸死的方天至! 真是天生神力啊! 几乎是转瞬之间,那个人影已经落地,想着孝德帝所在的龙撵拱手道:“陛下,山上敌人已经清理干净,请陛下下达旨意,除恶务尽,尽诛叛贼!” “好!” 所有人还在震惊当中,孝德帝已经站立起来。 他大声喝道:“众将听令,将叛贼一一诛杀!” “诺!” 无数的将士大声应命,举着武器,指挥着手下众人,一起迈步向前,想着那数百面色苍白的步军营士卒,冲杀而去。 顿时,厮杀声重新响了起来。 林昭却身形一闪,脱离战区,来到孝德帝龙撵前。 孝德帝用欣赏的表情看着林昭,龙颜大喜,叹道:“林昭,你真乃无双国士也。” 正文 第752章 凤姐求救 大周孝德四年十月十八日,皇帝率三万驻京将士在铁网山围猎,以扬武风。 当夜,步军营、蓝田军发生叛乱,旋被镇压。 回京之后,皇帝召开大会,赏功罚罪,林昭被提拔为锦衣卫都指挥使,成为名副其实的锦衣卫扛把子。 原锦衣卫都指挥使崔秋山,因为任劳任怨,无甚过错,光荣退休。 作为大周历史上时间最短的都指挥使,崔秋山刚刚突破家族的“千户天花板”,还没来得及大展宏图,就已经回家荣养了。 尽管他被皇帝封为云阳伯,但是依旧像一颗无人瞩目的流星一般,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而林昭,则由忠孝子爵,升为忠勤伯,与其父亲林如海的忠诚伯并列。 当然,如孟南天、仇众山、杨丰等一干立有大功的武将,亦有相应的封赏。 许多将军沉浸在被提拔的快乐中或养伤,或办公,孝德帝也无声无息的对京城军制展开调整。 而林昭接连也忙碌了半个月,直到十一月初,方才结束了忙碌,干脆便请了五天假,躲在府中休息。 听到他休息的消息,凤姐便和贾琏沟通许久,打着看望黛玉的名号,实际上却是来见林昭。 林昭回京的第二天,便把黛玉接回府中,又因为他这十几日实在忙碌,几乎都没有和妹妹沟通过,对荣国府的消息也不甚了解,但是想了想,便请她在黛玉的花厅见面。一见面,便让人屏退左右,并将凤姐身边的丫鬟们也带了出去, 凤姐并不反驳,等人都下去后,就直直跪下,求林昭救命。 “救命?”林昭坐在那里,并不叫她起来,口中道:“二嫂子,这好端端的,你为何向我下跪喊救命?你是荣国府长房长儿媳,便在官府当中也有名号,谁敢杀你不成?” 凤姐见到林昭做派,心中倒是定了下来,便垂泪道:“早在表弟整顿锦衣卫,抓了赖大一家之前,我便早早地把利子钱给停了,一心一意便想着生个儿子,给贾家传宗接代。” “这是好事啊!”林昭淡淡的道。 王熙凤将利子钱的事还给王夫人,又搬到大房那边,将管家大权拱手相让之后,林昭便已经知道了消息。 凤姐继续道:“表弟抓了赖大之后,我也打听过了,知道放利子钱是要断子绝孙、抄家灭门的大罪。便深深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可是前日我查的自己怀了孕之后,二太太又明里暗里暗示我几回,让我重操旧业,否则之前放利子钱的事必将泄露,我越想越心惊,我自己将来如何,我死了就死了。可是,巧儿怎么办?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若是个男孩,万一受我连累了可如何是好?只怕连科考出人头地的机会也会没了,我、我……。”凤姐说不下去了,掩面痛哭。 林昭摇摇头,道:“二嫂子说到这里,又提到二太太的暗示,莫非心里已经有了成算,明白了眼前的形势? 此言一出,凤姐浑身一震,瘫软在地上:“……我当然知道,府里早已是寅吃卯粮了,为了面子,偏又不肯俭省,才过去的这一年,为了娘娘省亲,大家东贴西补,公中早就漏的不能再漏了。二爷又上进了,我不管家之后,落得一身轻松,我自然不想随了这一家喝西北风,更不愿意琏二爷刚刚生出的上进之心就此夭折。” “你说的不错,其实不知贾府一家亏损,凡是接待了贵妃省亲的那十几家,一个个都如你们荣国府一般,寅吃卯粮了,所以我打击那些放利子钱的,其实也是斩断他们赚钱的手,你或许不明白我的意思,但是你既然来了,又有链二哥的意思,想必应该明白点什么来。”林昭淡淡的开口道。 凤姐点点头,说道:“我来的时候,二爷已经给我说了,若是表弟愿意直言相告,那我们还能有一线生机,不会随贾府沉沦。现在只求表弟指点一条明路。” 说罢,连连磕头。 林昭呵呵一笑:“链二哥和二嫂子这段时间待黛玉极好,我自然明白你们的意思。既然你不想沉沦,二哥也想好好生活,那么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不等凤姐说什么,他又对外叫道:“去请李嬷嬷过来。” 外面的人应了一声,请了一个李嬷嬷进来。 林昭道:“这位是李嬷嬷,和容嬷嬷一样,都是宫里出来的,只如今她和容嬷嬷不一样,她家里已经没人了,便指望找个好人家做教养嬷嬷。二奶奶,我敬你是脂粉堆里的英雄,虽说吃了没读书的亏,但是你和链二哥毕竟肯改过自新了,我也愿意与你结个善缘,将来我妹妹的许多事情,我也指望你能多多帮忙你可愿意给李嬷嬷养老?” 凤姐先是一呆,随即大喜过望。 容嬷嬷的口才和实力,他王熙凤是多次见识的了,心里钦佩的不行。 那个李嬷嬷也随容嬷嬷落座,平时并不说话,但是既然和容嬷嬷一起并肩,想必也有不凡之处。 她当即叩头谢道:“表弟大恩,我王熙凤无以回报,将来林妹妹若有任何需要,但凭差遣。” 林昭挥手让李嬷嬷退下,道:“你是个聪明的,李嬷嬷的身契我现在便是过到你名下,也保不了几年,她在我手下,你可使她与我常往来,将来我将她过到巧妹妹名下。至于其他的,我倒给你出了个主意,你可以愿意听听?” 凤姐忙讨教。 林昭道:“你所担忧的,无非是链二哥、巧姐、肚子里的孩童和自己的财物。孩子好办,我和妹妹,一个是伯爵、一个是县主,身边都有侍读、女官的位置,我就帮人帮到底,给他们一人一个,你悄悄儿迁出他们的户籍,去官府备了案,他们便算是我林家的人,就算日后你们府里真出了什么事,也牵累不到他们。” “不过链二哥毕竟是荣国府的正经袭爵人,你二人是很难迁出了,不过你们的私库需要谨慎一些,若是信得过妹妹,可以让她帮你代管,十年之内,必定稳妥的。” 凤姐听说后,深深的看了林昭一眼,而后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平静道:“链儿也说过,这艘大船若是翻了,他是离不开的,我也愿意随他一起,这只是为了我的巧姐、肚子里的孩儿,将来表弟要我做什么,我也是愿意的。只望表弟信守承诺,不让我的孩儿无辜受累。” 林昭点头道:“放心罢,不妨告你个明白,我说出来的话,必定是要信守的,毕竟我手里的锦衣卫,可是用来监管百官,到时候就算这艘大船翻了,改正之人也能逃过一劫。” 正文 第753章 王夫人发愁宝玉事,薛姨妈欲排文龙席 王熙凤被查出怀孕的消息,不过这几天时间而已。 但荣国府却内部表现不一。 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荣禧堂旁边的主院里,王夫人的头发都白了两根。 周瑞家的一下下给她揉着头,“太太不必着急,这才刚怀,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 确实不一定。可万一是男丁呢? 一想到这里,王夫人就忍不住头疼。 要知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只会给二房办庶务的贾琏忽然间改头换面了,竟然跑回衙门,重新做事去了。 结果没几天,就从从五品的通政司同知,升为正五品的通政司经历了。 这个品阶,也一下子超过了蹉跎了十几年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贾政。 大房的势头,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压住了二房。 这贾琏如今官运亨通,若再生下子嗣,过得几年有了根基,待宝玉长大,别说爵位,整个府里只怕都不剩什么能留给她的宝玉了。 不错,宫里有娘娘在,老太太也挂着宝玉。 但是毕竟有一天,老太太会走,娘娘也鞭长莫及。 有一句话说得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想到这里,王夫人忽地站了起来,举止突然,周瑞家的吓了一跳,提着心询问:“太太?” “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些上好的金丝燕窝。你去取了来送过去。凤哥儿有了这样的喜事,我这又是做婶母又是做姑母的,总得去看看。” 周瑞家的知道王夫人每每思考问题的时候,都会支开所有人,连忙嘴上应了,不一会儿提了东西过来,便往王熙凤院里去。 以前凤姐管家的时候,住在荣禧堂后面的独院里。 但如今凤姐推卸了差事,跑到长房那里尽孝,早就搬到贾赦所在的大院里住了。 贾赦的院子,王夫人一般是不会去的,所以他让周瑞家的过去。 王夫人一个人在荣禧堂内细细思索。 老爷是个无用的书生,做工部员外郎十几年了,根本升不上去,可见是个清高不中用的,珠儿也没了。宝玉还小。府里的不中用,便是娘娘在宫里支持,又能如何? 二房如今这等情形,只怕大房早就在哪里看笑话。 也难怪凤丫头和链儿去了那边。 只是二房,万不能让大房起了势头。 毕竟宝玉做荣国府的正经公子,怎么都比荣国府的堂公子要来得有身份。去了荣国府,他们二房在这个满是达官贵胄的京城,什么也不是。 大周朝的国舅爷,也没有什么爵位。 所以,他们不能离了荣国府,甚至更要把荣国府揽入怀中。 否则,失了荣国府,二房如何立足? 想到此,王夫人站起身来,便去了荣庆堂。如今,宝玉奉娘娘懿旨住在大观园里,得想个法子和老太太商议商议,叫他进学才好。他已有十二岁了,再不能只知与房里丫头玩闹,和姐妹们谈笑,成什么样子。 他若不成器,当娘的费心费力便都只能是徒劳。 …… 却说林昭在家中休息的几天,这一日秋雨绵绵,正无所事事间,又收到了薛蟠的帖子。 自从那日参加贾琏的升迁宴之后,薛蟠又给林昭下拜,又是磕头的,就差抱着林昭大腿哭着喊着当小弟了。 毕竟是亲戚,只要他不惹事,林昭自然不会将他怎么样。 若是这家伙真有上进之心,林昭也不会吝啬。 但薛蟠这个“呆霸王”的名字传遍京中,谁知道他这是几个时辰的热度? 不过今天反正是在假期中,黛玉这边也忙着盘点王熙凤的财产,自己所幸便和呆霸王饮酒作乐一番。 反正以薛蟠为首的纨绔,可是真的会吃会玩。 薛蟠请客的地方,叫做悦来轩。 想必是悦来连锁客栈开发的。 乘车一路寻到悦来轩,刚在门口站定,便听那院子里琵琶铮铮作响,混着淅沥沥的秋雨声,竟丝毫不显杂乱,反添了几分缠绵之意。 即便是京城之中,也算得上技艺高超。 而且似乎有点熟悉。 应该是锦香院的云儿。 等一曲终了,这才哈哈大笑着进了院子:“你们几个倒真是好兴致,这阴雨绵绵的听着这曲子,果然怡然自得,颇有几分潇洒自在。” 笑声之中,薛蟠、贾琏、冯紫英、陈也俊,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公子,一起站了起来。 那公子面相英俊,一身白衣,倒也显得浊世佳公子的风度。 只不过那风度可没有冯紫英那般洒脱自在。 薛蟠笑道:“林表哥是贵客,我们这些人早早来到这里,就等你这位正三品的大人物了。” 说话间,薛蟠、冯紫英和陈也俊,还有那个公子哥,以及收起琵琶的云儿,一起向林昭施礼。 贾琏站在一旁,含笑未动。 众人想来,这贾琏是林昭的兄长,虽然官职远远比不过,毕竟也是荣国府的爵位继承人,还是要稍微摆谱的。 哪知道待众人行礼之后,贾琏踏前一步,直接弯了一个九十度的腰,拱手叫道:“二哥多谢表弟,多的就不说了,都在今日的酒里面。” “二哥倒是豪气!我看冯紫英的豪爽之风,看见了你,只怕要甘拜下风了。” 林昭微笑着将贾琏扶起来。 心中却在吐槽。 要不要这么夸张? 真要感谢我,私下里给我磕几个头,我也不嫌弃。 光天化日之下,给我鞠这么深的躬,这不是寒颤我嘛! 要知道,贾琏的老婆凤姐刚怀孕,你却这么郑重的拜我,脑袋想的歪的,怕不是误会是我的功劳? 众人欢笑着入阁进席。 期间冯紫英指着那陌生公子说道:“林大哥,这位是咏春侯世子卫若兰,早就听闻你的大名了,这日有缘,死缠着我过来拜见。” 那卫若兰看着文弱,却是一个不亚于冯紫英的豪爽男儿,主动端起一杯酒,说道:“说起来,我应该给林兄敬一杯酒。” 说完一饮而尽。 别人顿时哈哈大笑。 自然明白卫若兰这感谢从何而来。 当然是林昭做了手脚,断了卫若兰与史湘云的婚姻之事。 卫若兰非但不恼,反而对林昭十分感激。 这事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 但却不是一个说出来的事情。 何况林昭是不会那是承认自己的功劳的。 “喝酒,喝酒!”众人齐声说道,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薛蟠舌头也大了,对林昭说道:“林大哥,我母亲听说你在京城的所作所为,又听说我与你相识,心中十分高兴,便想着在家里置办一场酒席,邀你去家中坐坐,我妹妹也想邀请林县主到府上做客,当面请教学问。不知林大哥,可愿意屈尊前往?” 明白了,这薛大脑袋的今天的这场宴席,原来目的在这里。 正文 第754章 王熙凤策划谋反击,史夫人得信自垂泪 秋雨绵绵之中,大观园的公子小姐们自然要欣赏这面面秋雨,可是贾府的主人们却都懒得出去,全部窝在房间里。 凤姐怀了孕,出去的时候就更少了。 今日贾琏休沐,却冒雨参加薛蟠的酒宴去了。 平儿因为勤快,就被凤姐打发着去协助李纨、探春处理家务了。 所以凤姐的房间里,只有凤姐和李嬷嬷在。 此时怀孕的王熙凤稳稳当当的坐在床上,一脸震惊的看着李嬷嬷。 只见李嬷嬷手里拿着那盒金丝燕窝,左动一下,右动一下,也没见怎么收拾的,就从盒子的角落里收集了一堆粉末出来。 “这是……” “二奶奶,这东西在宫里经常出现。”李嬷嬷冷笑一声。 “这是一个慢性毒药,用量倒也不多。按理是不会有反应的。需得用上几个月,待得生产时才会显现出来,叫胎儿难以活命,便是大人有机会能保全,却也失了生育之能,往后再不会有了。” 李嬷嬷的语气平淡,声音似乎穿透了岁月,让她回想起后宫里的惊心动魄。 太上皇一代雄主,后妃众多,一共生了三十六子二十八女,可是活到ChéngRén的儿子却只有十五个,足以可见后宫的残酷。 凤姐看着她的表情,不由得一震。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自己的那个好长辈。 当初自己有多信任她,便是最近生了芥蒂,却也想着毕竟是亲上加亲,就算对府上爵位之事各怀心思,但如今宝玉却还小,巧姐是个女孩,而她现在肚子里的孩子男女都未知,哪里就到了这一步? 但凤姐其实心里又明白。 早在自己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否则不会结婚数年,才生下一个女儿来。 否则府里不会规矩松弛,连两个三等丫鬟吵架的事情,都得她亲自处理。 有的时候,人的见识已经足够,就等有人戳破那层窗户纸。 戳破了,情谊也就没了。 但自己和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却能保存下来了。 凤姐恍惚之间,想到自己在林府听得那段说书,又想到前两日自己和链儿商议许久,去林府下跪的事情。 然后慢慢回过神来,言不由衷的说道:“说起来,吃完这金丝燕窝,这盒子岂不是要扔了?那还怎么伤人?” “这盒子包装精美,只要动手拆开,就会落下一点出来,实际上很难发觉。然后那边再时不时的送来一些东西,慢慢积累起来,这叫做积少成多,积水成渊。”李嬷嬷依旧语气平淡。 凤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呼出来,双目变得明亮起来:“嬷嬷,你说我和琏二爷商议之后,狠狠的闹上一闹,能不能报了这个仇去?” 李嬷嬷摇了摇头:“只要宫里的娘娘还在,二太太就能稳坐荣禧堂。哪怕咱们证据再确凿,琏二爷的火再大,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都会和稀泥,甚至因为娘娘和缘故,二奶奶只怕……” “呵呵呵,不错,确实是这样。”凤姐冷哼一声:“难怪林表弟不断的提醒我们,也不怎么和咱们荣国府多亲近,就是不想让林妹妹跳火坑啊。他是锦衣卫都堂,看得通透,只怕打着‘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朋,看他楼塌了’的心思呢。” 李嬷嬷默然不语。 “也罢,嬷嬷,我们要想一个办法,小小的闹上一场,让那边心惊胆战,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以保证我肚子里的孩儿能顺顺利利的生下来。” 王熙凤看着李嬷嬷,语气平淡的说道。 李嬷嬷微微一笑,道:“有二奶奶这句话,老奴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过这事要一步一步来,得先让二太太那边心烦,我们才好步步为营……” 凤姐听了李嬷嬷的一番话,不由得感叹道:“这人啊,就得多读书多认字啊……” 李嬷嬷但笑无语。 转眼三五日过去,荣国府贾宝玉的名声忽然传遍了长安城。 原来宝玉自进花园以来,心满意足,再无别项可生贪求之心.每日只和姊妹丫头们一处,或读书,或写字,或弹琴下棋,作画吟诗,以至描鸾刺凤,斗草簪花,低吟悄唱,拆字猜枚,无所不至,倒也十分快乐.他曾有几首即事诗,虽不算好,却倒是真情真景,略记几首云: 春夜即事 霞绡云幄任铺陈,隔巷蟆更听未真. 枕上轻寒窗外雨,眼前春色梦中人. 盈盈烛泪因谁泣,点点花愁为我嗔. 自是小鬟娇懒惯,拥衾不耐笑言频. 夏夜即事 倦绣佳人幽梦长,金笼鹦鹉唤茶汤. 窗明麝月开宫镜,室霭檀云品御香. 琥珀杯倾荷露滑,玻璃槛纳柳风凉. 水亭处处齐纨动,帘卷朱楼罢晚妆. 秋夜即事 绛芸轩里绝喧哗,桂魄流光浸茜纱. 苔锁石纹容睡鹤,井飘桐露湿栖鸦. 抱衾婢至舒金凤,倚槛人归落翠花. 静夜不眠因酒渴,沉烟重拨索烹茶. 本来也有人期盼着宝玉做《冬夜即事》,但是再着急也得等到冬天才行,但即使没《秋夜即事》,这三首诗词也是真事真景,长安城的浮浪弟子们全都喜欢的不得了。 要知道词句端是风流妖艳,那温柔缱绻的场景,比起那古今传奇小说也不差什么了。 有一干势力小人见识荣国府的公子做的,自然捧着;又有一干轻薄浮浪之徒,喜那句子香艳,也爱念着,便找上宝玉配图。偏宝玉还自以为了不得,愈发得意的描画起来,那袭人的名声便传到了外头,有人艳羡有人嘲讽,倒是彻底坐实了贾家坐卧不避的名声。 但宝玉“诗人”之名传出去之后,最先做出反应的不是贾家,而是史家。 史家保龄侯史鼐已经外放,京中掌家的便是忠靖侯史鼎。 但京中风云波橘云诡,有不少军功家族被抄家,史家虽然未参与其中,却也感到不妥,所以近段时间史鼎一直谋求外放,连日忙碌应酬交际的事情。 于是在酒桌上竟最先得到了消息,回到家里之后,史鼎气的摔了杯子,史夫人悔的肠子都快青了那湘云出了事没什么,万一带累了自家亲女儿湘蔚可怎么好? 于是史家慌忙打发人过去接了湘云回来。偏湘云因在贾家玩乐惯了,不愿意回史家去处处受拘束,又自忖史家不敢真如何了自己,便拿着贾母说话,要晚些回去。 婆子回话直把史夫人气了个倒昂,心不由得也灰了,淌泪对史鼎道:“老爷,如今云丫头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虽说看在死去的大哥大嫂的份上,我很愿意尽心,可她又哪里肯理会我呢?” 正文 第755章 湘云订亲,林昭做客 听了夫人的哭诉,史鼎气的直喘粗气,许久方道:“夫人受委屈了。罢了,且先忙着咱们自家的事情罢,等咱们外放的事准了,咱们一家便都跟着我去任上,到时再做打算。只她既爱呆在那,便让她一直在那里好生呆着吧。横竖有老太太在,她也吃亏不到哪里去。” 哪里有这么简单地哦。 史夫人心中吐槽,却在那里一边抹泪,一边愁容满面道:“我倒是想让她横竖在家里住好了,可老爷细想,这门亲事,也就老姑太太一人愿意,那宝玉的亲身父母还没答应呢。尤其是那府里的二嫂子,话里话外说是宫里那位的话,宝玉如今还小呢。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有了宫里的那句话,难道咱们家还上赶着去议亲?” “夫人说的有理,京中其他人可有好孩子?”史鼎也是愁的不行。 要说外务、官场,或者家中大事,史鼎自然不在话下。 但要说到深宅之事,史鼎自然不擅长,只能听夫人的意见。 就算知道谁家的公子出类拔萃,却也只听到人家交际办的不错,差事做的漂亮。 谁知道在家里是什么样子的。 还得靠夫人们打听啊。 史夫人叹道:“贾家已经不行了,至于其他人家,我这些日子也看了不少,只云丫头弄出那么些事,这满京城有谁是不知道的?也只在面上留些情分罢了,真要说亲,那些好的、知根知底的人家哪里就愿意了?剩下那些,便是有愿意的,也都是或家世不好、或身份不够、或人品不好的,总难有如意。如今又闹出这么一出,便是先前那些愿意的人家只怕这会子也不愿意了。” 史鼎长叹一声,半天道:“那依夫人的意思呢?” 史夫人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面上依然愁苦,道:“我想着,如今这情形,那家世底蕴厚的人家是不行了。那咱们便退一步,老爷认识的人里,不是有不少新荣的人家么?她们原先就苦过,抛头露面惯了,对坐卧言行也没那么讲究,自然不会计较云丫头先前那些事。咱们挑那家世清白、身份高、钱财多的人家的嫡子,选个人品端方又知道上进的好孩子,最好是离咱们家任上近些的地方,这样也算咱们是给云丫头尽份心了。” 史鼎沉思半晌,道:“夫人说的有理。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个人来。九江节度使,叶云天的嫡次子,我见过,是个知上进的好孩子,只叶大人出仕的晚,他那老母亲、原配夫人的出身委实差了些,有些上不得台面,他们家长子的亲事当初定的也草率,是和一个富商家的女儿,后来托了我,到底是悔了,如今娶的是梅翰林家的女儿,倒也门当户对。他也曾和我说过结亲之事,我想着要在京城给云丫头找,便没应,如今这情形,倒是他们家合适些。罢了,我明日便去信问他,等这事准了,你便接云丫头回来。哪怕人家再怎么不计较先前,真定了亲,也不能任由着她的性子胡来。若定亲之后再传出什么闲话来,咱们也没脸见人了。” 史夫人笑的温婉,道:“若真说定了,我有了回老姑太太的话,自然要拘着云丫头在家绣嫁妆,学规矩了,哪里还能让她再任性?” 史鼎点头道:“还是夫人明白事理。” 一宿无话。 第二日,史鼎果然去信给叶家,叶家本就慕史家权势,自然喜不胜喜,慌忙应了。 史夫人一接到消息,立即亲自去了趟贾府,接了湘云回来,又说要准备各种事情,死活不再放湘云出门。又特特敲打过一干下人,不许再替贾府任何人传消息,若被她查实了,一律打了撵出去。 可怜湘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日日只能在家绣着嫁妆,眼泪不知流了多少。 …… 当史家为湘云的事情忙碌的时候,林昭来到薛府做客。 当日秋雨之中,薛蟠在悦来轩请林昭第二日赴宴,但林昭只想安安静静的休沐,哪里愿意天天赴宴? 这一番推脱,再由薛蟠邀请,已经是十日后了。 不过黛玉偶染风寒,自然在家里歇着。 十天时间,史湘云定亲都快有眉目了。 紫金街。 原本是因这街上有一座紫金寺而命名,不过因为名字讨喜,近来颇有些豪商在此定居,这‘紫金’二字便又多了一层含义。 早在十多年前,薛家便在这里买下了一座四进的院子,供进京时落脚之用。 不过这些年里,因为薛蟠的老子英年早逝,薛姨妈又总爱与姐姐哥哥住一处,希图平日里有个照应,因此这宅子便空置了许久。 但是薛姨妈心里有了成算,便打算搬到这里来、特地让薛蟠修整了一番。 林昭来到紫金街,隔着老远就见薛府的烫金门钉,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到了近处,又见薛蟠一身亮红站在阶上,老远就躬身施礼:“林大哥!” 马车还未停稳,薛蟠便兴冲冲的迎了上来,咧着嘴道:“你可算是到了!” 说着,便要伸手扶林昭下车。 不过轮不到他。 林昭身边有的是护卫、家人。 一个巧妙地站位,将他隔在外面。 林昭也轻巧的落地。 他抬头看着那熠熠生辉的大门,呵呵一笑:“文龙,你这府邸当真是金碧辉煌啊。” “那是!”薛蟠昂首挺胸,道:“有了林大哥鞭策,我薛蟠要从头开始,这薛府自然要改头换面!我知道林大哥见识非凡,但我这院子也算不错,走,兄弟带你瞧个稀罕去!” 林昭是头一次来这里,自然只能跟着薛蟠一路前行。 只是走着走着,他却觉得有些不对头,这两下里的格局装饰,一点也不像宴客的所在,瞧着倒像是女主人的住处。 他不由放缓了脚步,迟疑道:“咱们这是去哪儿?” “哦。” 薛蟠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解释过,忙道:“我今日宴请大哥,本来是家母指点,她说无论如何要见你一见,便让我请你请你过去。” 去见薛蟠的母亲? 也是薛宝钗的母亲。 虽说大家也算亲戚,在贾府也见过几回,但没怎么正儿八经的行过礼,见过面,说过话。 这次登门,拜见一下母亲,也是理所应该。 通家之好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只是…… 自己与薛蟠的关系,应该还没到那份上吧? 黛玉若是来见宝钗,姐妹之间惺惺相惜,见一见薛姨妈也是应该。 林昭刚想到这里,薛蟠却已经笑着向前面招呼道:“同喜,快去里面告诉母亲一声,林大哥已经到了!” 不过既然来了,见一见也无妨。 林昭堆起笑容,目不斜射的跟着薛蟠穿过小院,到了那正房堂屋之中。 便见左首软塌前,几个丫鬟众星捧月一般,将个妇人围在当中、 不过距离薛姨妈最近的一个丫鬟,却格外的与众不同。 不过林昭只是扫过一眼,便微微垂下目光。 “母亲。” 薛蟠与有荣焉的介绍道:“林家表哥来了。” 林昭拱手施礼,一躬到底,口尊:“见过姨妈。” “快快请起。” 薛姨妈见过林昭多次,对这个年少多才,深得皇帝信重的林昭十分欣赏,内心深处也有别的想法,看向林昭的眼光自然更加与众不同,微微笑道:“说起来也在荣国府见过几回,咱们也是亲戚,文龙是个不成器的,惯常也只和一些狐朋狗友往来,做了不少混账事,被昭哥手下抓去劳教,却大有改进,眼瞅着就往正道上去了,我这个当娘的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今日见了昭哥,便忍不住嗦几句,还望昭哥平日多看顾他些,莫要让他再闯出什么祸事。” 说完,对旁边的丫鬟说道:“香菱,将我的礼物送给昭哥。” “是。太太。”那丫鬟应道。 但见她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手短一个盘子款款而来,满头珠翠微微乱颤,端庄恬静里又透出些少女娇憨,尤其那眉心一粒天生的胭脂记,恰似那画龙点睛一般,更添许多神采。 她走到林昭面前,俏声道:“林大爷。” 长者赐,不好辞。 林昭也不是扭捏的,伸手便将盘子上的那块玉佩接了,在此拱手道:“多谢姨妈。” 鼻子中却问道一种清香的气息,当然是身边的香菱所散发。 林昭眉头一凝,转头瞥了一眼薛蟠,心中疑惑:“你小子还给我玩赠妾的游戏?” 正文 第756章 收香菱 这年头,大户人家招奴仆,或者招丫鬟,最喜欢的就是家生子,因为知根知底。 其次,便是像香菱这般,无牵无挂,没有了其他牵挂依靠的,这样的人用起来和家生子一样放心。 而且还不会出现她家人打着女儿是主人家“跟前人”的名头招摇的事发生…… 想想宝玉身边的大丫鬟袭人,她哥哥花自芳为何短短时间就发财了…… 所以,从男人的角度考虑,身边若是真的有这样美若天仙,憨直可爱的小丫头,生活上倒有几分情趣。 想想太乙真人、菩提祖师,招收徒弟的时候,身边也会有几个道童服侍。 一般情况下,这些道童都是十二三岁的女孩子……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是知道香菱的身世的,既然要历练尘世,怎么着能救一个,那就算一个。 …… 一个时辰之后,薛蟠在酒桌上趁着酒兴,说林大哥身边没有丫鬟服侍,我屋里的香菱平日最是乖巧不过,听妹妹说,便是林家县主见了她,也是爱的不行,大哥不妨便带她回去,以来可以让林大哥起居方便,二来也可以让县主开心。 林昭嘴角笑了笑,连拒绝的想法都没有。 薛蟠见他答应,十分喜悦,忙喊过小厮吩咐道:“去吩咐香菱一声,让她先好好拾掇拾掇,待会儿便随林大哥回府!” …… 而此时,女主人房中,薛姨妈正搂着香菱,一脸怜惜的说着什么。 香菱听闻自己被大爷送了人,太太也是同意的,不由得有点害怕,一双大眼睛中也渐渐蓄满了泪花儿,偏又不敢落下来,更不敢出声。 薛姨妈笑道:“瞧你这个傻孩子,不定还以为我卖了你呢。你放心,大爷是有点混账,可是他再不待见你,我也舍不得将你推入火坑,我可告诉你,你能服侍昭哥,可是再没有的福气了。” 薛姨妈平日里素喜她乖巧,说话间,少不得拉起来揽在怀里,‘亲啊、肉啊’的一通哭喊。 薛宝钗在一旁默默相陪,只等两人将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这才拉过香菱宽慰道:“姐姐,这其中的关节你也晓得,我与母亲虽舍不得你,但却也愿意你跳上高枝,那林表哥是个大有前程的,且家风极正,姐姐以后去了他家,怕不比跟着我那混不吝的哥哥强上百倍?” 那香菱听了却只是掩面啜泣,半响才哽咽道:“我……我就是舍不得太太和姑娘……” 听她嘴里只说舍不得自家母女,却半句未曾提及薛蟠,宝钗便知她心里其实已经‘许了’这桩姻缘,于是又替薛姨妈做主,选了一套喜庆的头面首饰与她换上,权当是送的嫁妆。 待到前面吃饱喝足之后,便安排了香菱,上了林家的马车。 这几日,香菱没少听薛家三口说起林昭,因此在初印象中,便觉得林昭是一个青年哪吒的模样。 身躯如铁塔,面容胜宝玉。 在扬州杀盐枭,在京城整街道。 世家子弟背诵的英雄谱,他排名第二。 年纪轻轻便封了爵位,如今已经是忠勤伯,和林家老爷一个级别。 便是他妹妹林姑娘,也被封为琅县主。 香菱是见过林县主的,只觉得她清瘦风流,品貌出众,隐隐间比她家姑娘宝钗并驾齐驱。 可是人家年纪轻轻,便有爵位在身,轻而易举的把薛姑娘盖住一头。 丫鬟中也说他是当代霍去病,大周赵子龙什么的。 因为听了太太和大爷的安排之后,虽然惶恐,内心倒是许了八分了。 此刻待在马车里,小心翼翼的看了林昭一眼,见他眼睛微微闭目,虽然坐在那里,腰杆却如标枪一般挺直,一张清癯俊秀的脸孔,剑眉入鬓,凤眼生威,端的是浊世佳公子一般,委实不敢相信他是名震京城的三品大官。 以香菱不多的见识,心里倒是生出了一句话:“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只是这么俊秀的公子,端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似乎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莫非自己入不得他的眼睛。 可别打发自己配了小子…… “听说你是人贩子拐的,可还记得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姓什么吗?” 香菱正胡思乱想间,忽然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 她娇躯微颤,忙轻轻抬头,正看见林昭在看向自己。 一双眼睛十分清澈,又十分淡然。没有半点别人看她的那种令人害怕的目光,不由得心中一安。 于是稍稍镇定了些,抿嘴强笑道:“奴自小被拐,早就忘了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以前的事早就不记得了,想找到‘父母家人’谈何容易?再说如今我也已经习惯了,大爷也不必为我费心操劳什么。” 听到她言不由衷的话语,林昭的声音和语气丝毫没有改变:“锦衣卫虽然管不了走私案,但是刑部一般会记录在案的。而且我记得翻阅薛蟠案宗的时候,发现当初的金陵一案,颇有蹊跷之处,或许当时的金陵知府贾雨村,知道你的身世也未可知。” “大爷!” 不等说完,香菱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激动的道:“大爷真能查到我爹娘的消息?!” “锦衣卫想查一个人的底细,哪怕他是茴香国的一个乞丐,也能查出一个底朝天。何况你额头上的那个胎记十分明显。”林昭语气十分平淡,充满着十足的自信。 香菱也知道自己眉心处的菱形胭脂记十分明显,若是真有人能顺着这个胎记寻找,或许真的能找到自己以前的父母家人。 再说自己新认识的主子在京城何等威风?他一个小小姑娘都听得如雷贯耳,当下登时激动的难以自制,向后缩了缩身子,猛的一个头磕在地上,颤声道:“求大爷开恩,帮奴婢查上一查!若能查到家人消息,奴婢做牛做马,尽心伺候大爷。” 她磕了一个头,还想继续磕的时候,忽然被以一股其柔和的力量托住,这头便再也磕不下去,不由得一呆。 “你越不必如此,我知你是一个可怜的小姑娘,平素十分乖巧,所以便顺水推舟,接你出乐薛家,你先暂时在林府住着,待有了你父母消息,你便考虑一下日后吧。” 林昭的语气依旧十分平淡。 似乎完全没有感情一般。 香菱心中一紧,只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入眼前良人的眼似的,隐隐间有一种大恐慌大失望,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低声道:“是。” …… “什么,凤丫头见红了?真的假的?” 荣禧堂里,王夫人看着周瑞家的,一脸震惊。 心里却是惊喜交加。 自己虽然做了手脚,可是按理,应该是生产的时候…… 不该是现在啊。 “周瑞家的,我们去看看凤丫头。” 王夫人迅速回过神来,对着周瑞家的说道。 “是,太太。”周瑞家的低首敛目,十分温顺。 正文 第757章 多事之秋 天色阴冷。 荣国府大房,凤姐小院里。丫头婆子们一个个神色焦虑,紧绷着弦,大气都不敢出。 屋内依稀可见低低地抽泣声。 凤姐坐在床上,将头靠着王夫人的肩,时不时拿帕子摁眼角。 “我的儿,你受苦了。不打紧,你和琏儿都还年轻,孩子往后总会有的。” 凤姐皱眉,“太太说什么呢!孩子还在!” “孩子还在?” 王夫人脸色一僵,“那方才来报信的婆子怎么说太医瞧过,情形不大好。” 同时心里仿佛松了一口气:‘说不得,也不是那份药的缘故。’ “太太,这见了红,是不大好。幸好李嬷嬷也懂得医术,会针灸,倒是救了我这孩子一命。” 李嬷嬷来到荣国府,这事府里上下都知道,但是也没有多想。 毕竟都知道巧姐拜了黛玉为师,林府又有容嬷嬷那般厉害的,所以便将这李嬷嬷挂在巧姐身下,这在大户人家也不少见。 王夫人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保住了?怎么就保住了呢?保住了,刚才哭丧什么!保住了,我那药还管不管用? 凤姐却好似知道她怎么想一般,低头双上抚摸这小腹,“我只是感叹这孩子可怜,才两个月,便经历这等事情。 幸而他是个命大的。他若是有什么事,可叫我怎么办!姑妈是不知道,之前见红那会儿,我是唬得浑身都凉了,生怕这孩子……怕这孩子……” 凤姐一边说着,眼睛余光却极快的扫过王夫人身上。 王夫人嘴角抽搐,过了半响,终于想起自己是凤姐的姑妈加婶母,便伸手揽过凤姐,“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孩子是个命大的,往后必定也是个有福的。” 凤姐伏在王夫人怀里,眼睫颤了颤,神色渐渐暗下来。这话是没说错,可是得看谁说。 刚才她说孩子没事的时候,王夫人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和失望,她王熙凤刚才可是全神贯注的注意到了! 这算是人证物证全在了。 自己所料没错。 八成就是这位好姑妈,好婶母了! 果然是为了一个爵位,连血脉之亲,都顾不得了。 宝玉衔玉而生,娘娘又在宫中为妃。 有这般大造化傍身,她竟然还下这种毒手。 好狠毒的心啊! 隔壁耳房传来求饶声。 “二爷,你可得说句公道话啊,我们厨房做的糕点,是二奶奶吩咐加的药材啊,我们知道二奶奶怀了身子,所以多问几句,平儿姑娘和李嬷嬷都说无妨的。这怎么是害了二奶奶呢!” 这是厨房的婆子的辩解声。 加了药材? 还是她主动要求加的? 这是怎么回事? 王夫人眉头深锁,面上表情十分冷,“要我说,你也太大意了,怀了身子,这药材哪里是随便加的,不多问几个太医,怎么敢随便下结论?这好在是保住了,若有个万一……” 看着这位好姑妈这般说道,凤姐心中只有冷笑。 事实上,这药材没问题。 可是若这药材,中和了王夫人暗自释放的那个药沫,若入了腹,只会让孕妇见红,甚至会危急两人的性命。 不过凤姐当然不会吃那糕点。 她和李嬷嬷这般商定,不过是想着在王夫人面前演一出好戏罢了。 “那糕点虽用了些我安排的药材,却也是问过大夫,孕妇可以食用的。可惜谁知道我身上早让人下了药!” 凤姐咬牙切齿,王夫人心头却一阵阵打鼓,凤姐这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 李嬷嬷掀了帘子进来,手上拿着一张纸,上面有一些药沫。 凤姐瞧了一眼,笑着说:“今日还要多亏了李嬷嬷,只有这一点吗?” 李嬷嬷叹道:“只是这一点。用量倒也不多。按理是不会有反应的。需得用上几个月,待得生产时才会显现出来,叫胎儿难以活命,便是大人有机会能保全,却也失了生育之能,往后再不会有了。且这玩意儿是吸入的,比吃进嘴里的要隐晦,便是出了事,妇人生产艰难也是寻常,便会叫人觉得是二奶奶自己的问题。” 凤姐冷哼一声,对李嬷嬷道:“嬷嬷,还请你回一趟林府,告诉林表弟,请他派遣人手,非得揪出给我下毒的家伙来!” “是!”李嬷嬷平静的说道。 王夫人脸色发白,身子一抖,若不是坐的椅子有扶手,只怕就要摔下去。 她想叫停,可是此时此刻,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且慢!”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竟然是老太太的声音。 凤姐微微皱眉,和李嬷嬷换过一个眼神,再看王夫人时,只见她面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但眼神却有些暗淡。 …… 就在荣国府内部汹汹之时,林昭却在锦衣卫衙门皱起眉头。 湘贵边境的苗蛮叛乱,一路劫掠百姓不说,竟然还把当地的宣抚使给杀了! 而且,根据锦衣卫的情报,这里面有川蜀高原上的大小金川土司的手脚。 这帮土司倒是能联手折腾啊! 要知道,京城铁网山叛乱刚刚平息,孝德帝正大规模处理京中军事安排呢。 连大安宫守卫太上皇的军队,都换了三批了。 连锦衣卫兵卒,都被安排着站了几天岗。 足以可见京中军力捉襟见肘。 所以这个时候,和大小金川联系很深的湘贵苗蛮叛乱,足以让大周的最高决策系统感到头疼。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朝廷近来刚在川蜀云贵一带屯驻重兵,针对的就是躲在高山峻岭里面的土司,这怎么湘贵又起了叛乱? 当初前明亡国,满清入侵,造成中原一片涂炭,大周建国之后,便对这些蛮族采取了高压政策。 太上皇六下江南,有三次是为了镇压南方的山越叛乱。 不过彼时大周国势强横,兵锋所向无可睥睨,境内那些蛮族虽然遭到各种歧视,却也只能乖乖的忍受。 现在大周国势依旧强大,但兵力却受到了极大地牵扯。 西北的厄罗斯帝国,正北的草原部落、东北的几个女真蛮部,还有云贵边疆的茴香国、暹罗国,都和大周有军事对峙。这几处都有重兵相抗。 此外,长安身为DìDū,皇帝所在,自然也安排了二十万大军。 为了防止明军三大营那般堕落,长安守军不断和边军轮换。 这轮换之中,皇帝还得收拢军心。 所以针对各地的军事压力,便小了许多,于是那些蛮族们暗地里蠢蠢欲动,也就并不奇怪了。 只是这些蛮子发动叛乱的时机,也忒巧了些! 如果叛乱能被尽快平定,也还罢了;一旦迁延日久,或者干脆蔓延开来,肯定会影响到云贵川蜀等地的驻军,川蜀高原上的大小金川,就会闹腾起来! 果然是个多事之秋啊! 正文 第758章 慕雅女雅集苦吟诗 其实说起来,湘贵苗蛮哪怕闹得再大,也不过一府之乱,闹不了多大面积的乱子。 但是因为里面有大小金川土司的手脚,那便成了大事。 孝德帝也是雄才大略的,如今位置又渐渐坐的极其稳当,自然不会坐视苗蛮猖狂。 所以他一旦腾出手来,肯定会派出军队镇压叛乱。 只是眼下看来,只能派出京中的军队前去了。 而且这京中部队,火器营是不成了,毕竟火器在深山老林中腾不开手脚。 所以要从京营或者城防营里,调拨一部分的兵马。 毕竟西南的兵马,如今大多布防在云贵、川蜀一带,此时若调他们去湖广平叛,极有可能会给诸国和大小金川可趁之机。 而东南的兵马,全部精力都在和从南洋北上的红毛夷对峙呢,什么弗朗机、英吉利、荷兰国的,数不胜数,可没有实力能抽调去湘贵平叛。 北边儿就更不用说了,不到万不得已,朝廷绝不会调边军南下的。 所以有余力抽调去湖广平叛的,自然只有京中人马了。 不过,孝德帝却未必敢轻易调动足量人马南下。 毕竟刚刚经历铁网山一战,京营五路人马,需要从上到下好好清理,御林军不堪大用、御马监更是不能轻易调动, 至于皇帝亲信,比如杨丰、仇众山等人,更是万万不可轻易出京。 否则那些有心人,必定趁势而起。 毕竟皇帝站稳脚跟,不足两年。而太上皇的赫赫威名,依旧还在百官万民之中传播。 那么内阁的阁老们会怎么想呢。 文官不喜欢武将立功,或许会趁此良机,提议招安。 哪怕他们明明知道,招安是饮鸩止渴的勾当。 给的条件差了,那苗蛮未必会答应;给的条件好了,又可能会给一直虎视眈眈的大小金川以‘杀人放火金腰带’的错觉。 若是自己来处理此事…… 那还用说,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自己自然要站在武将的立场上,用当年训练无当飞军的办法,训练出一支精兵来,将这群苗蛮斩杀干净。 林昭拿着这份奏报,操完了皇帝的心,又操起了阁老的心,最后操了一番五军都督府的心,很是蹉跎了一段时间。 “大人。”份湘贵苗蛮叛乱的报告,半天不曾放下,便拱手问道:“要不要安排锦衣卫,对湘贵苗蛮详细查询,以提供更多情报?” “那倒不用。”林昭回过神来,将那份奏报放下来,不以为意的挥手道:“锦衣卫是天子手中的一把刀,如何行动由天子安排吗,我们只需要把我们目前的事情看紧了就行。” 虽说苗蛮叛乱十万火急,可是和整个大周的政治局势相比,那就算不得什么了。 而对于孝德帝来说,保证京城安全,让他皇帝坐稳脚跟,可比什么都重要。 只有皇帝安坐龙椅了,才能对整个帝国进行有效的治理。 锦衣卫何须多操心,从而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林昭又处理完一番事务,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衙门中又没什么大事,便吩咐一声,率领卫兵回府了。 他堂堂准圣,建立一个超级帝国都绰绰有余,管理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岂不是轻而易举? 他在前面几个世界,可是做惯了杀伐果断的岁月,处理其事务来自然轻松愉快。 因此每每在事情刚出现苗头,他便能发现并及时处理。 大小事务,在他手中如掌上观文一般。 相比之下,还是在府中轻松自在一些,也更能历练红尘。 眼下收拾桌上的东西,正准备回府呢,这顾海全又凑了过来,微笑道:“大人纳了美娇娘入门做了姨娘,一场喜酒都不请我们一番?” “姨娘?”林昭自然知道他说的是香菱,便洒然一笑:“我还没正式成亲,着急纳姨娘干什么?现在我正让她在妹妹,由府上容嬷嬷教导,学一些规矩呢。” “啥?人都进门了,大人却只是一心想着给她找回父母?这情操正是高尚啊。”顾海全大惊小怪的叫道。 没办法吗,我是准圣,毕竟还不是圣人,不能随心所欲。 敌不过和谐大神。 林昭却冷笑一声:“你小子敢在本官面前没大没小,要不要我也召回令尊灵堂,你们也享受一下家人团聚?” 顾海全身子一颤,想起了屁股被父亲手中竹竿支配过的恐惧,不由得伸了一下舌头,不敢再和林昭嬉皮笑脸了。 “哼!还治不了你!” 林昭微微一笑,翻身上马,返回府中。 不过说起父母,林昭想起了一件事。 他的便宜老爹,忠诚伯、山东巡抚林如海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 作为子女,虽不能去泉城给老爷子上寿,却也得在京城给他举办个寿宴才好。 总不能自己当了忠勤伯,和忠诚伯的品阶一样了,就不要老爹了? 想到这里,林昭便决定回到府中在,知会黛玉一声。 给父亲遥祝生日的宴会,要办就得大办一场。 将来忠诚伯进京入阁的时候,也算有气场,有人脉。 林昭回到府中,正打算问粗使丫鬟,县主在干什么的时候,不由得拍拍脑袋。 自己有个“姨娘”,住在自己那院的西厢房,虽然每日跟着林黛玉学规矩,但是这个点是回到这个院子伺候自己的。 那便去看看这个小姑娘吧。 想到这里,便回到自己院子,抬脚去了西厢,想瞧瞧香菱在做什么。 却说进了西厢,就听见一个糯米一般的声音在低吟道:“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半响也不见有下文。 林昭不觉得暗暗好笑。 原来香菱羡慕人家谈论诗词,心向往之,来到林府之后,因为身份的缘故比较清闲,便拜了黛玉为师,学一些诗词歌赋。 结果短短几天,也学了黛玉一身文青病。 虽然没有像黛玉那样格竹子格梅花,却每日在这里吟诵诗词。 林昭哈哈一笑,推门进去,笑道:“大周李清照的徒弟,念起了正牌李清照的诗词,应该很快就能朗朗上口吧。” “呀!” 香菱见是他进来,慌忙跳将起来,又把诗集小心翼翼的归置好,这才红着脸道:“我不过是胡乱消遣,倒让大爷见笑了。” “大周李清照、琅县主的弟子,怎么能算是胡乱消遣呢?”林昭微微笑道。 “奴有点笨,如今连字都认不全,怕是辜负了姑娘的教诲。”香菱低下头来,小声说道。 “怕什么?你才多大,又那么聪敏,若是认真学些东西,自然就懂了。”林昭语气转为平淡,缓缓说道:“刑部的消息已经传来,你家中的消息略有些眉目,那金陵知府贾雨村不日就会上京,想必你父母的消息,很快就清楚了。” “大爷!”香菱不由得又惊又喜…… 看着她脸色转红,眼睛又有些迷离,林昭语气却十分平静:“姑娘今日在做什么?” 正文 第759章 林家首宴(上) 香菱是一个绝色美人,从欣赏的角度来看,林昭当然会大加赞赏。 但是却没有必要着急忙慌的把他拉上床。 他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见识了多少美人,便是什么九天玄女、嫦娥仙子,乃至泰西世界的雅典娜他都见识过,经历过,早就不索于心了。 细细想来,也只有亚历克西丝、宫若梅两人,才是他刻骨铭心的所在。 距离圣人越近,这种淡然的心态越重。 所以才要历练红尘,重新找回赤子之心。 否则成了圣人,也不接地气。 但是再接地气,他也不愿意如这个时代的那些公子哥那样,过早的把精力放在床榻之上。 等过两年成亲,香菱也长到了十仈Jiǔ岁,又多读了两年诗书,采摘起来岂不是更有韵味? 他如此这般知情知趣,岂不是比那些如狼似虎的豪门公子强百倍? 这些想法在他心里闪过,眼睛却愈加明亮。 香菱见他这般,心下不由得一黯,却不敢怠慢,忙道:“姑娘在听雨轩忙碌呢,过几天就是老爷的生辰了,姑娘说我们虽在京城,不能给老爷磕头,却也要好好举办一番。” 林昭点头道:“不错,确实也是应该,妹妹和我想一起去了,不过我却有一番想法要和她商讨。” 说话间,便去了黛玉所住的听雨轩。 听了哥哥的打算之后,黛玉便点头道:“哥哥说得对,今时不同往日,父兄都是伯爵,功德,有了一个琅县主的爵位,虽然是遥祝父亲寿辰,却也不能寒酸了去,省的有些人看笑话。” 林昭微微一笑,知道黛玉虽然开心快乐,终究本性难移,这小心思不必原著之中少。 自此之后林家上下忙碌不堪,打扫房屋,采买物品,热热闹闹的要办进京以来的第一件大事。 贾敏不在府中,哥哥又在衙门忙碌,黛玉身为府中女主人,自然全盘操控,又要下帖子,又要准备各种事物,还要安排宴席,心里十分兴奋。 不过她毕竟只是抓总,下面容嬷嬷为她协调,四个一等大丫鬟为她奔波,府里的老管家林洋也是对林昭忠心耿耿,林洋家的也是十分能干的鄂,所以黛玉到是没怎么累着。 不过过了两天,下人来报,原来几位王妃、四王八公家的诰命,还有几十个侯爵伯爵的夫人都应了帖子,黛玉又没有他哥哥的底气,只得愈加精心料理了,几乎夜不能寐。 林昭暗自摇头,再三说了,方才让黛玉歇了。 不过饶是如此,林昭便一帖子请来凤姐,请她帮忙照应。 凤姐虽然是双身子,但是在李嬷嬷的照应下,又灭了某些人出手,所以胎儿十分稳固,正想出来散散心,加上本就做惯了这些事情的,一直雄心勃勃,今受到林昭邀请,也有心大展其才,于是立即回了贾母,带着巧姐儿坐车做来帮忙。 其实她过来,也只是和黛玉聊天,助她化解焦虑而已。 平儿到没有过来,又知道贾琏今晚不回家,也没了精神,借口给王夫人和李纨回话,就去了园子里找袭人、翠墨、司棋他们玩去了。 凤姐的到来帮了黛玉的大忙,前头虽刘杨两位嬷嬷指点着,但毕竟身份有别,有些事情她们也不敢深说。凤姐不一样,名正言顺的二表嫂,又管过家,眼光老道,黛玉与她一起两人有商有量,拿不准的再请教两位嬷嬷,内院的事情顿时顺利起来。 外头是事情有官家林洋在,其实根本不需要贾琏来帮忙,事实上贾琏也只是下了值之后过来。 但是如今夫妻俩早就看开了,凤姐怀孕,从某种角度来说,在荣国府属于十分尴尬的一点事,尤其是若生一个男孩,只怕更加会引起一场风波。 这贾琏虽然有心,但碍于孝道,无法施展平生之志,所以索性不回家,和凤姐一起待在林府,哪怕啥事不干,心里却是安宁的。 转眼到了林如海生日那天,林府大开府门,恭迎各方来客。 林昭负责接待男客,黛玉则由凤姐陪着接待女眷。 且先说后院,其中以几位皇子妃地位最高,余者还有几个亲王妃、再加上四王八公、诸多侯伯爵位的诰命,林林总总几十位。 当然还有一些京中世家、朝臣的女眷。 可谓是满院珠翠。 贾母倒还罢了,是国公夫人,超品的诰命,又是林家兄妹的外祖母,被黛玉请到了上座。邢、王夫人身上的品级却是不够,只能坐在下座,酒席内的众人地位尊贵,三春姐妹、宝钗皆不敢乱动。来的人实在多了,黛玉也没空单独照管她们,亲自过来告罪一声后又忙去了。 湘云姐妹是跟着婶母史夫人过来的,虽说她们坐的位置比邢、王二夫人稍微高一些,却也离着上座远得很,因此湘云心里不太痛快。 毕竟自己来年只怕就要远嫁,而黛玉却能在京中畅快,今日还有这么多人来给黛玉做面子,思及己身,心里极不舒服,又想到人家有位好哥哥,自己却是孤身一人,不由得暗自伤心不已。 湘蔚从小儿与湘云相处,对这个大姐姐的性子甚是了解,知道实在没法和她沟通,只好对她不加理会,自与其他家千金小姐说笑不理。 除贾家众人外,在场的大部分诰命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县主,少不得一一拜见,各有表礼送上。 皇二子仪王王妃笑道:“林县主的才名我们是久仰了,诗词我们也略读了几首,今日见了,才算见识到真人了,果然是风流人物,老太君好福气,这么可怜可爱的人,将来不知道便宜谁去。” 贾母心内一凛,却也不敢乱说,忙恭敬道:“仪王妃谬赞了,我们玉儿也是蒲柳之姿,哪比得上皇子妃们尊贵?至于她将来的事,有她父兄操心着呢,她父母时常来信,也说玉儿还小,可舍不得委屈了她。” 黛玉听到仪王妃说自己的事,便羞的退到了贾母身后。 定王妃心中暗笑,有心在黛玉面前留个好印象,便道:“二弟妹,您看您这么一说,林县主可就不好意思了。今日咱们是来喝酒看戏的,人家的家务事,我们几个外人操什么心?横竖有人家父兄在呢,我们只管到时候接了帖子,过来凑凑热闹,给林县主添妆,看着林县主风风光光的出嫁就好了。” 仪王妃听见定王妃如此说,也只好笑道:“我不过这么白问一句,哪里就要操心了?也实在是林县主的风姿少有,由不得人不赞叹。” 其他人目光闪动,却没有一个敢说话的。 即使尊贵如忠顺王妃,也仿佛什么没听见似的。 正文 第760章 林家首宴(下) 前院却没有几个皇亲国戚。 毕竟琅县主下帖子,皇族家的女眷们图个新鲜,过来乐呵乐呵也就罢了。 锦衣卫都指挥使请客吃饭,亲王们就不会凑这个热闹了。 不仅是皇族,文臣武将的都没几个来。 大家都派人随了礼,给未来的阁老林如海祝贺一下寿辰,也就罢了。 而过来做客的,除了贾家亲戚之外,就剩下林昭的属下和在京城认识的朋友了、 属下自不必说。 朋友中有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还有薛蟠。 按理说薛蟠是亲戚,不过他自觉和林昭关系更亲近一层,倒是把自己归入朋友一列。 因为朋友才有“通家之好”嘛。 此外还有昭武将军,新任南昌侯杨丰之子杨林,泰宁侯世子陈英,宣城守备郭镇虏几个人。 最后这几个都参与了那日铁网山之战,经历了生死考验,一个个至少是从五品的军职,贾家众人见了他们浑身煞气的,本来就不大的胆子又都小了几分,即便是放荡不羁的贾赦和贾珍也不敢放肆。 贾宝玉有心进内院,却被贾政和林家下人看的死死的,一动也不敢乱动。故外间反而平静异常。 其实像张万年这样的书生也有几个,完全可以和自命清高的贾政聊上几句,但是看贾政不怎么兴奋,似乎有心事一般。 林昭敬酒的时候,一时间和这位舅父多说了几句,这贾政便捋须叹道:“等过了年,只怕我也要外放。” 你当然得外放。 不然怎么让大家看清楚你的无能? 到时候墙倒了,也好让大家使劲推啊。 心里这么想,林昭嘴上却道:“陛下乃雄主,官职担任久了,自然要好好的调动一下,舅舅担任工部员外郎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要外放一番,这也是陛下英明之举。” 贾政听了这话,心里便感觉妥帖些,不由得点点头,笑道:“说的也是,全赖陛下洪福啊!” 晚间送过众人,林昭带着黛玉亲自谢过贾母、凤姐的帮忙。 贾母摇摇头道:“不算什么,只是今日仪王妃似乎对玉儿的亲事有些想法,昭哥,你可有什么办法。” 林昭微微一笑:“这定然是仪王妃说的浑话,只要我还是锦衣卫都指挥使,不管什么王都不敢和我有姻亲,他有这想法,陛下也会让他没这个想法的,毕竟一把钢刀,刀把放在自己手中为好。” 此话一出,其他人还稀里糊涂,贾母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同时心中很不是滋味,这些原本都是她的宝玉的,如今却不知终究便宜了哪个外人。瞪了眼站在下首如木雕泥塑的王夫人,贾母道:“既然如此,那么看来定要等到你爹回京之后。你这官职也不会担任下去了?” 林昭微微一凛,点了点头,虽然没有多说,心里倒也钦佩老太太的见识。 林如海一旦回京,以他的才华和功绩,若无大错,定然是拜相入阁的。 但是既然当爹的成为阁老,万万没有让儿子担任锦衣卫都指挥使的道理。 不管是从政治安稳的角度,还是帝王平衡的角度,林昭势必离开锦衣卫。 到那个时候,看清局势的朝臣,就可以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能否找林如海求亲了。 但是不管如何,宝玉是没机会了。 想到这里,贾母暗叹一声,没有多言。事已至此,倒不如彻底撩开手,给林家留个好印象,将来与宝玉也有好处。 林昭又道:“这话我本不该说,只是妹妹年轻,身子也弱,这几日疲累,饭也不曾好生吃。故我想请老太太应允,让二奶奶多在这里帮衬两日。” 贾母点头道:“这是应当的。凤丫头,你可要好生帮你弟弟妹妹的忙,不许偷懒儿,否则我知道了,必是不依的。” 凤姐脆生生的应着:“老祖宗只管放心交给我,我必定鞍前马后,唯林妹妹马首是瞻。” 众人听了,俱笑了起来:“了不得了,凤丫头也咬文嚼字起来了。” 凤姐笑道:“我们家巧丫头拜了林妹妹为师,这几日我跟着学了几句,逗老祖宗一乐,再多就没了,还是那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凤辣子罢。” 众人笑的前昂后倒:“真真凤丫头这张嘴,最是伶俐,谁也比不过。” 林昭和黛玉送贾母等人出门,一时间不见了探春和黛玉,不过只是耽误一会,两人手拉手的出现在府门口。 贾府的人一向是没心的,哪里会注意这一点,只有林昭扫了一眼,看两人眼中似乎有泪痕,探春的衣服上似乎还有灰尘。 想了想,林昭也没有说什么。 等众人离开之后,又安顿了困顿的凤姐,黛玉便对林昭说:“三妹妹刚才向我下跪了,让我向你求个事。 “下跪?”林昭叹了一口气。 这探春容貌出众,精明能干,富有心机,能决断,有“玫瑰花”之诨名,是个性格刚烈的。 一般情况下,如果是为了自己,她哪怕在委屈,只怕也不会求人,更别说下跪了。 能让她这样的姑娘都要屈膝的,只怕只有一个人。 “可是为了咱们的环三弟》”林昭开口道。 “可不是。”黛玉叹了一口气:“环兄弟越来越不像话了,只怕比宝玉表哥还不像话。” 原来贾环虽然和探春是同父同母的姐弟,却和探春不一样,从小是有赵姨娘带大, 这赵姨娘虽然颜色好,但却是通房丫头出身,一个粗鄙不堪的人物,在贾府中名主而实奴,凤姐曾说她:“糊涂油蒙了心,烂了舌头,不得好死的下作东西……也不想一想是奴儿,也配使两三个丫头!” 她虽是贾环的亲生母亲,却心底狭隘,恶毒自私,更加身份低微,没有什么修养,自己尚且如同泼妇一般,哪里能教贾环什么好,就只会挑唆他闹事,贾环因闹事挨了打,赵姨娘又不能出面为他作主撑腰,最后倒霉的总是贾环。 在这样的环境中教养出来的贾环,不出王夫人所料,就是一个猥琐下流的家伙,自然不得贾政喜欢,便对宝玉构不成威胁。 这贾环前几日也不知被谁带去了云芳斋,身上就带着六两银子,楞是叫了一桌上等席面和两个头牌姑娘! 结果到了关键时候,这贾环拿不出钱来,被几个龟奴堵在哪里吱哇乱叫。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被几个浮浪子弟注意到,给他赎了账,却签了高利贷。 于是环老三便欠了人家一百两银子,人家要他还账。 他有什么办法? 只好缠着赵姨娘和探春。 这赵姨娘被他缠的没法,却只会边哭边骂。 而探春却是一个聪慧的,三言两语套出答案,却也生出了一丝绝望。 一百两银子,对于荣国府不算什么。 贾母他们高乐一番,一个鹌鹑蛋就是一两银子。 贾赦贾珍一顿酒,可不止五百两银子。 但是对于赵姨娘和探春来说,却是一个天文数字。 他们也不敢告诉贾政,生怕老爷一发脾气打死贾环。 所幸探春也不是傻子,立刻想到了林昭。 于是便趁着这次赴宴,抓住机会求了黛玉一番。 “这种小事,倒是不难解决。但是帮了这一次,只怕还有下一次。咱们得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让环老三改过自新才行。”林昭微微一笑。 正文 第761章 贾环 所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贾宝玉和贾环都是荣国府贾政的儿子,可是从小受到的教育不一样。 贾宝玉是贾府嫡子,王夫人的亲生儿子,又是衔玉而生,自然被府里上下骄纵着,要山给山,要海给海,自然养成了金贵玉叶一般。 可贾环就没这个待遇了。 因为他娘是赵姨娘,是王夫人的“情敌”。 小妾出身不说,头上顶着几座大山,哪一座都得毕恭毕敬的供着。 谁都能欺负她两下,连奴才们都看不起她。 虽说赵姨娘生了一儿一女,可见是受到贾政宠爱的。 但是王夫人这个当家主母,却有的是办法收拾。 探春是个女孩,不会对宝玉造成威胁,将来若是嫁的好人家,说不得也能对宝玉有所助力。 所以王夫人用心抚养。 而贾环就不一样了。 一个庶子,每日当老鼠一般养活,眼不见心不烦到再其次。 最好是让他人见人烦。 这一点王夫人有办法。 赵姨娘本身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把她亲生儿子交给她自己抚养,保证养的“人物猥琐,举止粗糙” 这时间一长,这贾环心态大变,从不把赵姨娘当生母,赵姨娘说他一句,或无意中拿错一件东西给他,他就扭头爆筋,瞪着眼,冲她大发脾气。 这样的人,就算长成潘安,估计也没什么人会喜欢。 封建时代,大户人家的主母,一般都这样对待姨娘生的庶子。 这样长大ChéngRén的庶子,要么老实巴交的叫人欺负,要么举止猥琐的叫人讨厌。 极少有出人头地的。 王夫人当然不会赵姨娘的事就干出杀庶子泄愤的勾当,但想毁了贾环的前程又有什么难的? 每日里纵容他由着性子,做些四六不着的勾当,没几日的光景,小小一人儿竟成了赌档常客连勾栏妓馆,也跟着人去瞧了个稀罕。 所以,他欠下巨额赌债,也就不足为怪了。 一开始,他还偷拿赵姨娘的私房钱去还债,偷光了之后就去找探春。 可是探春一个庶女小姐,就算是带刺的玫瑰花,也是困在大观园的,有什么本事替他还债? 亲娘的呵斥,亲姐的训斥,在贾环眼里,也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 此时此刻,荣国府的一个角落里,贾环截住了一个丫鬟,厉声道:“彩霞,当初是你说的,但凡有难处,不妨来寻你帮忙?怎得,这真到了用你时,就给三爷哭起穷来了?!” 彩霞是王夫人的贴身丫鬟。 也不知道是有恋童癖,还是猪油蒙了心,竟然对贾环有几分好感。 往常也偷偷摸摸的帮过他几回。 但是现在,却是一脸的为难,不禁哀声道:“三爷,我不过是个做下人的,便是存了些积蓄,也架不住您这三五回的讨要不瞒您说,上回的银子还是我求了许久,才从鸳鸯那里借来的。” 贾环听了这话,激动的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那就再去借啊!鸳鸯借过了,不是还有金钏么?不是还有袭人么?不是还有平儿么?你在太太面前也是有脸面的,和那几个眼睛顶到天的大丫鬟关系都很好,他们都是主子家的得用人,肯定平时没少往身边捞好处……” “环老三!” 一声厉喝,将贾环急切贪婪的表情顿时凝固在脸上。 只见贾琏身穿官服,气派非常,眼神冰寒,瞪着贾环,似乎很不得将他的舌头割掉。 “链二哥。” 贾环一怔,心中升起了惧意,不由得松开了彩霞的胳膊,颤声叫道。 贾琏这段时间在衙门当差,短短时日便越过了叔父,成了正五品的通政司经历,威势自成,即便是在荣国府中,地位也直线飙升。 尽管他面对老太太、贾赦夫妇和贾政夫妇依旧要尽孝道,但是却没人把贾琏当官家一般使唤了。 尤其是王夫人,近来见到贾琏都是笑脸应对,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府里的人都说琏二爷是当官了,所谓居移气养移体,王夫人自然要正经对待。 但只有少数人知道里面的道道。 贾琏走了过来,瞪了贾环几眼,就在他浑身发颤的时候,冷笑一声:“我竟不知道,败坏了老娘养老钱的环老三,竟然压榨起丫鬟们的体己了,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大的脸面啊!” “二……二……二哥,我……我……”贾环嘴皮子直哆嗦,却说不出话来。 “在丫鬟面前不是挺狂的吗?在我面前怎么这般温柔了?还往常说自己是爷们,你是哪门子的爷们?”贾琏冷声喝道。 贾环被家里人骂的早就没皮没脸了,即使再怕贾琏,也是因为官威所致,对他骂人的话却没放在心上。 那彩霞却当即跪倒,急急说道:“二爷,三爷还小,被人蛊惑了心智,还请二哥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宽恕则个……” “爷要在怎么做,用不着你这个丫鬟来教,你还是去伺候二太太去吧。” 贾琏冷冷的说了一句,便对贾环道:“环老三,你若是想一劳永逸的解决眼前这个难题,就跟我来!若是想继续这么人憎狗嫌的,等着被外面的人给砍手砍脚了,就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身子一晃,背着手就离开了。 贾环怎么办? 他当然不愿意被那帮放赌债的收拾了。 可是毕竟年少,又怕贾琏收拾他。 所以踌躇半响,咬牙切齿,眼神恍惚,不知道自己该干啥。 “三爷,奴婢劝你一句,还是跟着琏二爷过去吧,好歹是一家人,他又是当官的,不会拿着你这个弟弟坑。”彩霞在一旁劝说道。 “行了,爷要干什么,轮得着你教!” 贾环冷哼一声,到底追着贾琏的脚步去了。 等贾环的身影走远了,彩霞也早就站了起来,望着贾环的身影不知道看了多久,才低声叹了一口气,就要转身离开。 谁知道刚一转身,却猛然发现身后有一个人,不禁骇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连忙定一定神,却是一个姑娘,消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秀眉,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见之忘俗。 叫了一声:“三姑娘。” 正是贾探春。 贾探春看着彩霞,叹了一口气,伸手握住彩霞的双手,说道:“彩霞姐姐,你真是受苦了。这点银子你拿着,就当环儿还你的。你也不宽裕。” “三姑娘,奴婢用不着。”彩霞不由得面红耳赤,拼命挣脱。 可是探春态度十分坚定,硬生生的塞到她手里,又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如今我已经拜托林家表哥出手,让环儿王正途走,你若是等得,不妨就耐心等两年。” 说了这话,彩霞脸色一紧,随即却更加红晕,眼睛也闪出希望来,口中只道:“有林表少爷出手,三爷定然是有前途的。” 说到这里,她患得患失的说道:“只是劳教俩月,不会把三爷病倒吧。” 探春一怔,随即笑了:“怎么会,环儿又不是薛家哥哥,只是受害者,没做坏人的勾当,哪里用得着去劳教?” 可是心里却不由得一阵打鼓:“不知林表哥要如何收拾环儿,才能让他改过自新?不会真的像对待薛家哥哥那般吧?” 想到这里,到底有些忐忑不安,胡乱安慰了彩霞几句,又急急走了。 正文 第762章 赵姨娘训骂贾探春 其实探春多想了。 林昭什么人? 收拾一个贾环,何须让他去劳教? 贾环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少年时候,因为赵姨娘教育不当,又被王夫人安排人引诱他胡乱作为,但终究只有十一二岁。 孩子年纪小,是可以改造的。 不仅是他,薛蟠、贾琏的脑袋被触动之后,不一样能够改造? 宝玉本来也能改造的,奈何他是衔玉而生,本身又是神瑛侍者 那块玉又是大有来头,影响宝玉的头脑。 所以宝玉怕是改不了了。 至于贾赦、贾政、贾珍这样的三观已经形成的,又享尽了荣华富贵的成年人,没法改造罢了。 治理一个区区贾环,林昭根本不用出马。 他安排了寇仲和徐子陵收拾贾环这厮。 如今短短几个月过去,寇仲和徐子陵两人也升到了百户。 两人各自管着上百个教官,用来教导贾环这种小孩子实在太管用了。 要知道整个长安城的锦衣卫不下十万。 这并不是指青壮。 而是有锦衣卫户口的。 换句话说,就是锦衣卫士卒,极其拖家带口的。 这里面自然由十到十六七岁的孩子。 这些人祖祖辈辈都是锦衣卫,自家老爹退休之后也要接班的。 但是想现在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一个个又有家传武功,精力充沛的不得了,总不能放着他们胡闹吧? 事实上,这帮人也真是一群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家伙。 最好的处理手段,就是把他们集合起来,来上几个月的军训在,等把他们训练听话了,再赶到锦衣卫建立的学堂念书去。 所以贾环被贾琏骗到府外之后,立刻被寇仲和徐子陵忽悠住了,两人先是拍着胸脯说帮助贾环去掉赌债,再威逼利诱,轻轻松松把贾环骗到了锦衣卫军营。 等贾环发现自己要吃苦受罪,摸爬滚打的时候,已经晚了。 当然,儿子被带进了锦衣卫那里整顿军训,贾政一家人也很快得到消息。 “环儿想出息,想进步,所以请探丫头说项,拜托黛玉,让昭哥好好地训练他?”贾政捋着胡须,看着贾琏,一脸惊讶。 虽说他和赵姨娘生了一子一女,但委实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的心思基本上和老太太、王夫人一样,全都钉在他那如宝似玉的儿子身上了。 对于贾环,是真真不上心。 所以甫一听贾琏说,贾环去参加锦衣卫军训,可谓是无喜无悲,只剩下惊讶。 “是的,叔父。环儿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偏又是个上进的,所以便私下里求林表弟。林表弟自然不会推辞,他又是一个雷厉风行的,懒得知会叔父,就把环兄弟接走了。”贾琏语气平淡的说道。 “原来如此,那就拜托昭哥了。”贾政点点头,完全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 这贾环在他心里,有和没有一个样。 王夫人听说之后,只是嘴角轻轻一咧,满脸都是幸灾乐祸之色。 至于赵姨娘那边,一开始听了探春说的之后,直接吓得骇住了,脸色都变得苍白:“那林昭的锦衣卫一个个如狼似虎的,还要军训环儿,那岂不是要把他扒层皮?环儿才多大,他什么性子我会不知道?他会想着上进,他会想着练武?你糊弄鬼呢?” 赵姨娘越想越不对劲。 在她眼里,锦衣卫是最厉害的衙门。 管家赖大厉不厉害,家里的花园弄得和大观园似的。 还不是被锦衣卫抓起来抄了家?府里的老太太和老爷一点办法都没有? 听说那个叫林昭的表少爷虽然长得比宝玉还好看,却是一个狠人,在扬州杀的盐枭血流成河,在京城便是侯爵家的公子照样敢抓。 他手下那些如狼日湖的锦衣卫各个人高马大的,偏偏环儿又是一个瘦胳膊瘦腿,浑身上下没几两肉的家伙,哪里经得起他们这么折磨? 想到这里,赵姨娘一把站起身来,指着贾探春便破口大骂:“你这个蛆了心的种子,我知道你恨不得托生在太太肚子里。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有没有这个命。你是不是讨好那个如宝似玉的,所以想方设法害死你弟弟?我告诉你,就算你弟弟被你害死了,太太也不会正眼看你,你这没囊气的贱婢,你就是一个小婢养的……” “姨娘!” 贾探春气的全身抖的和筛子似的,终于忍不住喝道。 她怕自己再不喝断赵姨娘的话语,自己会被这位亲生母亲活生生的气死过去。 她忍者头疼说道:“姨娘,你想想,环儿今天偷你的银子,明日借那几个丫鬟的银子,溜到外边不是去赌馆,就是去勾栏,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你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不学好?” “是!我是求了林家表姐,让她求林家表哥,将环儿弄到正路上来,毕竟林家表哥能把薛家哥哥都整到正路上来了,听说已经开始治理薛家在京城的商铺伙计了。环儿能上正路,能有一番作为,将来也能孝敬你,有什么不好?” 探春眼眶红红的,认认真真的劝解这赵姨娘。 其实她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来。 比如她清楚地明白,整个贾府上下,出了赵姨娘和她之外,没有一个正经主子想着贾环学好,没有一个贾家人盼着贾环上进。 可是赵姨娘和她贾探春,都是女流之辈,一辈子注定困在内宅后院。 没有外边爷们的使力,贾环注定无法跳出这个牢笼,最后渐渐堕落,彻底成为人厌狗憎的过街老鼠。 说到底,还是有一个有能为的亲哥哥好啊。 一样有个哥哥。 一样读书识礼。 一样能作得淡雅清丽的诗词。 林表姐能以琅县主的身份名动京城,被人称之为“大周李清照。” 宝姐姐也可以隔着帘子帮助薛蟠整理商务。 可是他贾探春却只能待在大观园里,偶尔协助一些李纨处理内宅事务。 但是别人谈起她,却也只是“只可惜她命薄,没托生在太太肚里”。 骄傲如探春,看着自己的弟弟这般堕落,若不是没了法子,却怎么会去跪求黛玉? 她这般想着,也是安安静静、认认真真的给赵姨娘详细解说,希望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够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 看着赵姨娘一脸狰狞渐渐变得和缓,探春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欣慰只要自己的亲生母亲认同了她,那就是极好的,自己的一番苦心,就没有白费。 “呸!你从我肠子里爬出来,我还不知道你?你要是有那份心,老娘问你借点银子给你弟弟还债差点都借不出来,你的常例银子留着准备给谁?幸好环儿自个儿争气,知道要上进。不然看看我饶的了你不饶?我可是告诉你,环儿要是在锦衣卫里面有个三长两短,老娘自己挂绳子上吊,死了化成鬼都不会让你们好过。滚滚滚,给我滚!” 哪知道赵姨娘只是顿了片刻,便又破口大骂。 贾探春先是心思一凉,觉得连亲生母亲都不理解自己,正痛苦无比时,忽然觉得姨娘骂的有点不对劲。 她不是应该骂我“坏了心的蛆虫”、“嫌弃娘是个小婢出身”,然后哭着喊着要把环儿接回来吗? 想到这里,探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姨娘,我先走了,回头我在来看你。” “滚滚滚。” 看着探春转身离开,赵姨娘一边恨恨的说道,眼角却撇过窗外。 那里,太太随身丫鬟绣凤的身影一闪而过。 哼! 姓赵的再愚笨,也知道不能给三丫头拖后腿。 我要是不用粗俗的话辱骂三丫头,只怕三丫头在太太面前就会受到猜忌。 我还指望着她,将来嫁个如意郎君,给环儿撑腰呢。 哎,环儿。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贾环,赵姨娘的眼前就浮现出一张脸,唯唯诺诺的神色,眼神阴私,躲躲闪闪,从来不敢正视他人的目光。 虽然俊秀,却是十分的讨人嫌。 但是恍惚间,却又变成了一张自信的脸,露出果毅的神情,和两道坚定不移的目光,自己和三丫头用欣慰的眼光看着他…… 正文 第763章 君臣议苗蛮,姑嫂论金钏 “陛下有旨,宣锦衣卫都指挥使林昭觐见。” 林昭昂首挺胸,大踏步跨过了那道半尺多高的门槛,完全没有小心谨慎的模样。 进入御书房,他也只是微微拱手,说道:“臣林昭参加陛下。” 然后毫不在意抬头看去, 大周朝只怕只有他一人,可以这般肆无忌惮。 此时御书房之内,除了孝德帝、戴权之外,别无他人,但是却有几个座位。 很显然,是给朝廷重臣坐的。 “林爱卿,朕此次召你觐见,是因为湘贵苗蛮之事,你为何空手而来?”孝德帝瞅了他一眼,见他两手空空,不由得微微皱眉,随即看向戴权。 戴权忙道:“回皇上,老奴已将陛下口谕,详细告诉林都堂了。” 林昭微微笑道:“陛下,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每日过目消息无数,自然要一一谨记于心,以备皇上随时询问,区区湘贵苗蛮之事,臣早已记在心里了。陛下但问无妨,只要锦衣卫探查清楚地,皇上和军机重臣们想知道的,臣清楚禀上。” “呵!”孝德帝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果然是少年心性,脑子好用,等会阁老和诸臣闻起来,你可别张口结舌。” 林昭呵呵笑道:“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是陛下一把钢刀,只要陛下让臣解答,臣知无不言。” “好,那你在一旁等等吧。”孝德帝点点头,对林昭的回答十分受用。 约莫等了一炷香时间,很快便有几个臣子进来。 玩了一套君臣互答的礼节之后,便分座次赐座, 这几个臣子,都是朝廷重臣。分别是内阁首辅张廷玉、次辅田从典,中军都督府都督同知冯唐、兵部尚书高起、户部尚书甘汝来。 本来这等会议,应该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孟南天过来的,但是老孟在铁网山一战受伤,尚未恢复过来,都督府日常便由那日立下大功,提升为都督同知的冯唐担任了。 如此算来,内阁两位阁老、军方重臣、加上户部、兵部的两位堂官。 足以可见皇帝对于湘贵苗蛮的重视程度。 若是往常小小叛乱,只需要和内阁大佬商议过后,然后通知军方、户部、兵部就可,无须他们过来亲自商谈。 待众人落座之后,孝德帝便开口道:“林昭,你将湘贵苗乱的事迹再详细说来。” “是,陛下。” 林昭拱手施礼。 其实相关情报,诸位朝廷大佬都已经得到详细消息,大体内容只晓得差不多了,但是要林昭再详细说明一次,看来是想着统一思想。 林昭清清嗓子说道:“湘贵苗蛮,其实是坐落在十万大山里面的苗蛮被我大周压制百年,不甘忍受山中疾苦而做出的反应。虽说苗蛮有五六十万,号称拥兵十万的样子,实则精壮最多有两三万,后方怎么着也得有精壮留守。” “但是这两三万精壮,极是彪悍,又精于山地搏杀,再加上有寨堡为依靠,可谓是易守难攻。” “更关键的是,他们似乎和远在川蜀高原的大小金川土司有所牵连……” 林昭将锦衣卫所查询的情报详细说来,有的自然是各方都已知晓,有的却是连中军都督府都不知晓。 等林昭一一述说完毕,孝德帝便道:“诸位爱卿,锦衣卫的消息已经详细说明,大家今日便决定一下,是战是抚,如何能压制苗蛮的狼子野心,咱们决定出章程来。” 虽然口中说着“是战是抚”,大家商议一下,但后来又加上“压制苗蛮的狼子野心”,那么那个大臣敢劝说皇上以抚为上? 当即冯唐便踏前一步,一力言战,声称中军都督府尽是精兵猛将,只待陛下下令,必定大破其敌。 而户部尚书户部尚书甘汝来却吞吞吐吐吗,言下之意便是朝廷用度太多,没有足够的粮草供应,建议以精兵和地方相辅作战。 至于张廷玉等其他三位,则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没听见他们说的什么。 而林昭也微微闭目,站立一旁。 从这几个大臣的话语当中,他已经判断出孝德帝的意图了。 无非是派遣一方大员,带领一两千人马,由一位勇武绝伦的将军为先锋,执行焦土战略,对那些部落的山寨烧杀抢掠,却不以占领为目的,只需执行个一两年,苗蛮必定损失惨重,无力再战。 这种伎俩,其实就是王守仁灭山匪的改良版。 但是看情况,几位重臣还得商谈一个时辰。 …… 此时林府之内,凤姐正懒洋洋的坐在一旁,和黛玉谈天说地, 而一旁陪坐的,却是惜春。 此时屋子里的人,表情都十分严肃。 原来黛玉随口问起,怎么素日在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金钏怎么这次没跟着来。 才听到凤姐叹了一口气,方道:“金钏已经死了。” 凤姐将事情详细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道:“……她素日是个心高气傲、嘴上轻浮、最能见风转舵的,是二太太身边的第一得意人,上上下下都捧惯了的,自从我不管家后,她便过来传个话都不知道行礼,因此我也很看不上她。只是到底也有几年的情分,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就这么死了呢?” 容嬷嬷插嘴道:“二奶奶,恕老奴说句公道话,这事,你们府上二太太却是没错的。” 凤姐道:“我如何不知道二太太没错。便是我,若我身边的丫鬟在我跟前与我儿子调笑,教唆我的儿子去捉庶子和丫鬟的丑事,我也必是不肯饶了她的。按我的脾气,只怕比二太太更激烈二太太好歹还为了宝玉的名声着想,只说她是打坏了东西撵出去的。我只是想不通,金钏儿怎么就跳井了?二太太还算慈悲,准了她把素日积攒的梯己都带了出去,她也不是袭人那个嘴上一套,背地一套的,人还好好的,又有钱,她老子娘也有脸面,自己府里不好配人,求了二太太,放了身契,聘去外头做个正头夫妻难道不好?” 惜春道:“二嫂子,她若甘心放出去做个平头百姓,也不会当着二太太的面与二哥哥调笑了。” 凤姐一怔,苦笑不已。 也是,见惯了府里的荣华富贵,那些丫鬟们哪里还看的上外头的生活? 府里有“志气”的丫鬟,都想着做爷们的姨娘呢。没见那素日最贤良的袭人,早一两年就勾引着宝玉成了好事,以李嬷嬷的眼神,早看出那秋纹碧月只怕也不干净了。那些个丫鬟,就想着先挣上姨娘,而后再拢着爷们生下个一儿半女,日后自己也就是主子了,出入有人跟着,行动有人伺候着,睡金窝盖银被,富富贵贵的过一辈子。若儿女再争气些,给自己挣个诰命,将来自己可不就跟老祖宗一样了么。 凤姐叹道:“一个个净想着痴心做梦呢。家生子的丫鬟就是卖了死契的奴婢,也就不重规矩的人家随意称呼一声姨娘,正经的连妾都算不上。 府里最正经的例子便是赵姨娘。 她颜色好,极得老爷贾政宠爱,生了一子一女。 可是女儿探春是个聪敏的,压根不敢认她,明里暗里只敢喊姨娘。 而那个儿子贾环,更是不成器的东西, 正文 第764章 宝玉挨打,雨村进京 在封建时代,当家主母打杀买卖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姬妾通房,乃是天经地义的权力。 无人能够质疑。 便是老爷公子还都不能说半个不字。 最典型的不是王夫人,也不是凤姐。 而是李纨。 别看她平日里管家温良平淡,有什么事情便问王夫人,几乎不做什么主,但过去也曾是个杀伐果断的主。丈夫贾珠去世后,她哭都没哭几声,一转头就把他的那些姬妾通房卖了个精光,哪里管她们哭饶求情? 再说,便是通房丫头真生了儿子,儿子真有出息了,那儿子也只能给嫡母请诰命,庶母一样不能认。 自李嬷嬷入贾府之后,凤姐没少和她私下里谈论。 事实上李嬷嬷是十分赞赏王夫人的手段:贾政就是个贪恋美色的假道学,王夫人趁着自己年轻貌美,生了儿子巩固地位,又提拔了木头人一般的周姨娘和空有皮囊、实则粗俗不堪的赵姨娘,占了位分。 其后,木头人的让老爷自己先厌弃,只是有颜色的生了儿女也无妨,老太太厌弃她的行事,不待见她和她的儿女,这样便是老爷也不能待她太过好了去。再把女儿抱过来,养的和生母不亲,儿子则留给姨娘自己养,养的一样猥琐难看,自己只管好好养育亲生儿子,如珠如宝,与庶子一对比,那嫡子实在胜过百倍,可不就地位稳妥,无人能动摇么? 将来儿子成亲生孙,庶子分出去后,自己想怎么当家作主,可不都是自己说了算?哪还有什么碍眼的混账小老婆在跟前刺心? 说过这些,凤姐叹道:“所以像金钏这样的,都是些眼光短浅的,这么想来,她何止是糊涂了,实在是糊涂透顶。” 惜春道:“我听说后,有打发入画送了些碎银子过去。玉钏儿自己倒是明白的,没怨的太深,只是心痛难忍,但她老子娘如今只剩她一个了,她也懂得自己保重,已经振作起来了。我寒心的是,二哥哥怎么就跑了呢?金钏儿自己糊涂,他居然也不护她一护?还有宝姐姐,你听听她与二太太说的话,也太无情了些。” 李嬷嬷没说话。 容嬷嬷却道:“四小姐,宝姑娘不这么说,她能怎么说呢?虽说薛家搬到紫金街,可宝姑娘是奉懿旨住在大观园,可不得顺着姨妈说嘛。” 这容嬷嬷给宝钗说话,却只字不提贾宝玉,可见这位老嬷嬷对国舅爷的不屑。 凤姐道:“宝玉是不知世事,往日林表弟早告诫过他了,女儿家名节重要,不可任性行事,他只不当一回事,今儿金钏儿没命了,我瞧着他多少也有些触动的。至于宝丫头……她毕竟是外来户,又是太太的外甥女,自然不方便说什么。” 黛玉道:“二嫂子,四妹妹也别寒心了。如今已是这样,唯有保重眼前人。” 几人说笑了一阵,惜春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她想脱离宁国府。 都不用别人多说,容嬷嬷直接开口道:“二奶奶、县主、四姑娘,你们也便嫌老奴多嘴,四姑娘这心思,实在是再正当也没有得了。连老奴都听说过宁国府的种种不堪,四姑娘有此决心,老奴只有拍手的份。” 一席话说得凤姐面红,黛玉默然,惜春泪流满面。 黛玉道:“哥哥是锦衣卫都堂,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能力将四妹妹的身份迁出来,不管我想应该难不住他。只要敬舅舅同意,想必珍大哥那边说不出什么来。” 在黛玉想来,哥哥既然能帮薛蟠和贾环,自然能帮惜春。 容嬷嬷和李嬷嬷对视一眼,最后由容嬷嬷道:“以老奴所见,迁出宁国府,从礼法上来说应该行得通。县主身边,正好缺少几个女官。” 听到这事从礼法上没问题,黛玉便点点头,拉住惜春的手道:‘我知道四妹妹的苦楚,你放心,即便是敬舅舅不管你,林家也会管到底。’ 惜春挣脱黛玉的手,跪下实实在在的磕了几个头,流着泪道:“姐姐救我,恩同再造。” 黛玉忙把她扶起来,笑着安慰了几句。 凤姐叹道:“其实四妹妹今日过来,还烧了一封信给我,却是老太太让我请林表弟帮忙周旋一二,只这件事实在太难看了些,我虽然看了信,却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惜春也是摇头苦笑,一句话也不多说。 这下黛玉好奇了,你不说谁知道什么事啊。 毕竟锦衣卫在外面忙活呢,屋里的是进一位家属。 凤姐叹道:“昨日二老爷把宝玉给狠狠地打了一顿。” 黛玉对宝玉虽然没有感觉,但毕竟人家是表哥,忙问端的。 凤姐道:“这件事发生在昨天,只怕现在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什么难听话都有。信使鸳鸯写的,说是宝玉和忠顺王府的一个戏子有了私情,两人还交换了定情手巾呢。那戏子是名满天下的琪官,忠顺王不舍得,找到贾宝玉,要讨回来,贾宝玉就供出了琪官的下落,惹的二老爷大怒,不是老太太和二太太求情,就要打死宝玉呢。” …… “林爱卿,你们锦衣卫负责情报,对于今日的安排可有什么见解?”孝德帝转头看向林昭。 几个四五十岁的重臣对视一眼,心中十分了然。 这个二十多岁的武臣,只怕入了陛下法眼,无时无刻不想着栽培一番。 这么重大的军国要事,也要让林昭发表一下意见。 其实这件事在皇帝和几位重臣的商谈下,已经定了基准。 鉴于国库用度紧张,京中军队不宜多抽,所以就安排一员猛将,率八百虎贲先行前往湘贵,打着先锋的旗号,以摧残苗蛮生存空间为目的,负责第一阶段的进攻。 领头的猛将林昭也熟悉,正是和他拼过酒的宣城守备郭震虏。 算来算去,也算是当前局势下最为稳妥的法子。 所以林昭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因此他拱手施礼:“陛下明见万里,用人也是极准的鄂,郭震虏这人臣是认识的,身如铁塔,有万夫不当之勇……” 他不着痕迹的吹捧了皇帝和几位大臣几句,眼见众人都面带笑容,微微颌首,方才住了嘴。 等这场军事会议结束之后,林昭便大踏步离开皇宫,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属下钱正伦已经在等待了、 “属下参见都堂大人。”一上来,钱正伦便拱手施礼。 他和沈城投效最早,如今都官升一级,成为正四品的镇抚使。 “说吧。”林昭口气淡淡的道。 “金陵知府贾雨村入京述职,刚刚递交了请求觐见的牌子,尚未离开。” “哦,贾雨村?”林昭微微一笑:“那就请他过来,我在东顺酒楼二楼等他。” 正文 第765章 念头通达 东顺酒楼,距离皇城并不远。 当然,这个不远,也是相对而言。 毕竟宫门外便是朱雀大街,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天街上做生意? 别说做什么生意了,大小官员非经旨意,连在朱雀大街上骑马都不敢。 也就是朝廷重臣,九卿之上的官员可以坐轿到宫门。其余不够分量的官员,只能步行。 所以从宫门值房到东顺酒楼,可得走一段路了。 贾雨村担任了一年多的金陵知府,入京述职,他又是一个肯钻营的,自然懂得这里面的七七八八。 现如今京中的风云人物,不是什么顺天府尹,也不是什么王爷将军,而是有着“净街虎”美誉的林昭。 一个锦衣卫头子,按理说应该是天子信重,百官忌惮,百姓恐惧。 可如今依旧得天子信重不假,整个锦衣卫在他的带领下,以天子亲军的名义,做起了维护京城治安的勾当,将京城的青皮混混一扫而空,深受百姓爱戴。 天子亲军做得好,自然是天子的功劳,百姓们拥戴天子亲军,自然对天子愈加崇敬。 即便是那些官员,有良心的也称赞不已。 而做到这一点的锦衣卫都堂,却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外来户官员,不得不让人惊叹了。 偏偏这个年轻人,还是自己当年教过的学生。 当初在扬州的时候,这位学生虽然如狼似虎,却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典史,贾雨村还一度叹息他自甘堕落,绝了自己参加科考的路数, 哪知道仅仅一年多的功夫,人家已经成了正三品的锦衣卫都指挥使,身上还挂着忠勤伯的爵位,论前途论权势,可远远在他之上了。 至于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为何要见自己。这个贾雨村倒是没有多想。 或许是见到昔日的老师,畅聊一番,结个善缘吧。 毕竟贾雨村在金陵知府的位置上做的极好,吏部考绩列为优等,若是连续三年都有此考评,他再活动一番,说不定就调入京城。 到时候,少不了两人打打交道,到时候互为奥援,也能站稳脚跟不是? 贾雨村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便随着钱正伦来到东顺酒楼,进了一个雅间。 “学生拜见老师,两年不见老师,真是十分想念啊。” 林昭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拱手施礼。 腰杆挺得笔直。 这也是应有之意。 “不敢不敢,现如今林都堂青云得志,下官每每听到消息,都十分感慨啊。” 贾雨村可不敢在他面前拿大,拱手道。 他是怀揣林如海的推荐信,拜入荣国府门路,才有机会做金陵知府的。 所以林家算是他的恩主。 哪怕曾经当过林昭兄妹的家庭老师,那也算不得什么。 所以面对林昭的客气,贾雨村表现的则更加客气。 两人好一番推脱,最后决定以官职互相称呼。 “林都堂此番请我过来,不知有何指教?” 闲的扯了半天,贾雨村终于按捺不住疑问,开口问道。 林昭没有开口说话,反而将切好的茶水推到贾雨村身前,笑道:“学生记得,我那师母,出身贫寒,曾做过江南甄家的旁支甄士隐家的丫鬟,可是没错?” 贾雨村心中奇怪,却并没有多想,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锦衣卫查一个人的底细,岂不是轻而易举? 只是没来由的,锦衣卫关注娇杏(贾雨村妻子)干什么? 林昭接着道:‘我记得这个甄士隐严正清白,禀性恬淡,是姑苏望族,妻子封氏性情贤淑,深明礼义,父亲甄士隐严正清白,禀性恬淡,为本地望族。年已半百的夫妻俩,膝下无儿,只有一女,乳名英莲。但是四岁那年被人牙子拐走了,一直杳无音讯,我说的可对?” 贾雨村心中一震,面上却未曾显露。 但是隐隐间已经觉得不妥了。 正考虑如何回答之时,林昭又接着道:“根据锦衣卫的调查,这甄英莲眉心中原有米粒大小的一点胭脂。生得粉妆玉琢,乖觉可喜。这一点贾知府应该记得吧?就算你不记得,师母也应该记得吧?” “我……我……” 一刹那间,贾雨村汗如雨下。 聪明如他,如何不知林昭下一步说什么? 但林昭似乎没看到贾雨村的表情,接着道:“贾知府想必知道,京城严打,金陵薛家的薛蟠曾经被发配到城外劳教了两月,出来后性情大变,懂得改过自新的道理了,他便把他家一个唤做香菱的丫鬟,送到林府,可巧被舍妹收为弟子了,说起来,还是贾知府的徒孙,真是大有渊源啊!” “噗通!” 话说到这里,贾雨村还有什么听不懂的,不由得两腿发软,从座椅上跌落下来,跪倒在地上。 “林都堂,下官……下官……下官当初愚昧,猪油蒙了心,没有秉公处理那件案子,致使恩人之女沉沦,下官有大罪,有大罪啊。” 贾雨村连连磕头,不住地叫道。 同时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 妥妥的超级演技派。 不得不说当官的都是聪明人,这飙演技的本事可比什么打篮球的,踢足球的强多了,一瞬间眼泪纵横,一般人还真做不到。 虽说锦衣卫拿捏的这点东西算不了什么,但是却对他的官声影响巨大。 恩公之女沦落,他这个金陵知府视而不见,简直是心如蛇蝎。 典型的白眼狼啊。 这样的官员,谁敢和他亲近? 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贾雨村非但官当不成,只怕士林之中,也没有他的存在的根基了。 林昭却是淡淡一笑。 身子动也不动,口中却道:“贾知府这是做什么?若是这可怜的女子能够在知府大人的帮助下找到父母,岂不是美事一桩?贾知府可知道亡羊补牢的故事?” 林昭说出这番话,贾雨村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林昭不打算继续追究了。 只要自己将功补过,亡羊补牢,将甄家夫妇请进京城,一家重聚,那林昭便既往不咎了。 那贾雨村还能说什么? 连忙道:“都堂大人放心,下官回去之后,毕竟竭尽全力,将恩公夫妇请上京城。” “贾知府正是菩萨心肠啊!” 林昭赞叹道,随即道:“这壶茶,请知府大人慢慢品尝吧,学生先告退了。” 说完,长身而起,踏步离开。 随后看了一下晴天白云,自嘲一笑。 现如今,自己倒成了红楼众人的后勤部长了。 不是帮宝钗教育兄长,就是帮探春收拾弟弟,如今还帮香菱找回父母。 自己简直是大周朝的包青天啊。 “就当为了自己念头通达吧。”林昭哈哈一笑,上马回府。 正文 第766章 哪家姑娘有福 回到府中,听说不足十岁的表妹惜春也来了,正和黛玉、凤姐一起说话,便打了一声招呼,也去了后院。 彼此见过礼,听了凤姐说的事,不由得哈哈一笑。 “妹妹,往常我一直以为咱们二舅舅迂腐不堪?我看分明心思通透的很。忠顺亲王是陛下同胞兄弟,他看上的戏子,哪里是宝玉能染指的?” “二舅舅能能当机立断的打了宝玉一顿,又借着内宅妇人的求情罢了手,一下子便把立场摘的很清楚了,第一时间撇清了贾府和贾家人,忠顺王爷就算再不满,只怕也难发作了,最多只会收拾按个蒋玉涵而已。” “这事真要是闹开了,忠顺亲王也只能偃旗息鼓,换上的亲弟弟再跋扈,也不会为了争一个戏子真逼死一个国公府家的公子。 所以这事二舅舅在保宝玉呢。若不先下手为强,做出个态度来,堵了人家的嘴,万一他们怀恨在心,日后不拘在什么事上,尤其是朝廷的事情使绊子,贾家可就得不偿失了。” zh众人恍然大悟。凤姐随即涌起强烈的不满,道:“二老爷原来不是不通俗务的,那怎么还那么不顾礼法,在荣禧堂一住就是那么多年?那府里承爵的可是我们老爷呢。” 这话怎么接? 再接就是红果果的揭露贾母和贾政夫妇的险恶用心了,除了让凤姐心里不舒服之外,别无他用。 更何况凤姐已经和王夫人面和心不和了,走到这一步,可以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拖着不说,不过是不愿意说难听的话罢了。 最后凤姐叹道:“二老爷这么做,偏偏我们老爷和太太要么只会玩乐,要么贪图小财,根本没有反击的心思,连二妹妹和棕儿几乎不管不问,只怕到时候我们还得管。所以想在我们要从大房多划拉点银子。” 林昭道:“棕哥儿还小,二姐姐的话,二奶奶不如找个人品好的人家早日把她嫁出去?” 凤姐道:“我倒是想,也请了我母亲留意,只是我们那位二姑娘的性子啊……”,凤姐摇头道:“针扎了都不出一声。说好听点是不争,说不好听点,就是根木头。就这性子,哪里是那么好找人家的?只怕人品家风略差了点,她就会被折腾到没命去了。” 听了凤姐的话语,林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个人。 原著之中,迎春最后嫁给了“中山狼”孙绍祖,结果不到一年就被虐待致死。 如今林昭成为锦衣卫都堂,这孙绍祖一直在黑辽参军,没有回京,不知道底细,但是他的弟弟孙绍宗却入了林昭眼睛。 这个孙绍宗可不只是顺天府丞,将一个顺天府经营的水泼不进。 他的武功更是了得,论战斗力几乎不在郭震虏之下。 只是兄弟俩当年落魄的太过厉害,所以为了保全宗族吗,一个参军,一个做了文职。 更关键的是,相比于哥哥孙招租,弟弟孙绍宗的人品实在是杠杠的。 虽然处事圆滑,不留把柄,在官场上步步高升,但从未丧失过赤子之心,对于残害百姓的那些青皮混混一直严厉打击,对于危害京城治安的世家子弟,也记录在案。 林昭能顺利推行严打政策,也多亏了顺天府丞孙绍宗的协助。 更妙的是,孙绍宗今年二十五岁,品性高洁、意志坚定,没有人能轻易改变他的想法。 而且他还和柳湘莲一样的志向。 娶妻要娶一个绝色的。 若是能娶一个对家世、前途有影响的女子,偏偏这女子还是一个温柔沉默的,不会乱了他的后院。想必这孙绍宗一定喜欢的很。 想到这里,林昭便道:“我倒是有一个人选,这家伙品性高洁、能力卓越,虽非科举进士,但以他的能力,将来必定能入九卿的,若是能和二姑娘成亲,必定是一桩好姻缘。” 凤姐大喜:“若是有这样的人家,那岂不是太好了?若是真能成亲,从现在开始我教她多攒些私房,陪嫁两房厉害的陪房,她的日子就过的下去了。” 在凤姐眼里,值得他操心的,也就迎春、惜春和贾棕,其他的也轮不到他操心了。 宝玉自然不用说。 探春更是管不得。 不只是凤姐明白,大家都知道,探春心气高,本事也不小,又有娘娘做旧例,为了将来多帮衬帮衬宝玉,贾政夫妇不把她卖个好价钱是不会甘休的。 即便是贾母号称喜欢女孩,只怕也有这心思。 想到这里,林昭笑道:“往常我以为,二嫂子虽然是女中豪杰,却是一个贪财的,没想到确实如此的仗义,有人情味。” 凤姐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露出了一丝母性的光辉,,说道:“我们家也就这些姑娘是干净的了。我也是想给我的两个孩儿积些阴德。只求将功赎过,能得个善果。” 林昭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黛玉身后的香菱,想了想,没有说话。 甄士隐夫妇还在江南,一个出家做了道士,一个守着几亩薄田艰难度日。贾雨村还没有把他俩接到京中,现在告诉香菱了,不过让她多加担心而已。 全无用处。 所以林昭便忍住不说。 又说了几句,借口还有事,便离开了。 他一离开,凤姐便叹了一口气,挺着还没有显怀的肚子,走了过来,拉住了香菱的手,笑道:“我刚才冷眼瞅着,就不见林表弟看你一眼,而你也低着头,不晓得抬头看,怎么着,难道你不得你家伯爷宠爱?” 一下话,不只是香菱,黛玉喝惜春脸都红了。 她俩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 容嬷嬷在一旁笑道:“二奶奶,这一点虽然不是冤枉了我们伯爷,但老奴要伸一伸大拇指夸赞一下我家伯爷,真真是一个有担当有男子。” 这容嬷嬷是在皇宫里待惯了的,虽然态度谦和,但骨子里却目无余子。 一直以为天下乌鸦一般黑。 天下男子多好色薄幸之辈。 知道见到林昭,才知道世间有好男人。 凤姐见容嬷嬷这般说,连忙仔细询问。 容嬷嬷道:“香菱是以姨娘身份入府的,我家伯爷也是通知县主,以姨娘的礼仪相待,但也郑重的告诉老奴和县主,锦衣卫调查相关卷宗之时,发现香菱家人线索,既然香菱入了林家的,当然要为她寻找家人,待她与家人团聚之后,再定去留。而且伯爷也说了,他毕竟是第一代忠勤伯,嫡子是要继承爵位的,在娶妻之前,是不方便随意往房间里纳人的,这是对妻子的不尊重。” 凤姐听了啧啧称奇,随即又点头:“我这表弟,既能为香菱未来负责,又能为自家妻子负责,果然是个有担当的。我和链儿能跟着他,也就放心了。” 黛玉也笑道:“我也盼着嫂子入门,这样我就能松泛松泛了。” 一直没说话的李嬷嬷说道:“却不知道哪家千金小姐有这福份,能嫁给我们忠勤伯。” 其他人纷纷点头。 香菱低头,脸色红晕。 …… “阿嚏!” “阿嚏!” 在一座极美的大园子里,几个极美的姑娘正在谈诗论词,忽然其中两个,一起打了喷嚏。 “莫不是感冒了?”其他几人不约而同的问道。 正文 第767章 荣庆堂正热闹 惜春脱离宁国府的事情,根本用不着贾敬和贾珍他们牵扯,林昭轻松便能办到。 没几天,内务府和礼部联合下了一份公文,拜贾惜春为琅县主女官,一应按制,惜春的户籍便迁到了林府。 贾珍和自己这个胞妹根本不亲,完全无所谓的样子,尤氏和贾蓉自然也没有放在心上。 但这件事却在街坊引起轰动。 用柳湘莲的话说,往常宁国府里面,好歹还有一个姑娘留着体面,如今可倒好,除了门口的那两个石狮子干净,便是猫儿狗儿也不干净了。 但宁国府不当回事,荣国府却不能不当回事。 尤其是贾母是见惯了世事风云的,虽然教不好儿子,惯坏了孙子,又一味的享受,但毕竟人老成精,总能从一些细节当中感受到狂风来临。 所以当此事办成之后,凤姐也回到了家中,立刻被贾母和王夫人等人叫到了上房。凤姐心中冷笑一声,便洗了脸,换了身衣服,振作精神去应付了。 果然到了上房,邢、王夫人,李纨、宝玉、宝钗、迎春、探春、湘云都在。贾母就问道:“怎么我听说林丫头就和四丫头好了?我们家其他人都不待见了?二丫头、三丫头和云丫头,还有宝丫头她怎么都不请了?” 凤姐笑道:“回老祖宗的话,这就是我的不是了。巧姐拜了林丫头为师,学了什么西洋画,我便在闲聊的时候告诉四妹妹了,而那次姑爷寿宴,四妹妹没有见到,所以第二天便上门了,这事老祖宗也是知道的。” 贾母点点头,表示知道这件事。 凤姐又道:“没想到那西洋画果然是有魔力的,一下子把四妹妹给迷住了,不瞒老祖宗,那里面什么素啊、光啊、亮啊、色啊的我听了就头昏脑涨,便只管在一旁歇息,和那几个嬷嬷说话,她们姐妹俩在安静的地方自己画画呢。” 众人被她说的俱笑了。 凤姐又道:“与咱们姐姐妹妹的最是亲热,又有了画中知己,可不就天天请着四妹妹过去作画么?我虽然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便把巧姐留在那里了。” “老祖宗,不瞒你说,我虽然不识字,但也是伶俐的,巧姐这一点就随我,跟着两个姑姑学了几回,就说了一个头头是道,我看我们贾家又要出一个才女了,将来的成就,必定不会输给几个姑姑了。” 众人越发笑的不住了,贾母笑道:“你这猴儿,分明是一个破落户,还吹嘘自己最是伶俐的。我告诉你,那东西是要正经的是要静下心来细细学的。也就我那玉儿心灵手巧,她哥哥又纵着她,才能学会。四丫头也是好的,从小儿就喜欢画画,她去和玉儿作伴也好,也能松快些。你可不许拘着她,她要出门,你打发人好生跟着,还有巧姐儿,她两个姑姑疼她,愿意教她,你这个做娘的就该支持着些,省的她将来和你一样,变成个破落户。” 凤姐笑道:“这是自然。我还指望她将来也做个才女呢。” 湘云笑道:“是老祖宗,我却是不服的。林县主未免也太太偏颇了些,怎么我们就得不了她的眼,不请我们一起去画画呢?四妹妹固然是精的,我们好歹也略通下,一同赏玩喝酒还是行的。” 宝玉慌忙叫道:“云妹妹说的是,老祖宗,我也要去。” 王夫人微微皱眉。 她倒没有觉得自家宝玉说得如何,反倒觉得这云丫头实在闲不住,都订亲待嫁了,还望亲戚家跑,毁了宝玉的名声怎么办? 所以王夫人说道:“云丫头说得有道理,到底正经下几次帖子,一同多走动走动,才是亲戚之间长久的情分。只是宝玉大了,好歹要忌讳些,倒不必去了。” 宝玉听说,顿时垂头丧气。 凤姐笑容不减,道:“二太太说的是,只这毕竟是林府的家事,我却是不好开口的。况四妹妹过府的次数也有限,也才两三次儿,只是她贪图新鲜,说是还没学会,难免频繁了些罢了。” 王夫人便不说话了。 贾母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嘴角含笑道:“罢了罢了,你们都是年轻姐妹,志趣相投,私下里多走几次也无妨,哪里就需要次次大张旗鼓了?没的麻烦。云丫头,你已定亲,哪能如素日一样玩闹?宝玉,你太太说的不错,你林表哥最重规矩,你林妹妹身边又有宫里的嬷嬷,哪容你去叨唠她们姐妹的聚会?” 宝玉不依的赖在贾母身上撒娇:“老祖宗……咱们都很久没见过林妹妹了嘛……” 贾母被他闹的没办法,道:“算了算了,凤丫头,你去和林丫头说,过几日我做东,请她和她哥哥过来赏梅花儿。” …… 忠勤伯府。 夜。 此时正是数九寒冬,偏偏天上还下了雪花。北风呼啸的,比昨夜还要凌冽几分。 林昭的贴身官家林福斜倚在软塌上,手里捧着暖炉不说,还用被子裹的棉花团仿佛,却偏又敞开着大门,任由那寒风肆意的往里灌。 他这么做,自然不是吃饱了撑的,而是要确保在书房的大爷推门招呼时,可以第一时间赶过去。 所以说。 即便是豪门奴才,在外人面前幺五幺六的,但是却也有受苦受罪的时候。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样的受苦受罪,还有许多奴才抢着做呢。 没有在老爷身边伺候的苦楚,哪有人前的威福自用? 林福虽然读过书明过礼,也并不是一味地追求这些。 但人生在世,总得给自己一点安慰不是? 忽然外面‘邦邦邦’几声锣响,却是已然到了三更时分。 林福迟疑的起身,裹着被子到了门前,望着那书房里的烛光左右为难起来。 按照姑娘的吩咐,此时应该过去提醒大爷,啊不是,是提醒伯爷早些安歇了。 可是他却知道大爷是身负皇帝委派的人物,据说协助内务府写什么松江开埠的奏章。 想到这里,林福也不知道是骄傲还是埋怨。 满朝文武上下,内阁、内务府、户部有的是有本事的大官,竟然找不出一个梳理开埠章程的官员来,还得自家伯爷这位锦衣卫都堂来写。 那些朝堂上的官员岂不是羞愧死了? 此刻自家大爷…… 自家伯爷正挑灯夜战,自己若是前去打扰,影响了他的思路怎么办? 正迟疑着,忽见北边儿一溜儿火光直奔这边儿而来,影影绰绰似是两盏灯笼。 这个时间点,有胆子跑来书房打搅自家大爷的,怕也只有姑娘了! 姑娘如今成了琅县主,美丽的面孔上多了几分威严,据说连皇家王妃见了都称赞。 想到这里,林福连忙上前,准备行礼。 但林黛玉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独自一人上前,正要推开房门的饿时候。 “吱呀”一声,房门自动开了。 里面传来林昭的声音:“妹妹,你进来吧。” 黛玉抿嘴一笑,便迈步入内。 而黛玉身边的四个大丫鬟、容嬷嬷也一起入内。 林福点点头,便退回自己房间。 想必是县主做了夜宵,给伯爷吃。 这等兄妹其乐融融的,看来暂时不用自己了。 正文 第768章 兄妹夜谈 林昭的书桌左右,亮着四支牛油蜡烛,每一根蜡烛都有小孩胳膊一样粗细,将房间照的十分明亮。 不仅如此,书房里还点着几个火盆,使得房间内温暖如春。 里面的摆设也和其他豪门世家的书房差不多,装修奢华,器物无一不是精贵的。 不过也有和豪门世家不一样的地方, 书房内既没有小厮,也没有丫鬟。 而书房的主人林昭,已经二十多岁了。 在外人看来,这林昭过的简直是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当然,苦行僧们也希望有这样的生活。 看着哥哥一边思考一边挥毫,黛玉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暗暗地叹了一口气,默不作声的到了桌前,取过形貌近似歪嘴镊子的灯芯剪,挨个把那牛油蜡烛的灯芯剪平。 “妹妹来了,正好,你过来替我研墨。” 眼见那烛火稳定下来,书桌后面的林昭抬起头,看见黛玉的身影,便露出了笑容。 四大丫鬟和容嬷嬷远远地站着,无一不暗暗点头。 自家大爷,果然是兄妹情深的君子。 昨日给林昭剪灯芯的是香菱,都做好红袖添香夜读书的心理准备了,结果林昭却淡淡的吩咐她去好好休息。 听了哥哥的吩咐,黛玉抿嘴一笑,顺势绕到了书桌侧面,拿起搭在端砚上的大半截徽墨,不急不缓的研磨着。 而林昭则是继续撰写文章。 原来前段时间,皇帝要他这个善财童子提供一些开拓财源的思路,林昭便随口说松江开埠。 并结合他的治国思路,松江的地理环境,描绘一下松江开埠之后财源滚滚的前景。 这松江处于长江入海处,不仅有良港,又有河流联通江南各府,还汇通运河,连接天下,江南地方,富贵千年,比长安这个天子之都还要更胜一筹,且江南工商发达,人手也不会缺乏,地利人和。 如今不比大明禁海了,大周太祖建国之后,恢复了大唐风度,逐渐恢复海贸,但开的不过是广州、杭州、泉州等几个千年港口。 但是详细查看华夏地图,这松江府才是大周最适合开埠的所在。 但林昭只是将前景、规划以及一些相关制度说出来而已。 毕竟他是锦衣卫都堂,是拿刀查案的,不是地方父母官。 松江开不开埠,也只是他的建议。 决定权在天子,在内阁那里。 一开始孝德帝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转了一圈,孝德帝发现,自己手头有机变人才,有权谋人才,有治国理政人才,甚至有能征善战的人才。 但是想找一个能够从头到尾,有计划有制度的开创一个局面的人才,竟然寥寥无几。 无论是内务府,还是户部,都对如何开埠两眼抓瞎,不知所措。 所以,这个提案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林昭手中。 详细写一篇松江开埠的规划书,对于林昭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是口中念一句“急急如律令”的事。 但林昭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挑灯夜战,一句话一句话的琢磨,来回修改,已经折腾了两三个晚上了。 所以才会有黛玉过来照顾之事。 此时黛玉安静的在一旁研墨,林昭则继续在那里一边构思,一边书写。 如此这般,又过去足足一刻钟左右,才见那伏案的林昭抬起头来,呵呵一笑,随手端过放在一旁的参汤,放到口边。 “这汤凉了。” 黛玉只来得及说出这四个字,林昭已经将这一碗参汤倒进肚子里了。 “哥哥。”黛玉嗔怪道:“这汤都放了一刻钟了,好歹再热一热你在喝啊。” 林昭摇摇头,笑道:“想当初咱们林家先祖追随太祖南征北战,披荆斩棘的时候,便是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汤,也是觉得香甜的,咱们后辈不说喝那馊汤忆苦思甜,这碗参汤不过凉了一点,喝了也无妨的。再说我又不是那帮脂粉堆里的公子哥,连一碗温汤都降不住。” “哥哥就是强词夺理。” 黛玉嗔道。 不过自己也笑了一下。 自家哥哥虽然看着好看,像话本里面文弱公子那般,实际上却有项藉之勇,别说喝一碗温汤,便是吃一头生猪,只怕也浑然无事。 “哥哥这般狡辩,看来我这个妹妹是管不住了,如今我只盼着能有一个嫂嫂进门,能管得住你。” 她顿了顿,实在忍不住好奇心,说道:“哥哥都已经二十多岁了,爹爹也该操心哥哥的亲事了,可是现在怎么没有动静呢?” “你多虑了。这一两年间,只怕我的婚事无人提起。”林昭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从自己书桌后面绕了过来,径直到了一旁椅子上坐下,又让黛玉坐了,然后看向聆歌和容嬷嬷等人,笑道:“你们都累了一天了,我这里也不用立规矩,你们也都坐下吧。” 几个人含笑谢了,然后都坐下了。 黛玉却被林昭刚才说的一席话微微一震。 此刻急忙问道:“哥哥这话从何说起?你现在是正三品的锦衣卫都堂,还是超品的忠勤伯,怎么会没有人提及你的婚事?” 想到这里,黛玉就一脸疑惑了。 二十多岁的年龄,显赫的官职,如日中天的名声,更不用说潘安一般的相貌。 这样前途远大的官员,按理说求亲的人应该踏破门槛才对,为何却是门前冷落车马稀? 难不成锦衣卫的名声太难听,那些官宦世家子女都不愿意嫁给一个粗坯武夫? 那不可能。 所谓大家闺秀读过书的女子,心里只有文弱的穷书生之类的故事,不过是穷书生写的小说罢了。 当不得真。 黛玉正疑惑间,林昭笑道:“因为父亲是山东巡抚,以他的功绩、年龄、声望,只怕两三年内便会拜相入阁。到时候老子成为内阁阁老,做儿子的再把持着锦衣卫,那就不像话了。所以我下一步会如何安排,便会成为朝野瞩目的焦点,一旦确定了,那时候上门求亲的人,才会把门槛踏破。” “原来是这样啊。” 黛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不过她虽然没有理顺这里面的逻辑关系,但心里也明白,这里面似乎牵扯到朝野纷争。 所以她便将此事放在一旁,随口道:“真希望嫂嫂能早点进门,那我就可以松泛松泛了。对了,凤姐今天传信过来,说是老太太想看哪天我们有空,便备下帖子,请我们去府上赏梅花。” “这有什么赏的,我又不打算格梅花。”林昭哈哈一笑,见黛玉羞红了脸,不觉得心性更加愉快:“如今天寒地冻的,我记得咱家在终南山有一座温泉庄子,一直没去过,不如咱们把各自的朋友一叫,去哪里玩上两三天如何?” 他说着这话,心中也转过了一个念头,笑得更加愉快了:“说不得,还可以给咱们的二姐姐说一门亲事。” 正文 第769章 薛姨妈的心思 “去城外庄子里度假?”黛玉一听,顿时眼睛亮了。 她虽然俨然是一个后宅女主人,但毕竟只有十二三岁,对于玩耍有着天然的向往,听到哥哥的建议,虽然没有点头,但是心里已经千肯万肯了。 要知道兄妹俩自从来到京城,虽然日子过得富贵,但是却极少有这么轻松自在的时候。 听到哥哥的安排,黛玉也顾不得此时还是风雪三更天,兴致勃勃的扳着手指说道:“那我天明就下帖子,请贾家的三位姐妹,加上薛姑娘,外有李姑娘、张姑娘,对了冯衙内的妹妹也是一个好姑娘……” 她兴致勃勃之下,一口气点了十来位姑娘,都是来京后认识的朋友。 其中这李姑娘是李隆的妹妹,张姑娘是张万年的女儿,冯衙内自然是冯紫英。 其他几个姑娘,也是来林府做客过的,与黛玉认识乐。 黛玉美丽娴静,谈吐不俗,又有“大周李清照”的名声,自然有不少姑娘乐意与她交往。 因此这接近一年来,黛玉很是认识了不少人。 听到黛玉兴致勃勃的点着自己的朋友,林昭哈哈一笑,打断了她的思路:“妹妹,且不说这天寒地冻的,有几个父母愿意姑娘出来,就算他们父母同意,加上丫鬟婆子的,怕不是七八十人?我们那温泉庄子虽然面积很大,也能装下不少人,但是这么多人一起去,还谈什么度假?” 旁边的聆歌等几个丫鬟也都笑了起来。 黛玉脸色一红,灯下美人更加显得秀美,嗔道:“哥哥也是,这大半夜说起这些事,我兴奋地只怕要睡不着觉了。” “妹妹身体好,睡不着觉,到时候补回来就行了。依我说,这次就请贾家的三姐妹和薛姑娘就行了,我这边也只喊着两三个朋友,再加上宝玉薛蟠在内,也让两家放心便是。” 除掉宝玉、薛蟠,以及必定要请的孙绍宗,值得林昭邀请的也没几个了。 以前在扬州的时候,没少和顾海全、韩文冲等昔日手下弟兄外出踏青打猎,但现在他是正三品锦衣卫都堂,几个手下也都身居高位,虽然时常聚在一起饮酒,但是像这样出去休上几天假只怕不能了。 大家都在一个衙门,又都是核心阶层,这要是一大堆子人都走了,整个锦衣卫衙门岂不是要瘫痪。 再说了,自己身为都堂,下面的这些兄弟就是给自己撑架子的,所以还不是不招呼他们好。 心里盘算了一番,听到外面更夫的声音,知道已经是很晚了,便笑着说道:“好了,我这边的规划书还得一两天才能完工,这就去休息,妹妹也和我聊了许久了,该去休息了,你再兴奋,容嬷嬷可年纪大了,可抵不住。” 黛玉微微一笑,便和众人一起离开了。 林昭看着他们里去的身影,又转身看了四根蜡烛,微微一笑,那四根蜡烛便熄灭了。 他对躲在值房里的林福笑道:“好了,这几天有点冷,你不用熬夜跟着我了,你四五十岁的身子,终究不能和我比。” 林福见主人这般体贴,心下感动,连忙弯腰答应了。 …… 第二日,林昭自去锦衣卫坐镇。 而黛玉则拉着惜春,乘车去了紫金街。 因为黛玉和宝钗相识之后,虽然两人身份地位悬殊,但是彼此都觉得对方人品、相貌、谈吐和见识不凡,隐隐中有惺惺相惜之感,所以时常书信往来。 因此黛玉知道这两日宝钗回到紫金街薛家,照顾母亲和哥哥,毕竟天气冷了,宝钗这个懂事的,大冷天不愿意自己在大观园里高乐,能在家里帮哥哥料理一下商务,那也是极好的。 紫金街,薛府,仪静居。 仪静居是宝钗的小院,位于薛府西北,紧挨着旁边的花园子,方便薛家姑娘在这里玩耍。 上房西屋,宝钗叫莺儿取了一些点心,招待登门造访的黛玉与惜春:“这是按照内务府传出来的做法制的,虽不算稀奇,但味道还好,两位尝尝吧!” 惜春探头看了两眼,对宝钗道:“宝姐姐,这个黄澄澄的、那个红艳艳的,看着就香甜一定很好吃!” 宝钗笑道:“四妹妹一向安静的性子,和林县主待了两天,愈发有女官气质了。你若是喜欢,那就多吃点,回头把方子也拿回去。” 早有惜春的丫鬟入画、黛玉地丫鬟聆歌帮两位姑娘净了手,黛玉听惜春这么说,也生了好奇心,拈了块拇指大的点心,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笑着赞道:“确实好呢!” 吃完,黛玉用帕子擦了擦嘴,对宝钗说道:“我与宝姐姐一见如故,书信往来,咱们以姐妹称呼便是,宝姐姐喊我县主,岂不是见外了。” 宝钗微微一笑,说道:“妹妹说的是。” 黛玉这才点头,对宝钗道:“听说姐姐这段时间帮薛大哥处理商务,想必是累坏了吧?我托哥哥找了两根上好的高丽参。” 宝钗忙谢了,笑道:“其实这段时日并不累,哥哥已经上手,需要我帮忙的并不多,更何况如今天寒地冻的,伙计们也不愿意这个时候上门,所幸放了他们几天假。” 惜春听了,立即欢喜起来:“那就好,那就好,正好咱们一起去温泉玩儿!” 她终究还是一个小孩子。 “什么温泉?”宝钗听得有些稀奇。 “林姐姐家在终南山有个庄子,听说还有温泉呢!林表哥忙完了皇帝的公务,顺理成章的休沐几天,大家就说好了去终南山庄子玩儿,今儿过来就是特意来请宝钗姐姐的!”惜春美滋滋地说。 虽说惜春现在住在林府,可她不是孤零零的来的。 因为内务府和礼部的公文,又惊动了贾敬,所以贾珍咬着牙拿出了几万两银子,两个铺子给了惜春,黛玉便帮着淅川投资了几个铺子,同时还邀请了几个锦衣卫家属入股。 所以那几家铺子的掌柜和伙计都战战兢兢地,不敢有别的心思。 所以如今的惜春,要比迎春和探春自由得多,所以性格也越发的开朗了。 宝钗听了,脸色一喜,但随即皱了皱眉,微微低下头,没有应声。 惜春浑然未觉宝钗的异样,兀自继续说着:“打算在那边待上三两日的,行李铺盖、换洗衣服这两日就可准备了!” 黛玉却是瞧见了宝钗那副神情,心下微微诧异,不明白为何宝钗为何这般犹豫,但是她的心里,真的有荣国府的那位公子,所以想着避嫌疑? 只是,没必要吧。 此时,薛家内院,正房。 薛姨妈坐在椅子上上,想着方才见过的黛玉与惜春二人,一个娴静可人,一个娇憨活泼,品貌都是上上之选。若是不论出身,哪来都配得上自己的宝贝儿子蟠儿。 不过,薛姨妈也知道自己只能心里想的。 因为她知道两人的身份地位大大超过了薛家。 都说贾王薛史是金陵四大家族,但实际上,贾家一门双国公,如今宫里有贵妃娘娘,王家如今有九省节度使王子腾,史家现在是一门双侯,论身份都远远超过他们薛家。 蟠儿如今远离了那帮狐朋狗友,交往的都是林昭、冯紫英这样的官宦人家,但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皇商出身。 和都堂、衙内们做朋友即可,但是要说道娶亲,那可就差远了。 不过,自家宝钗却是一个千好万好的,论品貌、论心思,论见识都是上上之选,连林县主这样的贵人都喜欢和她交朋友,想来也不比宫里的娘娘差。 不过薛姨妈可不是王夫人那样的,一门心思把姑娘往宫里送以求荣华富贵的。 别看她似乎被王夫人牵着鼻子走,但心里却还是一个明白的。 宫里的那位再得势,蟠儿被锦衣卫抓走的时候,根本就不顶用。 还是宝钗能嫁得好人家,找到一个如意郎君,那才是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说到如意郎君,还有比林家那位更优秀、更合适的吗? 正文 第770章 想得美 想到这些,薛姨妈叹息一声,掐着指头开始盘算。 自家姑娘已经十五岁了,已经算是大姑娘了,无论是采纳干还是金陵,十三四岁的姑娘便开始订亲,到十五六岁,便可以考虑出嫁了。 就算疼惜女儿的,舍不得这么早出嫁的,最多也就留到十七八岁。 也就是那些整天挥刀舞枪的江湖儿女,才到十仈Jiǔ岁,才考虑嫁人。 但是更多的听说她们都野惯了,不愿意拘束,所以常常选了一个死过爹娘、掉过悬崖的男人嫁了。 一听都是疯丫头才做的事情。 说到订亲,现如今比他们年龄小的史家大小姐史湘云都订亲了,宝丫头的事需要操心了。 薛姨妈已经不指望姐姐家的那个宝玉了。 也不指望自家姑娘做什么国舅夫人了。 一群中看不中用、外强内干的落魄家族而已。 连亲外甥都救不了的国公府,有什么值得自己一门心思巴结的? 所以自家姑娘要想寻觅良配,四下所及,除了林家,哪里还有更好的。 可惜她一介妇人,家里无权无势,自己蟠儿虽在人家督导下改邪归正,到底差了身份,不好硬赶着求着人家。 幸运的是他家姑娘林县主,竟然和自家姑娘看顺眼了,做了好朋友,这真是天大的造化。 有了这闺中情谊,哪怕日后与林家真的没有缘分,也算女儿家一门强援了。 薛姨妈正想着,门口有人传话:“太太,同乐来回话。” “让她进来!”薛姨妈正等着,听了忙道 这同乐十六岁,是仪静居的丫鬟,因她老娘是正房这边浆洗上的头儿,算是薛姨妈的耳报神。 当然,论心计论手腕论见识,宝钗年龄虽小,却是超过母亲的,这同乐也一直没跟着宝钗进大观园。 只是今日来了两位贵客,丫鬟婆子来了不少,同乐便上前伺候着,因此很快探听了消息,找了一个借口就出来了。 薛姨妈性子急,不等同乐开口,便问:“林县主她们来找姑娘做什么,可都听仔细了?” 同乐先矮了下身子,一边给薛姨妈见礼,一边回道:“回太太话。林县主与贾家四姑娘是请姑娘去终南山温泉庄子玩的!说是林伯爷那边忙完皇帝安排的公差,自己给自己放了几天假。便带着林县主那边玩儿!” 薛姨妈听了,色:“温泉庄子。听着就是好地方,姑娘可应了?” 同乐摇了摇头:“姑娘先是半天没吭声,直到被四姑娘催急了,才说这几个月大爷迷途知返,是菩萨保佑,趁着这几日在家,便和太太一起吃斋,不方便外出呢!” 薛姨妈皱着眉:“这傻丫头,谁要她这个时候谢菩萨,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说话间,叫人准备份点心吃食,出了堂屋,打算往仪静居去。正赶上薛蟠打外头回来,见母亲步履匆忙,问道:“娘,这是要去哪儿?” 说实话,儿子才是母亲心头宝,薛蟠才是母亲的命根子,自从薛老爹死了之后,薛姨妈就日日盼着薛蟠出息。 只是慈母多败儿,娇惯坏了这薛蟠就成这模样了。 所幸薛蟠本性不坏,被林昭的锦衣卫一番劳动改造之后,竟然改邪归正,当真走上正途,认认真真的操持起了自家生意。 薛姨妈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对林昭的感观更好,同时为女儿寻一门好亲事的心更重了。 此时薛姨妈看见薛蟠,见他耳廓鼻尖红红地,忍不住心疼地拉住他地手,使劲捂了捂:“我的儿,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不穿件大毛衣裳?下人们怎么侍候的?” 薛蟠哈哈一笑:“这几日咱家生意处理的差不多了,所以今日我便和冯衙内一起无城外跑马了。”说到这,看了看丫鬟们提着的食盒:“娘这是去给宝钗送吃地?” 薛姨妈这才想起那边还有正经事,对儿子说道:“我的儿,你先回院子换上厚衣服,回头叫厨房那边炖野鸭子汤给你驱寒!林县主与贾家四姑娘来了,我去瞅瞅她们!” “哦。林县主来了啊。”薛蟠随口道:“骑马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林大哥,他邀请我过两天去他家温泉庄子里玩,我答应了。这林县主过来,想必是来请妹妹一起去玩吧。” 薛姨妈闻言大喜:“林伯爷也请了你去?那真是太好了,有你在,你妹妹也玩的尽兴。” 母女俩说笑着便分开了。 仪静居这边,黛玉与惜春劝了好一会儿,宝钗只是不松口。黛玉心中奇怪,面上不显。但惜春毕竟年纪小,心里终究藏不住事,不由得涨红了脸,嘟着小嘴,眼看着要恼了。黛玉拉下她,恳切地对宝钗道:“若是寻常日子,也不敢劳烦姐姐,只是我来到京城,虽然认识了诸多姐妹,但是我们却第一时间想到姐姐。” 宝钗并不是不想去,只是心里有点忐忑。何况黛玉都这般说了,正在为难之际,就听门外有人道:“林县主说得是呢!”随着说话声,薛姨妈走了进来。 黛玉与惜春忙起身,薛姨妈先是向黛玉施礼,然后笑着说道:“正好厨下新制了几种点心,想着你们姊妹闲话,正好当零嘴儿吃。” 说到这里,看了桌子上摆放的几种点心,牵了牵嘴角,没有叫丫鬟从食盒里往外摆,而是对宝钗道:“方才娘在门外刚好听到,县主当面请你,又称呼你为姐姐,你这做姐姐的也太没个样子。就算是眼下忙些,也不差这两日,既然是她们两个实心来请你,你再托辞却是无礼了!何况林伯爷也请了你哥哥,你怕什么。” 薛姨妈都这么说了,再无回绝的道理,宝钗心里叹了口气,但隐隐地又存了几分欢喜。 请了宝钗,姐妹三人也就没在薛府里多待,一起坐了车,去了荣国府。 贾母听说林家兄妹要请迎春和探春、惜春、宝钗一起去终南山温泉庄子去,又听说林昭也邀请了宝玉过去,眼中精光连连,连连点头。 在邢夫人和王夫人的愕然当中,贾母说道:“我本来想等着梅花开了,给你们兄妹下帖子,过来赏梅取乐。你们既然有新节目,但感情最好。” 王夫人见贾母这么说了,心里叹了一口气,便道:“姐妹们去终南山庄子里玩耍,老太太都同意了,我也是没意见,只是宝玉终究要以学业为重,娘娘又千叮咛万嘱咐的,我少不得要拘住他。” 听她搬出贤德妃来,自然是不想让宝玉去和林昭他们相处,贾母目光闪了闪,心里叹了一口气,便道:“读书是正经事,连娘娘都这么说,那就把宝玉留下吧。” 王夫人点了点头,便不在说话。 心里却想:“那粗坯武夫还想和宝玉厮混,想得美!” 正文 第771章 出发 听说黛玉邀请大家去终南山温泉庄子游玩,迎春、探春心中都十分欢喜。 但她俩毕竟是女儿家,很多时候自己做不了主,必须长辈点头了,她们才敢露出欣喜的表情来。 未几,宝玉大步流星的闯了进来,急吼吼的说林表哥请他去终南山温泉庄子游玩,听说那里冬暖夏凉,即便是冬天也是景色少见,宝玉是向往已久了,自然满口嚷嚷的众人皆知。 “姐妹们随着林县主玩耍,昭哥跟着去是护卫安全,你跟着去干嘛?跟脚冒失的,也不怕添乱。” 对于王夫人来说,除了冯衙内之外,其他人简直就是狐朋狗友,和宝玉这个国舅根本不相配,所以从心底就不同意。 一来是和贾敏当年的恩怨情仇实在是根深蒂固,二来宫里有娘娘撑腰,总觉得宝玉应该好好读书上进,不愿意他和粗坯武夫混一块。 亲戚来往也就罢了,但是堂堂国舅爷不好好读书,大冬天去终南山干什么?还是和林昭、薛蟠等人在一起,岂不是堕落了? 后来听说还有顺天府的孙绍宗,王夫人就更是嫉恨无比了。 众所周知,当初王夫人的财源之中,有一路是“包揽诉讼,干预司法”,每次拿到原告或被告的大笔银子,然后下一道荣国府的帖子给当地官府,官府畏惧荣国府的权势,自然只能依着王夫人来。 这样的买卖一直在长安附近很是通行。 但是孙绍宗担任顺天府丞之后,便碰了铁壁。 孙绍宗精通官场行为,做事谨慎,进退如意,一眼就看穿王夫人下的帖子,根本就不屑一顾。 而且他的言辞十分稳妥,谁也挑不出道理来,令王夫人和下面办事的恨得牙痒痒,偏又无可奈何。 这时间一长,什么长安县衙、左冯翊、右扶风的衙门也看明白了,也就不理会王夫人的帖子了。 毕竟只是立威风,一味地下命令,却半点好处不给下面,偏偏对方是半点奈何不得他们的荣国府二房夫人,大家凭什么要听你的? 于是时间一长,王夫人便恼恨上了孙绍宗。 毕竟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所以坚决不允许宝玉和孙绍宗交往。 不过王夫人低估了自家魔障的战斗力。 见太太不同意,宝玉便扑倒贾母怀里,不断地撒娇,贾母被这亲孙子缠的没办法,便对王夫人道: “宝玉将来也是要读书入仕的,这孙府丞看着也是大有作为的,现在不先交往着,难道让宝玉一脸茫然的进官场吗?到时候空盯着国舅的帽子,惹人笑话不成?” 有了这些话,王夫人便偃旗息鼓,一句话没有多说。 …… 且不说黛玉请了这几个朋友,林昭也下了帖子,除了宝玉、薛蟠之外,还请了孙绍宗和冯紫英。 这冯紫英明年就要大婚,但这厮也不是一个老实的,早就有了一个外室,据说唤做秋娘,也是一个品貌双全的,只是出身低,所以冯衙内一样对她爱若珍宝,不惜在外面放了一个宅子给她。 故而听闻林昭要请大家去终南山温泉庄子玩耍,便商量着也带着秋娘过去。 林昭当然不会多说什么了。 …… 十一月十五,皇帝摆驾畅春园,开始了连续两年的猫冬生涯。 这畅春园处于城外,是皇家园林。 孝德帝要在这里渡过半个月,等大朝会开始的时候才会回宫。 所以,这半个月内,大家无需上朝。 所以很多没什么要事的臣子,都在这个时候选择休沐几天。 十一月二十日,是大家约好了出发前往终南山庄子的日子。 因为惜春是琅县主的女官,平时就住在林府,所以她一早就现身了。 不一会儿,薛蟠与宝钗兄妹也到了。 紧接着,孙绍宗也来了。 薛蟠生的高大壮实,虽说是一个银样枪头,但是和孙绍宗站一起,倒显得和两个门神似的。 这一点,冯紫英时常拿他俩做趣。 但人还没来全,所以姐妹们都在正院的偏厅里坐着,林昭自然和薛蟠、孙绍宗一起说话。 这孙绍宗的兄长正在黑辽征战,路途遥远,书信往来不便,孙绍宗得到的消息不多,所以不免向林昭打听。 毕竟林昭是锦衣卫都堂。 林昭笑道:“这没什么好瞒你的,我大周军队正与叶赫那拉部、赫舍里部、钮钴禄部联军交战,令兄深通兵法,屡立战功,若是再有几场胜利传来,想必这位置就会升上一升了,孙兄得努力了,万不可被令兄抢了风头。” 孙绍宗听罢大喜,连连拱手感谢。 正说着,冯紫英携着秋娘来了。秋娘穿一套藕荷色暗纹绵衣裙显得极是娴静素雅。毫不逊色于大家闺秀。 秋娘落落大方地给姐妹们施礼请安,谈吐甚是温柔有礼。大家心里都暗暗称奇,也没人小觑于她。 黛玉和宝钗是稳重的性子。 惜春倒是有点坐不住。 她对宁国府的人半点感情也无,但是和朋友在一起却一点也不冷。因见秋娘生得好看。衣着也不俗。更是喜欢她头上戴着地那个垂珠的步摇。头一动那长长的珠串就前后摇摆,荡啊荡的十分有趣,往常只在珠大嫂子和链二嫂子头上见了,从没有近距离耍弄过,因此这一双大眼睛就滴溜溜的盯着人家打转。 黛玉见了,忙悄悄拉她一下,瞧瞧提点她,这么瞧着人家实不礼貌,万一人家多心就不好了。 宝玉和迎春、探春也过来了。 这宝玉最大的梦想便是和姐妹们在一起谈诗论词,但他毕竟不是傻子,这里不但是林府,更有孙绍宗、冯紫英几个外男,容不得他胡闹,所以他老老实实的待在客厅,和大家聊天,但心里很不得飞到偏厅去。 人到齐了,也没呆多久,喝了盏茶,林昭便通知偏厅,大家整装出发。 这惜春自从成了琅县主的女官,性格大变,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比宝玉还图热闹,见黛玉的马车十分宽阔华美,便想着大家一辆车。 黛玉自然笑着答应。 探春是个爽利的性子,同意了,便笑道:“咱们也享受一下县主的待遇。” 于是几个姐妹便一起上了黛玉的马车。 虽然一口气塞进来六个人,但是足够他们能闹腾,竟然丝毫不显拥挤。 宝钗叹道:“我从南边过来的时候,走的是运河,因黄河水浅,便坐了一段时间马车,当时一路颠簸,骨头都散架了,很不得早点进客栈,若是有这样的马车坐着,便是一百年不到长安,我也觉得舒服。” 一席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他姐妹六人是上了车了,但是她们自己的车在后面跟着,此外后面丫鬟婆子或两人一车,或三人一车,一溜下去十几辆马车。俨然一个小车队了。 林府这边,林洋早带着容嬷嬷和聆歌等一批仆从先过去收拾了,因此今儿林府跟车地人并不多,但将军府、荣国府、薛府的随从随从呼啦啦地人却不少。 大队人马浩浩汤汤往城南来,出了城门,直奔终南山。 晌午时分,车队拐进了终南山。几个姑娘窝在车上睡了一觉,竟没有任何不适之处,只觉得车行的甚是平稳,全无半点颠簸。 因贾环被林昭带走磨炼去了,探春对林昭十分感激,心中有意奉承林家兄妹,便问黛玉:“这马车一点也不颠簸,而且这路也在这般平稳,想必是林表哥安排的吧。” 黛玉笑道:“这马车是哥哥找了几个工匠,亲自带着他们打磨出来的,据说设置了什么减震措施,那几个工匠直嚷嚷着要拜哥哥为师呢。” “至于这路,打我们有了这个庄子,哥哥便安排人好好的整理了一番道路,因而很是平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宝钗和探春的心思,本就是海底针,此刻听了黛玉的话,更是觉得针微微一动,似乎将海水搅动了一圈涟漪。 正文 第772章 入我彀中 姑娘们坐车,但男人们却是乘马。 虽然是冬季,但是天气暖和,又没有风,所以男人们在外面骑马而行,却是半点寒意也没有的。 袭人和晴雯缩在车里,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宝玉,生怕他冻着累着。 要知道临出门的时候,老太太和太太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因此两人半点不敢懈怠。 但是两人却只能在车里坐着,不敢出来招呼。 要知道宝玉身边不是林昭就是冯紫英,论身份论地位,哪个不比宝玉高? 但是这两位大爷也是骑马而行,身边的丫鬟都缩在车里。 对了,林家大爷压根就没有丫鬟。 在这种情况下,宝玉自然也要表现的男人一点。 说到底,他再喜欢女孩,再觉得男人是泥巴,他到底是个男人。 袭人和晴雯也都是眼神通透的,当然明白宝玉的感受。 林昭扫过一眼宝玉,见他兴趣盎然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好笑。 这男孩子都是野马,喜欢乱疯乱跑的。 即便是富贵人家,少年时代也应该一个个的和皮猴似的。 这宝玉到底是神瑛侍者转世,哪怕再在闺帷厮混,本质上也是一个男人。 男人,怎能不爱策马奔腾? 不管是草原上还是塌上…… 于是便笑道:“宝玉,我本以为你是文弱少年一般的,没想到在这马上有模有样,不比我们野惯了的差哪里去啊!” 宝玉嘿嘿一笑,还没说话,那边薛蟠也嚷嚷开了:“宝玉其实五六岁就会骑马了,只是荣国府的老太君宠着他,对了,宝玉,等过了年开春,你要是喜欢,哥哥带你到城外跑马去,前几天我刚和老冯跑过一回,过瘾!” 冯紫英叫道:“薛大头,你别猪鼻子插大葱装象。咱们宝玉这么金贵的人物,真要是磕着了碰着了,你可担不起。” 薛蟠怒道:“怎么地,跟着林表哥没事,跟着我就磕着碰着?难道我不是宝玉的表兄?” 两人说笑惯了的,都不在意。 林昭看了一眼孙绍宗。 这孙绍宗不愧是顺天府丞,头脑和见识、能力都是一流,往常和自己谈话都能感受起卓越来。 只不过他和自己一样,没有参加过科考,所以最多只能到现在的位置,再难寸进。 年纪轻轻,却只能困顿于此,那实在太可惜了。 所以林昭考虑着,把他拉到这里来。 若是自己计划周详,一切顺利,孙绍宗便可以彻底入了自己阵营。 当然,虽然林昭的布局巧妙,以孙绍宗的头脑,看出破绽自不在话下。 所以他会不会甘心往下跳,就是看他的选择了…… 晌午之后,林家的温泉庄子终于遥遥在望。 从外面看去,环着一圈的松树、柏树之类的,然后就是一片乌青的砖瓦,似乎毫不起眼,房舍掩映在高大地树木之间,远远看着像是一片寻常村落。 薛蟠和宝玉从小富贵豪奢,见惯了豪宅富庄,因此颇有些鄙夷。冯紫英搭手远望,似乎有些拿捏不准。 只有孙绍宗暗暗点头,对林昭道:“林兄这庄子建的好,外朴实而内精致,只怕那些强人一走一过根本不会留神。” 林昭哈哈笑道:“知我者,孙兄也,当时建这个庄子的时候,我就是这么吩咐管家的。” 冯紫英在一旁听了,便道:“我说怎么拿捏不准呢?知道你们南方人会玩技巧,我到要见识见识。” 行到庄前,林洋和聆歌早就在道上候着了,见车队来了,忙迎上来见礼,引众人进庄。 打开庄门,却是别有洞天。进门就是典型地北方建筑风格,极敞亮的大庭院。一尺见方地青石铺地,间或用浮雕青砖勾勒出简单地图案,显得极是阔朗。沿着游廊拐进去,却又渐次转成南边的风格,亭台楼阁池塘水榭都精致起来,虽然没有雕梁画栋浓墨异彩的,却是细节入手,怎么瞧怎么舒服。有着说不出的韵味。柔和而安逸。 薛蟠和宝玉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宝玉随即心悦诚服的说道:“林表哥果然是大有丘壑的,这景致,这气派,不比大观园差啊!” 薛蟠叹道:“我府上面积也不小,可是和你这庄子比起来,简直不忍看了。不行,回头我再置办一个,请我妹妹出手,定然要和你这里比肩的。” 林昭没搭理他俩,直接看向孙绍宗道:“孙兄觉得如何?” 孙绍宗笑道:“那当然是极好的,给人一种很舒坦的感觉。” …… “我就是觉得舒坦。”迎春小声说了一句。 其他几个姑娘也纷纷点头。 虽说身处同一个庄子,但双方毕竟男女有别,所以女方由黛玉带着参观。 黛玉一边看一边点头。 这庄子是林昭布局建的,可是建造过程却是黛玉把控的,当初她对这庄子并没有提很细节的要求,只说了要依着温泉而建,多环几个温泉到庄子里,以及想法子引温泉水到各处等等。 至于设计要求,那就是其次了。 黛玉从小在扬州长大,跟着母亲做客,也见识过扬州官宦人家的园子,只不过自己毕竟年幼,生怕画虎不成反类犬所以只是要求保持原汁原味。 十月份的时候,林洋把庄子总图请黛玉过目,黛玉也没怎么细看,只记得林洋请的设计之人也是有丘壑的,将整个庄子分成四处中等园子。按照春夏秋冬各设一主景,主人家四季可换院而居,尽揽美景。 当时黛玉便点头叫好,就等着哥哥林昭带着他来转一转了。 这庄子虽然很大很美,单逛上一圈就要大半天。因赶了半日路都乏了,又到了晚饭时间,众人便没有继续逛园子,两边婆子丫鬟小厮互相通传了,便想着大家毕竟都是年轻人,都是亲戚朋友,又有丫鬟婆子在场,更何况大周的礼法也没有程朱理学那般严苛,所以便决定在前院知风堂设两座席面,让大家好好地吃喝一番。 早有林洋和聆歌各自安排人,引领两方人马各处安置下来,简单洗漱后,大家便去了知风堂。 用了晚饭,惜春便嚷着和姐妹们去温泉,林昭这边却才喝的入味,于是正好分成两路,女孩子们去泡温泉,男子们继续喝酒高乐。 这些人其实都算是高门大户子弟,档次最低的孙绍宗也是顺天府丞,算得上长安城的父母官,而地位最低的薛蟠,却是林昭和宝玉的表哥,还是冯紫英的好友。 即便是厌恶交际的宝玉,也知道在场都是不能轻易得罪的。 更何况女孩子们与他同在此处,他断不能死了风度。 于是三言两语大家就混个热络。 按照酒量,当以人高马大的孙绍宗最高,他忙了一年,如今得了空闲,心里放松下来,便一杯一杯的和大家饮酒。 这一放松,一高兴,就容易把持不住,因此一个时辰之后,冯紫英、薛蟠和宝玉都喝趴下了。 唯独林昭面色淡然,眼光明亮,似乎丝毫没有感到醉意。 这人酒量一上头,就容易有较劲的心思。 孙绍宗一向觉得自己海量,见竟然战不倒林昭,便生了好强之心,于是一杯一杯的与林昭接着喝。 于是不知不觉之间,孙绍宗就醉了,只觉得浑身发热,在房间里憋得慌,要喘不上气来,便借口要方便,出了知风堂。 林昭看着脚步踉跄的孙绍宗,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心里想起了曾经的便宜大哥李世民说过的一句话:“天下英雄,入我彀中矣。” 正文 第773章 醉酒 “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孙绍宗心里想着,挥手让过来扶他的小厮走开,自己顺着游廊信步而行。 残月挂在天中,冷夜无风,又是在终南山里,越发显得漫天繁星格外晶莹,为宁静地夜晚平添了几分璀璨。 游廊尽头空旷之地,用湖石堆砌了座小小地假山,周围是尺高、尺宽地池子。是备着夏日间养鱼或者栽种莲花用的,眼下正值隆冬,池内干涸。 孙绍宗想要扶着池边地台子坐下,不想身子一滑,直接坐到了地上。 按理说平时饮酒,把三五条壮汉喝倒,他都浑若无事,哪知道今天却手脚无力,竟然直接躺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这锦衣卫出身的果然有一套,和我一样喝酒,竟然毫无醉意,服了,不得不服啊!” 孙绍宗自嘲道。 好不容易扶着台子坐了起来,结果迎着夜风一吹,顿时头沉沉的,越发迷迷糊糊,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涌出不少东西来。 一会儿是自家大哥在黑辽战场遇到困境了。一会儿是顺天府遭遇麻烦了。一会儿是自家老爹临死前拉着自己的手,死不瞑目的样子。一会儿又是鞭炮阵阵,自家洞房花烛夜,可是自己手脚无力,怎么也揭不开新娘子的头盖布。 “我的力气呢,我的力气呢。”孙绍宗闭着眼睛,一边喃喃道,一边伸手比划着。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似地。“我没醉,我有力气……”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已经不可听闻。 这时,就听耳边传来簌簌地脚步声响。接着是女子温和淡然的话音:“方才就听着像,真是孙家二哥呢!” 孙绍宗眯着眼睛,只觉得眼前影影绰绰地站着两个女子,一高一矮。矮的正是方才说话之人,贾家的四姑娘贾惜春,高的提着灯笼,沉默不语,只睁着双大眼睛望着自己。孙绍宗顺眼看去,只觉得对方似乎是贾家二姑娘贾迎春。 其实贾家几个姑娘,出了入宫的元春,自然以迎春最大,但是她平日里就是一个闷葫芦,极少说话,一贯的木头人,此刻见了醉酒的孙绍宗,就更不知说什么了。 孙绍宗平时日端正方严,刚才和几位姑娘见礼的时候,他也是面色肃然,目不斜视。但他毕竟才二十五岁,酒醉之后一直被压抑的少年心态升了出来,以怪蜀黍的心态对惜春说道:“孙某拜见贾女官,祝姑娘官运亨通,扶摇直上,大展宏图,光耀门楣。” 因醉得实在厉害,这几句话说得舌头打结,磕磕巴巴,含含糊糊的。 但贾惜春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她不过十岁的小姑娘,那里顶得住怪蜀黍的取笑,立即羞得不行,不由得嗔道:“孙二哥醉了!”就扭身跑了。 跑了半路,忽然觉得奇怪:“奇怪,我为什么要跑?” 却说迎春正打量着孙绍宗,并没听清他嘴里到底嘟什么。哪想到没怎么着呢,惜春竟然跑了。 这小丫头,不打招呼就跑了,难不成这位孙家二哥这么吓人? 她本来是一个沉默的性子,万事都没主见,一向是木头人,但是没想到四丫头这般跑了,只留下她一个,顿觉尴尬,想要抬腿离开,可眼前这人醉成这样,实在放心不下。 孙绍宗打趣万惜春之后,这浑身的困意涌了上来,再也控制不住,渐渐阖上了眼睛,身子蜷着,渐渐地往一侧歪去,要看就要倒在地上。 迎春终究是个好姑娘,见他这般情景,连忙忙放下手中地灯笼,半蹲下身子,犹豫了一下后,轻轻扶住孙绍宗的肩膀:“孙二哥,醒醒!外边天冷,我喊人带你去屋子里歇着吧!” 孙绍宗第一次喝醉酒,又见了风,只觉得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浑身发冷,嘴里含糊着,不知在说什么。 迎春见孙绍宗闭眼凝眉、哆哆嗦嗦的模样,心下不忍,解下自己披着的毛氅,帮孙绍宗盖上,又掖了掖衣角。 孙绍宗似有所察觉,慢慢地睁开眼睛,正看到迎春近在咫尺的侧脸。或许是因旁边红灯笼的映衬,她的脸上如染了朝霞,雪白的面庞,微红的香腮,高挺的鼻子,衬她的鹅蛋脸完美无瑕。 鬼使神差地,孙绍宗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来,慢慢抚上她的脸颊,然后使劲地捏了两下。 迎春浑身一颤,竟然如中了定身法一般,一动不能动。 孙绍宗举着自己的手,迷迷糊糊地道:“是个真美人,怎么长得这般像贾家二姑娘?” 原来,他醉得稀里糊涂,被迎春唤了几声,仍是半梦半醒,眼前面多了个美人,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忍不住动手捏了两下。 迎春用手摸着刚才被孙绍宗捏过的地方,脸越发红了,说不清是羞还是恼,只觉得浑身发软,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就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孙绍宗,原来你在这里!” 一个声音传来,迎春浑身不由得一颤,顿时脸色由通红变得雪白。 却是林昭出现了。 但他也是唯有醉意,似乎没看见迎春将身上的大氅,已经披在孙绍宗身上,也似乎没看见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信步走到孙绍宗面前,嘿嘿笑道:“我说这厮怎么跑了,原来喝不过我躲这里了!” 他看向迎春:“二妹,果然是讲义气的,日后江湖上必定传你仁义无双,呼保义及时雨的大名!” “姐姐!”略带愧疚的声音,是去而复返的惜春。她小声致歉道,“实不当把姐姐丢这里……对不住姐姐了……,哎呀,林表哥也在这里。” 她们原是先打发了丫鬟送东西到温泉那边,两人自己打了灯笼沿着游廊慢悠悠逛荡过去,刚好走到门口,听见这边院子有人说话,像是孙绍宗声音,就过来瞧瞧。所以就发生了这件事。 林昭似乎也喝得站不稳了,挥手道:“你们忙你们的,我把这小子带回房间里睡觉去!” 说完,直接将孙绍宗提起来,大踏步离开了。 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孙绍宗身上披着一件女孩家的大氅。 “哎……” 迎春张了张嘴,有心要回自己的大氅。 但她终究什么也没说。 惜春一把拉住迎春,道:“既然林表哥把孙二哥带回去了,那我们就去泡温泉吧。” 迎春沉默的点点头,和惜春转身离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却全是刚才的一捏。 …… 次日,孙绍宗醒来之后,第一眼便看见了那件大氅,第二眼却是看见了林昭。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林昭悠然说道:“孙兄,昨晚我亲眼目睹了一件事,所以我打算保下一桩大媒,你是不是得全力支持啊!” 正文 第774章 议亲 其实孙绍宗早在十年前,就听说过贾迎春的名字。 甚至比听说贾宝玉的名字还要早。 倒不是孙绍宗贪花好色,萝莉控什么的。 实在是因为,十年前,是孙家兄弟最落魄的时候。 只得时时去荣国府上打秋风。 而这打秋风的对象,自然是狐朋狗友一大堆,还挂着一等将军职衔的贾赦了。 所以孙绍宗对贾赦极其一家人的了解,远在了解荣国府其他人之上。 说实话,要说荣国府里最声名狼藉的主儿,怕是非贾迎春的父亲贾赦莫属! 贪财、好色、嗜赌、薄情寡性、睚眦必报…… 唯一的‘优点’就是好糊弄,因此孙家兄弟当初去荣国府打秋风时,也常从他手里糊弄银子当然,少不了也要经常扮丑卖乖,哈巴狗似的任其戏弄。 故而这贾赦既是荣国府里,对孙家兄弟帮助最多的,却也是折辱最甚者! 但饶是如此,每次去糊弄银子,也只是糊弄来三五两银子,满足他们几天温饱。 所幸孙家兄弟都是有本事的,看惯了人世冷暖,又都是一身勇力,头脑也比一般人强,因此哥哥孙绍祖投了军职,多年积功,已经成为将军,在黑辽边军打仗。 弟弟孙绍宗在顺天府做了一个小官,百般经营,又凭着过硬的手段和本领,年仅二十五岁便升任府丞一职,名声上达天听,如今更和锦衣卫都堂林昭混在一起。 从行情上讲,孙家兄弟明显比荣国府要高上一筹。 所以孙绍祖娶了贾迎春之后,便百般折辱,也不怕被人议论,更不在意荣国府的手段。 不过眼下孙绍祖尚在黑辽拼命,孙绍宗待在京城,心里也是对贾赦有意见的。 只是没想到,自己醉酒躺倒,眼看就要受冻之际,却是贾迎春给他盖了大氅。 这里面的恩怨情仇,怕不是一两句话说清楚的。 这些念头在孙绍宗心头过了片刻,眼神愈发的明亮。 他叹了一口气,起身坐起,走到座位前,对林昭说道:“林都堂,是想让我求娶二姑娘?免得她被自家老爹出卖了?” 这家伙,比我想象的聪明百倍啊。 我还没怎么说话,他就已经看出前因后果来了。 和聪明人说话,果然畅快。 想到这里,林昭点点头,叹道:“就知道瞒不过孙二哥,荣国府这座高楼注定要倒,但我这二妹却是无辜的,所以想着一门心思将她救出苦海,将她终身托付给一位英雄,但是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了昨晚之事。” 孙绍宗面色不变,缓缓点头。 按理说,醉酒之人,对于酒后发生的事情应该忘了差不多才是,可是偏偏,孙绍宗记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大醉之下,自控力下降,竟鬼使神差的捏了迎春的脸颊,更是深深地印刻在脑海中。 想到这里,孙绍宗轻轻叹了一口气。 虽说这事别人不知道,但林昭瞬间出现,将自己提走,如今又出现在这里,定然是亲眼目睹了的。 他孙绍宗也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既然做出了这种事,自然愿意承担责任娶一个高门大户的绝色女子,那是一定要担当不可的。 就算贾迎春的父亲是个王八蛋,也影响不了孙绍宗的判断力。 当然,最关键的是贾二姑娘是个木头人,有这样的人物在后宅,那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绝不会发生。 想到这里,孙绍宗哈哈一笑:“事已至此,若是林兄能够成全,孙某是感激不尽的。” 听到这话,林昭笑道:“对付一个老王八蛋,锦衣卫有一万种法子。想必孙府丞的办法只会更多。” “哈哈哈……” 房间顿时里响起了欢快的笑声。 就在两个狐狸精达成协议,准备出去玩乐的时候,孙绍宗突然问了一句:“林兄,虽说贾家的男人没有几个有担当的,可是若说楼要倒塌,只怕也是杞人忧天吧?” 这孙绍宗是眼神通透的,问出这样的问题,想来还是要和自己交交心。 “你说呢?”林昭当然不会主动接话。 他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怎么能在话语当中被孙绍宗牵着鼻子走? 孙绍宗看了林昭一眼,呵呵一声笑,便摇头道:“说起起来,这荣国府的几家姻亲,都是上上之选贤德妃、王太尉、扬州甄家,还有你林家,这四门姻亲只要有一家屹立不倒,也便足够与荣国府守望相助了。” “虽然你这位林都堂眼里没有荣国府,可是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可是这些终究都是远水,便是再怎么汹涌,怕也洗不掉荣国府中的污浊‘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固然也是有的,却实乃是少见的异数,我向来是不信的。” 说到这里,孙绍宗站起身来,对林昭说道:“若是到了那个时候,我一个区区顺天府丞,家里又有荣国小姐,这么扛得住这股风浪?” 原来他是未雨绸缪啊! 也是,毕竟和自己一样,没有参加科考,这府丞的位置只怕是到头了。 下一步最多调到六部里面,担任一个小小的佐官,只怕饱受排挤之余,还拿不到实权。 若是那个时候大厦将倾,说不定被人推一把。 林昭呵呵一笑:“不瞒孙兄,若无意外,一两年之内,我就会外迁,最大的可能是去松江开埠,若是孙兄愿意与我一起筚路蓝缕,我可求之不得。” “松江开埠?”孙绍宗眼前一亮,心里默默盘算一番,不由得露出惊喜骇然的神色,站起身来对林昭微微拱手:“我也曾看到过大周舆图,知道这松江府乃是前明徐阶和徐光启两位阁老的家乡,地处长江入海口,不仅有良港参与海贸,又有河流联通江南各府,还汇通运河,连接天下,实在是我华夏与天下万国展开交流的不二所在。若是能参与松江开埠,我与林兄之名必定光耀千古!” 嘶…… 人才啊! 这家伙的才华,果然不是盖的。 人情练达却敢于任事,年纪轻轻就能胸怀天下、只是凭脑海中的印象,就能判断出松江府的光辉前景。并有如此确凿的论断,这是国之栋梁的风范啊! 这么聪明的家伙,没有参加科考,以至于不能担任主官这实在是可惜啊! 话说回来了,贾赦若是能有这样的女婿,只要他不死,将来必定会以这女婿为荣。 “啪啪啪!”林昭拍拍掌,笑道:“今日算是见到孙二哥的卓越见识了,时间不早了,你我去苍松园欣赏冬景,顺便吃些早饭,和兄弟们一起去享受温泉如何?” “固所愿,不敢请耳。”孙绍宗笑道。 两个狐狸精相视一笑,便一起离开房间,向苍松园走去。 正文 第775章 雪夜聚 苍松园也是冬景院落,院子四周栽的松柏,池子边却无树木,而是用卵石打造的池沿,和姑娘们所在的梅园类似,都是室内外两套温泉池子,适合各种品味的洗澡。 不过毕竟男女有别,两个院子离得比较远。 孙绍宗叹道:“以前有幸去王侯府中拜访,只听说单他们的浴桶都能游泳,以前还觉得夸大其词,现在看看,不就是这样吗?”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林昭吟诵完《长恨歌》的这几句,叹道:“王侯将相拥有权势,便向往富贵,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和美人在这样的温泉里面享受极乐,这不就是他们的人生吗?” 孙绍宗看了林昭一眼,奇道:“难道不是林兄的人生吗?” 林昭哈哈一笑:“美娇娘一个两个就好,这世界,这世界能够值得享受的还有很多!” 此时两人已经泡完温泉,坐在池子边的躺椅上喝茶聊天。 不过没有吃点心。 因为靠近温泉水汽重,精致的点心变得有些潮了,酥脆的外皮变得松软不堪,不太好吃。 此时已经是巳时三刻,整个苍松园就他们俩。 冯紫英、薛蟠、贾宝玉三人都是好玩的,一大早起来泡了温泉没一会,就跑去山林打猎去了。 他们各自带着小厮,不过也只有冯紫英可堪一战,身边的小厮也是随他打惯了猎物的。 薛蟠和宝玉也不过随着他凑热闹。 事实上林昭此次休假,锦衣卫这边也派了七八个劲卒,明里暗里保护各位大爷,即便是有虎豹出现,也不怕的。 更何况自秦汉以来,终南山北麓已经被开发两千年,树木都换了几茬,当然没有猛兽出现了。 两人聊了片刻,便去吃了午饭,又问了姑娘们在那边吃了,便各自回房休息。 等到想下午申时,林昭和孙绍宗吃了一点点心,刚填饱肚子,外面呼啦啦进来一群人,却是出去打猎的冯紫英等人回来了。 薛蟠冲进来大叫:“老孙,你昨晚竟然喝醉了,这可是稀奇啊!咱们喝了这多次酒,第一次听说你醉了!那昨晚我喝的再醉也是值得了!” 孙绍宗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多喝了几杯,自然就醉了。说起了你薛大脑袋去打猎,射中了什么?” 提到打猎,薛蟠就忘了先前想揶揄孙绍宗的心思,忙不迭炫耀道:“你今儿没去上真是亏了。我老薛虽然没有射中什么,但是老冯却射中不少,什么獐子野兔的射中不少。” 他没射中,却乐意给别人扬名,难怪冯紫英觉得这厮够朋友。 冯紫英哈哈笑道:“平时常跟着我家老爹跑马打猎,娴熟了一些。” 嘴上说的谦虚,眼角里却露着笑容。 昨晚大家在一个大厅里吃过饭了,所以也不用过多避讳,听说打猎的回来了,姑娘们便先后过来了。 自从成了琅县主的女官之后,惜春的性格日渐外向,大剑寒暄过后,惜春便嚷嚷着要大家晚上聚在一起热闹热闹,省得如昨夜般各做各的,实在乏味。众人都是爱热闹的,自然赞好,于是大家便定下来在林昭所住的瑞华园聚会。 瑞华园位于庄子东路,是主院之一,小小的三间厅之后,便是五间上房,很是宽敞明亮。林洋得到消息之后,便早早地叫人烧了堂屋的大炕,房间里弄得暖暖地。拼了两个大些的方桌,摆了满满的干鲜果品、点心蜜饯。 天快黑的时候,天上纷纷扬扬地洒起雪来,到晚上越发大了,大家都围着披风提着灯盏从各个院子过来。 外面大雪纷飞,屋里温暖如春,大家顿时眉开眼笑,众人齐聚,十来个人开始分配座次,各自谦让一番之后,分别落座。 林昭和黛玉肩并肩,两旁各分男女。 黛玉右手边,依次坐着秋娘、迎春、宝钗、探春、惜春,左手边是林昭,下边依次是冯紫英、孙绍宗、薛蟠和宝玉。 丫鬟以聆歌在一旁伺候,到大家坐好,她便招呼两个小丫鬟送上酒。气氛就渐渐热闹起来。 大家说说笑笑,商量着找些什么乐子。 有说击鼓传花地,有说连诗对句的,有说划拳行酒令的,众人意见不一。最后,还是秋娘柔声建议,不若行一酒令可好,反正大家喝的是江南杏花酿。 这也是大家在酒桌上时常玩耍的了,大家都说好。只有薛蟠脸色一变。当即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还是不行酒令的吧,我实在不擅长这个。” 宝钗看哥哥发窘,正要解围,却听冯紫英笑道:“薛大脑袋可不是不会做酒令,当初‘女儿喜,洞房花烛朝慵起’何其太雅。” 此话一出,别人倒是没怎么着,宝玉正喝了口酒,还没□下喉去,一听此言,满口酒水喷了出来,生怕喷在桌上失礼,一低头,都喷在自己衣襟之上,不住咳嗽。 原来当初薛蟠和冯紫英、宝玉等人喝酒,也是说的行酒令,薛蟠脑袋空空,说的酒令徒惹人笑,但是这一句却被众人称赞。 不过他终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何况自家妹妹和贾家、林家的妹妹们都在,平时喝花酒的时候说一些没水准的话也就罢了,当着妹妹这么说,丢的不只是自己的人,更是连妹妹的清誉都会影响。 当下连连摇头,说道:“我是不行的,要不我不参加了。” 众人当然不会放他走,这时候宝钗说道:“哥哥莫担心,你的令由我代出就是。” 薛蟠大喜,只觉得自己躲过一劫,洋洋得意的说道:“那好,那好。” 行酒令,要选一局外人做令官,比如荣国府的贾母那里吃酒行令,令官一般都是鸳鸯。 行酒令当令官,需得机灵有眼色才成,得看人下菜,分难易。 老实巴交的人做不来这个灵巧活儿。 按理说,林昭是东家,应该由他的人当令官。 不可很可惜,他没丫鬟…… 宝钗看了一眼黛玉身后的丫鬟,便道:“要不请聆歌姐姐做令官来吧。”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黛玉身后的聆歌,只觉得她长相娇媚可爱,一双标志的杏眼也十分灵动,这两天的安排井井有条,显然是个心思细巧的姑娘。 黛玉回头道:“既然宝钗姐姐慧眼识英,那就请聆歌姐姐主持一下吧。” 既然姑娘吩咐了,聆歌便微微一笑,点头答应了,坐下喝了盅令酒后,弯起嘴角笑道:“酒令大如军令,不论尊卑,惟我是主。若是违了我的话,那可是要受罚的。” 正文 第776章 行酒令 众人都是眼睛和明镜似的,几乎一眼可以看出,聆歌的做派十分大气,一举一动之间,尽显王侯世家管家丫鬟的风范。 不造作、不呆板、有原则性,又有灵活性。 每件事做起来高贵大气,似乎动作之间有一种韵味,切合大道似的…… 其实这纯粹是一种心理上的感觉。 宝钗、探春眼睛一闪一闪之间,便看出聆歌身上有容嬷嬷的影子,因为容嬷嬷虽然是林府的人,在荣国府却有着响亮的名声。 羡慕欣赏之余,不由得对容嬷嬷起了钦佩之心,连带着虚心学习,暗暗记在心里。 总而言之,聆歌心思灵巧细密,大气不怯场。 聆歌取来骨牌,拿在手上,笑道:“如今我说骨牌副儿从秋姑娘起顺领说下去,第二个是我们林姑娘,以此推过,到二姑娘为止。 比如我说一副儿将这三张牌拆开,先说头一张,次说第二张,再说第三张,说完了合成这一副儿的名字。 无论诗词歌赋成语俗话比上一句都要压韵,错了的罚一杯。” 众人笑道:“这个令好。” 聆歌道:“有了一副,左边是张天。” 秋娘道:“望湖亭下水如天。” 众人道:“好。” 聆歌道:“当中是个五与六。” 秋娘道:“六桥梅花香彻骨。” 聆歌道:“剩得一张六与幺。” 秋娘道:“一轮红日出云霄。” 聆歌笑道:“凑成便是个蓬头鬼。” 秋娘道:“不知乘月几人归。” 说完大家笑说:“极妙。” 冯紫英更是笑得脸像开了一朵花,比自己人前显圣,傲里夺尊还要强。 秋娘微微一笑,饮了一杯。 接下来轮到林黛玉。 因为久闻“大周李清照”的才名,所以大家都是浑身一震,忙听端详, 聆歌道:“有了一副,左边是个大长五。” 林黛玉忙笑道:“梅花朵朵风前舞。” 聆歌道:“右边还是个大五长。” 林黛玉道:“十月梅花岭上香。” 聆歌道:“当中二五是杂七。” 林黛玉道:“织女牛郎会七夕。” 聆歌道:“凑成二郎游五岳。” 林黛玉道:“世人不及神仙乐。” 说完大家称赏饮了酒。 然后依次是林昭、冯紫英、孙绍宗、 这三人都是既聪明,又通人情练达的,这种酒令自然难不住他们,但是轮到薛蟠的时候,薛蟠哈哈一笑,说道:“其实我更擅长生意往来,所幸诗词之道有妹妹帮我。” 说着一脸洋洋得意的样子,让大家一阵好笑。 宝钗也只是瞪了哥哥一眼,其实心里没有半点生气的。 她是看出来了,哥哥和林都堂、孙府丞、冯衙内在一起,谈笑风生,且地位似乎很平等,别人也不因为薛蟠的商贾身份而对他有所看轻,心里自然为哥哥高兴。 既然轮到薛蟠,大家便看向宝钗。 聆歌道:“有了一副,左边长幺两点明。” 宝钗道:“双悬日月照乾坤。” 聆歌道:“右边长幺两点明。” 宝钗道:“闲花落地听无声。” 聆歌道:“中间还得幺四来。” 宝钗道:“日边红杏倚云栽。” 聆歌道:“凑成樱桃九熟。” 宝钗道:“御园却被鸟衔出。” “好!” 众人还没说话,薛蟠已经拍掌叫好。 只觉得与有荣焉。 其实宝钗说的什么诗词,薛蟠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但不妨碍他认为妹妹说得好。 众人看着薛蟠得意洋洋,一起都笑,但是也同时说,宝姑娘说的极好。 只有宝钗看着哥哥这般得意洋洋,无奈的笑了笑,却没有多说什么、 接下来便是宝玉、惜春。 他俩自然从容应对。 这其中宝玉比惜春出彩些。 毕竟要是说四书五经,他可能头疼欲裂,但是要说到诗词歌赋,特别是“花气袭人是酒香”这样的华丽香艳诗词,宝玉是一个顶俩。 等到了探春的时候,众人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嬉闹,一起看向探春。 众人听说自打冬季以来,李纨习惯性猫冬,这府上的庶务,就多仗着她出面打理,这一番历练下来,倒是愈发显得大气了。 探春本来长得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采精华,见之忘俗,这段时间的历练,更是让她生出一番昂扬志气,不在宝钗、黛玉二人之下。 众目睽睽之下,探春只是微微一笑。 聆歌道:“左边一声叹。” 探春道:“最爱明少长江南。” 众人闻言一怔,抬头看着她,怎地这般直白…… 林昭本来笑吟吟的,忽然心中一震,不由得扫过探春的眼睛,乎有一丝眼神扫过自己。 而宝钗却没来由,心中涌出一丝烦躁,却不知道为什么。 聆歌道:“中间锦屏颜色俏。” 探春道:“纱窗也没有红娘报。” 聆歌道:“剩了二六八点齐。” 探春道:“双瞻玉座引朝仪。” 聆歌道:“凑成篮子好采花。” 探春道:“仙杖香挑芍药花。” 说完微微一笑,饮了口酒,很有一番管家娘子的风范。 便是聆歌见惯了黛玉风采的,也不由得暗暗点头。 接下来便是宝钗。 她这般聪慧的,便是哥哥的都能代劳,何况轮到自己。 只是到了迎春那里出了点差错。有点不押韵,于是在探春和惜春的大呼小叫之中,她温柔的饮了一杯,丝毫没有恼意。 心中有想法的孙绍宗见了,不由得暗自点头。 这般宠辱不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可堪良配。 只是到时候,需要几个忠心且强力的丫鬟陪着她,方才能镇住后宅。 不只是他,林昭也是这般想的。 他决定回去和黛玉、凤姐好好探讨一番。 毕竟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一圈下来,大家都饮了一杯酒,自然是不够的,于是又转了好几圈。 不过内宅里喝的酒多是果酒,其实也就是榨果汁…… 而男人们喝的则是江南杏花酿,虽是清酒,入口也不辣,但后劲绵绵。 于是大家再怎么酒量好,也难免大了舌头,或吐字不清,或脑袋发直,酒令连连失利,不由得喝了多,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大家反而热闹不起来。 即便是最后薛蟠喊着把园子里养的鹿割了吃了,也没有人响应了。 夜已深了,大家都有些困乏,又说了两句话,就各自回去安置了。 迎春在司棋和绣橘的陪同下回到自己的房间,刚点到灯的时候,迎春眼睛一扫,竟发现自己的那件毛氅正好端端的挂在衣架上呢。 华顺、整洁,似乎有人细细搭理过似的。 迎春是一个万事心里有的,此刻只觉得浑身一震,不由得脸色燥红。 司棋和绣橘似乎眼睛瞎了一般,愣是没看见那件毛氅,或者说没有意识到这件衣服失而复得。 迎春渐渐恢复了平静,待丫鬟收拾好床铺之后,便解衣躺下,但辗转反侧,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正文 第777章 苍松园割腥啖膻 十一月二十二日,华灯初上。 昨晚一场大雪,到了此时积雪尚未融化,苍松园院子里的小亭里,却燃起了熊熊的篝火。 大家既然要在这里玩上两三日的,当然不会这么快尽兴,所以由林昭安排,在园子里里烤肉吃。 虽说都是青年男女,昨晚又都行酒令饮酒了,大家之间应该都不拘束。 但无论怎么说,都是男女有别。 男女同桌的事情,一次就足够了。 所以爷们们在苍松园靠獐子和鹿肉吃。 姑娘们在在隔壁的淡菊园烤鹿肉吃。 两边都有丫鬟婆子照应,各处院落也有随从、护卫和锦衣卫暗卒,所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且说苍松园里,林昭亲自动手,烧烤一只鲜嫩肥美的麋鹿。 本来冯紫英撸好袖子,操弄了几下。 但他世家公子哥的做派,更多的是玩乐,哪里有半分正经样子?烧烤的东西也不堪入口。 为了防止神威将军家的衙内、顺天府丞、当朝国舅,以及锦衣卫都堂被毒死,林昭决定亲自上手。 所以他一把推开冯紫英,自己坐了上去。 这烤制獐子肉的肉串,还是自己上手来的舒坦。 孙绍宗一言不发,站在林昭身边看着他操作,见他居然烤的很流畅,顿时感觉微微诧异。 这林昭的老爹虽不是列侯,但祖上却是列侯世家的。 再加上娶得是国公府嫡女。 不说别的,这富贵少不了的。 按理说从小在富贵家庭出身的鄂,身为主子,这种烧烤的活不需要事必躬亲,可是没想到他做起来竟然有模有样,甚至身法娴熟,比大酒楼掌勺的厨师都要强。 果然是能人无所不能啊! 冯紫英也在旁边看着,不由得感到服气:“林兄,没想到你这种活都擅长。” 林昭一边翻滚着肉串,一边往上洒着孜然佐料,随着一滴滴金黄色的油脂泛起滴下,香气顿时铺洒的满院都是。 “万事用心,肯定学得快!”林昭大言不惭的说道,又道:“当年家父还做什么兰台寺大夫的清贵之职的时候,我便时常在家里烧烤,不只烤鹿肉烤蘑菇,烤大蒜,烤羊肉,别的兔子啊野猪、獐子啊什么的,也都能来一手。” 说罢,将烤好的一大排肉串放在瓷盘里,放到桌子上,继续道:“如今当了官,手底下有了人,这种活便不常做了,有时候到挺怀念的。” 别人也就罢了,宝玉一听,不知不觉生出了一丝知己的感觉。 往常以为林表哥是个蠢禄,没想到现在看来,竟然也是一个向往避开俗世,一心归隐取乐的隐士啊。 对了,都说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 难不成林表哥是一个大隐。 以自身才华,上佐君王,下抚黎民,待海清河晏之后,便抽身隐退,隐居山野。 想到这里,宝玉不由得生出了向往之心。 若是他贾宝玉也是这般,人在朝堂仕途进退如意,让老太太、老爷、太太心中欢喜,待做出成绩之后,便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逍遥自在,岂不美哉? 且不说贾宝玉在白日做梦,林昭这边烧烤了一对肉串之后,又操弄起旁边的另一个架子。 一只鲜嫩肥美的麋鹿,正在烤架上缓缓旋转着,那喷香的气息,与外面清冷的雪景对应,愈发让人食欲大增。 说起来,鹿肉比樟子肉更让人垂涎欲滴啊。 薛蟠吃了几个肉串,又抄起了匕首,往大腿根上片一大块下来,用刀插着,往盘子里沾满了许多酱料,豪爽的塞进了嘴里大口咀嚼着。 这一边紧倒腾,一边斯斯哈哈的往外吐着热气,好容易吞咽下去,却是一脸的满足。 “这鹿肉配茱萸,就是比一般的够劲!” 林昭扫了一眼薛蟠,心中暗暗好笑。 他一个金陵人士,不喜爱鸭血粉丝汤,竟然喜欢川湘一带的辣味,倒是挺怪异的。 对了,按理说辣椒自前明末年传入中国,应该已经很普及了,怎么豪门贵族之间,没有听说过这种调味品? 难道尽在下里巴人之间传播了? 而宝玉则和薛蟠不一样。 他虽然没也用匕首切割,但切得都是最肥美鲜嫩的小腹不为,将一应调味品轻轻的点在上面,吃的斯文极了。 这才是豪门公子的模样。 但这却是他口中的大快朵颐。 据他说,前段时间在家里吃鹿肉的时候,却被家里拘束着,吃的不够过瘾。 大家又吃了片刻,因为都是几个爷们,丫鬟婆子们都被赶得远远的,所以便畅所欲言。 冯紫英道:“林兄,说起来前几日我和我老爹闲谈的时候,只怕你在锦衣卫都堂的位置上干不长久了,甚至可能在朝堂上都待不久,就算待着,也是一个清闲的职务,我百般询问,他却让我想起,我百思不得其解。” 怪不得只是一个衙内呢。 不经过官场历练,只是在世家子弟之间肆意,对于官场上的道道哪里能这么快想得通? 所以冯衙内距离神武将军冯唐之间的思维差距,只怕还有三五个孙绍宗的距离。 不过既然是朋友,那就好好告诉他一番吧。 于是他便简单地述说了一下自家老爹因为政绩优良,一两年内必定入京的,估计在六部担任一个实权官职,然后再拜相入阁。 到了那时候,林家一老一小,一文一武,位居高官,必定碍了朝堂百官的眼睛。 若是林昭这个武职在边疆倒也罢了,或者在京城担任一个小小武官也无妨,偏偏林昭担任的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手中有十万精卒。 有消息说,朝中讳莫如深的铁网山之战,最后决定胜负的,便是林昭派出的锦衣卫军卒,直接成了压垮叛军的最重要砝码。 皇帝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自然会有所表示。 虽说这治国理政、行军打仗的人才越多越好。 可是各个沾亲带故的,影响的就是皇帝的心情了。 当然,林昭最多只是将朝廷惯例、官场规则简单说了一下,皇帝如何想,自然不会说出口的。 不过这足以让冯衙内明白了。 冯紫英想了想,便点点头,随即叹了一口气,说道:“说起来我家大人身居神武将军,但是年龄偏大,怕是做不了几年了,所以最近让我入仕为官,我还想着玩耍几年,又不稀罕当什么大官,现在想来,实在愧对老爹的期望啊。” 其实冯紫英在自家老爹统管的骁骑营担任一个小小的军官,但是他一天到晚玩耍,连点卯都不去,根本就是一个吃空饷的败家儿子。 林昭伸手在冯紫英肩膀上拍了拍,语重心长的道:“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若不能在官场的规则之下步步高升,只怕冯将军退休之后,你这个冯衙内的好日子……” 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仆役进来禀报道:“伯爷,锦衣卫指挥同知李隆骑着快马前来拜见,说有要事禀报。” 正文 第778章 觐见 李隆过来见我,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昭连忙唤他进来。 不一会儿,李隆大踏步走了进来,一见林昭,立刻躬身行礼,大声叫道:“属下参见都堂大人。” 林昭道:“李隆,你我自家兄弟,不用这么客气,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连夜赶来?” 李隆拱手道:“今日下午,陛下派太监赶到锦衣卫衙门下口谕,让大人明日一早入畅春园觐见。” “明日一早入畅春园觐见?” 林昭点点头,便让李隆坐下吃肉。 李隆拱手谢过,口中却不由得说道:“大人,皇命在身……” 林昭摆摆手,道:“毕竟是明早觐见,再着急,也缺不了一顿饭。何况天色已晚,你来回奔波,也需要好好休息。” 说完对孙绍宗和冯紫英拱手道:“我今晚赶回京城,这几个兄弟和姑娘们,就由孙兄和冯兄明日护着大家回城了。” 孙绍宗笑道:“这也是应有之意。” 冯紫英也道:“陛下相召,乃是天大的事情,林兄只管忙去,县主和几位姑娘,还有薛大脑袋、宝玉,我保证安安全全的送到府上。” 宝玉没说话,薛蟠不乐意了:“老冯,我也是有胳膊有腿的,何须你们送。” 冯紫英笑了笑,便和薛蟠打闹起来。 不过他和孙绍宗的眼神之中,却透着羡慕。 能在休沐的时候,被皇帝下诏觐见,这可是天大的恩典。 又有传闻林如海进京之后,这林昭便会外放。 但这召见之意,也显圣眷正浓。 于是众人吃喝一顿,又通知了梅园的姑娘,当即黛玉便和安排聆歌前去收拾。 等半个时辰收拾利索之后,这边李隆也休息的差不多了。 两人便告别众人,纵马回京。 二十二的夜里,已经是下弦月,加上昨日下雪的缘故气极冷。林昭骑在马上慢跑,只觉得寒风是利刃一般,方才觉得李隆连夜纵马赶来是多么的辛苦。 不过李隆是有内功的,内功流转,全身生暖,还是挡得住寒风的。 不过毕竟是晚上,哪怕马头去前面挂着灯笼,前面的道路也是稀少。 他和李隆先回京,按理说让大家在温泉山庄随便玩耍,不过大家玩了两天了,泡了温泉,行了酒令,还吃了烧烤,已经尽兴,便都决定也明日返程。 终南山温泉庄子,到畅春园有上百里,纵然是快马加鞭,赶到那里也到了下半夜,只能就近住下。 毕竟皇家庄园,哪怕皇帝在猫冬,也要时常接见群臣的鄂,因此周围有的是各大衙门的住处。 第二日一早,林昭便进了畅春园。 虽然这园子和满清帝王的园子同名,但是里面的构造却大大不一样。 在皇帝办公的景仁堂外,林昭和几个臣子站在在宫墙夹道的背风处,勉强抵挡着穿堂风。 不过和其他几个文官缩着身子不一样,林昭如标枪一般挺立,似乎寒风根本影响不到他似的。 因是冬日天寒,文武再有隔阂,哪怕往日总要含沙射影的说上几句,现在也没那心情。 几个文官都是缩着身子,和虾米似的,竭力抵挡天寒,谁有心情说一个粗坯武夫? 何况这个武夫圣眷正浓。 林昭更是懒得搭理他们。 他心中微微奇怪。 孝德帝是不是帝王心术耍的多了?召自己过来,又把自己晾在外面,搞什么明堂? 是因为《松江开埠》的奏疏,还是休沐之后自己取玩耍了? 亦或是铁网山之战过后,孝德帝心气没除干净,不打算这么和风细雨的过去,打算起大狱了? 要是起大狱,林昭可不想让自己和锦衣卫牵扯进去。 最好推到龙禁卫和刑部。 杀人株连的勾当,大多数都是罪不至死的妇孺,林昭可不愿意这么久挥刀砍下去。 毕竟人头不是韭菜,割了还能长出来。 锦衣卫是天子的一把钢刀不假,但是这把钢刀也不能沾染太多的鲜血。 否则,自己何必再整顿锦衣卫? 林昭想到这里,又摇摇头。 孝德帝是有雄才大略的,却不是一个弑杀的。 再说他已经彻底把控了皇宫和朝政,根本不需要杀人立威。 这个之前想了许久,一直也不得要领,在皇帝揭开谜底之前,还是别想了吧。 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皇帝愿意敲打,那就敲打吧。 反正天气再寒,也冻不着自己。 风再凌厉,也冷不着自己。 自己要是乐意,让风从自己身边绕个圈,难不成风伯敢不听? 者你要是想搞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这一套,林昭还真懒得伺候。 他想起了文殊菩萨那头被阉割的狮子做的好事。 若是自己去找文殊菩萨,借用一下这头狮子,轻车熟路之下,这皇帝岂不是成了自己的傀儡? 就在此时,总管太监戴权自里面走了出来,眼睛扫了一圈,径自向林昭笑道:“林都堂等急了吧?几位阁老正在里面同万岁爷商量军国大事,这一时半会儿怕还轮不着你要么……” 说着,把手往里一让:“你先进来暖和暖和?” “多谢公公美意。” 林昭拱手施礼道:“下官实不敢坏了规矩,再说下官本是武人,这点儿冷又算得什么?” 心里却明白。 看来皇帝终究不敢过分打压自己。 大概铁网山上的那一夜,林昭展现出的恐怖的战斗力,让孝德帝印象深刻吧。 否则也。皇帝的这个心腹太监,不会主动向自己示好。 也罢,只要皇帝不瞎搞,自己就懒得收拾他吧。 自己是来历练的。 等等,为什么自己心里总是要提醒自己,是来历练的? 难道道心还不圆满? 正想到这里,景仁堂帘子又掀开了,戴权的身影重新出现,高声唱到:“宣锦衣卫都指挥使林昭觐见。” …… 一个时辰之后,林昭离开景仁堂,同情的看了一眼那几个依旧在受风的文官,大踏步离开了。 看来皇帝果然是个雄才大略,一心治国的。 根本没有兴大狱的想法。 倒是自己这个锦衣卫头子想多了。 只是自己没有想到,皇帝对于“松江开埠”竟然这么重视。 竟然搞了一场大阵仗。 自首辅张廷玉以下,几位阁臣悉数到场不说,六部尚书也来了三个,还有一位已经退休致仕的阁老贺英仁,因是关中人,被皇帝召来。 这七位大佬轮番发难起来,那问题是一个比一个尖锐。 尤其是张廷玉、贺英仁两个,一个绵里藏针、一个直指要害,所言尽是奏疏中不详、未尽之处,当真把林昭问了个里焦外嫩。 自己虽然是个神仙,历经风云,却没想到区区一个大周朝,就有这么多人杰。 每一个问题,都切中要害。 果然是人杰地灵、物华天宝的国度啊。 林昭心里对这个几个朝臣的能力,大大的点了几个赞。 却全然不在乎,松江开埠的结果如何。 正文 第779章 走之前得把迎春的事定下来 与此同时,畅春园景阳堂内。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群臣似乎都有些意兴阑珊,全都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孝德帝见状,便命人端来茶水分赐下去,自己也捧了碗茶,浅浅的品着。 好半晌,见下面的那群老头子都缓过劲来,他轻轻放下茶碗,伸手接过戴权递上来的帕子,一边擦拭着嘴角,一面淡淡的问了声:“如何?” 所以说伴君如伴虎,又说君威难测。 上位者就这样,动不动耍心思,用两句没头没尾的话来问众人,还要众人给一个满意的答复。 前明的嘉靖皇帝宠信严嵩多年,甚至明知道徐阶、高拱、张居正都是治国安邦的英才,依旧宠着八十多岁的严嵩。 不过是因为严嵩会写青词,吃仙丹。 更重要的是他有一个好儿子严世蕃。 这厮简直是嘉靖肚子里的蛔虫。 无论嘉靖问什么没头没尾的话,他都能迅速把握住皇帝的脉搏,准确的解答皇帝的疑问。 所以严家父子深受嘉靖信宠,各种作死作妖都无事。 不过转到畅春园景仁堂,就不一样了。 无论是皇帝还是群臣,都是治国栋梁,虽然有各种各样的小心思,但都比嘉靖和严家父子强得多。 此时听到皇帝问话,众人却都是心知肚明,故而便一同把目光投向了首辅张廷玉。 作为内阁首辅,张廷玉今年不过五十岁,在众臣当中属于小字辈,可是一身气度却非同小可,只见他从容如意的站了起来,问:“陛下问的是奏疏,还是人?” “问人如何?” “英风锐气有开拓之心,少年之身能胸怀天下,发前人所未发,稍加磨砺必是国之栋梁。” 这评价不可谓不高,但几位朝中重臣,对此却几乎没有异议。 概因方才林昭拥有亲手操作七绝岭经济特区的经验,对于这些大臣的问题可以说应付自如,加上他虽然年轻,却处事不变,宠辱不惊,似乎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姿态,落在众人眼里却堪称惊艳绝伦。 尤其是一些经验之谈,放在后世的鹏城乃是家喻户晓,搁在时下却是精妙绝伦。 “那这份奏疏呢?” “方法是可行的,但是否现在推行,唯陛下圣裁。” “嗯,阁老的意思朕明白,但是朕若用这个林昭,一力推行松江开埠,你以为如何?” “陛下,林昭乃是天下英才,以他在扬州和锦衣卫上的表现,再加上今日君前奏对,若给他全权,五年之内松江必定大治,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少年锋芒毕露,不加以磨砺,便行人事,前两年内必定怨声载道、弹劾连连,朝野上下的斗争,必定此起彼伏。” 孝德帝默然,良久方才点点头。 众人也是对首辅大人的判断连连点头。 到了他们这个年龄和地位,二十来岁的小青年,伟伦才华多么横溢,也不可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了。 更何况这家伙的父亲一旦入京,将来必定拜相入阁的。 所以无论是想结个善缘,还是提拔培养年轻人。 大家都对林昭的表现予以肯定。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林昭将众人的问题回答的太过完美,这也表明他锋芒毕露。 少年锋芒毕露,必定一往无前,不知妥协迂回的道理。 若是一味地和那些潜在的敌人硬碰硬,很容易碰个头破血流。 从保护大才的角度来看,万不能贸然把这么重要、且开拓性的位置交给林昭。 否则就是拔苗助长。 “如此说来,松江开埠之事,你不赞成了?”孝德帝看向张廷玉。 “臣以为可行,不过请陛下先派一个老成持重的人过去,先打下局面,待进入深水区的时候,且林都堂已经磨砺的差不多了,便让他去开拓创新去。” 张廷玉捋着胡须说道。 皇帝微微颔首,又向其他朝臣征询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人默然半晌,见无人开口说话,便齐声道:“臣等附议。” “那便再议一议。” 孝德帝说着,点名道:“田从典,你是内阁次辅,徐元梦,你是吏部尚书,你二人各自写一篇奏疏,为朕剖析这《松江开埠》的利弊。” “臣等遵旨。” 张廷玉在一旁,双目微微眯起,心里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九曲十八弯了。 “好,这件事议完了,外面还有几个大臣呢,这天寒地冻的,朕可不能让他们久等了。” 孝德帝刚说到这里,不曾想外面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又响起了管事太监尖锐的嗓音: “启禀陛下,龙禁卫副统领张鼎自称有紧急公务,要立刻面禀陛下如今他正在景仁堂外候旨。” “宣!” 孝德帝的嗓音听不出什么起伏,但惟其如此,才正是雷霆大作的前兆。 显然,若张鼎只是小题大做,或者他禀报的事情,并不在皇帝的关注范围之内,迎接他的必是龙颜大怒。 却说那管事太监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将张鼎领了近来。 因为童林手上,身体还未痊愈,所以龙禁卫由副统领张鼎主持,他是总管太监戴权的侄子,也是皇帝安排在龙禁卫的“鲶鱼”,用来给童林上套的。 他进门之后,看到诸多重臣先是一愣,不过随即恢复过来跪在地上大礼参拜之后,道: “陛下,刚刚接到消息,绥远副总兵科布多骄横跋扈,仗着手下兵丁众多,渐有不稳之势。据调查,他和科尔沁、察哈尔诸部暗通款曲。” “哦!”孝德帝先是眉头一皱,随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冷哼道:“跳梁小丑,也敢在这个时候闹腾!” 张廷玉皱了一下眉头,立刻拱手道:“陛下,如今我大军一东一西,正分别与女真诸部、厄罗斯交战,绥远科布多这个时候不稳,必定是有人背后挑唆,臣以为当行雷霆之怒,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 孝德帝点点头,随即又道:“龙禁卫负责朝野,锦衣卫亦有同等职务,怎么不见锦衣卫消息传来。” 他话音刚落,管事太监的声音又一次传来:“陛下,锦衣卫都堂林昭去而复返,并携带锦衣卫指挥同知方大同,称有紧急公务,要立刻面禀陛下。” 孝德帝和众臣对视一眼,不由得哈哈一笑。 若无意外,锦衣卫过来禀报的鄂,想必和龙禁卫说的,是同一件事。 果不其然。 待方大同将事情禀报之后,景仁堂内的气氛,已经稍微松泛了点。 孝德帝看向林昭:“林爱卿,如今国家四处用兵,无力抽调精兵去弹压绥远和察哈尔部不稳迹象,你是锦衣卫都指挥使,能否为朕分忧?” 林昭微微一笑:“陛下,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自然要为陛下分忧。” 心中却想:“得!这个年不能在京城过了。不过临走之前,得把迎春的事情定下来!” 正文 第780章 贾赦拜访孙绍宗 眼瞅着年关将近,这长安城的人气和商业气氛,愈发的旺盛起来。 毕竟是闻名天下的大都市,位居天下之中的一国之都,这生活水准,就是比其他地方高一些。 无论是店铺还是青楼,生意也一天比一天兴隆。大家都指着趁着这年节的时候,好好地赚上一笔。 那些家里豪富,平日的花钱如流水的主,更是整日的呼朋引伴,一掷千金,引得众人连连叫好,更加显得她大老爷的派头十足。 不过往日最能花钱如流水的那一位,荣国府的大老爷贾赦贾恩侯,却没有和狐朋狗友出去高乐,而是躺在家中哀嚎。 原来前几日他耐不住寂寞,招呼着狐朋狗友去喝花酒,结果稀里糊涂拉了一个入了房,好好地耍弄一会。 本来堂堂荣国府嫡子,一等将军,嫖一个青楼女子,也算不得什么。 便是锦衣卫管着整个街面,也管不到贾大老爷的房中事。 可是整个长安城,有比锦衣卫更厉害的存在。 贾赦睡得那个青楼女子,赫然是忠顺亲王刚刚宠幸过的。 更可怕的是,这个女子竟然死了。 虽然顺天府很快查明真相,知道这女子是“马上风”而死,足以体现贾大老爷的龙马精神。 但是忠顺亲王却不干了。 本王宠幸过的女子,被你一个五六十岁的糟老头子弄得“马上风”而死,岂不是显得忠顺亲王无能? 本王四十来岁,风华正茂,挥斥方遒,竟比不过一个糟老头子? 于是忠顺亲王当即派遣长史堵住贾赦,狠狠地敲诈了一番,竟然从贾赦手中敲了几万两银子。 直接让贾赦的财政陷入破产境地。 当初那修别院的银子,贾赦夫妇自然也没少往怀里捞,只是他毕竟是正经主子,又顶着个长辈的名头,谁也说不得什么 但忠顺亲王将贾赦逼到墙角,硬是要敲诈他一大笔银子,他贾赦如何敢拒绝? 可是这却是要了贾赦的亲命,他素来是个及时享乐的,早把那贪来的赃款花了个七七八八,如今又哪来的银子去消忠顺亲王的怒气? 试着求了几次饶、耍了几次赖,结果直接被忠顺亲王的长史逼到家里来了,当着老太太的面要把他告到顺天府去。 说他欠债不还。 荣国府的脸都被贾赦丢了一个精光。 没奈何,贾赦也只得东拼西凑,又卖了些珍藏的玩物,这才让忠顺亲王息怒。 可他自身,却也因此欠下了一屁股亏空。 若是换成旁人到了他这般境地,说不得也只能在家老实一阵子了反正那些债主们,也不敢追到荣国府里来讨债。 可是临近年关,其他人都四处饮酒高乐,他贾赦如何在家里坐的住?不出去闹腾一番,他便觉得浑身不得紧! 恰巧这一日,有个叫张百川的朋友过来,和贾赦聊起天来,说顺天府丞孙绍宗那里,得了几件宝贝,却是远在黑辽的大哥孙绍祖从叶赫那拉部那里抢夺的战利品,送给弟弟赏玩。 “哼,叶赫那拉部不过是白山黑水的蛮人部落,能有什么稀罕玩意?难不成是东珠,”贾赦一脸不屑。 “别的也就罢了,但有一样你老人家一定喜欢。”张百川神秘兮兮的说道。 “呵呵,本将军见过的好玩意不少,能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喜欢?”贾赦一脸不屑。 但是心里却升起了好奇心。 “是扇子。是一柄绝世好扇。据说当年叶赫那拉部随爱新觉罗入关的时候抢的,以翡翠为骨架,上面还有北宋书法大家蔡襄的真迹,另外还有前明张居正等人的私人印章。可以说价值连城啊!”张百川说道。 “什么,有这等好东西!”贾赦猛地一跃而起,连连叫道:“备车,备车,老爷我要去顺天府丞孙家拜访!” 看他咋咋呼呼的忙活劲,别人还以为他是四十五岁的毛头小子呢。 张百川一边嘿嘿赔笑,一边心中高兴:“这孙绍宗到也会做生意,若是成了,我这趟腿没有白跑啊!” …… 一个时辰之后。 孙府,会客厅。 贾大老爷鼻梁上架着金丝老花镜,圆滚滚的身子微微前倾,两只肥短的胳膊拄在书桌上,千年老龟也似的探着脖子,目光灼灼的盯着桌上一柄翡翠为骨的扇子。 “好东西啊,真是好东西啊!” 好半响,他摇头晃脑的挺直了腰板,摘下眼镜,放进盒子里,然后就像是个吸饱了大烟的瘾君子,将身子整个砸进了太师椅里,烂泥似的满面陶醉之色。 椅子过了一盏茶工夫,这贾大老爷才从满身心的喜悦当中回过神来,摆出一个大模大样的姿态坐上首尊位,笑道:“贤侄,你这把扇子果然是好货色啊,怎么样,送给我吧,就当你孝敬我的。” 我呸! 你一个草包老色狼,要不是和林昭联盟,我搭理你个老东西! 还孝敬,你算老几啊! 孙绍宗心里想着,却是一脸笑容,拱手道:“世叔,如若这把扇子是小侄的,只要世叔喜欢,小侄二话不说,必定双手奉上。即便是我那兄长的,我也能做九成的主,兄长知道后也不会多说什么。” 孙绍宗这番话说的倒也谦逊,贾赦听了十分受用,不由得点点头。 “但是世叔想必也明白这世间的道理,这般扇子不过是个先头炮,是黑辽大军从白山黑水诸多部落、高丽国以及罗刹蛮子手中抢夺的战利品,运到京城发卖的,这可是大家的生意,小侄就算再雄心勃勃,也不敢和诸位将军作对。因此这扇子不但要卖,还要卖出高价,以后双方才能合作不是?” 贾赦虽然是个一味享乐的纨绔老东西,但是本身也是极其聪明的只是从来没用到正道上。 只知道这也是应有之意。 别说有孙绍宗说的那些话,就算没有,孙绍宗断不肯真的白白送给他。 如今,孙绍宗说了这些话,贾赦也不敢和黑辽军这么多人放对,于是口中却道:“罢罢罢,你甭给我说没用的,说说吧,这般扇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世叔容禀,这把扇子如此精贵,世叔又是一个鉴赏把玩的宗师,只有入了您的私库,方才算物得其所。这样吧,五千两银子,只要五千两银子,世叔就能把这柄扇子带回家!”孙绍宗说道。 “什么,五千两?” 贾赦一把跳起,目瞪口呆。 他没亏空的时候,也收藏了几把扇子,但是一把扇子,也不过花了他一千两银子。 这把扇子无论品相、规格还是收藏价值,都远在那几把扇子之上可是五千两银子,实在太坑人了点。 其实若在往常,五千两银子而已,贾赦跺跺脚,皱皱眉,说不定就拿出来了。 奈何他最近被忠顺亲王讹了一笔,又在府内丢了大脸,东拆西补,债台高筑,实在是囊中羞涩,根本拿不住五千两银子来。 他有心先带走这柄扇子,然后赖账。 但是转念一想,终究不敢得罪黑辽军和顺天府丞。 但这事怎么能难住贾大老爷? 他哈哈一笑:“贤侄,你身为顺天府丞,人头王来的,想必收入不菲吧,不如借我八千两银子如何?” 孙绍宗:“……” 正文 第781章 贾恩侯用女换古扇,王熙凤兵临缀锦楼 这老王八蛋真不是东西! 居然还想用我的钱,买我的扇子。 合着到了最后,还是我给你出钱,用来买我的扇子? 你觉得我孙承宗是傻子吗? 当即说道:“世叔这是什么话?我若有钱,早就把扇子留给自己把玩了,干嘛还要卖掉?” 这贾赦是个不要脸的,不管是高门大户,还是小门小户,他都借过无数钱财,各种拒绝的话见的多了,可谓是应付自如,当即沉着脸、拧着眉、吹胡子瞪眼道:“不过区区八千两银子,你就这般推三阻四的!当初你们兄弟穷困潦倒时,世叔我什么时候让你空手而归过?!” 孙绍宗顿时心中狂骂。 他往日随兄长去荣国府化缘,求得就是贾赦门下。 这贾赦既是一个好脸面的,却又是一个极其吝啬的。 孙家兄弟每次去荣国府,确实是没空手而归过,可那都是三五两的散碎银子,有时候干脆就是几百铜钱,前前后后归在一块儿,怕也没有三百两银子。 “我大哥担任守备在京的时候,世叔每次张口,我兄弟俩不也没驳过世叔的面子么?”孙绍宗笑道:“再说了,这次和以往不同,断没有我拿着自己的钱财,填补黑辽军窟窿的道理。” “怎么?!” 贾赦猛的跳将起来,怒视孙绍宗:“你的意思是,我欠钱不还了!” “小侄不敢这么说。” 孙绍宗忙也起身,面上却并不见多少惧意,摊手道:“小侄的意思是,但凡有这笔银子,这柄扇子送给世叔又何妨?” 贾赦一瞪眼:“你在顺天府丞,吃了原告……” “世叔慎言!”孙绍宗直接打断贾赦的话语,然后横眉立目的一挽袖子! 这却把贾赦吓的个够呛,孙家的武力值那可是祖辈相传的,若真动起蛮来,他一等将军怕是连人家半条胳膊都比不上。 孙绍宗双手一举,对着皇宫方向一拱手,说道:“在下承蒙圣恩,担任府丞一职,一直兢兢业业,两袖清风,便是陛下也亲口夸我勤政爱民,有海青天之风,世叔难道要质疑陛下不成?” 一开始的横眉冷目,接下来又把皇帝搬出来,贾赦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再说孙绍宗“吃了原告吃被告”之类的话语了。 于是当即便怂了,身子往后一缩,颤声道:“贤侄,你我相交多年,我怎么会不相信你的为人。” 孙绍宗冷冷一笑:“世叔若是无钱,那请回吧!反正长安城这么大,喜爱风雅之人有的是,想必有人能出得起这价钱!” “好好好!那你去找别人吧!老夫告辞了!” 贾赦冷哼一声,甩袖子便出了客厅。 “世叔?世叔!” 孙绍宗追着喊了两声,便冷笑一声,转身回到客厅,然后闭上眼睛,心中默念“一、二、三……” 当数到十的时候,他豁然睁开眼睛,回头看去。 果然看见想见到的那一幕。 贾赦重新出现在客厅门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孙绍宗上下打量,似乎有什么决心要下似的。 “世叔怎么去而复返了?”孙绍宗拱手问道。 “贤侄已经二十五岁,尚未婚配吧?” 孙绍宗一怔,心有所思,便试探着问:“世叔可是要为我保一门亲事?” “这个嘛……” 贾赦脸上显出些许犹豫,但想及那柄价值连城的翡翠折扇,便还是咬牙道:“你那妹妹转过年也便十六了,她生就一副好模样、又最是乖巧懂事,若托付给旁人,我指定舍不得不过咱们两家是世交,我对你又是知根知底的……” …… 几乎是半日间,荣国府大老爷贾赦贾恩侯,慧眼识英才,做主将女儿贾迎春徐培给顺天府丞孙绍宗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当事人贾迎春,也很快收到消息。 众人本以为,二木头贾迎春,收到消息后,只怕会进化成二石头。 但是她却只是淡淡一笑,浑然不当一回事。 大观园的众人都是觉得有些奇怪。 …… 因为有心人的遮掩,贾赦用折扇换女儿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但是他在孙家的种种丑态,却是让孙绍宗厌恶万分。 所以他为林昭送行的时候,两人私下里饮酒,孙绍宗便叹道:‘按理说十年前我孙家最窘迫的时候,还是贾赦赏了我兄弟俩几两银子,我们才闯过难关,可是这老家伙同时也是羞辱我们最厉害的人,当世看到他卖女儿的嘴脸,我真想一拳打他脸上。’ “这老家伙早就被酒色掏空了,你若真的一拳打过去,这老家伙离死亡=也不远了!”林昭举起酒杯,和孙绍宗碰了一下之后一口饮尽,叹道:“都说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但我却不以为然,至少我觉得,年轻人是无辜的。” “哦。”孙绍宗瞅了一眼林昭,觉得他确实只有二十岁,便问道:“林兄年纪也不大,为何不把自己视为年轻人?” 林昭举起酒壶,给两人的酒盅一一倒上,笑道:“像我们年纪轻轻便入了官场的,哪一个不是步步谨慎?每日都把心神用在上下奏对交流上,全都是少年老成,哪里能和那些懵懂少年相比?” 林昭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大手一挥:“世界是我们的,同时也是年轻人的,但在终归是年轻人的,他们是辰时的太阳,充满朝气蓬勃。” “所以,”林昭回过头来,说道:“荣国府的亲戚们,也只有那些年轻人是无辜的,我能救一个,就算一个吧!不过,我那二妹妹虽然沉默胆小,但却也是有担当的。” 孙绍宗点头不语。 …… 却说迎春议亲的消息传开之后,黛玉沉思许久,又和容嬷嬷商议了,便给凤姐去了一封信,让惜春回去的时候捎上。 凤姐接到黛玉的信,对惜春道:“连咱们县主都记挂着二妹妹,我们在荣国府住着的,自然也不能退后了去。” 惜春抿嘴一笑道:“那二嫂子,你还不赶紧的,行动起来?这议亲到出嫁,最多一年,时间不等人啊。” 凤姐笑道:“是,我这就去!”说着招呼小红、丰儿带人一起去园子里。刚到迎春住的缀锦楼,就听到好大一阵喧哗,仔细一听,却是司棋和绣橘和迎春的奶嬷嬷正在吵架呢。司棋和绣橘指责迎春嬷嬷偷迎春的首饰出去吃酒赌博,迎春嬷嬷哭天抢地,话里话外扯着说迎春大了,要变着法赶自己走,指使着丫鬟们来羞辱她呢。 凤姐冷笑一声,走了进去道:“赶谁走呢?嬷嬷在姑娘的闺房大声吵闹,叫的是什么?” 房中众人见凤姐带了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进来,吓得顿时噤声。迎春也站了起来,凤姐也不看她,直接坐到正中间的椅子上,道:“既然司棋和绣橘说嬷嬷偷了二姑娘的东西,嬷嬷又吵嚷着叫冤,那我就来主持个公道。司棋、绣橘,把你们姑娘缺的东西都列出来,李嬷嬷、吴妈妈,拿着她们列的单子去搜,搜到了,嬷嬷,别怪我翻脸无情,没搜到,司棋绣橘,你们两个蹄子也跑不了。” 司棋绣橘一喜,忙跟着李嬷嬷去列单子去了。而迎春嬷嬷则是一脸煞白。 正文 第783章 林昭奔绥远,惜春要新缎 贾迎春实在是个懦弱无能的,被自家,嬷嬷欺负到这个地步了,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但凤姐可是明察秋毫的,很快就把迎春嬷嬷偷得东西检查了一个干净,却只留下一堆当票,还一个个都是死当。 没奈何,只得大张旗鼓的拉到老太太身前。 贾母一向说自己喜欢女儿家,会好好教养,实则对三春不管不问,到现在被凤姐大张旗鼓的披露出来,当即勃然大怒,命人狠狠地打了迎春嬷嬷一顿板子,然后派人抄了她家,又将他开革出去。 宝玉在一旁气哼哼的说道:“我就说嘛,这帮老货只会喝酒赌博,应该惩罚的更严厉些,以儆效尤。” 凤姐笑道:“宝兄弟,老太太的处罚已经很妥帖了,眼下倒不是关注这个,我更关心二妹妹的嫁妆怎么办。” 一席话说得贾母无语。 按理说迎春出嫁,嫁妆应该由贾赦夫妇张罗。 可是他二人什么德行,大家都是知道的,只会雁过拔毛,什么往外抖搂的事情,是绝不会做的。 就算迎春是贾赦亲生闺女,他也不会想着掏半个子。 反而会想着从女婿那里再多掏点银子。 这迎春终究是自己的孙女,又是嫁给一个顺天府丞的,贾母就算再薄情,也终究有点心肠。 于是命鸳鸯打开私库,给迎春填了一些嫁妆,又逼着刑夫人也出了一点。 凤姐于是陪着众人说笑一番后,才慢慢走回去。 后来又亲自入了大观园,找到迎春说道:“你身边那两个丫鬟,司棋和绣橘两人呢,我让他们家里议亲去了,也不急着出嫁,先做陪嫁丫鬟跟你过去,帮衬你一年半载的,等你站稳脚跟了,下面的小丫鬟也历练好了,你再打发她们出嫁。陪嫁丫鬟要四个,其他两个就慢慢挑,年纪小些,颜色也不必太好,首要是人聪明伶俐,能多伺候你几年。” 四下里无人,迎春滴泪道:“都是我无用,连累嫂子为我费心了。” 凤姐叹道:“罢了,到底我们就你一个亲妹妹,如何能不管?你链二哥已经给你细细打听了孙府丞的品性,却是一个上佳的,还和林表弟是好友,听说你们在温泉庄子里也认识了,向来是知根知底的。” 他顿了顿,又道:“你也别整天在大观园里待着,便多过来我这里,我请李嬷嬷教你些规矩手段,性子是不能强改了,到底不能太面,让下人拿捏了去,虽然孙府简单,没多少人口,但是听说这孙府丞也是简在帝心的,难免有人算计你的位置。” 说着又拉着迎春的手,给她说了一下添置嫁妆的事。 迎春拜服,再无不应的。 而此时,林昭率五百锦衣卫精卒,手下有裴纶、王平、林大飞等锦衣卫中的高手,还有李隆几人一起,每个人都配备了三匹健马,从长安出发,一路北上,赶往绥远。 自从大周建立,不但击溃了从东北入关的女真部,还重创了草原所部,将黄金家族斩杀殆尽。并在草原上建立了政权,安排大军,用来压制和管辖草原各部。 绥远是大周重镇之一,是大同镇的北部突出部分,掌控着原来的归化城,对付的就是察哈尔部 之太上皇后勤开始,犹豫奢侈享乐的形成,大周在草原的势力逐步消退,而且处于守御的态势,在那里活动的是察哈尔各个部落。 科布多是蒙族名字归附的蒙古族将领,最熟悉边事的肯定是边地的汉人和草原上的民族。 自从前明隆庆和议之后,蒙族和汉家的交流很顺畅,并不像是其他民族那样完全不相通,很多汉化或者说亲善大明的部族和酋长经常有投靠,在大明做官,这其中军界和边镇最多。 周太祖驱逐女真之后,建立大周,同时也将势力深入草原,对待昂地进行分化拉拢,自然也吸收了不少汉化的哈哈儿部落。 察哈尔部落比汉人多了几分野蛮,在战场上这野蛮往往就是勇悍和战力的代表,而且他们本就是草原上出身,在边镇作战,更有熟悉地利的便捷,所以察哈尔贵酋在大周做官,往往能做到很高的位置。 科布多在虽远镇的势力极大,尽管是副总兵,可是草原上出了什么事,总要问询与他。 绥远节度使马朝星在的时候,尚且能压制他,但是自从马朝星回京之后,这科布多的势力便是绥远第一家了。 他手下足足两千三百余,都是能征善战的精锐。 这仅仅是在科布多属下的,还有依附于他家族的大小归化城土豪,这些土豪汉蒙都有,这些人动员起来,也是一股可观的力量。 最关键的,由于马朝星的长期压制,归化城其他汉人几乎发不出声音来,因此草原上只知道有科布多,不知道有汉总兵。 这科布多手中有兵,又有财源,交游广阔,这等骄横也是难免了,科布多今年才不过三十岁,他能到这样的地位,却不是因为他如何勇悍,而是因为马朝星的一手提拔。 按理说归化城由一个蒙古将领坐镇,对于大周弊多利少,有心人总能看得见。 但是大周却是各处用兵。 尤其是西北和东北两处,大大的消耗了国家的实力。 所以若是有一个蒙古族将领坐镇归化城,保证一时的平安,那也无妨的。 按理说些许的弹劾,朝廷根本不放在心上,反而会更加优容。 但是他若是骄横跋扈过了头,以为自己是一方霸主,可以中兴蒙古,实现成吉思汗的伟大梦想,那就大错特错了。 孝德帝知道林昭的勇武绝伦,又亲眼见识了锦衣卫兵卒的战斗力很强,所以面对绥远副总兵的不稳迹象,孝德帝第一时间想到林昭。 …… 为了迎春的婚事,凤姐操尽了心。其他人却清闲的很,几个姐妹如今除了在园子里闲逛,就是去迎春那里嘲笑她并帮衬着做些活计。 司棋和绣橘都已经定了人家,过了大礼后,凤姐一人赏她们一套赤金头面并一百两银子做嫁妆,又回禀了贾母,直说她们恩义,贾母和王夫人便也有赏,邢夫人少不得也得赏两个缎子。 凤姐私下里和她们说了,她们的夫婿先在林县主所管辖的商铺里打下手帮忙,等学好了将来就给迎春做陪房、管嫁妆。两人知道得了重用,自然更尽心的服侍迎春了。如今二人都在迎春的房中帮着绣嫁妆。 多说一句,这司棋的夫婿叫做潘又安,为贾府小厮,司棋青梅竹马的姑舅表弟。他性格懦弱,胆小怕事。 所以凤姐很容易掌控此人。 迎春绣嫁衣的缎子是江南那边最难得的织金妆花红锻,外观光亮平滑,质地柔软,彩线与金线交映,十分贵重,一个百两难求,是黛玉特地送过来的礼物。 宝钗、湘云、探春、惜春坐在紫菱洲,摸着美丽的嫁衣,惜春嘟嘴道:“林姐姐怎么就送了一个正红的,好歹也送几个其他颜色的,让我们也做几件新衣服么。” 宝钗叹道:“这是江南那边最难得的织金妆花红锻,工艺非凡,价值也高。市面上只怕有钱难买。二姐姐这个缎子质地光滑柔软,遍地洒金,怕是要上千两了。可以说稀罕品。” 惜春不服气道:“我给林姐姐要去,她肯定给我。” 探春笑着对惜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还能差姑娘的几件衣服不成?别的不说,每年府里按例做的,我都穿不完。只是四妹妹若真能跟林姐姐要来这种难得的缎子,我们可也要跟着沾光的?” 惜春得意一笑:“看我的,我保管让林姐姐帮我去找来。只要林姐姐应了,便是现在没有,林表哥也能找能工巧匠替她做出来。” 宝钗看惜春这么容易上钩,只好无奈的笑了笑。 正文 第784章 探春提议起诗社,林昭大同析敌情 宝钗淡淡笑道:“据我所知,林家表哥现在奉旨出差去了,估计怎么着也得两三个月回来。若是林县主那里暂时没有,可要等好久呢。” 这话一说,探春抚摸缎子的手忽地一顿,随即恢复自然。 迎春和惜春倒是一起抬起头来,惜春问道:“虽然听说林表哥远行,但我这两天没出门,所以不知道大概,宝姐姐知道什么,给我们所说。” 宝钗看了一眼探春,继续淡淡道:“我这是听我哥哥说了,听说绥远那边地处草原,当地察哈尔豪酋愈发嚣张,不把官府放在眼里,林家表哥是带着锦衣卫去弹压地方不法去了,若是捋顺了那里,却是得要几个月。” 惜春拍手道:“那好的很,草原多皮货,林表哥这趟出行,肯定能弄到许多好东西,到时候我们又能从林表姐那里得到好东西了!” 湘云见她们提起林家兄妹,心中不由得老大不乐意,口中冷笑道:“再多的好东西也是人家哥哥给妹妹的,你是什么牌面上的人,就这么上赶着去要?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爵爷县主,还真和你姐姐妹妹不成?” 惜春大怒,正要说什么,却被迎春拉住,迎春道:“云妹妹说的是,毕竟身份有别。林妹妹为人豁达,从不在这些小节上计较,咱们是该知些进退。只是这红缎也好,皮货也罢,到底也是做衣服穿的,林妹妹又与四妹妹好,但凡她喜欢的,林妹妹就没有不给的。这些时日,四妹妹打了林妹妹多少秋风,也没见她说些什么。” 湘云还待说些什么,便听窗外凤姐笑道:“二妹妹说的是,林妹妹可不是料到了四妹妹会喜欢,赶紧让我再送过来,哄这我们贾女官开心么?” 众人吓了一跳,惜春先叫道:“林姐姐送给我的?也是那种织金缎子?在哪在哪?” 凤姐走了进来,道:“我到处找你们不到,却原来都在这。”又指着身后小红手上捧着几个颜色各异的缎子,道:“这几个织金妆花缎是林妹妹才让人送来的,老祖宗留了两个,两位太太一人两个,月白的给了大嫂子,我留了个红的,绿的给了宝玉,宝蓝的给了兰儿,素色的给了环哥儿,这五个颜色亮的,你们看着,一人挑一个。” 惜春高兴的跳了过去,率先挑了个桃红的:“这个颜色好,我喜欢。”探春笑了笑,也跟着挑了个柔紫的,迎春挑了个鹅黄的;宝钗挑了桃粉的,湘云先前摆架子不挑,等其他人都挑完了才想着要,却只剩下个雨过天青的了。 湘云心中不满,又不好说与别人换,只好把手中的缎子重重的扔到桌子上,赌气道:“依我说,这颜色也不是很艳,怎么就送的这么刚刚好?既然让人挑,好歹也多拿几个来啊。” 凤姐道:“哎呦哎,我的小姑奶奶,你当这东西是地上的大白菜啊?你不知道这东西有多难得么?这还是林妹妹顾念着老祖宗、众姐妹,特特找来的,要不然,人家便是不送也没人能挑出个理来不是?” 湘云咕哝道:“那也不是特地给四妹妹的,四妹妹妄自多情了。” 凤姐笑道:“倒还真是给四妹妹的。”因指着惜春道:“我送我们家巧儿去读书,林妹妹除了老祖宗、太太们的,就特特地拿了两个出来,要我带给四妹妹,怕她看见原来只给二妹妹不高兴呢。又见我在面前,就打发人去多找了这么些出来,不够的几个还是她去库房去拿的,才有了我们这一人一个。说到底,咱们还是沾了四妹妹的光了呢。” 惜春尾巴顿时翘了起来:“我就说林姐姐怎么会忘了我呢?二嫂子,咱们明儿再去林姐姐那里,我去再翻翻,看还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众人笑了起来,探春道:“罢呀,二嫂子,你可千万别带四妹妹去林姐姐家,那可真是强盗进家门了呢。”因想了想,又道:“林表哥不是出差了吗?家里没人陪伴,倒不如请林姐姐过来咱们家,昨儿个不正商量要起个诗社么?林姐姐也是爱诗的,咱们正经下个帖子给她,择个日子起社,刚巧栊翠庵的梅花开了,咱们就来咏梅花。” 众人俱道:“这主意十分好,又雅。” 凤姐道:“那你们就挑个日子,我拉着四妹妹亲自去请人,一定把人给你们请到。” 湘云凉凉道:“人家是县主,要读书管家,还有宫里的嬷嬷亲自教养,哪像我们这么闲?” 众人一窒,凤姐随即笑道:“史大妹妹说的也是,你们要起社倒还真是要过一段时间,林表弟有奉旨出差,这两日林妹妹要忙着,还真没空出来?” 探春笑道:“既如此,那就过几日,等林姐姐那边忙完大事了,咱们再下帖子给她。” 众人俱都笑着应了,独湘云心下黯然。 …… “尸位素餐,草包无能!” 几天后,林昭率领军队抵达大同。 结合相关情报,分析了绥远的形势之后,林昭便点评了绥远总兵赵桧和绥远巡抚陈云在, 巡抚和总兵是镇守一方的文武大员,有直达天听的能力,可科布多在绥远已经成了土皇帝一般的存在了,他们的奏报还是什么贪墨和骄横。 科布多势力,以及以他为首,依附在一起的察哈尔部落,几乎恢复到草原时代了,四处劫掠屠杀商旅,甚至扮做马匪南下抢劫。 虽然他们不敢抢劫城池,但是那些村落,却是如蝗虫一般扫荡过去。 而绥远总兵赵桧和绥远巡抚陈云在,却对此听之任之,视而不见。 绥远镇锦衣卫的第二道相关消息送到大同,再加上配合着陕甘、幽燕和草原各处的消息印证,已经可以确认锦衣卫和龙禁卫所说无误, “大人,我们是不是快马加鞭,疾驰入绥远,来一个快刀斩乱麻?” 锦衣卫千户裴纶拱手问道。 既然是开会,自然是畅所欲言,便是一个百户也可以提出自己的主张。 他以前是经历司的百户,实际上一身武勇,并不在其头脑之下,因此林昭便将他提拔成千户,这次一起来到绥远。 “不着急,我们这边去是为平息不稳,我们这五百人是要消除吧不稳在萌芽状态,若是一味疾驰,就算杀了科布多,那些部落只会趁机逃脱,或者掀起更大的风浪,所以我们要以慢打快!” 林昭下达判断。 众人点头答应。 毕竟造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科布多就算再狂妄,也知道得积攒起足够的资本才能造反。 凭他手头的几千儿郎,做一个土霸王还行,若是想做真霸王,还远远不够。 离开大同,过了张家口,便进了草原,数九寒天,露营野外颇为辛苦,但林昭一干人身为锦衣卫,挑选的又是精卒,实际上在野外的经验也是丰富的很,晚上找个避风的地方扎营,用干枯的草木生火,打些猎物添点油腥。 生火之后,就围着火堆裹着羊毛毯子睡去,早晨起来往往都是被冻醒的,心想家中正在忙碌过年,自己却在外面奔波,这个感慨也是难免。 林昭一队人都是按照军队的操典过夜,布置岗哨,准备第二曰的行程等等,不过这李隆这个皇家供奉一千却是行走过江湖的,每每防护布置完成之后,他还要围着周围走一圈,不知道做些什么,其实就是在一些地方放置些干枯枝杈,有时候还要用细绳子拴在隐秘处的两块石头上。 距离归化城还有两天路程,这一日晚上,众人正熟睡之时,忽然一个枝杈断裂的声音响起,林昭缓缓睁开眼睛,瞬间穿好衣甲,大踏步走出帐篷,心中生了一丝怒意。 我们锦衣卫大张旗鼓,摆明车马的过来,对方竟然不偃旗息鼓,居然还假扮马贼过来偷袭,真是狂妄自大到了极点! 正文 第785章 以血还血 干枯的枝杈放在地上,根本不会有人注意,但是人一旦踩踏上去,所发出的断裂声音,在寂静的野外夜里极为的刺耳。 大凡警醒的人,会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能成为皇家供奉,本身就是在江湖上是个经验丰富的狠角色,他布置看似没有规律,但夜里值守哨位肯定不会踩踏上,那么,这样的声音代表着敌袭。 林昭手里拿着刀,走出帐篷,却见麾下锦衣卫精卒早已经集结待命,不由得满意的点点头。 几个月严苛的训练、铁网山一战的检验,果然已经成为强军典范。 李隆、裴纶、王平三员大将立刻过来,值班的裴纶大声道:“大人,敌人在东边,王平带着人已经挡住。” 林昭摆摆手,冷笑道:“放照明火箭,将这群敢夜袭的杂碎,给我照的清清楚楚!” “诺!” 一声令下,立刻有士卒拿起箭囊中的箭支引燃箭头向着东边半空射了出去。 这些箭支中有包着油布的火箭,箭支飞在半空,火焰燃烧不灭,再加上有林昭施加的符篆,能够悬在半空半个时辰,且大放光明。 果然,火箭射过去,黑夜中立刻显露出几十名慌张的身影几乎是与此同时,又有几个精卒朝着各个方向吊射出火箭,将整座锦衣卫临时大营照的如白日一般明亮。 黑暗中陡见光明,对方一阵慌乱,王平左手持盾牌,右手持钢刀,大喝一声,立刻有五十人排成整齐的阵势,向着东边冲了过去。 而其他方位,也是有麾下锦衣卫百户统领,都是身披甲胄,左手持盾,右手持刀,猛地冲杀过去。 悬在半空的火箭火光愈加明亮,甚至大风吹过,带起了一条火龙,将方圆几十丈的地面照耀的如同白昼,可以看到敌人已经超过了千人。 林昭稍微一顿,大声说道: “不管对方是谁,敢来捋虎须,给我杀光他们!” 距离归化城还有两天路程,他们这般大张旗鼓,是不是科布多派来的人已经并不重要。 但是只要杀光他们,垒成京观,就足以让草原一带的豪强、部落感到心惊胆战了。 五百人夜间被千人袭击,结果一溜烟的全部被反杀干净。 这等强大无匹的战斗力,足以震慑绝大部分人。 科布多但凡是有脑子的,就会明白朝廷禁军的实力,想必脑子会清醒一点。 锦衣卫有人在前面冲杀,有人在后面吊射,这本来是早就训练无数遍的项目,每一个人都驾轻就熟。 很快敌人一阵阵惨叫发出来。 其实这个时候最好的武器就是火器。 林昭提着刀,带着三十个火铳兵来到东侧,叫道:“锦衣卫,奋勇向前!” 等到火铳兵就位,各个平举火铳对准了远处,林昭又是高声喊道: “锦衣卫低下!!” 前面正在厮杀的一干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听到命令,立刻全部弯腰趴下,林昭大喊了一声说道: “开火!!” 轰鸣大响,对面立刻是惨叫一片,火铳响过,场面却似乎安静了很多,王平那边却吼着又向前冲去,趁黑摸上来的贼人们却是被火铳齐射打的惊了,王平等人暴起的冲锋也让他们反应不及。 “点子扎手,快退!快退!” 一个蒙着脑袋的家伙高声喊道。 这家伙倒是考虑周全,夜袭的时候还蒙着头。 林昭冷冷一哼,一把夺过身旁弓弩兵的军弓来,一箭射去,直接洞穿了那人的胸口,余势不减,又一口气穿透了五个贼人的胸膛,才没了声息。 火铳爆鸣的声音响在每一个方位,夜袭的贼人偷袭没偷成,真刀真枪的被打的节节败退,在火铳的爆鸣中更是损失惨重 “快走,快走,不要管马匹了…你妻儿父母由老子照顾!” “点子扎手,扯呼扯呼!” “快跑!快跑!” 在亮如白昼的悬空火焰照耀下,贼人们手忙脚乱的吆喝,有人气急败坏的大吼,两阵火铳,弓箭乱射,锦衣卫又是骁勇的猛冲猛打,已经让半夜突入的贼人们的乱了阵脚,再加上死了几个头领,就更加慌乱了,现在想着跑了, 敌人也不是傻瓜,碰到硬骨头就分得前仆后继的冲上去,当即四散逃走。 等听到周围的动静已经不如方才那么纷乱噪杂,许多声音更是在远去,林昭又是开口说道: “大家集合,保持警醒!” 下面轰然答应了一声,所谓军令就是体现在此,林昭命令一下,方才冲出去的一干人都是撤回。 到了这个时候,火箭悬空照耀的范围内,已经看不见站着的人和马了,想来是人都已经走的远了。 不过以林昭的估计,这近千贼人,只怕逃走了最多四五百人。 仅仅是半个时辰的冲杀而已。 你们以为逃走了就能安全了吗? 若是林昭判断的没错,这应该是属于科布多集团的一个团伙。 或许是马匪,又或许是一个察哈尔部落。 甚至有可能和科布多无关,属于边关将领率领私兵劫掠客商…… 要知道,林昭的锦衣卫虽然大张旗鼓,毕竟一人三马,偏偏不过五百人,足够一些只认钱不认王法的家伙们铤而走险了。 要说起来,私兵劫掠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私私掠这件事说起来不光彩,可实际上却常见的很。 所谓私兵,是从前明那里流传开的,算是边境军将手下最得力的精锐,平曰里足粮足饷的优渥待遇供养,还要同吃同住的训练打熬。 对这些人自然不能死板的用军法对待,纪律上难免会放纵一些,假作贼匪去抢掠,这个事情自然也都是睁一只眼闭只一眼,朝廷对军饷的供应本就有克扣,扣了普通军卒的粮饷养家丁亲兵耗费很大,其他的钱克扣归克扣,也不能不花,这等抢掠不无少补,很多军将不光不去禁止,反倒是私下纵容,甚至是亲自参与。 不过这等事,还是边将做的多,内陆的人毕竟有各种其他收入。 而边境是个没王法的地方,往往荒野百里的,只要做的隐秘些,别惹下甩不开的手尾,那就没什么后患了。 林昭想到这里,便召来李隆、裴纶、王平、林大飞四人,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疑虑之后,便道:“他敢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锦衣卫,深更半夜,这伙人逃不远,咱们冲过去,将他们杀戮干净!” 这等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事情,最适合武人的性子,当即大家一起应诺! 锦衣卫有的是各种人才, 在草原上寻找敌人踪迹的人才,自然也有几个。 正文 第786章 林昭入归化城,黛玉进荣国府 这边追了不到两个时辰,就看到在一个避风的窝子里外面停着马匹,里面扎着大小几十顶帐篷,看样子粗糙简陋的很。 或许是他们惊魂未定,又或者做这种事做惯了,竟然两个放哨的都没有。 于是锦衣卫准备好弓弩火铳,一阵冲锋轰击,在纵马冲杀了几个来回,除了留下几个舌头之后,将其余人全部诛杀。 “大人,那几个舌头已经拷问过了,都是一样的说辞,在大同那边得了消息,他们半路上来拦截,是个部落头子带队,冒险在归化城附近杀人越货,只因为每年都给科布多上供,所以科布多纵容她们。” 林昭点点头,冷声说道: “都杀了吧,筑成京观!” 语气很平淡,下面也不觉得如何,只听到惨叫怒骂在营地中响起,很快就是料理干净了。 一行人带着脑袋返回营地,其实已经天明。 大剑便不打算去前进了,安排了人值班轮换之后,全员休息。 第二天继续出发。 不过他们走后,却留下了千余人头垒成的京观。 踏上回程,众人跟在林昭身边久了,也能感觉到这位锦衣卫都指挥使有些闷闷不乐,李隆凑近了低声劝道: “大人,左右是些杂碎,杀了也就杀了,已经垒成京观,震慑国王马匪部落,何必理会。” “一百多年前,我中原险些沦丧,这才过了多久,边关又被这群部落们耍起威风来,看着当真令人不爽啊!” 林昭淡淡的回答。 话说,好像是机关枪诞生之后,草原民族便变得能歌善舞起来。 以大周封建主义如此强大的压制力,想要解放生产力,大规模制造机枪,似乎不现实。 要不就强化工商业,做大周朝的容克,武装边关的汉家商团? 似乎是可选之策。 想着这些有的没得,一边李隆问道:“大人,我们还是锦衣卫打扮吗?” “不用了,我们改成商团,大模大样的进归化城。” 林昭忽然展颜一笑。 一只五百人的商团行走在是草原上,似乎很扎眼。 但是进了归化城之后,反倒不稀罕了。 从西域,从大同,从草原上,各处来的商队马帮都是不少,几乎每个商队马帮都是几百上千人。 商旅众多,使得归化城虽是边镇大城,但各方商人汇聚,比别处地方繁盛繁华。 这就是交通枢纽城市的意义所在。 一行人骑马入城门走在正街上,和别的城池一样,连接城门的道路都是一个城池最宽阔街道之一,所谓正街是也。 马队才入城没多久,却发觉前面一阵混乱,林昭一干人还不知道如何,街边一个汉子却连忙走出家门喊道: “这位客官,先把马队向道边让让,科大老爷家的队伍要过来了,他家可冲撞不得!” 林昭和身边的人交换了下眼神,便一挥手,后面的人纷纷带马向着路边靠过去,林昭冲着那汉子笑着点点头,拱手致谢,那汉子笑着回复,自回家中去了。 毕竟临近年关,商人们都想回家过年,在这个时候长途跋涉来到归化城的客商毕竟是少数,街面上的人都自觉地很,都是闪到街道的两侧。 没过多久,几十骑出现在街道上,都是剽悍精壮的骑士,看相貌汉蒙各族都有,旁若无人的高声谈笑,纵马奔驰,大摇大摆的从众人眼前经过,看这个方向应该出城去了。 林昭等人刚要赶路,却听到边上有人议论说道: “这多亏有人提醒,前几天那个济南府来的,可不是被这帮人用马撞倒,踩断了腿……” 周围的人都听见了这段话,李隆、裴纶几个头脑清楚的,立刻转头看向林昭。 林昭只是微微一笑:“赶快找到家客栈,先休息休息。” …… 长安城中,腊八已过,年味愈发浓烈,又下了一两场雪,栊翠庵的梅花快谢的时候,黛玉终于得空,在容嬷嬷和几个丫鬟的陪同下,到荣国府送礼,兼或参加大观园的梅花诗社。 她先去贾母请安,并告罪道:“哥哥本该一起来的,只是哥哥领了皇差,正赶着去绥远归化城,临行前他告诉我,若是我来这儿,就替我向外祖母问安。” 贾母笑道:“你哥哥既然是锦衣卫都堂,乃是天子亲军,自然该尽心为国为陛下效力,只是寒冬腊月去塞外受冻,可真是辛苦差事。” 黛玉方与刑王夫人、各姐妹见礼。凤姐笑道:“老祖宗,你只怕不知道,林表弟去塞外办差,是因为陛前奏对太过完美,皇上与阁老觉得他太过锋芒毕露,要磨砺磨砺他,才让他专门受苦的。” 贾母道:“你这又是哪里打听来的消息?” 凤姐道:“还用哪里去打听?现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说林伯爷天纵奇才,一封“松江开埠”奏疏引得朝野关注,内阁首辅和内阁次辅两位大臣,六部除了三位尚书,还有一位只致仕的阁老贺英仁,几个人轮番提问,可我们林伯爷非但对答如流,还能举一反三,到了最后,张阁老和田阁老两位,都无话可说,几个尚书更是顾不得脸皮,给圣人讨茶水喝。” 贾母忙问黛玉道:“玉儿,可是真的?” 黛玉笑道:“哥哥倒是不曾给我说过,不过街上传的到处都是,我也问过前面服侍哥哥的那些锦衣卫大哥,他们都说哥哥为了这份奏疏,询问过许多人,查阅过无数资料呢。说起来我也见过哥哥挑灯夜战好几次呢。” 贾母叹道:“都说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话是没错的。昭哥能做到如此,也是多少人望尘莫及的了。” 凤姐笑道:“老祖宗,这还不算完呢,我听我母亲说,父亲回去和她学舌,说是咱们林伯爷离开之后,皇上便问张廷玉张阁老,此子如何?结果张阁老就说了五个字,国之栋梁也,其他大臣都纷纷点头,说什么往常不知林伯爷之才,今日得什么什么,方脱什么而出……” “是脱颖而出。”宝钗笑道:“凤丫头也很该学些书了,好歹也要认得些常用的成语。” 凤姐瞥了她一眼,笑道:“我就是个破落户,不比你们这些姑娘们聪明伶俐,学也是学不会。不过我家巧儿是跟了林县主学了的,将来的成就可不必你们姑娘差。老祖宗,我父亲说了,内阁的大臣都说林伯爷天纵奇才,但是张阁老又说了,说什么少年人不经磨砺,难成大器,当年有个叫张居正的天才,十三岁参加科考,结果主考官嫌他年龄小,要磨砺他几年。陛下想了想,就让林伯爷别在家过年了,赶紧的出趟差磨砺磨砺吧!林妹妹,我说的可是?” 众人大笑之中,黛玉脸色微红,一脸微笑,默默地点点头,一双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 半响黛玉才道:“其实也没那么戏剧性,哥哥毕竟是锦衣卫都堂,是天子亲军,国家地方出了情况,用得着锦衣卫的,自然由哥哥前去处理了,这是分内职责。说起来,哥哥说还是喜欢一个人坐在书桌旁读书品茗呢。” 湘云道:“是么,我还以为林伯爷最爱的,是舞刀弄枪呢,要不然怎么做了锦衣卫都堂呢。”说着,便握着嘴笑了起来。 此言一出,房间内微微一静,便是贾母都有些沉了脸。 黛玉眼神冷了冷,道:“瞧史大姑娘说的。这锦衣卫的事情是陛下交办的正经差事,怎么能算是爱好呢?圣旨所下,难道还敢抗旨不成” 惜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抗旨不遵可是抄家的罪名,云姐姐不会不知道吧?若云姐姐果真不懂得朝廷的事,以后还是多问问史家两位叔叔吧,毕竟云姐姐要嫁的人好歹是地方大员呢,一些官场上的道理还是多知道些的好,省的给未来的云姐夫拖了后腿。” 湘云涨红了脸,气得说不出话来。 探春打了个圆场道:“罢了,难得林妹妹过来,我们还是去园子里作诗罢可惜今儿二哥哥去庙里跪经了,少了一个人。” 黛玉笑而不语:若不是知道宝玉不在,自己怎么会在今日过来? 贾母见气氛转好,心中有些疲惫,不想再莫名其妙的生气,便道:“罢了,我乏了,听说你们姐妹弄了一个诗社,赶快过去吧,我老婆子要静一静。” 众人连忙站起身来问安,然后鱼贯而出, 正文 第787章 史湘云自怨自艾,林都堂欲观群架 且说众姐妹一面说笑,一面往大观园探春的秋爽斋走去,那里已备好了果酒。众人叽叽喳喳的一通嬉笑,说起各自的诗号,探春是蕉下客,宝钗是蘅芜君,湘云叫潇湘旧友。迎春和惜春最省事,住哪里就叫什么,故迎春叫了菱州,惜春取了藕榭,李纨虽管家不得空,仍凑了个数,自号稻香老农。凤姐也好热闹,拉着巧姐也要来,一名梧桐,一名纤云。黛玉以自己的封号为名,就叫琅故人。 众人知道凤姐读书不多,就让她监场,巧姐年纪小,才刚学作诗,便限韵。众人以一炷香为限,各自做了起来。李纨不善做,却善看,待香燃的差不多了,凤姐便遣了平儿去请她来断个高低。李纨看时,黛玉就站在一旁悄悄儿为凤姐和巧姐解释,最后李纨评了黛玉的诗风流别致,是为第一,湘云虽自负其才,一连得了两首,却和宝钗屈居第二。众人只道公道, 黛玉却笑道:“史大姑娘的较好,我的到底纤细了。” 湘云低声嘟囔:“不用你来假好心。”黛玉只做没听见。 李纨定了每月的初一、十六起社,要凤姐陪众位姑娘玩耍。李纨道:“如今你也不管家了,每日东窜西跳的淘气的很,干脆便跟着众位姑娘,做个监察御史,学些书卷气。” 凤姐笑道:“大嫂子这话是哄我出钱呢。” 李纨瞥了她一眼道:“如今你们母女俱在,难道还想跑了不成?” 凤姐和李纨玩笑几句,便说从自己体己钱拿出五十两来,以供诗社用度。众人玩笑一阵,方才散了。 黛玉回到家里,和容嬷嬷说起诗社的事,十分不解道:“我自问并没有得罪史大姑娘,她为何总是针对我?” 容嬷嬷微笑道:“这还用说?县主抢了史大姑娘的风头呗。” “我抢了史大姑娘的风头?”黛玉莫名其妙道:“我与她统共不过见了几面,怎么就抢了她的风头去了?” …… “不错!就是那个林黛玉,抢了我的风头!” 大观园的潇湘馆中,史湘云恶狠狠的说道。 这话自然不是对别人说的。 便是她的贴身丫鬟翠缕,也被她打发出去了。 她一个人睁着眼睛,看着床顶,不由自主的说道。 以前自己是史家嫡出大小姐,出身高贵的侯门千金,虽说父母双亡,但有老祖宗偏爱,也无人敢小看了自己,便是史家的两位婶母,也不能多说了自己去。其他人哪个能比的上自己? 宝钗?商户。迎春探春?庶女。惜春倒是嫡女,可小着呢,再说史家是一门双侯,正当时,可比她那没落的宁国府强。偏偏在她得意的时候,出了个林黛玉县君。 湘云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羡慕的:就算是外八路的,到底是进了宗室的门,也算半个君了。最让人不服气的是,她的家世,自己是侯门千金,她家祖上也是列侯世家,如今父兄都是伯爵。 众姐妹之中,理所当然的以黛玉为首。 若只是如此,湘云心里还是平衡的,她还可以炫耀自己的婚事呢。便是前面曲折了些,如今到底是定了:地方一品大员,掌着实权的人家呢,不是她自夸,这众姐妹里谁能比得上自己的? 宝钗,刚来京城的时候,传过什么金玉良缘,可是转眼便无声无息了,只怕薛姨妈还不知道怎么给她抬高枝呢,一个商户女子,能抬到哪里去?如今都虚岁十六了,还没议亲呢。 迎春,就凭大老爷大太太那个性,她没被卖了就不错。探春,五品官的庶女,再怎么有娘娘看重,也是压不过自己的。惜春,还小呢,再说了,宁国府是什么名声,她将来能有什么好?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原本事情就是这样的,可如今,迎春居然有人出来做媒,定了顺天府丞孙绍宗, 都说那人才华横溢,熊皮狐心,未来不可限量。 关键是京城土著。 看样子也迁不到外面去。 京城土著,可比什么九江节度使强多了。 更何况人家不显山不露水,确实一个妥妥的实权派。她贾迎春何德何能,能有门这么好的亲事? 湘云回到潇湘馆,忍不住流泪叹息。林黛玉有个好哥哥,贾迎春有个好嫂子,到底都是亲的,自然要多加照顾她们。自己只有隔了层肚皮的叔叔婶母,哪里会真心待自己呢?老祖宗年纪又大了,便是有心多管,也没那个精力了,说不得,也只好怨自己命苦罢。 …… 林昭所带领的锦衣卫,足足五百人,加上马匹,足足包了三间大客栈,才住了下来。 所幸这三家客栈离的很近,时值年关,住店的不多,所以这五百人倒也安顿的下。 住下之后,林昭立刻安排手下去探查本地锦衣卫千户住所。 年初林昭担任锦衣卫都堂的时候,便已经调换了这里的锦衣卫千户。千户张玉义带着十个锦衣卫兵卒来上任,都是从扬州就跟着林昭的老盐丁,对林昭还是很忠心的。 另一方面,自然是安排人到市井中调查走访,看看这个所谓的科布多,在归化城当中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吃完之后,简单洗漱,林昭就上去睡觉,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头沾到枕头就困意袭来。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将醒未醒之时,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嘈杂,林昭心神一动,立刻判断出这喧闹嘈杂却是在客栈之外,而且在其中夹杂着叫骂吆喝之声,说的是归化城这边的天土语方言,可和官话区别不太大,还是能听出在吵闹,是打架之前惯有的那些挑衅和辱骂。 这马上过年了,什么人在外面不消停? “老爷,是客栈外大街上两伙人打起来了!” 外面有护卫低声通报道。 林昭既然化装成商团,自然不能称呼他“大人”,而是应该喊“老爷”了。 林昭整理了一下衣衫,双手空空走出房门,问道:‘是拿两伙人?’ “回老爷,是归化城守备所的人,和科布多的家丁在对峙。” “守备所的人?咱们店对面不就是守备所吗?难道是科布多的人过来堵门了?” 归化城地处草原,游牧民族众多,是以不设民治官员,全是军将管理,这守备所实际上就是宁夏镇城的地方官,除却守备之外,还负责治安捕盗等职责。 也就是说,一般情况下,守备老爷就是归化城的百里侯。 但是现在,百里侯的手下被科布多的手下逼到了衙门口! 这归化城的守备老爷,干的可真窝囊。 “荷荷巴,原来如此。”林昭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走,去二楼上去看看!” 大客栈不管有用没用,也都是造个两层,临街充个场面,走到前面正看到掌柜吆喝着伙计们上门板关大门,一边在那里低声埋怨: “一群官老爷,整天就知道打架,这都马上要过年了也不消停!就知道穷折腾!” 骂骂咧咧,倒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脸上也没有慌张的样子。 难不成还是常态? 林昭吩咐一声,立刻有人去召唤掌柜的,那掌柜的立刻点头哈腰的过来,一边亲自给林昭带路上楼,一边说:“咱们归化城虽在塞外,但是一向商旅往来十分繁忙,在没本事的的来到这里,只要舍得下力气,也能有一碗饭吃,因此也算太平世界。只是这半年以来,副总兵科布多下面的兵丁考试淘气了,隔三差五的打架,还老和官面上的人打架……” 正文 第788章 林昭得破敌之计,嬷嬷评湘云之局 当年大周太祖建国之后,和众臣聊天的时候说过:“朕一生征伐,历经百战,最得意者有两战,可记录于史书,荣耀于千古。一是马踏多尔衮,扬威奉天城;另一个则是饮马黄河北,祭天归化城。”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占据归化城,是大周继承自太祖的“法统”所在,历代皇帝是万万不愿意失去的。 为了保证大周对归化城的统治,朝廷以归化城为省城,建绥远省,设置绥远巡抚、绥远总兵,城中也有守备府。 但毕竟不同于内地,所以归化城的守备军,从配置上比内地也高了一些,要求士卒们勤于操练,遇事奋勇上前。 林昭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上楼进了临街的房间,已经听到外面叫骂声变得激烈起来,打开窗户,外面叫骂声变得激烈起来,然后下一刻钟。双方已经动手开打。 只一会儿,两帮人在客栈门前的街道上已经是打成了一团。 守备所是个千户所,官兵之类的自然穿着号服,科布多家的一干人则都是皮袍布衣,寻常家奴下人的打扮,双方没有动什么刀剑,最多的也就是拿着木棍和皮鞭,更多的是拳打脚踢。 按理说,打群架的时候,自然人多为胜,居高临下,明眼就看得出来,守备所的军队比科布多家的人多。 但是…… “守备所的军队,就是一群样子货啊!” 裴纶咂咂嘴,不屑的说道。 一旁的王平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不只是他俩,在二楼观战的都是一个表情。 只有林昭依旧脸色淡然。 大家都看出来了,科布多家的家丁人少,但是打起架来却占据上风,不管是单打独斗又或者是几个人协作,守备所的人完全不是对手,三拳两脚之后就会被放倒在地上。 掌柜的见惯了,就在林昭身后说道:“科布多的家丁到处找事,今天打守备府,明天打总兵府,后天打巡抚衙门,凡是城里的官衙,里面有兵卒的,就没有不打的。虽说从不吃亏,但是也太无聊了,大过年的给大家整热闹看吗?” “从不吃亏?越不吃亏越能打。难怪这么嚣张。” 林昭淡淡的说了一句,回头问:“守备所的毕竟是差役,总兵府的应该都是精兵了吧!” “总兵那边也是一群样子货,这几天科布多在外面叫骂,他们都不敢出来,脓包之极。” 看到掌柜的一脸鄙视,林昭笑着点点头。 守备所得兵卒毕竟只是负责巡街缉捕,和京城里的锦衣卫、五城兵马司的职责差不多,轮到打群架,那就是经验不足了。 不仅如此,他们就没有训练过打仗,更谈不上配合了。 一开始还抱着一股气势,但是打起来打不赢,这股气也就泄了,很快便被打的落花流水,很快所有的守备所的兵卒都被打趴在地上,被人狠狠踹了几脚,身子跟个一样蜷缩起来。 科布多的家丁一个个哈哈大笑,大声咒骂守备所的兵卒,用的是察哈尔的语言,边上观看的人也是起哄大笑。 “内地来的蛮子就是没本事的孬种,也敢来绥远,还是快点滚回去吧,要在归化城,还得看我们草原男儿!” 有懂得察哈尔语的给林昭翻译。 林昭点点头,忽然又问道:‘我记得当初达延汗分封的时候,这个归化城属于土默特部吧?怎么现在是察哈尔的天下?’ 掌柜的笑道:“这就是太上皇的安排了,他在永治十五年,永治三十年,两次调拨草场,大规模调换族群,所以才有察哈尔部在土默特归化城立足。” “原来如此。”林昭点点头。 这个资料他倒是查过,只不过没放在心上,现在听来,立刻明白了。 难怪大周开国一百年了,绥远这边才有不稳的迹象。 说话下,下面打完了,笑骂完了,守备所的兵丁互相搀扶狼狈的爬起,科布多的家丁也没有继续做什么,只是大摇大摆的离开。 林昭看到这里,也懒得继续看了。 他能想到,守备府的军将们是多么的无奈和气急败坏了。 回到客房,绥远城的千户张世强已经过来拜见了。 不管他行事隐秘,穿的都是当地的便服,活脱脱的掌柜打扮。显然是为了避人耳目。 双方见过礼之后,林昭便道:“张千户,既然科布多的家丁这么骄横,那么咱们锦衣卫就该更骄横了!” …… 长安城,林府,听雨轩。 黛玉再次和容嬷嬷谈论起了史湘云。 “嬷嬷,你是说,史大姑娘如果继续这么下去,将来可真得吃苦头了。” 黛玉于是睁着大眼看向容嬷嬷。 容嬷嬷道:“史大姑娘的性子么,是“心直口快”。只她敢如此,皆是因为史家不敢拿她如何。姑娘,据咱们素日来看:她们现如今就是个面子情,她对史家不上心,史家对她也是冷了心了。” 黛玉摇了摇头,叹道:“那史大姑娘可真真是糊涂了,再怎么着,那也是她的母家啊。” 容嬷嬷摇头道:“只怕她没这么想。她是先头承袭爵位的嫡长子的女儿,因她父母故去才轮到她二叔父承爵,故她二叔父一家得善待着她,因在外人眼里我素日瞧着,只怕史大姑娘也是这么认为的,她二叔一家是拿了她父母的东西的,是欠她的。只史侯爷承爵是国法,是合情合理的,并不欠史大姑娘什么,史大姑娘还没拎清状况呢。” “况就老奴看来,史家也没不善待史大姑娘,该衣食住行样样不差,该管教的也管教。只是婶母毕竟不是亲母,该管的管了,史大姑娘的一些小心情她就没心思顾虑周全了。史大姑娘难免觉得不舒服了,且史家为了俭省度日,史侯夫人和史家的其他主子姑娘们都是自己动作做活计,史大姑娘拿这个与别人家比,尤其是和贾府的众位日日只能风花雪月、不能学管家、不能出门交际的小姐比,便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了,自然在外诸多抱怨,史家的名声给她抱怨的都坏了,兼她后来又做了那么些事,带累的自己和史侯亲女的亲事也难了,史家上下心中能不有怨?” “偏她自恃有贾府老太太在,史家就是心中再有不满,也不敢拿她如何,更不敢在她的亲事、嫁妆上做文章,便有恃无恐了。横竖她再怎么折腾,她将来的亲事不差,嫁妆也有,出了阁,又是自己的家,谁能拿她怎么样呢?” 黛玉点点头道:“嬷嬷说的这些我都明白,这么说来,史大姑娘将来会有苦头吃可是说她出阁后?” 容嬷嬷笑道:“正是。姑娘出了阁,娘家就是依靠。若是姑娘将来在夫家有些什么不好,诸如婆婆不贤、夫婿宠妾灭妻、嫁妆被挪用等等,娘家知道了,是要打上夫家,给自家姑娘出头的。” 黛玉噗嗤一笑,红着脸道:“怪不得琏二嫂子这么威风,这么多年才只有一个巧姐呢,就这样链二哥屋里除了平姑娘,连个正经的姨娘也没有,原来依仗的是九省节度使王子腾王大人的权势啊!” 容嬷嬷点点头道:“史大姑娘将来的娘家自然是史家,只是恕老奴说句不中听的,就她这样的,只怕史家是打算将她好好的送出了阁,便算是尽了责任了,哪里肯再管她死活?” 正文 第789章 黛玉主仆论众姝 “史大姑娘日后在夫家受了什么委屈,只怕史家连出头的心思都没有,所以照老奴看来,史大姑娘日后的日子只怕连二姑娘、四姑娘也不如,早晚得吃苦头。” 容嬷嬷如此笃定的话语,让黛玉生出了几分好奇,忙问道:“嬷嬷怎么就知道二姐姐和四妹妹的将来了?” 容嬷嬷道:“二姑娘嫁的是顺天府丞孙绍宗,孙府丞生的高大雄壮,看似粗坯蛮汉,实则是熊皮狐心的,这是姑娘曾点评过的。” 黛玉点点头,道:“不错,那日温泉庄子一游,孙二哥行事稳妥,不争锋,不退后,事情办的妥妥帖帖,虽然也曾喝醉了酒,要在园子里睡觉,哪也不过是被哥哥灌醉的缘故,却也没有失了分寸。” 容嬷嬷轻轻地一拍手,说道:“对啊,孙府丞正大光明的求娶二姑娘,想必看中的就是她中正平和的性子,才来求取的。只怕是喜欢这人,而不是因为荣国府的门第。所以他俩过的必定是平淡的日子,孙府丞日后也会和荣国府疏而不远。” “故只要二姑娘一直不无事生非,淡然的过日子,孙府丞必不会亏待了她去。何况还有大爷和姑娘在呢,到底是亲戚,没有看着不管的道理。四姑娘也是,既然在姑娘身边挂了名,将来无论东床如何,大爷和姑娘必是念着的,也不算娘家没人,委屈了还有地儿说的。史大姑娘么,难道指望贾府老太太?” 黛玉沉默了半晌道:“外祖母年事已高了。” 容嬷嬷道:“正是这个理,史大姑娘若及时醒悟,赶紧家去好好孝敬史侯爷和侯夫人,友爱史家兄妹,管住自己的嘴,未必没有反转的可能,将来也好有个依靠。只她那性子,” 数到这里,容嬷嬷摇头道:“怕是不肯认错的。” 黛玉想了想道:“那三妹妹呢?三妹妹她将来如何?” 容嬷嬷道:“三姑娘的话,端看二老爷的心了。不给她亲生父亲和嫡母卖个好价钱,他们是不会甘休的。” 聆歌忽然插嘴道:“姑娘,嬷嬷,依奴婢看来,三姑娘对大爷有些心思。” 黛玉一听,忽地站了起来,直直的看着聆歌,惊喜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聆歌道:“奴婢瞧着像,但是却觉得三姑娘竭力掩饰,让自己的心境一直保持平和。” 容嬷嬷道:“老奴冷眼瞅着,三姑娘是个爽利的性子,必定是个贤内助的。只是这种女儿家的行事不可能由着她的心思,三姑娘似乎明白这一点,所以从不显露,没想到到十倍聆歌姑娘发觉几分端倪。但只怕仅此而已,要知道三姑娘处事周全,一步也不肯迈错的。” 黛玉点点头,道:“我从未见过三妹妹和哥哥说话,也没见她瞅过哥哥。竟没想到他能这么掩饰心思。” 容嬷嬷叹道:“三姑娘的苦楚莫过于,若是她的嫡母,高攀不成顶多给她找个一般点的人家,嫁妆少点,还不至于卖了她。只是他的父亲,政老爷却是个喜欢卖女儿的,无论如何都要高攀了才肯罢休。故前头二奶奶才说,将来是为妻还是为妾,端看她的造化了。” 黛玉低声道:“我平时也觉得三妹妹极好的,若是能成了我的嫂子?那也不枉姐妹一场。” 容嬷嬷道:“姑娘,这种事除非咱家老爷出面,以大爷的势头,舅老爷铁定会上杆子的,但是求娶了之后,他家会各种上杆子提要求,反而让咱家厌烦,只怕到时候大爷不喜,这段好姻缘,怕是两头埋怨。” 黛玉听了默然不语。 想想王夫人平时说话的样子,动不动说“宫里的娘娘说了”、“贤德妃如何如何”,便是贾母也不会驳了颜面。 何况哥哥素日说要和荣国府慢慢疏离,这娶了三姑娘,岂不是亲上加亲?这就有违哥哥的大计了。 可是难道就这么看着三妹妹跳火坑? 黛玉又觉得不忍。 容嬷嬷摇头道:“以老奴看来,三姑娘的亲事,十成十是二老爷做的主。二太太便是说定了,二老爷不点头,这事也成不了。咱们大爷也说了,二老爷是个心气高的,又有贤德妃比着做旧例,三姑娘将来东床的身份必是低不了的。只是依着她的身份,要让将来的夫家愿意也是难,若为妻,保不齐是红颜侍枯骨;若为妾……哪是那么好当的?” 黛玉默默的坐了一会,问道:“那薛姑娘呢?刚开始的时候,还听说过什么金玉良缘,但是现在却是半点风传也没有了,不知道薛姑娘打的什么主意?” 容嬷嬷哈哈一笑:“姑娘,这金玉良缘之所以无声无息了,是因为薛姨妈有更高的人选了。说的不错,只怕也是咱家大爷。聆歌姑娘,老奴说的,可有几分道理?” 聆歌点点头,道:“其实姑娘和嬷嬷都看出来了。” 黛玉点点头,道:‘不错,我也依稀觉得,薛姑娘似乎也对我哥哥有所倾心。’ 容嬷嬷道:“不只是薛姑娘倾心,只怕薛姨妈和薛大爷也对咱家大爷十分上心呢。” 黛玉点点头:‘我也听说薛家大哥往日的性子,否则香菱也不会来咱们府上。’ 容嬷嬷叹道:‘咱家大爷确实有鬼神不测之心,他收了香菱,却让她在姑娘和门下做个学生,偏偏香菱还是极欢喜的,大爷到底怎么想的,老奴只怕猜不到。’ 黛玉呵呵笑道:‘两位美人垂青,又都是品性俱佳的,哥哥若是知道,只怕心底都会乐开花……”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一阵阵爆竹声从远处隐隐传来,夹杂着笑声语声,一派热闹繁华之景,即使没有目睹,却也能想象的出。 “年节到了,街上燃放爆竹的越来越多了。”黛玉止住话头,静听了一番,缓缓说道。 “是啊,年节近了,马上就到年了。”容嬷嬷抬起头,看向远处。 ……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一阵阵爆竹声响彻在归化城的锦衣卫千户所。 锦衣卫千户张世强身穿飞鱼服,配秀出大闹,喜气洋洋的站在大门口,在大门口迎接。 原来年关将近,竟然有一百多条内地好汉过来,加入了锦衣卫千户衙门,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这预示着锦衣卫要在归化城,做出一番局面来! 在大周的内陆省份,这分驻锦衣卫千户可是个实权衙门,因为有侦缉职权,可直达天听,所以一向嚣张霸道。 但在边境,就什么都算不上了,除非手头有足够的力量,否则边军大将正要发作起来,直接砍杀了事,再通过监军直达天听,小小的番子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龙禁卫,他本身就是秘密机构,只是负责调查消息的。 在绥远省和归化城,锦衣卫千户的位置那是又低了一层,这两镇的武将颇多外族人,朝廷对他们还要笼络施恩,许多事情在汉将身上是大罪,在他们身上也算不得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锦衣卫更是对他们无可奈何。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科布多在归化城兴风作浪,到处找人打架,打击官府的威望,抬高自家的声势,却对归化城的千户所理也不理,本身就是觉得锦衣卫根本拿不上台面。 话又谁回来了,林昭整顿锦衣卫之前,京城的番子们都快成混混青皮了,何况边关所在? 但是今日的锦衣卫这般隆重,似乎有所不同。 “有什么不同的,守备所我们打了,巡抚衙门我们打了,总兵府的我们也打了,这锦衣卫要冒头,我们也要打他们一顿!” 科布多在府内定下了基调! “大哥放心,不过一百多条南蛮子而已,我们打的多了,明日我亲自带队,不把那群番子打的跪地上哭爹喊娘,我就把头割下来!”科布多的弟弟,头号心腹科拉特拍着胸膛说道。 正文 第790章 打群架,锦衣卫用“三三制” “老子以前从不正眼看这个地方,这是哪里?” “这是下九流的地沟腌所!” “那岂不是老鼠洞了?” “你们说的很对,这也是锦衣卫千户所!” “锦衣卫是干嘛的?” “当然是像个贼老鼠一般,整日的偷偷摸摸的打探消息,到处盯着看!” “要我说,就和半掩门的娼妇一般,我看就是一群母老鼠,干脆待在老鼠窝里吧!” 正月初一,普天同庆的好日子。 却有几十个察哈尔皮袍打扮的壮汉,堵在归化城锦衣卫千户所的门口,操着绥远口音的官话,肆无忌惮的议论着。 当然,既然是来挑衅的,自然不是普通的议论,而是扯着嗓子在门外面喊。 若是没有准备,任谁听到这样的骂声都会怒火冲天。 可是本来就等着他们来挑衅的,大家反而感觉不一样了。 “听说来了一百多条好汉!只怕是娘们好汉吧!是不是一个比一个能生娃?有本事出来,要不然老子堵住你们门口,出来一个打一个!!” 外面的挑衅声越来越大,此时林昭正在锦衣卫千户所的大堂内,身上穿着一个小旗的服号,手里提着一根木棍,看着院子中的锦衣卫精卒。 这些人都穿着本地锦衣卫的号服,一个个松快筋骨,摩拳擦掌,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兴奋。 一想到练了这么久,马上就能出去,和草原汉子来一场,扬一扬汉家儿郎的威风,大家的脸上都放着光。 “兄弟们,咱们已经备好了武器,都在院子里放着,对方要是敢用刀剑什么的,你们回来拿就是。” 林昭朗声说道,下面都是答应,林昭又是转头身边的张世强笑道:“大过年的,兄弟们可是憋坏了,给他们找一个乐子,打上一架,可比逛堂子强得多。” 张世强是林昭扬州的老人,过来的时候身边也带了十来个心腹,这半年的摸爬滚打,也收拢了几十个人。 不过毕竟时间短,他手中也只有这些人。 其他人,差不多都是各方安置过来的亲信,谁也动不得,得罪不得。 所以趁着过年,张世强前脚他们放了长假,后脚就把林昭请进来了。 美其名曰是请来了一百多条内地好汉。 而原来的客栈,旧住着,只不过少了一百多人。 但是依旧按照原来的价格,甚至上浮了两成,只要这几家的掌柜守几天秘密而已。 此时听到林昭的话,连忙奉承道:“都堂的亲卫都是虎狼之士,这个自然差不了的。” 林昭点点头,又是开口说道: “让他们冲在前面就是,你的人呆在一旁策应,若按照这几曰的讲究,科布多家的人不会太多。” “都堂,草原的这群蛮汉作威作福惯了的,一个个下手极狠,还请诸位兄弟谨慎一些为好。” “若是连外面的人都打不过,他们还有什么脸称之为锦衣卫精卒?”林昭呵呵一笑。 “都堂说的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张世强忙道。 林昭拍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然后朗声说道: “放手去打,打赢了有军功赏赐,打输了可是军法处置!!最差也得抽鞭子,谁打的最差,我打算亲自执法!” “请大人放心,这次少不得要让大人这边破费了!” 一震哄笑声传来。 自然没有人会胆怯。 概因这些人,要么是林昭训练了几年的,要么是林昭从十万锦衣卫里面挑选的可造之材。 所以吃死他们,全都是跃跃欲试的表情。 他们大人大人的叫着,差不多相当于锦衣卫番子称呼百户、千户一样,不怕泄露消息。 “开门,给我狠狠地打!!” 下面叫着答应了下来,有人过去打开了大门。 林大飞和王平是林昭这段时间亲自点拨的,武功突飞猛进,,身体也最强健,自然是走在最前面。 一帮人涌了出去,林昭也是跟着走了出去,张世强自然知道这位老主公的威猛无敌,也不担心,便和他一起走到门口,打算好好看个热闹。 科布多家八十余家丁在门外聚成一团,哄笑叫骂,不时还有人拿出皮囊喝几口烈酒,八十多人有五十几个站在前面,其余三十多个却另作一堆。 既然是要打架,而且是打群架,打的还是官差,要在归化城的老百姓面前市井踩官府的脸,扬老科家的威风,那自然是人少打人多,才显出本事威风, 毕竟是大过年的,锦衣卫这边只怕也没几个人。若是他们出不来几个人,科布多的家丁也会退出人的。 当然,不管他们站在那里,还是推到人群里,这看热闹热闹的人群中也有科布多家安排的人,无非是起哄叫嚣,推动气氛,将剧情推向高潮。 草原汉子们正在那里吆喝间,就看到大门打开,穿着锦衣卫号服的一众汉子就涌了出来,科布多家的人一愣,没想到这伙人真敢出来打。 也就是一愣的功夫,就看到锦衣卫最前面的十几个汉子以最前面的那个壮汉为突出点,大踏步向前冲过来。 见过阵势的都晓得那是箭矢阵。 就是像一支箭一样穿透皮肉,造成伤害。 而且令人惊讶的是,这十几个汉子的这么大踏步前冲,阵型丝毫不乱。 科布多家家丁却没见识过这个打法,他们倒也不惧,吼叫着也是冲了上去。 双方这么一对就知道厉害了,几乎是一个冲锋,十几人就把几十人给冲散了。 然后后面锦衣卫又有十几人冲了进来,将科布多家的家丁冲的更散乱。 甚至有人被这么一冲一撞,直接被撞到,然后十几只脚踏了上去…… 等混战展开的时候,锦衣卫基本以三人为作战单位,配合的十分默契,三个人互相打掩护,很快就能干到好几个人。 一名科布多家家丁镇定下来,觉得锦衣卫汉蛮子没什么了不起的,大吼一声冲了上去,结果立刻看到三个人扑了过来,不由得连连冷笑, 哪知道他刚抬起拳头,对面一人挥拳格开,一人弯腰扑了过来,想要格挡,去被第三人一脚狠狠地踹在腰间,顿时被踹倒在地,然后身上被狠狠的踹了几脚,立刻起不来了。 其实若是早一百五十年,他们察哈尔部落的祖先们一定会觉得这个阵法十分熟悉。 事实上确实如此。 林昭采用的是戚继光发明的“鸳鸯阵”,将其简化成“品字阵”,在小股厮杀、敌阵穿插,城池巷战之间大有用武之地。 便是发展到热兵器时期的步军巅峰,这种三人为一小组的品字阵也不会过时。称之为“三三制”。 连天下无敌的米利坚大军都吃够了霉头,何况已经远不如祖先的察哈尔部落的汉子? 几乎是一盏茶时间,地上已经躺满了科布多家的家丁,而锦衣卫们全都精神抖擞的站着,一个个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 周围看热闹的人一片寂静,都是目瞪口呆。 林大飞一脚踹飞一个想要偷袭的家伙,又是一口吐沫吐了上去,不屑的骂道: “看你们在城里张狂,还以为是什么人物,就这个德姓?不够老子打的!” 林昭站在门口的台阶上,视线越过小小的战场,看向远处观战的人群。 有人从愕然中反应过来之后,转身拔腿就跑,狂奔离开 报信的走了,下一波应该快来了。 正文 第791章 再来一次 科布多安排察哈尔家丁,特意在正月初一挑衅打群架,想着狠狠的收拾张扬的锦衣卫千户所一番,告诉归化城的父老乡亲,绥远一地,是科布多说了算!哪一家的官府衙门,都不能越过科布多去! 区区锦衣卫番子,不过一二百人的场所,平时连个屁都不敢放,大年节的敢来嚣张,不收拾你,收拾谁去? 所以早就安排了许多人围观,里面有煽风点火的,有准备叫好的,当然更多的是本地闲汉,没事看热闹的。 毕竟大年初一,没什么活计,大白天的聚在一块,看着两帮人打架,好好地看一场热闹,也是一件令人兴奋的好事情。 不少人都是准备看到锦衣卫的狼狈模样,谁想到人家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向嚣张跋扈的科布多家丁揍了一顿,平时一贯大占上风的科家的家丁们,此时一个个的只能躺在地上哀嚎,好半响才爬了开去。 “这是锦衣卫吗?” “难怪他们这么嚣张!” “那个锦衣卫千户张世强捡到宝贝了?” 街头众人看到这样的结果,各个目瞪口呆。 “看什么看,啸聚街头,想进锦衣卫诏狱不成?” 林大飞走在最前,傲然而立,环顾一周,大吼了一嗓子。 携刚才大胜之威,锦衣卫在这些闲人眼中的威势可是大涨,被吆喝了一句,很多人身子颤了颤,立刻一哄而散。 一里之外的一家酒楼雅间,科布多的弟弟,科拉特一边品着从扬州传来的高粱酿酒“西亭醉”,一边大口持着肥美鲜嫩的羊羔肉。 和他同坐的是一个汉人书生。 此外还有七八个壮汉站在周围,各个昂首挺胸,傲然而立,这些都是科拉特的护从家丁。 在科拉特想来,在归化城里,武力值最强的永远是他科布多家族的人,几十个家丁可以打垮一二百个官府的兵丁。 锦衣卫千户所在大过年的招兵买马,用脚后跟也知道这群番子到底想干什么,还不知针对科家吗? “二爷,咱们的人已经过去了,那帮中原来的好汉最好面子,只需轻轻一激,就一个个的跑出来,咱们的人冲上去一打,一炷香功夫就能把他们打的哭爹喊娘!”旁边一个汉人书生模样的人,微笑着说道。 一脸成竹在胸的样子。 “那是自然,说道好汉,当然是我科家的察哈尔英雄才算好汉!锦衣卫招兵买马,不就是想针对我们吗!可笑那张世强搞不清状况,他要是招来千把人,或许还能和我们争一争,现在这百余号人那就是丢一两肉,我草原男儿不好好修理他们,怎么显示出我归化城的一言九鼎?”科拉特冷傲的说道。 “二爷说的极是,小的钦佩万分,我估摸着,这回结果应该出来了,我草原英雄们应该凯旋而归了。”书生笑道。 “嗯,这只是第一次收拾那帮番子,再多收拾几次,他们就该老实了,哈哈哈哈……”科拉特大笑声中,猛地将一杯“西亭醉”倒入口中。 “二爷,不好了,兄弟们被打趴下了!”就在此时,有人冲入雅间,大声叫道。 “咳咳咳咳……”科拉特一口酒直接灌入肺里,忍不住疯狂的咳嗽起来。 “怎么可能?”那个书生也是大惊失色,震惊无比。 周围那些护从家丁,也都脸色大变。 等到好不容易恢复过来之后,科拉特一把抓住来人,疯狂的叫道:“怎么回事,兄弟们怎么会被打趴下?” …… 千户所内,张世强也是震惊无比。 他想到自家主公的能耐,也想到锦衣卫精卒,完全可以打倒这群察哈尔蛮子,但是没想到,只是一眨眼间,这帮人就全部倒下了。 速度之快,令他这个锦衣卫老人都感到震撼。 “都堂身边的人真乃熊虎之士啊!”张世强忍不住叫道。 ““咱们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自然都是武夫,你在外当差也要谨记这一点,待会对方要是来找回场子了,你也下场让我看看。”林昭淡淡的笑道。 “属下遵命!”张世强心中大喜,连忙答应了。 毕竟离开京城半年,林昭对他的判断就失了根据,所以这也算是个考校了,看看自己的武斗本事,他沉吟了下,跟上正在向里走的林昭,低声说道: “都堂,说起来咱们这里满打满算也就五六百人,科布多在归化城的可战之兵差不多有三千多人,正要闹大了,属下担心……” “放心便是,等到了明天这个时候,科布多家就没那么多人了。” 他顿了顿,又冷笑一声:“区区三千多人,就敢觊觎我大周疆土,我现在手中有五百人,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林昭的语气当中,充满了无边的自信。 …… 此时此刻,科拉特已经听完了属下的报告,当即大怒,立刻回头对几个护从家丁叫道:“马上再给我召集一百位察哈尔勇士过来,我要给这帮汉蛮子一个狠狠地教训!” 那书生忙拦住他道:“二爷,且慢,这帮锦衣卫只怕不是召集而来的江湖人,说不定是训练过的锦衣卫兵卒,他们不是打架,是打仗啊!我们是不是召集军队……” “滚一边去!”科拉特一脚将他踢开:“用军队进城收拾那帮锦衣卫番子,赢了有什么光彩?这么体现我科家的威风?我察哈尔的精骑,哪里能浪费在这里?” 说到这里,科拉特犹不解恨,又是飞起一脚,将那书生踢飞,也不管他半空吐血,冷笑道:“你们汉人书生,正是软蛋,这点挫折就怕成这么熊样,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 说着,大踏步走了下去! 全然不理汉人书生的死活。 …… 一个时辰之后,归化城千户所。 “都堂,外面科家的人又来了,差不多来了一百多人,周围看热闹的闲汉也多了不少。” 林昭笑了笑,开口说道: “科布多家的人要在归化城立威,自然要显示自家的武勇,绝不肯用人多打人少,否则就承认心虚,有没有带兵器?” “没有!” “好,张世强,你现在呆滞得力手下,和林大他们一起出去,我要看看这半年你有没有好好训练!” 听了林昭的话,张世强立刻叉手行礼:‘都堂放心,属下定然不会丢了锦衣亲军的脸面!’ “好!打完这一架,科家的人就会清醒一点,收缩一步了,兄弟们,给我痛痛快快得到打!” 林昭话语一落,下面的人轰然答应,各个脸上眉飞色舞的表情,锦衣卫千户张世强也是穿着普通兵卒的号服,听到这话,也是一脸兴奋。 正文 第792章 贾环的心思 当锦衣卫冲出门的时候,外面已经骂声四起。 毕竟有科拉特坐镇,下面的家丁们自然各个奋勇争先。 不过显然,这个科拉特终究没有失去理智。 他们骂人也好,打斗也好,终究是衙门里面的青壮年互相看不惯而出手。 和衙门的大佬们似乎没有多大关系。 以至于总兵衙门也好,巡抚衙门也好,根本没有什么借口上表弹劾科布多。 只不过科布多毕竟是察哈尔人,不懂得汉人当中的治国之道。 不知道有的人又“采风”之权,没有证据,依旧可以凭借判断上奏。 但是科布多每战必胜,又是以少胜多,以至于在归化城当中,其地位和威势节节升高。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以为科布多效力为荣。 当林昭在此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张世强已经与锦衣卫精卒一起,和科布多的家打在一起了。 当然,林昭身边换成了张世强的助手。 “都堂,西边人群里面那个耳朵带环,头发秃顶的那个,正是科布多的弟弟科拉特。” 林昭往那里瞥了一眼,笑道:“今天沉不住气,明天就该提不起气来了!” 因为眼下,甫一交手,锦衣卫继续使用刚才的战术,组成“品字形”阵法,隐隐间又汇成大阵势,将科布多家的家丁完全分散开来,凭借个人武勇和阵法的优势,再一次把察哈尔汉子们打的倒地惨嚎。 双方人数虽然差不多,可双方正对上的那狭小区域,锦衣卫的人数却远远多过家的家丁,更不要说家的单兵素质还赶不上王通亲卫,一碰上就有人被打倒,直接被踩着过去。 科家的人不断被打倒,人数变少,本来双方人数差不多,锦衣卫迅速确立了人数优势之后,迅速的将优势扩大,然后确立胜局。 看到后来,科拉特双眼通红,双拳紧握,几次恨不得亲自出手,但是最终还是深吸了几口气,扭头离开了。 这一下倒是让林昭颇出意外。 “本以为他是一个一激就点火的炮仗,没想到到了最后竟然沉住了气。倒是一个人物啊。” 林昭心中下了判断。 不过他随即嘴角一笑:“就算有点城府又如何?明天的此时,你们一个个的都会趴窝,我要让草原人都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城府都是无用的。” …… 当归化城锦衣卫千户所门口正打的“热火朝天”之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城,自然也是陷入了春节的热闹当中。 由于除夕夜祭祖守岁,所以初一上午大多数人都在睡觉, 唯有大观园里一间偏僻的小院里却是传来阵阵欢笑。 因为过年,锦衣卫军训团放假三日,贾环于除夕下午返回荣国府,但是因为“前程远大”,立刻被安排到男丁一族靠前的位置,一直露在人前,一直到这个时候,才回到小院和娘亲相聚。 赵姨娘数月未见儿子,此时抱着贾环嚎啕大哭。 “啊,环儿,你总算回来了,呜呜,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呜呜,我的环儿啊,你可把为娘想死了!” 赵姨娘一把抱住贾环,将他紧紧的搂入怀里,好似唯恐他突然不见了般,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一张姣好面容的脸看起来都成了狼狈的了。 不过贾环看着听着心里却暖暖的,他知道娘待他的心是最真最诚的了。 所以贾环笑道:“母亲,儿子真的什么都很好,吃得饱,穿的暖,教官不但教我们锻炼身体,还叫我们读书写字,凡是不会写字的,还打板子呢。” 旁边探春也是脸上露着笑容,一双美丽的眼睛里却噙含着泪水,她也笑着劝说道:“姨娘,环儿不是好好地吗?你看他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的,活脱脱的就是一个英武少年,一看就是将来大有出息的,这不遂了姨娘的心愿了吗?” “那帮当兵的吃的有什么好的?还是家里的好吃,环儿你坐,娘给你做好吃的去,娘给你做你平时最爱吃的。” 赵姨娘松开贾环,就要去小厨房做饭。 身为政老爷的妾室,赵姨娘自然有自己的小厨房,为了让贾政时常宿在这里,所以赵姨娘也练出了几分手艺。 贾环连忙拉住了她,将赵姨娘扶着坐在床头上,笑道:“娘,我不饿,我在老太太那里吃过饭了,和三姐一起吃的。你坐吧,三姐也坐。” 赵姨娘坐下,探春也在一旁笑着坐下了。 “咦,你居然请娘和你三姐坐下,你真是变了?” 赵姨娘有些惊奇地说道,一脸不敢相信。 贾环一怔,笑道道:“娘,以前我不懂事,现在长大了,哪里还能像从前一样,以后我也会做得比现在更好。” =赵姨娘又留下了泪水,道:“哎,你从小被那黑了心的人给挑唆坏了,整日里就知道跟娘耍威风。在外面谁都能骂你几句,没本事在外面找回面子,就会回来跟娘发脾气。平日里说你一句,你就要和我拼命似的,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黑了心肝的儿子,我的命真是好苦啊!呜呜……” 赵姨娘这个女人的命运,可真不是一般的惨。 小妾出身不说,头上顶着几座大山,那一座都得毕恭毕敬的供着。 谁都能欺负她两下,连奴才们都看不起她。 最痛心的是,儿子不孝,女儿更是连认都不想认她。 最后,等到贾府快完的时候,她也不明不白的凄惨暴死。 贾环当然不知道赵姨娘的结局,但是听着老娘絮絮叨叨个不停,似乎在说陈年往事,贾环心中颇有些物是人非,只好转头看着三姐笑。 探春连忙劝住赵姨娘,说道:“姨娘,你别哭了,环弟长大了,再也不同往日了,这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何况弟弟已经出去了两个多月呢,以后他出去做了事,有了自己的事业,就能孝顺你了!” 赵姨娘哭声稍停,贾环连忙道:“娘,你放心,以前是儿子不懂事,不知孝道是什么,所以才会忤逆娘。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儿子长大了,再也不会气你。以后就让儿子保护你,谁都不能再欺负你。” 贾环拉着赵姨娘的手,认真地说道。 赵姨娘闻言,眼睛顿时湿润了,哽咽道:“真真是菩萨保佑,那林家伯爷果然是大造化的,能把薛家的蟠哥改造ChéngRén,现如今又能把我的环哥脱胎换骨,只要你能改好,娘把你三姐给他也……” “姨娘!”探春脸色通红,急声叫道。 “娘!”贾环也赶快打断赵姨娘的唠叨。 赵姨娘也是嘴里没有把门的,说出来也后悔了。 忙伸头向外看了看,拍了拍胸口,又悻悻的说道:“不过是感激的话说顺口了罢了,别人不是没听到吗。” 贾环瞥了姐姐一眼,心道:“我这老娘粗俗不堪,但是小心眼不少,她不会看出三姐的心思来吧?话说训练的时候有人说林表哥要重点训练我,莫不是……” 两个月前,贾环被林昭使计骗到锦衣卫少年军训团里面,经过白天训练,晚上教书育人的填鸭式“摧残”,贾环从心态道身体上已经大大改变。 他清楚的意识到,外面的世界十分广阔,根本不是小小的荣国府能容纳的,他的未来也应该属于外面。 同时,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三姐似乎长大了…… 正文 第793章 京城浮世绘——贾环、薛蟠、孙绍宗 不过事关姐姐名节,贾环哪怕再鲁莽,再有小心思,也不会说出口。 不仅如此,他还厉声呵斥,止住了赵姨娘粗俗的话出口。 赵姨娘看他姐弟同心,也是吓了一跳,不敢再叫骂了。 但是她虽然也知道自己这句话吼得不对,让自己的女儿不好做人,影响她的名节,但是女儿和儿子两个人一起吼她这个当娘的…… “环儿,你心野了,才在外面吃了几天兵粮,就敢教训你娘?你可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你这个忤逆的王八虫子……” 赵姨娘瞪着眼睛看着贾环高声骂道。 怎么着? 老娘生你养你这么大,骂你俩几句怎么了? 你居然敢教训起我来了,还嫌弃我说话粗俗难听? 哼!读了几天书,练了几天武,就觉得自己不是婢女生的了? 这环儿长大了,看不起娘是婢女出身的了,呜呜呜…… 不得不说,赵姨娘的脑回路,有时候就是那么新奇。 “娘!你说什么呢!” 贾环的眼睛和脑门突突直跳。 他以前和母亲也是这么对骂,按理说早就适应了。 可是现在看来,却觉得自己老娘说的话,实在不该出口。 他语重心长的道:“娘,在这个府里,咱们仨是最亲最亲的人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骂街,多难听?这个时代,名声最重要,你天天这么骂我姐弟俩,有没有想过姐姐的将来?小妾婢女生的不丢人,但是小妾婢女整天粗俗不堪的骂着自己生的女儿,那才是丢人。姐姐人品相貌都是好好地,我贾环将来也想有出息,我们将来一定会好好孝顺你……” 一旁的贾探春则怔怔的看着贾环,她从为想过,也未奢望过,有朝一日,她会有一个兄弟站出来替她做主。 几个月前,她还十分羡慕林黛玉有个了不起的好哥哥,羡慕薛宝钗有个改过自新的好哥哥。 但是她现在一点也不羡慕了。 她的环弟真的长大了。 是个男子汉了! 虽然眼下还一事无成,但是就凭这份心性,环儿也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到那个时候…… 不,就是现在,她贾探春,再也不会羡慕林黛玉和薛宝钗。 纵然她俩一个是金枝玉叶,一个是千金小姐,贾探春也不会再弱她们本分! “等到弟弟下次回来,我便邀请他参加诗社,就算做不好,那也是极好的。”贾探春心中期待不已。 荣禧堂的主院里。 贾政在书房里和一帮过来拜年的清客畅谈诗书。 王夫人则在自己的房中,斜倚在棉椅上,闭着眼睛养神。 玉钏再给她捶腿。 彩霞被打发出去做别的事情了。 绣凤则站在王夫人身边,给她述说听来的消息。 听到赵姨娘的小院里,依旧和以往一样,鸡飞狗跳,充斥着赵姨娘的叫骂声。 王夫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三丫头品性是好的,想着自己弟弟上进也不错。 只是这环儿到底是烂泥扶不上墙,哪怕送到国子监只怕也改不过来。 可是这三丫头脑子糊涂,见到林家小子威风凛凛,就想送她弟弟去当兵,这可是大错特错了。 俗话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 贾环本来是个不上进的,当上几天兵,只怕会更加堕落不堪了。 三丫头将来的指望,只能是她二哥宝玉了。 只是这三丫头,有这样的姨娘和弟弟,确实可怜了些。 既然如此,那边往她房中送些好东西,也不枉她孝顺我一番…… …… 紫金街,薛家。 一家人最重要的是齐齐整整。 大过年的,虽然家里只有三人,但是薛姨妈和薛蟠、宝钗还是乐乐呵呵的过了一个好年。 大年初一,薛姨妈封了两个大红包,放到给他磕头的薛蟠兄妹手中,笑呵呵的道:“蟠儿将生意拉到正轨上了,娘可是高兴坏了,现在娘啊什么都不盼,就盼着你早点娶个媳妇……” “娘!大过年的说这些干嘛。娶媳妇有什么好的,万一要是不孝顺,娘岂不是要糟心了。” 许是昨晚喝多了酒,薛蟠嘴里没有把门的,竟然开始胡说起来。 “胡说八道!”薛姨妈眼睛一蹬,随即一把拉住薛宝钗,嗔道:“大过年的,你哥哥喝多了,说的真不像话!” 宝钗也笑道:“哥哥这半年忙忙碌碌的,每次回到家都吃不上几口热饭,还是娘给你张罗的,若是有了嫂子,给你做口热饭,嘘寒问暖,娘也能轻松一点。” “这话说的对,蟠儿,我还以为你改好了呢,依我看,你离着你妹妹差远了呢!”薛姨妈拉着宝钗的手,笑呵呵的说道。 薛蟠也反应过来了,点点头,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道:“我自然知道妹妹是兰心蕙质的,大观园的嫂子妹妹们,一个也比不上,便是那琅县主,我看最多和妹妹齐平!” 这一番话,勾起了薛姨妈的心思,他让薛蟠靠近她坐下,叹道:“原来你是知道人好人孬的,这多亏了林家伯爷的公正无私啊!说起来,你和妹妹年龄都大了,我就盼着你娶个好媳妇,宝钗嫁个好人家……” “娘……”宝钗脸色羞红,连忙叫道。 薛蟠却点点头,道:“娘说的对,妹妹的亲事该考虑了,其实以妹妹的品貌,便是天皇老子也配得,真少得是一个伯爵……,哎对了,听说林家伯父年后就要进京面圣述职了……” “娘!你看哥哥说的什么浑话!” 宝钗实在是羞不可抑,满脸通红,挣脱母亲的手,大踏步进了后面。 薛姨妈和薛蟠对视一眼,一起摇头微笑。 宝钗的心思,他们或许猜不到。 但是薛姨妈的心思,却是早早的和薛蟠商量了。 薛蟠这两个月来,可谓是脱胎换骨,一方面和林昭、冯紫英这样的贵族交好,一方面又是认真经营生意,完全和换了一个人似的,已经成为家里的顶梁柱。 这样的薛蟠,媳妇是不愁的。 但是薛宝钗的将来,薛姨妈却不想耽误在大观园里,而是想方设法,想让自家女儿嫁给林昭。 虽然千难万难,但若是什么都不做,那才是耽误女儿的未来呢。 自薛蟠被劳教之事后,薛姨妈深思熟虑,终于看穿了贾家的虚弱,也看出了贾宝玉的文弱不堪,自然不愿意和自家姐姐做亲家。 薛蟠的想法,也和母亲一致。 所以听说林家伯父年后进京述职的消息之后,便上了心。 …… 与此同时,孙府。 孙绍祖是大年二十八回的京,面圣之后便回了家。 黑辽战事处于停滞状态,作为中层军官,孙绍祖便有机会回京休假。 此时,孙绍祖从自己房中出来,回到客厅,一把坐下,直接将早就切好的茶水吞进肚子里。 “大哥,嫂子的身体,可是好些了?”孙绍宗在一旁问道。 “好不好的,也就这两年了。”孙绍祖面色郁郁,淡然答道。 孙绍宗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嫂子嫁给兄长孙绍祖已经有十几年了。 是孙家兄弟最落魄的时候嫁过来的。 也一度跟着孙家兄弟吃苦受罪。 还一度帮人洗衣做饭,争一些微薄收入,供孙家兄弟。 等孙家兄弟起家,她却累垮了。 因此孙绍祖对结发妻子,既愧疚又怜惜。 不过大年初一,也不好多提这些事情。 孙绍祖道:“你昨日给我说的,娶得是贾迎春这个女人,而不管他是不是贾赦的女儿?” “是!”孙绍宗点头道。 孙绍祖叹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拦着你!但是当哥哥的可要提醒你,贾赦那老东西当年帮我们最多,可是羞辱我们也是最多!”说道后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样子。 孙绍宗道:“哥哥放心便是,那贾迎春也不受贾赦喜欢,我们将来也是和贾赦起了冲突,迎春绝不会拦着我们!” 正文 第794章 打上门去 归化城。 副总兵府。 科布多背着手,在房间中走来走去。 科拉特及科家的精干人员,都在一旁站着,一个个的满脸不服气。 “大哥,这伙番子用的是军中把式!” 科家的一个子弟说道。 他在马朝星的边军当中当过差,对于军中操练比较了解。 他今日跟随科拉特,盯着这场比武,站在闲人堆里,对于两场群架有哼直观的认识。 在他的眼中,锦衣卫番子能聚能散,可以看出经过严格的训练,至少比马朝星当初的边军要强。 但是科布多的家丁察哈尔人居多,纪律也是散漫,纪律上做不到,散开聚拢不到一起,聚在一起又容易被围困,所以才这般大输特输。 科布多冷冷的哼了一声:“这几年没什么战事,都是放纵的太厉害,这么久没动过刀子,一个个的都是懈怠了!” 身为科家的当家,这一声冷哼,足以让众人颤动。 他的弟弟科拉特最近的任务就是训练自家家丁,每每组团打架,都有他来安排。 此刻听到兄长怒哼,科拉特不由得脸色发红,只得上前一步,闷声道:“请大哥放心,我一定是严加管束!等我训练几天,好好地叮嘱他们一番,再去收拾那帮番子!” “好!现在就去训练!”科布多冷声道。 言语中,似乎对这个弟弟近日的行为很不满。 但熟悉他的人却知道,他此时的态度应该是和蔼的。 要知道,当初即使面对绥远总兵马朝星,他都是一副淡淡的面孔,似乎没把一手提拔他的顶头上司当回事。 事实上,科布多对自己手下的兵丁还是很满意的。 在他想来,锦衣卫番子虽然是军中把式,但也不过如此而已。 他是绥远副总兵,真要是带兵打仗,还不是凭借手下儿郎骑射和刀枪? 拳头打人,不过是在归化城立威。 但是这锦衣卫千户所居然敢顶风而上,真的和自己打架,自己也愿意奉陪到底。 再说了,拳头打不过,我们还可以比别的。 比骑马,比射箭,比枪术,比马刀。 我察哈尔健儿,还比不过中原蛮子? 所以科布多虽然呵斥自家子弟,但委实并没有太过在意。 既然要在归化城立威,彻底确立他科布多在绥远至高无上的威势,自然要把所有的强人一一打倒在地,让他们彻底心服口服,再也不敢在他面前狂妄。 他科布多,注定会成为归化城的王,成为察哈尔的王,注定会复兴成吉思汗的伟大荣光。 科布多带着这种心思入睡。 大年初二的早上,科布多睡得正香,忽然被一震喧哗声给吵醒了。 “怎么回事?” 科布多厉声喝道。 虽说是郭解,可是底下的小子们也太放肆了吧! 居然敢在大清早就把他吵醒。 “老爷,锦衣卫挑衅上门了,就在我们大门外叫骂!” 手下赶快过来禀报。 “什么,他们竟然敢上门挑衅?”科布多勃然大怒。 “不止如此,还有很多看热闹的,早早地把街道两边站住了,而那帮锦衣卫番子就在外面敲锣打鼓,放鞭炮,等我们出去之后,他们才开始叫骂的。” 科布多当即冷哼一声,脸色虽然沉静,但是内心深处已经怒火冲天。 大半年来,只有他的人挑衅别人的份,那帮总兵、巡抚、守备所的软脚虾只会被他们的打的跪地求饶,一个个惨嚎连连,甚至出门都不敢穿号服。 被人挑衅上门,堵在门口叫嚣,这还是第一次。 他当即走到大门口,向外看去。 此时科家已经有许多人过来了,围拢着他,一个个的气愤填膺。 但他们也知道规矩。 往常堵门打别人,该有的规矩怎么样,他们也不好轻易破坏。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野羊窝?” “这不是副总兵府吗?” “整天不干正经事,一帮子胡蛮就会到处打群架。” “不敢出城打猎,莫非是怕被野狼叼走。” “可不是一群绵羊吗?只会在城里咩咩叫的废物!” “我看都是娘们吧!万一被马匪遇到了,岂不是都是一群压寨夫人!” “哈哈哈……” 其实单轮吵架,锦衣卫的精卒有许多长安人士,这骂人的本事只怕比全天下的人都强。 绥远的民风相对还是淳朴些,哪里比得上这帮见多识广的长安锦衣卫,大门打开,对骂几句,科布多的家丁就完全不是锦衣卫对手,各个气得脸红脖子粗,吼叫着要拼命。 连科布多也终于勃然大怒。 不过他到底谨慎些,问了岗楼放哨的,知道门外那群锦衣卫番子都没带武器,方才厉声喝道:“给我打出去,将他们打倒在地!” “是!大哥!” 科拉特第一个答应,带领儿郎们冲了出去! …… 林昭骑着马,身边跟着几个人护卫,在十几丈之外看着。 他骑着高头大马,虽然身穿便装,但是身边却是锦衣卫千户张世强陪着,周围又都是一圈壮汉,大家不用想也知道是头面人物。 “打赢了这场,就让他们堵在门口,谁出门就揍谁,只需要一个时辰,我就足以把科家在城内的那几座驻兵所都给收拾的干干净净。” 林昭淡淡的道。 “都堂威武!” 底下人少不得奉承。 一个个的面色轻松。 因此此时群架已经打起来了。 拳头对拳头,拳拳到肉。 等科布多的家丁冲出来的时候,锦衣卫这边使用的,依旧还是昨曰的战术,但不是一队,而是两队人接阵,前头壮汉,后面成金字塔,狠狠的直接冲撞了进去,科家的家丁也是有了昨曰的经验,再加上科拉特千叮咛万嘱咐,一看到锦衣卫们撞过来,立刻就是散开,让对方撞了个空。 奈何散开之后,他们的力量也一下子分散开来,因为缺乏长久的配合训练,想要迅速的聚拢在一块,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兵法之道,分进合击乃是上策,用兵聚散如常方为知兵,但做到这个程度是需要严格的训练,察哈尔人若是在成吉思汗时期,或者在达延汗时期,因为胜利和利益,还是十分遵守纪律的,但是几百年过去,一百年前的林丹汗覆灭之后,察哈尔人的脑海里,再也不知道纪律是什么,所以这场群架只能被动挨打了。 他们做不到,锦衣卫却容易的很,他们的队列训练十分的严苛,此时战斗成果也在这个时刻体现出来。 一旦将对方冲散,锦衣卫立刻分为两队,扑向被从中截断的敌人。 虽然双方人数差不多,但是锦衣卫通过阵法的作用,宗师形成以多打少。再加上论单兵素质,锦衣卫精卒可以说天下无敌,因此几乎一拳下去,察哈尔好汉便一声惨叫,噗通倒地,然后直接被踩着过去。 “都回来!都回来!” 科布多在门口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怒火冲天,立刻招呼手下家丁回屋。 同时暗下决心,等门外的额锦衣卫离开之后,他立刻召集城中驻兵所的精兵,去堵锦衣卫千户所的大门。 他要比骑射,要比刀枪,要彻底的压住锦衣卫。 可是等手下家丁们一个个扶着断胳膊断腿进来之后,锦衣卫却没有离去,反而依旧堵在门口。 既然他们堵在门口,科布多也不打算从侧门出去。 堵门就堵门吧! 你什么时候撤走,我就什么时候去带我的兵去! 我堂堂绥远副总兵,就算出门,也一定要走正门。 可是他只是想了半个时辰。 驻兵所的统领从侧门闯进府中,一见他就跪地苦叫:“将主爷,咱们的兵丁被人以少打多,全给端了,兵丁们被捆住双手,送到城外去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科布多脸色苍白,颓然坐倒在地。 “大哥,那帮锦衣卫弄来一根撞木,要我们立刻打开大门,否则就要撞开!” 科拉特苍白着脸过来叫道,一条胳膊还在吊着。 正文 第795章 能歌善舞科布多 大周孝德六年的春节,对于绥远副总兵科布多来说,仿佛过山车一般,让他的生命轨迹由顶峰跌倒山谷。 不等福总兵府的人做出反应,锦衣卫已经有撞木将他们的大门撞开,直接冲了进来。 此时府里的兵丁都已经受了伤,根本无力再战,半个时辰之内,更是该包扎的包扎,该养伤的养伤,该煎药的煎药,该躺在床上哀嚎的都在床上哀嚎。 所以锦衣卫们畅行无阻的找到科布多。 张世强越众而出,对科布多道:“科布多,你身为副总兵,乃是归化城的头面人物,我家锦衣卫都指挥使林昭林都堂今日抵达归化城,命你立刻到锦衣卫千户所见面,这就请吧!” “什么?是锦衣卫都堂来了!”科布多顿时大吃一惊。 张世强冷笑一声:“我家都堂不只是请了你,还请了总兵大人和巡抚大人,怎么着,副总兵大人不想去?”张世强冷笑道。 形势比人强,身家性命都已经落入人家手中,科布多还能说什么,只得跟着张世强去了。 初二晚上,林昭下帖请来了绥远镇总兵,监军太监,和巡抚三人,作陪的则是满脸灰白的副总兵科布多。 若在其他边镇,这三位就是天,可在此处却被科家压的死死,自然,这三人在林昭面前也是要低头行礼,自称下官的。 林昭是带着圣旨来到此处,圣旨上说的明白,林昭节制绥远上下一干人等,这地位实际上是临时给了林昭一个总督塞北的权力,那三人自然算不得什么。 朝廷派来的文武大员,被外族土豪压迫成这个样子,实在不是什么光彩事,巡抚陈云在还可以托词自己是文臣,不通武事,总兵赵桧却是羞惭之极,亲兵被打的落花流水,丢了半年的脸面,居然要靠钦差大人过来找回。 林昭也没什么可批评申斥的,只是接过了总兵亲卫和巡抚标兵两支力量的指挥权,这两支力量合计是近三千人,算上守备所这支也在巡抚控制下的队伍,差不多有四千余人能拿出来的力量,尽管都是一群肺物。 而科布多这位副总兵的家丁,因为在归化城内涉嫌打架斗殴,破坏城内治安,全部捆绑起来,赶出城外,充作苦力,用来修建水利。 至于科布多本人,倒是没什么恶迹,救命他在今晚的酒宴当中跳舞助兴。 于是在巡抚、总兵和监军太监,以及数十个归化城官吏的注视下,科布多在堂下一边高唱着察哈尔歌曲,一边疯狂的跳着察哈尔舞蹈,整整跳了三个时辰,最终力竭而倒。 在场有精通音律的官吏,粗粗计算了一下,科布多一共唱了五十八首民歌,跳了一百支民间舞蹈,不愧是草原民族,果然是能歌善舞。 科布多几乎累死过去,回去之后,直接重病一场,结果躺在床上整整三个月。 三个月后,他一手提拔的那些宿将都被调走,投奔他的家丁,在归化城外的水利设施修建当中,有一大半受了重伤。 而科布多随后因为种种原因,副总兵的官职被降为守备,后又降为都司,然后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当天晚上,林昭便接过归化城驻军的指挥权,当夜这几支力量的军将头目就过来请见,林昭手下的几个头目开始过去接受指挥权。 归化城不大,总兵、巡抚、监军太监这样的高层人物活动也瞒不过人,林昭也没打算让他们隐瞒,只是不自己明示罢了。 消息在当晚就飞快的传开,说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林昭已经到了归化城,街头得胜的那伙精锐正是林昭的亲军。 紧接着更劲爆的消息传来,一向横行霸道的察哈尔将领,绥远副总兵科布多在锦衣卫千户所里唱歌跳舞,展现出他能歌善舞的一面,人人震动。 震动之后,稍微有些政治眼光的人也知道了,科家这隐隐约约的野心恐怕已经是镜花水月,烟消云散了。 且不说科家的家丁都被捆绑了去做苦力,就算他的家丁都健全,只怕听说了科布多能歌善舞之后,军心也会涣散。 科布多今年三十多岁,一身勇力,就算会唱几首歌,跳几支舞,那也是察哈尔好汉的行径,草原那达慕大会上,有的是这样的好汉! 可是科布多可是绥远副总兵,手下勇士数千,在贵人面前,酒宴当口,刀枪威逼之下,不顾副总兵的脸面,在那里高歌不已,舞蹈连连,简直把察哈尔好汉的脸都丢光了。 这等无能懦夫,跟着他,必定是没有将来的。 俗话说,宁给好汉牵马,不给赖汉当爷。 经历此事之后,科布多威望颜面却都跌碎在地上,再也不会有一个好汉去追随他。 他也会成为归化城的笑柄,成为察哈尔的笑柄。 就算他依旧担任着副总兵的职务,无权无势之下,注定会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 依旧是长安城的紫金街,薛府。 薛蟠不在家,不知道是找谁喝酒去了。 薛姨妈初一下午去了一趟荣国府,回来之后便病倒了。 虽说只是受寒,但薛宝钗不敢怠慢,赶快找了大夫开方抓药,亲自伺候着母亲喝了。 此时她一边服侍着,一边忍不住念叨:“妈妈也真是的,这都什么天气了,出门给那边拜年,穿的这么少,让你添件衣服都不肯。” 薛姨妈闻言,叹气道:“这几天天气暖和,我便懒得增添一副,再说我这等年纪,能穿什么好衣服?反倒是你,整日里这般肃静,便是再好的颜色,又有几分能落入眼底?” “妈妈说什么呢!” 薛宝钗嗔道:“我只为遮体御寒,须不是穿了给谁看的!” 说着,却不禁生出些狐疑来。 昨儿从王夫人那里回来之后,母亲便有了几分心思,夜里更是莫名其妙的发起热来。 这般莫名其妙的病上一场,还是存了些蹊跷处。 “母亲。” 握住薛姨妈的手腕,她正色道:“你莫不是藏了什么心事?是不是姨母那里,同你说了些什么?是不是与宝兄弟有关?” 一连三问,越问越是细致,果然会心思缜密,心细如发,兰心蕙质的薛宝钗。 薛姨妈看着女儿,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那姨妈,一心想着宝玉娶一个高贵的媳妇,能和他国舅的身份匹配,偏偏贪图咱家的钱财,还想用宝玉吊着你的婚事,说什么‘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年的’。” 说到最后,她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说的倒是轻巧,可转过年你都十七了,却哪里还耽搁的起?”但是她不松口,我如何去求老太太和你姨夫,能让他们和林家老爷提亲?要知道你舅舅可是做了九省统制,外出巡边,基本上没有和林家老爷说话的机会啊。” “妈!”宝钗脸色顿时绯红不已。 她本来以为王夫人想让它和宝玉连理,母亲忧愁,哪知道母亲根本看不上宝兄弟,同时看穿了王夫人的用心。 虽说她能和母亲,一起探讨女儿家将来,但是终究面嫩,怎么能和母亲说的这么深?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个时代,女儿家能嫁得一个如意郎君,却不知道有多难。 正文 第796章 林昭的威慑力 归化城可能的察哈尔人造反,被林昭轻轻一伸手,直接平息在风轻云净之中。 但林昭并没有急着回去。 绥远巡抚、绥远总兵,都是懦弱无能之辈,上不敢和科布多硬顶,下训练不好士卒,致使君心民心都不在大周这边。 这样的臣子,要来何用? 所以林昭坐镇亲自坐镇归化城,掌控了当地军队,同时向京城发出文书,告知这边的详细情景,同时请皇帝尽快安排新的官员就任,而且新任绥远总兵,最好是年轻有为,精于行伍的。 当然,林昭私下里给孝德帝上了一道秘折,告诉孝德帝,科布多之所以这般跋扈,是因为他本身是绥远省的最大豪强地主,占据的良田足有几十万顷,请皇帝派内臣前来占据。 孝德帝雄才大略,对于财富的理解自然比别人强, 皇帝在边塞拥有良田,就会有开发边疆的利益冲突。 大年初三这天上午还没什么异常,但是归化城城内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昨夜锦衣卫都指挥使林昭现身归化城,命绥远巡抚、绥远总兵和绥远副总兵到锦衣卫千户所开会,所有人都去了。 也都知道科布多唱歌跳舞的消息。 众人都是诧异不已,要知道林昭虽然挂着忠勤伯,但终究只是正三品的锦衣卫都指挥使,但是巡抚却是从二品,总兵是正二品,而科布多的副总兵也是从二品。 可是没想到这些品阶在他之上的都乖乖听令。 不过众人也是明白,科布多已经彻底服软,局势彻底稳定下来了。 巡抚陈云在和总兵赵桧第一时间就想要派出手下亲卫去抄家,毕竟科家实在是太肥了,不啃上一口实在是不甘心。 要知道,科布多是归化城的察哈尔豪强,占据了归化城附近的良田六成左右,加上他家在当地把控商源,可以说肥的流油。 但听到了林昭的处置之后,他们也只得悻悻的回去,也只能是不甘心,当今皇帝可不是明朝那些被困在紫禁城的傻子,敢和皇帝争利,实在是活得不耐烦了。 更何况,他们就算有心也不敢做了,因为现在城中大部分的力量都在林昭手中控制了。 “锦衣卫去五十人跟随,这些总兵的亲卫手不干净不要去管,但不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凡是敢激化矛盾的,一律斩首!” 林昭回到了锦衣卫千户衙门之后,立刻吩咐手下人,统领那些本地军将,巡视归化城外的那些城堡,要让这些军将和当地土豪好好地交流一番,不能让他们异动闹出乱子,不过这也是简单事,总兵的军将打不过科布多的家丁,对付这种地方土豪还是没问题的。 “你安排人去科家一次,将科家的地契全部拿到手,告诉他那些以后就是皇庄,以后科家的家人可以做皇家佃户,就算成不了总兵霸主,也不失富贵。” 林昭对张世强说道。 张世强连忙答应去办。 等他办差回来,心态已经彻底改变,从前他来到归化城,莫说是嚣张跋扈的科家,巡抚和总兵甚至连守备所的那个千户都不曾正眼看过他,现如今,各方面谁不对他恭敬客气,张世强也是兴奋异常,对林昭更是钦佩不已,决心永远追随林昭,以求永远这般体面。 大家束手无策这么久,林昭来了才几天,不过是打了几次,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就解决了,果然能者自有过人之处。 “我会留一百多锦衣卫精卒在这里,你要好好地管理起来,通过他们,收拢更多的人手,最好是汉人,通过这一百人,你要练出三五千强兵来,钱财的事不用担心,我已经给陛下上过奏折,以且顺利的话,皇庄的收益当中有一部分会留给锦衣卫,用来监视整个归化城,乃是绥远。” 林昭开门见山的吩咐张世强。 毕竟等新的巡抚和总兵就位之后,他们面对错综复杂的边疆形势,依旧会重视提拔察哈尔力量,以稳定局势。 所以必须有足够压制察哈尔军将的力量,让他们永远有所顾忌,同时也能保卫皇庄。 如此可以提高锦衣卫在孝德帝心中的地位。 “这些你能做到吗?” 张世强沉吟了下,肃然施礼说道: “请都堂放心,粮饷足实,用扬州的训练之法,担保他们死心塌地忠心耿耿。” “你收拢这么多人,除了保卫皇庄,监控归化城安全之外,还有一桩任务你要记住。” “请都堂示下!” “为了对草原上各部的动态详细掌握!” 林昭淡淡的说道。 张世强躬身答应。 “正月十五这天,我要大宴绥远各方,绥远省中的军将,地方上的豪强,在地方上说话有号召力管用的人物,你出个名单,一概请来,也把口风透出去,不来的,等着罪过吧!”林昭沉吟片刻,再次开口。 正月初五这天开始广发请帖,绥远是边镇,以林昭所说的标准被请来的人应该是不少,实际上却不多。 毕竟绥远省地广人稀,真正的豪强人物,并不多。 不过林昭多虑了。 根本就没有受到帖子不来的。 只有没有收到帖子,都是惶恐不安,生怕自家成了林昭下一个科布多。 想想科布多多强横的实力,当初那是何等的风光,结果林昭来了之后,连年都没过完就已经轰然倒下。 而到了此时此刻,林昭在草原上留下的京观也传到了各地,所有人都震恐无比。 没想到锦衣卫以五百人,竟然将一干劫掠商旅的部落斩尽杀绝,还垒成了京观。 这是多么强悍的战斗力? 他们只是打伤科家的家丁,实在是过于仁慈了。 面对这等威势,谁还敢乱动,谁还不是战战兢兢,这没接到请帖的,还以为下一个清算的就是自己。 于是不少觉得自己算是豪强的,全都带着重礼上门,不求别的,就求争取一个参加这场宴会的资格。 对此林昭倒是无所谓,无非是添加几张桌子和椅子的事情而已。 于是正月十五这天,整个绥远一带的豪强,都来归化城的锦衣卫千户所,参加林昭主持的宴会。 正文 第797章 两头老狐狸 其实这场聚会也是重新分配利益的聚会,林昭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为天子亲军,带天子旨意,虽然品阶不如什么巡抚、总兵,但是在归化城,他已经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土默川是河流汇集的地方,田地灌溉都是方便的很,尽管田里出产只有一季,可仍然可以称得上是良田,这里比草原上其他处还有一桩好处,因为靠近山区,而且也有几个容易开采的煤矿,所以燃料不缺,牲畜的粪便则可以被用来肥田,有肥有水,自然出产不少。 有土地,有草原,一旦站住经营,三年五年下去,就会积攒起泼天一般的财富。 当年土默特汗占据归化城,依靠和明国的交易,积攒起巨大的财富,俺答汗也有了打穿明国长城防线,纵横京城的资本。 大周太祖和太上皇也多次来到归化城,见识到这里不亚于河套的肥沃土地,所以才牢牢占据这里,还不断地调配蒙古六大部落的位置。 但是知道林昭率领五百锦衣卫兵卒占据这里,收拢军心,才有了把这里万顷良田收归皇庄的把握。 其实林昭单凭五百精兵,即使打垮科布多家族,依旧未必能够占据主导位置。 关键是他出发之时,已经去函扬州,命令当地豪商,凡是久经塞北的商旅,一律向归化城进发。 到了此时,归化城不但有林昭掌握的军事力量,还有近百家豪商聚集,不仅如此,连白莲教、漕帮、盐帮这些江湖帮派,在扬州被林昭压制处理过的组织,也都派人来到这里。 因为在扬州的那几年,固然是林昭压制了他们,但是同时也是在林昭的安排统帅下,他们的产业得到规模化大发展的时期。 他在各大商团之中,拥有无数的“亲林派”。 事实上,他组建的林家商团,乃是大周最强大的商团。 只是一直低调,少有官面上的人知道而已。 这场宴会,就是告诉众多豪强、商团,除了皇庄之外,草原上有的是适合灌溉的良田所在,允许他们开设农庄,同时要求他们建立武装商团,各家各户都要组织乡勇团练,给养甲兵都是自备,这个含糊不得,没有这个,一概不许在草原上垦荒设庄。 凡是跟着锦衣卫混的,林昭组织人手,派给懂行的人训练整备,并且低价卖给兵器。 商人们说的很小心,不少人都务实的询问田地出产如何安排的问题了,听王通的意思,归化城田地这边可能会变为公田,也就是说,出产除却留给农户自用之外,其余的全部交到宫里去。 但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归化城距离长安路途遥远,又没有顺通的水路,根本不可能把十几万倾土地产的粮食送到长安。 所以按照林昭的计划,每年给宫中的进献不会有粮食,每年只会选取最饱满的粮食一石象征姓的送去,归化城的粮食会被山西和陕西的粮商收购,贸易之后的银两按照比例送往京师。 但是有资格去归化城做生意的商人,却必须在锦衣卫这边登记造册,只有在册的商人才能在归化城做生意,才可以寻求归化城锦衣卫驻军的保护,不然的话,会被视同非法。 想要登记在册的话,需要缴纳一笔保证金,然后要承担义务,比如说某些事情上的赈济,比如说商人的护卫在紧急时候会被征召。 当然,这只是初步规划。 如果朝廷安排的总兵精于行伍,又对工商之事不会排斥,也不会过于贪婪,那么相关政策也会向总兵府倾斜。 想想这里良田有多少,出产的收购销售一定是个很巨大的数字,能把这块生意做好,也有大笔的银钱利润流动其中,大家对这个都是感兴趣了。 总而言之,林昭建立了一套相对完整的工商业体系,保证所有向朝廷靠拢,和锦衣卫有关联的人能够有钱赚,有利益拿。 只有这样,汉人才会越来越多,才会对察哈尔部、对土默特部形成足够的压制,保证大周对绥远一带的绝对统治。 依照林昭给皇帝的奏折,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项准则还可以向其他边疆地区推广,说不定能够扩展大周的疆土呢。 等到二月十八日的时候,朝廷的旨意到来,随行的还有新任的绥远巡抚和绥远总兵。 绥远巡抚倒也罢了,但是新任绥远总兵,林昭却是知道此人。 虽然没有见过,却是闻名久矣。 乃是孙绍宗的兄长,“中山狼”孙绍祖。 他本来在黑辽军中担任游击,因为在京休假,结果被孝德帝注意到,直接提拔成绥远总兵,尽快上任。 这下可倒好,不过是休个假,结果从从四品直接跃到了正二品的总兵,可谓是火箭式升官,孙绍祖喜出望外,对于林昭的间接助攻深表感谢。 当夜,林昭便举办了一个私人宴会,请总兵孙绍祖过来一谈,同时向他打探朝中消息。 “林都堂当真天人之资,朝中上下对于你在归化城的种种作为是十分赞赏,尤其是科布多在宴会上歌舞助兴的传闻,更是风靡全城,不少说书先生也把这件事编练成段子,在各家堂会上讲述。不少戏班都在排演这个节目。” “不过仰仗陛下天威,侥幸而为罢了。不过说起来,朝中的清流文官,居然没有攻讦我们武人胡闹,枉自谈利,实在是难得啊!” 林昭摇头叹道。 孙绍祖大笑道:“要我说,咱们武人天生就站在文人对面,什么时候他们能看我们顺眼?不过陛下圣明,归化城属于边疆,他们那些文人若是枉加谈论,若是被发配到这里来,岂不是生不如死?” “孙兄所言极是。”林昭微笑点头。 两人笑了片刻,孙绍祖收敛了笑容,站起身来对林昭拱手道:“说起来,孙某还有一事还要谢过林都堂。” 见他这般知礼,林昭也站起身来回礼,笑道:“孙总兵客气了,我与令弟志趣相投,相交莫逆,咱们孙林两家也应该多多交流,何须如此大礼。” 孙绍祖不管不顾,拱手施礼之后,重新坐下,叹道:“不瞒林都堂,我孙家曾一度落魄,我是有幸去了一位贤妻,弟弟却到二十多岁依旧蹉跎,没有人操心此事,贱内又体弱多病,舍弟的终身就更拖后了,若非林都堂记挂再行,推动此事,只怕舍弟不知道打光棍打到什么时候呢。” “孙兄客气,我与绍宗兄也算好友,多操心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以孙兄的见识,应当知道我也是是拉我那表妹出苦海,还要感谢绍宗兄仗义出手。”林昭笑道。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仰头大笑。 同时心里对对方有了一个判断:“老狐狸!” 正文 第798章 石呆子是导火索 一番大笑,两人的关系又近了一层。 闲谈几句之后,话题却是转了,说起在京城看到的事情,孙绍祖也是颇为感慨。 “不瞒林兄,当初我和兄弟落魄,没少去荣国府上花园,深深知道咱们这位一等将军贾老爷的脾性,年后边发生了一件事情,当真令街坊叹气。” 林昭目光闪动,随即道:“我那大舅舅,正经的差事从不去做,整日的要么露着小老婆喝酒,要么和狐朋狗友高乐,收集一些古玩把赏说起来,不愧是累代富贵,鉴赏文物古玩倒是一流。” “可不是吗!”孙绍祖同样目光闪动,冷笑道:“贾大老爷自从看到舍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送给他的旧扇子之后,回家看家里所有收着的这些好扇子都不中用了,立刻叫人各处搜求.谁知混号叫石呆子的家伙,穷的连饭也没的吃,家里就有二十把旧扇子,都是稀世孤品,全是湘妃,棕竹,麋鹿,玉竹的,皆是古人写画真迹。” “我那大舅舅喜欢古玩,但是极少巧取豪夺,花钱也大方,既然你说出了事,想必是这石呆子不肯出手了?”林昭问道。 “可不是!”孙绍祖叹道:“听说贾大老爷一开始是向买他的,要多少银子给他多少.偏那石呆子说:`我饿死冻死,一千两银子一把我也不卖!'结果贾老爷逼急了,竟然勾结顺天府尹,便设了个法子,讹他拖欠了官银,拿他到衙门里去,说所欠官银,变卖家产赔补,把这扇子抄了来,作了官价送给了贾大老爷。如今这石呆子是死是活,只怕犹未可知。” 说完,孙绍祖连连摇头。 林昭也叹了一口气,不过却开口问道:“令弟不是顺天府丞吗?这事怎么不出手相助一番?” 顺天府尹乃是正三品,而顺天府丞虽然在顺天府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只是一个正五品的官职,品阶相差太远。只要这个顺天府尹手腕高超,头脑清楚,掌控一个顺天府还是手到擒来的。 区区一个石呆子,自然由顺天府尹随意拿捏。 不过他的古扇被抄了之后,本身也就没了用处,是死是活也就不由大人物关心了。 “这事便是由我那弟弟说的。之后的情景,却没听他说。我就接到旨意,往这里赶了,不过他毕竟要娶贾大老爷的女儿为妻了,只怕大面上不会和他作对。”孙绍祖摇头道。 他是一个战场杀伐的将军,杀戮和流血见的多了,柔软的心肠早就变得刚硬,石呆子虽然可怜,但是只要不死,还是有机会活下去的。 区区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这个人,这件事,在孙绍祖这样的人眼中,不过是个谈资而已。 但是林昭却敏锐的感觉到问题。 若是普通的时剑,孙绍宗估计也就随意与兄长说上几句,断不可能说的这么详细。 但如今孙绍宗这般详细的给孙绍祖说了,偏偏不说石呆子的下场,那么着很有可能成为一个契机。 一个让贾赦,或者说整个贾府由盛转衰的导火索。 孙绍宗必然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 那么说不定此时有大人物“基于义愤”保下了石呆子,说不定还会通过顺天府和贾赦慢慢扯皮,将事情闹大。 等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的时候,只怕正好是皇帝有心清算之时。 大树倾倒,树倒猕猴散,偌大荣国府轰然倒塌,只怕贾家人没有一个能独善其身。 只是有些无辜之人,或者值得拯救之人,若不能脱离苦海,自己终究心中不宁。 要不自己干嘛去找警幻仙子过来历练道心呢。 “林都堂,听说令尊即将进京述职,若是顺利的话,只怕拜相入阁之日不远矣,孙某提前为林兄庆贺了。” 这个时候,孙绍祖打断了林昭的思维,举杯笑道。 林昭举杯同饮,笑道:“不过是陛下洪福,家父兢兢业业,不畏辛劳,略有成就,被朝中诸公称颂罢了。不过若有那日,多谢孙兄吉言了。” 孙绍祖摇头笑道:“你家老大人拜相入阁,只怕你这个锦衣卫都堂要另有任用了。” 父亲是内阁阁老,位高权重,儿子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朝廷排名前列的武官,更何况林昭一手打造出崭新锦衣卫体系,似的这个情报部门脱胎换骨,独霸京中。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林昭表现的多么忠心耿耿,皇帝和朝堂诸公都不愿意看到这个局面。 父子一文一武,坐镇京城。 哪怕他俩多么忠心,为了皇家安全计,为了朝中平衡计,也为了成全林家父子的忠义功绩,林昭是不可能再担任锦衣卫都指挥使了。 这一点林昭自然考虑到了,他微微一笑,混不在意:“这也是应有之举,这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座椅又不是镶嵌在我屁股底下的,我自然不会留恋不去。若在京城做一个衙内,我也求之不得。” 孙绍祖大笑道:“若是连你林都堂都只能做一个衙内,那我们这些人越发该回家养老了!” 两人开怀大笑,大醉而归。 次日,锦衣卫千户张世强有趣总兵府上拜会,孙绍祖亲自接待之后,便安排手下得力师爷与张世强洽谈,双方达成一揽子协议。 绥远总兵对归化城的商业往来插手很深,同时也和锦衣卫千户所互相协助,一方面同时发财,一方面压制察哈尔人。 当然,最关键的一方面,双方共同组建的商团,以退伍老兵为主力,开始向草原深处进行殖民拓疆…… 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 林昭离开归化城的时候,声势要比他来时大很多,整个边镇的头面人物几乎是倾巢出动,来给林昭送行。 且不提林昭在归化城短短一月的时间所展示的实力,即将开始的殖民拓疆,将双方的许多利益连接了起来,形成利益共同体之后,双方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 来的时候是疾兵快进,为了不惊动对方,走的时候就不必那么谨慎了,这次就不用走那些荒山野岭的地方,而是要走大同府、太原府这样的富庶地方了。 归化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在山西总督的管辖之下,林昭这个身份的人过境,少不得要和总督、巡抚互相拜会下,打个招呼。 自然,双方没打过什么交道,托辞一句公务繁忙,也可以扬长而去,但这次是太原那边一干大员派人来请,这个情况不一样了。 他们不但代表晋省高官的意思,同时身后也有晋商的影子。 一切,都是因为林昭在归化城展现出的“有财大家发”的意思。 能让皇室、官员和豪商一同发财的机会,由林昭创造出来,加上林昭在扬州推行新盐法的措施,自然深受嗅觉灵敏之人的关注。 一时间,“散财都堂”的名声,传遍天下。 正文 第799章 赴大观园 林昭的种种举措,没有瞒过孝德帝。 事实上他也压根没有想着瞒过孝德帝。 因为这个皇帝是雄才大略的,并且依据林昭的冷眼旁观,这人也是长寿的,估计至少能担任三十年皇帝。 顺应天时是一件很玄妙的东西。 林昭身为准圣,自然不远违背天时。 所以他当初在西域席间大明,却没有进攻大唐。 这和跪舔不跪舔李世民没有关系,实则是李世民是天命之主,他不愿意违背天命罢了。 而到了这个世界,他敏锐的感受到大周虽然远比历史正轨的大清强大,但是由于种种原因,在坚船利炮方面依旧落后于列强。 因此他便想推动大周贵族的殖民心态。 既然要培养殖民心态,自然要捡软的柿子去捏。 如今大周占据了西域和黑辽,但是对于草原的控制依旧不足。 虽然占据了归化城,但是漠北就鞭长莫及了。 但是草原上的蒙古人的战斗力,已经远远不如成吉思汗时期。 甚至连林丹汗时期都比不过。 若不是塞北的汉民实在太少,是原来的绥远总兵和巡抚实在太烂,根本就没有科布多狂横的机会。 只要汉人子弟学过骑射火器,懂的团结,通晓一些拳脚武功,那么好像是虎狼一般的鞑子也就是这么回事,草原上是完全能够成为汉家骑兵的天下。 草原上汉人少,林昭联络各方,以锦衣卫为核心,组建汉人护卫队征战各方,那么随行的商户就会有样学样。 自古以来,招保镖就招护院都是开高价钱,而中原的保镖护院,却远远没有塞外的护卫队赚钱,要是肯去护卫队卖命,那更是有得赚,能赶上个烧杀抢掠的,还会发财。 林昭希望事情发展到最后,京师勋贵子弟,在还没有变成只会吟风弄月,逛窑子玩相公的废物之前,有着上进的心思的时候,都有去草原上见识见识的心思。 一旦各处边镇,京师各家的勋贵豪门,都在琢磨在草原上拓展产业,放牧开垦,那么大周就会和厄罗斯一样,争夺西伯利亚的每一条河流,每一处矿产。 到那个时候,骑马开弓、舞枪弄棒的汉子们成为大周的流行,大周的尚武之风就会慢慢崛起了。 到那个时候,林昭便打算趁机推广海洋贸易,推动坚船利炮。 只要大周的心思注意到这一点,那么西洋的那些殖民者就根本不是大周的对手。 说起来,又是冒险刺激,又可以烧杀抢掠,又可以发财,又可以博取功名,这等事是贵家子最喜欢做的,也是京师少年最向往的,或者说生活优裕,充满幻想的年轻人都很向往。 如同汉唐之时那样。 所以这种事必须告知皇帝,最好通过皇帝之口,夸赞一下参与殖民拓疆的好汉。 “能在草原上驰骋的,回来也能领兵打仗,做个国家的栋梁,凡是在草原上呆过,战斗过的,都可以从军博取功名。” 只要这样的话语出自孝德帝之口,朝中衮衮诸公又不加以反对,那么大周殖民之风,算是正是开启了。 孝德帝收到林昭的书信之后,一个人便静静思考了许久。 就在林昭快返回长安的时候,孝德帝下了一道旨意。 有嫡传嫡,无嫡除国。 这道旨意是针对勋贵阶层的。 用四个字离开概括,就是无子除国。 这个消息立刻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 完全遮挡住了林昭进京。 因为孝德帝已经牢牢掌控住了京城的局势,这道旨意哪怕再离谱,大家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对于这道旨意,京城各家各府原配的太太奶奶们都是支持的,如今俱是一股脑的憋着气准备磋磨那些个宠妾出气呢,这也不必多说。继室中那些原配没有嫡子的听了各个泪流满面,求着自家爷们赶紧上折子; 而那些原配中有嫡子、自己也有儿子的继室则是直接晕死了过去。 当林昭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立刻明白皇帝的心思。 这是要催着京城的贵族子弟们去草原开拓事业啊。 看来他还要继续努力,多多造势才行。 要不,开设一个戏院,以潜移默化的形势向民间吹风? …… 且说林昭面圣之后,便径直回府,黛玉这两个月来心神不宁,连过年都不安稳,年后的什么外出宴请都推了,只一心一意的跪求佛祖保佑哥哥平安。如今见到林昭归来,大喜,连忙叫人准备各种洗尘之物。 林昭笑着把塞外带回来的东西拿给她收拾,尽是一些皮毛之类的东西,足够上百人穿几十个冬天的。 恰巧这日凤姐和惜春也在。林昭便谢过凤姐和惜春的陪顾之情,凤姐笑道:“表弟不必客套,今日天色已晚,我们也不打扰了,先行告辞了,过几日再过来拜访。” 林昭道:“二嫂子预计五月份生产吧?那我提前恭喜了。只是时间自由两个月了,你还是少外出奔忙。” 凤姐抚摸着肚子,一脸母性的光辉,笑道:“多谢表弟了,我也就是来这里转转,其他地方极少去的。” 林昭命人送她们回贾府,又收拾出一些特产,让她们带回去,请他们代为送给各房,凤姐和惜春也不推辞,俱应了。 林昭在家休息了五天,京师官场都是感叹,若是旁人离开长安这么久,回来怎么敢休息,还不尽快的在皇帝面前露个脸,离开御前太久,这个圣眷生疏可是太要命了,也就是这位年轻的锦衣卫都堂敢在家里休息五天。 而且外人还不会怀疑出了什么事情,毕竟林昭已经面过圣了,确实要休息,仅此而已, 听闻林昭回来,黛玉也能出去应酬了,宝钗便给黛玉下了帖子请了贾母在内所有的内眷一起赏海棠,吃春天美食。 原来薛蟠送来一大箩筐螺蛳、野山笋,以及薛家酿制的“桃花酿”。 林昭也收到了消息。 他也想去大观园走一趟。 毕竟,他还没有切切实实的游览过这座省亲别院呢。 趁着荣国府还在烈火烹油之际,游荡一番,也算了解心中遗憾。 进了大观园,众人已俱在,团团请过安、又互相恭维客气一番后,方才落座。 宝玉从黛玉进来便只看着她了,有心坐到她身边,但是林昭只是随意的一扫眼神,直接将宝玉的心神都给震慑住了,一瞬间竟不敢有半分往前凑的念想。 众人落席之后,谈笑着吃喝起来,但黛玉的身体到底相对薄弱,只是简单吃了一些,饮了一杯桃花酿,便歇了去一旁钓鱼了。宝玉见状,巴巴的就要跟过去,湘云眼尖,便叫道:“爱哥哥,我替你剥了一壳子螺蛳肉呢,你吃是不吃?” 宝玉顿时眉开眼笑,浑然忘了其他, 王夫人在一旁见了,不由得脸色一沉,眉头直皱。 正文 第800章 芙蓉国里尽朝晖 宝玉虽然眉开眼笑,也畏惧林昭的眼神,但是却依旧把眼睛瞥向黛玉。湘云只装作没看见,一个劲的拉着他说话,又喂他螺蛳肉吃。 王夫人见了直皱眉,又见宝钗一直端庄的坐着,给她和贾母、薛姨妈剥螺蛳肉吃,心中越加不满:这史大姑娘都已经定亲了,还这么当着我们的面,勾着宝玉不放是个什么意思?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这还是侯门千金呢,如此没脸没皮的,也不怕臊的慌。 贾母也看见了,眉头也蹙了起来,只说吃够了要休息了,众人忙跟着停了手,王夫人服侍着贾母回去了,宝钗便招呼众人去做诗。林昭拿着个小小的杯子喝酒。湘云笑道:“林伯爷才名远播,想来是不屑我们这些闺阁中的戏作了?” 林昭笑道:“我是一个武夫,何来的才名远播?” 湘云一怔,顿时被噎住了,半响才道:“哥哥是武夫。妹妹却是才女,这说明什么呢?” 林昭斜斜的扫了她一眼,笑道:“那自然说明家父文武双全了。” 湘云赌气转头去看题目,她便不信,她就比不过林黛玉了。宝钗有心上去说和几句,又见林昭眼神清淡,不知为何心中只打鼓,便放弃了,自去勾选题目。 只有惜春敢和林昭闹:“林表哥,你真不做啊?” 林昭一脸奇怪的说道:‘我何时说我不做了?’ “那真是太好了,表哥你的那首《咏梅》,感觉乃是诗中极品,便是陆游也比不过,我正想看你会做出什么惊采绝艳的诗呢。”惜春高兴地又拍又叫。 一旁的迎春、探春和宝玉全都惊讶的看了过来。 林昭笑道:“既然贾女官说我的诗词超过陆游,那么我就是大诗人了,既然是大诗人在,自然要在最后才做的,我切看看你们的作品如何。” 惜春脸色一红,便便跑去和黛玉一起看题目去了。 林昭扫了众女一眼,口中轻轻的道:“这已经不是心直口快来形容了。嬷嬷、” 容嬷嬷在林昭身后道:“史大姑娘哪里是心直口快,分明是倚小卖小。我方才看着,二太太气的眼睛都要冒火了呢。” 林昭摇摇头,轻声道:“据我看来,她心中固然还念着青梅竹马之情,但还是分的清轻重的,这私情不私情的,应不至于没了分寸。只是到底是侯门千金,不经世事,太无所畏惧了些,不知流言可畏。” 容嬷嬷点点头道:“大爷明见,以老奴看来,她如今是装进牛角尖了。”又忍不住说了声:“不过老奴觉得,大爷也不必和她计较。” 林昭道:“嬷嬷放心,我便是在无聊,也不会和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过不去。“ 他们说话间,那边众姐妹和宝玉一起,已经开始了讨论如何做诗。 李纨道:“方才我来时,看见他们抬进两盆白海棠来,倒是好花.你们何不就咏起他来?“ 迎春道:“都还未赏,先倒作诗.“ 宝钗道:“不过是白海棠,又何必定要见了才作.古人的诗赋,也不过都是寄兴写情耳.若都是等见了作,如今也没这些诗了.“ 迎春道:“既如此,待我限韵.“说着,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诗来,随手一揭,这首竟是一首七言律,递与众人看了,都该作七言律.迎春掩了诗,又向一个小丫头道:“你随口说一个字来.“ 那丫头正倚门立着,便说了个“门“字. 迎春笑道:“就是门字韵,`十三元'了.头一个韵定要这`门'字.“说着,又要了韵牌匣子过来,抽出“十三元“一屉,又命那小丫头随手拿四块.那丫头便拿了“盆““魂““痕““昏“四块来. 宝玉和众姐妹便苦苦思索,然后各自落座书写。 时间将近,李纨道:“我们要看诗了,若看完了还不交卷是必罚的.“ 宝玉道:“稻香老农虽不善作却善看,又最公道,你就评阅优劣,我们都服的.“ 众人都道:“自然.“ 于是先看探春的稿上写道是: 咏白海棠 斜阳寒草带重门,苔翠盈铺雨后盆. 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XiaoHun. 芳心一点娇无力,倩影三更月有痕. 莫谓缟仙能羽化,多情伴我咏黄昏. 次看宝钗的是: 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 胭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 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 欲偿白帝凭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李纨笑道:“到底是蘅芜君.“说着又看宝玉的,道是: 秋容浅淡映重门,七节攒成雪满盆. 出浴太真冰作影,捧心西子玉为魂. 晓风不散愁千点,宿雨还添泪一痕. 独倚画栏如有意,清砧怨笛送黄昏. 接着又看了湘云、迎春和惜春的的诗词之后,宝玉说探春的好,李纨才要推宝钗这诗有身分,因又催黛玉。 黛玉道:“你们都有了?“说着提笔一挥而就,掷与众人.李纨等看他写道是: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 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众人看了,都道是这首为上.李纨道:“若论风流别致,自是这首,若论含蓄浑厚,终让蘅稿.“ 探春道:“这评的有理,琅故人当居第二.“李纨道:“怡红公子是压尾,你服不服?“ 宝玉道:“我的那首原不好了,这评的最公.“ 湘云见众人不是称赞宝钗,就是推崇黛玉,而她的诗词竟连探春也比不过,几乎和迎春、惜春一个水平了,不由得暗暗生气。 其实以她的水准,只要静下心来,足以超过探春,和宝黛二姝并肩。 奈何她刚才和林昭顶嘴,被噎了一个半死。心中气愤难平,以至于大失水准,想到这里,心里更恨林昭和黛玉。 此时林昭大踏步走了过来,笑道:“诸位做完诗词了?可否让我这个外男评一评。” 李纨拍手道:“咱们的林伯爷走南闯北,见识不凡,不如先做一首七律,否则贸然看我们闺阁之作,岂非唐突?” 众人都抿嘴微笑,都道:“是极!是极!” 连黛玉都道:“哥哥不做便罢,一做便是旷世之作,若是我们梅花诗社有你一首佳作,必定能流传千古。” 林昭双目一闪,哈哈大笑:“想要流传千古,这有何难。” 说到这里,便讨来纸张毛笔,挥毫而就,众人忙上前看了,却见他写的是: 七律,答众姝。 九嶷山上白云飞,帝子乘风下翠微。 斑竹一枝千滴泪,红霞万朵百重衣。 洞庭波涌连天雪,长岛人歌动地诗。 我欲因之梦寥廓,芙蓉国里尽朝晖。 此诗一出,众姝的面色顿时大变,一个个的呼吸几近停滞,所有人都露出震惊无比的神色。 即便是心中恼恨无比的史湘云,此刻也是哑口无言,不敢昧着良心说这首诗半句不好。 宝钗和探春几乎同时,眼神飞快的扫向林昭,脸上露出奇异的色彩来。 连自称会品诗的李纨也呆立许久,叹道:“林表弟才十点大诗人呢,我们和你想比,真是涂鸦了。姐妹们,我们能见到这首诗,当敬林表弟一杯酒!” 众女一起称是。 于是林昭端坐,众姐妹一一上前敬酒。 宝钗第一个过来,敬酒之后,柔声低低道:“采采卷耳,不盈顷筐。”说完低首离开。 林昭正呆滞间,宝玉、迎春敬过酒,探春走了过来,敬酒之后,柔声低低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林昭再一次呆滞了。 随即心中升起了一丝涟漪,一丝柔情。 等众姐妹和宝玉敬完酒,林昭长身玉立,自己倒了一杯酒,对众人道:“谢诸位敬酒,我便回敬诸位,其实若无梅花诗社,也无此佳作,不瞒诸位妹妹,每当忙碌之余,我也想有半日空闲。以求劳逸结合。所以我以为‘世间当有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言罢,一饮而尽。 众姐妹和宝玉也回敬一杯。 唯有宝钗和探春,心中娇羞喜悦无限。 正文 第801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出自《诗经-国风-卷耳》,意思是写一位女子在路边采卷耳时思念良人的情景。这两句意为“我在路边采卷耳,采着采着,不觉停了下来,想起了良人。半天竹筐都没装满。” 而“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也是出自诗经中的《国风-风雨》,意思和上面那个差不多,也是表达一个女子对良人的思慕之情。 宝钗和探春都是端庄受礼,兰心蕙质的,万事不肯多出一步,就算有什么心思,也会深深地藏在心里。 宝钗遇到事情,会隐在心里,绝不外露,表面上会愈加淡然。 而探春更习惯于把一切都掩藏在心底,然后再披上一层坚硬带刺的外壳。 能让这两个姑娘,冒着名节尽毁的危险,不顾封建礼教的约束,也要向林昭说出心中的那句话,足以见得林昭所写的这首诗,带给双姝的震撼。 这首诗的才华,简直如同一把重锤,将两位姑娘的心扉击穿,以至于被情感压住了理性,不管不顾的,也要向林昭表达出自己的心意。 以林昭历经数世、万事不由己心、淡漠万物的心态,依旧为之震撼。 当下热血上头,不禁做出了承诺。 所以说最难消受美人恩。 林昭毕竟无论经历多少世界,在感情方面都极少投入,除了亚历克西丝和宫二之外,其他女子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直到现在,他又重新敞开了心扉,并决定此生绝不相负。 一时间大观园内欢笑晏晏,宝钗和探春仿佛打开了往日心结一般,肆意开心取乐,只不过却故意离着林昭远了。 而林昭自然不会打扰两人,毕竟无论是宝钗还是探春,都不知道彼此为情敌呢。 这种情况下,林昭故意和谁说话,都不合适。 所以干脆拉了宝玉,半强迫的要求他带着自己逛一逛大观园。 在他的巨力之下,宝玉终究不敢拒绝,更何况看到这首《七律-答众姝》之后,也对林昭的才华钦佩万分,待他游览大观园,也是心甘情愿的。 当晚林家兄妹返回林府,黛玉便问:“哥哥,以后还是不要说我是大周李清照了,实在是才气不足,受之有愧。” 林昭笑道:“好端端的,怎么说这种话?她易安居士也是一个脑袋俩胳膊,不是三头六臂的,妹妹才情出众,也是贾雨村仔细教了两年的,才高学博,近代鲜伦,未必会弱于那易安居士了!怎么就不能称之为大周李清照了?” 林黛玉脸色一红,嗔道:“哥哥明知故问。” 顿了顿,想到女儿间的心思和纷争,岂是一个外男所能理解的?便道:“哥哥今日做的《七律-答众姝》,虽然完全和题目无关,但是气魄雄古,意境绚丽飘逸、意动高远,便是十个我也比过了,若是大周李清照被哥哥这般轻易盖住,大宋李清照泉下有知,只怕棺材板也按不住了。” 林昭呵呵一笑:“李清照也是读了家中万卷藏书,又有妹妹一般的才华,且能在汴梁城自由行走,自然才情施展,妹妹毕竟只有十二三岁,就能做出这般诗才,假以时日,必定是才名远播的,诗文典赡,无愧于古之作者的。” “哥哥!” 听了林昭不要脸的吹捧,饶是黛玉自负才华,满口谦逊之词,此刻也不由得脸色通红。 “往常我以为,虽然比不过易安居士,却也小有才能,今日与众姐妹一起做了诗词,方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哥哥的才华自不必说,那宝姐姐、三妹妹,哪一个才华不在我之上,还有史大姑娘,虽然今日发挥有失水准,但是我却知道她也是才华横溢的,淡淡素日所见,就有几个姐妹不比我差了,大周广袤,人口何止亿万,才能出众,比肩易安居士者,只怕如过江之鲫,所以妹妹委实不敢再称‘大周李清照’之名了。” 听了黛玉的话语,林昭淡然一笑,知道这话虽然透着自谦,但是话里话外,依旧自负才情,只不过怕是黛玉自己,都未必感觉到。 或许黛玉真的感受到姐妹们的才华带给自己的压力,但林昭却是知道,黛玉的才能,实则是出类拔萃的了。她不禁善于诗词,其实裁剪、理财等方面,亦有出类拔萃之能。 比如林家后院,就被黛玉治理的井井有条。 非绝等聪慧之女,再难做到的。 于是林昭道:“妹妹,那王阳明十五岁想着带数万兵马,出关杀尽胡虏,被他爹打了一个半死,十六岁立下更大的志向,要去当圣贤。当世在别人看来,不过是痴人说梦。但是结果呢,他真的成了圣贤。” “所以啊,像妹妹这样聪慧绝伦的女子,万不可妄自菲薄,这个时代虽然不能让你们才华尽显,但是有哥哥在,足够你展翅翱翔。” 林昭看着黛玉,十分认真的说道。 黛玉听了,不由得眼眶红了,扑到哥哥的怀中,开心地说道:“哥哥,你真好。” 林昭呵呵一笑,扶住妹妹,语气宠溺的说道:“咱们是兄妹,我不疼你疼谁。否则山东的老爷太太岂不是嫌我不懂事?” “对了。”听到哥哥提起父母,黛玉连忙认真的说道:“哥哥回来这两日,我都忘了和你说。爹爹之前来信,预计再过五日,就抵达京城了。” 说道这里,不由得莞尔一笑:“只怕爹爹面圣述职之余,就要操心哥哥的终身大事了。” 说道这里,她不由得想起了宝钗和探春。 以今日黛玉的观察,自然发现了两人的出格之处她两人时常瞥向林昭,然后飞快的移开眼睛。 黛玉虽然只是猜测,但是心里有了判断之后,便觉得大致不差了。 只是黛玉却不知道,她们已经与林昭通话了,只是当时声音小,除了林昭谁也听不见,黛玉自然不知道哥哥已经分别同她二人私下里定了情。 但她和容嬷嬷、聆歌私下里商谈的时候,都感觉这两人对自家兄长或有心思,平时也觉得宝钗和探春都是极好的品性,也愿意和她二人做妯娌。 唯一可虑的是,大周朝是一夫一妻制,宝钗和探春虽好,却只能娶一个,无论是娶哪一个,另一个必定是可惜的了。 哪知道林昭听了黛玉的话,面色淡然,微微一笑:“因为父亲极有可能拜相入阁,所以我这个锦衣卫许是做不长久,到底是让我做一个醉生梦死的衙内,还是打发出去做一个地方官,一切还未可知,所以这一两年呢,那些士大夫家族是不会考虑将女儿嫁到咱家,但是却会考虑自家儿子结亲。” 黛玉顿时脸色通红,一跺脚,嗔道:“哥哥,你胡说什么呢。” 正文 第802章 如海进京父子谈 千盼万盼当中,林如海夫妇进京了。 随他二人一起上京的,除了相关仆役、官差之外,还有一个人。 却是香菱的母亲封氏。 原来贾雨村回京述职之后,返回金陵,第一时间便找到香菱的家人。 此时香菱的父亲甄士隐被那一僧一道忽悠出了家,家里只剩下母亲封氏,守着几亩薄田度日,一听知府老爷传讯,说自家女儿已经有了消息,在京中豪门显贵人家做姨娘,正在寻找家人呢,当下哪里按捺得住,立刻在贾雨村的安排下上京了。 这贾雨村是玲珑剔透的,早就打听好了林如海一家的上京日期,安排人护着封氏,与林如海一家汇合。 林如海和贾敏早就从信中知道香菱的遭遇,自然对封氏百般照顾,一路带着她来到京城。 且不说香菱和母亲在在家小院抱头痛哭。 这边林昭和黛玉也见到了林如海和贾敏,一家人自然是男儿感慨,女的哭泣。 林昭见到林如海的那刻。也觉得心酸不已 父子自打去年三月分别。至今还不到一年,林如海依旧精神抖擞,面容饱满,甚至多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与过去大不相同。而且腰板仍挺得笔直,眼神带着几分犀利,不愧是谈笑江南山东官场多年的林巡抚。 但是虽然居移气养移体,林如海的官场气度愈加深厚,他的眼角皱纹终究多了,头发也多了不少白发。 一家人交谈几句之后,贾敏便拉着黛玉去了后院讲述别来情景。 而林家父子也去了书房详谈。 书房内,林如海叫林昭坐了。随口询问了几句,不过都是以往家书中提到的事情。林昭则问山东林府上的一些近况。接着,就是无声地沉寂。 看着林如海不知如何开口,林昭对林如海多了些许怜悯。这个倔强地老头,在儿子面前摆严父的谱摆惯了,眼下竟不知该如何与儿子相处。同时,林昭也忍不住检讨一下自己。 虽说李耳和乔达摩悉达多、立业之后,也和自家老爹关系处的一般,真武大帝太玄转世之时,身为太子,不也和自家父王静乐王关系很僵硬? 但是他们是他们,自己是自己。 自己终究和他们不一样。 相比之下,自己更加有血有肉。 一个研究过“矛盾论”和“实践论”哲学家,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时候会多一些。所以林昭自我检讨了一下。 自打幼年开始,就表现得不像个孩子,对本应早逝的母亲贾敏尚有呵护之心,以功力促使她延年益寿,对这个父亲却实在是没亲近过几回。 他一个准圣之心的少年,也和林如海没多少话说。 打破沉寂的还是林如海。他略点打探地看了儿子两眼,清咳了几声,然后方开口说道:“你外祖母赏上次去信,说了宝玉和黛玉的事情,我知道你不乐意,所以便婉言谢绝了,你母亲还老大不乐意呢。” “妇道人家,懂得什么?” 林昭随口说道。 但是随即反应过来,看到林如海瞪起来的眼神,哈哈一笑:“玩笑!玩笑!母亲目下无尘,不知后宅之勾心斗角,且不说那宝玉读书不成,管家不成,就是一个纨绔废物,后再的丫鬟都是一群向上爬的,单单我那二舅母,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除非他中意的女子,否则光是立规矩,就能耗干女孩家的血肉。” 此言一出,林如海微微动容。 不过他毕竟在官场打拼多年,晓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道理,既然官场斗争都如此复杂,那么后宅婆媳之间,姐妹妯娌之间的斗争自然不遑多让。 虽然自家老娘死得早,夫人贾敏没有和婆婆做过斗争,但是也不能推着自家女儿去做这种事不是? 想到这里,林如海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我们林家世代列侯,但是到了我这一代是没有了,天幸祖宗保佑,有哦来了你这个超爷迈祖的,非但自己挣到伯爵之位,还让为父沾了你的光,得了一个伯爵,在你面前,为父也没有什么指点了,只要你和玉儿能平安,我也就别无所求。”说到最后,甚是寂寥。 人都说获得功名,封妻荫子。 这林如海生了一个儿子,封母荫父,让林如海平白得了爵位,即使在山东官场上,也是名声响亮。 这林如海手腕高超,手下又有不少高手,自然镇得住这些闲言碎语,但是心里却也知道,纵然自己能入阁,只怕一身水准也比不过自己那个儿子。 想到这里,林如海叹了一口气。 将这些杂念抛到一边,郑重说道:“说起来,你已经二十一了,你妹妹也十二三岁了,这亲事必须着急来了。按理说你四五年前就该说亲,只是盐务重要,便耽误了,如今你都过了弱冠之年,必须早点订下了。” “另外,你妹妹自然也不能拖。为父想着,圣上恩宠,估计过上一两年我们全家便可以在京团聚,所以想着让你妹妹嫁在京里,你觉得应该是何等人家?” 林昭对自己的事情不置可否,谈论起妹妹的事情倒是侃侃而谈:“说起来,妹妹还小,成亲的事自然要三五年后再说,父亲若要想着订亲,我觉得应该从那些清贵功勋人家找些品性优良的,知道上进的,不过四王八公家的就算了,跟着太上皇与当今对着干,能有什么好结果?” “呵呵,你口气不小?”林如海都乐了。 “那是!黛玉将来嫁的人家,父亲定要打探清楚了,最好是婆婆是个善解人意的,否则……”林昭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两排牙齿。 林如海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说得好像全家只有你疼玉儿似的。” 不过心里却重重的记下了。 无论如何,也是为了自家女儿的将来啊! 他顿了顿,忽然又问道:“说来说去,你的事倒是给遮蔽过去了,我看你不愿提你的事情,莫非你有了中意的女子。” 林昭微微一怔,心想自己这个便宜老子果然有几分手段。 于是他凝神一听,知道书房周围无人,便点点头道:“不错,确实有两人,都是品貌双全的,我与她二人虽未私定终身,但是却是两厢情愿的。” …… 紫金街,薛府。 自从那日梅花诗社咏海棠花之后,薛宝钗便搬出了大观园,回到紫金街自家府里居住。 她回自家住,连理由都无须找。 说一声哥哥时常不在家,自己要和母亲居住,难道贾母能说出不是来? 王夫人以为能用宝玉吊着薛家,还要从薛家顺些金银,自然在这等小事上不会阻拦。 而真实的原因,只有林昭知道为什么。 却说薛蟠知道林如海已经进京的确切消息之后,沉思片刻,便急匆匆回了府中,将此事和母亲薛姨妈说了。 薛姨妈虽然是妇道人家,外宅的事情不懂,但是内宅的事情,却是精湛无比。 她沉思片刻,道:“林家老爷是大官,进京述职的,既然林夫人也随之而来,必定是要先去荣国府拜会的,咱们虽然不急着见面,却也要先下一份请帖。” 薛蟠还没反应过来,犹问下帖子说什么。 薛姨妈端起茶盏来,用碗盖撇了撇茶叶,尽显宅斗高手的风范,说道:“你和宝钗到他庄上叨扰多日,论理咱们也当还席。娘是妇道人家,自然要请林夫人赴宴,权当洗尘。” 正文 第803章 林府门前是非多 林如海在京中,是有故交的。 当初关系最亲近的,是翰林院张延寿,张延寿乃翰林院掌院学士,乃是京城当中最为清贵的官职。 张延寿是传统士大夫,对于武人天生反感,一向以为国朝当重文抑武,方能众正盈朝。 因此林昭抵京的时候,他态度不咸不淡,虽说林昭上门拜见的时候也以礼相待,却没有让自家儿女与林家兄妹交往的意思。 但是听闻林如海进京了,张延寿便有了新的想法tingl。 他对夫人道:“当年我与如海公相交莫逆,每每诗酒相和,可谓挚友,这两年也书信往来,这次他入京述职之后,只怕一两年后就会进京当个堂官,历练两年就有可能拜相入阁,若是现在与他家结成儿女亲家,那么孩子们的未来,我也不担心了。” 张夫人疑惑的问道:“老爷,姑娘在京的时候,没看见你让孩子们和他们走得近啊!” 张延寿冷笑道:“不过是粗坯武夫罢了,老夫身份何等清贵,岂能让我儿和这等人交往?”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家姑娘倒有‘大周李清照’之称,听闻相貌也是一等一的,与我儿正好相配,待明年科考,我儿亲自下场,必能进士及第,刚好成婚,想来如海公一定求之不得。” 张夫人对自家丈夫是十分钦佩的,听了之后便连连点头:“老爷说的是,趁着林大人还没有进京的时候把亲事定下来,咱家孩儿前途也就稳了。” …… 林府,大门外 张延寿其实一直关注林如海上京的动态,第二天本打算登门拜访,偏公务繁忙抽不得身,知道次日又是忙了小半天才得了空。 林如海已经面圣完毕,张延寿料到林如海虽然定要去荣国府拜会,但也生怕他就此从那边直接回山东去,便匆忙赶来。他心里盘算着,怎么的也得抢在林如海走之前见上一面,把儿女之事敲定。 才进胡同口,张延寿就先打发一个随从过去递拜贴,自己整了整衣冠,慢悠悠催马过去,好显得不那么急切。 那随从却是快马到了门前,翻身下马捧着帖子递到门上,先自报家门,然后言说翰林院掌院学士张大人特来拜见山东巡抚林大人。 林府接待的小厮也是经过锦衣卫训练的,除了日常来林家的那些人之外的,对于其他人都是一个态度。 何况这个张大人以前来过一次,没有赏赐倒也罢了,偏偏还是一个极其清高的,鼻孔都朝天了,实在是傲慢到天上的家伙。 想到这些,这小厮的态度就有些含糊,只说大人不在,就想打发了那随从。 那张家随从趾高气扬地,说上两句留下拜贴、改日再来拜会之类的话。小厮随手接了拜贴,自然也是一般没有分量地客套话。 张家的那人因自己是从二品的近身随从,平素颇有体面,大部分人家的管家执事都待他客客气气地。今儿却似没被林府府这么个低三下四的门房小厮看在眼中,心下有气。不过,因跟着大人出来,实不好发作,他冷笑着看了那小厮一眼,便要上马去告知自己大人。 忽然马蹄声起,一骑黑鬃马驰到门前,马上下来个身着素白缎面皮袍的男子。招呼那小厮道:“这位小哥儿请留步……”说着。取出一只四角包金的紫檀木拜匣。双手托了,言道是紫金街薛家的请帖。 这小厮对“紫金街薛家”五个字是最熟的,满府上下,谁不知道他家大爷薛蟠都和自家少主子极要好的?又见那男子衣着坐骑都不凡,说话又客气,知道是位管事,他忙笑脸迎上去。接了拜匣,又客气两句说老爷大爷一早就离府了。 张家随从在旁看了,气了个半死,但紫金街薛家什么来头,他虽没听说过,但是却知道对方又是有极有气派光那拜匣,翻遍张府怕也早不出个角儿来,想必是一个权贵之家,当下只好忍了,腹诽不已,打马迎上正往这边来地张延寿。和他回了林如海不在。 张延寿料想林如海是去荣国府去了。心里颇觉得可惜,却也无计可施。唯今,只担心没请来林如海回去,亲事未定,自己昨夜的大话如何圆了。 出了胡同,张延寿正和一个锦衣骑马男子走了个碰头。双方都觉得有些眼熟,却都想不起是谁,便错马擦肩而过。 那锦衣男子乃是顺天府丞孙绍宗,兄长孙绍祖还没有离京的时候,兄弟俩便商议过,若是林如海抵京,便要亲自拜访的。 毕竟他现在和林昭交好,亲事也是林昭暗中协助。 定亲之后没有风言风语出来,也是锦衣卫的手脚。 再加上哥哥的官职一步登天,从一个游击跨越到绥远总兵,只怕也有林昭的助攻,所以听闻林如海来到长安,他作为晚辈,无论如何也要拜会的。 他刚刚在胡同口瞧见张延寿身着三品官服,忍不住就瞧了两眼,只觉得眼熟,待要到了林家门口,却是正经碰上了个熟人。 “老许!”孙绍宗冲那薛家来人喊了一嗓子。 老许见了他,忙翻身下马,拱手施礼道:“小的拜见孙府丞!” 这孙绍宗和薛蟠也算酒友,时常一起高乐,因此孙绍宗对薛家的几个管事都认识。 孙绍宗笑呵呵的摆摆手,问他来做什么,老许回说到林府送个请帖。两人寒暄了几句别过,孙绍宗径自到了林府门前。他一报号,门房小厮们忙不迭将他迎进去,说了老爷一家去荣国府的事。 孙绍宗听闻林家全家不在,也就不呆了,只把礼物留下,并留了一张帖子,便告辞出来。 出大门时,因想起来在胡同口遇到那个眼熟的三品官,孙绍宗随口向小厮打听。 小厮便告诉他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张学士,孙绍宗听了,将此人在脑海中转了一圈,随即明白张延寿的来意,便冷笑几声,摇摇头离开了。 却说林家一行人来到荣国府,贾家人自然大开府门,全家齐出,将林家人迎接进来。 还没寒暄上,贾母已经抱住贾敏,“心肝”、“肉”的哭叫起来,引得贾敏也啼哭不已。 不过一阵寒暄之后,终归是男人们去了书房,女眷们去了后院。 至于贾宝玉,他去哪里已经不影响大局,他要是还望黛玉面前凑,也会让贾敏彻底看清宝玉的人品。 却说荣禧堂内,贾政和林如海在上坐着,林昭和贾琏在下面相陪。 至于贾赦? 他还真的有事。 四王八公里面的几个一等将军、一等伯、一等子之类的,入大安宫,陪太上皇纵论古玩去了。 虽然林如海与贾政乃是至亲,也时常书信往来,但两人喜好风格全然不同,只不过都是成年人,还是有话可谈的。 茶水上来。正是林家送来的铁观音。贾政就引经据典,先赞了这茶一番。言说此茶一出自己再饮别的茶都没了味道,连赞妹夫慧眼识好茶。 林如海则是儒雅地微笑,满口诗文引经论典。既谢了贾政地赞,又包含自谦,且让人听了只觉得那些词句恰到好处,并不显得晦涩或迂腐。 贾政一向自以为文采风流,但是和探花郎一比,却只能相迎一两句,不由得自惭形秽。 正文 第804章 皇帝老儿,搞什么名堂? 贾政,字存周,为人端方正直,谦恭厚道,人品端方,风声清肃。礼贤下士,济弱扶危,大有祖风,惟失之于迂腐。 不过在众人眼中,他的文采还是不错的。 当初贾政也想以科举出身的,不料代善临终时遗本一上,皇上因恤先臣,遂额外赐了贾政一个主事之衔,升了工部员外郎。 但是实际上,若是贾代善相信贾政的实力,足以科举入仕,何必再倚老卖老,求皇帝恩赐官职呢? 实则是知子莫若父。 贾政虽然酷爱读书,但是他的文采实则是平平。 虽然不是胸无点墨之辈,但是和林如海相比便远远落了下风,远不及林如海这般出口成章。 当下他满脸堆笑,嘴上又赞了林如海好文采,心底只能安慰自己:“自幼于花鸟山水题咏上就平平,如今上了年纪,且案牍劳烦,于这怡情悦性文章上更生疏,和妹夫这个探花公相比更比不过啊。” 于是,他就舍了这个话题,转而谈起长安风景人情,官场逸闻,然后又感叹光阴荏,因指着厅上相陪地贾琏并林昭道:“妹夫出任兰台寺大夫的时候,他们还都是黄口小儿,如今一个个的也都能撑家业了,而吾等也老迈矣。” 林如海也笑着点头道正是,听贾政继续称赞林昭小小年纪行事稳重,弱冠之年统领锦衣卫,也使得京城接到平安不少,只怕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云云,虽然他嘴上谦逊,望向儿子的眼神中多了丝欣慰和骄傲。 待贾政说的差不多的时候,林如海笑说林昭确实值得放心,不过宝玉衔玉而生,将来必有大成就的,而链儿也是安心做官,踏实稳重,贾林两家的未来,必在他们身上发扬光大。 喝了几杯茶,后院又传已经开饭,又有管家过来说前院的老爷们的饭菜已经准备好,贾政便请林如海父子落座。 一番诗酒唱和之后,已经是下午了。 林家便行告退。 因为是亲戚,所以贾敏和黛玉出来的时候,女眷们都送了出来,林如海看到人群中的探春,便对贾政道:‘说起来有一件事倒是忽略了,听说环儿在昭儿麾下训练呢,看来贾家又有出一个勇武之辈啊。’ 贾政这才想起贾环的事情来,却依旧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道:“环儿不肖,有昭哥多多严加督导,或能走上正途,这样我也能放心了。” 林如海点点头,又和贾母寒暄几句,便带着家人离开。 自始至终,林如海想让探春嫁给林昭,两家亲上加亲之类的话语,他一点儿没提,甚至一丝口风都没有露出来。 不只是他,贾敏也得到林如海的吩咐,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多说。 回到家里之后,贾敏便私下里询问丈夫,为何不提婚事。 “三丫头不过是我二哥妾室生的,虽然模样身段人品都是极好的,但是毕竟是姨娘生的,老爷只需露点口风,二哥岂不是满口答应?就算二哥二嫂有想法,若是告诉老太太,岂有不允的?” 林如海皱眉道:“夫人糊涂了,二兄是什么人,你还看不出来?只怕看不上咱家昭儿。想用三丫头钓一个金龟婿呢?” 贾敏不由得立起了眉毛:“咱们这样的人家,昭儿这样的人品,我二哥再以荣国府当家人自诩,他终究只是一个五品官,昭哥愿意纳三丫头为平妻已经不错了,他居然还看不上?老爷,你莫不是唬我?” 林如海摇摇头,淡淡的道:“二兄的大丫头入了宫,封了贤德妃,他便是国丈了,宝玉便是国舅爷了,怎么会看上区区正三品的武官?依我看,他是想让探春嫁给一个超品爵位的,或者清贵的,将来能帮助宝玉的。有他这个心,甭管老太太有什么想法,都迈不过去。” “他一个五品的国丈老爷,看不上正三品的武官?”贾敏听了这话,却丝毫没有生气,反而思索道:“我说呢,今儿个在她家后院说笑之时,二嫂子左一句‘宫里的娘娘说了’,右一句‘宝玉是有大造化的’,原来他俩早就有了想法了。” 说到这里,她不禁皱眉道:“可是探丫头确实是好孩子,昭哥又相中了她,还有那宝丫头,若是事情有了反复,那该如何是好?” 林如海笑道:“夫人啊,昭儿已经是大人了,论心机论手腕论能力,他远在我之上,根本用不着你我想办法,他自然能把事情办的妥妥帖帖。毕竟那三丫头不过十一二岁,且等上两年再说也不迟。” 林昭从小早慧的不像话,虽然从未走过歪路,但是根本用不着父母操心,林如海这正二品的山东巡抚,以及身上的忠勤伯爵位,以及贾敏身上的诰命,倒是有林昭的八成功劳。 随意听到丈夫如此说儿子,贾敏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 似乎不能给儿子操心,是一件遗憾似的。 但是不操心儿子,自家女儿已经十二了,虽说还是小了一些,但是眼瞅着也是一天一天长大,等自己进京之后,怕是就要嫁人了。 想到这里,便和林如海说了。 林如海想了想,便又把林昭唤来,问道:“你看不上宝玉,可见你妹妹的将来,你是仔细考虑过了,可有人选或者范围。” 林昭说道:“黛玉的品貌,自然是世间一等一的,所以我原想着,要找一个不纳二色,还要家世身份人品配得上妹妹的男人,只是京城虽大,却不好找。” 不纳二色? 这话说的没错,林如海和贾敏对这个条件极其满意。 但是从林昭口中说出来,却总有些不匹配的感觉。 不过看林昭坦坦荡荡的样子,林如海和贾敏也没说什么。 最后三人商议许久,也确实没有头绪,林如海便道:“你且慢慢在京中寻找把,实在不行,过几年,我和你娘定居长安之后,再好好寻找。” 林昭便点头答应了。 这几日,林如海又拜访了几位故友,而贾敏也应邀去紫金街薛家做客,亲眼相看了宝钗,面上虽然淡淡,心里却极其满意的。 等贾敏高高兴兴的回到家里,想告诉林如海自家见闻的时候,却被黛玉告知,宫中派来特使,将老爷和哥哥召到宫里去了。 …… 大内,勤政殿。 孝德帝的私人办公场所。 此时殿内,一共有五人。 分别是孝德帝、太监戴权、龙禁卫统领,隐在角落里的童林,以及林如海、林昭父子。 只听孝德帝淡淡的开口道:“林爱卿,听闻你有一女,唤做黛玉,文采风流,有‘大周易安居士’之称,可许了人家?” 此言一出,林如海心中一紧。 林昭却是微微皱眉。 这皇帝老儿,搞什么名堂? 嫌龙椅坐的太舒服了不成? 正文 第805章 朕给你家保一桩媒如何? 无论是林如海还是林昭,都没有贾政的脑子,不管不顾把女儿往皇宫里塞的想法。 不过对方毕竟是皇帝,一旦把话说开了,臣下只怕没拒绝的权力。 “皇……皇上……” 林如海一时直惊的张口结舌,半响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那种惊慌失措,想说却不敢说,想拒绝又无从开口的模样,展现的淋漓尽致。 林昭在一旁看了,心中暗暗点赞。 要不说官场历练人呢。 想当初,有点迂腐有点直的林如海赴扬州上任的时候,只怕还没有进化到这个地步。 相比之下,奥斯卡获得者算什么? 林昭也不愿意便宜老子在那里飙演技,拱手道:“陛下,微臣和家父家母屡次商议,妹妹要嫁人,需要找一个要找一个不纳二色,还要家世身份人品配得上妹妹的男人。陛下此番询问,可是要保一桩媒?” 孝德帝点点头:“是啊,要不朕把你俩唤来做什么?” 啊? 林如海和林昭对视一眼,不由得怔住了。 这个皇帝,竟然是来保媒的? 有点不按套路出牌的! 不过皇帝既然给做媒,那对方的身份只怕不会低。 就算是内阁首辅张廷玉,想和林家结亲,也用不着皇帝亲自出马。 “陛下想保媒?”林昭踏前一步,巧妙地阻断了林如海想说的话语。 “陛下,臣的妹妹虽通文墨,于裁剪、理家之道上也有不凡的天赋,但臣却不愿意将她嫁入皇家,至于原因,臣不想多说,陛下懂得。” 林昭这一席话,让林如海浑身一颤,两腿一软,几乎要跪下磕头。 但是他也是老狐狸了,看到孝德帝、戴权,以及角落里的童林都面色如常,才没有跪下。 孝德帝摆手道:“哎,话不能这么说。有些事是可以商量的么。” “商量?”林昭想了想道:“圣人,你国库的银子又不够用了?” 孝德帝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朕也是没办法了。朕之前下了一个无子国除的旨意,不过是想推动那些庶子们去开发北疆,但是要推动他们,就得有看得见的利益驱使,朕岂不是要动用国库,给他们点个甜头?” 林昭马上顺坡下驴,拱手道:“陛下高瞻远瞩,雄才大略,自古圣明莫过于陛下,若是一切按照陛下的战略来,百年之后,大周北疆从此无忧矣。” 孝德帝呵呵一笑:“你小子少拍点马屁,朕不过是想让宗室、功勋里面出一些人才罢了。” 林昭道:“陛下圣明,臣以为,随着北疆的开发,皇子公主宗室的封地,完全可以实封那处,右皇子公主们遥领,派专人打理便是,那位皇子有雄心了,便是去哪里亲自操作也无妨。陛下,前明亡国,有一大部分原因便是宗室耗费,身为皇族,宗禄是少不了的,但是皇子公主多了,也足以把前明拖垮。太上皇在位四十五年,光长大成年皇子的就有十二位,最小的恒亲王,今年好像才十六岁吧,比定王和仪王还小,难怪陛下……” 林昭毫不避讳的侃侃而谈,但是到了这里,忽然停顿了下,狐疑道:“陛下想说的人该不会是恒亲王吧?” 孝德帝笑道:“他不好吗?” 皇家血脉,能不好吗? 林昭嘴角抽抽,很想问问孝德帝:“义忠亲王不好吗?” 不过他自然不会问出来。 恒亲王虽然是太上皇所生,但是因为年纪幼小,生母只是个低位的嫔,还身体不好早早去世,太上皇万事不理,只图享乐,那恒亲王说是孝德帝幼弟,倒不如说是他儿子,从小就是皇后照顾,孝德帝亲自教养长大的,情分非比寻常。过了十五岁,他出宫建府,圣人不仅陪了全套的下人,还封了他一个单字亲王,足以可见恩宠之大。 孝德帝道:“恒儿是亲王,你妹妹一过去就是王妃,身份尊贵。且恒儿生母早逝,太上皇和太后在宫里恩养,有众多妃嫔、宫侍照顾,你妹妹也不必伺候,只要每月按例进来请安,回去依然自己当家作主,上头既不用有婆婆压制,还是皇室宗贵,有什么不好么?” 林昭拱手道:“陛下深恩,臣本不敢辞,只是恒亲王是皇子,又是亲王,光是有品级的侧妃就有好几个,哪里好?” 孝德帝道:“那若朕明文下旨,恒亲王不封侧妃、庶妃呢?而且身边的宫女是皇后亲自挑的,有嬷嬷看着,我已和皇后说了,他未大婚前,若有那脏心思的,一律直接打死。至于大婚后,他们夫妻怎么相处,那得看的手段,你操什么心啊?” 孝德帝说的如此恳切,反倒让林昭狐疑了。 这也太好了吧! 你可是雄才大略的皇帝,就为了让你亦子亦弟的恒亲王娶我林家女,竟然做出这样的让步? 画风有点不对吧? 难道恒亲王不是你幼弟,而是你勾结母妃生的“野种”? 这种想法在林昭心中一闪而过。 往常林昭在孝德帝面前,除了对皇帝和相关人等保持尊重之外,说话也十分随意。 但孝德帝与他对话,虽然很放松,但是从来没有这般好声好气过, 很显然,他是真心为恒亲王求亲。 同时也是对林家足够尊重。 不惜耐心解答林昭的种种疑问。 在场的众位也都习惯了。 但林如海却吓傻了。 在他心中,孝德帝的威严和才略足以让他钦佩敬重,所以甘愿为之驱使奔走,以至于隐隐间以“皇粉”自居。 所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和皇帝如此“有来有往”,这般轻松自如,简直是面对普通家庭之人的求亲,而做出反应一般。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在干什么? 一时间,林如海都晕了。 此时戴权笑着插话道:“林都堂,恕老奴说句话,只要县主地位稳固,要过的顺心如意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再说,咱们恒亲王啊,人品好,性子稳妥,又通乐律,精于算数学问,如今受陛下重用,在翰林院主持修编全国各类书籍。县主也是聪慧伶俐的,最是爱书之人,这么一看,两人可不是天生一对?” 林昭仔细想了想,不得不承认戴权说的有理,若是陛下下了明旨,妹妹的地位自然高枕无忧,何况恒亲王不管是太上皇的儿子也好,是孝德帝的私生子也好,于皇位无缘的,那么将来也没什么勾心斗角、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家妹妹地位便稳妥,生活无忧,前程也是平和,谁也越不过去。况有自己在,必有皇帝看重,无论将来恒亲王想动什么心思,妹妹都能做得了恒亲王府的主。” 想到这里,林昭便拱手道:“谢陛下厚爱,不过家有亲长,臣这个做兄长的,只怕没有什么说话的份,一切唯父亲做主。” 众人听了,无不嘴角抽搐。 想在事情定了差不多了,你想起你老爹在场,你只是一个做兄长的啊。 刚才和陛下讨价还价的时候,可没有自己只是兄长的觉悟啊! 人之无耻,莫过于此。 连林如海也忍不住狠狠的瞪了林昭一眼。 孝德帝似乎没有看见他父子俩的互动,笑呵呵的鄂开口问道:“林爱卿,林昭已经替你与朕讨价还价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若无,朕便保了这媒如何?” 正文 第806章 黛玉再进大观园 林黛玉与恒亲王定亲的消息,像一阵风一样传遍京城,与此同时,皇上下了一道旨意,林黛玉便被封为郡主,又升了一级。 一时间,京城轰动。 所谓赏罚出自于上。 对于百官臣民的奖励或惩罚,由皇帝掌握,乃是皇权的体现。 这县主升为郡主,当然不是林黛玉做出了什么泼天的功绩。 众人自然明白,这是林昭在归化城的处置,所受到的奖赏。 毕竟当哥哥的太年轻,不好在提拔或封赏了,便封了他的妹妹。 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皇后便亲自过问恒亲王的三书六礼,雷厉风行,硬是在端午节前,下了聘书、礼书,走完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的仪程,只剩下最后的请期和亲迎了。可那是圣人亲自下旨,待黛玉及笄后再议的,待到京城众人反应过来时,黛玉与恒亲王的这门亲事已是彻底的榜上钉钉了。 而在这轰动之中,林昭和薛宝钗定亲的消息,似乎完全没有溅起任何水花。 这次出面做冰人的是神武将军冯唐。 因为贾敏相看过宝钗,心中十分满意,便请了两家都认识的神武将军冯唐,双方同意之后,便很快下了聘书、礼书。 不过这边不敢和皇家争速,所以程序走的很缓慢。 贾琏上门送了贺礼。 此时林如海夫妇已经离京,自然由林昭接待贾琏。 寒暄过后,下人退出,两人坐在那里畅谈。 林昭笑道:“二嫂子产期,应该就在五月份吧。” 贾琏道:“不错,正是五月。说起来多亏了表弟言语点醒,才让我夫妇二人换了一个活法,否则,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林昭摆摆手道:“我能唤醒睡着的人,却唤不醒装睡的人,还要多亏二表哥你们警醒。” 贾琏叹道:“其实不是我警醒,实则是我若不明白,只怕府里的爵位就得给二老爷了。只可惜我那老爹鉴赏古玩是一等一的,搂钱花钱也是一等一的,偏偏对于家业却根本不上心。其实对于我和二妹妹也不上心。” 林昭笑道:“一代又一代的活法,只要你能活的自在,有陛下那道无子国除的旨意,这爵位绕不过你去。” 贾琏呵呵一笑,随即摇头道:“若非李嬷嬷在,你二嫂子还不知道要遭到什么罪呢。” 凤姐和王夫人的那场交手,林昭自然有所耳闻,不过内宅之事,他一个外男自然说不上话。 所以林昭换了一个话题道:“听说大舅舅因为石呆子的事,把你打了一顿?” 贾琏连连摆手:“此事没法说了,没法说了。我家那个老爷,就为了几把扇子,不惜将人家弄得家破人亡,那顺天府尹也不是一个东西,为了讨好我家,不惜为虎作伥。我不过说了几句,就被老爷借故打了两次,哎!” 林昭点点头道:“这事我自然知道,眼下那石呆子已经离开顺天府监狱,被诚忠亲王的岳家,大理寺少卿方兴军保护起来,说是要和荣国府打官司,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怕是从长计议。” 贾琏点点头道:“我在通政司也听说了,回去和老爷说,但是他压根没放在心上,所以我也不好多说。对了,来的时候大嫂子让我捎份请帖,是给我们郡主的。”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份帖子来,交给林昭。 林昭接过一看,无非是梅花诗社改名海棠诗社了,此时是正是海棠盛开之时,特邀琅郡主前去赏花,当然,若是忠诚伯有空,也请一并过府,必定倒履相迎。 林昭摇头道:“大嫂子管了家,却有空闲管理诗社,不愧是书香世家啊。” 贾琏道:“大嫂子是极聪明的,虽然管家,又有三妹妹相助,但万事不操心,早请示,晚汇报,府中的琐事,基本上由二太太管着,她只甘心做前面的傀儡罢了。” 林昭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他不愿意多谈别人家内宅之事,但也知道,这李纨若是真的抓住管家大权,只怕第一个不高兴的便是她婆婆王夫人。 为了好好地活下去,为了让宝贝儿子兰儿能够出人头地,李纨自然不会小心谨慎。 贾琏离开之后,林昭便把帖子给了黛玉。 因为订亲事宜,黛玉一直待在府里,如今端午节到了,百花盛开,听说荣国府上有人送了几盆洋人传进来的令箭荷花,十分美丽,所以收到这份帖子,十分意动。 不过林昭可没有时间去。 更何况他与薛蟠时常见面,知道宝钗也会去,所以从这个角度上说,他是不方便去的。 再说,他是锦衣卫都堂,整日里忙碌,哪里像姑娘寡妇们那样清闲? 所以到了那一日,林昭安排人护送黛玉去了荣国府,自己便去锦衣卫衙门办差。 林黛玉身边自然由容嬷嬷和几个大丫鬟小丫鬟的,一路上,黛玉叹道:“其实荣国府里,大家都是极好的,偏偏我那个表兄宝玉,却是不让人省心的,听哥哥说,外面的浪荡子都在求他的墨宝,他偏偏以为自己是诗仙呢,还把姐妹们的诗词泄露出去不少。” 容嬷嬷皱眉道:“这贾家的规矩实在太松了些,那个宝二爷也十四、五岁了?怎么还这么的不通俗务?姑娘家的笔墨岂是能随意流出去的?亏他还一向说自己敬重姐妹们呢,怎么就不知道这名声在外对姑娘家的严重性?真真不知让人说什么是好。” 其实闺阁之中的诗词,多是游戏之作,十三四岁的姑娘贾家的,就算各个是李清照、蔡文姬附体,又能写出几首优秀的诗词来? 因此一般情况下,只有浪荡子才会注意到她们流传到外面的诗词。 除非像黛玉这样的,有一个好哥哥卖力宣传,受到主流士子们的肯定。 如同当年李清照那般,小小年纪便以“词女”之名传遍京城。 大丫鬟听意撇嘴道:“他若是个知道规矩的,就不会现在还厮混在内帏里了。” 容嬷嬷道:“好歹咱们姑娘和他是表哥表妹,又不住在这里,规矩上也说的过去,只是少不得咱们要盯的牢些了。” 众人齐声应是,黛玉哭笑不得。 此时大观园中,比先前热闹了不少。因为凤姐临产,需要休息,所以没有过来。 众姐妹以李纨为首,迎春、探春、惜春、湘云、李绮、李纹、宝钗、宝琴、邢岫烟、巧姐,再添上宝玉,一共十二人。因年纪差不离,大家不过姐妹兄弟的随便乱叫。黛玉进来时,众人正在芦雪庭商议着出题限韵呢。见黛玉来了,众人俱笑道:“这是王妃来了呢。” 原来宝琴刚来京中,住在大伯家,宝钗也收到了帖子,便一起过来。 只是众人嘲笑黛玉,宝钗这个未来的嫂子自然要端庄些,没有言语。 黛玉羞的满脸通红,李纨拉着黛玉的手不让她避走,笑道:“王妃这是害羞了,等下她跑了,咱们的诗翁可就少了一个了。我看咱们还是叫郡主吧。”又给黛玉介绍,这个是什么人,那个是谁,黛玉与众人厮见一番,还送上了自己亲自做的荷包。 众人感谢之余,浑然不知宝钗和探春的手里都有些重。 只不过黛玉和宝钗手拉手,说的话多了一些。 众人只笑姑嫂情深,没有多想。 如今名分已定,宝玉见了黛玉,也是规规矩矩的,语气也跟着生疏了不少。 正文 第807章 可惜了宝钗 湘云心里充满了别扭,只到底还是知道轻重的,黛玉如今是钦定的恒王妃,又晋升了郡主,不是她轻易能得罪的起的。老祖宗昨儿特地交代了,自己是定了亲的人,要知道规矩,不能再“心直口快”了,否则连她也护不住自己了。 老祖宗都这么说了,如今湘云还能怎么着?气得她昨儿在潇湘馆哭了一夜,也不得不承认,黛玉如今是麻雀飞上枝头,彻底变成凤凰了。 迎春、惜春见了黛玉却欢喜不已,她们本来就与黛玉亲厚,黛玉终身有靠,且身份尊贵,于她们将来也有保障。 探春却是心情复杂。 她平生唯一做的疯狂的事情,便是趁着机会向心上人林昭表达情意,随即收到了对方的回馈,一度以为自己终身有望。 哪知道没过多久,竟传来这位林表哥和宝钗订亲的消息,一时间如五雷轰顶一般,让她几乎病倒在床。 所幸她一向是坚强的,从小便知道用一层坚硬带刺的外壳保护自己,所以听到噩耗,却是连一滴泪都没有出,只是在秋爽斋窝了一日,便恢复如初。 此时见到黛玉,固然高兴黛玉能有个好终身,只推人以己,她却暗暗伤心,自己的终身还不知在何处呢。看看平日里一起长大的姐妹,迎春已经由凤姐做主,有了好人家了;惜春还小;宝钗明定给了那个负心人;只有自己,明明只比黛玉小几个月,王夫人却还迟迟不肯开口给自己看人家,要知道自己对王夫人一向孝顺有礼,甚至越过姨娘了去。 如今老爷外放,也没有带走姨娘,姨娘听了自己和环弟的劝告,已经不再给太太添乱了,可是她却是为何? 侍书暗暗扯了扯自家姑娘一下,提醒她回神。探春一愣,忙挂上笑容,与众人嬉闹去了。 侍书心下叹气,她与探春从小儿一起长大,自以为自然知道自家姑娘的心事,姑娘往日一直小心伺候太太,也是为了这个,可惜以往赵姨娘总是看不透,给姑娘惹了多少麻烦。可怜的姑娘,也不知道将来如何?又想到自己,将来必是要跟着姑娘一起出嫁的,不由得也担忧起来。 因今儿有鹿肉,宝玉闹着要烧鹿肉吃,众人爱玩,也跟着起哄。黛玉如今大好了,也吃了块,还想再吃时,就被雪雁眼疾手快的塞了杯茶过来,容嬷嬷又咳嗽一声,黛玉身为主子,自然要更加自律,便淡淡一笑,站到一旁,喝茶看着众人吃去了。宝琴也没吃多少就站了过来,雪雁赶紧也端了杯茶给她。她道了声谢,便和黛玉攀谈起来。 宝琴并非寻常女子,从小儿和父亲走南闯北贯了的,见的世面多,学识也高,黛玉游记杂记也看了不少,两人对着许多地方的风俗习惯竟说的十分相契,不由得相见恨晚起来。宝琴是个古道热肠的人,又年轻,只一会便对黛玉引为知己,说起了自家来京的目的:是为了自己与梅翰林家三子的婚事。 因为恒亲王在翰林院做事,所以林昭便对翰林院的几个学士、编修的品性记录都摘抄出来,给黛玉看。 文档之中,对于这个梅翰林评价最低,这人明明出身贫寒,却又最看不起贫寒,是个虚伪彻底的人。 锦衣卫要调查一个在京官员,只怕连他祖宗八代都能查出来,黛玉又是过目不忘的性子,想起自己对梅翰林的了解,不由得对宝琴的这桩婚事暗暗悬心。 她想了想,隐晦的道:“琴姑娘,你与梅家三公子的婚约是定于梅家进京之前吧?”宝琴点点头。 黛玉红着脸道:“因为恒亲王的缘故,我哥哥特意调查了所有翰林院翰林们的背景,这梅家的大小姐,嫁与金陵节度使家的大公子,听说那家大公子原来也是有定亲的,是和在祖籍的一个富商家的小姐,只后来悔了,另娶了梅家小姐。” 宝琴何等聪明,一听黛玉这么说,脸色立即变了:她和哥哥来京,依附薛家大房,住到了薛府,还与姐姐诶一起到荣国府,本就是为了借贾家的权势,使梅家不至于悔婚。可若按照林郡主的说法,这梅家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就算现在不敢得罪荣国府,只怕将来有机会必还是要悔婚的。宝琴心思飞快的转了起来,一会儿便问道:“不知道郡主可知,梅家如今有人在家么?” 黛玉不忍心宝琴被耽搁了,便悄声道:“我哥哥的文档里面说的很清楚,梅翰林端午节之后就要外放了。” 宝琴脸色顿时惨白,身子有些摇摇欲坠、 她来京已有一段时日,和姐姐没少在荣国府做客,哥哥也曾去梅家递过帖子了,可他们连见都没见哥哥一面,如今又要外放,是打算拖着自己不管么? 黛玉点到为止,便不再说了。宝琴勉强定了定神,端庄了面子,便执起茶壶,亲自替黛玉斟了一回茶水,轻声道:“多谢郡主。” 那边宝钗摇摇走过来,笑道:“你们在说什么好玩的事呢?” 黛玉笑道:“在听琴姑娘说她从小儿走的古迹呢,琴姑娘见识真是广,令人佩服。不愧是嫂子的妹妹,我可是羡慕的很呢。” 宝琴笑道:“我才是惊讶呢。郡主说没去过那些个地方,可那些地方的风俗人情,郡主都是熟的,学识之渊博,着实令我佩服呢。妹妹都是如此,却不知哥哥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一席话说得黛玉抿嘴微笑,宝钗脸生飞霞,嗔怪的伸手抓向宝琴的脸:“你这小蹄子……” 宝琴连连求饶:“好姐姐,可饶了我吧。” 半响宝钗才绕过她,看了黛玉和宝琴一眼,笑道:“里屋备了杯盘果菜,咱们赶紧进去作诗吧。” 黛玉与宝琴相视一笑,便和宝钗一起,携手进去了。 这次做的是即景联句,起头是李纨,众人本来是按序接的,后来便渐渐乱了,互相抢了起来,最后一算,湘云联的最多,宝玉联的最少,李纨便罚宝玉去和妙玉取荷花,又罚李纹、宝琴、邢岫烟做莲花诗,又看了惜春的画,青年姐妹相聚,好生热闹了一日。 晚间林昭亲自来接黛玉,宝钗面薄,早就躲了开去,众人围着林昭好一顿取笑,林昭见人群之中除了不见了宝钗之外,也不见了探春,心中顿了顿,不由得心情大好。 他是比较了解探春性格的。 若是探春心里过了这道坎,必定过来和表哥嬉闹的。 但她躲了起来,想必是害羞的原因多了一些。 自己的锦囊妙语,看来说道他心里去了。 不过林昭虽然热情,但是却连晚饭都没有吃,便带着黛玉走了。 贾母听说后,想了半天不得要领,便恨恨的瞪着王夫人一眼,道:“你自去吧,我也乏了,很不需要你在跟前伺候着。” 王夫人见如今林家蒸蒸日上,黛玉又晋了郡主,心中也有些悔意,若自己听从老太太的话,如今这郡马就是宝玉的了。又有林家父子伯爵之位在,今后宝玉可不就一辈子无忧么?只想到林家的财产都归了皇家,王夫人的心肠又硬了几分。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一个不察,让自家妹妹把宝钗许了林昭,害的自家失去了百万家产的奥援,真真是窝里反。 自家妹妹也真是的,不过是让宝钗登上一两年而已,只要宫里的娘娘肚子里没有动静,宝玉必定娶了宝钗的。 难道国舅夫人的地位,还比不过正三品的“淑人”? 要知道他王夫人自己不过一个“宜人”(贾政是五品官),论地位比不过邢夫人和尤氏,但是在家里,她可是牢牢地压过邢夫人一头的,便是尤氏见了自己,也得躬身行礼。 可惜了宝钗,确实是一个好孩子。 正文 第808章 自己终究比贾敏有福气 很快到了进宫见元春的日子,王夫人忍不住对元春提及林家的事情。 年后林如海进京述职的时候,全家到了荣国府一趟,可是王夫人明显的感觉到两家的生疏。 虽然黛玉时常参加海棠诗社的联谊,但却只是关系姐妹感情,和两家关系不大。 且黛玉一直和宝玉生疏。 宝玉的另一个人选宝钗,也和林昭定了亲。 尤其是薛家,刚进京的时候还有金玉良缘的说法,可是没过多久就平息了。 自己都给妹妹下定心丸了,再过一两年就让宝玉和宝钗把事情定下来,哪知道妹妹不声不响,就让宝钗和林昭定了亲。 真真是窝里反。 元春叹息一声道:“母亲,若论看人的眼光,咱们都不如老太太来得老道。这些日子,我细细想了又想,母亲,原来到底是咱们想差了。老太太是经历过世事,眼光是一等一,又是真心对宝玉好,哪里能害了他去?他的媳妇,老太太必是千挑万选,各方面都考量过的。便是母亲担忧林丫头进来后会和老太太一条心的事也没什么,林丫头真嫁了过来,便是你的儿媳,要在你手下讨生活,哪里能一心一意的只顾老太太呢?况还有宝玉在呢,只要母亲在宝玉面前漏那么一点子的不满,宝玉是个孝顺孩子,自然不会由着林丫头的性子来。再就是,若林丫头果然牛心左性,不敬母亲,母亲难道还不能替宝玉多纳几个孝顺的美妾不成?再不然,讨个名正言顺的二房也成,横竖咱们宝玉的身份很够。 若宝玉真成了郡马,身份更加高贵了,便是纳宝丫头做个二房也是可以的。 只是姨妈把宝钗许给林家,固然是攀了高枝,却只怕是林家的失策。 毕竟这宝钗是商户之女,身份太低,若是娶来做个妾倒是没什么,可是配之正妻身份,怕是会拖累林家,要知道,以林昭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又是正三品的锦衣卫都堂,林家姑父又是正二品的地方巡抚,妥妥的豪门高官,岂无名门淑女相配?” 王夫人恍然大悟,不由得悔恨的肠子都青了:若真照元春说的,不仅能抬了宝玉的身份,还能得到宝钗的百万家产,最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不过又想到林家的失策,想到贾敏日后的悔恨和不甘,不由得高兴起来。 只是贾敏悔恨与否,到底是外人的事情,终究是悔恨自己措施黛玉的身份、宝钗的百万家产,自己悔恨的程度,只怕远远大过那个贾敏。 元春叹道:“只是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圣旨已下,事成定局。林丫头就是板上钉钉的恒王妃,皇家儿媳,身份尊贵,不是咱们能随意亵渎的。先前母亲做的有些过了,如今可不能再得罪了她去。尤其是林表弟,不仅是陛下看重,京城的世家不都又惊又怕么?据说绥远一行,办事利索干脆,朝中大臣都称赞呢,母亲日后与林家走礼可要多加厚几分。毕竟那是姑姑家,母亲先前便是受过再大的委屈,如今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为了宝玉的将来,竟还请母亲别再计较了。” 王夫人眼眶红了红道:“一说这个,我就委屈。再没见过哪家的小姑,都出嫁那么多年了,还到了江南那么远的地了,还不忘伸手管着娘家的事情。偏老太太还听她的,明里暗里给我下了多少绊子。” 元春劝道:“如今林表弟和林丫头不都长大了,姑姑也一心辅佐姑父做一个贤内助,已经多年没给老太太进言了吗?母亲何必再做计较。” 王夫人听说,心里好过了不少。 再一想,又觉得终归自己比贾敏有福气。 儿子衔玉而生,必定是有大造化的。 女儿住进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将来她生了皇子,还能更尊贵,谁都比不上的尊贵。 这么一想,王夫人忙道:“娘娘放心,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只是娘娘也承宠两三年了,一直没有消息?可是身子骨有不适?日常太医照顾的可经心?这后宫可是是非之地,娘娘可要担心些。” “母亲不必担忧,照顾我的是咱们家供奉的王太医,他也替我一直调养着呢,我也没什么不适。后宫也没什么人对我使坏心,便是有,我也不是那没手段的,不至于就着了道去。只是,”元春黯然道:“儿女本就是缘分。我虽想着,到底没那个福分。” 王夫人凑上前去,轻声道:“娘娘,这事关键还得看圣人,你和陛下……感情可还好?” 元春脸红了红道:“陛下雨露均沾,并没偏宠着谁,是我自己福分不够罢了。” 王夫人忙道:“娘娘不可太过软和了,便是陛下公平着来,到底娘娘是贵妃,按例也该多占些时日的。” 元春嗔道:“母亲。” 王夫人退了回来,笑道:“好、好,我不说了。娘娘,依着你的吩咐,我此次带进宫来的,有几幅是家里特地求来的秘方,娘娘让抱琴煎了,在房事前服下,有助于受孕的。” 元春慎重的点点头,这可是头等大事,这皇宫里,有子和没子的妃嫔,说话、地位都是不一样的。没子的如她,哪怕是贵妃,一些地方的体面还不如那有子的贵人呢。 …… 黛玉回去和林昭说起了宝琴和梅翰林家次子的婚事,林昭听了皱了皱眉,随即微微一笑:“既然是你嫂子的堂妹,又是你新交的好友,能帮自然要帮,这样吧,这段时间,市面上会传出种种传闻,就说梅家和两广节度使张家勾勾搭搭,那张家嫡女今年十三,和梅家三子年纪相当,有联姻之意,因此想抛弃薛家,之所以现在拖着薛家姑娘,就是不想自己家提出婚约。梅翰林不希望世人说他家是富贵了便忘了贫贱之交的忘恩负义之徒。” 黛玉听了不禁目瞪口呆,连忙问道:“哥哥,你说的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林昭摇摇头,笑道:“要搞掉一个人,做好的办法不是栽赃陷害,而是毁掉他的名声。其实这点还不够,但是足以让薛姑娘的兄长能怒气冲冲的去梅家讨说法了。” 黛玉皱眉道:“可是这样的话,张家姑娘的名声岂不是毁了?” 林昭摆摆手:“这里是京城。距离两广差了上万里呢,再说以张节度使的能力,五年之内就得退仕了,更不会到京城来,所以根本影响不了。” 他顿了顿,又道:“再说,等梅薛两家退了婚,此事就不会有人提起了。” 黛玉摇摇头,道:“难道不能让梅家主动提出退婚吗?” 林昭淡淡一笑:“那也不难,不过一个帖子的事情。” 正文 第809章 林伯爷当真是再世菩萨 薛宝琴和梅家儿郎的亲事,是薛家老父还活着的时候也就是薛蟠的二叔还没死的时候顶下的。 自打薛宝琴的父亲去世之后,梅家就有反复之意,也正因如此,薛夫人才想着让女儿先去京中,同几门显赫亲戚走动走动,也好让梅家多些顾忌。 却说薛宝琴返回紫金街薛府,到了自家兄妹住的小院,因为走得悄声,一时间竟没有人注意姑娘回来了,宝琴正要寻找哥哥薛蝌,却见一人独自坐在廊下,忽而面露狰狞、忽而唉声叹气,也不知是跟谁。 正是自家兄长薛蝌。 薛宝琴略一犹豫,便上前打趣道:“哥哥独自在这里长吁短叹,莫非是发春困秋思?” 薛蝌冷不丁吃了一惊,回头见是自家妹妹当面,立刻恢复正常道:“妹妹何时回来的,也不通报一声。” 薛宝琴顺势坐到了栏杆上,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哥哥,问道:“回趟家而已,要什么通传,只是哥哥在想什么。” 她顿了顿,也不等哥哥说话,便伸出葱白的手指,笑道:“哥哥早早承担起家业,知进退,又有心魄,断不会生意上的事情发愁,能让哥哥这般无奈的,恐怕只有小妹的事情了。莫非是梅家的事情?” “小妹……你……” 薛蝌微微一怔,不由得张口道:“你既然都知道了,那我便告诉你吧昨儿傍晚我突然得了消息,梅世伯已经点了外放,不日就将离京赴任。” “我就知道……” 薛宝琴幽幽说道:“如此说来,那边根本就没有主动通知我们?” 看来妹妹已经知道了消息。 没想到荣国府内,消息也蛮灵通的。 不过想想也是,街面上都传遍了,荣国府怎么会不知道? 薛蝌心里闪过这个念头,摇头苦笑:“至今为止,连一点风声都没透露过,反倒是旁人都知道,他不日就要离京了。” 薛宝琴冷哼一声,眼神当中尽是恼怒。 她在郡主面前,自然也要表现的柔弱一点,但是在顶梁柱的哥哥面前,她却不能那般柔弱。 因为她和哥哥相依为命。 不愿让哥哥太为自己伤心。 只是梅家这般行径,实在太令人不齿和厌恶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彼时,爹爹在的时候,在太上皇那里都有些体面,梅家自然看重我们,如今爹爹去世了,咱们在皇家也就没了体面,他们自然不看重我们。这世人捧高踩低,一贯的行径,有什么奇怪的。” 薛蝌听妹妹点破了其中关窍,不由得又是一阵苦笑,半响方收敛了,毅然道:“我准备去给梅世伯送行,到时也好问个清楚明白咱们父亲虽然不在了,我家却也不至于上赶着任人作践!” 宝琴叹了一口气,虽然眼神之中有些无奈,但是半点泪滴也无,只是道:“梅家是官宦世家,我们只是商户,身份上的不对等,他们自然看不起我们,便是仗着姨妈家的权势,不甘愿的娶了我进去,必是百般嫌弃,若到时被苛责薄待,名分又已定,我便是有苦也无处说去,只好生熬着,那才叫终身无望呢。” “倒不如现在退了,横竖因八字不合退亲的人家多了去了,不差我这么一个。对外咱们就说当初定亲时,年纪小,只交换了庚帖,没问名,如今过两年便要发嫁了,便想着走完六礼,谁知一问名才知道八字不合,是为大凶,为了两家好,便议定了退婚。这样说,我虽受了些影响,于咱们家的名声到底没太大的挂累。” 薛蝌听了微微一震。 自家妹妹说出这番话来,看来这件事已经思索许久了。 可叹自己还瞻前顾后呢。 有妹如此,兄复何求? 薛蝌正感叹间,忽然下人通报:“梅家大公子带着一名管事前来拜访,态度十分谦卑。” 梅家派人来了? 薛蝌和宝琴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 不过薛蝌终究是反应快的,立刻扬声道:“请他在客厅等候。” 等薛蝌走进客厅之后,便见梅家大公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那脑门砸在地板上,“砰砰”直响。 “梅兄,你这是做什么?”薛蝌大吃一惊,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我梅家无礼在先,家父说了,定要磕了这头,我梅家上心方才有一丝心安。” “你我两家世交,何来无礼,梅兄实在是客气了。”薛蝌说道。 “不不不,实在是我梅家无礼在先。” 梅家大公子顿了顿,又是一脸歉意的说道:“当初我二弟和令妹定亲时,两人年纪小,只交换了庚帖,没问名,如今俩人都年纪大了,便想着走完六礼,谁知一问名才知道八字不合,是为大凶,尤其是我二弟,若是娶了薛姑娘,必定是克妻的,而且年龄大些,还会克父克子,如此大凶,梅家只能自清退婚。” 说罢,梅家大公子一招手,管事立刻送来一个礼盒。 “这盒子里面,是些许钱财,外加两三家店铺,不值多少,却多少是我家一片心意,此外我们会在望江楼安排三家戏曲班子唱堂会,将此事宣传的众人皆知,必定不会让薛姑娘的名声有半点损耗。” “什么?” 饶是薛蝌城府颇深,也不禁目瞪口呆。 在他眼里,梅家主事人虽然只是一个翰林,但是人脉遍及京城,想外放就能外放,不是区区一个薛家能对抗的了。 薛蝌将梅家人送走之后,打开盒子一看,不由得再次目瞪口呆。 盒子里面有银票三万两! 另外有在京城繁华街面上的商铺三家产权契书,都是手续完备了的。 请帖,上面的名单安排的很详细,一看便知道梅家花费了心血安排的节目,里面都是损梅家名声而扬薛家的。 果然对薛宝琴的名声,没有半点损毁。 就算背靠荣国府,人家贾家人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和梅家撕破脸。 还能让梅家这般大出血。 莫非有贵人相助? “定然是林郡主拜托他哥哥做的,想必是捏住了梅家的把柄,方才使他家乖乖就范。”薛宝琴听了哥哥的话,笃定的说道,并将几日前与林黛玉的对话,和哥哥说了一遍。 薛蝌叹道:“原来是大姐姐的夫家,忠勤伯、锦衣卫都指挥使林都堂相助啊!由他出手,难怪梅家这般服软。如此大恩,我兄妹应当亲见林都堂,给他磕头。” 心中却想:“以后定要让妹妹不要去荣国府了,多和大姐姐、林郡主交往,说不定以后,还得拜托林家给妹妹说哟们好亲事!” “但是不管怎么样,林伯爷当真是再世菩萨!若有机会,我薛蝌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正文 第810章 妯娌姐妹谈邢蚰烟 端午节过后,凤姐终于生了。 生的是儿子。 整个荣国府立刻热闹了。 贾赦虽然是个没心肝的,但是也知道这是他的嫡孙。 有嫡孙在,荣国府便会继续存在下去,他贾赦不会到了暮年被除国,享受不到风花雪月。 所以他好好地翻了翻典籍,给自己的嫡孙取名叫做贾。 他是荣国府真正的掌爵人,给自己的亲孙子赐名,便是孩子的亲爹贾琏,也不能说什么。 当然,因为是他亲自赐名的缘故,所以孩子摆满月酒的时候,贾大老爷名正言顺的将众人送的礼钱,塞进自己的腰包里了。 贾琏连一个大子都没见到,气的贾经历在自家小院里狠狠地咒骂了自家老子一番。 凤姐却是无所谓的。 她掌家有数年之久,如今虽然不管家了,可是却又无数的手段,能将公中的银钱划拨到她手中,手段巧妙些,甚至可以从贾赦的私库中顺钱财和古玩。 这些她全部拜托黛玉给打理了。 贾赦一向财迷,只有他抢别人的,没有别人抢他的。 唯一一次赔本买卖,还是因为睡了忠顺亲王宠爱的青楼女子,被皇上的亲兄弟给敲诈了几万两银子。 但是他并不在意王熙凤顺走他的银子,是因为他又得了一笔财源。 邢夫人的侄女邢蚰烟订亲了。 邢蚰烟的父亲邢忠,也是一个贪婪无度,却只看见小利的, 于是贾赦便抓住这一点,许了不少空头承诺,唬的邢忠找不到北,便委托姐夫给侄女说亲。 一开始的时候,贾赦看中了薛家的财富,便想着通过薛姨妈,将邢蚰烟嫁给薛蝌。 这薛蝌虽然身份低,但是架不住有钱啊,再加上邢蚰烟又是一个极好的姑娘,薛家出的彩礼钱必不会少了去。 这样贾赦就能大捞一笔了。 不过经历了宝琴退婚,薛蝌看透了荣国府的虚荣和无能,不愿意和荣国府沾上边。 最关键的是那邢大舅夫妻俱是酒糟透的人,于儿女情分上有限,对银钱却极为看重,好吃贪酒爱赌,明知女儿该议亲了,手上仍存不住钱,甚至反过来连贾家给女儿的月例银子都要拿,如此人品,将来真成了亲家,委实麻烦多多,银钱或许反倒是小事,怕就怕他们惹出什么大麻烦来,却不是他们家能缆的住的。 再说了,薛蝌更不愿意和贾赦、邢夫人两个贪婪无度的扯上关系。 薛蝌当即和薛姨妈商量,婉拒了这场亲事。 薛姨妈想给薛蝌说邢蚰烟,完全是看中了邢蚰烟的品貌,没有多想他父亲那一层。 如今想来,实在是有些欠妥,便和邢夫人简单地说了一下,于是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薛蝌和妹妹闲谈的时候,不由得叹道:“当初住到贾家来,就是想着借贾家的权势,无论是咱们地位,还是生意上的事情,都能更进一步。没想到丝毫靠不上边不说,险些陷入泥潭,咱们这种家庭,难道就这般让人轻贱了去?” 宝琴微笑着劝说道:“哥哥不用伤心,将来哥哥娶门好媳妇,好生教导侄子去科举,咱们也能摆脱这恼人的身份,不再受人轻贱。” 薛蝌沉默的点点头, 薛家兄妹见薛姨妈将此事处理了,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不是他们嫌贫爱富,委实是邢家太不好了。 这一日黛玉来到薛府,笑嘻嘻的给宝钗送了一些小礼物,无非是小镜子啊,钻石首饰之类的礼物,说是自家哥哥空闲的时候亲自打造的,希望嫂子喜欢。 倒把一向稳重的宝钗弄得脸色绯红。 宝琴在一旁当即起哄,说林都堂如此心意,姐姐若没有什么回赠的礼物,那就实在不像话。 于是宝钗便红着脸将之前做好的荷包拿了出来。 那个荷包蓝缎子为底,水蓝锦线嵌边,中间是碧蓝、宝蓝、藏蓝、黛蓝一系列蓝色绣的富贵花开。虽然针脚并非特别完美,略显稚嫩些,但是也能够看出是用心缝制的,那些蓝色深深浅浅、层层叠叠,勾勒得花瓣的立体感十足,显得又干净又大方。 可以说是一个极其淡雅素净的荷包。 黛玉见了,连连羡慕道:“姐姐果然是心灵手巧,妹妹实在是羡慕的很呢。这手艺真真是顶尖了,只怕费了不少心思吧。” 宝钗脸色绯红,一向端庄持重的她竟羞得说不出话来。 调侃之后,姐妹几个便在一起聊天,宝琴便把心里的话和黛玉说了,黛玉沉思半晌道:“我虽然接触少,也觉得邢姑娘是品貌俱佳的,只是由父母和姑姑姑父在,她将来的亲事怕是艰难了。” 宝琴叹道:“我和哥哥也知道,她是个好姑娘。可那她父母委实不堪了,我们家如今这情况,哪里还禁得起任何折腾?若我们两家真结成了亲家,他们家真出了什么事,我们家就能光看不帮忙?可若真帮忙,我们家真正出门办事的就我哥哥一个,他还年轻,除了些庶务,哪里又有什么人脉能帮忙了?故这门一看就是后患无穷的亲事,我们家哪里敢应?说不得,也只好拒绝了。” 宝钗也道:“自从爹爹和二叔相继病逝,我们薛家的情况便走了下坡路,多亏哥哥和蝌兄弟撑起家业,委实不敢再经历什么风波。只是婚姻是结两姓之好,门第、家世、人品色色都是重要的。邢姑娘被这等父母拖累,也是可怜了。” 宝琴道:“姐姐说的是,我也知道她自有她的好处。只她那性子,怕得找个对她好,又能拿捏住她家的婆家才好。” 对于邢岫烟,到底认识一场,姐妹们还是很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的。故她道:“我和哥哥、宝姐姐说过了,这事起因到底在我们家,我们也很该给邢姑娘一个交代。我请他在外面看看,找那厉害些又重文采的人家,说给姨妈听,让姨妈替她做媒。” 宝钗也在一旁点头。 黛玉问道:“那你们打算要找什么样的人家?” 宝琴皱眉道:“若只依邢姐姐的情况,自然是要找规矩的书香人家为好。可若要依邢家的情况,怕不是大富之家,他们是不肯应的。哥哥和我说,不妨找个乡绅家的次子或三子,最好是有读过书的秀才,这样方能欣赏邢姐姐。他如今结交的朋友中现就有一两家,人物俱不错,家里也富裕,倒也适合邢姐姐,只是……” 黛玉道:“你们担心邢姑娘的嫁妆?” 宝琴颌首道:“贾府大太太到底是一品将军夫人,有她在,邢姐姐议亲应是不难,只是那邢家根本就没为邢姐姐存嫁妆银两,大太太也是吝啬的,我们家就算愿意出些,也只能在添妆时多给些,正经的嫁妆还是要他们自家出的,可……他们谁肯出?” 黛玉道:“若是二舅母能保下这个媒,若果然议亲成功了,其他事情我们再想办法。琴姑娘放心,我们林家也会让刑姑娘妥妥当当的嫁了。” 听了黛玉的话,宝钗和宝琴一起点头。 宝钗心里更是感慨。 万万没想到,自己持重了这么多年,一时冲动,竟果真为自己获得了一桩好姻缘,虽然和林公子接触少,但是看黛玉的做派,必定是一个心善的。 难得他堂堂三品高官,竟看重了自己这个商户之女。 一时之间,一股强烈的幸福弥漫在心间。 正文 第811章 出使西域 黛玉妯娌邢蚰烟的事情的时候,林昭是丝毫不知的。 他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每天有忙不完的事情,这不,又在文渊阁当中,与皇帝商议国家大事。 文渊阁里不止是皇帝和林昭,还有内阁首辅张廷玉、次辅田从典,中军都督府的两位大佬,温南天和仇众山。此外,户部和兵部也都有列席。 温南天沉声禀报:“黑辽总督王天来轻敌大意,以为女真诸部令出多头,必然首尾不能相顾,便想着先歼灭其中一部,也好挫敌锐气。结果却中了诱敌之计,非但被人三面夹击,大败亏输了一场,更让叶赫那拉部乘势夺了几个军寨。” “现下黑辽大军虽根基未损,可到底是让诸部站稳了阵脚,这两边儿对峙起来,也不知几时才是个头。” 众臣听了,纷纷摇头叹息。 孝德帝更是面沉如水。 王天来是孝德帝的心腹,替代侯孝康担任黑辽总督,本以为能报效君主信任,打上几个漂亮的胜仗,没想到竟然如此大意。 要知道他当年在与茴香国交战之时,可是以稳扎稳打思虑周全著称的,不然朝廷也不会特意将他调去黑辽主持战事。 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战事不顺遂,朝廷原本准备集中精力对付厄罗斯的计划,自然也要做出相应的调整与延后。 毕竟大家都知道。 当年前明时期,李成梁纵容努尔哈赤,女真诸部,遂有萨尔浒之战,我华夏几乎亡于女真之手。 若非大周太祖趁势而起,华夏文明几乎不保。 所以说前车之鉴。 黑辽哪怕如今有千万汉民,但是依旧不能对只有数十万的女真诸部轻敌。 不管采用什么办法,势必要将这几部尽数诛灭。 “众卿,议一议吧。” 孝德帝淡淡的说道。 话语里面虽然针对“众卿”,但是眼睛却看向内阁首辅张廷玉。 毕竟,这种事关国家大政方针之事,需得内阁发话。 张廷玉沉思片刻,便拱手施礼道:“陛下,臣以为黑辽战事,并未伤及根本,所以无需派兵支援。王天来毕竟以稳为主,如今遭遇挫折,想必会更加稳重,陛下只需下旨,令他严阵以待,步步为营,那么黑辽出不了什么乱子。” 孝德帝点点头,道:“继续。” 张廷玉继续道:“但黑辽诸部,尤其是叶赫那拉部,因为靠近北疆,和远涉而来的厄罗斯人接触极深,那厄罗斯也是当世大国,幅员辽阔,君臣皆野心勃勃,对领土有无穷无尽的渴求,他们一方面在西北与我军对峙,另一方面又在黑辽与叶赫那拉部暗通款曲,分明是要我首尾不得兼顾。” “但是我大周在陛下的统帅下,国势强盛,不是宵小之辈所能撼动,但海上倭寇、六国,以及川蜀大小金川,都是虎视眈眈,不可不派出重兵震慑,所以臣觉得,当对厄罗斯双管齐下。” “双管齐下?”孝德帝来的兴趣:“怎么个双管齐下,说来听听。” “陛下!”张廷玉拱手道:“当年唐太宗李世民与漠北交战,一方面令李靖正面交锋,另一方面派鸿胪卿唐俭、将军安修仁抚慰东突厥,于是李靖趁势发起进攻,最终活捉颉利可汗,消灭东突厥,遂有了万世不易之功!” “你的意思是,一方面令岳麒麟继续进攻,一方面派遣大臣与之和谈?”孝德帝问道。 “正是!”张廷玉答道,随即退出一步,闭目不谈。 “那么,谁愿意做朕的唐俭,谁愿意做朕的安修仁呢?”孝德帝淡淡的扫了众人一圈。 其实根本不需要问。 内阁次辅田从典站起身来,躬身行礼道:“陛下,臣愿意奉旨出关,与俄罗斯详谈惑敌。” 其实这个位置也不需要别人和他争。 张廷玉从太上皇时代便是内阁首辅,到如今已经接近十年,哪怕春秋鼎盛,也到了致仕的边缘了。 而田从典虽然也是治世之臣,但是若没有足够的功绩,接任内阁首辅之位,总不能做到令人心服口服。 若是有出塞边关,舌战北蛮,协助大军灭掉北方劲敌的功绩,其功绩足以继任内阁首辅,其他阁臣也好,中军都督府的太尉们也好,都无力撼动他的位置。 所以张廷玉此言,也是成全他的意思。 “好!田卿壮志!想必此行必定大功告成。”孝德帝轻轻地拍了一下桌子,赞道。 田从典躬身道:“陛下,臣愿意出行西域,只不过臣毕竟是一文臣,难免有照应不周之处,故而此次出使西域,免不了要寻个年轻力壮的副使襄助。臣请陛下安排能臣随行。” 孝德帝点点头,便看向林昭,笑道:“林爱卿,你可愿意做朕的安修仁,协助田爱卿出使西域?” 此言一出,文渊阁当中众人都是一动。 林昭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按理说应该坐镇京中,做好皇帝的刀把子。 但是皇帝前段时间安排他去归化城,如今又要派遣他去西北。 看来是不准备让他担任锦衣卫都堂了。 从这个角度说明,林如海进京拜相在即。 陛下十分看重林如海的才能。 也同时安排林昭的下一步任职。 看来极有可能是担任军职,委派外任。 听了孝德帝的问话,林昭立刻踏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臣谨遵圣命,必定全力以赴,协助田大人,全力对付厄罗斯人。” “嗯,好,二位爱卿尽快做出准备吧!” 孝德帝一番话,为这件事定下了基准。 于是议题进入下一个话题…… …… 出了文渊阁之后,林昭便主动找到田从典,与他简略的商量了一下出使的路线,以及对待厄罗斯人的基本态度。 其实说白了也简单,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而且不用多想,林昭这个做副使,肯定要负责摆出强硬姿态,否则孝德帝为嘛非要挑个自己做副使? 还不是看重自己整治长安街面,极短时间平定归化城科布多不稳迹象? …… 林昭回到府里之后,还没有和黛玉提起自己又将远行之事,便见黛玉很开心的送上了那件荷包。 “宝姐姐正是兰心蕙质呢,缝制的这和荷包真是淡雅素净,真真符合宝姐姐的人品。哥哥,你真是有福呢。” 黛玉开心的说道。 林昭点点头,面带微笑,将那荷包放在了身上。 去了一趟薛府,既和未来的嫂子打好关系,又结识了一个新的闺蜜宝琴,黛玉自然十分高兴,将事情说了一遍,又道:“若是一切顺利,几天后,薛姨妈便会请老太太做冰人,为邢姑娘说亲,说的是薛家老交情的一个地方乡绅的三子,姓李,据说已经中了秀才,人物也十分风流。想必和邢姑娘十分相配的……哥哥,你有话要说?” 林昭淡淡一笑,伸手摸了一下黛玉的秀发,叹道:“哥哥又要奉旨出差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可要照顾好你自己。” 正文 第812章 黛玉忧林昭 林家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林昭远行。 但是荣国府众姐妹当中,却在为邢蚰烟的事情担心。 从某个角度来说,邢蚰烟温柔贤惠的人品,摊上这样的父母,这样的姑父姑母,实在是人生大不幸。 一开始说亲的时候,薛姨妈好歹还谨慎点,托人打听了李家的情况。 但是身为荣国府的大房夫人,邢蚰烟的亲姑母,邢夫人只是听说李家是大富之家,又出手阔绰,就应了。邢姐姐的父母更简单,说是大太太应了,他们再没不应的。 也不知道他们是被人家即将而来的金银晃花了眼睛,还是对薛姨妈的人品十分相信,就不怕别人哄了他们去,就没想过这好歹是自家姑娘的终身大事,应再仔细打听清楚。 宝琴私下里对宝钗道:“他们府上的人真没法说了,大太太想来只要是富贵人家,日后能不让邢家大舅再在她那儿打秋风,也没什么不应。那邢家大舅夫妇更简单了,只要能给自个儿钱财,有什么不能应的?好一群凉薄之人!大家姐妹一场,无论如何也要为邢姑娘打算一番,否则真真一辈子无望了。” 宝钗愁道:“我们虽然帮了她些忙,可她的嫁妆如何是好?这么个糊涂人家,又是这般贪财,聘礼的钱财只怕都留不住,何况嫁妆呢?” 黛玉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这些日子想过了,只要我们找其他姐妹一起请老祖宗做主,让二嫂子替邢姑娘料理下聘嫁妆等事务,二嫂子一定有办法把东西都留住的。再就是,添妆的时候我们多多的给,这样想来不至于太难看了。” 宝琴点点头道:“还是郡主想的周到,这件事既然是由我起头的,便要善始善终,我去和众姐妹,还有二嫂子说去,请她们帮忙,务必要让邢姐姐的婚事差不离了。”说着,便起身告辞,风风火火的跑去找凤姐她们去了。 凤姐已经出了月子,她对于自己的婆婆十分的厌恶,但是却对邢蚰烟十分喜欢,想着也是为了自己儿女积德,自然第一个点头答应。 其他姐妹自然无有不应的,都愿意帮忙,便一起去了贾母的上房,凤姐自荐自己来操持邢岫烟的亲事,凤姐笑道:“……那李家不是说了么,他们家三小子年纪不小了,打算明年就过礼,我寻思着,横竖日子是我们定的,不如干脆定到一起,二妹妹一人也是办,添上邢妹妹两人也是办,我还能借此和商家压个价,两份算一份半的钱。好祖宗,你就赏了我这差事,让我赚些私房银子罢。” 众人被说的都笑了起来,贾母自是知道邢夫人的个性,又见他们姐妹一起过来求情,重情重义,连黛玉都过来了,心下高兴,便应了:“既如此,你便好好操办去,只先说好了,这省下的银子有一半可是我的。” 凤姐假意跌足哭道:“老祖宗啊,你怎么拣起我的巧宗儿来了?罢、罢、罢,看来我这私房银子是赚不成了谁不知道,那银子都是势利眼儿,有你老人家在,哪里还瞧得上我?俱是要给你添寿呢。” 众人笑的合不拢嘴。 待出了贾母上房,凤姐便和众姐妹使个眼色,算是打过招呼,自己跟着邢夫人去东院了。 邢夫人见她跟了过来,便道:“你又有什么事情要说?” 凤姐赔笑道:“给太太道恼。只是邢妹妹的嫁妆是怎么个章程,还请太太给个主意。” 邢夫人恼道:“你又来问我这个做什么?我还能有钱给她出嫁妆不成?” 凤姐道:“太太请息怒,我是想着,请太太和二太太、大嫂子说一声,到底是咱们家的亲戚呢,除了添妆外,咱们家好歹也该随份贺仪,只是邢妹妹家里艰难了些,便不要其他东西了,俱折成银子罢。” 邢夫人听说,方才心情好些,便道:“既如此,你去和她们说去吧。” 凤姐为难道:“还请太太见谅,我到底是小辈儿,哪里能比得上太太有体面?二太太若不应,我也不敢强说了的。比不得太太是名正言顺的当家太太,二太太和大嫂子必是不敢驳了的。” 邢夫人给凤姐奉承的浑身舒服,只是到底还有些脑子,没有当面去和王夫人、李纨说,反是去找了贾母。 贾母听说,便做主出一千两银子给邢岫烟做贺仪,邢夫人喜不自胜,就要让人去接,却听贾母吩咐鸳鸯道:“你去和大奶奶说,这银子直接给凤丫头,让她估量着办罢。” 邢夫人面上一呆,心里就有了恼意,只到底不敢在贾母面前表现出来。等出了贾母院子,就去找凤姐撒气,凤姐也不和她理论,好声好气的应和着,只不管她如何说,银子就是不给。邢夫人无法,只好气呼呼的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凤姐笑了笑,便打发小红、丰儿开始给邢岫烟置办嫁妆,并让平儿开了自己在贾府的私房,找些没上过身的衣物添在邢岫烟的嫁妆里。又打发兴儿去和李家人接头,让他们把一应事务都送到自己这边来。 惜春拉着宝琴一起跑到林府,把贾府发生的事情和黛玉学舌了一遍,黛玉佩服道:“二嫂子果然是脂粉堆里的英雄。” 惜春和宝琴点头道:“林姐姐你都不知道,大太太这些日子什么都没摸着,气的连看巧姐儿都不舒服了。” 黛玉皱眉道:“这好歹是大舅母侄女儿的亲事,便不经心,也不用如此克扣罢?” 惜春冷笑道:“她哪里管得了这个?她只管有钱就好。” 宝琴叹道:“不管怎么样,至少邢姐姐眼瞧着有个好结果了。” 黛玉曾问过探春等人,惜春道:“二姐姐和邢姐姐就不必说了,不仅要备嫁,因二嫂子也担忧她们的性子,日日叫她们到跟前学习什么管家理事、怎么讨好公婆、做好儿媳之类的,竟是忙得很。至于三姐姐……” “二太太没说,她哪里敢自己开口?只是看三姐姐十分沉得住气,每日和众姐妹说笑,还帮着大嫂子管家,气度愈发的沉稳了。至于云姐姐,却一直缠着二哥哥玩耍。大嫂子忙着管家,李家两位姐姐没人带着,也不敢出来了。可不就剩我们两个无人管的么?” 黛玉听了探春沉静的心态,心中不禁暗暗钦佩。 果然是和哥哥心意相通的,这气度便已经无人可比的。 只是这个时候,哥哥他们现在走到哪里了,路上还安稳吗?不知道这趟差事,能不能如上次去归化城那样顺利吗? 正文 第813章 林昭入伊犁 晨踏漫漫白霜,夜顶点点寒星。 一只五百人的军队从长安出发,踏上了向西的路线。 田从典是内阁次辅、林昭是锦衣卫都指挥使。 两人都是位高权重的,行走坐卧都非常人可比。 所以俱都安排了亲兵护卫。 田从典身边安排了三百人,都是精明能干的手下,其中近百人都是从军中招募。 而林昭身边二百人,则是锦衣卫精卒,其中李隆、裴纶、王平、林大飞等得力心腹。 大军同行,自然一切以田阁老为首,林昭自然懒得和人争夺话语权。 而西北气候条件恶劣,像田阁老自然坐在马车里,林昭却和众人一起骑马而行。 虽然两人时常在车里谈话,但是大部分时间,林昭却是骑在马上。 一路向西,穿河西走廊,经武威、嘉峪、敦煌,从瓜洲向北,历经两个月,终于抵达哈密卫大营。 哈密卫是大周西北战场的后方基地,只要过了这座戍边之城。他们就要直插大漠,赶赴伊犁,去经历国战了。 在哈密修整了几天,军队再次出发,又经过十几日的征程,终于抵达了伊犁。 他们没有着急进城,直到和伊犁的大营沟通之后,才有抚远大将军、伊犁总督岳麒麟安排手下一号大将,伊犁将军张秋白过来迎接, 当然,迎接的是田阁老。 林昭就没那资格了。 哪怕他是忠勤伯,哪怕他是天子宠臣。 一等武康伯、抚远大将军岳麒麟,是当今皇后的弟弟,祖上出身侯爵世家。 孝德帝能最终登上皇位,坐稳帝位,与妻族的大力支持是离不开的。 而岳麒麟偏偏有卫青之风,不但军事水平了得,而且低调谦和,从无嚣张之举,更兼得家风严谨,况且,他无论在京还是征战在外,从不养士,也极少和皇帝谈论政事,每每开口,只言分内之事。 所以哪怕他是真真正正的当朝国舅,也没有受到任何人的弹劾。 果然任何时候,都有能人涌出啊。 林昭看到他的时候,却是有点奇怪。 按理说皇后乃是一国之母,肯定雍容华贵,美艳端庄,和宝钗那般。 至少是一个美人。 但是这岳麒麟,面相端正,却和美男子似乎沾不上边。 虽说长期在西北戍边的大将,那塞外的风霜,足以摧毁了他的面容。 但他毕竟不过四十岁,年轻时候的底子还在。 只能说说龙生九子,把岳麒麟的精华都聚集在他脑子里了。 但即使面相普通,眼皮下却不时射出摄人的精光,足以告诉别人,他是大权在握的边关统帅。 位高权重,这四个字可以形容岳麒麟此刻在军中的地位。 不过田从典是内阁次辅,林昭也是锦衣卫都堂,虽然品阶有高低,但是地位上却不相上下,三人互相见礼,岳麒麟便道:“本帅接到皇上快马传来的旨意,没想到二位大人来得也不慢,可见对于差使还没有轻慢之心,响鼓就不用重捶了,田阁老和林都堂请稍微等候,都统米江月,护军统领郭文鑫,副都统陈岱,将军赵恕他们到了,诸将一起参赞军事。” 须臾,都是二品以上的众人到齐。 说起来,林昭这个正三品的武官档次就低了。 若非他权力足够,且身份非同寻常,只怕都没资格进来。 会议主要是开给田从典林昭两个人听地,因为大部分都是在介绍敌我双方的军情。 虽说两人在京中翻阅了足够的奏章,一路而来也翻阅了许多的资料,但是终究不在现场,所以听了这次会议,还真是甘露一般。 厄罗斯彼得大帝以来,历代皇DìDū有向东扩展疆土的意愿,他们对于领土的野心是无穷无尽的,历代东方总督也十分重用哥萨克、罪犯、流氓和教士,利用沙厄相对先进的制度、权谋和火器,不断蚕食地方部落,把更多的土地纳入沙皇麾下。 现在的东方总督奥斯特尔曼伯爵本来是沙皇安娜一世的心腹,在协助沙皇解散了秘密委员会,让沙皇大权独揽之后,便自请来到东方,统率着一群不安分的人,向东拓展领土。 而在大周西北边陲,为了拓展领土,他自然也无所不用其极。 当时大周正和准噶尔对峙,他先是联合大周,挑动噶尔丹策灵,诛杀了自己的老爹策妄阿拉布坦,随后又挑动噶尔丹策灵的次子策妄多尔济那木扎尔和自己的老爹对着干。 就在两军对峙,大周军队坐山观虎斗,准备一举灭掉准噶尔汗国的时候,奥斯特尔曼伯爵上演了一场惊险而漂亮的突袭战。 他亲自率领五千火枪手,一万哥萨克,突然出现在噶尔丹策灵大军的身后,将正在内战的双方大军打的大败特败,阵斩准噶尔汗国的大小台吉三百多人,所有部落首领尽数诛杀,生擒噶尔丹策灵父子之后,直接林哥萨克将他们用马踏而死。 仅仅几天时间,奥斯特尔曼伯爵就摧毁了整个准噶尔汗国,获得了数百万的土地,在无数准噶尔奸的协助下,兵丁大增,现在已经集结至少十万精骑,五万火枪。如今的奥斯特尔曼伯爵,正依托北疆,和岳麒麟的大军沿着天山对峙。 虽然大周军队足有三十万,但是因为火器的不足,只能依托山势城池,与厄罗斯对抗,双方互有胜负。 但是因为厄罗斯占据了广大的草原,若是不能深入草原,对厄罗斯和准噶尔人进行歼灭性打击,是很难将其击垮的。 赵岱介绍完大致地军情,岳麒麟站起身来,对田从典二人道:“虽说两队对峙,战事频繁,但是双方使者也是往来不断,时不时有商旅穿过火线,兜售一些奢侈品,若是田阁老、林都堂要和俄罗斯人谈判,本帅可以安排一番,倒不是难事,” 他这般说,必有下文。 所以田从典和林昭都没有说话。 岳麒麟顿了顿,接着道:“只是厄罗斯人一个个高傲自负,畏威不畏德,贸然开启谈判,只怕他们会得寸进尺,索求无度。” 田从典点点头,似乎一切胸有成竹,只是转头看向林昭。 林昭踏前一步,拱手道:“岳帅,如今两军对峙,厄罗斯人虽说占不到便宜,却也没吃亏,此时谈判,自然显得我们心虚,但厄罗斯人远道而来,即使有大批仆从的准噶尔奸细效力,也不可能所有人都服从,背后肯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下官身属锦衣卫,想着孤身请命,潜入地境查探一番,没有问题,我便给他们制造问题。他们不想着谈判,那便让他们焦头烂额,主动找我们谈判。” 田从典也微笑着说道:“不错,老夫也是这个意思,而且我们这次谈判,本来就是迷惑敌人的因素大一些,最终的目的还是希望岳帅统帅我大周儿郎,驱逐罗刹,扬威于西域,使我大周荣光,超汉迈唐。” 他两人一唱一和,说的大堂内的众将军连连点头。 毕竟谈判,从来只是军事的延续。 只有打仗打的赢,谈判才能谈的赢。 看来这位阁老和这个锦衣卫头子,把这个问题看得极为清楚,言语中也对大家很尊敬。 花花轿子人人抬,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大家自然对此无异议。 岳麒麟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安排扎萨克部的向导,向林都堂介绍敌境情形。” 正文 第814章 大观园是非多 札萨克,官名,蒙古语“执政官”的意思,当年大周太祖兵进归化城,饮马黄河的时候,召集诸多部落开会,使得天可汗的威名重新光耀在草原上。 为了彻底分化喀尔喀蒙古、维拉特蒙古,分封扎萨克。 将喀尔喀蒙古、维拉特蒙古住区分设为近百卫,每卫首领称为札萨克,由蒙古的汗、公、台吉等贵族充任,管理一旗的军事、行政和司法,受理藩院和当地将军、都统监督。 过来面见林昭的是伊金霍洛卫的扎萨克,他属是喀尔喀蒙古的一个边缘小部落,早就依附了大周朝廷,中厄交战之时,这些伊金霍洛的蒙古人十分骁勇,他们有着与生俱来的骄傲,这一点,林昭在看到他们的扎萨克达契台之时,就从他的眼中感受到了。 “伊金霍洛卫二等台吉达契台参见伯爷。”这个身材不高却孔武有力的汉子显得很恭谨。 林昭对于蒙古的官爵略知一二,但是不打算在上面费功夫,点点头道,“本侯不太懂得蒙古的礼仪,达契台你也无需多礼。你我都是爽直汉子,本伯也就直言了,咱们就爽直的来去,我这趟出行。是为了了解准噶尔一带局势,所以要多多请教,希望你知无不言,一同打败厄罗斯。” 达契台却把头狠狠地摇了几下,“不不不,伯爷,不是打败他们,是杀死他们这些强盗和恶霸。” 林昭注意到他讲这话的时候,拳头都握得发白。林昭当即道,“对,是杀死,本伯失言了。你能给我细细讲解一下,目前准噶尔草原的情况吗?” …… 林府。 黛玉正和上门来玩的惜春、宝琴聊天。 “……这史大姑娘怎么还和二表哥一起玩耍呢?”黛玉皱了皱眉:“难道就没人告诉她些规矩么?便是她素性阔朗,不想儿女私情,到底是定亲了,还这么和二表哥玩耍,也是不好的。” 惜春道:“她哪里管得了这些?况史家嫂娘去了外地,老祖宗又不管,谁和她说?我们的话,便是说了她听的进去么?” 宝琴道:“只是一起玩耍倒没什么,横竖是亲戚,又是从小儿的情分,亲密些也说的过去。只是……,”宝琴略踌躇了下,道:“再帮着袭人做针线就不大好了。” 黛玉听说,忙问道:“可是真的?” 惜春和宝琴俱无奈的点头,惜春道:“宝二哥身边那个叫袭人的大丫鬟,每每有做不完的活计,经常找云姐姐帮着做,帮着给二哥哥做些扇套之类的绣活,宝姐姐都见了好几次,以她稳重的性子,都忍不住,直说袭人糊涂,到底云姐姐是定亲了的,哪里能再帮二哥哥做活计呢?可云姐姐知道后又不满了。袭人还私下里求宝姐姐,可是宝姐姐怎么会落人口实?” 黛玉听了也只好和宝琴一起叹气,黛玉道:“袭人心也大了。” 惜春冷笑道:“她的心什么时候不大了?单说那活计,谁不能做,晴雯、麝月、秋纹,哪个不行?尤其那晴雯还是老祖宗特地夸手艺出色,指明给二哥哥帮衬的,她偏不使唤,巴巴的拿去求云姐姐,是个什么心思谁不知道?旧年听说她哥哥原本是想赎她回去的,她自己死活不肯,如今倒常常拿这个来哄二哥哥。她和二哥哥那样子,上上下下谁又不知道了?也就瞒着二太太和老祖宗罢了。” 宝琴道:“这袭人行事也太肆无忌惮了,若是有一日宝二爷和别人定了亲,新来的二奶奶必定会打听到袭人的事的,只怕会容不下” 容嬷嬷在一旁插嘴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个叫袭人的,不过是持宠而娇,想坐实姨娘的身份呢,她又是勾住宝二爷的第一人,宝二爷待她情分非比寻常,她那个姨娘的地位自然稳重非常,便是新来的二奶奶,也定然奈他不得。不过,以老奴看来,若是新来的宝二奶奶是个软脚虾也就罢了,若是个有心思的,只需要笼络其他人,拿了她过去的把柄去回给二太太,让她打发出去只怕也不是难事。宝二奶奶也犯不着做恶人。” 黛玉等人恍然大悟,惜春幸灾乐祸的笑道:“这么说,那袭人的心思,将来指不定是要落空了?亏她现在还这么的在背后使手段。” 黛玉推了她一把道:“她虽有些不好,到底也可怜,你也犯不着如此说她。” 惜春冷冷道:“我怎么不能这么说她?一个丫头罢了。还是个说一套做一套、贪慕富贵、没规矩的丫头,我有什么不能说她的?每日就会在二太太面前卖好表忠心,背地里却勾着二哥哥不放。林姐姐你是不知道,我们家底下那些碎嘴的婆子们都会看,我偶然间听到,她们在悄悄儿议论,袭人是在我们进大观园前就勾引了二哥哥的,你说那时二哥哥才多大?她也有脸做的出来?平日里还说的多么贤良,实在是虚伪至极。” 黛玉和宝琴听了,都惊讶了:进大观园之前?那时宝玉才十二、三岁吧?袭人就能做出这样的事? 黛玉忍不住道:“这也太过了。袭人想当姨娘想昏头了?这事要是被二舅母知道,头一个不饶的人便是她。” 宝琴亦鄙视道:“太不知规矩了。这种人,就该拿住了,早早打发了出去才是。” 顿了顿,忽然点头道:“难怪大姐姐早早地搬出了大观园,想必是看不惯他们的行为,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惜春冷漠道:“依我说,她有这个苦头吃是咎由自取!如今最好盼着未来的宝二奶奶是个懦弱的。” 黛玉和宝琴相视一眼,深深叹气。 天气渐渐炎热,因为想着打探林昭的消息,所以宝琴便时常与惜春来林府做客。 毕竟惜春身上有琅郡主女官的职务呢。 不仅是惜春,便是巧姐也常来。 只是凤姐开始沉下心来管教贾,还要经营自己的嫁妆,倒是不常来了。 姐妹几个,加上小巧姐,一起说些大观园的闲话,或是刘姥姥二进大观园,或是晴雯抱病补雀金裘,或是袭人摆着姨娘的排场回家送母殡,或是平儿丢了的虾须镯子被的小丫头坠儿偷了等等故事。 又顺便说些外面如王子腾升了九省都检点,贾雨村进京,还补了大司马等等,黛玉也听了一耳朵。 想到香菱已经改回自己的名字英莲,与母亲封氏住在林府后面的小宅子里,封氏在林家绣庄生活,这贾雨村升官了,未免会对甄家母女造成影响。 她想了想,便让人请了哥哥的清客张万年,隔着窗户与他说了。 张万年笑道:“郡主放心便是,一切都在伯爷掌控之中。贾雨村官虽升了,实权却弱了,翻船之日不远矣。” 正文 第815章 通往准噶尔王帐的西域商队 从天山向北向西,一直到万里之外,到处都是大片大片草原 无垠的绿茵直伸往大地的尽头,给人一种永远不能走到尽头的感觉。 沃野千里,大小湖泊犹如颗颗明珠点缀其上,河道交织其中,白云悠悠下牛羊成群,徜佯于草浪披拂的天然大牧场中,野花绽放,色彩缤纷。 林昭在一个小湖旁躺下歇息,长风拂来,湖水荡起粼粼碧波,鱼儿畅游其中水鸭、天鹅、大雁在湖岸四周栖息觅食,充满生机。 这是准噶尔草原难得一见的淡水湖,也是过往商团取水补水的重要地点。 不错,林昭是跟着一只商队出关,目的便是奥斯特尔曼伯爵这位厄罗斯东方总督所在地罗斯托克,准噶尔名字为勒布什,同时也是准噶尔大汗奥斯特尔曼王帐所在地。 要知道,因为连年征战,准噶尔一带什么都缺,从铁器到布帛,甚至是针线,他们都是缺少,但草原上也有大周缺少的物资,比如说牲畜,比如说碱,更重要的是草原上有金银。 厄罗斯远东军团劫掠了整个准噶尔汗国,因此上到总督、下到哥萨克,手中有大笔的金银财宝,有的是劫掠,有的是和欧洲、波斯的贸易,有的则是各处的矿藏,论起总量来,或许远远不如大周各处,可却远远比大明要集中。 虽然厄罗斯也能从欧洲本部运来无数的物资,但是现在却只紧着火器和弹药,对于其他东西,只能依靠当地准噶尔部。 但准噶尔源自瓦剌,征战劫掠在行,却几乎没有生产的能力,但兵器、布帛以及其他的物资,却都是他们必须的,来自大周的商人自然不是慈善家,他们会冒着触犯律法的风险来到草原上,就是为了高额的利润,就是为了草原各部手中的金银财宝。 以前祖祖辈辈走丝绸之路的商人,在断绝了数百年之后,终于在大周又重新兴盛起来,他们往来于内地和西域,穿梭与火线,兜售这各种商品,获取大量的财富。 处于种种原因考虑,无论是大周还是准噶尔,以及厄罗斯的东方军团,都没有对他们进行限制。 只不过要征收税赋。 林昭通过军营安排,加入到一只小商队里面,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手中一杆长枪,虽然年轻,却有万夫不当之勇,只是这只商队只有三辆大车,拖着一些绸缎和瓷器,不过二三十人,只能和一些大商队搭伙。 乔大勇正是大商队的领头人,过了北边的山脉区域,目标就是勒布什,那边的贵人和其他处不同,他们喜欢奢侈品,喜欢绫罗绸缎,喜欢香料还喜欢瓷器,这些价钱更高。 来西域穿行的商队往往结伴同行。乔大勇的商队也是和其他几个商队在一起,乔大勇这边二十几辆大车,其余的还有十辆大车,三辆大车的。 乔大勇的商队每辆大车边上都有三名到四名健壮汉子,拿着刀剑长矛,甚至还有四杆鸟铳,这些护卫的口粮和装备还专门用了两辆大车来装运。 过百名护卫,一半的护卫骑着马,有专门的人调度指挥,这样的气派的确是不同凡响,他出关的时候,在关隘那边等着搭伙出关的其他几个商队就跟了上来,讲好了,这次搭伙过阿拉山,去勒布什那边一辆大车给乔大勇五两银子。 乔大勇这一行人无可无不可的,草原上的汉人商队搭伙是常事,这几个跟上来的商队加起来才二十辆大车,都是拉着寻常货物,这去一趟的百两银子,最起码护卫们来回的吃食就有了着落,省一文就是多赚一文,人多了也有的照应,何乐不为。 出关的时候,乔大勇的车队护卫不过是拿着朴刀之类的防贼家什,边兵也没怎么检查,等出了关,弓箭、长矛、鸟铳都拿了出来,其他跟着出来的几家商队当时脸都白了,他们也有护卫,不过十个八个的,要是这乔大勇在草原上起了歹意,大家回都回不去了。 林昭当然不在乎,不过他却敏锐的发现,乔大勇的商团似乎不是什么好鸟,大车里面只怕隐藏着什么违禁品。 不过这也正常。 战战兢兢的走到晚上,发现乔大勇这商队的一干护卫对自家大车看的紧,对其他人根本不屑一顾的模样,大家这才放下了心。 实际上从伊犁去往勒布什,这一路上并不是茫茫草原,见不到人烟,和大周这边的驿站差不多,一曰路程的范围内,也有些准噶尔人的小部落驻扎,这等小部落一百人或者几百人,靠着和这北上南下的商队做点小生意为生。 虽说战事频繁,可是厄罗斯的东方总督也知道不可竭泽而渔的道理,在没有彻底击败大周军队,兵进中国之前,他不可能真的毁灭性摧毁准噶尔部。 对待他们,就应该像对待土尔扈特部一样,不断地征收赋税,征收兵丁,用以战争消耗,这才是厄罗斯东进的法宝之一。 因此这段时间,准噶尔小部落还活得下去。 晚上这一队人就地扎营,跟乔大勇这一干人搭伙的商队中,有十辆大车的那一家和其他几家打了个招呼,大家合计了下,索姓和附近的小部落买了两头羊,让小部落料理宰杀了,羊肉用火烤上,羊下水用锅炖煮,招呼着那乔大勇那边的人一起过来吃。 走了一天,中午都是啃的冷干粮,闻到肉香气,乔大勇和手下一干人也忍不住,推辞客气了几句也就坐了下来。 乔大勇倒是不含糊,让下面人在车上拿了一坛子酒,拿了点香料过来,那酒一开,上好的中原烧刀子,把香料抹在羊上,下到锅里,香味连附近小部落的人都给引了过来,羊还没考好,那小部落的头人就拿着一袋子马奶酒过来敬客。 他这意思乔大勇却懂,笑着说道: “老克廖,你那搔哄哄的酒谁愿意喝,你这是想和我的酒吧,这么多人都要喝,你也就能喝一碗,多了没有。” 那头人过来笑嘻嘻的拿碗接了烧刀子,小喝了两口,眯着眼睛半天没有睁开,惬意之极的模样,然后客气了两句,又是退下。 有了酒肉,大家即便不熟,几口烈酒下肚,也都熟络了起来,几家商队的头目你一言我一语聊,不过或明或暗的都在奉承这乔大勇,烧刀子号称是“入口甜,入嗓绵,入腹火”,也是烈酒,喝得多了,乔大勇也是话多了。 “不要看那个鞑子客气,也就是跟着我一起来,那个三辆大车的,你们那些人自己过来,半夜里杀了你们,尸体丢到三里外割碎了喂狼,大车和货物自己卖到勒布什那边去,那些厄罗斯人自然不会给你伸冤,你连个告状的机会都没。别看你有个身手不凡的护卫,烤制的羊肉也是味道不错,只怕也会被卸成八块,虽然你长得英俊,但是准噶尔的娘们未必喜欢你这一款。” 乔大勇哈哈说着,后来却把矛头指向林昭。 林昭的身份,没有一个人知道,但是他烤制的羊肉,却让乔大勇都称赞,所以他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要不我们东家怎么和乔爷您搭伙呢,我们东家是小本生意,在兰州那边贩来的羊绒,也请不起什么护卫啊!小弟不过是游历江湖,恰好赶上这一幕,到让乔爷笑话了。” 正文 第816章 这下咱们麻烦了 听着林昭恰到好处的奉承,乔大勇不禁满意的点点头。 他也看出来了,这个叫林昭的年轻英俊的小伙子就是一个初入江湖,满脑子任剑狂歌的少侠,别人做护卫是为了挣钱,这位少侠想必是图一个侠义恩仇,所以也不在乎自己东家本钱大小,跟着游历而已。 所以什么事情都抢着做,连烧烤肥羊都做的不亦乐乎。 不过这小伙子显然是聪明的,不但会说话,烧烤的肥羊也脍炙可口,不只是乔大勇,有身份过来吃喝的几个头面人,都吃的赞不绝口。 花花桥子人人抬,这个满脑子游历江湖的少侠做护卫做的这么有乐趣,乔大勇自然不会再对人家冷嘲热讽。 “林少侠说话真是风趣。”乔大勇呵呵笑道:“不过张东家,你们兰州羊绒在别处还能卖个价钱,在勒布什现在不行了,这厄罗斯也是西边的当世大国,皮衣羊绒之类的,他们穿的不比我们的差,他们喜欢的,是江南的丝绸。” “他们这个也懂!?” “这位兄弟一看就是没去过啊,勒布什那边的厄罗斯贵人和准噶尔贵人不比咱们大周的贵人差,讲究的很,吃穿用度,舍得花钱,他们也有钱!人家的贵族生活,也很讲究,经常开宴会人家说那叫舞会,贵族和夫人们一起跳什么交谊舞。” 那边问答几句,乔大勇也大着舌头笑着说道: “你们知道我这趟送的是什么吗?苏杭的纺绸,长安城林氏的珠宝首饰,以及瓷器,这个去那边才能卖大钱啊!” 众人又都是奉承,林昭见众人奉承的话语一般,便插话道:“要我说,还是乔爷您这等人物才能搞得来这等货物,我们东家小本生意的,如何能做得起这个生意。” “哈哈,林少侠果然是游历江湖的,见识不凡!” 乔大勇哈哈笑道:“其实早在一千年前,西洋的贵人就喜欢咱们的绫罗绸缎了,据说有个叫凯撒的皇帝,穿着咱们中国的绸缎看戏剧,结果整个京城的都轰动,说是破天荒的豪华。” “另外,咱们的瓷器也是卖的极好的,有个国王赏赐给一个公爵一个瓷碗,结果这个公爵用金子把瓷碗镶嵌起来,作为传家宝。” 乔大勇侃侃而谈,众人愈加的奉承,同时趁机吸收一点经验。 那个张东家第一次出关,见这个护卫林昭表现的好,便让他坐了过来,让他陪着乔大勇说话。 一时间,乔大勇被奉承的十分高兴,少不得又开了一坛子酒,大家心里都明白,虽说厄罗斯那边有传说中的伏特加美酒,但是大周的烧刀子口感和质感也不必它差,再加上运途距离的缘故,烧刀子在勒布什那里是能赚大钱的,这乔大勇随手就能开一坛,还真是手面了得。 第二天一早,又是照例启程,乔大勇酒量一般,一早起来就捂着脑袋不太舒服,不过队伍还是照常行进,离开那部落半个时辰,已经看到北面的山峦了,过了这片山脉区域,就是勒布什,不过在山中还要走两天。 乔大勇躺在中间一辆大车上,在那里呼呼大睡,调度护卫的那人骑马过来,开口冷声说道: “老乔,你喝多了猫尿就要撒疯,看在多年兄弟情面上提醒你一句,真要说破了什么事,办砸了生意,我可不会留情。” 乔大勇用手揉着脑门,没好气的说道: “还用你说,这生意我跑了几次,怎么会不知道轻重,昨晚不就是说说绫罗绸缎吗,天山南北那边谁不知道这个,别的我也没有说,后面那几家没什么古怪?” “没啥古怪的,昨晚上他们安排值夜的很老实,应该就是做生意的。那个叫林昭的江湖游侠也老实的很。” “半路上做一票?” “没什么油水,那个林昭虽然实诚,可是身手实在是了得,看他骑马射鹰,弯弓搭箭的样子,咱们折损十几个人都未必拿得下他,再说了咱们的人死伤了也不好交代,这次就算了。” “那你看那小子有没有收服的可能?” “虽说那小子初出茅庐,看一切都觉得新鲜,但是行为举止却是大户人家子弟做派,品性气度大的惊人,只怕咱们东家都未必及得上。”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两人对答几句,乔大勇又是倒在车上呼呼大睡。 队伍的后面,小商队的大车上东西装得多,马匹又一般,所以落在了队伍的后面,这也是小商队的常态。 乔大勇和那护卫调度的对答,虽然声音小,但是林昭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由得心中一晒。 江湖草莽之上,护卫家丁之中,有眼力界的比比皆是,果然到处都是藏龙卧虎之辈,虽说有自己可以表现的一面,但是这家伙能看出这一点,也算不凡了。 只是窝在豪族大商手下做个护卫首领,有点可惜了。 天色将黑,走到山中一处水源地这里,这边就要就地扎营了,山中树木众多,不缺烧火的东西,但却没有昨曰吃羊的口福了,大家拿出自己的干粮,在河里取水,然后烧开水,热了干粮咸菜,准备休息。 山中的河谷地颇为平坦,山上树木还算是繁盛,时不时的能听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鸟叫兽吼,但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知道野兽怕火,因此也哦度彼此壮着胆子,因为赶路一天,大家也都是疲惫,早早的安歇下去,乔大勇那边的护卫倒还是尽责,还是排定了值守的班次。 围着车队,一堆堆篝火点燃,护卫们在这篝火边上,一边烤火一边值守,即便是炎炎夏日,这西域的山谷夜间,那是寒气逼人,所谓早穿棉袄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大体就是说的这样的天气。 经过两天一夜的相处,乔大勇这边的护卫队和他们搭伙的商队已经没有了什么戒心,对武力值超高的林昭也不以为意,大家都不怎么关注。只是对外围保持警惕。 但是忽然之间,众人只觉得地面震动,护卫们虽在睡眠当中,但也是警醒之辈,只是一瞬间,许多人已经清醒过来。 紧接着便听到惊鸟鸣叫飞起,整个车队的人都已经被惊动,听到外面的护卫扯着嗓子大喊道: “山上有人,山谷外有人,是哥萨克!是哥萨克!” 言语当中,充满了恐惧惊慌之意。 乔大勇也显示出常年在外,大商团首领的反应能力,他起身的时候,手里已经抓了一把短刀,但看向四周的眼神,已经充满了骇然。 此时两侧黑乎乎的山上,以及前后山谷的谷口,开始的时候一点亮光,似乎是升起了火,然后星星点点的火就多了起来,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星星点点的火光应该是火把。 听到有人认出哥萨克来,无论是乔大勇还是那护卫头领,都是的倒吸一口冷气。 乔大勇颤声道:“老陈,咱们这批货物是给准噶尔大宰桑温春的,这温春不是在奥斯特尔曼公爵面前吃得开吗?一路都关照过了,怎们这帮哥萨克还来抢劫?” 那护卫首领涩声道:“这帮哥萨克,眼里只有他们的厄罗斯公爵,那里还把准噶尔人放在眼里?老乔,这下咱们麻烦了!” 正文 第817章 杀了他 哥萨克是一群生活在东欧大草原的游牧社群。在历史上以骁勇善战著称。 后来,俄国沙皇发现了这些人的勇猛无畏可以用于征战,便通过发给俸禄、分封土地等手段收买哥萨克上层,以掌握哥萨克军队,驱使和诱骗他们为巩固自己的统治和进行侵略扩张充当马前卒。 哥萨克军团也因此成为沙皇俄国向中亚、西伯利亚和中国东北进行侵略扩张的急先锋,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声名不佳。 为拉拢利用哥萨克,无论是沙皇,还是统帅大军的厄罗斯贵族、总督和将军们,都给予哥萨克上层军事首领以某些特权。 而在准噶尔的哥萨克,便可以无视奥斯特尔曼伯爵不准厄罗斯人残酷压榨,反而纵兵劫掠,一满足他们的贪婪野心。 可是准噶尔的部落里面,最多也就一些牛羊,哪里有过往行商说托运的货物有吸引力? 在黑夜之中,震天地马蹄声开始响起,越来越近,把所有商人的心都给震动了。 哥萨克骑兵一枝独秀。在大周人眼中,他们是奇装异服,奇形怪状,可就是这些人,曾经让欧亚大陆多少军队为之胆寒。悍不畏死。便是他们的精神全部,一往无前,便是他们的战术精髓。 但是同时,残忍弑杀,越是侵入他们骨髓的传统。 很快,黑暗之中,几百只骑兵围了过来,人人高举火把,黄发碧眼,手持钢刀,身披精甲,为首一人更是满嘴黄髯,高鼻深目,商人们看上去就浑身颤抖。 乔大勇虽然手里拿着一把刀壮胆,但是面对这气势汹汹的哥萨克,惊惧的魂魄都散了,只得看向那个护卫头领:“老陈,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护卫头领咬着牙回了一声。 他们有护卫七八十人,虽然外围有刀枪,内围有火铳,但是面对数百骑着高头大马,挥着马刀的罗刹鬼,只怕根本没有胜算! 就算拼着一死,只怕到最后也是全军覆没的份。 “没奈何,打不过,先服软再说!” 乔大勇咬咬牙,低声下定决心。 货没了,赚不到银子,回去肯定被老板痛骂! 但是命没了,那就什么也没了! 就在此时,哥萨克首领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话,他身后一人越众而出,高声喝道:“你们要想活命,就把车上的货物全部留下,丢下兵器,一个个的抱着头站到那片空地去,高贵的哥萨克勇士会放你们一马,要是胆敢和我们作对,一个个的脑袋全部砍下来喂狼吃。” 他说的字正腔圆,吐词清晰,赫然是大周官话。 在看他长相,分明就是一个汉人。 看他在哥萨克首领身边的样子,很明显就是一个汉奸。 看来这帮哥萨克很明白自己劫掠的对象,所以用一个汉奸做通译。 当听到“活命”的时候,整个商队一阵轰动。 面对这群哥萨克,货物是不指望了,但是若丢掉兵器,抱着头走一边去,岂不是将自己的性命操之敌手? 乔大勇知道身边的护卫首领不善言辞,所以咬咬牙,将手中钢刀扔了,上前几步,大声叫道:“这位爷,请转告这位将军,我们乔家商行在奥斯特尔曼伯爵面前也有几分薄面,在这条商路上也是常来常往,各位求财,这些丝绸、瓷器、烈酒什么的都请拿去,但请不要杀伤人命,要不然,谁还敢带着货物在这里行商!” “乔家商行?好大的名头!咱也听说过你们山西乔家的名头。看你说话倒还是一套一套的,让你的人丢了家伙,一个个走出来,要不然将军们手里可不留情。” 汉奸通译趾高气昂的说着。 说着,那通译又低声哈气的,将话语翻译给哥萨克首领了。 那首领哈哈一笑,手臂一扬,几百个哥萨克齐齐大喝一声,顿时声振寰宇,吓得不少人当即软倒。 那首领依仗的自然是身后的几百位各色可骑兵,非但骑着高头大马,还手持长刀短矛,也有的人张弓搭箭,此刻火光照耀之下,各个寒光闪闪。 若是方才心里还有点侥幸的话,看到这等凶悍的模样,乔大勇心里再也不敢有什么别的想法,护卫头领也是泄了气,开口吆喝说道: “大家伙不要动手,打不过死也是白死,这姓命要紧,丢了家什走出去吧!!” 护卫头领垂头丧气的走下来,边上的副手却凑上来低声说道:“陈大哥,我们没了武器,岂不是任人宰杀?让兄弟们几个藏着短的,看看能不能……” 话没说完,就被那护卫头领一个耳光闪到了脸上,护卫头领揪着他前襟恶狠狠的说道: “里面十几个,外面几百个,一动手,谁能跑的了,你家里孩子刚仨月,你逞什么能耐,快滚出去。” “……他们能留活口……” “要是动手杀人,也不必等到这时候杀,白曰里草原上截住,一样能把咱们动手杀个干净,这帮哥萨克无法无天,但是要不我们都杀光了,谁还往那边运货物?” 上面头目说话,乔大勇这车队上的护卫各个垂头丧气的丢下武器,开始向外走去,最大的商队尚且如此,其他几家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但哥萨克对他们却没怎么防范,有的商队连个护卫都没有,实在是不值得防范,但眼下的情形,也能判断出性命大概是无忧,有两个商队带队的居然凑在一块议论,这件事也的确让他们吃惊。 “听闻哥萨克残杀好杀,他们真会留我们一命?难道传言有误?” “大概他们知道不可竭泽而渔吧?” 里外圈都是空出来,哥萨克们开始将牲口驱赶起来,然后套车,既然不杀人,草原上放人回去,总要留下几辆马车。 但是突然间,一个哥萨克突然叽哩哇啦大叫起来。 乔大勇他们连忙转身看去,却见几个哥萨克围着一个汉人正哈哈大笑。 而那汉人,竟然还在刚才的商团所在地,没有动弹。 正是林昭! 他竟然没有离开,而且手里还握着那把长枪!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到此。 “林昭,你疯了?快出来!”张东家低声嘶吼叫道。 没看到这是什么场合吗? 人家乔家商团拥有这么多强横的护卫,都没有一个敢出口大气,乖乖的扔掉武器走出来,你林昭却依旧待在那里,还握着那把长枪,这是你逞能的时候吗? 是!大家知道你武功高强,骑射无敌,但现在有几百个哥萨克骑兵在此,人家手里有的是武器,甚至还有人有火枪,你以为人家会介意杀一个张狂的吗? 到时候,说不定连自己等人都要被牵连。 想到这里,张东家深深地后悔,干嘛要把这个一个初出江湖的少侠招来啊! 乔大勇和那个姓陈的护卫首领,也不禁面容大变。 他们觉得林昭身手不凡,还想着招揽他入乔家商团呢,哪里想到这小子竟然这般张狂,敢无视几百个哥萨克的威胁? “哈哈哈哈!”那哥萨克骑兵首领操纵者高头大马,来到林昭身边不远处,手中马刀指向林昭,用俄语喝道:“杀了他!” “乌拉!”立刻有个哥萨克骑兵兴奋的大叫,也不下马,直接双腿一夹,纵马就向林昭冲去,手中钢刀一扬,在满天星斗、周边火把的照耀下,闪耀出夺目的光芒! 与此同时,至少有十把火器对准了林昭。 正文 第818章 看奥斯特尔曼是否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完了!他死定了!” “未干的小子,不知江湖险恶!” “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哥萨克凶残好杀,饶了我们已经够违背本意了,此时杀人,只怕高兴坏了!” “可别报我们连累了!” 就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那个哥萨克骑兵刀光闪耀,猛然劈了下去! 能来到远东的哥萨克骑兵,无一不是英勇善战,每一个都精通杀人技巧,也精通火器。 就算林昭能击败劈杀他的哥萨克骑士,也绝对逃不过那十只火枪的轰击。 “当!” 钢刀的破空声瞬间到达林昭面前,但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林昭已经一枪疾出,直接将那把钢刀打飞。 与此同时,他已经飞身跃起,一脚将那骑士提出几十丈远,坐到他的马上,左手一抓,便将马背上箭葫中抓住十根箭矢,信手一挥。 “噗嗤!” “噗嗤” …… 连续不断的箭矢入肉的声音,那举着火器,对准林昭的十个哥萨克骑兵顿时仰头栽倒马下。 眼神锐利的已经看到,那十个哥萨克的咽喉上,都穿透了一根箭矢。 他竟然一瞬之间,掷出去十根箭矢,每一根都射穿了正打算轰杀林昭的哥萨克骑士的咽喉。 所有人顿时一愣。 一刹那间,整个场地诡异的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对准了林昭。 一声爆喝响起,哥萨克首领勃然大怒,指着林昭喝道:“大胆狂妄!竟然敢诛杀沙皇忠实的奴仆!” 他说的自然是俄语,汉人们听不懂。 但是林昭却是听得清楚明白。他淡淡道:“他想杀我,我便杀他,就算是彼得沙皇,我也照杀不误!” 他说的竟然也是俄语。 哥萨克首领闻言怒道:“大胆!竟然敢侮辱尊贵的彼得一世大帝!给我杀!” “当真是巧的很呐!“ 林昭看向对方,哈哈大笑:“我此次出关,就是想见识一个哥萨克的勇猛,看看你们到底有几分野蛮!” 他忽然催马上前,手中长枪猛然击出,瞬间到了哥萨克首领的面前。 他出手是如此之快,毫无半分征兆,胯下的条顿马竟然完全听从他的指挥,此时马快人狠,一股子杀意猛然爆发,震慑的所有人的心灵之中都是陡然一阵沉闷。 首当其冲的哥萨克首领更是如此,他差点被林昭爆发出来的杀气将魂魄震散。好在他征战多年,使他还保留了几分清醒,猛然发出一声嚎叫,手中钢刀急速探出,向林昭的长枪迎去。 “轰!” 在这个世界上,林昭无论对谁,都是降维打击。 若不是他为了历练尘世,整个世界都不够他一个人趟平的。 即使现在,他封印了身上九成九的实力,已经无敌于天下。 无敌到天下间能硬架林昭兵器之人,已然不可能存世。 这哥萨克首领虽然了得,但不过是一个战场刀法精深的哥萨克蛮汉而已。 他又何德何能,敢与林昭硬拼? 轰然声响之中,哥萨克首领手中钢刀瞬间变成了一堆碎片,急速飞向远方,整个人都被震得从马上飞了起来,头脑昏昏沉沉,口中鲜血狂喷,身子还未落地,便已经被林昭长戟穿胸而过,顷刻毙命。 统率数百哥萨克骑兵,在奥斯特尔曼伯爵眼里都有几分薄面,令整个准噶尔草原人人恐惧的哥萨克骑兵头子,就这么快速的被人干掉了。 林昭手中长枪随手一抖,哥萨克首领的尸体登时四分五裂,不待他的身子落地,林昭胯下大马早已经风一般的向附近的哥萨克们跑去。 这些人既然是哥萨克骑兵,本身正是大周西域军团的敌人,既然干起来了,林昭自然不会留下他们。 他虽然许久没杀人了,但是一旦出手便好不容情,当下骏马疾驰,枪出箭甩,也不说话,就是这么安静沉闷的催马追人,追上便一枪撂倒,杀人如同杀鸡。 偶尔有反应快的急忙把火器端出来,但是他们怎么会有林昭快? 林昭只需把箭矢一甩,那箭便去如流星,直接穿透了对方的咽喉,对方当即死的不能再死。 林昭胯下骏马和其他的马匹一样,都是条顿马,但是眼下不知道怎么了,竟然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竟然将他们一一追上,只要追上便是一死。 当然也有人想劫持那帮汉人商团,可是每每有人靠近,便被林昭甩过一根箭矢,击穿对方咽喉,让对方瞬间死去。 只听这山谷里厄罗斯语言的惨叫声,求饶声,以及马蹄声,嘶鸣声,尸体掉落声不绝于耳,慢慢的渐行渐远,终不可闻。 无论这些哥萨克骑兵如何的躲藏,如何的求饶,终究没有一个逃过林昭的眼睛,被一一诛杀。 仅仅半个时辰,刚才还耀武扬威,逼迫众商人丢其货物武器,抱头离开的数百人的哥萨克们,竟然被林昭一人所杀! 等林昭杀掉最后一人之后,便轻轻纵马,返回刚才的场所。 他扫向众人一圈,最后眼睛钉在乔大勇身上,淡淡的开口道:“哥萨克都死了,处理一下,接着睡觉。” 全场死寂。 无论是乔大勇还是护卫首领,抑或是雇佣林昭的张东家,全都心神剧震,没一个敢说话。 谁也没有想到,数百全副武装的哥萨克骑兵趁夜突袭,抢货未杀人,竟然因为得罪了一个初出茅庐的江湖少侠,就被他一个人,将数百人诛杀干净。 仅用了半个小时。 当真是恐怖如斯! 也深深震撼了他们。 这还是人类能拥有的力量吗? 一直过了半响,乔大勇方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好!” 但此时,护卫首领却心中震颤,只觉自己一次次看走了眼,之前所想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高估了林昭的武力了,没想到自己所想,竟然是井底之蛙。 幸好自己做了判断,没有做“搞一票”的举措,否则,哥萨克的下场就是他们昨日的下场啊! 至于其他人,要么吓得打摆子,要么吓得魂魄都震骇了。 但是反应过来之后,对林昭的命令,立刻无条件的去执行。 几乎所有人去处理厄罗斯哥萨克的尸体去了。 唯有林昭回到自己的小帐篷里,倒头大睡。 等第二日天亮了,林昭对乔大勇等人道:“我既然杀了这么多哥萨克,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便离开你们,若是有人问你们,你们便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就是。” 乔大勇、张东家他们连称不敢。 林昭继续道:“现在我自然不方便和你们在一起赶路,你们且自己走,我便骑着这匹马,去一趟勒布什,问问哥萨克的远东统帅,奥斯特尔曼伯爵,看他是否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正文 第819章 荣国府乱象:小辈情深,长辈贪心 林昭在西域的草原上横行无忌的时候,荣国府陷入了一场无言的难堪当中。 宝玉十五岁了,王夫人哪怕再整天“宫里的娘娘说了”,心里也着急给宝玉说亲了。 可是突然之间,备用人选宝钗竟然与林昭订亲了! 完全无视彼此身份上的巨大差异。 而宝玉念念不忘的黛玉,压根看不上宝玉不说,还和恒亲王订亲了。 到了此时,王夫人虽然心里不舒服,到底只是笑话薛家人眼皮子浅博,看不上她的如宝似玉,她的宝玉是有大造化的,宝钗虽然品行好,到底武夫消受。至于黛玉,她瘦瘦弱弱的身躯,压根就不符合王夫人的择媳标准,愿意嫁给什么亲王,那就去吧!我们宝玉还不稀罕呢! 但是这几日又有消息传来。 薛蟠订亲了! 女方是李纨的堂妹李玟。 原来宝玉那日生日,薛蟠去给他庆贺,却在园子里遇到李玟姑娘。 李玟诗书世族打扮,却并非贾家姐妹,且容貌超脱淡然,薛蟠一见倾心,但是却是以礼相待,只看一眼,便低头躬身,只待李玟走远才继续走路。 恰巧此事被来找探春玩的宝钗见到了。 于是宝钗告知了薛姨妈,薛姨妈立即找李纨…… 偏偏这李玟性情随和,对于薛蟠的态度也是大有好感。 于是两人很快便订了亲。 按说他俩订亲,王夫人也感受不到急切,但是贾母听说之后,却对她道:“宝玉今年虚岁也十六了,你老爷又外放上任,不便回京,你得仔细打听一下,谁家里有好的闺女,不妨打听打听,该预备起来了。” 王夫人忙答应了,手里的佛珠转的飞快。凤姐在一旁瞧见了,嘴角嘲讽一笑,忙低了头,规规矩矩的站在贾琏身后不动。 如今凤姐出了月子,又不管家,但是为了给儿女积德,也是为了在让巧姐将来有个好前程,凤姐全部精力都在迎春和邢蚰烟的亲事上了。 毕竟是荣国府的千金小姐,迎春的嫁妆基本齐备,凤姐只要核对单子,看东西是否都按时完好的送到便可,便是有缺失,也不过是一些小物件,随手就能补上。 邢岫烟的嫁妆却着实让凤姐头疼了一阵。一千两银子并不多,要如何置办出一副符合李家条件,又符合邢岫烟身份的体面嫁妆,着实难办。她左思右想了几日,又命兴儿请刘姥姥帮着打听出李家另外两个媳妇的嫁妆单子,一一对比着,到底想出了法子来。 除了在举人云集的街上买了一套三进的小院之外,又打造了一套成色中等偏上的家具,此外到处匀出了几箱子绫罗绸缎,发动平儿、晴雯、麝月、侍书、入画这些活计好的丫头,带着底下的小丫头们,或滚边、或绣花、或描线,硬是改了许多精致的衣服出来。凤姐把那些规格高的衣物添给了迎春,下剩的都给了邢岫烟。是宝琴、黛玉和宝钗、妙玉合送过来的药材,每人不多,合起来却凑够了一箱子。 故邢岫烟看到自己的嫁妆单子时,彻底惊呆了。她是知道凤姐给自己要到了一千两银子做嫁妆,但这单子上的东西何止一千两?没个四五千两哪里置办的下来? 凤姐又语重心长的说了一番:“这里面有一大半是林妹妹、两位宝姑娘、宝玉、园里的姐妹们,还有妙玉给你的,添妆时他们还会再给。你也不用客套,只管领受了她们的心意就好。只要你有心,将来总有回报他们的时候。” 又道:“咱们太太那里,你也不用指望了。你又是出了门的闺女,娘家的事情也不好做主太多,该硬的还是要硬起来。好好过你的日子,日后我会打发人去看你,你有委屈也只管打发人过来跟我说,只是你自己也得努力立起来才行,不可太依赖了我们去。” 邢岫烟忙含着泪答应了。 等添妆的时候,众姐妹又送了一大堆珍奇古玩给迎春,又送了许多的赤金给邢蚰烟。 看到迎春和邢岫烟的嫁妆如此丰厚。一些来贺礼的人家不由得暗暗点头,先前听说贾府闹了许多饥荒,本来还以为要看笑话了,却没想到这贾府虽说不堪了些,到底没亏待了女儿去。那个二姑娘的嫁妆少说也有四、五万两,尤其那一整箱子的西洋玩意儿,甚是难寻。便是那个侄女家的,也有五、六千两的东西,难得是也肯陪嫁一些西洋子的东西,可见用心。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一箱子的西洋子东西,贾赦等人俱看着眼红了。贾母在里面听说后,笑着对来观礼的众人说道:“她们姐妹感情好。昭哥又是陛下亲口封的善财童子,凤丫头又是个泼辣的,肯定是见手里银子不够了,便去逼着玉儿找昭哥,半送给她呢。” 林昭是孝德帝亲口封的“善财童子”,这件事满京城人都知道。 都晓得林都堂不但管着锦衣卫刺探消息,安定京城,还能源源不断的给孝德帝的私库送金银珠宝。 偏偏这些钱财,都是正大光明的送来的,根本没有民脂民膏。 有这样的挣钱能力,自家妹妹送给表姐添妆,那真是随手而为,不值一提。 邢夫人本来还因为凤姐偷瞒着她们拿了许多西洋的东西给迎春、邢岫烟正十分不满,听了贾母的话便是一震,想起了黛玉,觊觎贪婪的心便熄灭了九分。 她就是再贪婪,也不敢捋林家的虎须。 满京城的世家子都不敢,她一个大舅母,还是个续弦,自家出身小门小户的,无权无势的,自然没有半点胆气。 王夫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王子腾夫人却是陪笑道:“要不是看在老太太的份上,便是凤丫头怎么逼着,林伯爷和琅郡主也是不肯给的。” 贾母得意笑道:“他们两个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又对邢夫人道:“你们老爷这次也好,为迎丫头打算的十分周到,可见是个有心的。琏二两口子也好,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委实辛苦了。” 邢夫人忙站起来道:“他们能得老太太这么一句,也不枉这些日子辛苦了。” 贾母心内是有成算的,自然知道迎春和邢岫烟的价格远远不止自己府里给的那些银子,说不得就是凤姐、黛玉、宝玉、宝钗等人在想方设法倒贴了。 她也乐得见他们兄弟姐妹感情好,横竖迎丫头嫁的是个好人家,听说那孙绍宗也是一个官途正盛的,将来也能帮衬着宝玉一把。 邢岫烟也是个好姑娘,她那女婿听说是个聪明上进的,已经中了秀才,正打算来年考举人呢,虽说现在看着不显,但将来如何谁也说不准,宁可现在交好了,也不能断了这门亲戚。故宝玉找自己撒娇要东西时,只要不太出了格,她都愿意给。 众人说说笑笑的热闹了一日。晚间凤姐回去还没喝上口水,就和贾琏一起被叫到贾赦那里去了。凤姐苦笑一声,打叠起全副精神迎战。 东院。 贾赦和邢夫人上座,面色铁青。凤姐和贾琏站在房屋的中间,贾琏漫不经心的斜站着,眼睛瞄到了屋顶上;凤姐却站的规规矩矩,低着头。 贾赦怒气都掩不住了,他冷冷问道:“那些西洋玩意哪里来的?” 正文 第820章 贾赦性贪婪 凤姐有私心 凤姐忙恭恭敬敬的回道:“府里给二妹妹的嫁妆有多少,老爷是知道的。买了土地、打了家具、置办了衣服首饰外,俱没了,便是房舍店铺都是老爷给的呢。古玩更是没有,今日那些都是适才添妆时各家给的……” 贾赦不耐烦道:“那些我清楚的很,我问你的是那一整口箱子的西洋玩意!” 凤姐低着头,眼珠子转了又转,复抬头起来道:“老爷太太容禀,那些西洋玩意,半箱子是二妹妹上次去林妹妹家认识的郡主、县主、乡君、姑娘们今儿刚让人送来的添妆礼,李嬷嬷带人看着收的,一份一份签子写的很清楚,老爷若想看,我立即令李嬷嬷拿来便是。另一半是林表弟、林妹妹和薛家蟠兄弟、蝌兄弟、宝妹妹、琴妹妹给的。这些都放到了一起,便凑够了这么一箱子,差的那么几个我嫁妆里也有些,我让小红给添上了。横竖那么些人都已看到了,我便想着给府里、给老爷太太、给二妹妹做做面子,便都晒出去了。” 又赔笑道:“实在是府里给的东西太少了,我先前委实无奈了,便在过年的时候拜托林妹妹添妆的时候多给些西洋子的东西,好赚面子。大约是做的不精细,下人嘴巴不牢,给那些郡主、县主、乡君、姑娘们听说了,便一起约了送西洋子玩意儿过来。毕竟咱们二妹妹要嫁的虽然是五品的顺天府丞,但据说是简在帝心的,那前程也必不能低了去。故这些东西虽然新奇些,到底都是些小玩意儿,各家姑娘们自然都是愿意给的。” 贾赦听了,怒火消了些,道:“那些姑娘们给的便不说了,我也懒的看。只是哪家送了什么礼物你要替二丫头记清楚了,将来二丫头是要还的。” 顿了顿,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想法道:“我们只来说林家和薛家,既然知道他们有,你又和他们好,怎么不能多要些?这些东西虽说小巧了些,但胜在新奇,送人都是极有体面的。都是骨肉亲戚,便是给些也没什么,若是贵重了,给些钱也是使得的。” 这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这个大舅舅,从来没见他给林昭和黛玉送些什么,倒想着索要人家的东西。 没有付出,还想着要回报? 自己想要,却又不敢去找人家。 这贪婪而又胆小的嘴脸,让凤姐顿时鄙视不已。 不过凤姐早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口中恭敬道:“老爷,你怎么忘了,林妹妹也是订亲了呢?定的还是恒亲王。况林妹妹今年虚岁也十四了,后年就及笄了,那亲事也就是后年的事了,这嫁妆再不预备起来,可就来不及了。她身份尊贵,嫁的更尊贵,林表弟又是心高的,给妹妹的嫁妆还能少了去?哪怕林姑父姑母给的多,那些新奇的东西,林表弟定是能多留便要多留的。” 其实凤姐说的够婉转了。 只是刚才贾赦贪火攻心,顾不得其他,此时方才回过神来。 林昭是锦衣卫都堂,品阶不高,但权势极重,虽然对自己讲规矩,可是却不会随便给自己什么东西。 哪怕自己是一品将军。 据说贾赦的亲妹夫,林昭的亲老子林如海,也未必能管得了他。 自己还想从他手里要东西,只怕和虎口拔牙一般了。 再加上凤姐一说,贾赦心里明白林家的东西是要不成了,心中不甘心,便着急问道:“那薛家呢?” 凤姐忙道:“老爷,薛家的东西,哪里轮得到咱们这房?” 贾赦闻言一怔,想起了自己和老二一房的种种纷争,再想想自家老太太内心所向,只得冷哼一声,端起一杯茶,一口饮尽。 到了此时,他终究知道自己拿不到那些稀奇玩意了,便对贾琏和凤姐道:“你姑父姑母留昭哥个黛玉在京,可见他们也是好的,很是知礼,每次过来都没错了规矩去。你们也和他们好,便要常来常往,不许怠慢了去。尤其是琏儿,你那性子给我收收,你媳妇要你跟着往那边送礼时,你就给我乖乖的去,不许因为你媳妇如今宽大了,就耍滑头跑去喝花酒。” 贾琏点点头,随口答应了。 如今他是正五品的通政司经历,是贾赦在家中用来恶心二弟的招牌,所以虽然时不时敲打一番,但到底没怎么训斥。 贾琏在衙门当差当久了,知道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的道理,对自家老爹也只有尊敬,却无畏惧之心。 贾赦也不理会贾琏的态度,又冷笑道:“老二两口子不修私德,宝玉和三丫头他们倒是好的,还会摔东西、卖字画的凑钱。二丫头那里有多少东西是他们给的?” 凤姐忙道:“字画、棋谱、还有一些金银器皿,林妹妹还给了慧纹、西洋子的东西并头面珠宝,宝丫头也给了字画和头面。府里这些都没给出,我又不识字,故那些俱是她们凑的。” 贾赦听了点头道:“这些东西清贵,不是认识的人还真拿不出来,他们有心了。”又冰冷道:“看在他们今儿都用心念情的份上,将来我便是不管老二两口子,还是会管宝玉和三丫头的。” 凤姐不敢吭声。 贾赦突然又问道:“你大嫂子给了什么?” 凤姐一愣,忙回道:“两个上用的绸缎并一套珍珠头面。” 贾赦嘲讽一笑:“还是这么个抠门格调。”邢夫人撇嘴道:“这还管着家呢。” 贾赦听了,冷笑不语,挥手让贾琏和凤姐儿退下。 回到自己院子,贾琏笑道:“奶奶费心了,为了二妹妹和邢妹妹,这么些日子,委实是辛苦狠了。” 凤姐摆摆手,让旁边的人都退下了才道:“二爷还不知道我?我自然也是有私心的。” 贾琏惊奇的问道:“奶奶有什么私心?” 凤姐笑道:“就像老爷说的,咱们二妹妹就算嫁的不算清贵,但到底是实权官职,简在帝心的,还和林表弟关系好,日后必定是有大用的,处的好了,将来咱们许多事情都能找他们帮忙呢。再加上如今已经偏向咱们的,陛下最为倚重的林表弟,以及将来是恒亲王妃的林妹妹,便是那边有个贵妃娘娘又怎样?大家半斤八两,咱们也不必受他们的气,跟他们假客气。” “还有那邢妹妹家,她的夫婿听说是上进的,已经中了秀才,且以贡生资格在国子监读书,我托人打听了,那先生说他这科是必能中的,这么一算,三年后他可不就能出仕了?那可是标准的两榜进士呢。” “我想着,他们家肯应了邢妹妹的亲事,未尝不是看上咱们家的权势,将来能帮衬到他们儿子。我们呢,也指望着有个清贵出身的将来帮衬着咱们的儿子,既然是两厢情愿,自然就要现在就开始交好才行。只有如今咱们这么一帮,邢妹妹才能念着咱们的情分,和咱们亲,等将来大家都奉承去的时候,她哪有那个闲心每个都理?故这方面我算了又算,满破不过几千两银子的事情,咱们家的产业经营好了,一两年便收回来了。便是回不来,也没什么,当我给儿子提前缴的束呢,很是不能省。我已经打算好了,等咱们儿长大些,就请邢妹妹家的那位多给指点指点,说不定做个学生,又有林家姑父和表弟看顾着,还和恒亲王一脉相近,这成就必定差不了!绝不会让他和宝玉一样厌恶读书仕途去了。” 贾琏连连点头,拉长声音,作揖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到啊。” 凤姐被贾琏逗的笑了起来,道:“二爷也别和我贫了,我也是无奈,以前怎样都是只有咱们两个,现在有了哥儿和巧姐儿了,我怎么也得多为他们考虑考虑。” 又滴泪道:“以前老爷和太太看我眉不是眉,眼不是眼的,今儿难得肯称赞一句,我便是再辛苦,也是值了。” 贾琏忙给她拭泪道:“你先前都是被二太太给误了的。如今这样很好,咱们一家子齐心协力,很不用畏惧谁。” 凤姐白了他一眼道:“若二爷能在外面再清净些,咱们家就更齐心了。” 贾琏讪讪笑了。 虽说贾琏已经大改,从衙门回来之后,除了交际喝酒,便和凤姐在一起,但毕竟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这风流本性到底没有改。 只不过世道如此,凤姐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不时酸他几句。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若是凤姐真不酸了,只怕贾琏该着急了。 正文 第821章 二姝欲出阁,林昭要逞威 大周孝德六年八月十八,宜嫁娶。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众人一大早便到了蓼风轩来给迎春和邢岫烟贺喜。见她们坐的僵硬,俱嘲笑起来。 迎春和邢岫烟如今也顾不得被嘲笑了,毕竟人生大事,她们委实紧张狠了,昨晚几乎一夜没睡,即使勉强合了眼,也没一会儿就又睁开了,今日醒来,除了喝几口水,也没吃什么东西。 李嬷嬷看着不像,便命人拿了许多克化的点心进来,让司棋绣橘和春风秋月服侍两人好歹用些东西,又再三劝说仪式繁琐,要一整天呢,要是没用些东西,等下她们没了体力,可就更不好看了。迎春和邢岫烟怕花了妆,即使饿很了,也只敢用了两朵小巧的玫瑰膏。 待听到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起来时,迎春和邢岫烟心里更紧张了。凤姐走了进来,一边拉一个安抚道:“这些都是必须的,不用担心,有嫂子在呢,一切都很好。”又瞥了眼点心盘子,皱眉道:“多用几个罢,否则这一日折腾下来,非饿坏了不可。也不用怕化妆,咱们家给的赏钱足的很,便是化个十来次也是够的。”迎春和邢岫烟听说,方才再用了几个,凤姐在一旁深劝,又有众姐妹也跟着用了些,如此一来便不免多吃了,竟把肚子填了个饱。 门外两顶大红的花轿已经抬到了,众人按着惯例为难了一会新郎官,贾琏和宝玉便进来,分别背着一身凤冠霞帔的迎春和邢岫烟上花轿。宝玉是自愿来帮忙的,不论如何,邢岫烟是在贾府出嫁,邢家又没有兄弟,贾琏要顾着迎春,满府里合适的人选就只有宝玉了,故凤姐找上宝玉帮忙时,他一口就应了。 王夫人手里捻着佛珠,眼里划过一抹厉色,又因众人都在,便没说什么。 她的宝玉,衔玉而生,贵妃亲弟,当朝国舅,将来有大造化的人,岂能背着身份如此低下的女子出府? 累坏了怎么办? 看着宝玉满头是汗的样子,虽然走路很是稳当,但王夫人到底心疼不已。 心里却对凤姐嫉恨无比。 凤姐心知越过王夫人,私下找宝玉帮忙,等下责问是免不了的。但事到如今,她也顾不得了,若真让喜婆背着邢岫烟出门,邢岫烟将来在李家难免会被人看轻了,那她前面的苦心筹划的心思可都白费了。 凤姐端着笑脸,尽心张罗,心内很不以为然:大不了便撕破脸,如今我们家还怕了她不成?都是王家的女儿,便是那房里有个娘娘又怎样?我们身后也有林家呢,父子简在帝心,朝中重臣,再加上恒亲王,怎么都比“二字”贵妃尊贵! 也就是二太太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 林昭离开众人之后,在大草原上游荡了两天,又杀了几路在草原上奔驰的哥萨克骑兵之后,预计勒布什城中已经收到了消息,便骑马向勒布什驰去。 勒布什位于巴尔喀什湖东南,勒布什河东岸。原是一处肥美的牧场,经过噶尔丹父子数十年的经营,这里建立起了一座坚固的城池。 勒布什水网发达,草场广大,土地肥沃,拥有良田几十万顷,同时又是大周、厄罗斯、哈萨克彼此商贸往来的必经之地,因此奥斯特尔曼以此为新的准噶尔帝国的都城,同时也是厄罗斯东方总督的重心所在。 林昭一身汉人装束,进入这勒布什一带,身边又没有商团跟随,不是商旅打扮,却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枪,一副游侠打扮,却透露着军人的器宇轩昂,自然引得多人瞩目。 因为厄罗斯以准噶尔人为前驱,正和大周交战,双方杀伤众多,厄罗斯人和准噶尔人自然对汉人无有好感,见他一个汉人,竟然锦衣怒马,大摇大摆的在准噶尔境内行走,既不是商旅,又不是使者,惊诧之余,不由得杀心大炽。 距离勒布什城池数十里之远额的时候,一群哥萨克骑兵经过林昭身边,为首的军官看了看林昭的模样,对身旁属下笑道:“前几天听说有几波兄弟部队被围杀,有人说是个汉人少年所为,总督大人下另外围捕,莫非就是这小子!” 旁边几个属下见他目光不住向前方打量,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都笑道:“确实是造化来了,此人跨马持兵,定然是诛杀我哥萨克勇士的家伙,带我们将他杀了,以解心头之恨!” 为首军官哈哈大笑,“不错,我早就看出此人不是好人,快快把他给我杀了!” 原来林昭一人诛杀哥萨克小分队的消息,已经传进了勒布什,但是毕竟时日尚短,大家只是以为大周探马深入草原,袭杀哥萨克。所以大家虽然提高了警惕,但是没人真的以为是一个人杀的。 况且此地距离勒布什城池很近,大周探马战斗力再高,也不敢轻易靠近。 所以杀一个汉人游侠,不过是顺手而为的事情,没有人放在心上。 其时哥萨克约有一百来人,听得军官吩咐,发一声喊,策马狂奔,尘烟滚滚之中,只是片刻时间,已经把林昭围了起来。 林昭这些人将自己围拢起来,不惊反喜。 他正想着怎么给勒布什一个大大的惊喜呢,可巧就有一群家伙送上门来了! 猛然见这么多哥萨克围拢过来,心道:“我不就山,山来就我,实在是妙极了。” 想到这里,不待这些哥萨克对他说话,一夹马腹,胯下骏马猛然一窜,他人已经抢先到了一个兵丁面前,一把将他从马背上抓起,问道:“你们想死不成?” 那兵丁见林昭刚才还在几丈之外,但眼前一花,只是瞬间便已经到了自己面前,很是吃了一惊,呜哩哇啦叫了几句,说的却是厄罗斯语。 林昭见他说的是厄罗斯语,眉头一皱,“在中国地界,还敢操胡蛮言语!” 抄起长枪,一枪将眼前兵丁戳死,随后策马如飞,向身旁这些哥萨克杀去,为首的军官将这个汉人如此凶猛,只是问了一句话便杀了自己这面一个人,勃然大怒,吩咐左右,“杀了他!” 一百来个兵士放下手中抢来的东西,论起刀枪棍棒齐齐向林昭杀来。 林昭哈哈大笑,“来得正好!” 手中长枪一扫,气劲延伸之下,枪尖忽然伸出丈余长的金色枪芒,吞吐伸缩犹如灵蛇吐芯,堪比神兵利器,被林昭横扫一圈之后,但凡被青芒扫到的哥萨克骑兵,全都被斩为两段,坠落马下,哀嚎不休,却一时不得便死。 只这一招横扫,便有十几名哥萨克被林昭杀掉,林昭持枪高呼,“向我下跪,饶你们不死!” 他喊了几句,回答他的是一窜箭矢。 林昭见此情景,不再喊话,拍马舞枪向前方这些哥萨克杀去,只是片刻功夫,已将这上百个哥萨克挨个刺死,待到将最后一个哥萨克杀掉之后,林昭拨转马身,转身向勒布什走去,心中有些后悔:“杀得太快了,应该留下几个俘虏,让他们给我牵着马进城,这样就威风多了!” 但他也只是这么一想,却没有在意,只是继续拍马向勒布什中走去,刚刚走了一阵,还未走到城门处,便见到前方跑来一队人马,看人数约莫有一两千人,骏马奔腾,尘烟四起,杀气腾腾。 马上骑士各个高鼻深目,金发碧眼,显然是哥萨克里面的精锐,最前面的骑兵忽然看到站在大路正中的林昭,吓得勒马惊叫,伸手指着林昭,口中呜哩哇啦向为首军官大声说了几句,为首军官吃了一惊,抬起右手,整个马队立时停下,千百双眼睛同时向林昭看来。 林昭却是大喜:“若是一口气杀这么多哥萨克,便是奥斯特尔曼也能惊动,必定会求着我和谈!” 正文 第822章 敏探春兴利除宿弊 荣国府后院的酒席上,姑娘们单独坐了一桌,觥筹交错,十分热闹。 黛玉和宝钗、惜春说说笑笑,探春和宝琴、王家姐妹讨论文集,湘云呢,一会儿和宝钗喝酒,一会儿又和探春划拳,整个人精神的很,除了不理黛玉外,也没说什么不好的话。 过了一会儿,三人说起了家事。黛玉留神听了一会儿,便问惜春道:“怎么听起来,如今是史姑娘和三妹妹一起管家?珠大嫂子呢?” 惜春撇嘴道:“大嫂子病了。说是过年时候不经心,风寒了,要调养一阵子。老祖宗便说了,让三姐姐管家,又说云姐姐也大了,要开始学着管家理事了,趁这遭,便一起学着罢。二太太无可无不可,只是让周瑞家的一只陪着,说三姐姐和云姐姐又不怎么经事,有她帮着一起照管,各处小心。” 黛玉听了,哑然失笑。 惜春悄悄儿说:“前段时间,二太太还委托宝姐姐帮忙呢,只是宝姐姐帮了几天,便辞了回家了。” 宝钗笑道:“姨妈委托,我肯定要帮几天的,只是我家里也忙,很不得空,所以便只能帮衬着几天而已。” 黛玉笑道:“等嫂子进门,你可要管家管到底的,我就可以偷懒了。” 宝钗脸色一红,强忍着羞意道:“等我管家,第一件事便是扣你的月例,省得你嘲笑我。” “哈哈哈……” 姐妹几个顿时笑成一团。 探春眼睛扫过,眼波微微一动,随即恢复如常。 湘云此时和王家姐妹化拳完,她耳尖,便问道:“宝姐姐和四妹妹你们在说什么,笑的这么开心?说出来我们一起乐乐?” 宝钗笑道:“在说四妹妹先前画的西洋画呢,学的是有模有样,可惜那光线比例总不对,听玉儿说,要她学格物,四妹妹便抓狂了。” 惜春咕哝道:“那个太难了,什么公式一堆的,还有什么平方、什么立方、什么单位,那么多,我哪里懂么……。” 黛玉道:“不过是多记诵一些,你便是懒罢了。” 惜春道:“我是真不懂么” 黛玉不理她,只喝茶。宝琴过来插话笑道:“那个确实太难了,我跟着学了几天,头晕眼花,接连几天都一堆麻雀在脑子里叫,便放弃了。郡主真厉害,这些都懂。” 黛玉笑道:“我也不过是因从小儿便学起,故比你们熟悉些罢了。” 惜春道:“林姐姐你从小儿就学起了?林表哥教的?” 黛玉点头道:“一部分是哥哥教的。后来哥哥出去了,便找了海外的传教士做老师,他们教的。” 宝琴道:“咦,不止一人啊?” 黛玉道:“自然不止,格物也有许多种的,有数学、物理、化学、美术、音乐、机器、天文、地理、植物、动物等等,包罗万象。” 惜春苦了一张脸道:“我只是学了几何、物理就头疼的半死,还有那么多种,等林表哥回来,不会要我都学吧?” 黛玉道:“你是本郡主的女官,至少要学几何、物理和化学三种。你以为逃得了” 惜春趴在了桌子上装死:“郡主,下官病了,病的很重,起不来了。” 黛玉好笑的推了推她道:“本郡主的女官生病了,这可如何得了?等我回去,便请锦衣卫派人给你治病!!” 惜春连忙跳了起来:“林姐姐,我好了,锦衣卫给我治病,这个福分我可受不起。” 黛玉笑道:“又胡说,锦衣卫是京城百姓的公仆,最是温和不过的,你如何受不起?” 这下不止惜春了,在座的姑娘们同时都撇嘴了:锦衣卫哪怕被林都堂整的现在模样了,也不会有人觉得他们温和,也就林都堂那千娇万宠的妹妹才会觉得锦衣卫温和。 宝琴嘻嘻一笑,随即推了推湘云,道:“云姐姐,你们刚才不是在说什么兴除利弊的事情?” 探春道:“我们商量着,想把府里一些浪费的事情蠲了。比如我们每月用的头油脂粉钱,府里买的我们俱不敢用,都是自己屋里拿钱再去买的,这重重叠叠的浪费了许多,倒不如免了。” 又道:“再有就是我们那个园子,我和别人家女孩儿闲话,听说那一个荷叶、一根破草根子都是值钱的。便想着从园子里找几个老实本分、知园囿的老妈妈管理,一来省了打扫费;二来园子有人专门管理;三来东西也不至于糟蹋了去;四来么,也是贴补之意,老妈妈们可以借此小补些。这法子适才周瑞姐姐和大嫂子也是同意的,只云姐姐又提了些意见呢。” 众人忙问什么意见。 湘云扫了黛玉一眼,道:“我琢磨着,那选上的人固然高兴,那没选上的人不免就抱怨了,且她们日常也料理着园子,抬轿子、撑船、拉冰床一应的粗活,都得做着,也是日夜在园子里照料的。倒不如让那些选上的人将园子一年的出息凑几吊钱出来,散给她们,也算是她们的劳苦费。” 黛玉听了,皱皱眉,没说什么。 惜春想了想,总觉得有些不妥,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也不说话。 宝琴和其他人等见大家都不说话了,自然更不说话了。 湘云若无其事的道:“若不是老太太亲口嘱托我三五回,我原不该管着闲事的。只是老太太既然相托,我便该尽心,否则怎么有脸见她?故我便替众人筹画了这个进益,也是叫她们齐心的意思,日后不任意吃酒赌博,把园子里周全的谨谨慎慎的,咱们住着也安心。” 探春笑了笑,道:“云姐姐心思周全,替我想了许多我没想到的,我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湘云一副雍容大度、好脾气的样子,笑笑道:“如此我们便议定了,今儿是二姐姐和邢妹妹的大日子,其他的细节也不好商议,我们明日闲了再说罢。” 探春点点头,却是半句话也没有了。 宝琴忙道:“枯坐无味,我们来行酒令吧。” 宝钗自然跟着附和,众人一个说一句,一句接一句的行起了酒令,那边宝琴又去拉探春,宝钗便去拉湘云,又叫黛玉,很快便把前面的那些尴尬冲没了。 待黛玉归家和容嬷嬷说起此事,叹道:“那府里奴仆众多、盘根错节,三妹妹的法子是不错,可知恩惠了一小部分人,难免就落下了偏心的埋怨;只是史大姑娘添了这么一笔也不成,管的人必定比不管的人拿的多,那些人有见钱眼开的,必不肯甘心,闹将起来,反倒容易两头空,还不如原来的样子呢。我冷眼瞧着,这个法子怕是不能长久。” 容嬷嬷摇摇头,说道:“三姑娘雄心勃勃想干出一番事业,可被史大姑娘冷水这么一泼,只怕似乎也冷了心了。” 黛玉道:“她本是贾家的人,十分顾虑着家族呢。且她本性机敏,心内又有成算,素日又看到了许多的弊端,偏她是个姑娘,不好说不好管,如今有这个机会了,便是受些委屈,她也是想为那府里尽点心力的。” 容嬷嬷道:“不愧是三姑娘,难怪伯爷和姑娘平日里也夸。” 听到容嬷嬷提起哥哥,黛玉也不禁眉头一皱,心中不由得挂牵起来,口中却强笑道;“哥哥若是回来,听了他的心上人在自己家里受委屈,只怕会很不高兴。” 容嬷嬷笑道:“伯爷只会高兴,因为三姑娘是为了振兴家族而受委屈,上有嫡母压着,下有众多婆子闹着,后面还有大嫂子虎视眈眈,在这种境遇下都有一番抱负,想着趟出一条路来,这是巾帼英雄!伯爷爱的就是这样的人啊!” 一席话说得黛玉脸红红的,却是认真的点点头。 只是此时此刻,哥哥在西域做什么呢? 正文 第823章 马踏哥萨克 若是寻常之人,被上千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定然会有异样感觉,但林昭是何等样人,被三界全体仙人盯着,还能渡化一千五百人,此时面对眼前这上千哥萨克,自然是心中古井不波,反而驻马道前,静观其变。 为首的将官高声喊了几句话,对着林昭猛然一挥手,刚刚停住的哥萨克们同时大声应了一句。 “乌拉!” 一时间,声震长空,四野可闻。 弓箭手弯弓搭箭,长矛手举起长矛,摇旗擂鼓向林昭慢慢压来。 至此,林昭已经看的明白,应当是刚才自己杀那一百多的哥萨克之时,远处的几个漏网之鱼告知了附近的大队人马,只看刚才领路的那个兵士看向自己的一脸恐惧之色,便知道此人定然是被自己刚才的杀伐给吓得怕了。 或许是忌惮林昭的厉害,堪堪到了弓箭的射程之内,为首军官呼喝几声,见林昭毫无反应,突然一声大叫,后面一群弓箭手拉着的弓弦猛然松开,上百根箭矢一瞬间布满了整个空间,同时向林昭射来。 要知道,哥萨克从小生活在马背上,最喜欢玩的游戏就是骑马射箭,最擅长的就是挥着马刀砍人,最常做的就是征战杀戮。 一声乌拉,便代表冲锋杀戮。 只是一千多个哥萨克骑兵,竟然对着一个人高喊乌拉,实在是有点跌份。 不过林昭却毫不在意。 他已经杀了近千哥萨克了,双方已经没有缓和于地,若是让哥萨克听他说话,或者让他们头上的厄罗斯人听他说话,如今只有把他们打怕了,打痛了,他们才会老老实实的配合自己,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见他们箭矢射来,林昭并不闪避,双腿一夹,胯下条顿马如同一道闪电一般迎着箭雨急速前冲,迎面射来的箭矢全被林昭挥动长枪拨打开来。 唐三藏胯下的白龙马是小白龙所化,若过水撒尿,水中游鱼食了成龙;过山撒尿,山中草头得味,变作灵芝。 而林昭乃是准圣,虽然封印了自己九成九的本事,但是想让胯下条顿马脱胎换骨,却是轻而易举。 此时这些哥萨克距离林昭也就十几丈的距离,如今马匹接连几个跳跃,已经逼近对面的首领。 这些哥萨克哪里想到他胯下马匹竟然如此快速,直到马匹近身方才反应过来,哇哇惊叫声中,长矛大刀一起向林昭身上招呼过来。 林昭一声长笑,手中长枪猛然一震,发出一丈长的气芒,于吞吐中爆散阵阵星芒,向前方的哥萨克们笼罩而来。 但听罡气爆裂声不绝于耳,林昭人如天神,马似神龙,手中长枪在右手挥动之下犹如一团光舞快如雷光电闪,几个呼吸z间便已经杀了几十人。 其实普通兵丁人数的多少,对于向林昭这样的人来说,影响已然不大。 早在飞狐世界的时候,他就敢于和千军万马抗衡,如今他何等身份,何等境界?其实只是心头一动,便能尽诛眼前敌人。 只不过为了历练尘世,他才如此杀戮而已。 此时在战场上与兵士交战,施展的也只是凡俗武功,只不过他力气更大,招式更狠辣,气息更脉长而已,子弹打在他身上也起不了作用。 当然,也不会有子弹打在他身上。 直接被枪击飞了。 真正能与林昭交上手的士兵其实并没有几个,这些兵士手中的长兵器虽然不算短,但相较于林昭手中喷吐气芒的长枪,那是毫无用处,更不用说有人手中不过是马刀罢了。 他们手中兵器还未触及林昭,便已经被林昭气芒扫中,斩于马下。 这些哥萨克起初气势汹汹,一脸杀气,高喊着乌拉勇猛上前,大力酣战,但随着时间的推进,场地之中,被林昭斩杀的士兵越来越多,不少人都是被他挥动长枪斩为两段,死状极为凄惨,惨叫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如此惨状更是激发了这些辽人的凶性,大声嚎叫,死命来杀。 林昭毅然不惧,胯下马匹在这些士兵的包围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每一次挥动长枪,便会带走好几个兵士的性命。 眼见得上千士兵慢慢剩下八百,八百剩下六百,地上尸堆如山,血流成河,而场中的林昭却是犹如铁人一般,依旧沉默不言,胯下马,掌中枪,来回冲突,厮杀不停。 在那群残忍弑杀的哥萨克眼中,他仿佛比这些哥萨克更残忍,更弑杀,而且永远不知道疲惫,永远无法击倒,不可战胜,不可动摇。 从一开始杀戮,他的长枪便没有一丝颤抖不稳,仿佛是莫斯科附近的有充足能源的蒸汽机一般,永远比人有力气,永远比人做得对。 他只是杀人,杀人,继续杀人,好像毫无感情的魔鬼一般,存在的目的就是来收割在场哥萨克的性命。 这种沉默不言的杀戮最是撕扯人类的胆魄。 面对这么一个不可战胜的家伙,剩下的哥萨克终于崩溃,发一声喊,连兵器都不要了,大喊大叫,打马四散奔逃。 见这些哥萨克开始逃跑,林昭长啸一声,看准了为首的将官,马匹如飞,瞬间到了此人面前,手一伸,已经将叉住对方的脖颈,将他从马上提溜起来。 这员哥萨克将领身躯雄伟,肩宽背厚,高鼻深目,浑身长毛,体重不下二百多斤,但在林昭手中却是犹如灯草一般,拿在手中甩了几甩,“叮叮当当”几声轻响,此人的头盔、佩刀、水壶、箭筒等等物事全都被抖落在地。 “都说你们哥萨克残忍弑杀,从西欧打到东方,所向披靡,但在我看来,原来也是一群怕死的懦夫。” 林昭用厄罗斯语说着,将擒获的军官凌空举起,坐在马上对逃跑的哥萨克大声喊话,“现在只有你们是懦夫,但是以后,我会让所有的哥萨克,所有的厄罗斯人,都成为懦夫!” 他中气充足,说话之声在方圆几里之内隆隆作响,震的人叫马嘶,那些逃跑的哥萨克听到他的喊话,反而跑的更快了。 林昭呵呵一笑,看了看手中半死不活的哥萨克将领,用厄罗斯语说道:“我听说奥斯特尔曼手中只有一万哥萨克,你能统领一千多人,看来在他眼中也算个人物了,我只需要用你做敲门砖,想必你们厄罗斯东方军团,一定会知道我的存在。” 说着,他将这个将领向半空一扔,一枪便刺穿了他的胸膛,将枪尖准确的卡在骨头里,高高举起,策马狂奔,向着勒布什奔去。 枪尖入骨,顿时血流如注,那哥萨克将官顿时痛的大声哀嚎,可是一张嘴,如刀一般的狂风便灌入他口中。 正文 第824章 响遏行云 其时天高地阔,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勒布什城外大片大片的野地之上,飞鸟徘徊,牛羊处处,商旅往来络绎不绝,正是西域巴尔喀什湖一年当中最美丽的时候。 就在这个时节,勒布什守城官兵忽听得前方马蹄声响,一二百人马丢盔卸甲的向城内跑来,边跑边嚎,光听声音就能感受到溃兵神情当中的恐惧之意。 勒布什是奥斯特尔曼公爵的驻节地,所以整座城池所有的武备都是由厄罗斯人掌控,城头上甚至有一只火枪队,则守城的的官兵自然也都有厄罗斯人掌控。 此时他们看到溃兵都是哥萨克,心中震惊至于,当下不敢怠慢,急忙吹响号角,关闭城门,待到这些人走到城门之前,仔细盘问了一下,发现正是不久前刚刚出门的一千多兵马中的人马,只是出城上千,怎么回来才只有不到十分之一? 英勇无敌、勇往直前的哥萨克,怎么会在自家家门口,遭到这么惨重的失败? 难道难道是有强兵来犯? 守门将领赶紧下令让哥萨克们进城,同时下达命令,待最后一个士兵入城之后,立即关闭城门。 待到打开城门让这些溃逃的兵士入城之时,这些兵士纷纷大叫,“关门!关门!别让那个东方魔鬼进来!”说话间,扭头向城外频频张望,一副吓得肝胆俱裂的惊惶模样。 守城将官顺着他这些溃兵们的目光向城外看去,只见远处一人骑着一匹条顿马,正向城门处急速奔来。 骑马之人手持长枪,枪头上顶着一人,看样子似乎是个哥萨克! 而且那条顿马比其他哥萨克所骑的条顿马更加轻盈快捷,等到将车门处的溃兵们都放进城里之后,这一人一骑眼看就到了城门口,似乎几里路程转瞬即到。 “快关门!快关门!” 耳听得马蹄声响成一线,如同一条长龙一般到了城门口,这些丢盔卸甲的哥萨克齐齐嚎叫道:“基里连科,赶快关门!” “奥列格,快关门!” “伊万诺夫,快关门!” 他们纷纷呼喊守城官兵的名字,要他们赶快把门关上。 守城将官叫做马克西姆,当下不敢怠慢,当下吩咐下面守城兵丁,“把城门关上!” 此时林昭已经到了城门前。 虽说区区城门,也拦不住林昭,但是他倒是不着急进城门,反而停下脚步,坐在马上,手中长枪一抖,便将那哥萨克首领扔到城头。 “轰!” 那家伙的身躯直接撞到城头垛口上,竟直接将垛口撞得粉碎,飞溅的石子四射,打在周围的士卒身上,不少人连连呼痛。 整个城头上,除了嚎叫之外,顿时一片恐慌。 要知道哥萨克将士毕竟是血肉之躯,那城头垛口可是石头垒的,可是血肉之躯竟然将石头撞得粉碎,足以可见城下那人可畏可怖的力量了! 林昭哈哈一笑,用厄罗斯语言叫道:“我是中国游侠,在中国的地盘上行走,你们厄罗斯人竟然敢关闭城门,这是挑衅我嘛?” 马克西姆本来是总督奥斯特尔曼的亲兵队长,因为有功,所以被安排在这里,除了统领普通士卒一两千人之外,还有五百火枪手,此时听到林昭用厄罗斯语在城下叫嚣,当即勃然大怒,立刻令一个大嗓门的士卒回道:“中国小子,这里是厄罗斯人的地盘,你已经闯到了我国领土之上,必须立刻离开,否则我厄罗斯的火枪手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林昭大怒:“我大周土地,一寸也不能少!你们厄罗斯人强占我中华领土,还敢妄图据为己有!这分明是挑衅我中华!” “挑衅我的话,一千人我还能留下一二百人性命,挑衅我的国家,那么我让你们永生恐惧!” 说完,手中长枪一抖,两腿一夹。 胯下条顿马顿时一声长嘶,两只前蹄高高立起,随即猛然向前一冲! “哒哒哒” 骏马四蹄翻飞,顷刻间已经走到了城门附近,城墙上的火枪手们早就严阵以待,见他真的打马过来,尽皆大哗,还不等头领吩咐,已经纷纷举枪向林昭射去。 “咻咻咻!” 如炒豆一般在城头响起,子弹的破空声顿时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到了林昭面前。 “嘿嘿!” 林昭手中长枪快速舞动,一团光影之下,铺天盖地的子弹尽数被打飞,高声喝道:“看来你们厄罗斯人在挑战我的极限?” 他这句话声音极大,宛若霹雳炸雷,城墙上火枪手们俱是耳膜一震,脑中轰轰作响,不少人顿时手腕发抖,浑身发颤,手中火枪摔落在地。 也有不少人控制不住自己,连人带枪直接从城头跌下,摔了一个半死。 马克西姆体格健壮,远超众人,所以抗打击能力也强一点,但是饶是如此,也不由得一个踉跄,心中悲愤莫名,“我们厄罗斯勇士奋进辛苦打下的地方,你竟然一句话就想夺走?简直比奥斯曼苏丹还要狠辣!” 不过他心中更多的却是恐惧。 因为这么多火枪手,发射出的火力,足以抵挡五千准噶尔骑兵的进攻,但是竟然不能伤及城下这人分毫! 当真是可畏可怖。 心道:“还好有城池拦住,必须尽快告诉奥斯特尔曼公爵,想尽办法收服或者毁灭这个人!” 此时火枪手射来的子弹依旧不停。 林昭手中长枪挥舞不停,心中勃然大怒,喝道:“厄罗斯人,立刻给我滚出中国城池!” 马克西姆怒道:“中国人,你若是能攻破此城,自然可以入住!” 林昭闻言也是大怒:“怎么?这是当面挑衅我?” “好!那我便接受你们的挑战!” 说罢,两腿一夹,那经过改良的条顿马便直直向还关闭严实的城门撞去。 马头还未触及城门,林昭的长枪便已经将城门轰开,巨响声中,林昭打马不停,手中长枪挥动如风,只是一瞬间便将挡在他前面的士兵杀倒一片。 他随即穿过城门,进入了勒布什城。 待他止住马匹,回过头来,看向城头的时候,却见马克西姆已经转过身来,站在城头怒视他,叫道:“你是勇士!但伟大的沙皇战士,从不向任何敌人低头!”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了林昭抬头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如霹雳雷霆一般在他耳边轰然炸响,震得他头晕目眩,直接从城门之上一头栽下去。 林昭纯心立威,长啸声瞬间便超越雷电,如怒海狂涛,最高顶级的海啸台风一般,连绵无尽,永无止息。 一霎时现场人叫马嘶,骏马受惊之下狂奔乱跳,将不少骑兵摔倒地下踩死,哭爹喊娘之声不绝于耳。 啸声越来越高,越来越是响亮,滚滚雷音响彻方圆几十里,整个勒布什城池之内数万居民顿时发出哭爹喊娘声之声,街头乱成一团。 奥斯特尔曼总督正在总督府内商议军情,此时只听了焦雷在耳边响彻一般,等他反应过来,眼前所有的将军文官全都摔倒在地,七窍流血不止。 总督大人也感觉昏昏沉沉,心头法甜,嗓子发咸,一股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口腔中流出, 大周孝德六年八月十八,林昭一人一骑,马踏勒布什,口中长啸震慑住了所有的厄罗斯人、准噶尔人。 紧接着火烧所有的仓库之后,便从容而去。 他进城之后,除了城头厮杀,几乎未杀一人。 但是出城之后,厄罗斯人便陷入绝境和恐惧之中。 没有了粮食,失去了战斗力的厄罗斯士卒,根本无力压制内部的准噶尔和哈萨克。 于是很快,厄罗斯人举着白旗,派出特使,向大周求和。 双方很快展开了谈判。 谈判只持续了三天。 当副使林昭出现在谈判桌前之后,厄罗斯人便彻底服软。 于是整个谈判几乎在一夜之间达成。 厄罗斯人一个月内,退出所有的哈萨克、准噶尔、卫特拉蒙古占领地,赔偿大周五十万两银子、火枪五万枝、火炮一百门…… 另外,将所有的准噶尔奸、哈萨克奸的名单全部交出来…… 正文 第825章 王夫人查抄大观园 自从双姝出阁之后,因为哥哥出门在外,父母也不在京中,黛玉也不出门,多是在家看书写字做针线活,偶尔妙玉、英莲、宝琴、惜春会过来陪她说说话,宝钗不好意思上门,便时不时来一封信,让宝琴带来,与黛玉交流,目的当然是想知道林昭的情景。 日子过得十分平静,但是仅仅几天之后,黛玉先前的担忧发生了。 宝琴过来带着惜春的信,说了一句,王夫人查抄大观园了。 黛玉看信后,便直叹气。早晚的事情,在宝玉闹出了那么几出后,王夫人就是没借口也要找借口查找大观园,何况这次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了?邢夫人找到的劣质香囊。 宝琴坐在下首,神色黯然道:“那日我也在的。” “啊?”黛玉忙看了过来。 宝琴道:“我那日进府是去看二嫂子和四妹妹的,我们说话说过了头,都掌灯了,也不好马上回去,便在二嫂子那里住了一晚。谁知到了半夜,便听到园子里闹腾起来了,二嫂子让人出去一打听,才知道是大嫂子带人在搜查呢。第二天再一打听,好么,原来大家都搜查了一个遍,云姐姐那里也去了。” 宝琴吃了一口茶,细细索索道:“我担心四妹妹,天光便去了她那里,才知道入画那里搜出了一大包的财物,四妹妹硬是不要她,让人去了宁府报信,要让她出去呢。小螺后来找了侍书问,说是那天晚上闹的狠了,三姐姐都动手了,打了一个没规矩的婆子;云姐姐收拾了铺盖行礼,要让人连夜送信给史侯爷,要家去呢。大嫂子好说歹说才安抚住了,可天亮了,便再也瞒不住了,云姐姐气狠了,红着眼睛告状去了。最惨的是里,二太太亲自带人看着搜查的,晴雯、芳官、藕官、豆官、春燕、四儿,好几个都被抓了,都要撵出去,芳官几人还好,东西还肯给带出去,只晴雯可怜了,穿了一身贴身衣物就被扔出去了。二太太喝令时,宝二哥哥也不敢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婆子把她们都叉了出去了。只是晴雯还病着呢,若没人管,只怕就得没命了。” 黛玉听的心下凄然,忙问道:“那后来呢?” 宝琴茶都差点端不稳了,红着眼睛道:“老祖宗发了大火,把那些参与搜查的婆子们都打了一顿,革了月钱月米,俱撵出外门去,又赏了好些东西安抚三姐姐、云姐姐和四妹妹,只是……” 宝琴犹豫下说:“老祖宗的处置也就这样了,三姐姐和四妹妹还好,都没计较什么,云姐姐很是不服,被老祖宗拿宝石说打什么样的头面首饰给搪塞过去了。入画给那边府里的尤奶奶带回去了;晴雯、芳官等人全部出去了,听说晴雯病的七死八活,家去后就起不了身了,她哥嫂俱是浑人,宝玉虽然后来也托了东西出去,但都被他们拿走了。芳官、藕官、豆官等人俱交由她们的干娘亲娘去配人,听说也是那几日就匆匆订下了的。” 黛玉怔怔的坐了半晌道:“如此匆忙,能有什么好人家?又是这样出去的,万一被人作践了,真连哭的地儿都没有。”又问道:“那晴雯后来呢?她哥嫂那样,可见不是真心待她的,可有人帮着管她么?” 宝琴道:“宝二爷去求了凤二嫂子,二嫂子让林管家去传了宝玉的口信,又派人把晴雯接走了,她的东西也都讨了回来,一并送到乡下的庄子去了。” 黛玉听说,便知道凤姐定是把晴雯送到刘姥姥那里去了,有他们照顾,晴雯性命必是无忧。只是其他人……,黛玉叹了一口气,只能求她们有个好姻缘了。因想起了入画,便问道:“琴妹妹,你可有问四妹妹,她为什么一定不肯要入画?” 宝琴道:“我问了,但四妹妹不肯说。”又想了想道:“可我瞧着,四妹妹看着入画的那包财物脸色十分不好,入画明明跟她说了,那是她哥哥给她的,后来我听小螺说,尤奶奶也说了,的确是珍大爷赏给入画哥哥的。既然东西是光明正大来的,怎么就……?” 黛玉听了,不由得重复问道:“珍大爷赏给入画哥哥的?”见宝琴点头,方低声道:“如此说来,四妹妹不肯要入画也是人之常理了。” “啊?”宝琴不明所以。 黛玉却不肯再说了:一个小厮无论做什么正经活儿都不能得那么多的赏赐,必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由在里头。入画自己见过,长得虽不如晴雯那般头等美貌,也是和袭人、鸳鸯等人一般的平整模样,妹妹如此,哥哥能差到哪里去?珍大哥那德行,什么人下不去手,四妹妹必定认为入画哥哥和珍大哥有了私情,才得了这么些东西。故才不肯容下入画了。 宝琴见黛玉不说话,模模糊糊也猜到事情可能与贾珍有关,联想起隐约听说过的宁国府的传闻,宝琴心下转了转,大约也猜到了事情的首尾,心内不由得暗暗唾弃,打定主意回去就和哥哥说,不许他再去宁国府。那地方,真是除了门口的两个狮子是干净的,其余的都脏的没边了。 等宝琴走后,黛玉便和容嬷嬷说起此事。说到贾母即使大发怒火,也只能息事宁人的赏些东西下去,打了搜查的几个婆子罢了,当事者王夫人不仅没受到半点惩罚,那些丫鬟反而一个没落的都撵了出去,黛玉叹道:“二舅母势盛,老祖宗已无可奈何了。” 容嬷嬷道:“多年媳妇熬成婆,不是没有道理的。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又有宫里的贤德妃在,下人们自然也跟着见风使舵了。” 黛玉道:“可二舅母这么做,确实难看了。” 容嬷嬷叹道:“郡主,二太太可不觉得,她觉得这样好,一次性把那些小妖精们都去除了,省得还有人来带坏她的宝玉。只可惜她信错了人,真正的狐媚子她倒都留下了,那些担了虚名的清白丫头反倒全赶了出去。” 黛玉道:“墙倒众人推,那些被赶出去的也各有不好。晴雯我素日也见过几次,性子太要强了,掐尖吵架、仗势欺人的事情没少做。上次我便见她拿了个一丈青的簪子在戳小丫头的脸,也忒过了。芳官那几个戏子更不是省心的,单只四妹妹写信来说的那几件事,件件都是自大没规矩的。倒是其他几个丫鬟,平日里也没听说什么,想来是有些被牵累了。” 容嬷嬷摇头道:“那袭人也是心计深沉的,会被袭人拿着去告状,肯定都有把柄。或许没什么实名的,但言语上的虚名儿肯定是有的,以二太太的性子,她们被赶出去也不算冤。只可惜漏了那个最大的祸头子。” 黛玉想了想道:“袭人虽然不规矩,但在照顾二表哥这一节上,倒是真用心的。” 容嬷嬷嗤笑道:“那可不,人家想着这是照顾她自己的男人呢,能不用心么?况她也借着照顾,头几年拿捏的宝二爷死死的。如今她年纪大了,宝二爷又见惯了新鲜颜色,才略好些。” 黛玉想到宝玉那绵软且毫无担当的性子,不觉理解了王夫人的想法,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虽说荣国府乱七八糟,但是整肃下人,却是一点也没错,难怪哥哥对此抓的这么严。” 正文 第826章 薛蝌绝宁府,林昭回长安 宝琴从林家回去,立即去见自己的哥哥。只是管家回话说薛蝌正在薛姨妈那里说话。宝琴便打发人等候,自己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的等着。一时薛蝌回来了,见宝琴如此,便笑道:“这是怎么了,这么急着找我?” 宝琴忙道:“哥哥,你可有去宁国府?” 薛蝌讶异道:“妹妹怎么想起问这个?我和蟠大哥去过两回,只是那边太闹了些,和我脾性不相投,我便没有再去了。” 宝琴听说,便跌坐在椅子上,拍着胸口道:“还好,还好。” “怎么了,这是?”薛蝌给妹妹吓了一跳,赶紧倒了杯茶给她,问道:“出了什么事?” 宝琴就着薛蝌的口里吃了口茶,缓了缓气,把贾府自己抄家的事情、入画被撵的事情以及黛玉模糊的说话、自己的猜测都说了个遍,末了又叮嘱道:“哥哥,你日后可千万不能和那边的人来往了,也忒不堪了。” 薛蝌听了,皱眉道:“那两府看来都是要少交了,没得日后拖累咱们家。”又细细想了想道:“听郡主的话,她对那两府的姐妹倒是好的,她们本是清净女儿家,听说二姑娘嫁的人家也是温和过日子的性子,想来无碍,你与她们相交也没什么大妨碍,反能多认识些人,见见世面,也罢了。我在外头就得多忌讳些了,只也不能得罪狠了,他们家现在到底还有权势呢……。”、 薛蝌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末了不甘心道:“为今之计,也只好多舍些钱财了。横竖他们叫我和蟠大哥过去也不是真心结交,也是为了银子罢。” 宝琴点点头,冷笑一声道:“宁国府的也好,荣国府的也好,公爷传家,何等富贵?结果这才多少年过去,内里就腐朽成这个样子了。” 薛蝌叹了一口气,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我以前只是羡慕他们的家世,想通过他们维持生意规模,若他们真的这般腐朽不堪,只怕过不了这一世,像咱们这些生意人想找一个稳妥的靠山,正是难啊。” 随即笑道:“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我们何林家交好,就足以能在京城站稳脚跟了。妹妹要和琅郡主多交好,虽说林伯爷很快会成为大姐夫,但送给他们家的年礼一定要精心、要雅,绝不能是用银子去堆的。林伯爷才是真正的大佛,我们家要在京城里立主,少不得要依附于他们。” 宝琴点头道:“这个我省得,哥哥不用担心。郡主是温和多才的人,待我也和善,又有大姐姐在,不能时时聚会,我们也时常书信往来着呢。” 薛蝌听说后,摸摸宝琴的头,叹道:“本来你退了亲,我便想回南去的,在那边虽说只能找个商贾人家,但也好过京城势大,我们无依无靠的强。只是你入了郡主的眼,我便不甘心了,明明是他梅家有眼无珠,我妹妹凭什么要受这等委屈?我们便留在这里,定能找到比他们更好的。” 宝琴忍不住红了眼眶道:“可母亲还在南边……。” 薛蝌道:“林伯爷在京的时候,我便求了他,找了个好大夫,去南边医治母亲了,前几日母亲传信来说她身体也大安了,虽还需要细细调养,但走远路是不成问题了,我便想着,过几日南下,去接母亲过来。你在家里便陪着大伯母和大姐姐吧,时不时去一趟林府,也算帮大姐姐传信吧。” 宝琴自然点头答应了。 …… 大周和厄罗斯的合约已经签订了。 但是并不意味着西域的事情就了解了。 毕竟签订合约之后,厄罗斯人要退出数千里的土地,其东方总督府要赔偿金银,献上火枪火炮,还要交出带路党的名单…… 要知道准噶尔和哈萨克这两大地盘,差不多有七百万里,堪比整个大周江山。 大周为了西域安宁,实现汉唐在西域的荣光,就得派遣足够强大的兵力占据这一带,控制草原牧民,收取实物税,抗击厄罗斯人随后的反扑…… 一桩桩,一件件,哪怕做事的是西域岳麒麟大军,也够田从典和林昭忙碌的。 毕竟因为林昭的强势一击,才让厄罗斯人感受到恐惧。 林昭仅仅凭借数日之内在勒布什一带的威风,就足以震慑那些人心不轨。 因此,对于相关文政之职,主要是大周内阁次辅田从典在忙碌,但林昭也需要隔三差五,在草原上显示威风。 比如大周军队将那些亲厄党抓获的时候,由林昭亲自主持监斩。 时光流逝。 转眼到了十一月中旬,经过大周军队的跑马圈地,终于大体占领了这段地广人稀的地段。 同时也隔断了厄罗斯人在黑辽北段的进展。 因为更北的土地虽然没有占领,但是也不可能大规模的运输物资。 所以远东黑辽以北的厄罗斯人也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大周孝德六年十一月二十日,来自卫特拉蒙古、准噶尔部、哈萨克部的诸多部落首领齐聚勒布什,共同祭拜天神,向大周官员表示忠诚,约定永远向大周皇帝纳贡交税,永不背叛。 这里面,还有一个观礼者。 此人也是蒙古人,却是居住在伏尔加河流域的土尔扈特部首领渥巴锡。 此人千里而来,就是为了拜见大周官员,表达土尔扈特部想回归祖国的梦想。 林昭的西域之行,算是圆满结束了。 十一月二十日,田从典、林昭,以及渥巴锡诸人,正式踏上归途。 十二月一日,穿星星峡。 十二月十五日,过嘉峪关。 十二月二十五日,抵达长安。 去时正值盛夏,归来已是年关。 整整大半年时间,大家不是在西域,就是在西域来回的路上。 当真是风餐露宿。 当看到长安城的时候,大家齐齐松了一口气。 而土尔扈特部的渥巴锡,眼中则透出无尽的向往和钦慕。 不愧是祖宗之国,繁华昌盛,远超沙厄。 虽然田阁老和林都堂有家中仆从过来迎接,但毕竟差事要紧,还没有完全交复,再加上这渥巴锡来历不简单,所以打听了内阁有人坐镇,几位大佬便去了内阁。 至少先把事情交复了,才能递牌子进宫面圣吧。 又或许,陛下不在京中,在长安城东的畅春园里猫冬呢。 但是不管怎么说,大家回来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虽然是去西域与厄罗斯人交锋,但是无论是田从典还是林昭,与京中的联系从未停止。 皇帝早就知到了这只使团的行为。 按理说,逐退强敌,拓疆数百万里,收其赔偿,并震慑西域诸多部落,同时掐断了厄罗斯本部与黑辽以北的厄罗斯人的军备联系,这功绩,可堪比汉唐开拓西域的那些名臣大将了。 以孝德帝雄才大略的性子,早就应该搞个大场面才是。 怎么这么安静呢? 正文 第827章 皇帝甩锅 “两位爱卿劳苦功高,各自协作,为我大周开疆拓土几百万里,便是班定远、霍嫖姚也不及也,朕甚为高兴。” 文渊阁里,大周皇帝孝德帝淡淡的开口道。 “臣等尽忠竭力,深受皇恩,敢不效死?” 田从典和林昭拱手施礼,一脸谦虚。 孝德帝见他俩不骄不躁,满意的点点头。但是脸上确实十分疲惫。 其实文渊阁内,并不只是君臣几人,还有内阁首辅张廷玉,三辅赵镇海,户部尚书徐本,户部两位侍郎张云飞、王楚怡等人。 此外还有几个官员,不过在林昭看来,都是位置小,权势轻,不值一提。 其实开疆拓土几百万里,确实是好事,对于一个好大喜功的皇帝来说,当然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很不得学唐太宗旧例子,老早的就拉出太上皇来,饮酒跳舞。 但孝德帝虽然雄才大略,却是一个务实的。 开疆拓土几百万里,其实人口也就那几十万,也不过放牧的牧民,但是因为厄罗斯人虎视眈眈,不得以必须抓住而已。 实际上不过是鸡肋罢了。 徒耗军费罢了。 但是因为要和厄罗斯人做缓冲,又不得不设置。 至于那个土尔扈特部的渥巴锡,按理说要摆脱沙皇统治,率众东归祖国怀抱,听着十分提士气,显示他孝德天可汗包容四海的美名,但是却会占据草场,引发游牧民族的剧烈冲突。 自古以来,北疆游牧民族祸乱华夏,哪一次不是因为前几任汉人统治者纵容北方游牧民族南迁内附的结果? 再说,这土尔扈特部是厄罗特蒙古的四部之一,无论怎么扯,那也是和成吉思汗、达延汗之类的有亲缘关系,和大汉民族是敌对啊! 虽说孝德天可汗要包容四海,气吞万里,但是这都是要消耗钱财,消耗国库的。 再没有新的财源开发的情况下,难道要剥削百姓不成? 那朕岂不成了“量大周之物力,结游牧之欢心”的昏君了。 所以召见田从典和林昭的同时,皇帝又把内阁和户部叫来,看能不能开源节流,解决这个问题。 “徐本,你是户部尚书,西域开疆拓土的事,朕早就给你交了底,如何开拓财源,你可有什么方略?” 孝德帝看向徐本问道。 “陛下!”户部尚书徐本踏前一步,拱手到:“陛下御极以来,励精图治,国库收入大幅度增加,乃旷古所未有也,然国库收入增加,国家各项措施也跟着增多,在加上边疆征战,花费自然也如流水一般,但是陛下的内库却日渐丰盈,臣以为,陛下就是天下,内库就是国库,陛下不应聚敛财物,而应将们库财货交付国用。” 这户部尚书徐本说的大义凛然,慷慨激昂,连内阁诸人都为之侧目,几个户部官员都连连点头,仿佛徐本说的乃是老成谋国之言。 “混账!” 孝德帝怒喝一声,长身而起,抓起身边一个笔架就砸了过去,笔架是玉石雕成,份量不轻。 而皇帝又是正值壮年,臂力不小。 只见这笔架箭去流星,直直的向徐本额头砸去,这一下要是砸中了,搞不好立刻就是头破血流。 说时迟,那时快,还是林昭反应快,一个箭步走了过去,将户部尚书徐本扯开去。 朝会上不管是太监还是大臣,以及角落里的童林,都是跪下,齐声说道:“陛下息怒!” 林昭当然没有跪下。 不过在众人心中,却觉得再正常不过。 “朕在扬州定了名额,在归化城按下了规矩,日子过得宽松些,你们就看不过去了,从前扬州可收那么多税银?从前归化城有那么听话?你们的日子难道过不下去了吗?还不是一个个的想要多捞些,少交些,你们不敢欺负那些有钱的盐商,对付不了拿着刀的草原汉子,就在这里磨朕?你们的脸呢?” 孝德帝的喝骂,让下面的户部尚书从满脸通红变成了满脸惨白,最后磕头在地上,他冷笑了声继续说道:“扬州的纳贡没有少,税银连续少了三年,没有林如海给朕压制扬州盐商,你们户部就不会收税银了吗?那朕要你这个户部尚书何用?” 看着有内阁大学士要开口,孝德帝又是说道:“朕给你们交个底,说是今年的盐税银子怎么说也能有四百万,为什么,还不是砍了几个巡检、书办,这就都老实了,你们再不好好做,朕能干的人多,都派出去!到时候内务府开一个国税局,朕看你们这帮文官怎么还有脸!” 内务府里面多以皇族、武官、宦官充任,从来没有接受过文官,因此是朝臣和地方上最抵触的,朝臣们听到皇帝突然提起这个,各个变色。 户部尚书徐本更是脸色惨白,他做这个位置不久,赋税变少,国库也变得空虚,他想不出什么办法,就琢磨着在皇家的内库上做文章,反正将责任推给皇家,自己就没有责任。 不过,他毕竟是新任,有些禁忌并不是那么明白,一上来就是触了霉头,还引起孝德帝的这番话。 内务府虽然是国家机关,但实质上只能说是皇家机关,只需要向皇族负责,根本不需要考虑国家,到地方上收钱,根本不需要想地方文官那样,讲究什么手段,谁有钱就向谁下手,对付的自然是豪绅大族,官员亲属,所以朝臣每逢此事都要据理力争。 这次徐本引起此事,必然会被上上下下的官员敌视,将来的麻烦还多得化。 徐本出风头推卸责任,结果差点挨了打,还得下跪喊陛下息怒,这种丢人丢到家的局面,只怕会成为朝野笑话,但是皇帝要安排内务府下地方收税,这就是与民争利,就算丢人现眼,也要争辩一番了。 不过张廷玉、赵镇海等人都看得出来,皇帝虽然势大,但也清楚天下间地主士绅的力量是多么强大,因此这只是气话。 不只是他俩看出来了,田从典和林昭都低头不语。 孝德帝叹了一口气,看向林昭,说道:“林昭,你刚才推开了徐本,莫非你想毛遂自荐,给国家想一些开源的办法?” 林昭一愣,不禁目瞪口呆。 mmp,你这个皇帝也太不要脸了吧! 要不是我把徐本推开,你这个皇帝就会担上暴君的骂名了! 你居然还想让我背锅! 天理何在? 其他大臣也都是一怔,随机长舒一口气,一起看向林昭。 皇帝把注意力移到林昭身上,大家的担子就能松一些了。 说起来,林昭是大周的善财童子,三招两式就能搞到大笔财源,无论是扬州还是归化城,都证明了这一点。 看着众人期盼的目光,林昭只好说道:“陛下,松江开埠的事情,应该走上正途了吧?” 正文 第828章 荣国府继续乱七八糟 远途归来,林昭就算体能充沛的能和孝德帝连谈三天三夜,此刻也只是老调重弹而已。 反正松江开埠这事,孝德帝一直打算内务府和户部一起操作,不打算里面有锦衣卫插手。毕竟林昭要是插手的话,锦衣卫就会更加膨胀。这是皇帝和重臣们不愿意看到的。 而林昭更不愿意擦手此事。 所以他理直气壮的说道:“陛下,臣已经与金陵薛家的大姑娘订婚,各项程序已经走完,正等着过了年,端午节之后,就迎她入门,再说了,臣的妹妹今年及笄,我这个做兄长的,怎么能不在身边护着?天下的人才这么多,松江开埠的事情再复杂,能超过天下人的智慧去?所以陛下还是委派贤才,臣就先藏拙了。” 此言一出,整个文渊阁都是一静。 哪怕是张廷玉和田文典两个老狐狸,也不禁目瞪口呆。 这小狐狸,也太恃宠而骄了吧。 而且,他敢在这文渊阁里面这么把自己弄得自私自利,分明是仗着皇帝宠爱。 可是重臣却不能反驳。 因为若是反对,岂不是盼望着林昭去处理松江开埠? 这可是万万不许的。 皇帝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叹道:“爱卿劳苦功高,朕却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岂非朕做得不对。” “陛下,这不过是小事,倒是不用下罪己诏的。”林昭蹬鼻子上脸。 “呵呵,朕觉得,你还是滚出文渊阁,回家休息,休息完办你的差事,朕才觉得舒坦。”孝德帝咬着牙道。 “陛下隆恩,臣立即执行!” 林昭竟然顺杆爬,真的拱拱手,转身离开。 …… “陛下,臣弹劾林昭御前无礼,狂妄骄纵,请陛下重重处置!” ‘臣附议!’ “臣附议!” 几个御使、给事中立刻跳出,大声叫道。 但是其他朝中重臣却是一语不发。 “让朕处置班定远、霍嫖姚?想让朕做昏君?”孝德帝冷冷一笑,那几个御使、给事中顿时一颤,不敢再说。 …… 林昭回到家里,黛玉欣喜不已,林府自然有一番热闹。 不过林昭听到了一个消息贾敬两个月前死了。 宁国公贾演的孙子,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的次子,贾珍之父。是乙卯科进士,却一味好道,在都外玄真观修炼,烧丹炼汞,别的事一概不管,放纵家人胡作非为。 从辈分上说,林昭和黛玉也得称呼他一声舅舅。 不过这个舅舅一心修道,只盼着自己能够成仙。 但是在林昭看来,成仙对于贾敬来说,那是镜中花,水中月,可望不可及也。 一来天赋不行,二来没有功德,三来私德也不行。 最关键的是,吃的都是贡丸。 也就是说吃的水银。 这样的脑残,拖到现在才死,当真是宁国公大功德造化的。 前段时日,自从出了抄检大观园的事情之后,惜春心里平稳了,便一直以女官的身份住在林府,贾府众人也没在意,一直到小年方才回去。只是她回来又惹了一场事故。 因李纨俭省度日,故探春、惜春、湘云现如今都是在贾母房内用饭,又因近年节,桌上的餐色难免丰盛了些,惜春一见便不肯用了,推说身体不舒服,自回去休息了。 凤姐何等聪明狡诈的性子,因此当着许多人的面,拉着李纨道:“四妹妹如今守孝”, 凤姐在“守孝”两字上恶狠狠的加了重音:“怕冲撞了府里的喜气,便不好来老祖宗这里用饭,大嫂子好歹打发人按点送些清粥小菜过去。若不然,四妹妹只怕到出正月,都得身体不舒服了。” 李纨脸色赤红,又羞又气又恼。羞的是自己竟然忘了惜春守孝,让她饿了肚子;气的是自己不记得了,素云、银蝶也不提醒一声,跟着自个儿一起忘了;恼的是凤姐这么不顾情面,当着一群主子丫鬟的面给自己难堪。 当然,李纨无论多气恼,还是赶紧命人给惜春送饭去了。只是这事到底传遍了荣宁两府。贾母发了好大一通火,从自己梯己中取了两盒宝石给惜春;王夫人也给了一套南珠头面并两个素色绸缎,同时越发觉得李纨不堪重任了。 因此一时间,王夫人恨不得宝玉早点娶一个媳妇进来,好帮着她这个婆婆处理家务事。 可是直到此时,王夫人捋着手指头数了一下,她竟然找不到值得宝玉娶得女孩! 其实王夫人过眼的女孩很多,常在她面前出现的也不少,也有许多适龄的,但是王夫人本能的拒绝了。 一开始是黛玉。王夫人想都不用想就否决了。 再接着是宝钗,但王夫人不知道自己的色厉内荏,救不出薛蟠,以至于被薛姨妈看轻,轻易地就把宝钗给放手了。 等王夫人发现宝钗的美貌和智慧并重之后,人家宝钗已经和林昭订亲了。 至于湘云、宝琴、李琦、李纹,以及王家的侄女们,虽然一个个都是钟灵毓秀的,但是王夫人总觉得她们出身或者地位比不过宝玉。 更不用说邢蚰烟了。 但是现在大儿媳这般不中用,又和凤姐面和心不和的,总不能老是指着探春这个姑娘操持家务吧,真把她历练出来了,若是有人上门求亲,宝玉还没有说好人家,那岂不是荣国府的笑话? 所以王夫人开始发愁,四处托人,给宝玉说亲,只盼着能有品貌双全的姑娘,然后和与宝玉说亲,到时候王夫人肯定让宫里的娘娘赐下谕旨,大大的风光操办一番。 贾珍听说惜春挨饿后,先是大骂了尤氏一顿,怎么不多去看看惜春,让她受了这种委屈。又让尤氏送了许多米炭干果点心给李纨,指明说是给惜春的,又封了二百两银子并一些打赏用的金银裸子铜钱给惜春,让她不要吝啬银钱,有什么需要尽管使人买去。同时命贾蓉送了许多礼物给凤姐,请她多照看照看惜春。 其实贾珍哪里把这个妹妹放在心上,实则是妹妹做了琅寰郡主的女官,随着林昭的权势更重,琅寰郡主和恒亲王订亲,让贾珍在狐朋狗友面前更有面子了,同时也不敢小瞧自己的妹子了。 所以惜春受了委屈,他说什么也要表现一回。 李纨被众人指责的羞恼不堪,又不能把管家事务放下,于是把素云、银蝶狠狠责骂了一顿,因自己身边没得用的人,打就先记下了。只是越发不待见凤姐了,又因这事把惜春也记恨上了:既然饿肚子了,怎么也不悄悄儿说一声,非得留着自个儿的把柄让众人来指责? 凤姐并不在意李纨的看法,横竖如今两房也几乎撕破脸了,还顾虑那么多别人的心情做什么?王夫人心态失衡才是关键。 她凤姐要报几乎丧子之仇,岂是别人能想到的。 惜春无可无不可,只是松了口气:终于有口热饭吃了。 林昭听黛玉说了这些,只是无语的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只觉得荣国府的一帮女人们,真是闲的。 他又不像妹妹那样八卦,开口道:“过了年,进入二月份,就是你及笄了,这一次啊,哥哥要好好举办一番。” “哥哥是想看探春小嫂子吧。也不怕宝钗大嫂子吃醋!”黛玉抿嘴一笑,美目一转,尽显风流。 正文 第829章 黛玉及笄(1) 林昭年前回家,自然是好好的过了一个年! 他从扬州带来的属下,都好好的招待了一番!那些商团,帮派,自然也有一番走动! 此外,孙绍宗,薛蟠,冯紫英等好友也有一番热闹! 过年后,许多人家都忙着办酒席,众人都忙碌不堪,邢王夫人日日都有人请吃酒。 往年王夫人借口吃斋念佛,推了不少,但是今年却主动找了不少,就是为了给宝玉找媳妇。许多人都窃笑不止!担王夫人却以为她们都是嫉妒! 凤姐因今年黛玉及笄,便都推了,早早的回了贾母,带着儿子女儿去林府帮忙。 虽说锦衣卫有许多差事要做,但是林昭却只抓大事战略,小事交给下面人去做,自己准备黛玉的及笄礼。 朝中有人看他日日清闲,心生嫉妒便上表弹劾,但是皇帝一律留中不发。 有明眼人嘲笑他们道:如海公要入京了,当儿子的自然要低调点,反正这锦衣卫都堂的位置要换一换了,偏偏那帮文官看不清,一味的故作惊人之语!早晚会被林昭一一收拾! 黛玉及笄礼用的发笄、发簪、钗冠、衣服都是由宫里的赏赐下来的,皇后还特地请了皇帝的姐姐大长公主来做黛玉笄礼的正宾,赞者请了北静王妃,迎春为摈者,因惜春守孝,故有司是宝琴。凤姐是赞礼,主持整个笄礼。妙玉和英莲提前送了针线礼物过来,正日就不来观礼了,封氏到底还是心存顾虑:前事到底未竟,万一有人还记得总是不好。她们孤儿寡母的,虽说依托在林伯爷府上能不受欺负,但还是应该小心谨慎,少惹麻烦为好。 二月十一日,林昭着礼服、备了厚礼再次到大长公主家恭请正宾。二月十二,迎春早早就和北静王妃一起过来了。 虽说迎春只是府丞“宜人”,地位比不过公主,王妃,但是因为孙绍宗简在帝心,林昭黛玉的表姐,因此北静王妃待她很好! 贾女官惜春过了初五就过来林府了,宝琴十五后就被薛蝌送过来,众人一起帮着凤姐一起陈设席子、摆盥、香案等等。北静王妃十分紧张,一直反复的背诵着赞者的词。不一会儿,大长公主也亲迎了进来,各府王妃、诰命络绎不绝。 王子腾夫人带着小女儿到的时候,凤姐亲去外面迎进来的,王子腾夫人拍拍她的手道:“你也别管我们,横竖有人带着路呢。你只管忙你的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说,今儿是大日子,你千万得精心了。鸾儿年纪小,我就不让她跟你去添乱了。”想了想,又道:“后边那府里的也过来了,你和迎丫头赶紧准备着,有什么话也在心里再想想,我瞧着,按这排的位置,只怕你是要吃挂落的。” 凤姐笑着应道:“无妨,有宫里嬷嬷看着呢,这是礼仪,她们再挑不出不是来。” 王子腾夫人听了,看了容嬷嬷和李嬷嬷一眼,笑道:“这倒也是。行了,赶紧忙去吧。什么话等这事过了,你得空家去了我们再说。” 正说着,贾母带着邢夫人、王夫人、探春一起过来的湘云染了风寒,正在潇湘馆里养病,就没跟过来了。凤姐忙和母亲告罪一声,和迎春上前请安。两人先一起把贾母扶到众王妃坐的上座那里话她是林昭和黛玉的外祖母,又是国公诰命夫人,原是该的。接着迎春亲自扶着邢夫人过去坐位她到底是一品将军夫人,位置自然不能同五品的王夫人一样。凤姐一边告罪一边引了王夫人、探春的位置往末端走去,王夫人虽脸色不好,也被凤姐拿那礼仪规矩堵的没话说,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来的贵客也多,哪里能按着亲戚辈分坐?便是凤姐想这样安排,也得看人林家和两位嬷嬷肯不肯呢。 王夫人心里不舒服,她往日出门都是打着国公府的名义,别人家给的座位也都是上座的。况林家还是亲戚家,自己一群人又是和老太太一起来的,便是和老太太一起坐到了上座也没人能说什么,偏林家就这般讲规矩了? 可她也没办法,如今情势不如人,真闹将出来,回去第一个不饶她的人就是贾母,这些日子元春又切切叮嘱她,万不可和林家闹僵了,皇上和皇后都要在今日给林黛玉做面子的,故就算她再不高兴,也没说什么,只恹恹坐到她本来瞧不起的座位上,木讷着一张脸,轻易不肯开口。探春坐到了她后面。 凤姐继续和迎春忙活去了。迎春却拉着她,指了指探春,凤姐想了想,摇摇头低声道:“我们不行,若去拉三妹妹,便算是正儿八经的和二太太不对付。且让四妹妹去,她必是不肯放三妹妹一人的她是闺阁千金,二太太也要给几分薄面的。”迎春听了,心思转了转,也只好叹了口气,继续忙活去了。 惜春守孝,不能在正堂观礼。黛玉请凤姐给她准备了一间厢房,可以看到厅堂的状况。故惜春一见贾母、探春他们进来,差点就自己跑出来了,吓得洗笔和暖色急忙阻拦,待她们俱落座后,染宣、研墨立即出去请了探春进来。惜春吐吐舌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去准备些点心水果来罢。”洗笔和暖色舒了一口气,暖色留下伺候,洗笔去倒茶端点心。探春进来时,便见惜春一人坐在炕上,满桌子的点心果子,旁边尽是书籍,不由得笑道:“你倒是舒服的很。” 惜春道:“二嫂子给准备的。三姐姐,你要喝什么茶水?” 探春挑眉道:“合着你这里什么茶水都有?那我要上贡的大红袍。” 惜春听了,叫暖色去传话:“和洗笔说,我三姐姐要和大红袍呢,我要枫露茶。” 暖色笑着答应,自去了。 探春讶异道:“你这里还真有?” 惜春耸肩道:“我没有,林姐姐那里有,我喝的茶都是她那里要的。” 探春怔了怔,随即笑道:“林表哥真疼林姐姐,这样名贵的好茶也能给她拿来。” 惜春淡漠道:“平常人家的哥哥都是这么疼妹妹的。再说,凭它什么好茶,也是人吃的,有什么名贵不名贵的?” 探春摇头笑道:“理是这个理,不过环儿只怕送不起这样好的茶叶给我,” 惜春笑道:“你就知足吧,谁不知道环哥哥已经成了少年团长,过两年一入正职就是正经的总旗,历练几年就是千户了,到时候即便是有了三姐夫,只怕也比不过了。” “呵呵,当了几天的郡主女官,这口才见长啊!”探春红着脸拧惜春的嘴,姐妹俩顿时笑成一团! 正说着,洗笔和暖色把茶和点心都端过来。两人正吃茶呢,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探春和惜春从窗户往外看时,却是戴权和一个女官带着大批宫里的赏赐过来了。探春顿时又羡又妒,她只比黛玉小了一个多月,今年也是及笄年,可按着贾府如今的状况,不说到时能请来这么多有身份的客人,只怕是连给她办个像样的及笄礼都是不肯能了。探春暗暗叹了口气,大约自己的及笄礼就和二姐姐那般,至多只能比平常生日添几分罢。 正文 第830章 黛玉及笄(2) 外边戴权和皇后宫里的朱嬷嬷一起到来,众人忙都站了起来迎接,心里俱暗暗吃惊林家恩泽深厚。 戴权和林昭笑道:“陛下和恒王爷本来也想来观礼,皇后娘娘以为与礼不合,又怕大家伙都拘束了,故把两位贵人都劝住了。让咱家和朱嬷嬷代表他们走这么一遭。望林伯爷不要见怪。” 林昭笑道:“两位肯来观礼,就是给了我们林家极大的面子,哪里来的见怪之说?请。” 林昭迎着戴权和朱嬷嬷去了上位。吉时一到,林珏便起身开礼,北静王妃先走出来,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黛玉紧跟着走出来,至厅堂中央,面向南,向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西正坐在席上。北静王妃轻轻为黛玉梳几下头,而后把梳子放到席子南边。 北静王妃复位后,大长公主起身,林昭随后起身相陪。大长公主于东阶下盥洗手,拭干。大长公主与林昭相互揖让各自归位就坐。 黛玉转向东正坐;大长公主再洗手,再复位;宝琴托盘上前,奉上发笄,大长公主接过,走到黛玉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然后跪坐下为黛玉梳头加笄,然后起身,回到原位。北静王妃为黛玉象征性地正笄。黛玉起身,众位王妃、诰命向黛玉作揖祝贺。黛玉便回到东面的房间,北静王妃从宝琴手中取过与黛玉头上发笄相配套的素衣襦裙,去房内帮黛玉更换。 黛玉着襦裙出房后,向众位王妃、诰命展示。第二加加发簪,着曲裾深衣,向大长公主行拜礼,是为第二拜,谢师长和前辈的栽培之恩。第三加加钗冠,着大袖长裙礼服,向天地行拜礼,是为第三拜,谢天地造人之德。而后置醴、醮子,戴权掐着点上前宣旨,孝德帝赐黛玉字为清河。 林昭点点头,表示十分满意。 清河,取自诗经,河水清且涟漪。 当然还有一个意思,大周李清照是林黛玉,字清河,人称林清河,果然大气端庄! 接着朱嬷嬷上前,代替皇帝皇后对黛玉进行教诲,无非是些“躬淑慎、温恭良德”的老生常谈。本来这个仪式是要林昭代表远在山东的林如海、贾敏对黛玉进行的,只是临时换了戴权和朱嬷嬷,反倒是更好了。最后黛玉向众位参礼者做揖道谢,笄礼便算完成了。 凤姐喊完“礼成”后,戴权又走上前来了,从袖中取出了明黄的圣旨:“林昭接旨。” 林昭脸色一变,抬头看了戴权一眼,便拱手施礼,心中奇怪:难道我便宜爹妈要进京了?所以想催婚? 果然不出他所料,孝德帝长长的圣旨,中心思想只有两句:山东巡抚林如海劳苦功高,提拔为户部尚书,尽快进京!林昭更是功勋卓著,加封为锦衣卫左都督,选良辰吉日,与薛氏成亲,好好在家休息,锦衣卫都指挥使另有安排!其妹郡主赐与恒亲王明年花朝日完婚。 林昭点点头,伸手接过圣旨。 看来皇帝要重用便宜老子林如海了!于是把他高高挂起来!留虚衔而收实权,这也是帝王平衡之术! 但是林昭毫不在意! 便是他没有任何官职,不照样横行天下? 接旨后,戴权笑眯眯道:“恭喜林伯爷和郡主了,陛下交代,林伯爷和郡主今日都辛苦了,就不用进宫谢恩了。今日事情已毕,咱家等人就先行一步回宫复旨了。” 管家林洋忙跟着送戴权和朱嬷嬷等人出去,顺便将预备好的红包递了过去,戴权和朱嬷嬷也不推辞,笑嘻嘻接了走。 众人慌忙恭喜。 探春在仪式开始时,便被王夫人叫回到了座位上。仪式结束后,也没有再进来,趁着贾母和林珏、黛玉说话的间隙,探春试着和北静王妃搭话,可惜后者因紧张的情绪在礼成后放松了而显得有些精神不振,没多久便走了,迎春反而被特许留下来帮忙,晚些回去也可以,探春顿时觉得没意思了。 凤姐和宝琴也留下来帮忙。 探春随王夫人回到贾府,面无表情的神色在进到秋爽斋后就忍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哭的难以自抑。慌的侍书又是劝慰又是抹泪,末了她不平道:“郡主也是,既留了二奶奶和四姑娘、琴姑娘,怎么不把姑娘也留下?且二奶奶和四姑娘和姑娘一般是郡主正经的亲戚,我也不好说什么,可琴姑娘虽然是宝姑娘的堂妹到底隔了一层,怎么能和姑娘比?怎么能留她就不能留姑娘呢?亏姑娘素日里还惦记着她们,也忒没情分了。” 探春哭着摇头道:“不怪林姐姐,我见她几次三番想开口说话的,可是太太在呢,老祖宗又没有发话,她哪里能说什么?二嫂子和二姐姐刚提了句三妹妹,就被太太岔开话了,她们也没有办法了。四妹妹也想说话,说呢,太太就跟我说该家去了,于是她也不敢吭声了太太都这样说了,我怎么敢留下来?” 侍书听了,不由得怔了:“太太如此,姑娘可怎么是好?姑娘……姑娘,你别怪我多嘴,你只有和郡主交好了,想办法多跟着郡主出去,才能认识更多贵人,将来……将来才好说亲的。” 探春哭道:“我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可如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太太只说二哥哥还没成家,没有越过哥哥给妹妹议亲的道理。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和林姐姐一般,也是今年及笄了,可看看林姐姐,不仅终身有靠,还办了那样盛大的一个及笄礼。我呢,我有什么?终身前程在哪里不知道,连及笄礼多半也是办不成的。我、我……。”探春哭的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探春何等精明,自己与林昭的事情是瞒了所有人的,便是侍书也不知道。 她这次到林府,其实想和林昭多多接触的,哪怕说一句话也好! 可是他都没闲下来,以至于两人连眼睛都没有对上! 王夫人给她的压迫和屈辱,算得了什么? 侍书愁道:“太太的心事,只要是咱们府里的,就没有不知道的。可早先不急,现在急了却找不到如意的了,只带累着,苦了姑娘。” 探春拭泪道:“我如今只盼着宫里的大姐姐早些儿下旨意出来,圆了太太的心事才好。” 侍书道:“是啊,二爷虚岁也十六了,再不办亲事,可就真晚了。” 探春冷漠道:“便是成亲了也晚了。那位还不知道在哪里的二嫂子要是早几年进来,还能过几年好日子,如今才进来,便是末世了,能得什么好?不过是招大嫂子怨恨罢了。” 侍书奇道:“怎么和大奶奶又有关系了?” 探春瞥了她一眼道:“有了宝二奶奶,大嫂子还能管着家么?” 侍书顿时明了:“可不是。”又叹道:“这么说来,这些日子,咱们府里怕是有的闹了。” 正文 第831章 新…金玉良缘 三月初五清明节是探春的及笄生日,果然如探春所料,不仅没有大办,还因李纨管家,比凤姐在时又俭省了许多,便是连迎春及笄时候的场景也不如。侍书为探春委屈不已,一个劲儿的掉泪。探春反倒看开了,平静的接了元春的赐礼并众人的寿礼,给贾母和王夫人磕了头,便和众姐妹吃酒看戏去了,神色比平常还眉飞色舞。 惜春因守孝,不能吃酒看戏,拜了寿便早早就回自己屋子里去了。小丫头莲花儿见她回来,忙倒茶过来。惜春吃了口便丢下了:絮的,一吃便知是旧年的,这府里真这么艰难了?惜春冷笑一声,并不介意,问莲花儿道:“这是什么时候的茶?” 莲花儿忙回道:“是府里才刚送来的例茶。” 惜春点点头道:“这些茶赏给你了。你去泡林姐姐给我的枫露茶来吧。” 莲花儿谢了赏,忙重新泡茶去了。 惜春听着园子里传来的戏曲声,再看看自己的满室清冷,笑了笑,翻起黛玉给的西洋画教科书,看了起来:如今能清闲一日是一日,将来还不定怎样呢。 黛玉今日也去拜寿了,见了探春一反常态的样子,回来便和林昭说:“三妹妹瞧着似乎变了个人似的。” 林昭面色沉静,许久之后道:“她是极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清贾府如今的状况?她大约也知道自己的亲事难了,我始终没有动静,心里只怕觉得我是渣男,便也灰心了,只好听天由命罢了。” 黛玉听了,看着自己的哥哥,委实觉得不理解:“哥哥只要捎进去一句话,我这位小嫂子便能恢复心态,可是你为何什么也不做?” 林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礼教这个东西,有时候虚无缥缈,有时候却是能杀人。我和宝钗成亲在即,若是在这个时候和探春传出瓜葛,我不过被人称之为‘风流’,可探春却是只能以死明志了。” “怎么会?”黛玉惊呼一声,问道:“如今我们林家烈火烹油,就算二舅妈看不上咱们家,二舅舅总会看上吧,他不正想着将三姑娘买个好价钱吗?难道你林伯爷的权势声望,还入不了他贾学政的法眼?” “他若是能看清楚,就不会蹉跎岁月几十年了!贾家完了,我若是不想让探春香消玉损,只能静观其变,在二舅舅和二舅妈受到国法惩处之后在与她相好。” 林昭脸色变得十分沉重。 实际上,最真实的原因没有说。 孝德帝已经开始向勋贵世家伸手了。 因为各家的嫔妃省亲,导致各家的老牌世家勋贵财力大大的消耗,这两三年来奢侈惯了,几乎都是入不敷出。 可以说只剩下一个穷架子,轻轻一推便倒下了。 所以,孝德帝动手“消藩”,已经近在眼前。 信号就是自己刚回来的哪天,皇帝在文渊阁召集的财政会议。 在贾家倒台之前,孝德帝是不允许林昭插手荣国府的。 而他也相信,林昭非但能看清楚这一点,也能告诉自己的父母,让他们不要乱插手。 因此在这个节骨眼上,林昭哪怕再想着与探春一体,那也是不妥当的。 黛玉叹了口气,道:“三妹妹真真被耽误了。” 林昭道:“回头你去看她的时候,告诉她,为了我们一生幸福,以静待变是最好的态度。” 黛玉点头,良久才叹了一口气。 她虽然同情探春,但是却对始作俑者孝德帝是恨不起来。 人家对林家不错了。 林如海先是盐政高官,接着是山东巡抚,如今又要进京担任户部尚书。 自己的哥哥如今是锦衣卫左都督,乃是响当当的一品大员。 自己又被许配给了年轻英俊、温柔谦和的恒亲王。 皇家对林家已经很好了。 人家只是要求这个节骨眼上,不希望林昭和荣国府的姑娘有进一步的交流。 所以黛玉委实不能多说什么。 过了几天,贾府突然传出了讯息,宝玉订亲了。 对方姑娘也不是什么高官显赫。 竟然是赫赫有名的皇商桂花夏家的夏金桂。 原来前段时间王夫人带着宝玉去东安郡王家吃席,结果遇到前来赴宴的夏家母女。 于是在有心人的操纵下,经过一连串的“巧合”,宝玉收下了夏金桂送的一个荷包。 巧合的是,诸多王公大臣的女眷全都见到了。 到了这个份上,王夫人便是不想应,也无可奈何了。 而她打听了桂花夏家的情况后,心里便千万个愿意了。 夏家是户部挂名的皇商世家,且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户,家境巨富无比,是京城中的大地主、大财主,其余田地不用说,单有几十顷地独种桂花,凡这长安城里城外桂花局俱是夏家的,连宫里一应陈设盆景亦是夏家贡奉,因此人称“桂花夏家”。 桂花夏家声名显赫,合长安城中,上至王侯,下至买卖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起桂花夏家的名号,宁荣两府也都知道。夏家是垄断了宫中所有陈设盆景,管理长安城里城外全部桂花局的顶级皇商,和为宫中供应织品的织造局一样,桂花局是隶属于内务府奉宸苑的皇商衙门,专为宫中供应花卉盆景。织造局有三家,而夏家一家管理着所有的桂花局,宫中所有陈设盆景都由夏家垄断,这夏家的势力甚至比江宁织造更加强盛。 夏金桂生得如花似玉,是个十足的大美人儿,而且颇识得字,在女子之中文采非常出众,算的是内外兼有。 更妙的是,夏家不但是家资百万的巨富豪门,而且没有儿子,继承人是外孙,一份家财,将来全部是随女儿作嫁妆嫁到女婿家,传给外孙的,谁家娶到了夏金桂,就等于白得夏家的百万家财和显赫家业。 从这个角度来说,夏金桂的家世出身和人物模样是非常完美,无可挑剔的。在攀亲时,夏家没有儿子,家产全归女婿和将来的外孙,以夏金桂自带百万嫁妆的条件,必然是要高嫁到地位更高的人家的,而夏家已经是户部数一数二的巨富豪门了,夏金桂个人条件又出色,所以能娶到夏金桂的,必定是极其有权有势,地位显赫至极的豪门贵族之家。 打听了这个地步,王夫人根本就没有和贾母商量,只是给回到京中的贾政吹了一阵风:荣国府入不敷出啊,欠着户部一百多万两银子不说,公中府库几乎要跑马了,再这样下去,没有巨额资金注入,荣国府要跨。 没有荣国府这个招牌,他荣国府二老爷还能做什么? 贾政被点了学政,本想有一番作为,但奈何自己不是两榜进士出身,所以屡次受到当地学政官员排挤,干的灰头土脸,也想着挽回一点颜面。 这个时候,夏家的百万家产晃花了他的眼睛。 于是王夫人立刻捎信入宫,很快便请贤德妃颁下谕旨,赐婚宝玉和夏金桂,旨意上甚至有“金玉良缘”四个字。 林府之中,黛玉、宝琴、惜春、妙玉、英莲等人听凤姐说起时,不由得俱呆了:“不是说闹了这么久都没定下,怎么这才没几日的,突然就说要成亲了呢?” 正文 第832章 甄家出事,贾琏显气度 凤姐冷笑道:“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宝玉和夏姑娘互相赠送了礼物,亲手接过了人家亲手织的荷包,二太太纵然半点准备也没有,也得硬着头皮答应了,不过后来打听了人家的情况,便千肯万肯了。” 她顿了顿,喝了一口茶,又道:“我和琏二爷说起的时候,都道二老爷这么清高的性子,必定是反对的。哪知道听说人家家资百万,且由外孙继承,便千肯万肯了。甚至觉得自家是皇亲,对方也是豪门,乃是门当户对,便定了。又因宝玉年纪大了,不好再拖,便不免快了些,好在礼仪是俱全的。只是……” 凤姐冷笑道:“琏二爷也是官面上的人,早就托人问了,回来和我一说,我二人俱认为这门亲事怕是有些儿不妥。” 宝琴冷笑一声道:“哪是有些儿?是根本就不妥。” 她虽是姑娘家,但自小随父亲走南闯北,甚至去过北疆和厄罗斯的姑娘交流过,所以论见识,几乎不弱于那些昂藏男儿。 见众人看向她,宝琴便道:“宝玉不谙世事,几乎什么都不懂,一味地风花雪月,诗酒花茶,花前月下,只怕是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哪家勋贵世家,能让自家女儿与外男见面?还让夏姑娘与他互送礼物?” 又摇头道:“知道用这法子,可见宝兄弟的秉性她们是查过的,有法子拿捏才肯如此的。王夫人想着贪她们的绝户财,怕是打错了算盘。那姑娘必是十分有心计的,他们二房只怕以后有的热闹了。” 说的大家都纷纷点头。 而凤姐更是满面笑容。 众人俱都看出凤姐的幸灾乐祸。 姑娘们都知道凤姐怀孕所遇到的情况,虽说被贾母压制了,但是要说心中没有半点想法,那只能是自欺欺人了。 所以凤姐有这般心态,大家表示十分理解。 黛玉看了看大家,又对凤姐道:“二嫂子日后只怕要好好的在东院待着了,也少去荣禧堂罢,万一撞上了,怕是连你都会有不是。” 凤姐冷笑一声:“我去荣禧堂?哼哼!本来荣国府的袭爵人是大房,我们才应该住哪里,还不是老爷无能,老太太偏心!我就看着他们能乐呵到几时。” 黛玉道:“二舅母这是只顾着眼前,把人都得罪光了。” 这时大周锦衣卫左都督,闲散在家,一心为父亲进京操持的林昭走了进来。 他是忠勤伯,又是一品高官,在座的女眷见了他都应该行礼的。 不过大家都是常客,算是黛玉的“闺蜜”,又都是亲戚。即使像英莲这样不是亲戚的,还挂着“前妾室”的牌子,林昭也就摆摆手,让大家无须多礼。 随即看向凤姐道:“二嫂子说的在理,日子自己过得舒坦才是王道,自己过的舒心顺意才是实惠。外人管他做什么?不过只怕整个贾家都快坐不住了。可知道金陵甄家出事了吗?” 说的凤姐和惜春慌忙站了起来:“甄家出什么事了?” 林昭笑道:“还能出什么事?不外乎就是那些:贪赃枉法、仗势欺人、卖官卖爵等等,甄家仆人已经上京了,二嫂子,你猜他们会往哪里去?” 凤姐脸色一白,几乎坐不住,把巧姐、贾统统扔在林府,又命惜春道:“你也留下,这几日不许回去,你的铺盖我等下收拾了再让人送过来。”自己一人坐车匆匆往家里赶去。 黛玉抱着巧姐儿,对林昭道:“哥哥,要开始了么?” 林昭逗了逗萱哥儿道:“早就开始了。只是许多人醉生梦死惯了,不肯自醒罢了。” 黛玉叹了口气,搂着惜春不说话。 林昭对宝琴、妙玉、英莲道:“除了我这里,这些日子都不要出门罢。” 三女忙答应了。宝琴最是着急,连忙告辞回家,匆匆找母亲和兄长说话去了。 妙玉和英莲本就没有什么人家可以走动,反倒好些。只是封氏听说甄家出事后,和林昭叹道:“公爷,若他们没人收尸,你便告诉我们一声,好歹是相公的本家,那名头也曾给了我不少庇佑,这点事还是该尽心的。” 林昭点头应了,心中充满了敬意。 这位封氏,比她官人甄士隐有担当的多。 凤姐一回到家里,李嬷嬷便迎了过来回禀:“甄家来人了,偷偷摸摸送了几口大箱子给二太太。” 凤姐几乎软倒在地上,被小红和丰儿扶住了,凤姐定了定神道:“二太太收了么?” 李嬷嬷点点头。 凤姐跌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李嬷嬷忙给她倒茶:“奶奶先不必慌,老奴瞧着,朝廷上的事只怕一时半会还没到咱们家这里,咱们还有时间可以作为。至于二太太那里的东西,奶奶必是拿不出来的怕也拿不动,便是老太太和老爷们知道了,也不见得是肯交出去的老太太固然有心,老爷们怕是要贪了的。横竖已经这样了,奶奶倒不如去求林伯爷,请他在陛下面前报个信,说东西在咱们这里,首告是有功的,看在林伯爷的面上,好歹也能保住奶奶和哥儿姐儿自己。”又道:“若奶奶委实不忍心,不妨和琏二爷及老太太说声,且看他们如何定夺罢?” 凤姐点点头,勉强定了定神,立即打发人去找贾琏。 贾琏从衙门回来,见到凤姐,便听她把甄家出事,王夫人偷收甄家财物的事情说了一遍。 贾琏听了在屋子里走了几遍,道:“甄家被抄的消息一直就有,他家欠银子几百万两,又是太上皇老臣,陛下如今乾纲独断,自然要将那些蛀虫一一收拾的。虽说二太太是雁过拔毛的,虽说咱们两房有大仇的,虽说咱们在林表弟那里说得上话的,但毕竟荣国府是一体,这件事我必须找老太太说清楚。” 他按住凤姐,道:“你是内宅夫人,这件事由我去说,你在一旁协助便是。” 凤姐便点头应了。 夫妻俩便一起去找了贾母,甫一见面,正好王夫人也在,贾琏连施礼都欠奉,直接对贾母说道: “听说这几日江南甄家派人送来了礼?” “若是收了,就赶紧清点出来,将礼物给甄家退回去!” 贾母听了一惊,急忙道: “链儿这是什么话?甄家和我们是世交,又是多年的老亲,难道收他家的礼物,还能会有差错?” “当然是有缘故!” 贾琏衣袖一摆,尽显朝廷官员气度: “去年端午节以来,陛下连发十一道诏书,申明为官之道,历数官场积弊,指明要惩治官员犯罪,追补亏空,清查钱粮。” “到了六月,又在朝廷设立会考府,专门清查此事。通政司、锦衣卫、龙禁卫、户部都派人参与了。” “如今大半年过去了,地方上的官员已经被参劾大半,只剩下几个纠葛大的,甄家就是其一。” “咱们这时收甄家的礼,被人说和甄家勾连事小,就不怕被人说甄家向贾家转移财物吗?” “这个罪名,可是一桩大罪!” “一旦朝廷追查下来,咱们谁能说得清楚?难道宫里的娘娘能够扛得住这等天雷?” 说着,贾琏看向王夫人。 而王夫人,已经脸色苍白。 正文 第833章 荣国府依旧乱七八糟 一番话说出来,把王夫人吓得面无人色,贾母也是脸色冰寒,闻讯赶来的贾赦、贾政,也不由紧张起来。贾赦吵嚷着要把甄家的礼物赶紧退回去,贾政则道: “既然陛下要查抄甄家,甄家想必是犯了大罪。” “我们这样的清白人家,实不该和这样的人家有着什么牵扯。” 贾琏面色如常,内心深处却是一副无奈。 贾府的两个老爷,一副惊慌失措之态,这样的气度,如何支撑起荣国府来? 可是他俩偏偏一个是贾琏的父亲,一个是贾琏的二叔。 从礼法上看,他根本奈何不得他们。 倒是贾母听说甄家被查抄的旨意将要下了,同样很是吃惊,道: “甄家是我们的老亲,他家的礼物,明面上说是给我,其实是让我送到宫里给大姑娘的。” “没想到还有这缘故,险些被他家给瞒过了!” 说着,她又有些后怕地道: “幸亏琏儿知道的早,若是过了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的二六日期,我就把这件礼物给大姑娘送到宫里了。” “到时娘娘在送给皇太后和皇上时,若是被问到来源,岂不坑害了她!” “琏儿,你这次可真是立下大功了!” 一边夸赞着贾琏,贾母一边又感慨荣国府空有这么多人,却没有顶事的,还有一个一品将军,一个从五品的学政,结果甄家要被抄家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听不到一点风声,还要靠后辈传信。 “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 “甄家因为亏空的事儿被抄家,咱们府上的积欠,要不要先还上去?” 贾琏紧接着说道,荣国府欠户部有一百八十万两,贾琏在通政司有两年时间,历练的非同小可,再加上与凤姐耳濡目染,早就不是当初只会跟着二房门下做庶务的后辈小子了。 知道甄家的下场之后,贾琏想到林昭当初暗示他的话,担心荣国府被抄家夺爵,想要主动还款。 如今荣国府被二房把控,想想冷子兴的古董铺子,贾琏只需要细细一想,便能猜到二房有的是钱财,但公中只怕是空了。 因此,他想借助还款之事,敲打敲打二房。 不过他也知道,此事多半是不成的。 荣国府毕竟是百年府邸,整个家族的事,并非他能做主的。贾赦听到贾琏要还户部欠银,当即骂贾琏道: “你有那么多银子,不拿来孝敬老子,交给户部做什么?” “咱们借的银子,都是花在了接驾上,朝廷什么时候说要我们还了?” “你这话若是被京里其他人家知道了,还不知怎么骂我们呢!” 骂贾琏不知轻重,担心这样的传出去后,会惹恼其他勋贵,让荣国府无法在京城勋贵之中立足。 贾琏被贾赦责骂,早就习惯了,完全当耳旁风一般。 至于贾政,他虽觉得贾琏的提议有点道理。但是想着大房二房并未分家,若是荣国府归还欠银,他也少不得要出银子。因此眼观鼻、鼻观心,对此不发一言。 倒是贾母,因为见识更多,没有急着做决断,反而问贾琏道: “琏儿,你在通政司,耳目众多,你说陛下是怎么想的,要不要我们这些勋贵,归还当年接驾的欠银?” 这话说得到对,但是皇帝真的要安排户部追查下来,难道大家用这句话顶回去吗? 再说了,如今连甄家这样的人家都要被抄了,清查亏空的事儿,在地方上已到了最后关头。再往下去,这把火就要烧到京中了! “等等,朝廷的旨意,这户部尚书,是林家姑父。邻家姑父虽然刚正,但却是一个念旧情的,皇帝怎么可能让他逼迫我贾家还账?如此说来,荣国府还能苟活一段时间,有些事需要及早安排了!” 心中想着,贾琏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向贾母道: “陛下的意思,我们做臣子的哪里敢妄加揣测?” “只是甄家所欠的银子,听说有不少是当年接驾之时欠下的。” “如今甄家因为欠银的事儿要被抄家,我们这些同样欠下接驾银子的,只怕也是要还上去的。” 贾赦插口道:“不过棒打出头鸟,我们荣国府虽然欠了许多银子,就算要还,也得等其他人还了,我们再准备。” 他说道这里,看众人都是点头,便看向贾政:“不过甄家的礼物太过烫手,无论如何也要还回去的,这件事一定要定下来!” 贾母点点头:“老二家的,甄家的东西咱们不能收,赶紧给退回去。宁可他们出事了,咱们家舍些钱财,也不能这时候给咱们家招罪。” “有宫里的娘娘在,就算贾家出事,我们二房必定无忧的。” 王夫人心里想到这里,对于众人的话语便当做耳旁风,只对着贾母笑道:“老祖宗放心,媳妇心里也是有数的,怎么能让他们拖累了咱们家?我给他们家的票据上,写的日期是几年前甄家女人进京来咱们府里拜见的日期。那个时候托来的财物,可不算咱们家窝藏赃物,顶多只能算是咱们家帮着甄家存一笔钱财罢了。况我在票据上也写的很清楚了,这些财物是他们家老太太为了给他们家的宝玉上京来说亲准备的,先寄放在我们这里,等她们议亲准了,再请我们家做保山时拿出来的,很是不拖累不到咱们家。” 贾母方才放了心:“如此就好。这么说,这东西暂时也不用退了,再等等看,若圣人查抄出票据,令人来咱们家搬东西,你们不许拦,该多少就搬多少给人家;若圣人没查抄出来,也算是圣人看在老圣人的面子上,给甄家留的一点后路。等这事的风声过了,你便把东西给人家送过去,让他们也有个活路,也不枉咱们亲戚一场了。” 贾琏在一旁听了,和凤姐对视一眼,知道事情已经难以挽回了。 都火烧眉毛了,家里的长辈还在为鸡毛蒜皮的小利益算计来算计去,当真令人齿冷。 见事已不可挽回,府里窝藏赃物的罪名怕是决计跑不掉了。贾琏和凤姐心中叹了一口气,面上却还得强忍着心里的不适,陪着笑脸。 等回里屋休息去了,两人便请来李嬷嬷,三人细细商量了一番后,借着给惜春、巧姐他们送铺盖的名义,把家里的东西能送的都送过去了,又请林昭帮忙,让自己做了首告,只求能多积攒一点功劳,将来这罪名能不涉及到自己和孩子们身上。 甄家的事情处理的很快,孝德帝命忠顺亲王主办、三司协理,锦衣卫亲赴江南处置。 只用了一个多月,端午前便了结了。处置的法子也十分简单粗暴,当官的男子一律处斩,白身无罪的无论男女皆没入奴籍,家产全抄,甄家老母念其哺乳太上皇一场,赐一处庄子养老。因甄家而牵扯出来的江南道的一堆官员处置亦同。 端午节的时候,林如海夫妇终于抵达京城了。 从码头从府之后,便有无数亲朋好友过来见面,好不容易应付完,又去面圣,等回来之后,一家人总算有了自己的空闲。 一家人其乐融融,共享天伦之乐,私下里,林昭问道:“陛下既然安排了父亲担任户部尚书,想必追查欠银的事情有所交代了。” 林如海点点头,说道:“不错,陛下既然安排我担任户部尚书,勋贵们欠款的事情只能先放一放,因为陛下这一年打算集中力量对付大小金川,京中不能有半分不稳。” 林昭点点头,心中倒也欣赏孝德帝的手腕。 一张一弛,温水煮青蛙,这帮勋贵们已经完全落在他手中,任他揉搓。 果然是雄才大略的。 “说起来,父亲已经面见圣人了,去户部报道还要几天,可要去其他几家亲戚那里拜访一下?” 林如海摇摇头:“需要拜访的,都有欠银,所以最好是上任之后再去走亲戚,不过你的亲事得提上日程了,你母亲唠叨好几回了,对那位薛姑娘很是喜欢啊。” 林昭眼前亮了亮,不由得露出笑容。 果然人需要历练啊。 刚到扬州赴任的时候,林如海只有满腔热血,本质上就是一介书生。 但是这么多年之后,他已经历练成封疆大吏。一举一动之间尽显手腕。 只要他在户部尚书的职务上显露手段,拜相入阁便不可阻挡。 …… 第二日贾琏和凤姐便带着惜春、巧姐、贾早早就过来了,带了的是荣国府的帖子。 凤姐一屋和林家算是走的很近,知无不言的。 林如海便和林昭在前面接待贾琏,后宅之中,贾敏和黛玉接待女眷。 众人说些京中新闻,难免也说到了甄家的事,凤姐感叹道:“甄家原来是多么富贵的人家,那年上我们家来拜访的四个婆子,穿的比普通财主家的老祖宗也不差些什么,如今一朝风云散,各个灰头土脸的,插了根稻草,就在路边卖呢。那甄家的女眷和无罪的儿孙倒还好些,老太太念旧情,命琏二爷买下,再请南安王爷出手,消了他们的奴籍,并赠送了盘缠,资助他们回南。只是这些使费都从库房里甄家送来的东西中出,只是这些都做完后,他们就说,甄家旧年寄放在我们家的那几万两银子都没了。” 凤姐冷笑道:“可他们哪里瞒得了我?买甄家的那些人满破不过两千两,给南安王爷的礼物是我亲自送去的,也就一万多两银子,赠送的盘缠女眷不过一人一百两,男子也不过一人两百两,甄家宝玉老太太念着他与宝玉长的相似,爱屋及乌,多给了五百两银子,十来个人也不过三千两银子到头了,府里尽赚了两万多两的好处,还要落了个美名。我瞧着实在不像,他们又是一干弱质女流和孩子,男子最大的便是甄宝玉,只他和我们家那个宝玉差不多,娇惯坏了,哪里顶得了事?那甄家姑娘又是出了名的美貌,这一群人带着那么一些银两上路,无异于羊入虎口,李嬷嬷和我提了一嘴,我便请老祖宗好事做到底,让林之孝带人一路护送她们回了甄家老太君身边。” 听了这话,贾敏点点头,道:“这么多年,凤丫头已经是菩萨心肠,又有行者作风,琏儿能有你这样的媳妇,真是烧了高香啊。” 凤姐忙道:“哎呀,我的好姑妈,你可别取笑我了,当初我是被人耍了,险些连笙儿都葬送了,那里还敢不警醒。” 这事贾敏自然知道,只是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又聊了片刻,凤姐吃了口茶润口,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对贾敏道:“姑妈,江南土地肥沃,锦衣卫又是这次抄家的执行者,府里想着让表弟帮忙置办产业呢。不知道表弟对这事有什么章程?” 虽说林昭被皇帝一道旨意,从锦衣卫都堂的职务上被高高挂起,但毕竟是锦衣卫左都督,位在锦衣卫都指挥使之上,真是要过问什么问题,难道锦衣卫上下有不长眼的? 贾敏笑道:“锦衣卫昨日出发去的江南,早在出发之前,查抄物品的拍卖方案,听是已经定下来了。我恍惚听昭哥和老爷聊天的时候,说此次所有房舍、店铺、土地、物品俱是要按市价买卖的,陛下交代锦衣卫执行,龙禁卫监督,忠顺亲王总理,任何人不得徇私,若被查到,一律严办。凤丫头回去也把情况和老太太说说,此次非同小可,若真要好的,便要多准备些银子才好。” 凤姐听说,嗤笑道:“老太太对此并不上心,倒是大太太和二太太想法多,但是他们哪里舍得出银子?不过是看林表弟是锦衣卫左都督,情面深,想着空手套白狼呢。只现在既然是三权制衡,他们便是知道自己心思付之东流了,也不好再抱怨什么。”说着,便打发李嬷嬷和小红一齐回去回话。 贾敏和黛玉也同时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多说什么。 正文 第834章 好事近,送妆 不过甄家毕竟是一块大肥肉,只要不违背律法,朝廷也盼望着世家勋贵们出资把这些商铺土地买下来的。 因提到产业,黛玉便问凤姐道:“二嫂子你呢,你自己有没有打算置办些什么?” 凤姐笑道:“还用等你问?我一知道锦衣卫是执行者,便请林表弟帮忙,在江南买三处庄子、三个店铺并六百亩的良田。二妹妹也有托林表弟帮忙买一处庄子并土地店铺。四妹妹有么?” 惜春点头道:“我问了林表哥,请他帮忙全权做主。林表哥说了,这些地方他会尽量帮我们买的近些,将来方便打理。据我所知,妙玉也有这个打算,她还和封伯母说要买个庄子给英莲当嫁妆,封伯母本来是不应的,只妙玉说了,这也算是她孝敬封伯母晚年的养老资本,封伯母这才应了的,只是提出了庄子不能超过十亩,否则她就不受了。” 黛玉道:“十亩?也太小了罢?” 惜春道:“妙玉也这么说,便说一百亩,封伯母坚决不肯,最后好说歹说,才加到了三十亩。可封伯母依旧十分不安,说三十亩至少要三百两银子,难为妙玉,为了个母女名分,便白白让自己占了这么些便宜,于是就和英莲绣了许多精致的活计给她。妙玉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她并不在乎那些银钱,难得的是封伯母的那份情谊。” 凤姐道:“封伯母是大家主母出身,自有一身傲气。妙玉虽说认了她做母亲,除了第一次拜礼送的玉簪、绸缎之物,往常都是送些吃食、绣活,其他的贵重东西,封伯母是从来不肯收的,也不肯英莲收,可见是个有志气的。” 惜春点头道:“妙玉也说了,她们的吃食是平常是分开的,妙玉有心孝敬些银两给封伯母,封伯母也不肯拿,还说了妙玉一顿,说那是妙玉父母留下给她度日的,妙玉怎么能如此漫不经心,随意散财,辜负父母的一番苦心呢?亲人相处,哪里是用银钱来衡量的?连她和英莲过生日,也不肯妙玉送贵重的东西,就要她的活计,还极其严格的规定了花样、种类,偏妙玉做不惯那些东西,每次都苦哈哈的求着身边的嬷嬷教呢。故妙玉说,认了封伯母这个义母,她没花钱,倒还省了许多银钱呢。” 原来封氏和英莲在京城定居之后,偶然一次遇到妙玉,却原来是老乡。 封氏大家子出身,无论是见识、品性、手腕都是极佳的,妙玉便认了他为干娘。也当做自己的退路。 此时黛玉道:“可是三十亩的庄子,跑到江南去买,也太远了些罢?” 凤姐道:“没有的事,因庄子太小了,妙玉便托我,在刘姥姥家附近买了个三十四亩的庄子,地契做给了英莲,方便看管。” 黛玉点头不语。凤姐又说道宝琴:“她今次没过来,可是家里有事?” 黛玉道:“她哥哥如今加入了我哥哥置办的商团,一起去江南置办产业了,宝琴便在家里照顾母亲,并陪着薛姨妈和我那嫂子做活呢。” 话音刚落,雪雁便进来回话道:“琴姑娘来了,妙姑娘和英莲姑娘也来了。” 黛玉愣了下,与凤姐、惜春笑道:“才说曹操,曹操便到。可见人是不经说的。”又命雪雁道:“快请她们进来。” 凤姐却对贾敏道:“姑妈,依我看,琴姑娘此次过来,只怕是商量婚事的。” 贾敏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点点头道:“那感情好。” …… 随着林如海进京,端午节已至,林昭的婚期终于临近了。他是林家长房嫡子,林家未来地当家人,忠诚伯的继承者,忠勤伯的享用者,不管迎娶的是谁,婚事自然不能怠慢。 自从宝琴带来薛家的口信之后,整个林府便忙成一团。 林如海自然要去衙门担职,林昭的婚事便由贾敏亲自操办。 看到阖府上下为自己的婚事忙作一团。林昭却是如梦似幻的感觉,没有半点真实感。是叹息,还是欢喜。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孝德七年五月初八,恒亲王那边也派了几个精干的老嬷嬷,帮着料理林昭的亲事。这边外事还好。有林洋、等人跟着料理,又有李隆、韩文冲、顾海全等一帮好友下属帮着奔波。内宅是贾敏,她是堂堂的从一品诰命夫人,又有凤姐、黛玉两人协助,指挥婆子办事,操持内宅事务,出面招待亲朋女眷。 前院的喜棚已经搭就。厨行进棚试灶落作儿,本家账房宣告成立,诸事都准备齐全。 虽没到正日子,却已经陆续有亲友上门道贺,自然少不了地酒菜席面。 等到初九,簇新地花轿已经摆在喜棚前,同时也算正式开席了。按照这个时候的规矩,这天是本族近亲同堂宴会,然后是催妆,迎妆。 林家在京城没有族人,近亲也就是荣国府与恒亲薛府,因此贾琏和凤姐早早过来帮忙,除此之外,还有韩文冲、顾海全、裴纶、沈炼、林大飞都亲密部下也都是拿林昭当至交兄长看的,便都提前一日过来帮忙。 用罢午饭,就要去薛府催妆。这个是顾海全早就与众人合计好地,为了体面,直接招来八个锦衣卫千户,哥哥飞鱼服、绣春刀,凑成八人前去催妆。因大家职高,又多有爵位,按照爵位品级穿上官服补挂,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诸多随从,浩浩荡荡地往薛府去了。他们是催妆人,也算“送妆”的,一会儿将随着那边的嫁妆队伍回来。 贾敏与黛玉又仔细将新院子看过,新房墙壁糊成四白落地,打扫干净,就等妆奁一到,即刻可以安妆。 虽然府里的院子都以树木命名,但是这处新院子却没有同例。因这是原本的几处小院子通开地,面积大些,还有个小花园,树木种类也多。林昭便取名烟雪堂,院门口挂着一个匾,上面写着四个字:尺树寸泓 从薛府到林家,一路上有穿着新衣新帽地林府下人往来报信。薛府那边发奁不久,这边就有音讯传回。孙绍宗和冯紫英等人,领着鼓乐手,在这里迎妆。 薛府送嫁妆的队伍浩浩汤汤驶来林府,整整堵了大半条街。 先是三十六抬的家具开道,上等花梨、紫檀木所制桌几箱柜一应俱全,按着薛府早先量好的地方一一安放到位。 而后七十二抬的衾被枕褥、幔帐挂帘、四季衣裳并尺头衣料等等。这些都是捡紧要的摊铺悬挂,余者则要放入林家的库内。 接着是一百零八抬的悬挂摆设。这可好,书画古玩皆不论件而论箱,整箱整箱的抬来。这些自然也是挑喜庆吉利的悬挂摆放,余者入库。而此时林家的库已是满满当当,再塞不进去什么了,不过堂堂林府,自然有的是地方,林昭叫开了两处厢房,让把箱笼先抬这里边去,林洋便安排人守着了。 大件之后便是琐碎之物了,四十八抬的大红什盒里盛了头面首饰、胭脂水粉等物。也是找了个厢房堆放进去,落了锁,只待日后在细细拾掇。 最后是田庄二十倾,房产四处,薛府名下产业铺子八间,陪嫁丫鬟四人,嬷嬷四人,陪房家人二十户。 冗长的礼单耗费了厚厚一沓泥金红笺,薛府派来持妆奁清单报帖唱呛的人喊得喉咙都哑了,最后灌下大半壶茶,才扯着嘶哑的嗓子叫道:“请新郎林昭接……” 接收放置这些嫁妆就用了整整三个半时辰,从上午一直到黄昏,接得妥当后,林家设宴请送妆的众管事仆从吃酒,饶是院子大,也坐了得近满了。 贾敏、黛玉、凤姐等人看到这一盛景,自然喜笑颜开。 众好友见了,也都觉得热闹。 不过人群之中,自然也有王夫人安排的人员在内,却是林之孝家的。 她看到这个场景之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家主母又得吃斋念佛捋佛珠了。 正文 第835章 花烛(1) 终于到了成亲的正日子,林昭起床的时候望了望窗外,竟已经是日上三竿。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家母亲晓得自己要忙一整天,所以给他放了安神的香薰,让他多睡一会, 外间聆歌、听意已经早候着,听到里间有动静,便挑了帘子进来侍候。 林昭这边是没有丫鬟的,但今日成婚,贾敏便调拨黛玉的两个大丫鬟过来帮忙了。 已经是辰正三刻,林昭问道:“怎么没叫醒我,前院有客来了吗?” 彼时婚俗,在男娶女嫁的正日子,至亲好友多是上午即去道喜祝贺,而且全家都来,这就是所谓阖第光临,方显得亲热。交情一般的,则是只是不带家属,什么时间来都行。 “太太说大爷今儿要忙到夜里呢,让大爷多睡会,省得白天乏!”聆歌一边递上衣物,一边回道:“前院却是不知,内宅这边听说有女客到了,太太迎客,郡主在内堂陪着呢!” 听意喊外头的小丫鬟送了热水,探探水温正好,请林昭梳洗。 这年头,鲜少有女客单独登门的,既然女客到,那前院应该也有同行的男宾了。 林昭摇头苦笑,没想到自己这新郎官做得竟然如此失职,得赶紧过去。 说起来,堂堂锦衣卫左都督,竟然睡到这个时候,实在说不过去啊。 梳洗完毕,几个小丫鬟已经捧了吃食过来。 他身为家里主子,一向极少注意平时吃的是什么。但今日是新郎官,自然要多注意一点,看了一眼,却是两碟点心。龙眼小包子与金丝花卷;还有一品粥,人参粥;另有四盘小菜,拌芥菜丝,拌腐竹,酱瓜丁,红油耳丝。 林昭夹了个金丝花卷,看着那人参杞粥。问道:“怎么又做这个,不是说过不用补了吗?” 听意回道:“是郡主和荣国府的琏二奶奶特地交代的,怕大爷日间繁忙。没空吃饭。早晨的吃食让多进些呢!” 林昭地脸上多了几分笑意,黛玉很是有点当家理事地模样。凤姐不愧是荣国府当过家的,细节考虑的不错。 聆歌、听意见林昭脸色由淡淡的笑意转为沉思、随即恢复如常,不由得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不过她们毕竟只是借调过来的,前途如何,并不受新来的少奶奶安排,因此虽然奇怪,心里却并无其他想法。 这边林昭很快恢复过来,就着酱瓜丝,将喝了两碗粥,吃了半盘小花卷。虽是早起没食欲,但是这时候规矩繁杂,他这个新郎官又要陪客迎亲的,怕是没空闲吃饭。 用完早饭,出了葵院,还没出二门,就见凤姐和黛玉并肩走来,后面跟着不少丫鬟婆子。见了林昭,众人都见礼,凤姐却笑嘻嘻地打量着林昭,笑道:“新郎官,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可吃饱饭了吗?” 林昭笑道:“说起来还要多谢二嫂子关心了。” 众人见他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其他新郎那种忐忑不安的心态,不由得暗暗佩服,果然是锦衣卫左都督,位高权重的武官,边疆杀过红毛鬼子的英雄,大婚之日都这般平静。 林昭出了二门,到前院客厅去。孙绍宗与冯紫英,以及锦衣卫的好友们都到了,两人常来林家,算是好友,一块招待几户关系交好的贺客。还有几位年长的客人,则由张万年陪着说话。 像韩文冲、顾海全做惯了林昭下属的好友,此刻都在门口迎客呢。 至于林府的大老爷林如海,他自然是陪着那些高官在书房里聊天了。 他堂堂户部尚书,一般的客人,还不够资格让他去迎接。 见林昭进来,几位平辈的客起身,拱手施礼,口称:“给您道喜啦!”林昭这边回礼,笑着答:“同喜,同喜!” 长辈冲林昭点头,道:“昭哥儿大喜。”林昭自然也免不了拱手回礼,说:“让您老费心。” 他堂堂锦衣卫左都督,若非在今日,有哪个长辈敢受他这么一礼? 过了中午,宾客渐渐盈门。林家的姻亲远亲,贾家的族人,有林昭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各种亲戚来了不少。 除了亲戚,还有些林家的一些年谊世交, 《白虎通》谓:婚者。谓昏时行礼,故曰婚。《酉阳杂》谓:《礼》,婚礼必用昏。以其阳往而阴来也。 依规矩经卦卜。拜堂的吉时定在戌初一刻。 林家请的娶亲太太是位“全福人”。申正三刻,三声锣响行了响房礼之后,娶亲太太先行到天地桌前上香叩首。然后侧立桌旁,招新郎官林昭过来向天地桌上供奉的玉帝等诸神百份三叩首。之后娶亲太太点了灯花,进行“照轿”、“薰轿”、“压轿”一系列驱邪却煞气地程序,迎亲地喜轿正式出发。 林昭身着礼袍,十字披红。骑着高头骏马走在喜轿前边。八个身穿飞鱼服,腰跨绣春刀的锦衣卫千户,也披红也护在喜轿两侧。林府下人身着簇新的衣裳,手持鼓乐、灯笼、香炉,一路喧嚣相送。 在锣鼓炮竹声中,喜轿到了薛府。 许是林昭带的人都是飞鱼服,看着十分的有气势,再加上毕竟是高门娶亲,薛家门第小,不敢多闹腾,林昭撒了喜钱红包后,顺顺当当就把花轿抬了进去。花轿往后院闺房去接新娘,林昭则到正堂,给岳母三叩首,行谢亲之礼,然后再到闺房前隔符深作一揖地,催妆迎亲。 按照规矩是要新娘兄长叔伯抱入轿中的,这一点薛蟠早就准备好了。 他大大的脑袋上,嘴巴裂的十分巨大,几乎要裂到耳朵根了,可见其心情有多好。 毕竟自家宝贝一般的好妹妹嫁给了当世奇男子,户部尚书的公子,锦衣卫左都督,那可是薛家修来的福气。 不过薛蟠也知道,自家妹妹才华品性都是极佳的,便是亲王也配了,何况一个锦衣卫左都督而已。 许是昨晚喝了酒,临进去抱新娘前,薛蟠居然还捅了捅林昭,低声道:“可是要封个大大的喜封给我,不然我这手上捎有不慎把我妹妹摔了……” 林昭瞅了他一眼,实在想不通宝钗怎么会有这么混的哥哥,居然在这个场合开这样的玩笑。 不过他也乐意配合,当即塞了个封银锭的大红包给薛蟠。薛蟠掂了掂,便笑嘻嘻地进去。竟然没有感到半点不好意思。 喜轿离门之前,女方必设宴分别招待娶亲官客和娶亲太太,但只是个礼节性地过场,锦衣卫千户们根本未动筷子,只坐下瞧了一回。只等喜轿退出闺房,这边就上一碗清汤,茶房喊“上汤”便是宴会结束之意思。娶亲人就马上撂下汤封赏钱,起席告辞。 因规矩是从女家往回抬新人不能从原道回去,寓意不走回头路,因此不免绕路,喜轿回到林府已是酉正二刻。 同花轿到女家一样,花轿到男家时,也是要先闭门再叫门的,经过了不少逗趣地对唱段子,然后才开了大门,漫天洒了铜钱喜包,迎了花轿进门。 薛府的送亲太太也是一位“全福人”,她与娶亲太太相携进了喜堂,往天地桌那边上香。这边花轿前摆好了一直在天地桌上供了的马鞍子,喜倌儿奉了弓箭上来。 一群好友和八个锦衣卫千户的一起,簇着林昭过来,瞧着那落的严严实实的轿帘,便从喜倌儿手里接过弓箭,隔着轿帘虚发三箭。 轿帘掀起,也是事先从薛府请来的“全福”少女从天地桌上拿来脂粉,为新娘填脂粉,然后扶了她下轿。 新娘子一身盛装,持苹果、抱“宝瓶”的小手白嫩嫩的,如凝脂一般,稳稳当当地过了马鞍、火盆,踩着红毡,由林府这边请来的两位“全福太太”搀扶,一路进了喜堂,站到了林昭身侧。 正文 第836章 花烛(2) 一条大红喜绸牵了两个原本陌生却注定要相携一生的人,齐齐入了洞房。 两位新人按照特地请人指点的方位坐帐,然后娶亲太太开始撒帐。她一边将桂圆、荔枝、红枣、栗子、花生等喜果撒在帐内,一边念叨着吉祥话祝福新人。而后撤了帐篷,裹了红绸的新秤杆被奉了上来。 久远的回忆浮现在脑海之中,似乎这种事做的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他定了定神,那久远的回忆又潮水一般的退去,深深的隐藏在内心深处,接过秤杆,抬手掀了盖头。 宝钗心里又甜蜜又紧张,这盖头一起,骤见烛光,不禁眯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两下,然后轻轻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的眸子透过凤冠上垂下的珠帘,略带羞怯瞧向林昭。 不知道是宝钗肤色本白,还是上妆时被擦了太多粉,华丽的凤冠下,她的脸像陶瓷制的一般,颇有些不真实,然而这整个人却在这眼眸一眯一眨间鲜活起来。在揭轿帘填胭脂时,她的两腮被一边抹红,一面抹白,这会儿看上去有些俏皮,却衬得眼眸漆黑,樱唇红润。 宝钗见新郎官这般瞧着自己,轻轻一笑,人美如玉。 但脸上浮起一抹的红晕,攥着衣襟的小手一紧,手心里满是汗,可是这心底啊又隐隐涌出丝丝欢喜。 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实实在在是一个丰韵白皙的美人。 林昭从新娘子头上摘了绒花下来,娶亲太太说今日喜神位于窗,他就依言把绒花插于窗上,人都祈祷早生贵子,以林昭的才华,也不担心这个时代的医术会拖累他,再加上宝钗身材好,生子是无忧的。 夫妇对饮了合卺酒,喜倌抬了烤羊腿、子孙饽饽进来,由娶亲太太分喂了两人,仪式算是结束,只待洞房前再吃长寿面。 这个时候,洞房里就不需要新郎官了。 新郎官需要出去待客,而新娘则需在洞房内面向喜神方位盘腿坐在炕上,不得说笑,不得随便下地走动,名为坐财,这规矩是要到当夜合卺之后,次日才能下地。 说起来,礼仪虽然很隆重,但着实麻烦。 当初制定周礼,是为了制定君臣礼节,维护纲常。 但两千年下来,该造反的都造反,该做乱的照样作乱,这礼仪依旧很麻烦。 倒不如工业社会,一切尚简。 林府院内的喜棚里,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瞅着满院子的桌子都要去敬酒。林昭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虽说有不少好友争着抢着要帮他挡酒,但林昭拳拒绝了。 进入这个世界之前,他几乎滴酒不沾。 但是如今既然要历练尘心,道心圆满,这酒自然要喝的。 但他何等神通,便是酒池肉林也难不住他,何况不过是敬几百人而已。 小事一桩。 林昭先到恒亲王那桌敬了酒。这桌有几位皇族亲王,也有血统较远的,只是担任公侯之爵位的,虽说挂着一个“皇家姓名”,但是论在朝中威望、权势,那是和林昭没法比的。 单看林昭离开了锦衣卫,却依旧随意召唤八个锦衣卫千户当仆役使唤,便知道他在锦衣卫当中的威望。 满朝文武,谁比得过? 不过他们毕竟是皇家,虽然年轻,但是颇为闹腾,说什么要和新郎官豪饮。 林昭会怕他们? 当即一个个的灌了过去,杯到酒干,一口气把这帮皇族给震慑了。 便是恒亲王这个准妹夫,到最后见到林昭也是两腿发颤。 锦衣卫同僚这边,便是新任锦衣卫都指挥使也不敢起哄,但是灌酒的决心却丝毫没减,只不过被林昭一同灌酒之后,一个个的眼睛都直了。 至于其他桌子上,众人心思不一,嫉妒地,眼热的,试图巴结的,真心祝福地,都有,而面上则清一色真诚地恭喜,吉利话说得极溜。 林昭这么一桌桌敬下去,无论对方是谁,他喝的都是稳稳当当,眼睛也愈发淡然,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众人见了,心中无不赞叹。 果然能人无所不能。 当真是海量啊! 照彼时的规矩,是子时之前必须合卺,因此二更天宾客也纷纷告辞散了,众人便打算把林昭送回洞房。 林昭直接推开搀扶他的人,笑道:“这点酒算什么,不用人扶。” 众人见他行事说话没有半分不妥,甚至身上的酒气也渐渐淡了,俱都惊讶万分。 不过林昭身边的人,自然不是没见识的。 有人觉得他内功深厚,真气流转期间,酒气全消。 也有人觉得他喝的是水。 几百个客人,一个个的敬过去,又没有人踢踏挡酒,谁撑得住? 但不管怎么想,林昭毫不理会,自己在几个丫鬟的引路下,回到了洞房。 洞房里,红彤彤的罗帐上带有双荫鸳鸯彩绘地宫灯,王府陪送过来的蜜里调油的长命灯摆在地中的圆桌上。背靠着窗前的喜字围屏前地条案上,燃着一对龙凤烛。 两位“全福太太”见新郎官回洞房了,让他与新娘子对坐,将一个铜盆扣在两人中间;又叫人送上长寿面,叫两位新人用了。随后,她们方笑眯眯地放下帐子,说了两句吉祥话出去,只留一对新人在房里。 终究喝了不少酒,又是这个场合,林昭只觉得浑身燥热。抬头看了对面地宝钗一眼,她已经摘了凤冠,洗去妆容,微微低着头,灯光下人美如玉。 似乎发现林昭望她,她羞涩地侧过头,脸上红晕越显娇艳,蔓延至耳后项间,连小巧的耳垂都变成了粉红色。 不过宝钗终究是大气的,虽然是新娘子面嫩,过了一会,还是转过头来,看向林昭。 盈盈一灯间,脉脉相注视,柔柔满情丝,环绕两人前。 夫妻二人灯下对视,宝钗脸一红,还是低下头去,林昭微微一笑,问道:“宝钗,你在想什么?”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气氛不由得放松下来。 宝钗低声道:“妾身激动不已,没想到美梦成真了。” 林昭笑着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这一天的热闹并不轻松,口于舌燥免不了的。 “傻瓜,美梦还没成真呢?” “啊?” “至少要先做梦,才知道真不真,你说对不对?”林昭笑着问道,宝钗一愣,双颊泛起红晕。 很快,房间内响起了省略一万字的声音和内容。 而在主院的房中,林如海夫妇二人劳累了一天,此时洗沐之后,都觉得骨头都散架了。 贾敏躺在床上,听着丈夫均匀的呼吸声,想起儿子已经长大ChéngRén,女儿明年也要出嫁,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林如海却是闭目养神,并未真睡着,听见贾敏叹气,他不由睁开眼,借着烛光看见妻子眼角一片湿润,心里也不舒服,便伸手拍了拍贾敏的手。 贾敏忙抹了眼角的泪痕:“老爷醒了?可是要茶?” 林如海摇了摇头:“也忙了一日了,歇歇吧!昭儿心气高,才气大,当世无双无对,能撑得起事的,如今成家了,你也可以松一松心神了。” 他话虽这么说,其实自己心里也是牵挂不已。 儿行千里母担忧,但儿子在自己身边,也是一样的牵挂。 哪怕这个儿子能封母荫父,做父母的依旧牵挂着儿子。 陛下让自己在儿子娶亲之前便进了京,让自己亲眼看到儿子成家,当真是皇恩浩荡,唯有誓死相报了。 贾敏本来把这些情绪都藏了起来,现下听了林如海这般说,贾敏忙道:“老爷说得是,我原也……原也是放心的!” 林如海没说话,只将攥住妻子的手紧了紧。 贾敏眼圈又红了,半晌才道:“不是我瞎操心,只是这两日总能想起昭儿小时候的模样,也盼着他和老爷一样才华盖世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有这般成就,如今娶了亲,儿媳妇也是极好的,可是却是他自己找的,我们只是按着步骤走的,没用我们操什么心!” 林如海想起儿子幼年时候的乖巧伶俐,也露出了笑意,兀自感叹了一阵,末了道:“咱们这个昭儿啊,我是看不透,他的才华和气概,都是顶天的,却懂得随遇而安,能忙也能闲,不会招来猜忌,堪比本朝郭子仪啊。” 贾敏听丈夫这般夸赞自己的儿子,心中欣慰不已,便说了几件儿子小时候的趣事。 夫妻两个,一边说着儿子小时候,夸起儿子如今的出息,不由感慨万千,又说起儿媳妇品貌俱佳,直聊到深夜才安歇。 正文 第837章 双朝,神佛不需敬 婚礼次日,又称“双朝”,林昭要带着宝钗祭拜神、佛、宗亲三代。 此时林如海夫妇自然早早起来,在自己房中吃了饭,然后就等着新媳妇来献茶。 两口子已经商量好,这宝钗品貌都是俱佳的,虽然出身不较低,但委实不能小看,所以这“立规矩”的事情,就立一两日就好了。 而此时烟雪堂外,丫鬟婆子们已经起来等候了。 因为林昭身边没有丫鬟,贾敏便派了容嬷嬷和聆歌、听意临时充任。 此时,容嬷嬷已经带着人过来了,却不好叫门。薛府陪嫁众人中,因初来乍到的,也不好上前。大家在院子里左右分站,泾渭分明。 聆歌、听意毕竟年轻,对少奶奶陪嫁过来的侍女多看了几眼,越看越是欣赏。这八人,都穿着相同样式的藕合色旗装,容貌也具是出挑的。其中有一人。更是尤显出众,姿色较众人更胜。 不用说,必定是宝钗的贴身丫鬟莺儿了。 莺儿似乎察觉有人看她,抬着下巴往这边看了一眼。神色却是淡淡。 聆歌与她见过的,微笑着抿了抿嘴。回望莺儿,两人对视一眼,都在等待对方先放出火花来。 但两人似乎都没有战意,半响相视一笑。 周围众人浑然不知道,刚才院子里已经发生了一场刀光剑影。 站在八位陪嫁侍女前的,是宝钗的乳母陈嬷嬷,四十来岁的年纪,身子略显富态,看着很是和蔼。她见上房还没动静,看了看天色,笑着低声对容嬷嬷道:“容姐姐,这还有贺红之喜,还要拜祭神佛宗亲,误了吉时却是不好!” 在陪嫁过来前,薛姨妈就特地嘱咐过,这边府里有两个伯爷,一个郡主,老爷事户部尚书,大爷是锦衣卫左都督,地位高不可攀,是薛府万万比不得的,容不得她任意妄为,给薛府抹黑,而且府上有一个容嬷嬷,当年伺候过皇太后的,地位非同小可。 或许那八个陪嫁侍女有爬上床的心思,但陈嬷嬷却是不敢大意,因此态度十分的低。 容嬷嬷笑着说:“妹妹说得是呢!”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到窗下,试探着唤道:“少爷,少奶奶,可起身了?” 听到容嬷嬷在窗外唤了,林昭道:“嗯,起了!” 不仅他起来了,宝钗也起来了。 虽然昨夜醉美舒畅,但是也疲惫不堪,按理说她今早应当起不来身的。 但林昭玄功了得,只是一个周天,便让她恢复如常。 刚才外面说话的时候,两人便都穿上内衣了。 外边有脚步声,掀门帘的声音,几个丫鬟捧着林昭地官服进来,因一会儿的拜祭,要穿得郑重。差不多随她们一起进来的,是几位陪嫁侍女。 因为宝钗以前也常来,而丫鬟们又都是黛玉身边的,所以都认识宝钗,已经十分钦佩她的容颜气度,此时见面,便齐齐附身拜道:““奴婢见过少奶奶,给少奶奶请安!” 宝钗也见过她们,知道她们是黛玉身边的丫鬟。她也知道夫君身边是没有丫鬟的,心里十分妥帖,便叫起了,又让旁边地侍女取赏。都是进门前就已经备好的,每人一双金镯子。 两个又俯身谢了,方接了赏。 几个陪嫁侍女那边也给林昭请安,林昭这边却都是容嬷嬷备下地。 一番麻烦之后,林昭看向官服,笑道:“一会儿给父母敬茶,穿官服干什么?一品武官给从一品文官下跪吗?” 丫鬟婆子们顿时一怔,不知道如何回答。 便是聆歌、听意、莺儿三个有体面的大丫鬟,也是面面相觑。 陈嬷嬷更是摸不清姑爷脾气,不敢多说。 倒是容嬷嬷听了这话,笑道:“大爷万事皆通,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啊,新郎新娘起床后,要拜祭神佛的,然后才能敬茶。” “拜祭神佛?” 林昭眉毛一扬,笑道:“穿常服即可,我若穿官服,只怕神佛受不住。” 他说着这话,语气平淡,但是却有一种不容反驳的威严。 几个丫鬟一震,连忙去换了。 宝钗却是知道自家夫君少年得志,又是杀盐枭,又是镇土蛮,还扬威西域,杀了不少红毛罗刹鬼,因此对于那些神神鬼鬼并不看重,便道:“相公,所谓心诚则灵,拜祭神佛,不过求一个平安罢了。隆重一些也无妨。” 林昭笑道:“宝钗,在咱们林府,什么神什么佛都管不过来的。” 说话间,有丫鬟来来回话,厨房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请林昭带着宝钗去祭灶,容嬷嬷与陈嬷嬷去卧房收了喜布,装好,安排人去薛府报喜。 按照祭灶规矩,由林如海拈香,新夫妇三叩,然后将临时设位供奉的灶神纸像取下,与一些纸钱一并在院内焚化。林昭带着宝钗过去,看了那张灶神纸像,只是背手而立,远远地道:“既然你来贺喜,那边自己焚了吧,难道我还要送你不成?” 说话间,那张灶神纸像便无火自燃,化为灰烬。 林如海一怔,不禁看向林昭,皱眉道:“昭儿,你干什么?” 宝钗见了这一幕,也是心神一震,但随即恢复过来,连忙道:“老爷,夫君行万里路,想必有所得,故不觑神佛,也是有的。” 林昭呵呵一笑,道:“父亲,区区灶神,腊月二十三刷个糖浆就能糊住嘴巴的小神,还需要我们祭拜?咱们府里也没有佛堂,我直接带着宝钗去给你和母亲敬茶好了。” 一席话说得林如海摇头不语。 不过他也没有真的生气。 他是前科探花,乃是标准的儒家,一向讲究“敬鬼神而远之”,既然儿子看不上灶神,那就看不上吧。 于是林如海先行一步,林昭便和宝钗慢悠悠的去了。 先拜见了祖宗祠堂,又来到大堂,给林如海夫妇叩首,献茶,宝钗便改口喊了“爹、娘”。 当然,平时得称呼“老爷,太太”。 黛玉站在贾敏身后,看和她一向交好的宝钗面色红晕,气色上佳,知道这位嫂子心里十分的甜蜜幸福,也不禁为之高兴。 然后林如海夫妇给了宝钗拜敬,宝钗作为嫂子,又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送给黛玉,算是见面礼。 这番请安作揖下来,就是定了名分,认了打小。 从这日起,宝钗便成了林家大少奶奶,伯爵太太,从一品的诰命夫人。 薛府的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薛姨妈见到王夫人,也不会矮半截了。 婚后第三日,是回门的日子,依规矩“回门不见婆家瓦”,所以婆家要早早就得派人出来,必须在破晓之前将新姑奶奶接出婆家门。 从娘家回来之后,宝钗又在贾敏身边立了两天规矩,贾敏便让他歇了,不要再这么麻烦了。 这一日,冯紫英、孙绍宗、贾琏一同上门便见林昭,却原来是为了查抄甄家之时,他们置办的产业之事。 正事说完之后,一帮人闲聊起来,冯紫英便对贾琏道:“那个惹得宝玉挨打的蒋玉涵,已经已经定了一户人家的女儿,打算年底娶亲了。” 贾琏道:“不曾听宝玉提起,不过依着宝玉的性子,只怕不喜。” 林昭随口问道:“这戏子从忠顺王府出来了?娶得是谁啊?” “甄英莲。” 正文 第838章 香菱归宿 冯紫英道:“这甄英莲据说是住在你们林府后头的甄家旁支的一个姑娘,和他原是邻居,按他说,他们两人原都受过一些苦,倒是能互相体谅,扶持的过活,故十分上心,只他家没人了,便来求着我们一起帮忙,将亲事办的热闹些。” 林昭听了,眉毛一扬,轻轻地拍了拍手,笑道:“真真是……姻缘天定。。” 冯紫英一愣:“怎么讲?” 林昭笑着看向贾琏,道:“那甄英莲,便是香菱。” “什么?就是薛大脑袋的小妾,送给你的那个?”贾琏大吃一惊。 同时心中有点遗憾。 那个香菱,可是十分吸引人啊! 结果林昭收了之后,竟然让她恢复了自由。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这香菱在薛家待过,宝钗又嫁了过来…… 贾琏摇摇头,一脸叹息。 这厮家里虽然有一个凤丫头,但是没少沾花惹草,一直觉得薛大脑袋有了这个姑娘,当真是烧了高香。 不过薛蟠将香菱送给林昭,却也是一笔大投资。 不过现在看来,不管怎么样也好,自己是伸不了手了。 …… 内院里,凤姐、惜春和妙玉一起来拜访宝钗和黛玉,妙玉也说了这个消息。 宝钗、黛玉、凤姐、惜春听到英莲定亲的事情,眼睛都瞪圆了:“那个蒋玉菡,原来可是忠顺王府的戏子,那年还让宝玉被二老爷打了一顿的。” 妙玉点头道:“就是他。” 凤姐忍不住皱眉道:“怎么就定了他?虽说他如今出来了,可到底……” 妙玉道:“我也曾这么和母亲、妹妹说过。可母亲说,天下男子多薄幸,妹妹到底是做过妾的,不好找人家,蒋玉菡虽说做过戏子,可他如今已经出来了,又十分有志气的自食其力,对人也尊重,可见是个有担当的男子。又因他本身也吃过苦,故对妹妹过去的事情也能体谅,他人生的也好,又读书识字,和妹妹能说的来。且我们家如今也没落了,那世家千金的名头也就嘴上说着好听,哪里能当真呢?故母亲说,他们两人是相配的。” 宝钗叹了一口气:“若不是我哥哥,香菱本来可以在金陵过上好日子的。” 黛玉握住宝钗的手,道:“嫂子,人有少年时时嘛,你也不必自责。” 大家安慰了宝钗一番之后,惜春叹了口气道:“封伯母考量的十分周到。英莲的模样性情,配了普通人,确实委屈她了,也可怜她白读了那么些书。蒋玉菡再不好,到底是读书识字,懂规矩明事理的人,故这事若不论出身,倒还真如封伯母所言,是妥当的。” 凤姐听他们两人都如此说了,也自己思量了一回,便只余满口叹息了。 黛玉便问道:“既如此,伯母打算什么时候给他们成亲?” 妙玉道:“吉日定在是六月六日。因就算妹妹嫁人了,母亲还有我陪着,妹婿家就他一人,故妹婿再三恳请了母亲,尽早迎亲。” 众人听说后,俱道:“既如此,那一日我们必是都到的。” 六月六日是英莲的好日子,五日众人来给她添妆。英莲的嫁妆并不丰厚,除了妙玉先前给的那个三十亩庄子,封氏这些年攒私房买的二十亩田地、蒋玉菡给的聘礼并她从薛家带出来的一些金银首饰,其他就没什么了。 又因她们现住的房子原先是林家的,周围又都是林家的仆众护卫,封氏感念林昭恩德,和妙玉、英莲商量后,重新卖给了林府,自己住到妙玉房子里的东厢房去。 这件事林昭直接交给宝钗处理了。 宝钗虽然一想照顾香菱,但是毕竟心里内疚,所以重新买回来时却给了她五百两,封氏不受,宝钗就说算是自己给英莲的添妆,封氏无奈,便只好受了,又想着英莲的嫁妆委实简薄了,便把这些银子都给她做了压箱银子。 封氏因自己和英莲都住到了妙玉的房子里,便坚决不肯妙玉再出银子给英莲置办嫁妆酒席了,妙玉说了几次,封氏都抵死不肯,妙玉再说,她就恼了,妙玉便无法了。 故添妆那日,妙玉就给了英莲在一份房契并十几个绸缎。英莲大惊,妙玉道:“这处房子就在顺安街,我买的那处房子旁边,虽说小了些,却是三进的,还有个天井并几棵大树,很适合一家人居住。这里早晚是要还给林伯爷的,将来我搬到那边去住,你也搬到那边去煮,咱们还是邻居,也方便母亲照顾我们。你也不要推辞了,你看,我给了你这个,就不给那些头面首饰古玩了,做添妆也不算太出格。” 封氏听说,便对英莲说道:“罢了,你姐姐都这么说了,收下吧。亲人之间,本就是你敬我我敬你的,也不必太过客套了。只是英莲,你姐姐的好意,你要记在心里,日后和女婿一起,要好生待她。” 英莲慌忙答应。遇到林昭,黛玉、妙玉等人,是她此生之幸。她的心从来不大,对荣华富贵也没什么野心,从被拐卖起,她就只求能过些普通人的生活即可,幸好有这些好心人帮忙,让她心愿得满,否则今生,她便只能苟延残喘罢了。 众人给英莲的添妆同当初给邢岫烟的一般,俱是黄金做成的东西,只是顾虑到他们的情况,东西不能太打眼,便都给了金头面、金发簪、金镯子等等,英莲感激万分。封氏和妙玉笑着招待众人喝茶,众人看妙玉难得穿了套紫色的华服,便笑道:“你素日都爱白、蓝这样的素色,今日倒也乖巧,穿的如此正式,可见也知道自己是要做主人的,要有主人的样子。” 妙玉笑道:“母亲说了,往日我爱穿什么,横竖是在闺阁中,她也不好老拘着我,随我喜欢便是。但如节日庆典仪式这些重大日子就不许了,太素了不像样。” 英莲笑道:“母亲也让姐姐吃荤呢,可姐姐茹素惯了,每日喝个补汤就跟要她上吊似得,总得母亲在一旁盯着才肯乖乖吃下去,母亲若稍不注意,她就能都给你折到汤盆里去。” 晚间送走客人,封氏听英莲说了缘由,不由得叹道:“你们这些女孩子啊……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善良呢?” 英莲含泪道:“其实林少奶奶也对我极好,我以前在她家里,她很温暖。” 封氏过来人,对于小恩小惠的举动了若指掌,知道薛蟠送妾的事情肯定有宝钗谋划,但这件事就不必说了。 毕竟若无薛蟠送妾,也就没有母女相见。 所以封氏慈爱的摸着英莲的手道:“如今能这样,已经很好了。以往我在扬州的时候,也怎么都没想到还能有今日。做人要知足,也要感恩,咱们好好的过日子,善待对咱们好的人,不忘记咱们的故人,比什么都强。” 英莲含泪点头。 第二日,天气正好,英莲泪伶伶的别过封氏、妙玉,上了花轿,出阁了。 冯紫英因和蒋玉菡好,便过来男方家帮忙,又把柳湘莲、卫若兰等人的礼金一并送过来,蒋玉菡笑嘻嘻的收了。 今日的酒席,他就请了附近的邻居并冯紫等交往一直都比较亲密的人,其他“旧”人如宝玉等一概不请。 倒是忠顺王爷听说他要娶亲后,打发长史送了份礼物过来,蒋玉菡也是知机的,连忙跟到忠顺王府磕头谢恩。 “罢了,罢了,难得你还有孝心的,知道过来磕头,不枉本王栽培你一番。” 忠顺王此时早就有了新欢,所以放蒋玉涵出府,口中随口道:“既然出去了,那就多学学,唱戏的事既然不做了,那便将算账本事学好了,日后做点生意,也能有些大的进项。” 蒋玉菡听后欢喜万分,连连磕头不止。 正文 第839章 封氏教女婿,黛玉落脸面 三朝回门,蒋玉菡欢欣鼓舞的把忠顺王爷的话告诉给封氏听,笑道:“岳母大人安心在家静养,我必定大展拳脚,有忠顺亲王照料,这生意必定是日益兴旺的,你和英莲就好好享福吧。” “姑爷,且听老身一句。” 封氏可是历经风雨了,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见过不少,当即便泼过一盆冷水: “王爷说的是日后若算账本事学好了再出去学做生意的日后,并非是现在。况这于王爷,不过是随口的一句闲话,也不是什么准话,姑爷就这么当真的、巴巴凑上前去,就不怕王爷着恼么?” “再则,姑爷如今年纪也不是很大,安稳日子也才过了一两年,还没到众人淡忘,可以四处走动的时候。荣国府的宝二爷怕是护不住你,冯衙内和薛大爷等相熟的只怕也不会时时在京,没了他们的时时庇佑,王府又是高门大户不能时常烦恼,咱们倒不如在林家这里,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来的好。等你被人淡忘了,你和英莲也稳妥了,你再出去学做生意不迟。横竖现今咱们家的花费也很够使用的。” 英莲在一旁点头不止。 蒋玉菡在屋里走了两圈,细细思索了一回,对封氏拱手道:“母亲说的有理,是玉函之前愚钝了,玉函从小儿受人白眼,一朝出来了,便想着怎样长志气。只是到底前事难脱干净,难为母亲不嫌弃,肯将英儿下嫁,又谆谆教导,玉函若再不识趣,可成什么人了?” 又道:“常人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玉函从小没人教导事理,在一些事情上难免目光短浅了些,还请母亲日后千万不吝赐教,让玉函不致于走错了路去。” 封氏含笑点头,又叫了妙玉出来,让蒋玉菡拜见,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吃了个饭。以后蒋玉菡英莲两个合合美美的,安生过日子,再不提出门做生意的事情,只是按封氏教导的,年年三节两寿,都不忘送份礼物去忠顺王府。 忠顺亲王收到礼物后,和王妃笑道:“当初他和那宝玉交好,以为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如今历练了,倒是个知进退的,念在他这般恭顺,也就罢了。” 忠顺王妃是端庄知礼的,乃是忠顺王爷的贤内助,往常很是看不惯堂堂亲王和一个戏子玩古道热肠,甚至和妾室玩到一个床上。 但她也是隐忍的,既然已经收拾了那个妾室,自然不会把一个已经脱身的戏子放在心上,便微笑着点点头。 忠顺亲王又和长史道:“他既是个知趣的,就别让下面的人为难了他,你也和他说,就说本王的话,且安生过日子罢。” 长史笑着答应了。回头和蒋玉菡一说,蒋玉菡惊出了一身冷汗,回来就恭恭敬敬的去给封氏请安,从此待封氏如亲母,时时照看着,拿不准的事情就带着英莲过来讨教。 封氏出身大家,又当过甄家主母,纵使许多年没做了,应酬交际、来往人情,依然样样精通,她轻巧几句点评,就让蒋玉菡、妙玉和英莲受益不少。在封氏的指导下,蒋玉菡越发勤勉起来。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林昭笑着对黛玉道:“看来英莲倒是加了一个可靠之人,这蒋玉涵也是聪明肯听人话的,如今倒是越发好起来了。” 黛玉道:“封伯母的眼光极佳,既然选定了他为女婿,便是为了英莲,也要尽力相教的。” 林昭笑了笑,以他的眼光,自然早就看穿了蒋玉涵的为人,这蒋玉菡若不是有封氏看着,没一头热的听了忠顺亲王的话就自以为是的免了前事,跑去外面做生意,如今哪有安稳日子可过? 只怕早就被闻风而来的那些纨绔子弟作践了。 忠顺亲王曾经的玩物,光是名声就足以吸引大批爱好后堂的纨绔子弟,他们不再顾忌王爷,自然无所不用其极的收拾蒋玉涵了。 若他再不识趣的跑去忠顺王府求救,大约就不是冷嘲热讽了事,而是要被王府一顿打撵了出来的。到那时,那些对“琪官”虎视眈眈的京城纨绔就会彻底有恃无恐,生生往死里作践他,连带着英莲也难逃命运捉弄,不得清净。 林昭自然能护着他们,可是他倒是愿意看在封氏的面子上维护一下英莲,对于“不知好歹”的蒋玉涵,他是看一眼的心情都欠奉。 …… 日子一天天过去。 林如海已经在户部站稳了脚跟。 有一个“善财童子”的儿子,再加上他本身才华出众,便推出了几项开源节流的政策,又巧妙的避开了舆论漩涡,一时间深受赞誉。 因而入阁的呼声十分高。 …… 既然皇帝没有追查京中勋贵的户部欠银,那些因为甄家被抄而胆战心惊的勋贵们渐渐回过神来,又开始骄淫奢侈的生活,比如贾赦,每天不是和小老婆喝酒,就是去找小老婆喝酒。 因为凤姐就住在东院,实在看不惯这一点,再加上宝玉亲事将近,便和惜春一起,跑到林府躲避。 宝钗、黛玉,加上凤姐、惜春等人在一起聊天,同时大家捉弄一下黛玉,毕竟来年花朝节黛玉就要成亲了。 虽说日子还久,但贾敏已经开始收拾嫁妆了。 封氏、迎春、宝琴、邢岫烟等人都过来帮忙。反倒是主角的黛玉最清闲,躲在栖梧院照顾凤姐的两个孩子和迎春的儿子。只是初初照顾这几个孩子时,自认聪明绝顶、才华傲人的黛玉,被巧姐打击的体无完肤。 巧姐和贾好些,年纪大了,会说话明事理,凤姐教导的很好,贾在一旁描红时,巧姐便在一旁刺绣做活计。 但迎春的儿子还小,迎春的儿子承嗣如今才几个月,嘴里咿呀咿呀个不停,动手动脚的,看着可爱,可不一会便哭闹起来,黛玉慌的一个头两个大,直叫奶娘。巧姐儿看看自己的西洋表,淡定道:“这个点了,他们该是饿了。”黛玉一愣,果然奶娘过来抱了嗣哥儿下去喂奶了,喂饱了再送过来,依旧你扑我爬的闹个不停。 黛玉虽然觉得自己作为姑姑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但也只以为巧姐那是侥幸。直到承嗣再次哭了起来,巧姐道:“有些儿臭,该换尿布了。”的时候,黛玉才知道,自己这个做姑姑的,真的不如巧姐这个做姐姐的能照顾人。 黛玉顿时沮丧起来。容嬷嬷忍着笑唤来奶娘给小公子换尿布。黛玉觉得应该上去帮忙,结果被熏的直接躲到一旁。巧姐安慰她道:“林姑姑,弟弟还小,许多事情还不能自理,妈说了,长大就好。姑姑别嫌弃他们啊。” 黛玉欲哭无泪,她这个姑姑在照顾孩子方面居然比不过虚岁才八岁的巧姐儿。 正文 第840章 姐妹话湘云 林府客院。 因为孙绍宗要去凤翔出差,要走个十几天,迎春便提前和孙绍宗说了,也住在了林府。青年姐妹许久不见,凤姐和迎春把儿子、女儿都扔给了黛玉后,四人便凑在了一起说闲话。 几人闲聊几句之后,因为迎春、惜春都在眼前,宝钗便向凤姐问起了探春。 凤姐一说到探春的事情,不由得直叹气:“二太太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西宁郡王府今年要选侧妃,便打算让三妹妹去参选呢。可怜三妹妹,如今一步都不敢离了那府里,生怕自己一个眼见不错,就被二太太送去做妾。” 宝钗听了,眼睛眨了一眨,什么也没说。 迎春也只好叹气:“二太太是她的嫡母,她若做了主,旁人再说又有什么用?” 惜春也道:“老祖宗如今也管不了二太太了?” 凤姐苦笑道:“老祖宗如今哪里能管的了二太太。二妹妹,宝玉的亲事定了。” “咦?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日的事。”凤姐说起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前段时间,贾母和王夫人进宫觐见贤德妃,元春已经明确同贾母说了,她听闻桂花夏家的姑娘夏金桂品貌俱佳,既然亲事订了,那就早日完婚。贾母听后便淡淡的,没有多说什么,如今夏姑娘已经是铁定的宝二奶奶,听说天天在家刺绣备嫁呢。 凤姐说完,又笑着和宝钗道:“二太太一心想着夏家百万豪富,鄙视清贫之家。听说你送嫁妆的时候,二太太知道后,不知摔坏了多少青花瓷呢?。 宝钗只是微微一笑,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毕竟再怎么说,王夫人也是她的姨母。 迎春嫁到孙家,又生了儿子,腰杆挺得笔直,很多话也敢说了,此时叹道:“二太太着相了,其实就算没有宝妹妹的嫁妆,也应该知道林表弟赚钱的本事。” 惜春撇嘴道:“老祖宗倒是一心想着林姐姐呢,可是林表哥那么聪慧的一个人,怎么肯应?” 凤姐点头道:“论看人的本事,十个二太太也比不上老祖宗,她又一心偏疼宝玉,事事都想给宝玉最好。偏二太太仗着宫里的娘娘,不肯伏低,非要和老祖宗不对付。如今可倒好,就算看不上薛家,也只是娶了夏家,宝玉又是个没本事的,还不知道以后怎么着呢。” 她怕宝钗多想,便拉着她的手笑道:“二太太瞧不起商家,但是真正的伯爷却是将商家女视若珍宝,所以说有人哪怕是至亲,限于见识,也看不到珍宝的。” 宝钗明白前因后果,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是笑道:“我听说那夏姑娘虽然年纪轻,却能支撑起家业,看来宝兄弟能捡到宝了,说不得这金玉良缘能成一桩美谈呢。” 惜春点头道:“若是一个能撑起家业的,只怕也不会被二太太拿捏,说不得又是一番龙争虎斗呢。” 迎春道:“其实宝玉若是能有一个支撑起家业的媳妇来,也是他的造化。”因又问道:“云妹妹呢?最近怎么都没有听到她的消息?” 惜春便唤洗笔倒茶拿瓜子。 迎春只好望向凤姐。凤姐无奈道:“她被史家接走完婚了。” 迎春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一点消息也不说下?日子定在什么时候?我们也好添妆不是?” 宝钗这段时间一直未成亲的事情做准备,嫁到林家之后心身舒爽,小夫妻两人蜜里调油,史湘云的事情虽然知道,也送了厚礼,但具体情况却不知道,此时也不由得看向凤姐。 惜春冷笑一声。 凤姐叹道:“她和宝玉日日一起玩耍,寒食节的时候两人一起熬到半夜单独联诗游戏,被婆子媳妇撞见了。你是知道咱们府里的,嘴巴最是碎的,这事被上下人等便传的有些不像样了,二太太大怒,打杀了几个传的最凶的婆子媳妇,生生制止了消息传出去。而后也不顾老祖宗的面子了,自己使人送信给了史夫人,史夫人接到信后立即派了几个粗壮的婆子进京,说是要接到任上完婚,直接把她拖走了。过年的时候史家送年礼的人说,她已经于五月底完婚了,老祖宗吃了一惊。二太太就站出来说,史夫人在五月的时候有派人过来说,她也置办了礼物过去了,只是那时老祖宗得了风寒,她不敢打扰,就没提,后来年关近了,她又给忙忘了,今日被来人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说完就跪下给老祖宗赔罪了。” 迎春目瞪口呆:“二太太这、这……,我的天哪,她、她也太大胆了吧?” 宝钗却是暗暗点头。 以她的见识,也觉得王夫人做的没错。 不过更多的是同情。 摊上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儿子,也难为姨妈了。 凤姐叹道:“若不是云妹妹做的太过,二太太又何至于如此?二妹妹你是不知道,那日二太太打杀了整整四个婆子,六个媳妇,还亲自看着,阖家发卖了七八户咱们府里老人,才制止了府里的流言。这事到底闹的太大太不像样了,老祖宗也知道二太太心里有怨,故见她如此,也没说她什么,只是命鸳鸯补了份私礼给云妹妹。我和其他姐妹也补了,前儿宝妹妹、林妹妹和琴妹妹、邢妹妹听说后,都补了,一并托给我给她带去,你若要补,便也给我吧,横竖我让林之孝一起送,也便宜。” 迎春听说,连忙命人去给司棋传话,命她置办份厚厚的添妆送过来。 惜春丢了手中的瓜子道:“二姐姐,依我说,你也别太厚待她了。她就是个不省心的,史家人走了,她嫁的叶家人也来送年礼,她倒好,东西没送,送了份信回来,老祖宗看完后眼泪直流。” “啊?”迎春惊讶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惜春道:“还不是觉得自己委屈了。她写信说,她嫁的那家规矩十分不堪,叶大人的母亲和妻子言语粗俗,时不时就冒出一些混话,听的她别扭。那两人又是苦惯了,突然间富贵了,那举止做派中俱是暴发户的样子,什么东西都要金的玉的,每日非胭脂米不吃,非上贡好茶不喝,可偏偏她们又不懂那些风雅门道,弄得如牛饮一般,难看极了。后来听她说了咱们家的规矩,就闹着要大野参配药做人参养荣丸吃。还有她那嫂子,说是梅翰林的女儿,可也是贫寒出身的,后来虽说跟了嬷嬷学了规矩,可那也是半生不熟,就这样,那家人还觉得她嫂子好得不得了,不仅让她嫂子管家,还事事顺着她嫂子,那个人眼皮子又浅,见她带的首饰好看,每次出门便要过来借,一次两次还可,多了她就不高兴了,也不肯了,他嫂子就在他们家人面前说她坏话,说她规矩大,世家千金,瞧不起他们。” 正文 第841章 东风薄劣疾如许,一夜飞红雨 迎春道:“若果然如云妹妹信里所说,她是苦了。门不当户不对,大家说不到一家去,实在不堪了。” 凤姐感叹道:“她先前闹的那样过,不仅让史家寒了心,也把自己逼上了绝路。若不然,史家婶娘当初是要给她在京城定亲的。可她不安生,可劲的蹦,弄得自己名声极差,没人求娶,连二太太也不愿意说她,史家顾着面子,不得不给她定了这样的人家。唉,如今名分已定,还能怎么办?也只好熬日子罢。” 惜春道:“这些都还不算完,咱们这位云姑娘还在信里告了史家婶娘一状,说她不仅没派人来看她,她三朝回门时候说了委屈,婶娘不仅不想着给她做主,还说她,出了阁就是人家的人了,哪里能样样如意呢?正经的还是笼络好姑爷,生个儿子稳固地位才是实在。还教训她说,别人家的规矩怎么样她不用管,自己的规矩要做好了,不能留下让人说嘴的把柄。那叶家老太太和太太是她的祖母和婆婆,是长辈,她一个小辈怎么能在背后非议长辈的不是?实在太不知道规矩了。” 迎春默了,一会儿道:“云妹妹怎么还是这么个性子。史家婶娘说的是实在话,她怎么就听成了教训呢?” 惜春不屑道:“她就是那个样子,不识大体,什么事都要作。作的亲戚情分都没了,也不知道悔改。” 凤姐苦笑道:“老祖宗看了信后,就让我们二爷写信,说让云妹妹好生听史家婶娘的话,不得任性。又和她说,府里会派人过去看她,也告诉她不用担心那个梅翰林家的,梅家和平安州节度使云家攀上了亲戚,咱们家也和云家有来往,她已经去信和二老爷说了,找云家从中说和,让梅家好好教导下自家的姑奶奶,还说二老爷回京时也会顺道绕去她那里看她,让叶家人不得怠慢了她。” 迎春张大了嘴巴,半晌道:“老祖宗……这是要生生打了史家的脸面吗?” 凤姐叹息道:“我也这么说。二太太更不客气的说,云妹妹姓史,这事该是史家的家事,哪里能让二老爷出面?老祖宗就发火了,说二太太不孝呢,吓的宝玉都跪下求情了,又求着二太太说云妹妹可怜,让二太太垂怜。我在一旁瞧着,二太太青筋都气出来了。” 惜春道:“云姐姐都出嫁了,还能勾着宝二哥哥求二太太垂怜,二太太可不得气的青筋都出来了么。” 凤姐道:“可不是这么个理。那天场面委实混乱,后来还是二太太退步了,但也只肯让二老爷回京时顺道去看望史家及云妹妹,提醒史家一句。其他的二太太就不肯应了,只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老祖宗看在宫里娘娘的面上,不要多管别人家的闲事,断了咱们家与史家的亲戚情分。” 迎春忙问道:“后来呢?” 凤姐道:“后来还能怎么着?二太太都去簪环磕头请罪了,又把宫里娘娘都搬出来了,老祖宗还能怎么办?自然是依了她了。” 迎春松了一口气道:“这事二太太固然有私心,但就事论事,倒是二太太做的没错。二嫂子,宝妹妹,你们别怪我在背后非议长辈,老祖宗若真那么去信了,不仅伤了咱们家和史家的亲戚和气,也会害了云妹妹若因此事,史家真不管云妹妹了,她日后还有什么将来可以指望?” 宝钗叹道:“可不是这么个理。我就担心云妹妹牛心左性惯了,不能理解咱们的苦心。” 凤姐也点头道:“你说的是,我也这么考虑,便想着让林之孝走一趟,一是为了送礼,二也是要好生与她说一说,多少也要让她能明白些事理。出了阁了,许多事已由不得她了,她好歹也做好那面上情罢。” 惜春道:“二嫂子你还管她做什么?她不多吃些苦头是不会回头的。” 凤姐道:“我也算是从小儿看着她长大的,如今她过得不如意,不论如何咱们也不能干看着。况她如今也算是吃了苦了,我让人去和她那么一说,兴许她就突然明白了也未可知。” 惜春冷哼道:“她若真能就这么明白了,也不会这么来信了。” 凤姐尚未明白过来,就听宝钗叹道:“四妹妹说的没错,云妹妹若真的吃了苦头,有些开窍了,就不会这么来信了。这么告状,若让有心人传到了史家、叶家,她这辈子可真就完了。” 凤姐忙道:“当日在场的就我们几个姐妹和两位太太,鸳鸯是个嘴牢的,二爷我也嘱咐过了,应该……” 惜春插嘴道:“二太太吃了老祖宗那么大一顿排头,心里肯甘休?” 凤姐一愣,不由得苦笑连连。 宝钗想了想,道:“二嫂子,你让林之孝送添妆礼过去时,顺便把咱们的名讳都报了吧。有林家两伯爷一郡主的名头在,一时周全。以后如何,就看她的造化了。二嫂子也让去的人和她说明利害关系,最好说的重些,多吓她一吓,云妹妹心内不是没有成算的,你这么一说,想来她便是觉得委屈,也不会再那么口无遮拦了。” 她是林府的大少奶奶,自然能用林府的名头唬人。 惜春哼了哼,到底没反驳了。凤姐深深的叹息着,应了。 当天晚上,宝钗浑身颤抖之后,便和林昭说了,林昭不以为意:“你们和史大姑娘交好,愿意为她出头,使用我们林府的名头,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我应了便是。老爷若是问起来,我回答便是。” 宝钗知道自家夫君大气,不会为难一个小小女子,便笑道:“我和二嫂子说了,让林之孝说的重些,往死里说,说到她怕为止。” 林昭却是一笑。 此时此刻,他哪里听得进去别的话语? 当然继续率领千军万马,二度进攻城池。 没有人知道战况如何,只知道第二日的宝钗,于幸福之中填了一首《虞美人》 东风薄劣疾如许,一夜飞红雨。因情花共叶飘零,不解春心瓣瓣为谁馨。 云深休展鸳鸯被,好梦人常醉。问君何事最XiaoHun,捡取落英数点画榴裙、 当然,这首词仅限于林昭和宝钗二人见到,便是丫鬟莺儿也无福。 说起来,莺儿以为自己会是通房丫鬟,心里也是中意姑爷的人品相貌的。 但是婚后第二天,林昭便告诉宝钗,他们院子里的丫鬟,凭宝钗处置,包括莺儿在内。 林昭虽然不是什么心神合一之辈,却也不是雨露均沾之人。 宝钗自然大喜不已,心中对林昭的感情更深。 正文 第842章 借花献佛孝德帝 大周太祖出身闯军。 所以开国之后,对于闯王后裔颇有照顾。 因为闯王姓李,给自己找了一个党项人李元昊当祖先,所以周太祖便将闯王侄子李过封为“隐闯王”,并将宁夏府改名平安州,为隐闯王治所,世袭平安州节度使。 一百年过去了,平安州日渐繁华,隐闯王通过土地和商贸,获利千万,于是和朝中一些失势的臣子勾结,于八月中旬举旗造反。 尽管孝德帝早就得到消息,并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但一时间,平安州内依旧情势紧张,叛兵几有三、四万,声称分四路兵马直取长安,而第五路就在长安等候。 这消息传得纷纷扬扬,竟然人所共知,一时间,长安城内谣言四起。 但京中消息灵通的上层人士,却知道有锦衣卫、龙禁卫,以及五城兵马司,再大的浪花也是翻不起来的。 值此谣言四起之时,恒亲王终于找到借口上林府拜访了。 他与黛玉定亲之后,虽然时常书信往来,探讨经史子集,诗词歌赋,但毕竟见面极少。 但平安州造反,他反倒以“担忧黛玉的安全”上门了。 林如海和贾敏心知肚明,但是也乐意两人增进感情,便佯装不知,招来林昭和黛玉接待,便避开了。 恒亲王也是聪明的,他不找黛玉,只是便找林昭商议怎么安排府兵:如一日三班倒,时间如何安排?如何警示?弓箭手的位置?府里的兵器是否足够等等。 不愧是恒亲王,做过功课的人,一些问题问的头头是道。 林昭微微一笑,取出一把精装修的短火统,说道:“王爷不必担忧,府上的防卫是经过锦衣卫指导过的,安全无忧,这短火统就送给你,也可以用作防身。” 因为这短火铳制作精良,恒亲王不由得接过来把玩了一番,随口问道:“林大哥果然了得,这柄火铳是从厄罗斯人手里抢的吗?” 当然不是。 是我家秘密工坊里做的。 不过这样的话林昭当然不会说出口,点点头道:“不错,是厄罗斯东方总督奥斯特尔曼送给我的。” 恒亲王忙看向黛玉,笑道:“所谓借花献佛,京城不稳,郡主不妨拿着这把火铳防身。” 林昭眉毛一扬,十分惊讶的看向恒亲王。 可以啊! 原来今天的重点在这一句上啊。 这小子看似笨拙,书呆子一个,没想到这撩妹的技术玩的很溜啊。 黛玉见了,不由得抿嘴笑道:“我有一整箱子呢。且哥哥平常也有教我打枪,我身边的几个丫鬟连长火统也会打,故你不必给我,也不必担忧我。倒是你身边的人,需不需要拿几把去防身?” 恒亲王张大的嘴巴半天才合上,然后他坚决的道:“罢了,他们也不懂的使。还是留给你们使吧。”想了想道:“你下人中有人会使这些火统么?” 黛玉点点头道:“哥哥给的那些下人都会使,他们也都有配了把火统。” 恒亲王立即道:“让他们单独护卫内院。” 黛玉道:“那我安排两个人跟着你。” 恒亲王笑了,温柔道:“好。” 此时林昭就在一旁。 不过他也只好装瞎子哑巴。 宝钗眼神淡然,似乎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倒是两个贾女官,贾惜春和贾巧姐站在一旁,对视一眼,忍不住摇了摇头。 贾惜春酸道:“咳咳,林姐姐、林姐夫,你们是不是忘记了还有人在啊?” 黛玉脸红了下,连忙推着恒亲王出去:“你、你出门要小心些。” 恒亲王忙点点头,边走便说:“我、那、那我等下打发人送点心过来,还有上贡的大红袍,我记得你也爱吃的。” 黛玉鸵鸟的点头,把恒亲王推出去了。 惜春和巧姐见她回来,两人便搂在一起学他们说话,惜春粗着嗓子道:“我、我等人让人送点心过来,还有上贡的大红袍。” 巧姐轻声道:“好。要让两个人跟着你,出门小心哦。” 说完两人便倒笑个不住。 黛玉被她们取笑的整张脸都烧红了,一跺脚,甩了她们一人一帕子,跑内屋去了。 惜春和巧姐越发笑个不停。 林昭和宝钗似乎如木塑的佛像一般,面无表情,仿佛在坐化一般。 良久,林昭叹道:“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得了,说的这话,都把小孩子教坏了。” 惜春和巧姐闻言,不由得脸色一红。 宝钗则嗔道:“看你说的,好像你多老似的。” 林昭回头看了宝钗一眼,又见惜春和巧姐红着脸走远了,便握住她的手,笑道:“我已经不小了,像我这么大的人,孩子都已经会疯跑了。” 此言一出,宝钗脸色通红,一双手任林昭握着,心里只觉得如在云端。 良久,宝钗贝齿咬着嘴唇,抬头看了林昭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 这动作虽不撩人,但却是风情万种。 林昭微微一笑,忽然真起身来,拉着宝钗的手道:“许久没去花园转悠了,咱们一起去看看吧,我心里倒是想出了一首诗。” 宝钗知道自己夫君的才华的,忙道:“相公才华,不亚于东坡、稼轩二公,做出的诗词必定是极好的,妾身洗耳恭听。” “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 林昭俯首,在宝钗耳边轻轻说道。 宝钗一张俏脸,再次通红,但看向林昭的眼睛,却如泡在温水中的星星一般…… …… 林昭在自家府邸逍遥度日,但是好日子只过了几天。 九月份的一天,皇帝突然一道圣旨,将林昭召入宫中。 “这几个月来,朕晾着你,你心里可有怨恨?” 孝德帝问道。 呵!倒是够直接的啊! 林昭微微一笑:“陛下多虑了,陛下父亲担任六部尚书,乃是有数的文官高位,为朝中平衡计,臣自然得低调点,躲在家里待着,否则臣岂不成了严世蕃?” 孝德帝哈哈一笑:“你若成了严世蕃,朕岂不是成了嘉靖?” 林昭拱手道:“陛下雄才大略,堪比秦皇汉武,嘉靖比不过陛下之万一。” 他意识到皇帝需要自己,日后必定富贵绵长,所以便说了一顿马屁。 花花轿子人人抬嘛。 孝德帝摆摆手,面色恢复淡然:“有一件事,朕需要你坐镇皇宫,为朕全权掌控指挥,你可愿意做到?” 林昭道:“赴汤蹈火在,在所不辞,请陛下吩咐。” 孝德帝道:“京城谣言四起,你也知道了。若在往常,朕必定令锦衣卫、龙禁卫将事情控制在萌芽状态,但朕没有这座,你可知道为什么?” 林昭微微一笑:“想必是陛下借花献佛,打算给那帮不忠心、尽扯后腿的家伙们一个美好的记忆。” “不错,林昭,朕……” 正文 第843章 贤德妃怀孕了 或许是林昭的计策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平安州的第五纵队终于爆发了,九月八日的半夜,京城在热闹的踏青后陷入了平静,众人尚在酣梦中。突然,整个京城火光四起,同时兵戈交错的声音响彻夜空。 林昭陪同孝德帝一起站在宫城的墙头上,眺望整个京城,不时的给孝德帝报告伤亡情况。 这场叛乱,本来是引蛇出洞,所以准备的十分周全、 孝德帝说是让林昭坐镇指挥,但实际上,林昭充当的只是一个秘书的角色。 真正的掌控者是皇长子定王,巡防营、前锋营、骁骑营、健锐营全力辅佐,御马监负责宫禁,在林昭的推演下,一开始便把想要有些行动的太监宫女给控制起来了,故宫中并无太大的伤亡。至于太上皇和贤德妃为什么会受了惊吓,病卧在床不起,那却不是林昭该去问的了。 天明时分,定王、杨丰、冯唐、陈英等人一身血迹的进宫交旨:“京城内叛军已除。” 孝德帝微微颌首道:“将众将士、京城人家的伤亡尽快统计出来,抚恤的章程也一并拟了呈上来。林爱卿,你联系一下,看平安州他们那边如何了?” 林昭领旨。 一夜未眠,孝德帝难免有些疲惫,便让戴权泡了茶水来吃,并漫不经心问道:“宗室和勋贵人家,可有伤亡?” 定王回禀道:“宗室里,亲王级的礼王叔、恒王叔家人口简单,只家里的一些下人有伤亡,几个主子都没事;诚王叔、廉王叔、履王叔、简王叔、郑王叔几家都受到了乱兵的围攻,诚王叔家好些,到底王叔、王妃婶婶、世子和郡主都没事,其余一些庶子庶女侧妃姬妾人等也不一一统计了,横竖主心骨还在呢。其他王叔就……” 定王叹了口气道:“等儿臣接到消息,匆匆赶去救时,已来不及了,几位王叔遇难,王妃婶娘忠烈,不肯受叛兵侮辱,也一并自刎了。王府中的女眷,除了几位不知廉耻,为了活命从了叛军的,其余都自尽殉节了。几家人中廉王叔家只余一个庶子,因年纪尚幼,被乳母藏在假山洞中避过一劫;履王叔世子被府兵护着退到了地道中,庶子全部遇难;简王叔家的小郡主被王妃婶婶藏到了身下的地洞中,逃了一命;郑王叔家世子被其外家接去读书不在府中,得幸免于难。” 孝德帝颌首道:“郡王级别的呢?” 定王早已打听清楚,便一一道来:“……闲散的宗室家里倒没什么损失,不过是折了些财产并几个下人,了不起多几个庶子庶女,正经主子倒是稳妥的。只是太上皇那一辈的几个老祖叔父家里受得冲击多了些,位分高的几位家里几乎都折了。就是宜叔祖父家里好些,人口简单,倒是保住了,只是宜叔祖父子嗣艰难,家里就几个庶子,如今身子骨不好,年事又高,继妃婶母也难再有孕,儿臣看婶母独立支撑王府,委实可怜的很,便留了几个亲兵在那里帮忙。” 孝德帝微微颌首,心里着实不屑:太上皇那一辈的多是宠妾灭妻,庶子一大堆,嫡子没几个,都折了也不亏,那些家产收回来,既能抚恤将士,又能赏赐功臣,说不准还能便宜了国库,怎么算这笔买卖都是划算的。 林昭站在孝德帝下首,听着他们再说起了官宦人家的伤亡情况,眼眸低垂,心中半点波动也没有。 孝德帝借助叛军声势,将太上皇在宗室里面的手腕全部砍断了,从此以后,不管是宗室还是外朝,全都有孝德帝说了算了。 他真正做到乾纲独断了。 紧接着定王回报那些出事的勋贵官宦人家。林昭直接左耳进,右耳朵出了。 不用说,大多数都曾经是太上皇的心腹或宠臣,孝德帝当政后,他们不仅依旧听从太上皇的吩咐,与之对抗,还经常与几个不服气的亲王眉来眼去,勾肩搭背的一起给孝德帝找茬。如今这情形,不知他们心里可悔不曾?那少数几个不是的,也是为了自己或家族的利益,或多或少站在了孝德帝颁布的国策的对立面的人。 当然,天底下的聪明人多得是,人们只需要回过神来,便能猜到一切。 毕竟这乱兵袭击是实打实的事情,京城上下便是猜到了猫腻,也不敢胡乱说些什么,史书上也好看,孝德帝当真是借势的高手。 孝德帝听完定王等人的回报,沉吟许久道:“宗室里,无子的,家产全部收回;有子的爵位交由世子继承;廉王府和简王府……俩孩子几岁?” 定王回道:“履王叔世子两岁,简王府的郡主四岁。” 孝德帝听后便道:“差两岁不算差,戴权传旨,过继履王世子宜亲王为世子,廉王府那个奶母嘛,念惜她忠义,赐她一个良民出生,再赏她黄金百两,让她家去吧。哦,对了,简王家的郡主,由靖王妃照顾,内务府按郡主级别给她银两月例。” 戴权领命。 孝德帝又道:“勋贵官宦人家,参照宗室,有原配嫡子的由子继承,无子家产留一成给下剩人等,其余全部收回。收回的东西,定王,由你和户部亲自清点,锦衣卫监督。” 定王领命,林昭挑眉。 他如今不是锦衣卫都堂,但是相信锦衣卫绝不敢在户部聒噪,因为他老子便是户部尚书。 孝德帝并不理他,道:“若有收回的土地,便建几个大庄子,留出农田养殖场的,由户部经营着,给退下来的伤兵一条活路。等东西清点清楚了,你们一并去办。记着,这是关系国本的大事,得用心了,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若有人胆敢欺上瞒下,不必回报朕,朕许你先斩后奏的权利。”又道:“你也一样,若你胆敢在此事上动心思,朕便许锦衣卫先斩后奏的权利。” 定王心下一凛,忙跪下应道:“儿臣万万不敢如此。儿臣也是上过沙场,见过血腥的,绝不敢行如此没良心之事。” 孝德帝道:“朕知道你不敢,方才把此事交付与你去做。起来吧,方才不过是白嘱咐你一句。” 定王背后冒着冷汗,慢慢站了起来,退到一边去。 孝德帝看向林昭,叹道:“你这般万里之才,却屈在京城当纨绔,实在是委屈你了,如今这松江府开埠之事推行不利,朕有意……” 刚说到这里,便听门外小太监进来报道:“圣人,凤藻宫来人了。” 孝德帝不耐烦道:“什么事?若是贾元春身体有恙,就让她去找太医,别来打扰朕!” 小太监低眉顺眼回道:“是凤藻宫的首领太监郭海特地过来回禀的,说是太医替贤德妃娘娘诊出了滑脉,娘娘已有一个月身孕了。” “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孝德帝当下便沉了脸了。 后宫孕育子嗣,他一直是有控制的。是以他登基以来,除了皇后外,也就潜邸的几个已经知道安生的老人,他允许她们有孕,其他宫妃若无必要,他并不肯让她们轻易有孕。饶是如此,他膝下的四个皇子依旧闹腾的满朝人心浮动。 此时听到贤德妃未经他允许竟然怀孕,心中怎能不怒? 正文 第844章 母子议林昭 孝德帝在太上皇当政那会,就是因兄弟众多吃了不少苦头:太上皇不仅偏爱美色,还爱耍平衡手段,故他兄弟的母妃大多都是才貌双全、城府极深、母家根基深厚的贵女。 诸女在宫中寸步不让,其家族在宫外步步进逼,当时的情况可谓是一步一风云,为了太上皇一个恩宠,诸位皇子、后宫、前朝不停厮杀,其直接结果不仅是许多如花的女子在后宫凋零,还有许多皇子公主也在阴谋诡计中来不及长大便丧生了。其中便有他的母妃和不到七岁的妹妹。 所以孝德帝登基之后,兄弟当中,唯一信任的便是自己的亲兄弟忠顺亲王。 试问如此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让贾元春这类野心勃勃的宫妃有孕? 不过是当初为了让各大勋贵拼命烧钱的法子罢了。 那贾元春竟然还真当自己是贵妃不成?居然瞒着自己私自有孕? 挑衅皇帝威严,她真是好大的胆子! 孝德帝冷了脸色,道:“戴权,这件事你亲自去查,她是怎么有孕的?”又转头,眼神冰冷道:“还是说你私底下瞒着朕做了什么?” 戴权慌忙跪下道:“冤枉啊,陛下,您就是给奴婢天大的胆子,奴婢也不敢欺瞒您的。后宫规矩,若陛下不允,宫妃是不能私自有孕的。按您的吩咐,宫妃的月事,敬事房都有记录,太医院按着记录不错日子的提醒着。故敬事房呈宫妃的绿头牌时,都特意错开了易受孕的日子。再有就是,宫妃伺候时,除了皇后娘娘,是留或是不留,奴婢都是时刻不忘的提醒着的,半次也不敢错了去。那贤德妃伺候次数有限,每次您都说不留,故奴婢敢肯定的回禀陛下,奴婢亲自看着人做的,从没失手过。至于她为什么会有孕,奴婢也不知道啊。” 孝德帝听说,脸色回暖了些,半晌他冷冷道:“先从太医院开始查,她能怀孕,必是太医院有人给她做内应,而后是敬事房,还有那些负责伺候之事的太监,也一一给朕查。” 戴权慌忙磕头领旨,亲自出去安排了。 御书房内气氛十分压抑,待戴权再回来,孝德帝沉默了许久道:“你再去禀告皇后一声,就说朕的意思,且恩宠着贤德妃罢。只是告诉她,朕,不想再看到皇子出生了。” 戴权一愣,随即低着头再次出去了。 林昭面色如常,好没把眼前的事情放在心上。元春肚子里的孩子,他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出生。 贤德妃之前的后妃,可没有哪个嚣张到还要建省亲别院的地步。 而和贤德妃一起回家省亲的妃嫔,无一不是出身四王八公为核心的勋贵集团。 他们大肆铺张的建造省亲别院,虚耗的不过是自家钱财,损折的也是他们的实力,这种政治手段,在历史上也不鲜见。 而那些妃嫔母家这么轻而易举的上当受骗,要么说明他们家没有杰出人士,要么就是骄狂跋扈,利令智昏。 反正贾家修建大观园,没有从林家拿到一两银子,林昭也不必为此心疼。 定王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旁装木头。 待出了御书房,定王直奔皇后的椒房殿。 皇后听说了御书房的事情,只是随意一笑:“这是自然。陛下过去受的苦,哪那么容易就能忘记呢?贾元春,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又对定王道:“你父皇看着是心狠了些,可到底还是念着你们这些儿子的,不忍将来你们重新过他当初过的那些日子。这点你该学他。本宫也庆幸,你不重女色,也有了后,陛下愈发看重你,而你也要谨慎小心。” 定王道:“儿臣不重女色,都是母后您日夜夜敲打的。再说,当初成婚之日,儿臣便细细思量过了,父皇刚扳倒太子,需要低调隐忍,儿臣也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晚点要孩子也好,这样即使父皇登基之后,将来我们的父子感情会更好。如今看来,也算得其所了。” 皇后点头道:“这倒是,皇家的孩子,还是年纪小些好。只是,本宫要告诉你,本宫只认嫡孙嫡孙女,其他的阿猫阿狗,本宫一概不认。你也是,陛下既然下了那道圣旨,就证明他是重嫡轻庶的,你也该跟着他的脚步,和他一样。只有万事随父,做个好臣子,才能有机会登大位。” 定王慎重的点点头:“儿臣一定牢记母后的教诲。” 皇后满意的点头道:“再有,本宫要嘱咐你一句:你父皇给你的办差权利,你办完差后一定要立即交还。这次的叛乱,你是亲自参与的,你那几个王叔的下场,你可看清楚了?通过这件事,你当明白,你父皇,是绝不会容许任何人威胁到他的帝位的。故你日后办差,千万不能恋权,尤其是兵权,除非你父皇亲自说给你了,否则不论任何人如何劝,你都不能动心。再有就是,你就算有些私心,也要摆在明面上,结交的臣子,不在数多,而在于清贵正直,且这些人都必须是一心为圣人办差的,你们可以因给圣人办差而私交的好些,但平日里却不可过密了,这其中的度,你要把握好。” 定王郑重道:“母后放心,儿臣知道怎么做。” 皇后笑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从来都是让人省心的。只是这些事情是最为重要的,母后忍不住的就要多提醒你几次,你可别嫌弃母后嗦啊。” 定王笑道:“母后一片慈母心肠,为了儿臣,谆谆教导,做儿臣的,只有感激的份,哪里敢嫌弃母后呢?” 他顿了顿,沉吟一下,看周围的人离得远,便小心问道:“母后觉得,忠勤伯林昭此人如何?” 皇后道:“林昭,此人知进退,晓文武,行事从容有度,无论办什么事都办的妥帖,从现在看来,他的权势玉望并不强烈,显然是个清贵之人,不过皇上也给我说过,似乎很容易看透他,但似乎又觉得此人在迷雾之中,极难琢磨。” 她顿了顿,又看向定王,问道:“你觉得此人如何?” 定王叹道:“儿臣倒是觉得,此人有些冷漠心肠,又淡泊是非,至少荣国府的是是非非,就没见他放在心里。” “放在心里?”皇后奇怪的看向定王:“他为何要放在心里?” “那是他母亲的娘家,他当然应该放在心里了?” 定王皱着眉头,微微思索道。 皇后叹道:“孩儿啊,你还是没看明白啊。从林家父子去扬州对付那帮富可敌国的盐商开始,林氏父子就成为你父皇的孤臣了,而那林昭,往你父皇内帑里输送了两三千万的银两,让你父皇很快站稳脚跟,彻底掌控朝政。所以,林昭根本无需,也不会将荣国府放在心里。” 听到这里,定王方才明白过来,长叹一声:“孩儿终究不及母后见识啊!” 正文 第845章 荣国府还是乱七八糟 平安州的叛乱算不得什么,很快便被准备好的朝廷军队镇压了。 但是因为第五路部队的存在,京城当中牵涉甚广,长安城许多人家都被灭了门,太上皇听说自己的儿子也没了好几个,一下子就病倒在床了。 勋贵当中也有十七八家被抄家,剩下的除了那些安分守己待着外,余下的几家,因素日与那些家族交往过密,难免有些惶惶不安,怕牵累到自家。故一打听到督查本次抄家事务的人是林昭,便相约一起上门来给贾母道喜,借恭贺元春有孕之事,打听叛乱后续事宜。 贾母正因元春有孕,王夫人的尾巴彻底翘了起来而不爽呢,又听她们话里话外扯到了林昭,便更加烦心了:“我们昭儿是奉圣命办差,便是他父亲也挡不住他,哪里能违了圣旨呢?况这次一起办差的还有定王呢。各位也是常来往的,就别去为难他一个小孩子家了,且让他正正经经的办差罢。” 众人听说,心有不甘,只是到底如今贾府势大,也不好交恶了去。独王夫人却站出来笑道:“老祖宗说的固然不错,只是都是亲戚,便不好说人情,好歹也透露一些消息,让咱们心里有个底不是?” 贾母眼中闪过一道厉色,身子向后一靠,道:“陛下旨意,岂容咱们随意窥探?二太太好大的面子,且自去打听罢,就不要烦劳昭儿了,他一个小人儿,挣功名不容易,可不能被这么些小事耽搁了前途。” 众人默了:林昭挣功名不容易?这满京城,就没有一个人比他更容易挣功名的。 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又是忠勤伯,又是锦衣卫左都督的。 只怕满京城、满天下的年轻人,升官都没有这么快的。 王夫人被贾母当着众人的面这么一通抢白,不由得满面赤红,袖子里的手握了握,便若无其事的站到一边去了。 众人见贾母不应,也有些无可奈何,那镇国公的诰命心思灵敏,眼珠子转了转,便笑着问贾母道:“既然老夫人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是没眼色的人,自然不好再烦扰林府。只是,如今郡主也订亲了,这马上就要添妆了,不知老太太可有什么打算?我们家别的没有,帮着添妆的本事还是有的。” 众人一听,眼神立即热切起来:是啊,林家孤高,平时很难送礼,这次为着添妆的借口进去,那可不就搭上线了? 只要搭上线,勋贵们有的是办法拉人下水……不,是劝人向善。 保证到时候林家和他们勋贵成为一体。 比如,忠勤伯的夫人出身商家,这地位档次有点低啊,哪里比得上自家姑娘高贵? 王夫人脸色变了:她倒是没想到这么一茬。 贾母慢慢的扫过众人的脸色,缓缓阖上眼,道:“郡主的事,有林家安排,我一个老婆子,能替他郡主打什么算?不过是等着到时给她添幅嫁妆,到时候吃他们一杯茶罢了。” 贾母的话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众人脸上的热切褪去不少:是啊,怎么就忘了,人家琅郡主有父母,有兄长,外祖母就算想帮,也未必帮得上。 镇国公的诰命到底心有不甘,便赔笑道:“话虽如此,只是老夫人是琅郡主的外祖母,我们也不过是想随着添妆而已,再说忠勤伯成亲,房里听说都没几个妾室陪同,显不出身家来,老太太也多操心,我们说不定也能出力。 贾母淡淡道:“林家事,我老婆子能管得着吗?” 镇国公的诰命一滞,便不好接话了,脸色于是不好看起来了。 王夫人心中着急,有心说两句,却被贾母冷然的眼神瞪的死死的,不敢轻举妄动。待众诰命败兴而归后,贾母留下了王夫人,也不说话,就让她那么直直的站了半日,方才闭眼道:“在娘娘的胎没有出来前,你最好给我安静的待着!” 说着张开了眼,锐利的眼神射的王夫人心慌意乱:“有胎,并不等于有了皇子,你也是当家太太,怎么就想不通这其中的厉害?总之,你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有空多进宫去看娘娘,用尽一切手段帮着娘娘保胎,其余的,你最好是想都别想。若你真是闲的慌了,便亲自去办宝玉的亲事,说到底,这门亲事是你自己求来的,将来是苦是甜你自己担着去。”说完,贾母又闭上了眼,摆摆手示意王夫人退下道:“你好自为之罢。” 王夫人一身冷汗的退下去了。 回到荣禧堂,王夫人静静的坐了许久。 一开始,她是恼怒的:竟然当着外人的面给自己没脸! 老太太还当真以为她如今还是那宝塔尖上说一不二的主么?都八十了,凭她是什么势力,都早就过气了。如今大家伙面上还敬着她,不过是因着孝道,想着她的私房。 否则如今的自己,哪里还需要看她什么脸色?而后又有些疑惑:老太太做事从来都是谨慎的,平日里便是再反对,也是暗讽的多,这么当着外人打自己这个当家太大的脸面,不像她日常的行事风格啊?莫非这事老太太真是看出了什么不妥? 王夫人细细的思索起来:老太太不是无的放矢之人,只有府里稳妥了,娘娘稳妥了,老太太的晚年才能稳妥了。故她便是再怎么和自己争,也不会拿府里还有娘娘的事情做文章。她又是经历过世事的,眼光原就比自己老辣,这次既然这么不给各家情面,想必是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事情不妥当,才会如此得罪人的。 嗯,是了,那贾敏是一品诰命夫人,到底是老太太的亲女儿,那些消息,对我们这些外人是不肯说,老太太若真心要问起来,还是会说一二的。只是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呢?让老太太这么忌讳起来? 想到最后,王夫人便有些担忧了:老太太特地提到了要帮娘娘安胎,定是听到消息,知道她在宫里受了委屈了。也是,放眼整个皇宫,如今也只有娘娘有孕,其他宫妃都多少年无所出了?还不嫉妒的眼睛都红了?明理暗里的给娘娘使绊子?不行,自己得想法多进宫才好。 想到元春,王夫人便又想到了桂花夏家:老太太话说的那么难听,难道夏家真有什么问题不成?王夫人皱着眉头想了半日,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来夏家姑娘出身皇商,和薛家一个等级,老太太便以为夏家姑娘嫁进来不会和她一条心。 这么想来,等夏姑娘进来,老太太会让宝玉和她离心罢了。王夫人一想到这就满心的不满:宝玉是自己的老来子,和自己一条心是正常,老太太别想越过了自己去。 夏家姑娘,自己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正文 第846章 荣国府内战(1) 想到这里,王夫人心里便打定了主意,一心操办起金玉良缘起来,得了空,便变着法的掏公中的药材、银子去贴贾元春的肚子。 于是公中的账本子因此也乱七八糟的不能看,直愁得李纨掉头发,没奈何下,干脆病了起来,想等着躲过了这段时间才好。 王夫人自然十分十分不满:如今正是最忙乱的时候,你偏偏就又病了?安的是什么心?见不得宝玉和娘娘好不成?果然是个靠不住的,成不了大事,还是赶紧把金桂娶进来做臂膀的好。 又因事务委实繁多,便叫了探春过来帮忙。探春不言不语的帮着,一声不肯多问,一事不肯多做,不过是如提线木偶般,叫一句动一下,催一声做一下,气的王夫人大骂她无用。探春也只低着头,乖乖挨训,过后照旧如此。 王夫人无法,便想着找凤姐,凤姐送了平儿过来,自己却躲回了娘家,说是要帮着亲妹子的相看人家呢。这理由冠冕堂皇的很,王夫人也不好勉强她了,但她也不愿意用平儿。 用王夫人身边的话说,自己都有周瑞家的协助,岂不是比一个平儿经验丰富,哪里还用得着平儿! 凤姐在听说元春怀孕时,便赶去了林府。林昭见到她只说了一句:“该做准备了。” 只是这一句话,凤姐便浑身冰凉,一下子软倒在地。等她清醒过来,便求着林昭问个清楚,林昭叹了一口气道:“若是你屋里的小红不理会贾芸了,反而一心爬上链二哥的床,还想着怀了孕生下来做主母,你会怎么样?” “小红?贾芸?” 凤姐怔了怔,随即忽略掉这个八卦,沉吟道:“若是逼得狠了,姑奶奶发发狠,拼着被林之孝埋怨,也要诛杀了这个狐狸精……啊!” 说到这里,凤姐整个人一下子呆了,好不容易醒了过来,直接跪倒在地,对着林昭一磕头,爬起来便匆匆赶回了娘家,和王子腾报消息去了,又求着王子腾千万别掺和进去。 王子腾是个有心计的,听凤姐这么一说,再在书房里跺了半天步,便将事情猜的仈Jiǔ不离十了,当机立断,借口差事紧急,和王子腾夫人说一声,便收拾行李,提早结束休沐回任上做九省都检点了,还顺手提走了王仁。 因为王子腾的官署衙门在江西赣州,不如长安繁华,王仁很不愿意去。 但王子腾知道危险,又怕他偷偷溜回去,所以让几个老仆架着他去了松江。 因为松江开埠已经有一两年时间,时局混乱,刚好可以浑水摸鱼,狠狠地发一笔。 凤姐见父亲如此晓事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又嘱咐了母亲和妹妹几句,便赶回了贾府。此时,贾赦和贾琏正因贤德妃有孕而冰火两重天呢。见凤姐来,便赶忙围了过来问道:“你可是去了林府回来?”凤姐心下转了两圈,便疲惫道:“去了,林表弟只是和我说了声,早做准备。” “竟是如此!”贾琏呆了:“大厦将倾,我们是不是分家分宗……” “住口!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分家分宗?亏你小子说得出口!有老子在,你这辈子甭想这一套!” 贾赦一边说着,一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许久才道:“你林表弟说的没错,元丫头就算有孕,能不能生得下来还两说;便是生下来,能不能平安长大,也难说;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只说如今,她才刚怀孕呢,在外头,咱们家成了整个京城的焦点,那些皇子们天天盯着咱们家,时时刻刻准备拿咱们家的错处,好让元丫头失势,省的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成为他们的障碍。在里头,是咱们府那位当家的二太太金山银海的往宫里送,不说咱们家本就艰难了,便是原来那样的富贵,也经不起她这般花销。且花的还是公中的银钱,是咱们大房以后的产业。不成,咱们得想个法子,不能这么由着二太太败了咱们家去。” “爹!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钱财?现在最主要的是低调沉稳,被遭到陛下和皇子们的嫉恨才是最主要的啊!” 贾琏插话道。 凤姐也连连点头。 说到天上去,钱财也没有性命重要啊! 一旦犯了皇家忌讳,你就算有再多的钱财,也守不住啊! 你是继承荣国府的爵位,堂堂的一品将军,眼下应该去外面找人想办法打听事情真相,好歹让自己府里有个底,思考着怎么应付,将来不至于处处被动? 可你居然这个时候了,眼里还只是盯着那几两银子? 只听邢夫人道:“老爷,钱财还是小节,横竖那公中之物,咱们也不是没手段拿到手的。依妾身看来,二太太仗着娘娘有孕,觊觎咱们家的爵位呢。” 贾琏听了,嘴角抽抽,脸上肌肉几乎颤抖起来。 这老家伙要不是我爹,我打死都不愿意和你多说一句话。 皇宫之中,机关重重,步步陷阱,这事弄不好,就是个抄家灭族的大罪,你一个袭爵人,不想着怎么保住家族保住儿女,偏眼光还这么浅薄的就盯着家里那爵位做什么? 你是一品将军,真要是顺利的传到我手里了,只怕也就是一个三、四品的爵位了。 可是眼下,我夫妻俩只要跟着林表弟,日子过得不比那有爵位的好? 凤姐也暗自叹了一口气,所幸如今自己已经把哥儿、巧姐儿给摘出来,但也要尽力看着,别让他们受了家族牵累,留下让人诟病的把柄。 打定主意,凤姐忍着耐心听贾赦说话:“……依我的意思,不若让凤哥儿重新管家?” 凤姐慌忙摇头道:“不可能,二太太必定是不让的,桂花夏家的姑娘可是要进门了。” 贾赦皱眉道:“宫里我和链儿又去不得,也不好像以往那般给她弄个阳奉阴违,若你管不得家,这公中,可就任二太太搬了。” 凤姐想了想道:“……不若让太太闹去?” 贾赦摇头道:“老太太偏心,必是不让的。” 凤姐却道:“老祖宗只要让娘娘在宫中有钱使就够了,这钱是不是公中的,老祖宗是不管的。我让林之孝查过公中的账,二太太前儿刚搬了两千两银子,如今账面无法平过去,账房正在头大呢。只要太太肯闹去,说是撞见了,让二太太以后使私房银子去,老祖宗为了平息咱们大房的怒气,也为了打击二太太的气焰,必不会说些什么的。只是,老爷也得去和二老爷说声才好。” 贾赦点头道:“凤哥儿说得有理。二太太气焰如今是越发见长了,很有些不把老太太放在眼里的意思。就是为了自己的威严,这次也必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又乜斜着贾琏道:“你还不如你媳妇。” 凤姐笑着帮贾琏解围:“这都是内宅妇人的手段,二爷日日在衙门办公,哪里懂得这个?” 贾琏听到这里,内心深处已经在深深叹气。 自家老爹已经蠢到这个地步,自己无论说什么,老爹都不会听,也只会按着自己性子来,长此以往,荣国府大房必定会随着二房沉沦的。 罢了罢了! 到时候我陪着二老受罪,让凤姐和两个孩子脱身就好! 正文 第847章 荣国府内战(2) 第二日,邢夫人按着贾赦的话,就去贾母房间闹了:“……老太太明鉴,二太太为了宫里的娘娘,就不顾我们一家老小的活路了?若不是账房和我说,去李家的礼备不出来,我们只怕还被蒙在鼓里呢咱们这么大一个公侯家,账上竟是连一分银子也支不动了?二太太,你这么处心积虑的搬空咱们家,是打着什么心思?” “再有就是,按规矩,宝玉不过是你们二房的嫡次子,他的亲事,府里也只能比着迎丫头的例,多出一万两银子的,难道整整两万两银子还不够你办场体体面面的亲事么?便是不够,二太太还要风光,那银子可就得你们二房自己出的。可你倒好,从公中搬了许多东西不说,还要了三万两银子,二太太,这府里,到底是我们大房袭爵,你不过是帮着我们大房管家而已,你还真当你是袭爵的一品将军夫人了不成?” 王夫人被邢夫人说的脸上青白交加。 外面贾赦冷笑着对贾政道:“二弟,你媳妇这么不把我们大房放在眼里,她是无知妇人,我可以不管,你自诩是读书人,也是如此不知礼的不成?往日看在老太太的面上,许多事我也都忍了。可这并不表示你们能欺人太甚了,若你们过分了,你也就别怪我不念兄弟情谊,奏请圣人,请礼部官员回来正礼了。”说着,甩袖而去。 贾政给贾赦闹了个大没脸,心下暗恨,对王夫人管事能力更是失望,做便做了,做的如此不周全,闹出这么多把柄来,还不如不做。 只听贾母道:“老二家的,老大家的说的可是真的?” 王夫人忙跪到了地上:“老祖宗容禀,我这也是为了娘娘,为了娘娘肚子里的龙胎……” 邢夫人毫不客气的打断她道:“哎呦,二太太,你快罢了吧。娘娘在宫里,有陛下皇后太医一堆人照顾着,你一个宫外命妇,能帮着娘娘什么?还是说你拿走的那个紫檀屏风、珊瑚树、琉璃盏、上等的宝石能帮到娘娘什么?二太太,那些东西,只怕是进了你的私库罢?” 王夫人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只流泪不语。这些东西她确实是私拿走,一部分做了给夏家的聘礼,一部分是真进了她的私库了。 她总想着,如今自己管着家呢,这府里的东西本来就该都是自己的,那大房有什么?一家子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酒糟色透的人物,哪里如自己的宝玉清雅贵重,正牌的国舅,衔玉而生的贵公子,大有造化之人。 说不得,以后祖宗的基业就得靠宝玉来继承了,这些东西自然也该给她的宝玉,何况还有娘娘呢,早晚都能帮自家做主,自己不过是早点把东西拿过来,省得给他们糟蹋了罢了。可这话,她无论如何是不敢明着说的,毕竟还不到那时候不是? 贾母看着王夫人低头顺眼不说话的样子,也知道她心里很不把邢夫人的话当一回事,不由得冷笑起来:真当自己已经把国公府拿在手里了?这么明目张胆的拿起府里的东西来? 平日她拿的那些,自己偏疼他们那房,便是见了也当没看见,可现在的做到这份上,老大一家哪里肯愿意?到底这国公府日后当家的人是他们大房呢,老二不过是五品官,若没有国公府的门楣护着,他们一家在这京城里算什么? 娘娘?若没有国公府的娘家做后盾,娘娘在宫里也得举步维艰。 王家?王家在王夫人和凤姐儿身上,肯定是偏着凤姐的。 薛家?自薛蟠从锦衣卫劳教农庄里出来之后,便换了一个人似的,早早地上进起来,那薛姨妈和王夫人来往的便少了,若不是现在等着夏金桂进门,薛家早就来讨债了! 至于夏家,也不过和薛家一样,一个户部挂名的皇商而已,最多有钱罢了! 可皇宫是什么地方?是单靠有银子就能做得成事的?愚蠢! 故贾母语气冰寒的道:“老二家的,若你眼里还有我,就把你拿的那些东西还回去,老大家的,你亲自去看。宝玉的亲事私下里你怎么贴补是你的事,府里给的,就得按府里的规矩来。公中如今艰难,娘娘又是你的亲女儿,如今也只肯要你进宫去看她,你便疼她些,从你私库里走罢。” 说完便闭上眼,道:“我累了,你们下去办吧。鸳鸯,你亲自去回二老爷的话,就说我说的,让他自己看着办,办好了再来给我磕头罢。” 鸳鸯低声答应着,出去回话了。 王夫人如遭雷击: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宝玉可是她最看重的重孙子,从小儿捧在手心里疼宠的,怎么、怎么能为了那一家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如此委屈了他? 邢夫人在一旁冷笑着勾起了嘴巴:以往有凤姐帮着王夫人,王家和他们一条心,她自然在这府里说一不二。如今凤姐有了儿女,又开了窍,彻底回到了大房,那王夫人还以为自己能如以往那般,上下都瞒着的偷东西?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这府里,早晚得回到我们大房手里。 这事最后是贾政亲自去办的。那些给了夏家做聘礼的东西,贾政命人从王夫人的私库里补上了。恨的王夫人咬牙切词,暗自垂泪不已,可到底是贾政做得主,他如今又在气头上,她也不敢在这当头上去反驳了他。 贾赦一家得了这许多的东西,也不肯交回公中,赏了一些给贾琏和凤姐,余下的自己都拿走,贾琏不停地劝贾赦看在贾母的面上,把银子交还回公中,结果出了挨顿骂之外,什么也没捞到。 贾琏苦口婆心的给贾赦讲道理,分析形势。 可是贾赦活了几十年了,长安城的风云变幻自诩见了不少。 可就算当初废立太子,何等大的风波,贾赦也不过世袭一等侯变为一等将军而已。 整个贾家没有受到半分伤害。 再说四王八公,福祸相依,这么大的一股力量,哪一个皇DìDū不会等闲视之。 就算看在故去的国公面上,孝德帝也不敢对他们怎么样! 所以,像贾琏这样没见过世面、只会危言耸听的年轻人,哪怕是亲儿子说的,贾赦也半分没放在心上。 贾政做好这事后,便去贾母上房磕头,贾母看着他两鬓斑白的跪在地上,不由得长叹一声道:“老二,你心内也该有成算才好。” 贾政磕头不语。 贾母流泪道:“我一生偏宠你,如今还是偏宠你。可你也得知道留些余地,不要闹的绝了,将来反目成仇才是。毕竟宝玉他们,将来还是要有老大帮忙看着,才好在这京城立足。便是娘娘,也得有个国公府的娘家,在宫里才能体面风光啊。” 贾政磕头道:“王氏那个愚蠢的妇人,眼光短浅,管事不力,连累母亲如此操心,是儿子不孝了。” 贾母摆手道:“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老大一家是不敢过分的。只是你也得约束着你媳妇些,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方是正理。你明白吗?” 贾政慌忙点头。 贾母挥手让他退下去了。 正文 第848章 宝琴亲事,探春心事 在王夫人心中,宝玉是衔玉而生、当朝国舅,有大造化之人,如今娶得虽然是商户,但对方也是皇商,家资百万,所以这门亲事,无论如何也要比林家那场婚礼隆重。 宝钗放着国舅夫人不去做,竟然要去做什么伯爵夫人,这不是混淆不清吗? 还有那林昭,就算你是锦衣卫左都督,就算你爹成了内阁阁老,也不过是皇家奴才。 而我家宝玉,却是国舅! 所以宝玉的婚礼,必定要将更加隆重的,绝对要比那些人更繁华。。 就在王夫人精心安排宝玉亲事的时候,又有一个消息传来,咏春侯世子卫若兰,与薛宝琴订亲了。 原来卫若兰自从和史湘云的亲事无疾之后,卫侯爷将继室关入祠堂,禁足一段时间之后,卫夫人便老实了许多。 而孝德帝的“无嫡国除”的旨意颁发之后,卫若兰在卫家的地位彻底稳固了。 卫侯爷儿子虽多,但发妻只生了一个卫若兰,即使继室生了好几个,却也不能称之为嫡子,为了家族延续,卫侯爷也只好善待卫若兰,因此便委托妹妹给卫若兰找一个合适的妻子。 而卫若兰的姑姑,也是勋贵诰命,听到哥哥询问,便笑了起来:“你也不必打听了,我倒是有一个人选,虽然她出身低,不过是商户女子,但他的背景却不凡! “那孩子姓薛,闺名宝琴,紫薇舍人薛公后人,不只是年轻貌美,又和郡主交好,琅郡主的及笄礼,她都在林府帮忙。故一听说她还没有婚约,我们这一群人便早早就打听过她的事情了:她们家是皇商薛家的二房,大房长姐便是林伯爷的未婚妻,这个宝琴姑娘幼年时,由她父亲做主,和当时还没发迹的梅翰林家三子定下婚约,可惜前两年宝琴姑娘进京备嫁时,两家因八字不合便退婚了。” 说到这,卫家姑姑冷哼一声道:“他们对外说是八字不合,真正的原因我们这些人谁不门清?说来说去,还不是那梅家改换门庭了,又攀上了平安州节度使,便嫌弃薛家姑娘是商户,变着法想退亲呢。结果怎样?忠勤伯一出手,梅家不但乖乖的退了亲,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自曝其短,丢尽了人。” 又道:“若是大哥觉得就是她的话,果然是个好的,人物、品行,样样都是出挑的。只是她的出身到底低了,他们家也只是普通商家,连皇商也不是,若兰到底是正六品的千总……”。 卫侯爷呵呵一笑:“妹妹在我面前都这般夸赞,必定是极好的。再说若兰将来仕途,必定是军职,只怕少不了和忠勤伯接触,这姑娘和林夫人是姐妹,和琅郡主又交好,那肯定错不了的。再说了便是商家又如何?人品好才是关键,况我们咏春侯家也好不了哪里去,又能自傲到哪里去?” 卫家姑姑一听不乐意了:“大哥!咏春侯家怎么不能自傲了?若兰少年有为,年纪轻轻便自己挣了个官身回来,前几年独身在外,因为和林家接近,还置办了份不菲的家业,就算若兰没有大哥关注,谁还敢小瞧了他去不成?这世上的风水从来都是轮流转的,将来谁比谁强还不见得呢。” 这一话说的卫侯爷脸色一阵黑一阵白。 他如何听不出自家妹妹明里夸奖卫若兰优秀,实际上却在遍地自己宠妾灭妻,忽视嫡子? 半响方道:“你这个做姑母的疼爱侄子,若兰必定是高兴的。说到正题,这薛姑娘和林家郡主交好,只这一点,便胜过其他官家姑娘许多。” 卫家姑姑听了,若有所思道:“这倒也是。那林家是出了名的难结交,宝琴姑娘和琅郡主交好,两人一直姐妹相称。若兰又受过林公爷良多帮助,若把她聘给若兰,他们俩一外一内,不仅和林公爷好上了,也和恒亲王府攀上交情。这么一看,倒比许多不知道能不能合恒王妃意的姑娘强。咏春侯兴旺发达,可以预定几十年了,罢了,既如此,我便替若兰求娶去。只是,若兰若定了人家姑娘,可要好好善待她,你这个咏春侯可不要耍侯爷脾气,你那几个庶子可要安分点!” 卫侯爷叹道:“为了家族延续,我自然会把那群兔崽子送到归化城去!” 卫家姑姑满意的笑了。回头便亲自出面,托凤姐帮忙从中说和。 薛蝌一听说卫若兰是正六品千总,又和林昭、冯紫英等人是兄弟,人品不俗,便立即想答应了,只是到底还记得给母亲禀告一声。 薛母听了薛蝌的话,细细想了想,便让薛蝌提着厚礼去拜见林昭,光明正大的打听一番。 如今的林府,虽然林如海夫妇住在正堂,也是朝廷高官,但是年轻人们却一般不去拜访林尚书的,都去拜见林昭。 林昭笑着收了礼物,便把卫若兰几年来的事情说了个遍,他从前的纨绔行径、如今改好的样子、官位、行事风格、连和史湘云亲事无疾而终的事情也细细说明了。薛蝌打听清楚,回了母亲,又和宝琴一说,便立即去找凤姐答应了宝琴的亲事,过了礼。 因宝琴成亲,众姐妹一起去给她添妆。迎春和英莲、蚰烟有了身孕,添妆礼便托了凤姐和妙玉一起带来。妙玉实际上已经不常住大观园的栊翠庵了,基本上已经脱身,和封氏住在一起,封氏正托人和她说亲,必定是要找一个温柔专一过日子的,这些日常交际虽说繁琐了些,但也是姐妹们应当做的,故如今也肯出来行走了,凤姐便自荐亲自带她,两人便一起结伴来给宝琴添妆。 听说妙玉的事情之后,探春便沉默了。 如今打小一起认识的众姐妹当中,除了比自己还小的惜春之外,俱都找到了好夫婿,便是代发修行的尼姑妙玉,也被她干娘挑选如意郎君呢。 只有自己被人遗忘了。 虽然收到黛玉的密信,说那个狠心贼依旧惦记着自己,只是因为身份特殊不便求亲。 可是他已经去娶了宝姐姐,难道自己嫁过去做妾不成? 那宝姐姐心计也是深沉的,怎么容忍自己这个妾室争宠? 未出阁的时候大家是好姐妹。 若是相依出阁,只怕就是龙争虎斗了。 再说了,探春也是心高气傲,从未看轻过自己的,她从不想让自己当妾,哪怕嫁的人地位差了,能力弱了,只要求上进,让他做嫡妻,探春也有信心把日子过好。 只是,她也知道,若没有林昭出手,现今的自己怕是逃不出贾府的这片天地了。 正文 第849章 探春低叹狠心贼,宝玉欲试花袭人 对于探春来说,如今的局面,与其指望伺候好太太,求她早日给自己相看个差不多的人家,还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只要尽力拖过这一两年,不被太太卖去做贵妾,熬到自己年纪大了或是他们都没心思管自己的时候,若是那个狠心贼还没有忘了自己,那一切好说。 就算他忘了自己,那也可以去去求求二嫂子、二姐姐、林姐姐,请他们帮着做主,那时自己或许还能有个不错的前程。探春吐了一口气:那时固然会艰难些,但只要琅郡主在,就没人能小瞧了自己,凭自己的能力,一定能闯出一条活路来。 黛玉是来添妆的人中身份最贵重的,众人围着她奉承不已,弄的她不胜其烦。 她是想和探春手拉手,好好地促膝长谈一方的,万不能让探春灰心了去。 自家哥哥眼睛何等高超,无论在扬州还是在京城,都是受人瞩目的存在,不知道多少千金小姐想着进林府大门呢,从亲近的关系来讲,黛玉也希望探春进门。 自然,能和宝姐姐平分秋色呢。 邢岫烟到的较晚,她夫婿明年要科考,自己又刚生了儿子,如今正是十分忙乱的时候,脱不开身,故她一进来就慌忙赔礼告罪,待一抬头,见到梳常人妆的妙玉,立即傻眼了。 妙玉抿嘴一笑道:“你别怪我没和你说。” 邢岫烟也是机敏之人,心下转了转,便知道是因前面京城那场叛乱,妙玉即使要嫁人,也要低调的,便忙笑道:“我倒不介意。只是看到你脱离旋涡,委实替你高兴。” 妙玉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念着我的。” 邢岫烟笑道:“这是当然。你和我好了一场,到时候添妆,我是不会迟的。” 妙玉笑笑,没有说什么。 黛玉看着与众人说话的惜春,悄悄儿问凤姐道:“四妹妹虚岁也有十二了吧?二嫂子可开始给她相看人家了?” 凤姐愁道:“我倒想,可也害怕着,万一撞到那时候了可怎么是好?四妹妹毕竟年纪小,不能马上成亲的。” 黛玉叹了口气道:“也是,那不妨再等一两年罢。”黛玉没说的是:林昭悄悄告诉过她,等贤德妃的事情过了,贾府是凶是吉,多少就该有个结论了。那么满打满算,也不过是这一两年的时间,到时惜春最多十三四周岁,也不算很晚,还是来得及说个好人家的。 宝琴出阁后,王夫人也按捺不住焦急的性子了,急忙铺开,举行了宝玉和夏金桂的婚礼。 日子选的有点寻常,十月末。 玉听说时,和林昭叹气道:“二舅母……她到底是看重金玉之缘,还是看轻金玉之缘,怎么就选了这么个日子?” 林昭道:“便是先前看重,后来见了你大嫂和琴姑娘的嫁妆后,便也有些看轻了。” 黛玉皱眉道:“夏姑娘嫁妆不算少了。” 林昭看了一眼宝钗,笑道:“夫人觉得如何?” 因为林昭是一品的锦衣卫左都督,所以宝钗的诰命便是一品夫人。 这要是再重要场合,像王夫人这样的五品“宜人”,那是要给宝钗行礼的。 如今的宝钗,愈发的温和稳重知礼,和林昭两人琴瑟和谐,往往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便能了解对方的意思,所谓举案齐眉,也就这个意思了。 听到林昭问话,她微微一笑:“我那姨母,可能觉得比她期望的少。” 黛玉道:“她也没给多少聘礼啊。” 宝钗冷冷一笑道:“那又如何?人家可没嫌弃夏姑娘的出身哦?” 她出身皇商,也只有她才能清楚地体会,自己出身带来的不便。 她当初若不是住在贾府,满京城谁会高看他们薛家一眼? 如今她乃是一品夫人,忠勤伯夫人,满京城的诰命,见了她不用行礼的,都没几个。 这让她更加体会到身份差距带来的变化。 难怪夏家想着和国公府结亲,就算有桂花夏家之名,只怕再京城没少受了气。 黛玉撇嘴道:“只怕心里早就嫌弃了?” 宝钗笑道:“再怎么说,这亲事不是还是成了么?自然就算是没嫌弃了。” 黛玉舒了舒胸口的闷气,依然不舒服:“夏姑娘……她心里可后悔了?” “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人家后悔什么?”林昭微微一笑:“我听说这夏家老爷去世的早,夏姑娘便早早当家,支撑起桂花夏家的名声,只怕不但手腕心计高明,脾气也不是一般人驾驭的住的,依我看,至少宝玉驾驭不住!而夏姑娘正是看中这一点。” “只要拿住了宝玉,再凭着自己嫁妆,便足以拿捏住荣国府二房。所以,贾家热闹,还在后面呢。” 宝钗和黛玉对视一眼,不由得燃起了八卦之心。 …… 不过宝玉和金桂成亲那天,众姐妹都去拜贺了,围堵宝钗没有去。 她怀孕害喜,身体不舒服的厉害,便委托黛玉,让容嬷嬷带着礼物过去了。 …… 王夫人见宝钗只派了个嬷嬷送了礼物过来,心内难免不高兴,又听黛玉说,宝钗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不来的,心里就更不高兴了:早不舒服,晚不舒服,偏偏今日不舒服?成心来撞我们家宝玉的霉头的罢? 宝玉对自己的亲事早有预感,毕竟王夫人的意思那么明显,明眼人谁看不出来? 他以前十分厌恶那些满口都是经济仕途的女子,所以听说夏金桂是管家姑娘,还支撑起桂花夏家的名气之后,本能的厌烦。 但他和柳湘莲等人的来往信件中,改变了想法。 无论是柳湘莲还是卫若兰,最近都跑到外边发展自己的事业去了, 柳湘莲去了归化城,卫若兰随军去平安州了。 这件事对宝玉触动极大。他十分不能理解为什么柳湘莲等人明明不喜这些事情,为何偏偏要去做呢? 是以他写信去问他们。柳湘莲、冯紫英、卫若兰等人与他交情甚好,也知道他心思单纯,因此很认真的把在外见识的各种疾苦一一写信告诉了他。 针对宝玉的性情,他们又特地写了这世道女子生存的不易,如名声败坏女子不得不青灯古佛的修行,望门寡的女子一生凄苦,无子寡妇被宗族私自发卖,无娘家依靠的女子在夫家受人欺凌不得做主,夫婿不振无女子权被胁迫被诬陷不得不自尽以证清白等等,最后写道:作为男人,纵然不能光宗耀祖,总要有庇护自己妻儿能力,让她将来不至于跟着自己受人欺凌、坐山吃空,一辈子凄苦无依。 宝玉看完柳湘莲等人的信后,枯坐了许久,因自己而投井的金钏,被撵了出去的晴雯、芳官等人的面容一一闪过眼前,最终定格在夏金桂送他荷包时候的脸上。 后来宝玉又想起当年妄想给黛玉起字,却被林昭教训了一顿。 他终于发现自己不过是个一名京城里最普通纨绔子弟,一身一草皆是贾府所赐,若离了贾府,自己便什么都不是。 宝玉是聪明的,以往诸多行径,不过是没人告诉他,后果如何惨烈罢了。如今细细品读柳湘莲等人的信,宝玉心里终于明白当初自己是有多无知了。宝玉一声叹息,每每想起那时林表哥对自己的诸多宽容,他都要自惭不已。少年时期的思慕终究如镜花水月,了无痕迹,母亲的眼光并没有错,相对风雅高洁的林美玉,那精明世故的桂花才更适合自己的。故这些年宝玉虽然依旧纨绔,但也改了许多。对与夏金桂的这门亲事,宝玉也是满意的。 所以,如今要成亲了,宝玉便想着凭自己本事弄一个礼物,送给未来的妻子,于是他便让袭人把她替自己收的那些东西都取出来,袭人满心不愿意,道:“好端端的,二爷要那么多东西做什么?” 宝玉瞥了她一眼,道:“让你拿你就拿,问那么多话做什么?” 袭人心内一跳,那些东西大部分都让她拿家去了,如今她上哪去凑那么多东西出来? 正文 第850章 金玉良缘(1) 袭人的哥哥叫做花自芳,本来也是穷苦人家,但袭人给宝玉当了丫鬟之后,隔三差五便那些好东西给自家,于是两三年内,花自芳家里便富裕起来。 如今宝玉找东西,袭人自然拿不出来,因为那些东西大部分都让她拿家去了,如今她上哪去凑那么多东西出来?于是赌气道:“天色这样晚了,二爷就这么一时半会也等不得吗?便是二爷不肯保重自己,好歹也疼疼我们,大家伙都收拾了,二爷这会子还想翻箱倒柜,是存心不让我们松快吗?要找,二爷自个儿找去,若不然,还请二爷等明日罢。” 宝玉定定的看了袭人许久,点头道:“也罢,明日我必是要见到东西的。”说完便掀帘出去了。 袭人心里发虚,急得团团转,那么些好东西,明日哪里弄的出来?想了半夜,袭人决定大胆一回,明日自个儿就当忘记了,若他再提,便假装恼了,拿家去的话唬弄他,只要二爷心里有自己,必不会再提的。 宝玉虽然不谙世事,可到底也不是傻子,那里不知道袭人的猫腻? 心里感叹着出了,在花丛中站了半日,怔怔的想了许久,长叹一声,回到自己的书房,把自己令茗烟收的那些金银裸子取出来找了凤姐。 这些银钱本是为了惜春准备的,她一个人在这里,孤苦无依,平日里连作画的颜料都不够使,前儿更是连饭都没得吃,害的二嫂子老是送她去林妹妹那里,故他便私自准备了这么些银钱,谁知竟是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他想给未来的妻子准备一些礼物,只能找凤姐想办法、 凤姐听宝玉说了的事情,对宝玉叹道:“你是个聪明的,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宝玉叹息道:“我总念着我们从小儿的情分,不忍心多加苛责。” 凤姐道:“她们哪里能理解你的这份苦心?况再几日夏姑娘就进来了,这些事情早晚都要发出来给太太知道的,到时你要怎么办?” 宝玉落泪道:“到时再说罢,我能护她们一时是一时。夏姑娘既然能撑起一片家业,必定是慈悲的,便是这些事都发了出来,念在我和她们往日的情分,必不会太过为难她们,也能劝住太太,说不定还能让她们好好儿的出去。” 听了宝玉的话,凤姐叹息一声,便接过宝玉的银子,帮着他去寻摸女孩家的礼物了。 宝玉回去之后,什么也没有多说,径直回去休息了。 袭人见他绝口不提银钱的事情,心底着实松了口气,隐隐又有些不安。这些不安在见到宝玉对他不理不睬之后,放的更大了:虽然自己心底一直盼着新夫人早日进门,好让自己及早正了名分。可、可宝玉他不是不喜专务经济的姑娘吗?无论是听宝姑娘还是听云姑娘说这些话,都是一脸不耐烦的模样,怎么、怎么如今就这样用心操持起礼物来了?听说新夫人她出身好、模样好、持家理业的手段也自不凡,便是十个自己也及不上她。 若、若宝玉真对她上了心了,自己可怎么办?袭人慌乱起来了,做事就不免有些恹恹的,宝玉见了也不理她,连问也不问一声。袭人见状又是一阵伤感:过去他何曾这样忽视自己?时时嘘寒问暖不说,便是头发丝掉了一根,都要心疼老半天,如今呢?自己都这样难受了,他也不来问候一声。果然这世间,男人都第喜新厌旧,最是无情。这样想着,便哭了起来,赌气到床上躺着去了。 麝月、秋纹、碧月几个是知道事情首尾的,她们往日也有不干净的时候,故这些日子来,也有些不安,只是看袭人受了宝玉冷落,不免又有些幸灾乐祸。 原来这夏家小姐今年方十七岁,生得亦颇有姿色,亦颇识得几个字.若论心中的邱壑经纬,颇步熙凤之后尘。 夏金桂早就对宝玉虎视眈眈了。 夏金桂的“桂花夏家”虽然名气大,可到底是商人,比不得真正的豪门大户,所以夏金桂一心向攀个高枝,加一个豪门地位高的公子,这样自己也能将夏家发扬光大。 她将目标定在宝玉身上,也是观察分析许久的。 宝玉虽然有个贵妃姐姐,也是荣国府的豪门公子,但是实际上,因为父亲不过是从五品的官员,宝玉本身读书却不上进,所以本质上是一个白丁。 而且听说他不谙世事,只会在内帷厮混,坊间还流传着他的不少香艳诗词,所以名声也不怎么高。 至于荣国府宣传的“衔玉而生”、“有大造化”,夏金桂是半个字也不在乎。 她只想着早日怀胎,生下儿子,教导儿子读书上进,能够操持夏家家业。 这个想法在她从闺中好友嫁给官宦子弟的婚礼上时便有了,如今已是根深蒂固了。 她为什么看不上商户子弟,还不是因为他们不如宝玉这样的世家子,虽然是白身,但家族的人脉却是不容小觑:如贾府的亲戚里就有林家、史家、王家这样的勋贵,常来常往的还有四王八公等诸多高位官家,有这些关系在,一件事轻易就能事半功倍,哪里是普通商户子弟能求的来的。 故靠儿子这个法子虽说曲折了些,但只要有贾府这些人脉在,她的儿子将来要出仕高升,是十分容易办到的。到时,不管是儿子读书上进还是经商,她都能办得到,也不会被商户的低等身份说碍事,也就能全部实现了。 因为这,金玉大婚之后,夏金桂也不深劝宝玉,只要他不是太过了,也随他折腾去,反而只是变着法的笼络宝玉,让他渐渐离了袭人、麝月、秋纹、碧月等旧人,换上宝蟾等自己人。 至于袭人这个大丫鬟、准姨娘,夏金桂暂时不打算动,怎么也得先借她的手,收拾了麝月、秋纹、碧月几个后,才能收拾她不是?再不然,就等自己站稳脚跟了,将她们一并收拾了,横竖以夏金桂的手段,找她们的把柄轻而易举,要打发了她们,也是轻松的事情。 宝玉本是个爱花的人,尽归一开始对宝玉着意奉承,她又读了不少诗书,很是能和宝玉说到一起去,宝玉不觉心中喜欢,他又是一个能曲意说好话的,,凡事未免尽让他些. 那夏金桂见了这般形景,便也试着一步紧似一步.开始的时候,二人气概还都相平,一个月之后,便觉贾宝玉的气概渐次低矮了下去.一日宝玉和几个好友喝了酒后,不知要行何事,先与金桂商议,金桂执意不从.。 宝玉也没怎么着,只是酒醉之下说了几句重话,,这金桂便气的哭如醉人一般,茶汤不进,装起病来.请医疗治,医生又说“气血相逆,当进宽胸顺气之剂.“王夫人百年皱着眉头恨的骂了宝玉一顿,说:“往日没成家的时候,看着你还温柔,哪知道成了亲反倒不得了,能欺负妻子了,人家凤凰蛋似的,好容易养了一个女儿,比花朵儿还轻巧,原看的你是有大造化的,才嫁给你.你不说收了心安分守己,一心一计和和气气的过日子,你居然还这般不像话,.这会子花钱吃药白遭心.“一席话说的宝玉后悔不迭,连忙拿出他惯用手段,陪好话安慰金桂。 金桂见婆婆如此说丈夫,越发得了意,便装出些张致来,总不理宝玉,宝玉没了主意,惟自怨而已,好容易十天半月之后,才渐渐的哄转过金桂的心来,自此便加一倍小心,不免气概又矮了半截下来。 金桂见宝玉服了软,心中冷冷一笑。 不过她毕竟是有心计的,知道王夫人才是二房真正的主人,自己在荣国府要想彻底站稳脚跟,还是要和王夫人过过手。 但人家是五品“宜人”,还是贵妃的母亲,不能轻易对峙,要从长计议。 正文 第851章 金玉良缘(2) 李纨在宝玉成亲后的第二日便亲自至王夫人跟前交出了管家权:便是不交,王夫人还能让她再管几时?与其到时候被人逼着交出管家权,还不如自己识相,主动交还,还能落个体面。横竖这段时日自己也狠狠捞了一大笔了,如今的府里不过是一个空架子,谁愿意接谁接,自己反正是不愿意再接的。 王夫人接了管家权,便交给了夏金桂。夏金桂看着李纨平静的神色,心里多少有数了,便是王夫人为什么如此迫不及待要她管家,她也是知道原由的。可是为了尽快在府里站稳脚跟,她需要权利。但要她掏出自己的嫁妆补贴府里,她是绝对不愿意的夏家的钱财,是万不能贴补到豪门贵府的,因为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再说了,那可是她和她儿子今后安身立命的根本呢。反正王夫人要的只是银子,是她的嫁妆或是其他什么人的家产,又有什么关系呢?谁的银子不是银子? 故夏金桂接手府务一段时日后,便捧着账册去回王夫人话了:“太太,媳妇查了的账本子,发现了一些问题,只是……媳妇不敢擅自做主,故来讨太太示下。” 王夫人深感意外:“你是的主母,有什么是你不敢做主的?” 夏金桂低声道:“是关于袭人她们的。” 王夫人皱眉道:“袭人她们的?袭人素日是个稳重的,她能出什么事?” 夏金桂结果莺儿手中的账册,一页一页翻给她看:“……儿媳发现许多东西都不见了,二爷这么些年攒下的月例银子、压岁金银等等俱不见了影子,连太太赐下的那些玫瑰露、木樨露也是今天有明天就没的,儿媳心里便起疑心,便一样一样盘点过去,又暗中查访了许久,才发现,袭人、麝月、秋纹、碧月等大丫鬟,都经常擅自拿二爷的东西回自己家去呢。” 王夫人就着夏金桂的手,一项一项的查看缺漏的东西,越看,手中的佛珠揣的越紧,终于忍不住大怒道:“这些没了王法的东西,居然贪墨起主子的东西来了!这一个个的,心都大了,合该全家都发卖出去。”又对夏金桂道:“你成亲也有一段时日了。听说你坐姑娘的时候便管着家,按理说早就应该发现这个问题,怎么都不来告诉我?” 夏金桂为难道:“媳妇毕竟初来乍到,一步不敢多走,就算发现了问题,也以为和夏家小门小户不一样,俱是袭人自己在管的……” 王夫人打断夏金桂的话道:“袭人在管?你怎么没告诉我?” 夏金桂笑道:“二爷年轻,有血性,院子里这么多丫鬟,媳妇可不敢走错,总要维持一段时间,才能像向太太请教。说起来袭人辛苦了呢。” 王夫人冷笑一声道:“她哪里是辛苦了?不过是心大心野了,想着不知廉耻的事呢。下作的东西,我真是瞎了眼了,白抬举她了。” 夏金桂只做不知:“太太莫不是有什么误会?虽说袭人她们是私自拿了一些东西,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哪里还在乎这么些东西了?不过是她们瞒而不报这事可恶了些,责罚她们一顿,知道规矩就好。到底她们也尽心尽力伺候了二爷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 王夫人静静想了一会道:“你先避到后头去,我再审一个人。”又命人去叫宝玉的奶嬷嬷李妈妈进来。 李妈妈进来后,王夫人便问袭人的事情,李妈妈是一顿告状,末了又说:“太太,你是不知道,那袭人没进园子前就勾得二爷破了身子了。” 王夫人如雷轰顶:“你说什么?什么时候?袭人做了什么?” 李妈妈垂泪道:“我的太太啊,你是被那个狡猾的小妖精给蒙骗了啊。那袭人,大约四、五年前,小蓉大奶奶还在的时候,尤奶奶请咱们府里的太太奶奶过去赏花,袭人就在那时勾的二爷破了身子的。那时,二爷才十三岁呢。” 王夫人恨的咬牙切齿:一滴精一滴血,难怪宝玉这些年身子不好,原来是被那小妖精给祸害的。她恨道:“那院子里除了袭人外,还有谁?勾引我的宝玉的?” 李妈妈想了想道:“到老奴出去时,秋纹、碧月俱是破了身子的。大丫鬟里就麝月、晴雯还没有,只是去年老奴在外面撞见过家去的麝月,瞧她的眉头,她的身子也是破了的。倒是晴雯是好的,虽说刺头了些,倒是知道尊重,不肯胡来。听说她如今在乡下嫁人了,生了一对儿女,过的还算安稳。” 王夫人气的浑身乱颤,用力的咬牙定神道:“我知道了,难为你想着,这事我自有理论。”又叫玉钏儿:“去,拿一个上等的封儿赏她吃酒。” 玉钏儿答应着,领了李妈妈出去。 王夫人恶狠狠的摔了手边的茶杯,气怒交加。夏金桂从里屋走了出来,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被赶出去的反而是清白的,留下来的俱是肮脏的,太太这样,真应了那句,猎雁的反被大雁啄了眼。 夏金桂静静站了一会儿,便端庄的走上前去,揉着王夫人的手道:“太太仔细伤了手。那起子没良心的奴才辜负了你的心,打发了便是,何苦为了她们,气伤了自己?不值当。” 王夫人见夏金桂如此,方才气平了些,道:“好孩子,难为你了。若不是你有心,揭露了出来,我如何能顺藤摸瓜,查到这么些事?”又怒道:“可怜我的宝玉,陷在那个豺狼圈里,整日被她们逼着,心里还指不定怎么难受呢。” 夏金桂心里想笑:宝玉他一个大男人,怎么着都比那群鲜花嫩柳般的姑娘强吧?怎么就是陷入豺狼圈了?况牛不吃水强按头,这种事情,若宝玉自个儿没那个意思,那些姑娘再怎么逼他也没有用吧?、 王夫人怒道:“这事我既然知道了,便没完。你先回去,好好伺候好宝玉,这些日子,万不能让她们再沾宝玉的身了,我这里还有些补身子的药材,你带回去,好好给宝玉补补。” 夏金桂屈膝行礼,平淡道:“儿媳遵命,多谢太太赏赐。” 王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夏金桂心中却在冷笑:“这么久都不知道袭人的本事,你这个太太做的可以,如今被我略施手段,便按着我的指挥行事,呵呵,人都说太太是荣国府的支柱之一,在我看来,只怕是徒有虚名罢了,看来再过一个月,我便能牢牢掌握局势了,呵呵!” 正文 第852章 夏金桂纵横荣国府,忠勤伯上任松江埠 回到,宝玉正在淘胭脂。见夏金桂回来,便点头道:“姐姐回来了?怎么去的那样久?” 夏金桂见宝玉在弄胭脂,便是皱眉,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冷笑。 外面都说这个宝玉衔玉而生,又是贵妃亲弟弟,奶是有大造化的人。 但是成亲一两个月了,他也不过读一读闲书,弄一弄胭脂水粉,侍弄一下花草,压根就不像一个豪门公子,导向是一个无知懵童。 就这样的人还能大造化? 老天爷真是瞎了眼! 不过夏金桂嫁给宝玉,本来也不是为着宝玉的鄂大造化,而是为了自己的将来、 所以他抑制住内心的冷笑,脸色温柔,边唤人换衣裳,边道:“在说二爷之前的一个叫晴雯的丫鬟的事情呢。外头有婆子进来请安,说晴雯在乡下嫁人了,如今生了一对儿女,生活的很是安稳呢。” 宝玉笑道:“这是我知道,她嫁人时,我还托二嫂子送了礼物过去。如今她生活的好就好。” 他顿了顿,忽然转身看着夏金桂,十分郑重的说道:“晴雯是个好姑娘,她是清清白白的离开荣国府的。” 夏金桂听了,忍不住看了宝玉一眼,见他说完这话之后,依旧专心致志的在做胭脂,便心下叹然:若论为人,宝玉比普通的纨绔子弟强了百倍,可若论能力,他又委实太不知道上进了。因此走过去道:“二爷怎么又做胭脂?前儿不是做了许多?怎么今儿还做?” 宝玉马上就回道:“前儿做的都已经……” 事实上,他之前做的胭脂水粉,都委托凤姐出去卖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院子里的珍藏,都已经落到丫鬟家里了,自己又舍不得处置他们,没奈何便想了一些生财之道。 但他毕竟不是傻子,看得出来家里面的情况,也知道自己这个媳妇不是省油的灯。 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有私房钱了,只怕她宁可吵闹的众人皆知,也不愿意让自己拿着。 所以他便改了口道:“前儿做的都让紫英他们拿去送了人了。故今儿还得再做。我还做了些兼毫笔,也制了有各种花香的墨,瞧,这是玫瑰墨,这是桂花墨,这是兰花墨,还有桃花墨等等,配上对应的签纸,这些东西很受人欢迎。对了,姐姐你喜欢什么香味的墨,我做了送你。” 夏金桂尚未说话,袭人便在一旁说了:“二奶奶,你管管二爷吧,见天的就做这些东西,正经书没看几页,等老爷回来考书时,他可怎么是好。” 宝玉顿时没了兴致,冷脸道:“我和你二奶奶说话呢,你插什么嘴?越发没规矩了?” 袭人委屈,她还不是为了二爷好。 夏金桂心思转了转,道:“二爷,袭人说的原也没错,这些东西,闲暇时候做做便好,哪里能整天做了?要是二爷因为做这些累着了,太太知道了还不心疼死?” 宝玉摆摆手道:“这些东西做的好了,也能有许多好处的。况我是男人,怎么着也得想办法让你日后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不是。” 夏金桂心里一惊,不由得看向宝玉。 她和宝玉相处了一两个月了,没想到宝玉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虽然贪谋荣国府的爵位和家世,但毕竟也是想抓住丈夫心的,此时心里模模糊糊有了个想法,只是不确定,便不好说什么了,于是她道:“二爷有此心就好。只是到底不能太累了,歇一歇再做也是一样的。”说着拿帕子去擦宝玉的脸:“你看,你都流汗了。”又对外叫道:“宝蟾,打水来给二爷洗漱。” 宝玉笑道:“姐姐不用忙了,才这么些汗,不碍的。” 夏金桂柔柔笑道:“怎么就不碍了,吹干冰冷了,是要着凉的。”正说着,宝蟾打了水进来,夏金桂便亲自服侍宝玉洗漱。 宝玉笑道:“哪里用得着姐姐亲自动手了,让她们做罢。” 夏金桂动作不停,口内笑道:“横竖无事。再说,你是相公,我服侍你原也是该的。” 两人说笑不断,完全没有一个月以前的争吵,俨然是依旧在蜜月期的伉俪。 袭人在一旁看的心都酸了:宝玉他、他眼里现在只有一个金二奶奶了。又自我安慰道:他们才新婚,亲热些也是正常,等时间久了,宝玉习惯了,就会念起从前的旧情,再重新待自己好的。 只是没等袭人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周瑞家的便带着一群婆子上门了:“太太的说了,的大丫鬟们年纪都大了,该出去配人了。” 袭人等人一时不妨,被吓了个正着,等周瑞家的带人来拉时,方反应了过来,忙挣脱了拉着自己的婆子,跪在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宝玉夏金桂脚边,哭道:“我是死都不愿意出去的,求二爷二奶奶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好歹留下我吧。” 夏金桂为难的看向宝玉。宝玉叹了一口气,问周瑞家的道:“是太太的意思?” 周瑞家的恭恭敬敬回道:“是。前儿李妈妈进府来请安,说起了一些往事,太太听说了,便说二爷如今也成亲了,有二奶奶照顾着,这院子里的丫鬟们就不必这么多了,故命老奴前来打发她们出去配人。” 宝玉听说,便知道是袭人她们的前事发了,于是点头道:“她们好歹伺候了我一场,便出去也该好好儿的出去。那些婆子什么的,就不要了。妈妈回去和太太说,且让她们收拾收拾东西,明日再让她们家人过来接出去吧。” 周瑞家的听说,也有些为难了。夏金桂忙道:“妈妈先去回太太的话吧,也不必为难了,等下我和二爷亲自过去和太太说。” 周瑞家的这才行了礼,带着婆子们先撤了。 夏金桂于是叫人拿衣裳头面,服侍自己和宝玉换衣服。 袭人等人跪在地上,心如死灰,袭人哭道:“二爷果真如此狠心,一点旧情都不念?” 宝玉瞥了她一眼,走出去路过她们身边时说道:“若我果然不念旧情,当初晴雯、芳官她们的事出来时,就该恼了。便是那些银钱,我也没再计较不是吗?”说完便大踏步跟着夏金桂走出去了。 袭人脸上一白,倒在地上,痛哭不已。 夏金桂微微一怔,看了一眼宝玉,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晴雯的事情,她是仔细打听过的,现在想来,和袭人脱离不了干系。 荣禧堂。 王夫人正等着宝玉和夏金桂呢。见他们联袂到来,也不等他们请安,便道:“我要把那些没规矩的打发了,你们念什么旧情,还要留她们这一日。” 夏金桂陪笑道:“太太容禀,若是在我们小小夏家,辞了便辞了,但荣国府是岂能和小家小户相比,媳妇虽然刚进门,但也知道咱们家向来慈善惯了,这些丫头们也尽心尽力伺候了二爷一场,二爷心里念着旧情,想让她们体体面面的出去,这原也符合咱们家一贯的作风不是?太太就看在二爷的面上,允了他吧。” 王夫人看向宝玉,宝玉也不说话,直接跪下磕头道:“太太,她们跟了我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么被打发出去,日后难免受人作践,还请太太赏给儿子一些体面,让她们好好儿出去,全了她们与我的一番主仆情谊吧。” 夏金桂在宝玉跪下时,就慌忙跟着跪下了。 王夫人慈悲惯了,看着儿子儿媳这样,便叹道:“罢了,你们念情,是你们的好处,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依你们就是,只是桂丫头啊,你要让人把她们看牢了,不许她们再借机作夭。” 夏金桂忙答应。 回路上,宝玉拉着夏金桂的手道:“连累姐姐受委屈了。” 夏金桂叹了口气道:“二爷严重了,我既然嫁给你,自然要安守本分,以你为天,毕竟咱们夫妻总是一体,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宝玉点点头,并不说话。 众女见事无挽回,不由得抱头痛哭,袭人哭道:“我也自知是留不住了,二爷二奶奶好歹留下麝月吧。” 夏金桂本是不想答应的,但想到这些丫鬟都被打发出去后,自己的名声难免要受到影响,留下麝月也好,横竖她本来就已经算是宝玉的通房丫头了,将来自己怀孕,太太要抬人时,把她搬出来就好,这样也就不会有人在自己跟前添堵了。况这些人中,就她一人留下了,其余众人难免不服,她又被太太嫌弃了,将来便是留在这房里了,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而且自己将来抬举宝蟾,也有一个前车之鉴,让宝蟾也不敢忘了自己本分。 这样想来,可谓是一箭双雕。 所以夏金桂便对宝玉道:“二爷,不若听袭人的,留一个罢。” 宝玉心痛难忍,对夏金桂道:“你做主罢。” 夏金桂点点头,便让麝月留下,其余人等迅速收拾东西,明日清晨便速速离去。 袭人、秋纹、碧月等人凄凄惨惨的收拾包袱,打发人回去传话,第二日一早,拜别宝玉和夏金桂,家去了。 …… 花家见花袭人归来,震惊万分。 花自芳着急道:“妹妹,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回来了?” 花嫂子脸带疑惑,试探道:“妹妹是回来小住一段时日呢?还是……” 袭人眼泪滚滚,哭得几乎不能自持,半天才道:“二奶奶进门了,又贤惠又周全,太太赏我们、赏我们这些大丫鬟们……出来、出来自行配人。”袭人说道此几乎肝肠寸断:“哥哥……原先是我们想错了,我们、我们到底高攀了。” 花嫂子一听,脸色顿时变了,不屑道:“哦,原来是没争过人家正房夫人,当不成姨娘,反而被赶出来了。” 袭人羞愧难当。 花自芳怒道:“说什么呢?妹妹刚回来,一路劳心劳力,你这做嫂子的不知道体贴,还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也不看看现在什么点了,还不赶紧进厨房去准备饭点来?” 花嫂子“切”了一声,大大的翻了个白眼,重重的掀帘子进厨房去准备了。只是这次可不能像从前袭人回来时,丰丰盛盛的,鸡鸭鱼肉俱全。不过简简单单的几个馒头稀饭一盆腊肉,加早上的剩菜,很够应付了。横竖如今她也没银子贴补自家了,还要耗费自家的粮食,自家肯给她一口饭吃就不错了。 外面花自芳安慰袭人道:“妹妹,你也别伤心了,出来了也好,哥哥好好给你说门亲事,咱们做个平头正脸的夫妻去。” 袭人哭着点头。 袭人容貌又好,又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许多人看着她的颜色气派也中意,故花自芳一放出消息,这四周的人家都来求娶。花自芳多少还有疼爱妹妹之心的,从中挑的都是略有富余的农庄人家。只是袭人在荣国府待惯了,早已习惯了里面的富贵生活,也见惯了宝玉那等清俊男子,哪里看得上凡事都不讲究的农庄人家?况那些男子个个不是黑乎乎的,就是粗鄙不堪的,连那府里的小厮都不如,也配和自己做夫妻?故花自芳挑的人家,袭人都不愿意。 一次两次尚可,次数多了,花嫂子便说闲话了:“哎呦喂,妹妹啊,你这是当自己是哪儿来的天仙啊?这么挑三拣四的,也不想想自己的岁数!别人家这个年纪,孩子都满地跑了,你却还待在哥哥家里吃闲饭。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每日就躲在自己屋子里睡闷觉,哪家姑娘像你这么懒的?我们这里是小门小户的农家,不是那高门富贵的荣国府,没钱,养不起闲人!哎呦喂,你还委屈上了?怎么?嫂子我说错话?省省吧,姑娘,你嫂子我可不是那些见了颜色好就走不动路的少爷,你拿这副样子对我,没用!啧啧,啧啧,要我说,你哪还有这个脸委屈啊?都不是个姑娘了,你还委屈个什么劲啊?挑、挑、挑,挑什么挑?能有这样的人家,就知足吧,再耽搁下去,颜色不好了,连这样的人家都没了。切,真这么喜欢富贵,怎么不想尽办法留在那府里?哪怕碰头一把撞死都不要出来!省的出来还浪费我们家的粮食!” 袭人被自家嫂子说的羞愤不已。花自芳忙喝住了自己女人,转头又安慰袭人道:“你嫂子说话粗俗,妹妹别放在心上。只是妹妹,你嫂子有句话说对了,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些事情该将就就将就吧,咱们这边,就只有庄稼人,都不太讲究,妹妹你看,若有个差不多能看过眼的,便应了吧。” 袭人于是一阵伤心:过去自己回家,哥哥嫂子都是上赶着伺候的,多么温柔体贴,每次自己要回那府里了,都是舍不得,要挽留自己多住一段时日的;现在呢,因自己出来了,不会回去了,不能帮衬他们了,他们就不满了?变脸变的如此迅速,哪里还像是一家子骨肉至亲? 因袭人老是这样,故再有人家来说时,听着对方家产不错,人长的也端方,花嫂子便和花自芳说:“当家的,不是我嫌弃妹妹,只是你也看见了,妹妹如今的模样,还念着她以前那个少爷主子的旧情呢。依我说,你就别和她商量了,看着人家不错,便做主应了罢。这种事情,本来也是这么办的,哪家规矩姑娘能自己做主自己的亲事的?” 花自芳听说,心里活动了几下,便道:“听你的,我去探探这家人的底细,若果然是个好的,便应了吧。” 花嫂子方满意的笑了:“就是这么个话。当家的,我这也是为了妹妹好。” 花自芳重重的点头,出门打听消息去了。 等袭人知道自己要出嫁的时候,轿子都在来花家的半路上了。袭人惊呆了,花嫂子捧着大红嫁衣道:“妹妹还是快换上吧,拖拖拉拉的,一会该赶不上吉时了。” 袭人着急道:“谁要出嫁了?嫁给谁?怎么先前我都没听说?嫂子你不能自作主张!哥哥在哪里?我要见哥哥!” 花嫂子柳眉一竖,道:“见什么哥哥,这门亲事是他亲自过去查看了,见对方人物、家产都好,才应了的。我说妹妹,事到如今,你还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装?忒不知足了吧??打量着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也别和我说什么念旧情,做姑嫂这么些年了,你什么性子我会不知道?我呸,最是两只富贵眼的势力角色,嘴上一套行动一套,手段一个接一个的层出不穷的算计,专爱做两面光、墙头草的人物。也就你那傻哥哥信你,以为你是个好的。在我面前,你还是省省吧。你先前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不就是嫌弃人家不够清俊不够富贵么?如今你哥哥东找西找,硬是给你找了这么个人物又清俊,家里又富贵的人家,你还挑什么?我告诉你,你今儿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你带回来的那些东西,你哥哥都给你置办成嫁妆了,嫂子我可是一丁点都没沾手,你哥哥还倒贴了许多进去,你哥哥这样为你,你自己想想吧。” 说完便放下衣裳,甩手就要出去了,临到门口了又折回来道:“妹妹,我今儿还叫你一声妹妹,来日可就不一定。妹妹,嫂子我今儿再教你个乖:你若是个聪明的,便乖乖的换了衣裳上花轿,从此后好好过日子,咱们还是姑嫂,你哥哥我也还让他和你往来。你若非要牛心左性的,那你就好自为之吧,嫂子我,不伺候了!”说完摔门而出。 袭人坐在房中的草席上,怔怔的流泪:自己本以为哥哥是不耐烦自己了,才要随便找个人把自己打发出去,却原来是这样用心,哥哥办事不错,若自己就这样强扭着,岂不害了哥哥?况看嫂子那样,这个家已是容不下自己了,若不出嫁,将来自己可真就没地儿可去了。可若就这样出嫁了,岂不是又愧对了自己与宝玉的一番情谊? 千思万想,左右为难,袭人几乎揉断了一腔柔肠。 待花嫂子再进来,见她还没换好衣服,便不耐烦起来了,自己上前,边粗暴的帮她换了衣裳,边嘟囔道:“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连换个衣裳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可见是个不会伺候人的,平日里就爱偷懒,难怪会被人家赶出来……。” 袭人委委屈屈的被自己嫂子强迫上了花轿,抬到了花自芳说定的人家金家。那家人做事,极为认真,全都按着正配规矩来的,又有丫鬟仆妇伺候,故拜了天地,入了洞房,见到自己的夫婿金大家,长的端是人品俊秀,袭人心内便有几分愿意了。 三朝回门后,袭人便正式在金家过活了。只是金大家三日两头不在家,偶尔在家了,又病恹恹的,也不肯让人服侍,只自躺了几日,一旦好了,又跑出去了。袭人见状难免心内疑惑,不知何故,可金家生活富足,与她在贾府的生活不遑多让,便鸵鸟一般的不去多问多想。直到某日,金大家跟一群世家公子一起回来了,还把她也拉了出去陪酒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夫婿是个优伶,原先在富贵人家里唱戏,积了许多家底,如今自己刚组建了个班底,在各府里奉承唱戏呢。 袭人真是吓呆了。 优伶?戏台上唱戏的那种?那可是下三滥的地位,和娼妓是差不离的角色,听说许多颜色好些的戏子还要陪恩客睡觉呢……,袭人突然一省:是了,金大家的偶尔回来病恹恹的,定是因为陪恩客做了那见不得人的事情,才会身体不舒服。袭人一阵恶心:自己怎么能做这种人的妻子?便是再富贵也不行。 袭人起了心逃跑,却因计划的不周详,被贴身丫鬟偷偷报给了金大家知道,金大家于是拿着戏班子里的手段教训了她一顿,又逼着她跟着自己去陪了几次酒,把个袭人折磨的病了好几场,哭着求饶了才放过她。从此后,袭人便老实了许多,只是到底不死心,后来好容易找了个机会,想朝娘家求救,却听说自己娘家犯了事,哥哥嫂子侄子俱被卖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袭人顿时心如死灰,钱财被控制,无处可去,无人依靠,自己一介弱女子还能怎么办?也只好屈从金大家的安排,生不如死的活着了。有几次,袭人被折磨狠了,也起了必死的心思,可又盼着来日能和哥哥一家团聚,不敢悄悄儿死了,便无可奈何的挺了下来。 不说袭人生活,只说夏金桂自袭人秋纹等人走后,后方稳固,便开始向整个荣国府的管家大权进军。 虽然一进门就管着家,但毕竟头上有个王夫人这样的太上皇压着,处处不便。 但王夫人虽然出身王家,去也是大字不识一个,眼里只有黄白之物而已。 在夏金桂眼里,她是什么也不如的。 按理说,要想扳倒自己的婆婆,至少需要精心谋划,步步为营。 最起码,要取得老太太的支持才可。 但夏金桂冷眼旁观,知道老太太虽然看不上王夫人,却也知道要用二房辖制大房,这样她才能安享晚年。 更何况有宫里的娘娘,老太太也不会让自己取代王夫人的。 要不然大嫂子李纨也不会这么憋屈。 不过夏金桂也是理惯了家的,内外兼修,非同小可。 如意不过对付徒有地位,却脑子不过寻常的王夫人,她便打算剑走偏锋一番。 于是她开始仔细核算家里的账目,于是很轻松的发现了前任管家李纨做的许多手脚。 李纨不过泥菩萨一般的人物,丈夫死得早,一心想把儿子教育成才,内心深处和整个荣国府有点隔离。 所以夏金桂只是眉头微皱,便没把她放在眼里。 就算一进来就把李纨得罪的透透的,连面上情也不讲,那又如何? 这李纨有什么能耐反击? 凭着她夏金桂丰厚无比的嫁妆,又是府中最受宠爱的宝二奶奶,无论是手腕还是势力,都远远超过她,怕一个寡妇作甚? 夏金桂左思右想后,于是便和宝玉商量的名义,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 宝玉听说后,面上一呆:“大嫂子她?” 夏金桂“愁眉不展”道:“二爷,如今我可怎么办呢?这么大的缺漏,便是把我的嫁妆都填进去,也是不够使用的。” 其实夏金桂拿出十分之一的嫁妆,便足够填了这缺漏,但她又不是凤姐那样的缺心眼,怎么会拿自己的嫁妆去填公中的缺漏? 事实上大凡有点像心眼的,立场坚定的媳妇,都不会这么干。 也只有凤姐想维护这个家,又有心气的人,才会这么干! 宝玉便想说自己有钱,可看了看夏金桂核算出来的数目,宝玉自觉的闭嘴了:两、三万两的银子啊,自己托在凤姐店铺的收入才多少?统共不到一千两,怎么补的上去? 没奈何下,宝玉便要跟夏金桂一起去找了王夫人,夏金桂慌忙拦住了他,只说这事自己去禀告就成,宝玉是爷们,没道理管起内宅的事情来。 宝玉忧心忡忡道:“万一太太怪罪姐姐,可怎么是好?” 夏金桂笑道:“这些账又不是在我手上出了纰漏的,太太明察秋毫惯了,哪里会怪罪我来?二爷忒多心了。” 宝玉听说,不好意思的笑了。 待宝玉出门应酬后,夏金桂静静坐了许久,便亲自捧了账册去了稻香村,说太太查了账册,知道大嫂子被下人蒙蔽狠了,有些账目模糊了,还请大嫂子赶紧自查下,重新交割清楚。 李纨一听便知道自己做的事发了,心下暗恨,就算知道夏金桂是给她梯子下,也仍不待见她:太太会去查账册,会知道有漏洞,还不是你这个宝二奶奶使的坏?如今在这里装什么事后好人?没得恶心人。 哼!果然是商户出身的,一心钻到钱眼里的,管家如此严苛,早晚会把整个荣国府得罪的死死地。 只是就算心里再厌恶,面上李纨还是和和气气的说,太太宽容,自己立即自查,到时一定给太太一个满意交代。 等三日后账册再送到夏金桂手中,果然多了许多本来已不存在东西,夏金桂细细一算,还短了约有五千两的银子,只是夏金桂知道,此事已经到了极限,再逼,就真是彻底撕破脸了故也就罢了。 她哪怕再不把李纨放在眼里,却也知道闹开了,对自己的名声很不利。 她要在荣国府站稳脚跟,说一不二,有很长的路要走,在这条路上,一个贤惠的名声很重要。 而后夏金桂赶去荣禧堂,禀告了贾府账目中的许多漏洞,又一一指了出来,并为李纨说了许多好话,说她贤德惯了,被下人糊弄了,如今已查了许多奴才的缺补回来了。只是她又发现缺了的有些东西,和的账本子是相连的,是从前那群丫鬟偷了的东西,府里给补上后,她们人心不足,见东西好,又循环偷了。这也是一大笔财物,还请王夫人做主,拟个章程。 王夫人冷冷一笑,也不说什么,先让夏金桂回去。 夏金桂自然知道王夫人要施展手段了,但是她却不肯回去。 回去了,查抄财物的事情,便和自己无缘了。 于是她继续道:“媳妇久闻太太治家有道,进退如意,一直羡慕的不行,如今进了荣国府,跟在了大佛身边,想学个一招半式的,还请太太看在媳妇虚心请教的份上,让媳妇观摩观摩。” 一番话捧得王夫人心中大乐,迷迷糊糊的点头答应了。 于是王夫人唤来周瑞家的,让她带人抄秋纹、碧月等人的家,夏金桂早有安排,早早地安排了自己两个陪嫁嬷嬷,三个陪嫁婆子,都是健壮有力的,与周瑞家的一起去了。 这一路浩浩荡荡,周瑞家的不过带了七八个婆子,但夏金桂的人也有六个,气势竟不比周瑞家的差。 周瑞家的并不知道的是,她身边的几个婆子,早有两三个被夏金桂暗暗买通了,事实上,这支队伍无形中由夏金桂说了算。 这一搜查,便搜出了许多府里的东西来。事情报到王夫人那里,于是王夫人便让人拿了贾府的名帖,去找了顺天府尹,说家里东西被偷了,请衙役把花自芳一家也都抓了。 花自芳喊冤,周瑞拿着他们家搜出来的金银珠宝,一口唾沫唾到他们脸上:“冤?你有什么脸喊冤?这么好的白玉首饰,是你们这些穷鬼配有的吗?你知道这东西的价格吗?把你们阖家卖了都买不起!还有那个琉璃灯盏,那个灯座上面还明明白白的印着我们荣国府的名讳呢,你是个什么人物,也敢用这样的东西?也配?罪证都在这儿摆着呢,你还敢在这里给我喊冤?我呸!” 花自芳一下子哑了,他不识字,哪里知道那琉璃灯盏上是什么字? 花嫂子在一旁忙叫道:“大人,大人,大人圣明,那不是我们偷的,那真不是我们偷的!我们当家的的妹子原来是荣国府宝二爷的贴身丫鬟,那些东西是宝二爷赏给她的。” 周瑞眯眼道:“宝二爷赏给袭人的?你说大话也不怕风闪了舌头!这东西是我们太太心疼宝二爷看书辛苦,特地找我们老爷讨给宝二爷的。宝二爷最是知道规矩,就是再疼袭人,也不肯把我们老爷、太太赏给他的东西送人的。再就是,你不是说,宝二爷赏你妹妹的那些东西都让你当家的置办成嫁妆给你妹妹了么?既然二爷赏给袭人的东西都没了,那这些就不是二爷赏的了。既然不是二爷赏的,东西又在你们那里用着,还敢说不是你们偷的?” 花自芳、花嫂子慌的不知如何是好,又有儿子在一旁惊吓的直哭,脑子便不够用了,说话颠三倒四的不清楚,周瑞哪里耐烦听他们的,一顿打下去,看着衙役拉着他们的手画押签字,结案了,便带着东西去回王夫人了。 花自芳、花嫂子在牢房里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拖出去卖了,心痛难忍时,为自己的一时贪心后悔不已,又恨袭人做事不规矩,偷东西也知道分寸,如今连累一家成了罪奴,家产俱没不说,还要骨肉分离,不知何时才能再聚。 那些从旧丫鬟家里搜出来的东西,似乎都进了王夫人的私库,但实际上,却有大半经过夏金桂的手段,入了她的私库,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她的嫁妆。 王夫人和周瑞家的大字不识一个,论管家、财务、做账手段,统统被夏金桂甩出几里路去,竟然浑然没有感觉出来,只觉得凭空手里对了几千两银子而高兴,心中还鄙夷这些丫鬟果然是穷人,这么多年竟然只偷了这么点。 她们浑然不知,夏金桂手里已经多了三四万两。 不过明面上,那些变卖的银子,落在夏金桂手里不过几百两银子而已。 夏金桂冷笑一声,心中对王夫人的鄙视更深了一层。 她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当河东狮的准备,哪知道太太竟然这么不经打。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和她对着干,只需要委婉点,柔和点,便能不知不觉间让被我牵着鼻子走。 不过即使如此,夏金桂也不会到此为止,宝玉回来的时候,她愁眉苦脸的和宝玉说道:“……我就听了这么些,其他的怕被人发现,也不敢多听了,只是据我听的那些猜忖,袭人、秋纹那些丫鬟们怕是都保不住了罢。二爷……你、你可千万不能怪太太,太太她、她固然不念旧情了些,可到底都是为了你好,为了咱们这个家好的……。” 宝玉怔了许久,才对宝钗道:“若是有办法,尽量找到她们,好歹好好安置了。”说着忍不住潸然泪下。 夏金桂忙搂着他安慰不已。 从此后,宝玉见了王夫人,虽然依旧尊敬,但到底带了一丝隔阂。 当夏金桂在荣国府纵横跋扈,施展手段瞒天过海的时候,林昭统帅一只八百人的队伍,抵达了松江府。 孝德帝一直想让内务府和户部主持松江开埠,但几年下来,效果十分不理想。 如今林如海在户部做了几项大功绩,入阁在即,琅郡主林黛玉过了年又要和恒亲王成亲。 所以林昭这个官至“锦衣卫左都督”,却“无权无势”的一品高官,就不易待在京城了。 “忠勤伯林昭仍为锦衣卫左都督,松江府设督办一名,总领军民各事,督办开埠。” 林昭带着足够的人马,组织了一只船队,走渭水,进黄河,到运河,再一路南下,一路也不下船,只用了十几天,便到达了松江府,本地士绅以及松江府官员还有金陵一干相应富贵人物都过来迎接。 看到林昭船队中那些三桅、五桅的大船,还有船上那些黑漆漆的火炮,以及跟随林昭下船的那些杀气腾腾的精锐,所有人的态度都是恭谨了十分,就凭着这些大船,这些杀气森森的护卫人物,他林昭在江南一地就可以横行了。 在码头上迎接的一干富贵人物中,很多都是金陵勋贵和派过来的人,自然江苏从上到下,有的官员亲自来到,有的则是派了人,这些人迎接是一方面,另外也是来看看风色。 前段时间,金陵甄家被抄家,金陵官府被撸了一空,如今的官员都是新上任,自然要好好地和这位“天子爪牙”留一个好印象。 但是还有相当多的人对林昭很不爽。 所有人都知道,林昭起家是在扬州,在哪里他屠戮了无数的盐商,收拾了无数的巨贾,依仗的是皇帝的宠信和他老子的势力,那锦衣卫就是最重要的原因。 如今他老子入了阁,妹妹又要嫁给王爷,但是他本人却因为太过优秀而被皇帝打压,打发到这里来,事实上现在林昭什么也不是,甚至受到皇帝猜忌,不过顶这个忠勤伯和锦衣卫左都督的虚衔罢了,区区一个松江督办又能算多大,也就是知府这一级。 你林昭当年在扬州,又是杀人,又是抄家,各处都被压的够呛,几年时间刮了几千万两银子,现在你来了,又是无权无势的,都说你林昭富甲天下,这次也该你出点血了,要不然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欺生。 但是看到这些火炮,看到这些大船,看到披挂齐整,杀气森森的锦衣卫精锐,他林昭居然还用船运过来了百余名骑兵。 大家面面相觑之余,都是无话可说,不管林昭现在是个什么处境,这股力量摆出来,谁都不敢说话了,最起码下马威之类的事情还是不要想了,要不然,丢人现眼的只怕就是自己了。 林昭站在码头,扫过前来迎接的众人,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各位大人,各位乡老,本伯何德何能,居然有劳各位前来相应,实在是有愧,在此拜谢了!” 林昭先是语气淡淡的施礼问候,也不待众人众人回礼,直接环顾四周,笑着说道: “本伯在船上的时候,就听说松江府开埠,人力物力都是紧缺,许多工程进度耽搁了许久,陛下对松江开埠寄以厚望,所以本伯在这个码头上发个话,七天后,松江府上下开始清丈田亩,点检人口,有人出人有力出力,一定要将开埠的各项工程尽快搞起来。本伯十分期待的想知道,到底会有谁会拖后腿。” 众人愕然,却不敢说什么反对反驳的话语,这林昭果然猖狂无比,初到松江,就要先给大家一个下马威了。 不少人想到林昭的传闻,都是心中不由得一震。 正文 第853章 林昭治松江路不拾遗,黛玉促亲事佳偶妙成 实际上,孝德八年年中还是发生了不少大事,比如说归化商团武装集合力量与黑辽大军东西合击,和叶赫那拉部、赫舍里部、以及草原的博尔济吉特部两军开展了几场大战,斩首无数,比如说不少勋贵在山东、河南招募贫民出关开荒,比如说林昭去往松江府做督办。 每件事放在从前都要被朝野议论,都要有无数的争执和分析,不过孝德帝如日天中,威慑凌空,办的所有事都是大事,就算是厄罗斯和奥斯曼土耳其两国使者友好访问,其实也算不得什么。 因为随着国家税收制度的改变,以及户部的势力加重,使得税收大增,却有对民生并无多少影响。 不仅如此,西北和东北地区的稳定,让国家安稳如山,南方的小小战乱,已经无关大局。 所以孝德帝被人称为“汉武唐宗之风。” 但实际上,认真研究大周市面的人们发现,孝德帝治理国家的手段,只怕比汉武唐宗还要强。 有内阁中书注意到一件事,往年年中,积储用尽,收获未到,往往是平民小户经济上最危急的时候,稍有波动就是破产破家,然后各地总会闹出这样那样的乱子,饥民流民聚众,或者是有心人煽动贫苦百姓,今年的情况倒是了好了不少,这类的大小搔乱最起码比去年要少了四成,若是比从前甚至少了七成不止。 原因是什么,无非是在关外在塞外,有大量的田地需要人去耕种,各处都在招募人手,无形之间吸纳了流民贫民,人有了出路,能求个温饱,就不去闹什么乱子了。 当然,这也与朝廷的组织力度有关。 比如朝廷就拔了五六万经过操练的锦衣卫前往归化城和黑辽,维持治安,安抚民生,整理田商军务。 据说荣国府二房贾政的庶子贾环,也是锦衣卫出身,为了自家功名,虽然年纪幼小,也跟着大队人马去了归化城,一年之内便得了一个百户的职务。 也就是说,国家如此繁华,如此安稳,锦衣卫是立下汗马功劳的。 而这其中,锦衣卫左都督林昭,自然在其中体现了卓越的能力。 这个结论得出后,这位内阁中书和友人谈起,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内阁某位大佬的耳中,然后这位中书就被以卓异的评价派到湖广去做知府了,按照品级来说,内阁中书升任知府的确算是被提拔了,可大明惯例,内阁中书要是地方上,做个左参政都算是屈才了的。 林昭虽然是去了松江,可他做的事情还都在。 似乎人家在具体的政务和民生上没有插手。 可是他在扬州、京城、归化城,乃是西域的一插手之后,许多事情便豁然开朗,迎刃而解,看似不起眼,但是仔细一琢磨却光彩夺目。 按理说林昭是户部尚书林如海的儿子,如果按正常发展,应该属于士大夫阶层。 但是实际上,他偏偏是一个武人。 他一个武人有了这样的成就,不管后来人做什么,一切都有个比较,你要是做的不好,那自然是不如,你要是做得好了,那肯定是将林昭所作的发扬光大,大家都在天下的最高层,都是心高气傲之辈,让人这样评价,谁也不甘心。 不过不想听,不想让人比较,不代表林昭就不存在了,大周忠勤伯,锦衣卫左都督,又是督办天下间瞩目的松江开埠一事,想听不见都是很难。 从孝德五年提出这个动议,到孝德七年,松江开埠一直就是磕磕绊绊的,开始毫无寸进,然后无奈将内务府的一干吏目差人调到松江府去,这才慢慢的有了动作,但依旧是进展的很慢。 内务府一般都是皇帝派遣宗室最有能力的掌控,皇帝也仔细抓着,所以下面的办事人员都是精干,所以内务府应该蒸蒸日上。 但是实际上,内务府的大发展,是林昭在扬州府担任小吏才开始的。 内务府在京城的膨胀扩张,其实是林昭把京城治安维持住了之后,有安排进了相当一批有经验的锦衣卫干练分子的缘故。 其实松江开埠,虽然是林昭提出来的,但也是市面朝野的想法。 松江的地理位置太过优越,用来开埠必定是财源广进的。 虽然林昭提出了一项项措施,但并没有多少士人放在心上。 大家是读了圣贤书的,又是当政多年,政务熟练,经验丰富,不比一个武夫嘴上吹得做得好? 也就是抱着这个打算,当林昭提出松江开埠这个事情之后,朝臣们纷纷赞成。 想也容易,说也容易,做起来就不容易了,松江府如今的局面就证明了这一点,要知道前去推动各项政策的人是内务府总管,皇帝的亲弟弟忠顺亲王,论起显赫和受宠来,忠顺亲王说第一,谁也不敢认第二。 也正是因为他要到松江主持开埠,才把蒋玉涵放出王府,给了自由身的。 忠顺亲王虽然地位显赫,号称京城世家子背诵的《英雄谱》排名第一的人物。 英雄谱当中,排名第二的人物经常换,即便是林昭也不过待了两年的时间,但排名第一的忠顺亲王却永远没有变过。 任京城地面不断变换霸王旗,第一位的交椅从未易主。 但饶是忠顺亲王这样的牌面,在松江开埠这件事上,弄的还是一团浆糊,乱糟糟的不成体统不说,还被很多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 按照金陵锦衣卫报上来的消息,现在松江府已经成了浙江、福建和广东三地海盗销账的地点,他们借着商人的名义上岸,把在海上打劫的各种货物售卖,江苏那些绿林的豪强,沿海的窝主,都是去那里接洽,什么赌坊记院的也都是蜂拥而至,弄得此处乌烟瘴气。 海盗们在这边做生意,真正海上的大豪反倒是不愿意来了,一些雄霸海上的海主,手下上千条船,成千上万可以出去厮杀的汉子,比起这些海盗们不知道强多少倍,但对于他们来说,海上生意和收取海上通行的税费才是主要收入,杀人越货,反倒是副业,这个只不过用在威慑。 毕竟海上跑的船多,他们收到的银子才多,真要杀光了,那就是涸泽而渔,没有一点好处的。 对这些纵横海上的海主来说,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可以随时购买大量货物,并且收购他们运来货物的口岸,现在松江府的样子可不是他们需要的。 大量的货物稳定供给,还有大额的现银收购,有足够的信用,能保持长期的联系,这样的人得是江南各府的大豪巨富,要有官面上的关系,可如今松江府乱糟糟成这个样子,这些豪商巨富谁也不愿意过来,觉得丢脸跌份,而且遍地都是那种海上的亡命之徒,几条小船在海上杀人越货的,售卖的都是一些零散的赃物,销赃这等事是蝇头小利,这点小钱赚了没什么意思不说,还给自己招惹一身的麻烦。 海上的大商人不愿意来,江南各处的豪商也不愿意来,再加上前段时间金陵甄家倒台,牵扯了许多官员,彼此攀咬,也撕扯下不少豪商大户,大家都在脱身事外,自然没有心思去拿松江府。 松江府华亭县如今就是个贼窝的模样,这等如果也算是开埠,那就是笑话了。 大家都是指望在这里能发财的,难不成给那些骰子铺和土娼窝收钱,查抄些赃物,这就不成了个笑话吗? 所以忠顺亲王在松江呆了几个月之后,就是急忙赶回了京师,事情做不成没功劳,还是提前走的好,不要弄到最后搞出罪过来,一身麻烦。 等到林昭来到这边,一切事情都是不同了。 十一月十五,华亭县县衙的文吏、差役、帮闲的白身和壮丁,还有两个巡检以及下属,换句话说,华亭县内所有衙门做公的人都被林昭请到了宅子中赴宴。 县令以及那两位巡检不用说,这都是官面上有品级的,其余那些什么都算不上,不过有个衙门里的身份罢了。 这样芝麻大的人物,突然接到忠勤伯相请,哪有不去的道理,有句话叫县官不如现管,林昭现在督办松江,正是管他们的,更不敢不去了。 再说了,都知道林昭当年在扬州也是一个典史职位,说不定人家是念旧。 松江开埠所选的港口就是在华亭县,县内乌烟瘴气这个就不必说了,整曰里案子不断,不过差役和捕快们谁也不理会这个,赴宴要紧。 忠勤伯府是当地最大的府邸,传说是前明嘉靖年间徐阁老的老宅,如今几百年过去了,风云变幻,徐家老宅早就换了几家主人,这套宅院占地辽阔这个就不必说,濒临江边这倒是一个特色,豪门大族建立宅邸很少有靠近江边海口的,不过看看忠勤伯府还挨着一个港口,港口中停泊着那些大船,大家也就明白为什么了。 谁都知道林督办来的时候,还是战船如林的。 过来赴宴的人过了三百,以林昭府邸的规模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宴席一样是安排的下来,而且还是在院子里。 迎客的是林昭身边的卫队首领林大飞,林大飞带着十几名亲卫一起在门前,林大飞如今也有个锦衣卫千户的武将官衔。 论起品级来,别说那两个巡检,就是华亭县县令也得自称下官,那些差役捕快自然不敢造次,各个恭恭敬敬的模样。 这些被选出来作为林昭护卫的老兵,个个都是精锐的战士,横行京城、归化城,以及西域的勇悍之人,他们摆在门外,华亭县这一干人看着就怕了。 林大飞脸上也没什么笑容,不过也是客客气气的,等大队的人流过去,不屑的对身边人说道: “这些人说是做公的,一个个流里流气的像是个什么样子,他们到底是抓贼的还是贼?” 后面几个人都是嘿嘿笑,有人凑趣说道: “咱们公爷来了,什么牛鬼蛇神都要一扫而空,让他们倒霉去吧!” 正说话间,却从院子里跑出一个护卫来,走近了对林大飞小声说道: “林队,人都到齐了,单子上的人都来到,已经点过两遍。” 从另一边,却有一个头上包着头巾的汉子骑马赶了过来,到跟前翻身下马,开口说道: “林队,除了看着港口的,其余能过来的人都过来了。” 林大飞笑了笑,摆摆手无谓说道: “你们做得好,现在论道我们了!这边门关紧了,不要走了一个,我去了。” 忠勤伯今曰大宴,就连华亭县各处城门的守卒都被请了过去,这实在是没个体统了。 城内城外的人进出,个个都是乱骂。 不过也只是骂几句而已。 事实上大家并不担心海上有什么海盗会过来。 因为真正的贼人都在城里快活呢。 就在城门口的众人正愤愤不平的时候,却有人看到远处有一队人马过来。 不好! 难道真的有贼人要来攻打? 或者是说松江府的小刀会趁机造反? 就在众人慌乱之际,局面刚要混乱不能收拾的时候,城门处却有几名大汉在那里高声吆喝: “忠勤伯骑军入城,诸位父老乡亲不必惊慌!” 有人用松江土语吆喝,有人则是用官话,这等带着北方口音的官话的人,自然不是海盗水贼,因为海盗水贼的,可都是本地人或者更南边的人居多。 所以城门口众人很快安定下来。四个城门,都有这样的经历,各有百余人冲过来,又有人在这里接应,并且安抚众人的情绪。 大家安定下来却都有点纳闷,这松江府现如今本就是忠勤伯的地盘,还要带兵进城干什么。 虽然来的人不多,不过是几百号人,看行事颇为有章法,有人堵住了城门,其余人则是列队进城,终于有人想到了最可怕的一种可能,难不成这忠勤伯的兵马要洗城大掠,这可是灾难了。 一时间,城内轰然耸动,大户人家纷纷的关门闭户,将男丁聚齐顶住门准备提防,也有那地痞无赖觉得这是个机会,反倒是聚众上街准备动手捞一票。 过马上就有人敲锣骑马沿街喊话,用松江本地土话和官话高声吼道: “忠勤伯、松江督办有令,城内立刻开始静街,所有人等关门闭户,一刻钟之后,在街上游荡者,一概斩杀勿论。” 于是一刻钟之后,骑兵开始在街上纵横来往,顺势斩杀不少意图趁火打劫的流氓。 林大飞穿着轻甲,手持长刀骑在马上, “林队正,县城内各个街道都已经肃清。” 林大飞在马上点点头,在马前有几个本地商户伙计打扮的人,林大飞身子前倾,开口问道:“现在由你们带路,将城内各处窝赃销赃的所在,海上贼盗的城内住所连根拔起!1。” “属下遵命!” …… 此时林昭府邸之中,却是一片肃杀情景! 院子里摆满了一座座的宴席,上面山珍海味琳琅满目,令人食指大动。 但整个官场众人,却都离席跪倒,各个战战兢兢。 “如今是大明孝德七年十一月十五日,根据锦衣卫探查,从今年开始,整个松江府共有五十五名年轻女子失踪,有八十一名男女孩童失踪,过往的商人也有十八人失踪,你们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窝赃销赃,包娼庇赌还不够,居然还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本乡本土,你们也下的去手。” 林昭的声音十分平淡,但是配合周围手持利刃的兵丁,所有人都是浑身颤抖。 没有人试图反抗。 连一个高喊“法不责众”的家伙都没有。 林昭扫了众人一眼,微微有些失望! 不过离开官府当中的贪官污吏,本质上都是色厉内荏之徒,看他们一番浑身发抖的样子,林昭连羞辱的心气也没了,只是大手一挥,数百持刀卫士大步上前,将这些人一一擒获,关到了专门给他们营建的石牢之中。 按照林昭的说法,他会将这帮人一一甄别,无罪的滚回去办差,有罪的,那就施行“严打”政策! 而城内,林大飞则亲自带队,一个个的清扫那些海盗窝主的府邸。 这些窝主属于大户人家,也有武装家丁,但在锦衣卫精锐面前我,安全不够看的,一个冲锋,便死伤大片,其余纷纷跪地求饶。 本来嘛,一干乡勇团练、地痞无赖出身的人,那里谈得上什么勇气,看见林昭亲兵凶神恶煞的冲进来,已经是慌了。 这些乌合之众怎么能跟林昭亲卫这等锦衣卫精锐相比。 县城内喧嚷阵阵,平民百姓都是提心吊胆,可听到外面厮杀阵阵,却没有波及自家,这心里的害怕慢慢变成了惊奇。 这一曰,城内勾结海盗的窝主,在城内横行霸道的地痞无赖,聚赌招瓢的混账,都是被一扫而空。 城内这般,城外也是如此,由炮舰上的炮兵和水手组成的队伍在本地眼线的率领下,将城外各处做非法勾当的窝子都是清剿干净,此外还有两处寺庙也被端了。 城内斩杀上百人,抓了上千人,忠勤伯府上也抓了近两百号人。 城里百姓当中,有那和歼恶之徒做邻居的,听着邻居的惨叫求饶,想去帮忙的心思没有,暗自觉得痛快的倒是不少。 等到出门后,邻里街坊的彼此打听,都知道那些在县城内胡作非为的人已经被抓走了,有的恶人因为反抗还被当场格杀,都觉得颇为痛快。 不光是平民百姓觉得高兴,就连城内的那些本分传家士绅们也觉得的好, 他们对林昭到来没什么指望,那忠勤伯是个武夫,又是个捞钱高手,他来了别加倍的祸害大家就好,那还指望他绥靖地方。 没想到,这位忠勤伯还真就做了,用的是雷霆手段,也就是一天的功夫就将城内城外的牛鬼蛇神一扫而空。 这个还不算,城内城外做公的也都被抓起来才是真正的大快人心,这一干人不知道维护地方,反倒是和歼人贼匪勾结祸害百姓,早就被人恨之入骨,抓了下面的贼人,这些做公的不抓,早晚还要养出祸害来。 第二天,林昭的书信快马送到了松江府城,给松江知府简单说明了在华亭县发生的情况,书信上说的很明白,肃清松江,你若是不做,那么我做。 看到这个之后,再加上从那边传来的种种消息,松江知府上下都是惊惧凛然,松江府各个县也都是凛然,上上下下开始整肃抓人。 于是孝德八年十一月之后,松江大治,路不拾遗。 当林昭准备好好治理松江之时,冯紫英快马加鞭,来到了松江来寻林昭,吞吞吐吐了半日,说要求娶惜春。 “什么?你不远千里跑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 林昭觉得完全无法理喻。 你走的不是情种路线啊! 再说你不是有个红颜知己秋娘吗?当初大家还在终南山温泉庄子一起度假过。 退一万步说了,你对惜春一见钟情,情难自已,大不了在长安城托人求亲便是,你偏偏不远千里,跑了半个多月,来这里向我求助? 你脑子有病吗? “林大哥,对于你来说,这是小事,可是对于我来说,这却是大事,关系着我家族传承呢。” “我和秋娘好几年了,但是我家里的情况也好,秋娘出身来历也好,都做不得主妻,而惜春姑娘从容大气,艺术造诣深厚,还懂什么西洋画,这是妻子的不二人选,我定会好好待她,绝不辜负。” “之所以千里迢迢来找你,是因为我决心已定,不愿意事情再起波澜,正怕别人办事不利,反倒不美。” 说了半天,还不是和我一样,是个大猪蹄子! 林昭想了下道:“四姑娘还小。” 冯紫英抹了把脸道:“没事,我等得起。” 林昭道:“她的哥哥侄子俱是混账之人。” 冯紫英冷笑道:“我也不是没手段的,他们不敢来惹我的。” 林昭又道:“她被她哥哥侄子吓怕了,很有些冷心冷情的意味,只怕将来做不得贤妻。” 冯紫英诚恳道:“我这些年也见了许多美人了,各种绝色的都有,连番邦的也见过。只是见多了,反而没了当初那些激情。就如林大哥你当日所说的,美人再美,也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有什么不同?况她们与我交好,根本不是真心为我这个人,而是为了我的身份、我身后的冯家。故我也想好了,皮囊再好,也抵不过心意相通,秋娘又做不得正室,我是真心想求娶四姑娘的。” 大猪蹄子的理由倒也冠冕堂皇。 但是从内心深处,林昭却没有打算拒绝的心意。 若是惜春也说起了亲。 大观园里可就只剩下探春了。 如果贾母和王夫人依旧视若未见,足以说明他们有多冷心冷肺。 不过也正好方便自己推行计划。 想到这里,林昭皱眉道:“你也算是陛下的心腹了,该当知道,她们家早晚是要败的。虽然她的嫁妆都存在我这里,不至于没了活路,但身份上将来必是不配的,你家里也肯愿意?” 冯紫英耸肩道:“家父就我一个儿子,若我不愿意的,他们再怎么逼迫,也不会有嫡孙,故我家里不是问题他们盼孙子都快盼成望孙石了。” 林昭道:“你这样威胁你家里,你家里难道不会对四姑娘有意见?” 冯紫英笑道:“别家的或许会,但我家是肯定不会的。我老爹和我老娘,是十分疼爱我的,说是“二十四孝”也不为过。为了我,别说是个琅郡主身边的女官了,便是官府里的罪犯,他们都能想法子给她个清白出身。” 林昭点头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便写一封信给琏二奶奶,她才是正经能办成此事的人。” 冯紫英抱拳道:“大恩不言谢,兄弟我一生的幸福就靠你了。” 林昭白了他一眼,只觉得依旧完全不可理喻。 再怎么说,冯紫英也是因为娶个老婆,才不远千里过来的。 但他老子可是神武将军冯唐,依着这个家世,能和惜春订亲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贾珍和贾蓉只怕很不得跪在地上,将贾惜春送到冯府去。 可是冯衙内偏偏不这么干,非要来找自己。 正是无法理解。 不过林昭并没有直接写信给凤姐,而是给妹妹黛玉写了信,详细的告诉她这件事,请他代为处理。 黛玉如今做琅郡主许久了,居移气养移体,早就不是昔日小小姑娘。 她收到信之后,直接告诉前来送信的冯紫英,抿嘴一笑:“冯大哥,既然我大哥来信,这事我便义不容辞了。我这便请来凤姐,冯大哥且先在屏风后面等候。” 客厅里自然不止是他二人,还有丫鬟婆子等,冯紫英躲到屏风后,也不会造成什么传言。 凤姐听说是冯紫英,便犹豫了:“神武将军家,门槛会不会太高了?如今四妹妹看着和他是门当户对,可将来……。尤其是四妹妹还小,虚岁十四,周岁才十三,要成亲起码得再两年,这两年间会有什么变故,谁也不知。我听说,那位冯武备是个风流人物,年纪也不小了,虚岁都有十八了吧?身边又有一个美妾秋娘,这样的人物,将来怎么可能真心待四妹妹?四妹妹被我们府里那群人吓怕了,就差剃头发去做姑子了,若不是能全心全意待她的人,四妹妹也必定不肯用心待他,这样两人的日子怎么能过得好?林妹妹,我想过了,四妹妹还是适合一些清净的人家,比如邢蚰烟夫君那样的,就很妥当。” 冯紫英在后面听了,急得半死,偏又不敢发出声音,只好暗暗祈祷黛玉帮他说好话。 黛玉笑道:“二嫂子有这个顾虑是人之常情。只是你顾虑的这些事,哥哥事先都问过冯家大哥了,人家说了,不介意,故我才来问二嫂子。” 道:“冯大哥算是我大哥的好友兄弟,我哥哥信里说了,他是知根知底的,最是讲究信义的人,他若应了什么事,除非真的无法做到,否则必是遵守的。” 凤姐听黛玉如此说,又知道是林昭的意思,不由得思考起来。她知道林昭不是无的放矢之人,若不是真问准了,依他那冷淡的性子,是绝不会开口问的。 只是冯家真的是个好选择么?四妹妹情况特殊,又有那样一对名声在外的兄侄带累,差不离的人家都不定能看上她,这也是凤姐不愿意现在为惜春看人家的原因,本来选择范围就小,若再碰上势力人家,今后自己败了,惜春可怎么办?倒不如到事情都完结后再说,便是人家平常些,至少两家情况都摆在了明面上,将来惜春也不会因这些被夫家拿捏。 见凤姐陷入沉思,黛玉笑道:“二嫂子,依我看来,宁府的那个,不问我们也知道结果,横竖只要他们一听到是神武将军家,必是什么都肯应的。但冯大哥求的是四姑娘的心甘情愿,故托我这么一问,也算是表诚心。二嫂子,咱们都不是那种迂腐的人,这事你不妨直接问四姑娘,问问她的意思罢。” 凤姐点点头:“罢了,既然冯家诚心,我们也不能不近人情,硬生生把好亲事往外推。且请你等上一等,我亲自问四妹妹去。” 黛玉摆手道:“请吧。只是千万记得我们还在这里等着你们回话呢。” 凤姐答应着,自去了。 …… 惜春听凤姐说完后,愕然了。 凤姐细细给她分析道:“冯家和咱们家是老交情,也算门当户对,对咱们家的情况知根知底,又和林表弟交好,林表弟问了,他们家对咱们家的事情不介意。若林表弟问准了,这事就必然是真的,故两家家世上不成问题。冯紫英本人呢,也是个年轻有为的,年纪轻轻就是正五品的守备,和林表弟、琴丫头家的咏春侯世子、英莲家的蒋公子他们交好。若你嫁了他,今后你们姐妹还是能常常相处,不必因着夫家关系重新适应。这些都是优点。缺点是,这位冯公子人物风流,以前是十分能玩闹的人物,听说现在还有一个叫秋娘的美妾。如今虽说他在林表弟那里保证了,但将来会不会复发,也难保。再就是他是家里的嫡长子,也是冯家的宗孙,他的媳妇将来必定要是能独当一面的当家主母,一族宗妇,你这性子,嫂子担心啊。” 惜春细细想了会道:“嫂子,应了吧。” 凤姐挑眉道:“你想好了?” 惜春点头道:“嫂子的顾虑,我十分清楚。可是,要找到一家,和林姐姐、英莲他们夫家交好的人家,又能不计较我们家事情的,委实太难了。就为了这一项优点,嫂子说的那两件缺点,我都可以忍了。” “况那两件缺点,第一件他在林表哥那里保了证,林表哥又亲自开了口,我想着,他便是一生不能保证,但头几年必定是好的,至少在我生子前他是决计不会闹出什么打我脸面的事情来的这世道,能这样的人家已经算很好了,其他的我也不能强求。再就是,当家主母、宗妇的事情,林姐姐说了,我命由我不由天。这么些年来,嫂子、林姐姐、两位嬷嬷都教了我许多,我虽说学的不认真些,到底也有了基础。加上从现在开始认真学,难道还怕学不会不成?二嫂子,我也是很聪明的。” 凤姐长长的“嗯”了一声,也不拆穿她,忙风风火火的赶去林府回话了。 冯紫英在里面听到凤姐说应了,大喜,忙不管不顾的跑了出来,对着凤姐就是鞠一大躬:“谢谢二奶奶成全。” 凤姐给冯紫英吓了一跳,王嬷嬷、丰儿忙站到了凤姐面前。 凤姐从缝隙里见到冯紫英被容嬷嬷直接拽到屏风后,忙笑道:“哎呦,容嬷嬷,算了吧,冯守备也是欢喜。只是冯守备,我话先撂在这儿,既然是你们家先上门求娶的,你也是保证过的了,日后可不能因为我们家有事情了,就学那没良心的梅翰林家,闹着退亲。” 冯紫英在屏风后点头不止:“二奶奶放心,这事我早已和家里说过了,他们也商议过了,都是同意的。” 黛玉皱眉道:“梅翰林?先前和琴姑娘定亲的那家?他们家又怎么了?” 冯紫英鄙夷道:“他们家,先前攀高枝了,便嫌弃薛家是商贾人家,悔了和薛家的亲,最后反倒是成全了小柳。如今因几个月前的事情,平安州节度使李家败了,他就又攀上了那个贾雨村,悔了李家的亲。最恶心的是,为了让自家面上好看,还造了李家姑娘的许多谣,坏了那姑娘的名声,那姑娘不愧是闯王后裔,也是个节烈的,便一死证了清白。这下好了,他们家的名声便彻底坏了,也就贾雨村那个没忌讳的,还肯将自家姑娘许给他们家。要我说,人家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他们家是一家有子百女配,也忒不是东西了。” 黛玉冷笑道:“你还别说,这次他们家求的这个啊,和他们家还真是绝配,一个薄情寡义,一个忘恩负义,可不是绝配么?” 凤姐和冯紫英听说,俱笑了起来,连声道:“还真是,绝配!” …… 宝琴听说梅家的事情后,也是心有戚戚:“幸好,幸好我当初听了王妃的话,退步抽身早,否则如今一死以证清白的人就该是我了。” 黛玉厌恶道:“如此薄情寡义,算什么读书人。” 惜春翻着账本子道:“林姐姐难道没听说过“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吗?曹雁泽的诗流传的不多,这幅对联却是极佳的,足以流传千古。” 惜春说完半天,都没听见回应,便从账本中抬起头来,见黛玉、宝琴俱稀奇的看着她,便奇怪的问道:“怎么了?你们怎么这么看我?” 宝琴笑道:“郡主,到底我是看花眼了,还是进错门了?怎么我们一向自诩清高冷淡、只喜欢画画的四姑娘,居然在翻账本子?” 黛玉配合笑道:“啊呀,卫少奶奶,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四姑娘啊,刚定了亲,定的是神武将军冯家的独子。如今啊,她为了将来能做个合格的当家主母、一族宗妇,每日都在认真学习管家理事的本事,连画画本事都丢在一边了。” 宝琴握着帕子笑道:“哦原来如此啊,冯公子真是有福了,我们四姑娘能这样待他。” 黛玉凑到了宝琴身边,笑道:“哎呦,卫少奶奶,这你就不知道了,那冯公子啊,感念四姑娘一片真心为他的情义,日日打发人送东西过来呢。我们四姑娘呢,那双平常只肯拿画笔的手,如今不仅拿起了账本,也拿起了针线,见天的给冯公子做回礼呢。” 宝琴长长的“哦”了一声,学着唱戏的腔调,笑道:“原来是郎有情妾有意,好一对恩爱互敬的鸳鸯夫妻啊。” 黛玉亦以同样的腔调回道:“可不是嘛啊~。” 黛玉和宝琴一唱一和的调笑着,惜春先是羞红了脸,后来干脆恼了起来,也不看账本了,扑了过来就要挠她们的痒痒,黛玉忙躲到一边去了。因她如今有孕,故惜春也不管她,直接转身压到了宝琴身上,双手齐出,直把宝琴挠的直求饶。 黛玉一边笑的几乎岔了气。 三人闹了一顿,起来重新梳妆后,方坐在一起好好说话。 黛玉问道:“你过礼的时候,我也不好过去,也不知道情况。你的礼仪是二嫂子还是那府里的尤嫂子给你办的?” 惜春笑道:“自然是二嫂子我那好哥哥也不信任我那嫂子的。” 黛玉道:“那就好,二嫂子会用心的。” 宝琴道:“如今四妹妹也算终身有靠了。咱们这么一干姐妹中,也就剩探姐姐和珠大嫂子家的李琦姑娘了。李姑娘也就罢了,有她母亲做主,将来终身不会差到哪里去。可三妹妹呢?她如今可有什么想法?” 惜春叹道:“她还能有什么想法。不过是能乐一日是一日了。我定亲时,她曾过来和我说,她如今只求能不为妾就好。” 黛玉眼睛眨了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却没言语。 宝琴叹息道:“便是不能为妾,也不会是什么正经好人家。” 惜春冷笑一声,说道:“明年恩科就开始了,只怕二老爷和二太太会好好挑选一番,说不定是哪家家庭背景深厚之人呢。” 宝琴叹道:“探姐姐命苦啊。” 黛玉摇摇头,笑道:“那也未必,说不定时来运转,心想事成呢。” 正文 第854章 林昭回京城嫁妹,惜春叹冯家内乱 身为锦衣卫左都督,当年在扬州便杀的人头滚滚。 到了长安之后,主持京城严打,虽然没杀几个人,可是将大多数地痞流氓住起来军训劳教,很是收拾了不少人。 如今来到松江,重操旧业,林昭玩的是驾轻就熟。 他亲自坐镇,主持松江“严打”,端的是雷厉风行,也就是两天的工夫,大部分案子已经是审结,身上沾着人命官司的都是杀头抄家,拐卖妇女的也都是杀头抄家,曾经斗殴伤人的也都是杀头抄家,其余人等都是苦役若干年。 算计下来,县内一曰间就定了两百五十多人的死刑,八百多人的苦役,当真是严刑酷法了,抄没的家产也是丰厚,想要上下其手的差役,也被监管的林昭亲卫抓出来,一并充了苦役。 如果算上昨曰间当街被格杀的一干人,这两曰间已经死的和将死的,差不多超过了四五百,直接把松江府的乡绅百姓给吓的心惊胆战,各个谨慎小心,不敢有丝毫的违背王法之处。 大周律法,就算是县令判了斩立决,犯人也不会立刻被斩首的,照例要层层上报,然后刑部汇总到天子那边勾决。 这从基层一步步上行,一直到了京师宫中,要经过若干道手续,官员们层层核准,不少判决在这些核准的过程中就被驳回,要求重审。 但林昭主持的判决一上报,无论是府里还是省里,都没有半个字的阻拦,直接就是用印署名,然后上报,一路直送长安。 要知道封建时代,儒教礼法浸透官场里面,大家都讲究“仁义”,一个主政官员判的死刑过多,考绩上就不会有什么好言语,至少“酷吏”的帽子是很难摘下了。 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官员们要想不戴“酷吏”的帽子,却想着收拾治下恶霸地痞,也不是没有办法。 直接一个站笼就能搞死人。 判决文书送到刑部的时候,看到这么多死刑的人犯,刑部侍郎看不下去了,便要和刑部尚书商议。 “大人,松江府如今实在不像话,竟然一口气报上来两三百人的死刑,简直是荒唐,这林昭分明是草菅人命!” 刑部尚书扫了他一眼,只是说道: “松江府的文书,可有什么不合规矩之处?” “这个倒是不见,口供画押都是齐全。” “那你就报到宫里去,让君上圣裁就是,你操的什么心?” “大人,林昭武人心态,视人命如草芥,咱们身为刑部,执掌天下刑狱,岂能坐视松江百姓岂不是被他荼毒?” “你操的心倒是挺宽的!林昭无论是在扬州还是在京城,乃至去归化城,都没有草菅人命过,杀的每一个人都是手续齐全!还不是松江府一片狼藉,不得不用重典?若是那里是太平地带,前段时间忠顺亲王怎么会回来?你这番话给我说说也就罢了,真要是捅出去,只怕连天子都会厌恶你。” 说的这位刑部侍郎噤若寒蝉,不敢再说。 他在衙门内不说,可是出了门和友人相聚的时候却忍不住说了。 哪知道那友人也是手眼通天的,闻言冷笑道:“林昭在天子心腹重臣,震盐商、平京城、靖西域给天子内库充银两千万,哪一件事不是通天彻地,震慑古今?何必去松江杀几个混混彰显威风?依我看啊,定然是松江府那边闹得不像话,这才让他动了杀气,陛下何等雄才大略,你想刁难他,只怕连陛下都会与你为难!” 那刑部侍郎听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方才不说话了。 尽管朝廷上有所议论,但林昭在松江根本无视,他如今又抄家得来的钱财,又有通过严打整理的松江府一带青壮上千人,然后再通过“以工代赈”,征收民夫上万人,开始推动各项工程进展。 于是短短半个月,之前拖拖拉拉,停滞不前的松江开埠诸事,在林昭到来之后,终于开始有了大的起色,各项工程有条不紊的向前推进。 松江开埠,正式走上了轨道,尽管是在屠刀的威逼下。 临海修建海港,临河修筑河道,用棋盘格的方式划分区域,每个区域都有固定的公用,多多招募差役吏目,事无巨细的都要管起来。 简单说就是城池整备,有序的扩张,给天南地北的客商提供快速、简洁而又干净的服务,同时以武力维持治安。 与此同时,林昭在扬州就开始经营,安排得力手下发展出来的船队,开始派上用场。 他们四处打击海盗,确定规矩,保证海上运输利益。 对于林昭来说,他之所以完全不在乎上供给皇帝的那点金银,就是因为他有着更大的收入来源。 因为大周和大明类似,海防力量主要在陆地,因此大海商们就发财了。 而林昭如今又数百艘海船,能征善战的将士近万人,而林昭一直以分身管理这只船队。 海上生意和收取海上通行的税费才是主要收入。 每年的收入,比皇家只多不少。 在松江府的港口简单修建,栈桥建成之后,热情一下子高涨起来。 松江临江和临海的所在,本就有几处天然的良港,现在将一应措施建起,马上就可以停泊更大吨位的船只,可以进行更加方便的装卸,与此同时,河道的整修与拓宽,道路的维护都是在进行中。 道路通畅,商人来往更方便,运输货物更加方便,就算松江府没有从海上来的货物,他那天下第一的棉布产量,富庶无比的各个县城,现在这个方便也值得大家跑过来看看,将来做生意的时候扩大些规模。 苏州府、常州府、镇江府、还有金陵,甚至江北的扬州府,浙江的嘉兴府和杭州府、湖州府也都是有商人过来。 天气一天天变冷,松江府却在一天天火热起来。 不过林昭却没有在松江府待多久。 等过年之后,他便向皇帝上书,因自己妹妹大婚,作为兄长,不想错过,所以想皇帝请假两个月,回京嫁妹。 孝德帝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孝德九年正月即将过完之际,松江府持续火热之时,作为松江开埠的推动人,林昭携带娇妻宝钗坐船回京。 林昭给美美的添妆,早在离京之前便已经交给了贾敏。 而贾敏只有黛玉一个女儿,视若珍宝,断不肯让她委屈,加上林家家产豪富,林如海和林昭都是手段高明之人,给黛玉的嫁妆当真是无与伦比的丰厚。 日子过的很快,二月十一黛玉晒妆。来给她添妆的众人看着她琳琅满目的嫁妆眼睛都直了:这是把整个林家都填给琅郡主做嫁妆了吗?这东西也太多了吧?御赐的绸缎、御赐的如意、房舍、店铺、土地、庄子、金银珠宝、古玩器皿、几大箱子的书画、紫檀、黄花梨家具、上好的毛皮、西洋药、西洋穿衣镜、西洋玩意儿……一堆一堆的东西,把林家厅堂挤的满满当当的。 许多通晓经营财务的女主人心中暗暗计算,不由得大为咂舌。 琅郡主的嫁妆,粗略计算,怕不是价值几十万两银子。 来观礼的仪王妃笑道:“小皇叔这是发财了。” 忠顺王妃默默叹道:“林尚书委实疼爱郡主。如此丰厚的嫁妆,怕是十几年内都无人能出其左右了。” 北静王妃自负嫁妆丰厚,此时也不由得叹息了:这世道,女儿到底不如儿子金贵,家里有男子的人家,哪家肯将一半的家产分给女儿做嫁妆?也就林家一人罢。 不过大家转念一想,人家林家光往皇帝内帑送的,就有两千万两,如今给自家女儿的嫁妆不过几十万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说来说去,还是忠勤伯有善财童子之名,旺父荫妹,其实寻常? 贾母心中着实不是滋味:若按着她先前的计划,这些本来都是她的宝玉的,可如今……。 想到这里,她暗暗瞪了王夫人一眼,心中着实气恼:这短视又爱争闲气的蠢妇,可生生坑死她的宝玉了,那夏家虽然豪富,可是夏金桂却不是一般能驾驭的,更何况出身太低了。 反观王夫人从进林府起就如木雕泥塑般,不言不语。便是见了黛玉的惊天嫁妆,也未见什么表情。 众姐妹中凤姐、迎春、惜春、宝琴等人俱是早就见过黛玉嫁妆的,故只是含笑站在一旁,夏金桂和贾探春等人却没见过,尤其是夏金桂,面上虽不显,心里却如惊涛骇浪般翻卷,嘴里暗暗发苦:自己在贾家能够站稳脚跟的关键便是嫁妆丰厚,听说自家那个婆婆看重夏家,不屑林家的缘故之一就是林家一心为皇帝挣钱,却苦了自己。 如今看来,人家是将大部分收入交给皇帝了,可是剩下的用手指缝漏点,也能让琅郡主在京城横着走啊! 如今林家的嫁妆是破天荒的丰厚,只怕日后自己是要被她嫌弃了。转念又一想:无妨,自己这个婆婆看似精明,但是因为不识字,许多道理根本不知道,自己只需要略施手段,还不是把她牵着鼻子走? 想给自己脸色看,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份本事! 反正自己不需要去“立规矩”,怕他何来? 大不了,闹他一个天翻地覆便是! 黛玉嫁妆丰厚的事情,自然也传进宫中。 孝德帝听罢,满意的点点头,叹道:“林家虽是纯臣,但终究知道为自己打算,不过只留了这么点银子,朕到觉得有点寒酸。” 戴权躬身微笑,却不敢说话。 因为这话,也只有皇帝能说。 戴权说什么都是错的。 二月十二花朝节,是黛玉出阁的大日子。天气晴朗,微风徐徐,昨日还稍微有些冷冽的天气,今日竟然回暖了,如春日般和煦,满京城的花也霎时绽放了。孝彰帝摸着宫人送来的鲜花,与戴权笑道:“花朝节的时候能看到鲜花,这也是朕平生所仅见啊。” 戴权躬身笑道:“许久以前,奴婢曾听过一个奇闻,琅郡主出生时,扬州城三日百花齐开而不谢。只是时间久了,奴婢也不知道这个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孝彰帝呵呵笑道:“真不真又如何?她到底只是个小姑娘。林如海是精明的,哪里舍得让自家姑娘如贾府那块破石头般,恨不得宣扬的到处都是。” 戴权赔笑道:“那一家子委实太无知了。” 孝彰帝点点头,突然问戴权道:“贤德妃如今赏给贾府的东西,是不是还与以前一般,忘了贾将军和他夫人?” 戴权细细想了一回道:“也不是全忘记,除夕和中秋的礼是没忘记的。” 孝彰帝问道:“她当初进旧邸的名头上,写的可是贾国公府的嫡女?” 戴权道:“正是。奴婢还记得,贤德妃的牌子上写着的是“荣国公府二子员外郎贾存周之嫡女,伯父一品将军贾恩侯”。太上皇念着贾国公的功劳,赏了她进府的体面。” 孝彰帝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说回黛玉的大礼。为了来今日,林昭的属下们俱都能请假。 其中顾海全、韩文冲、冯紫英、沈炼四人,都是未曾婚配,于是便凑成了四大金刚,在林府的大门前负责为难新郎官。 跟着林昭时间太久了,四人颇有点无法无天,无所不闹,手段那是一套接一套,又是要诗词,又是要红包,还要会耍剑舞。 但恒亲王请来助阵的人也不容小觑,个个分量十足,又是禁军统领,又是昭武将军,甚至他自家四大侄子都出来了, 他四大侄子不比常人,说不定哪一个将来就会成为九五之尊,所以众人不敢太过,见吉时快到了,便赶忙放行。 凤姐等人在里面听前面传来的热闹,笑个不停。好容易凤冠霞帔送进来了,众人忙给黛玉换上,林昭作为兄长,便进来背黛玉上花轿。 黛玉本来在贾敏怀里哭了许久,此时一见哥哥,又想哭,还是林昭安慰她道:“大喜日子,妹妹也要高高兴兴的才是。否则父亲母亲岂不是要担忧的。放心罢,横竖咱们两家离的近,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都成。” 黛玉强忍着泪水,轻轻的点点头,伏身到林昭的背上,一步一步的跟着他往外走去,到底没忍住,到了门口,黛玉的泪水已经滴湿了林昭的整个后背。 …… 黛玉大婚之后,林昭的假期也差不多结束了,他便准备和宝钗一起离开长安。 当然在离开长安之前,他和探春私下里见了面,不过是山盟海誓罢了。 但是在他准备动身之际,冯紫英的差事有了消息。 他想上进,所以被安排了一个洛阳守备,不日便要上任。 神武将军冯唐不舍儿子孤身远离,便上书给冯紫英再求了一个月的婚假。 冯紫英哭笑不得:“老头,你搞什么鬼?四姑娘虚岁才十四呢,怎么成亲?” 冯唐振振有词道:“十四岁怎么不能成亲了?人家十二、三岁成亲的都有。再说了,你那群兄弟如今都成亲了,你这趟上任,你的那个秋娘又怀了孕,不能远行,你身边没有人照顾,那可怎么成?就算秋娘跟着你,后院也不好交际。故你也该成亲,最多晚两年圆房便是,有什么大不了得。” 冯紫英被自家老爹说的没法,只好道:“这是你的一厢情愿,你问过人家的意思没有?他们也肯愿意?” 冯唐冷笑道:“我亲自开口,那贾珍还敢不应?他要是敢,老子就能打断他的腿!” 冯紫英连忙阻拦道:“老头,你可差不离些,是结亲不是结仇,动不动就打人的算怎么回事?”又嫌弃道:“就你这样的,旧年我打了仇都尉家的儿子时,亏你还有脸说我呢。” 冯唐正色道:“那不一样,老仇当世便是五城兵马司副帅,还兼管巡防营,教的儿子也是精明的,你和他动手,本身就是你不对,可那宁国府贾珍算什么东西?叫他一声贾将军都算是抬举他了。”说着也不管冯紫英怎么阻拦,命人去请冯夫人,让她亲自去和凤姐说。 凤姐一听冯夫人说了冯家的意思,连犹豫的时间也没有,立即拍着胸脯同意道:“夫人只管放心,都在我身上。夫人且回去准备迎亲的事情吧,四妹妹的嫁妆老早前就齐全了,便是如今匆忙些,也很周全的。” 冯夫人惊讶了下,便满心疑惑的回去问冯唐和冯紫英了:“……那琏二奶奶说四姑娘的嫁妆老早就齐全了?是怎么一回事?” 冯紫英笑道:“这个啊,先前敬老爷还在时,琏二奶奶说动了敬老爷,不仅让四姑娘到林王妃身边为女官,还预先给四姑娘留了嫁妆,就存在林兄那里,故如今琏二奶奶奶才会这么说罢。” 冯夫人听了不由得佩服道:“这琏二奶奶倒是个聪明人,虽说嫁给的贾琏也算不错,但可惜了,进了那个地方,摊上了那么一家人。” 又欢喜道:“我们交际时都有瞧着,那四姑娘是琏二奶奶一手带出来的,琏二奶奶是如此人物,那四姑娘想必差不到哪里去,又有林王妃的面子,你小子这次算是难得办了次正事。” 冯紫英笑道:“瞧母亲说的,难道我以往就没办过正事么?” 冯夫人冷哼一声道:“你以往办了什么正事?那什么翠怡楼头牌?桃红园的花旦?金家班班主?哪一个是正派人物?你的那个秋娘又是哪家的当红姑娘?我只庆幸,你好坏还知道规矩,要闹也都在外面闹,没对自己家里的丫鬟下手,弄出个什么丑事出来,否则瞧我怎么教训你!” 冯紫英摸摸鼻子,不敢说话。 冯唐淡淡的道:“我们这些有爵位的,没有正妻嫡子,终究是不妥当,那个秋娘若是生的是儿子,你也只好好好教他,却也只能给他谋生手段了!” 冯紫英点头不语。 冯夫人见他乖觉,这才气平了些,道:“四姑娘是个好的,人又是你亲自求来的,娶回来便要好好善待她,这头两年哪怕不能圆房,你也得知道收敛,不许胡闹,冷了人家的心,否则,别说林王妃林伯爷,我头一个就不饶你。” 冯紫英忙赔笑道:“母亲放心,儿子省得轻重。” 冯夫人哼声道:“知道轻重就好。”转头便和冯唐商量起迎亲的事情。 那边凤姐得了消息后,也不先回禀贾母,先直奔恒王府接惜春,并和黛玉等人说了冯家的意思,末了说:“依我说,冯家的意思我正求之不得。虽说冯公子要去地方上,我们难免要和四妹妹分开两三年,但也免了四妹妹将来受我们家连累,省去了许多麻烦。” 黛玉等人也认同凤姐话,心里固然不舍,但到底避祸才是首要的。凤姐得了众姐妹的支持,越发坚定起来,心中暗暗筹谋,又和黛玉等人商议一番,先接了惜春回荣国府,自己却是马不停蹄赶往宁国府。 贾珍听说了冯家的打算,有些犹豫。 凤姐十分知道贾珍犹豫的是什么,便道:“珍大哥可是担忧时间上太匆忙了?”不待贾珍说些什么,凤姐迅速道:“这事不用珍大哥操心,好歹妹妹也操办了二妹妹、邢妹妹等好几场亲事了,这些规矩流程都是熟的,便是哪些东西哪家店好,也都是知道的,故珍大哥只管安心的交给妹妹来办,保管给你办得风风光光,不丢了咱们两府的面子。” 贾珍听了凤姐的话,心情依然没有放松,他皱眉道:“大妹妹的本事,我自然是相信的。只是如今日子难过,府里一直在俭省着,按着原先的计划,妹妹是过两三年才出嫁,我便打算这几年艰难些,好歹省出一笔费用,将来不至于委屈了妹妹。可若日子提到了现在,立即就要办事,府里的银子……虽说各地的租子快送过来了,可如今年月,各地都在报灾情,那租子只好打个折扣。且年关将近,年礼、年酒、祭祀等等诸多事务都需要银两,这……唉,一时半会恐怕也凑不出多少,我担心委屈了妹妹。” 凤姐心中鄙夷:没钱给四妹妹置办嫁妆,有钱在外面花天酒地包姘头?骗谁呢?面上却还是笑道:“若是四妹妹嫁妆的事情,珍大哥也不用太担心,我心里多少有些主意了。只是珍大哥给我句实话,如今府里能给四妹妹多少嫁妆银子?” 贾珍心里估算了一番,迟疑道:“五千……不,一万两银子。” 凤姐惊讶道:“一万两?二妹妹出嫁时,也才一万两。四妹妹身份上,可是嫡女,这才一万两,会不会太少了些?” 贾珍尴尬道:“我也知道委屈了妹妹,可如今府里委实艰难了。我便是再俭省,至多也只能再凑个五六千两,多了便不得了,还要过年呢,再说,总还得顾着一家老小的生活么。” 凤姐心中冷笑,面上却笑道:“既如此,珍大哥把这一万五千两银子给我罢。老祖宗那里必定也是有补贴的,林妹妹说了四妹妹好歹挂了她身边一个女官的名头,故她和林表弟说了,也要置办一些东西,这么三方加起来,虽说不周全了些,好歹也差不了太多,将就着也能符合四妹妹的身份。便是不够一些,我和四妹妹这么几年的姐妹情份也不是假的,我自掏腰包,给她补上。便是匆忙了些,我也务必让四妹妹的亲事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不让外人看了笑话去。” 贾珍听说,感激万分:“大妹妹,有劳你了。”并立即命贾蓉出去传话,让账房取一万五千两银子来给凤姐。又命尤氏道:“你到底是亲嫂子,便是大妹妹把活揽了去,你也得过去帮忙,大事帮不得,一些杂务也该做去。” 凤姐哪里肯让尤氏插手,若尤氏来了,惜春的嫁妆还怎么从林昭那里取出来?故她急忙道:“珍大哥也说了,年关将近,诸事繁忙,大嫂子又不比我,是闲人一个,就等着吃喝玩乐她到底是宁国府的当家奶奶,又是咱们一族的宗妇,要安排年节的各种人情往来,还要顾着族里的祭祀事务,忙的不可开交呢。再说,这些是头等的大事,关系着咱们一族的体面,半点都疏忽不得,若为了四妹妹的事,分了嫂子的精力,耽搁了咱们一族的大事,四妹妹也是于心不安的。故四妹妹的事情,若嫂子愿意尽心,就帮衬着安排正日的起嫁酒横竖你们府里也要办过年酒的,这两宗规矩便是差,也差不了太多,都是吃吃喝喝看戏玩笑的,嫂子就一起安排了罢。” 尤氏自然乐得轻松,便笑道:“凤丫头安排的极是,既如此,我们四姑娘的起嫁酒归我管了,其他的可就都在你身上了,你可要精心给我们四姑娘办好了,若是有一丝半点差了,我们可都是不依的。” 凤姐笑道:“妹妹办事,哥哥嫂子只管放心,必不会出了差错去。” 回了荣国府,凤姐又去见了贾母,把冯家的话和宁国府的意思一说,贾母便道:“虽说按规矩,四丫头是那边府里的人,嫁妆该那边府里出。但她从小儿是在咱们府里长大的,日日在我跟前孝顺,我疼了她那么一场,怎么也得看着她风风光光的出嫁了。我也知道,如今府里艰难,连一丝余钱也动不得了。既这么着,也罢了,我不动用公中的钱,比照着二丫头,我私房里出一万,给四丫头做嫁妆。”又对凤姐道:“你也别和我打马虎眼,依着你林妹妹的脾性,四丫头的嫁妆,她那里必定也是有备了东西的,你都给添上。有二丫头的亲事做前例,四丫头是宁国府的嫡女,这嫁妆怎么也得比二丫头丰厚了才像话。” 凤姐先低眉垂眼的应了,而后笑道:“真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老祖宗的法眼。林表弟和林妹妹是说了,要置办一些东西给四妹妹当嫁妆,我本来想着私留些好东西出来,可谁知老祖宗明察秋毫,一下子就把我的小心思看的透透的,还提了规格。如今啊,不仅林表弟和林妹妹的东西我留不得了,恐怕还得倒贴一部分出来才好。”说着假意哭道:“老祖宗,你可坑苦我了。” 众人听说,俱笑了起来,贾母笑道:“就是坑你!你原是做子的,贴补妹妹也是该的!” 凤姐于是哭的更大声了。众人笑闹间,夏金桂扫过王夫人一眼,见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脸上也未见笑意,整个人很有一股冰冷的味道,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却视若未见,若无其事的转头与众人说笑去了。 因冯紫英很快就要上任去了,故冯家提出要在尽快办了亲事,凤姐一口就应了,带着王嬷嬷、丰儿,召回嫁给贾芸的小红,风风火火的办起了惜春的亲事来,惜春羞的躲在藕香榭不出来。 和冯紫英商议妥当后,凤姐便认真的置办起惜春的嫁妆起来。也幸好这些年托在林昭这里的产业,除了原先留下来的那些书画古玩首饰,大多东西都让林昭做了投资,几年过去丰厚非常。 故惜春就压箱银子可观了些,足有八万两,其他东西倒不打眼。土地庄子之类的,反而容易做手脚,别人家是一亩一块土,自家就一顷一块土,只要嫁妆单子上写清楚就好。黛玉坏笑着和凤姐说:“嫂子还该写上,陪嫁四妹妹的私房若干。” 惜春听了,脸色通红不已,立即扑过去要撕黛玉的嘴。 但林黛玉如今是恒王妃,摆出王妃的造型来,惜春也只能狠狠的顿步。 凤姐懒得理她们姐妹,拉着宝琴商量,若惜春跟着冯紫英外放,该带些什么东西合适。宝钗、迎春、邢岫烟等人也过来帮忙。众姐妹聚一起商议了一番,一致决定,书籍药材带要多一些,前者陶冶情操后者要备个不妨;珠宝头面绸缎轻巧的古玩也要多带一些,一则显得体面,二则也方便送礼;大的那些家具、花瓶等等,就不要带了,没得累赘。银两也多带些,两万两足够了,若有看上的什么特产,也好有钱买。 如此置办下来,到惜春晒妆的时候,嫁妆便显得中规中矩,太出格的东西一样也没有。黛玉一样给了惜春许多西洋的玩意,只那些东西冯紫英这几年在广州也淘了不少,故冯家很不缺这些,倒也罢了。 贾珍看着惜春的嫁妆直叹息:除了压箱银子,其他的东西也没比过去二妹妹的嫁妆丰厚多少。就身份上而言,妹妹到底是委屈了。只贾珍也不好说些什么,两府统共才给凤姐二万五千两银子,凤姐能留二万两给惜春当压箱银子,用五千两银子和林家给的东西置办出这么可观的嫁妆,已经是十分用心了。 添妆的时候,贾珍心里愧疚,便拿私房里一个足有三尺高的红珊瑚给尤氏,令她添给惜春。贾母也给了个红宝石盆景和一顶攒珠花冠,端是华丽。其余众人给的也不一一累计,凤姐边忍笑给惜春添上,便悄悄儿和惜春道:“他们都觉得你委屈了。” 惜春无奈道:“一家子骨肉,这样防备算计,也不算什么好事。” 凤姐正色道:“若他们是好的,这样防备算计自然是不该;可他们那德行,不这样防备算计,你的东西早就没了。况你也不是白收他们的,将来总有还的时候。再说,那些东西都是敬老爷留给你的,也不算是你自己偷拿来的,自然要好好的收在你自己的口袋里。”又指着红珊瑚冷笑道:“且不是我在背后说,看看这个,只怕他们私房里的好东西比你那里要多得多了。” 惜春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二月二十八日,惜春出嫁。三朝回门后,冯紫英便让惜春把嫁妆里不打算带走的贵重东西,和自己这些年所得,一并收拾了,去林家走亲戚。 只有交给善财童子林昭保管,众人才觉得心里踏实。 不过林昭也只能将这些封在自家秘密仓库里了。 因黛玉、凤姐、迎春等人也在,交割完东西,众人便说起了闲话。 惜春夸张的喝水道:“夫君原先说的没错,除了公公婆婆外,家里的那群姨奶奶、姐姐们,都不是省油的灯。我们的那些东西,若我们走了,单独留在我们院里,保不齐就该没了。姐姐你们是不知道,我坐在婆婆跟前吃茶聊天呢,我那两个姐姐就能笑着和我说:“弟妹头上的花簪真好看,不知道是哪里买的?还有卖的没有?”你们都不知道,我当时整个人都木了,有这么明目张胆的讨东西的么?也忒没脸没皮了。” 凤姐忙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的?你婆婆在呢,若回不好,可是要被看轻的。” 惜春笑道:“我还能怎么回答?实话实说呗。我笑着和她说:“这花簪是我林姐姐送我的,一套十二支,两位姐姐若是喜欢,不妨拿几支过去戴着玩吧。”我那两个姐姐还没说什么,我婆母说话了:“既然是恒王妃送的,你还是自己留着戴吧,不能辜负了王妃的情谊。”又对我那个姐姐道:“你也不是没首饰的,过年的份例昨日不是才送过去么?怎么就眼馋上了?也罢了,今年英儿大婚,是喜事,就让府里再给你们打一套,大伙儿都添添喜气。”我婆母说完,我在一旁冷眼瞧着,我那两个姐姐的手帕都扭成麻花了。” 凤姐叹道:“她们年纪也不小了,冯夫人不肯开口为她们说亲,冯将军又不管,她们到底也是命苦。” 惜春道:“我原先也这般想,可她们和她们的姨娘做的那些事,真真叫人怜惜不起来。我这才过门三天呢,她们是日日都作夭,还大大咧咧的都在婆母跟前闹,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她们就真不担心自个儿的前程了?哪家姑娘是姨娘出去说亲的?她们姨娘没脑子,她们也跟着没脑子不成?如此得罪婆母,不说将来,便是现在,也讨不到什么好去。” 黛玉忙问道:“她们给你找什么麻烦了?” 众姐妹都看了过来。 不得不说,这些姐妹,宝钗、黛玉、妙玉、迎春、宝琴、邢岫烟、英莲因自家及夫家种种原因,都没见识过后院宅斗的模样,一切都只在凤姐、几位嬷嬷口里听说过,凤姐和几位嬷嬷念着她们是未出嫁的姑娘,许多都含糊过去,多都是教导她们不要被什么手段给暗算了,正儿八经直面阴私的极少。 故她们对惜春直面宅斗的事情,十分有兴趣。何况这两年,姐妹们都陆续嫁人了,这些事情说了也是个防备,将来如何,谁也不能预料不是? 李嬷嬷无奈的看着眼睛发亮的几个奶奶夫人,让奶嬷嬷把巧姐带下去。巧姐十分不满:“我今年虚岁都九岁了,我也长大了,可以听了。” 李嬷嬷哄着她说:“是是是,我们巧姑娘长大了,可哥儿还没长大呢,巧姑娘是大姐姐,要照顾着他们,是吧?”连哄带骗,李嬷嬷硬是拉着巧姐儿去了隔壁房间。 众人见碍事的走了,便拉着惜春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惜春道:“第二日敬茶,公公婆婆还没说什么,那个生下大姑娘的云姨娘就说,三奶奶年纪也太小了吧,老爷,太太,恕妾身说句不好听的,怕是要赶紧给三奶奶补补才好。我们爷当下就握紧了拳头,还是被我拉住了。我婆母连眼皮子都不抬,说:“很不劳云姨娘操心,云姨娘还是先顾好自己的身子要紧,不是说昨日又病了么?要老爷赶紧去请太医的,怎么今日就能出来了?”末了我婆母还说:“先不说嫡庶,只说姑娘是姑娘,爷们是爷们,哪里能相提并论的?英儿上面没有兄长,那个三字算怎么回事?趁早而给我去了,英儿在府里从来都是叫大爷,他的媳妇自然就是大奶奶。这头一遭,我念你们没读过书,不知道规矩,英儿又刚成亲,看在老爷的面上,便饶了,若再有下次,必是要重罚,你们听清楚了没有?”我婆母说完,除了下人们,她们仗着脸大,都不肯动,只拿眼睛勾着我的公公。我婆母气的手上的杯子都要拿不稳了,夫君也脸色难看了起来,于是我公公就说话了:“夫人说的很是,你们都要记住才好。否则别说夫人了,便是我,也不会轻饶了你们。”公公说完话,那些姨娘通房们才低头答应。我后来回去看,夫君的手都捏白了。” 正文 第855章 惜春叹冯家腌臜事,元春议陛下之圣心 众人听了直叹气:“这么一家人,真真是忒没规矩了。” 惜春道:“可不是吗,不过这还不算完。敬完茶,便是要开祠堂了,这回轮到那个生下二姑娘的万姨娘说话了:“大奶奶和大爷到底没圆房呢,就这么开祠堂,不仅是太快了,而且也不算名正言顺,不如等过两年,大奶奶和大爷圆房了再开祠堂?老爷,你说是不是呢?” 夫君这下是真的发怒了,冷着脸对我公公说:“父亲,我头一次知道,原来在我们家,有父亲母亲在时,姨娘也是配说话做主的。只是父亲,既然你这里都这么不待见我们了,我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只要父亲说一句话,我立即带着媳妇去洛阳,在那里重新安家便是。便是不当差,我还可以去投奔松江府,林兄在那里坐镇指挥,也不怕没有了我的去处。” 我公公这才被夫君的话吓到了,连忙道:“没有的事,那些个奴婢出身的,能懂什么规矩?你母亲素来宽和,她们倒仗着脸面大了起来,着实该打。”说着就命管家把那几个姨娘轰了出去:“她们没规矩,你也没规矩吗?这个场合是她们也配来的?还不赶紧把她们都拉回去,禁闭起来。”那些姨娘通房脸都白了,两个姑娘就要上去求情,我婆母立即说道:“庶出的姑娘们是没资格进祠堂的,管嬷嬷,把姑娘们都请回去,顺便看看,我前日要她们绣的佛经绣好了没有。”于是那两个姑娘也被我婆母身边的管嬷嬷带着丫鬟婆子堵着嘴巴拖走了。我公公连声话都没说。后来夫君和我说,他过去因是爷们,婆母又护得紧,从来没和后院的姨娘通房们见过面,便是姑娘们,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见过两次,其余时候,他都没见过,也没印象,便是她们的相貌,他也是那日才知道的。以前哪里知道她们是这么个性子。夫君长吁短叹说,身为人子,他委实不孝了,居然从不知道,婆母过去受到这么多的委屈。” 众人跟着感概。 惜春道:“这是第一日。第二日就是那两个姑娘讨东西了。第三日是回门,我们不在家,回来时洗笔她们四个和我说了,说姨娘通房在老爷跟前告状,说夫人给的回礼太厚了,要拿冯家的东西去贴我的娘家呢。还说夫君年纪大了,身边不能没人伺候,她们娘家有几个好的侄女,不如叫进来,服侍夫君几年。我婆母发了大火,当着我公公的面,就是一顿耳光,甚至直接打卖了两个通房,那下剩的几个才不敢再惹事了。 后来夫君知道了,又是一顿发火,冲到书房去和我公公理论,回来就让我婆母把那下剩的几个通房都卖了,两个姨娘念在从小儿伺候我公公并两个庶出姑娘的份上,暂时留下,只是关到了一个院子里去,没我婆母的命令,不许出来。我婆母觉得没人伺候我公公,不方便,便从家生子中抬了两个上来。夫君气狠了,命管嬷嬷直接拿了两碗绝子汤来,问她们是要自己出去嫁人,还是要喝了这绝子汤留下?吓得那些丫鬟们磕头不止,都说愿意出去。夫君才罢了,让人拉她们出去配人。” 惜春叹道:“婆母是个贤惠的,到底不肯委屈了公公,便让人从外面买了两个回来,灌了药,说让她们伺候公公。 夫君见她如此,也不管了,只气的在我们院子里扔东西发泄。” 又道:“我算是彻底看明白了,我婆母先前日子过的那般苦,固然有公公偏宠家里姨娘通房的缘故,她自己也有不是。都被逼到那份上了,还一味的贤惠做什么?最可气的是,自己的儿子帮着,好容易去掉了那么些个不省心的,她偏又要再抬几个上来,我那公公又是个心眼直,心内没个成算,极容易被后院的人绕进去的人。她这样,不适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幸亏她当初是一胎得男,否则这日子可怎么办才好?” 末了,惜春道:“只是我公公委实疼爱夫君,只要夫君发了火,什么事他都能应,故我们的东西才能这么顺利的拿出来本来公公是不肯的,说不成体统。” 众人叹息不已。 宝钗、黛玉等人也想起了那日在终南山庄子见到的秋娘,心中不由得感叹。 难怪人家不进冯府,情愿制作一个外室,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凤姐若有所思道:“你是说,生下你们府里姑娘的两个姨娘,原先都是从小儿服侍你公公的?” 惜春点头道:“是,也是我们府里的家生子。” 凤姐拍手道:“我明白了,你们府里的那两个姨娘就和咱们府里的袭人、麝月、秋纹等人一个样,从小儿的情分,从小儿的野心,公子老爷又念旧,早晚要大了起来,作夭作怪的给家里的正房主母添堵呢。你家这事算是给我们提个醒,以后我的哥儿儿身边,不能放大丫鬟,俱要小厮或是没长开的小丫头们才好,小丫头一长大,就得换,决计不能长留这么说来,咱们这些人,将来要防备的人多了去了:自己或女儿身边的贴身大丫鬟,如平儿一样的,必定要早早的处理了;儿子身边的奶嬷嬷和贴身丫鬟,也要看着,尽早处理了才行。” 黛玉等人不解道:“贴身丫鬟我们是知道了,怎么奶嬷嬷也要处理?” 凤姐森然道:“奶嬷嬷又叫奶母,奶妈,是从小奶这哥儿姐儿长大的,除了贴身丫鬟外,就她们和哥儿姐儿相处的时日最久。若咱们这些做亲身母亲的再忙的不得空些,不能时常和孩子见面亲香,她们又起了坏心,只怕她们就能唆使的哥儿姐儿和咱们离了心,孝顺她们做母亲呢。” 黛玉等人一省,低头反思起来。迎春最着急,她有了两个孩子了,这些都是当下要注意的事情。偏她今日图省事,没带两个孩子出来,如今听凤姐这么一说,立即害怕起来,急忙起身告辞,马不停蹄的赶回去看自己的两个孩子去了。 众人见迎春这样,反而笑了起来。 因为这个年,大观园众姐妹出嫁的出嫁,回家的回家,正经的只剩下李纨和探春两人了,所以整个大年贾家过的十分冷清。 又为了俭省度日,夏金桂回禀王夫人后,便关了大观园,探春挪到了荣禧堂边上先前赵姨娘住的院子,宝玉和李纨则搬到了荣禧堂后头一大一小的院子里。李纨搂着贾兰,委屈的直掉泪。只是掉过泪后,该搬的依然照搬,日子总还得过下去,熬着熬着,早晚都能出头的。 从过年到现在,每天吃饭都是冷冷清清的席面,贾母也没了兴致。 再加上因元妃有孕,王夫人势盛,那些族人多是奉承王夫人说话,便更觉得扫兴,每每草草用过饭后,便令散了,各自回屋。 三月份的时候,贾府众人按例进宫见元春。贾母等人在凤藻宫见到因怀孕而明显胖了两三倍的元春,贾母忧心道:“娘娘比过年更显身了,怎么瞧着不太高兴?娘娘如今有八个多月的身孕了吧?不知道平日给娘娘请脉的太医可稳妥?”又隐晦的道:“这日子眼瞅着就要到了,平日里,娘娘还是该多走动走动才好,这样将来才好生产。” 元春苦笑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只是我年纪大了,身子虚,好容易才有了这个孩子,总想着不能亏待了他,便进补的有些狠了。饶是如此,来请脉的太医还说我补的不够,身子依然太虚了。至于太医方面,老祖宗放心,是咱们家供奉的王太医,应该没没什么问题。且我身体过虚之事,从前便要有了,这些年多亏王太医细心调养,那些头晕发软的毛病减了许多,才能顺利怀上这个孩子。” 贾母皱眉看着发福的元春,道:“就算如此,也不能太过了,否则孩子过大,不利生产。” 元春道:“我知道。王太医也说过了,这两个月都不宜进补了,也交代了我要放松心情,多走动走动才好。” 贾母听后心情放松了下,只是看了看元春身后明显蒙而了灰尘的古琴、书籍,再看看元春脸上淡淡的神情,道:“娘娘固然怀孕辛苦,但也该心情放松些,我怎么瞧着,娘娘最近的心情似乎十分不悦?娘娘,忧思郁结,对孩子也是不好的啊。越到这个时候,越要放松心情,凡事看的宽些,这样才有利于肚子里孩子的生长。” 元春听了,忍不住热泪盈眶,苦涩道:“可是老祖宗,自从我有了这个孩子后,陛下便极少来看我,原先一个月两次的轮例也没了,身边的宫人只一个劲的让我安胎安胎,每日那些苦药汁吃的我心都苦了。可即使如此,我也没见到陛下的天颜……这样子的情况都持续七八个月了,老祖宗,你说,这样子我哪里还有什么心情高兴?老祖宗……陛下他……是不是不喜欢我怀了这个孩子啊?” 贾母忙阻止道:“娘娘,慎言,此话可不能乱说。” 元春烦躁道:“这里是我的宫里,在我这里,还不能说些私房话,我在这宫里也不用活了。老祖宗,我心里慌慌的,当初未求得陛下同意就怀了这个孩子,总是不妥当的。这些日子以来,陛下和皇后那里除了加厚的一些赏赐后,连个人影都没有。便是来送赏赐的人,也都不是陛下和皇后身边得用的戴公公和朱嬷嬷,老祖宗,我不安啊。” 王夫人忙道:“陛下想必是忙碌过头了,前阵子因平安州叛乱的事,京城里好一阵动荡,戴公公是陛下身边得用的,想来也跟着忙乱不堪吧。至于皇后,娘娘,恕为娘的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后宫里,凭她什么人有孕,皇后也是淡淡的,不是得用的人也在情理之中。” 元春不耐烦道:“母亲你就别添乱了,还有一些话母亲就别乱说了。这事我问的是老祖宗的看法。” 王夫人不高兴的住了嘴,对自己女儿胳膊肘往外拐的态度十分不满。 元春也懒得安抚,现在这种情况,她自己都需要人安抚,哪还有空管其他人。 贾母沉吟半晌道:“娘娘,你母亲说的在理。至少,这也是一方面的原因。至于其他的,娘娘,你未经过陛下同意而有孕,怕陛下恼了也是可能的。”贾母这话还是客气的,按着元春的待遇,陛下明显是恼的十分严重了,只是娘娘怀孕,这话现在可不能说,伤了皇子,一切便都打水漂了。 元春顿时急了,连忙问道:“那怎么办?老祖宗,若没了圣心,我便是生了皇子,也是无望的。” 贾母安抚道:“娘娘,你先别着急。”又慢慢给元春分析道:“如今事成定局,为今之计,娘娘只有保重,平安产下龙子,只要有了皇子,便等于是有了主心骨。故这一段日子,娘娘难免要受些苦,这也是无法,男人都是好面子的,陛下也不例外。我会让你母亲经常进宫来看你的,家里的银钱也不会吝啬,只要熬过了这段时间,陛下不那么气了,咱们家便找夏公公打点一番,让娘娘有机会带着皇子见到陛下,到时,娘娘再与陛下赔礼道歉,有了台阶,陛下便是再多的气,看在皇子的份上,也会消了的。在这之前,娘娘千万不可胡思乱想,自乱了阵脚。这后宫和前朝从来都是相连的,娘娘身后有咱们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呢,你王家伯父和史家叔叔都是当朝的重臣,便是为了不寒了他们的心,陛下也不会薄待了娘娘。最明显的,便是陛下虽因娘娘瞒而有孕的事冷落了娘娘,可到底也没下旨降了娘娘的份位不是?故娘娘你只管放宽心,你的复宠只是时间问题。现如今,你只要安心养胎,给咱们家生个白白胖胖的皇子。只要有了皇子,你将来的日子啊,再怎么样都不会差了去。” 元春听说,心里的石头才渐渐落地:“老祖宗,你说的对,先前是我想窄了。” 贾母笑道:“娘娘是心里有陛下,关心则乱,无妨,无妨。” 元春羞涩的笑道:“陛下也太久没来看我了么……。老祖宗,我心里还是不舒服。你说,我要不要让人去请陛下?” 贾母拍着元春的手道:“娘娘,你现在的样子啊,也不适宜见陛下。且听老祖宗一句话,安心养胎,平安生产,等出了月子,细细调养的恢复了,有多少时日不能请陛下的?便是为了孩子平安健康,陛下也会时常过来看望娘娘的不是?” 正文 第856章 回程路议皇室,荣国府闹分家 元春细细想了想,笑道:“老祖宗,还是你想的周到。”又道:“老祖宗,你刚才没有提到林家。可是林姑父那里依然不妥?老祖宗,林姑父是朝廷重臣,这几年就要拜相入阁的,乃是朝廷重臣,而林表弟也是名声显赫,林表妹又嫁给了恒亲王,一家双伯一郡主,便是在京城也是十分显赫,他家又是咱们家的亲戚,你可一定要看好他门,不能让他偏向了外人。老祖宗,咱们家和林家可是姑表亲,本该比常人更亲厚才是,可千万不能生分了啊。哦,还有四妹妹的夫家冯家,都是要好生结交的人家,老祖宗,你吃过盐都比我吃过的米多,心里可要有个数才好。” 贾母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可要怎么做?虽说你敏姑姑是我亲生女儿,可毕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而你林姑父又一向是刚直清正的。虽说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好歹没疏远了咱们家,可这些年对咱们家也一直都是淡淡的。你林表弟一品高官,连薛家表妹都嫁给他,可是他依旧淡淡的,如今我也只求咱们家不得罪他就好,其他事情我既不能多问也不敢多说,免得让我们两家的亲戚情分更薄。 至于你四妹妹家,固然是好的。只是如今咱们府里,自己争斗的厉害,难成一条心,她和凤丫头好,便是走亲戚,也是和大房走,不是和咱们府里走。故我如今只好压着你大伯父大伯母,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便是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且这些都是家事,自己家里闹闹便成了,若弄得外人尽知道了,可怎么是好?让人看了笑话是轻,给有心人抓了由头去,就麻烦大了。” 元春听说,皱眉想了想,对王夫人道:“母亲,你听我一句劝,老祖宗是经历过世事的,看事情总比我们长远,许多事情,还得多和老祖宗商量才好,俗话说,一人计短,三人计长,到底都是一家人,又都是为了咱们家好,可不得有商有量才好么。” 王夫人低声应了声。 元春也知道母亲心里不舒服,对母亲的心事更是心知肚明,可如今正是需要各家齐心,共谋大事的时候,母亲若一直这样,死念着过去的一些小恩小怨不放,不肯服软放低身段,到时各家都和自己家离心了,可怎生是好?须知道宝玉娶得也只是皇商,能成什么事?手中既没兵权,朝上也没实权,唯一有用处的,也就是些钱财,可和林家比起来,也是天差地别。 只要一想到这,元春心里就悔恨不已:若不是上次黛玉出嫁时嫁妆委实丰厚让自己起了疑心,重金收买太上皇身边的太监打听一番,哪里会想到,林昭的揽钱手段竟然如此雄厚。若自己没有赞同母亲,好好和老祖宗商量一番,那些东西原本都该是自家的,保不齐也都是自己的了。,生生误了宝玉的前程。 至于府里两房内斗的事情,元春对王夫人的理事手段更是不满:母亲眼界怎么这样窄?一个小小的三、四品的爵位也值得看得这样重?若将来大事能成,宝玉就是正经的国舅爷,身份尊贵,便是一品公侯都不在话下。到那时,那些个得罪过母亲的人,想怎么处置不就是她一句话的事么?母亲这时候小气做什么?凡事当看得长远些才好。故有些话她不得不说,哪怕母亲再不高兴也要说: “母亲,你总劝我放宽心,你自己也该放宽心,我到底是你的亲生女儿,你难道就不能为了我,暂时委屈一会子?一些事情,不能总看眼前,要看长远,事情不是一成不变的。一件事,便是现在是这个样子,将来也是可以改变的么……。母亲,真有那个将来,你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再做主的?我总是依你的。” 贾母在一旁听的直皱眉头。元春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会打着过河拆桥的主意罢?这孩子,事情还没成呢,就想着事后帮自己母亲算账?这样的心胸,哪里能成什么大事?贾母暗暗皱眉:罢了,眼下皇子还在她肚子里,一些事情也不得不顺着她,将来的事情祸福难料,,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贾母、王夫人、元春在皇宫里的动静瞒不过别人。 便是在回松江的路上,林昭也都收到了消息。 三人的对话,详详细细的出现在纸上。 还没看内容呢,林昭已经暗暗摇头。 所谓臣不密则,君不密则失国。 贾母、元春、王夫人也算国家勋贵集团当中靠前的人物,行事竟然如此没谱,身边如同筛子一般,自己说的话,眨眼间便被别人知道了。 难怪他家会倒塌啊! 林昭看完书信的内容之后,对元春的想法更是嗤之以鼻:肚子里的孩子都还没生下来呢,就开始想东想西的,也想的忒长远了吧?更何况,她那个肚子,没有半点生机,亏她还能这样大的想出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来? 林昭笑着把这事和宝钗说了。 宝钗虽然是聪慧的,一心想着母亲和哥哥安好。 但是她却是对林昭十分痴心的。 更何况林昭屋里只有他一个嫡妻,其他半个屋里人也没有。 她自然一心为着夫君着想。 当然,每每在塌上丢失了矜持,全然没有了平日的端庄,种种害羞且不堪的事情一一尝试,令宝钗身心皆醉的事情,也占了宝钗心思的一部分。 宝钗听了反倒忧愁了:“照相公的意思,老太太会不会来拉拢我们林家?她毕竟是婆婆的亲生母亲,若她来了,婆婆也不好拒之门外,可若请进来了,会不会让有心人猜忌?毕竟老爷是朝廷重臣。” 林昭笑道:“老太太为人精明,在元妃的肚子还没生下来前,是不会特地为这事去户部尚书林大人的府邸的。” 宝钗听了脸色不由得一变。 元春未生之前,贾家不会叨扰林家。 可是元春生了之后,贾家必定会叨扰林家。 可是夫君依旧不在意,那么原因极有可能是元春生不下来。 想到这里,宝钗的脸色不由得白了。 林昭握住宝钗的手,叹道:“皇宫是世上最无情最残酷的地方,在君王的心中,没什么人或事比江山帝位更重要。元妃的肚子,不仅是来路不正,而且来的也太不是时候,皇上好容易才把朝局整顿的平静了,为了她的肚子,后宫不稳,各皇子心中不爽,各皇子背后的势力也跟着起了心思,贾府自己也是动作频频,原本还算平稳的朝局,如今又是暗潮汹涌了。皇上眼看着朝堂上原本平静的局面一去不复返,多年的心血说不定会付之东流,心里自然不喜:一个孩子罢了,没了便没了,在后宫,这样的事情还少了去了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他语气十分平淡,显然对这一点看的极透。 宝钗却几乎浑身冰寒。 她虽然是世间少有的聪慧人,品貌双全不可多得的俏佳人,但限于出身和阅历,很难理解这一点的。 “难怪夫君从来没有和其他女子闹出什么事情,也不找什么通房丫头,我都三番两次的暗示可以让莺儿陪寝了,夫君却一口拒绝,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想到这里,宝钗反手握住了林昭的手,依偎在他怀里,眼睛微微湿润,心头暖暖的。 半响,宝钗忽然打了个寒战,抬起头来道:“伴君如伴虎。相公,你要小心啊。” 林昭笑道:“我知道。”他望向窗外的白云道:“我当然知道,伴君如伴虎。只是这也算是一种历练吧。” 宝钗没听清楚,便问道:“哥哥说什么?” 林昭笑笑,道:“哦,我的意思是,太平之际,天下只有一个皇帝,他爱怎么想怎么做,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们这些国家臣属,只需要把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做好就是了,皇宫的事情,只要不会牵扯到我们林家,管那么多干嘛?我们又不缺失富贵!至于其他的嘛,该想的也要多想想,未雨绸缪永远比被动来得好。” 宝钗若有所思。 …… 贾府。 因元妃的嘱咐,贾母到底把贾赦、贾珍、贾政、贾琏等人都召集过来了。贾赦和贾琏去之前,先把凤姐叫过去问话。凤姐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我已经拐弯抹角和林表弟、林妹妹打听了,依着他们话里的意思,娘娘的肚子怕是十分不得圣心,林表弟说了,该做准备了。依媳妇的想头,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可不就是大祸了么?老爷,二爷,这事,咱们家干脆躲着些吧。实在得罪不起,便舍些银钱,买咱们大房一个清静吧。” 贾赦在屋里踱来踱去,道:“该做准备了,怎么个该做准备了法?若是娘娘生了皇子,我们贾家更上一层,岂不是好事?有什么可怕的?你可有打听清楚了?” 凤姐道:“我请了母亲,给父亲去了信,动了家里关系,打听到了一件事情。老爷,宫里规矩,嫔妃要有子嗣,得皇上同意了才行的。我们王家的人打听到,娘娘自从有孕后,皇上和皇后娘娘都没有去看望过,便是赏赐,也只是比照着往日厚了半分罢了。如此冷淡的待遇,我父亲说,只怕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是私自有的,并非经过皇上同意的。” 贾赦听说后大惊:“若果然如此,娘娘也太大胆了吧?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凤姐道:“娘娘大约是打着骨肉亲情的主意,毕竟孩子有了,皇上再怎么样,也不会不要自己的孩子吧?” 贾赦和贾琏连连摇头,贾赦道:“那是你们女人的想头,若按着我们男人的心思,这种算计,只要是个男人,都不会忍下的。这种事就是个疙瘩,烙在男人心里,若没有其他什么大事,轻易去不掉,尤其还是皇上,天下最尊贵的人,被人知道他被算计了,也忒丢面子了。这么一看,林家说未必是福果然有理。这孩子就算生下来日后也是艰难,极长的时间内,他都无法得到圣心的。” 贾琏早就和凤姐通过气,往常也没少劝说贾赦,此时趁机也道:“若娘娘真如此算计,简直就是愚蠢,这样的事情出来,别说皇上心里不舒服,就是后宫的其他娘娘,心里能舒服么?依着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行事,这件事,可见大家伙心里都是有数的了。这时候宫里还没有任何动静,委实平静的有些可怕了。” 贾赦冷哼道:“自然可怕。元丫头如今月份大了,这个时候若有个什么万一,不仅孩子保不住,大人也保不住。” 一旁的邢夫人脸色已经骇然了,她着急道:“那可如何是好?若娘娘出了事,万一牵连道咱们怎么办?咱们贾家……。” 贾赦喝住贾琏道:“愚蠢!你要记着,宫里的那个娘娘,不是咱们贾家的娘娘,是贾家二房的娘娘!” 此言一出,邢夫人、贾琏和凤姐都得呆住了。 贾赦只问凤姐道:“得了消息后,你父亲是个什么意思?” 凤姐道:“父亲得了消息,就送信回来说今年过年不回来了,等明年鸾儿成亲时才请假回来。我问个具体主意的时候,父亲说了,未出生,未正名,未上宗碟,未成长,未建府,未封王,便只好做纯臣罢。否则一着不慎,全家覆灭。” 贾赦大惊。 凤姐也是满脸害怕。因着自己和林家的关系,父亲如今收敛了许多,过去的事情也在慢慢收尾,更是十分拥护皇上的意思,故那年虽然升了九省检点后,因他努力补救,皇上给了他一个金陵参将的职位。虽说才正三品,比那正一品的虚职低了许多,可他们全家因此却松了一口气,至少皇上还愿意用他,便是职位低点也无妨,只要用心办差,他还是升得回去的。 尤其在平安州叛乱后,王子腾每日看着朝廷发下来的邸报,更是吓的日夜不安,战战兢兢的办差,不敢出丝毫的差错,就怕一个不留神,那邸报上的人家里就多了自家的名字。故如今王家对乱七八糟的事情十分反感,王子腾夫人对自从元春有孕后,每日上门求见的王夫人更是厌烦:别说你那女儿的肚子生不生的出来,就是真生出来,也还没怎么样呢,这么耀武扬威的给谁看?还想要我们家帮你,我呸,我们家躲你还来不及呢。 贾赦在屋子里走了半天,思前想后了许久,才正色对贾琏和凤姐道:“二丫头的夫家孙绍宗如今做了大理寺高官,又有凤哥儿和林家的关系,唔,四丫头也和咱们家好,便是琴丫头和蝌儿那里,也是只认咱们家的。因此,便是没有那个所谓的娘娘,咱们家在这京城里,也是不容小觑的。故这事,和咱们大房没任何关系,是二房的私事。” 自从贾琏摆脱了二房跑腿的阴影之后,又经历了王夫人谋害凤姐之事,心中对二房早有成见。 虽然他看不出解决眼前出路的办法,一心想着做个孝子,看到时候能不能有一线生机。 所以此时此刻,自然不愿意和二房走得太近。 便点头道:“儿子听从老爷的吩咐。” 贾赦冷哼道:“为了老太太,这个家一直不分,我忍辱委屈,让老二鸠占鹊巢那么多年,现在这个状况,为咱们家一家的活路,这个家,该分了。” 贾琏道:“老爷,此事只怕不容易,老祖宗不会同意的。” 贾赦道:“不容易也得分。老太太这次叫我们过去,肯定是让大伙儿出钱供奉元丫头那个肚子呢,可咱们既然都知道了,元丫头那个肚子有问题,又何必把咱们一家人都搭进去?便是钱财,那也是咱们大房应该继承的,老太太想便宜了老二那一家子道貌岸然的假正经!呸,休想!” 凤姐站在一旁,听着贾赦侃侃而谈,说着怎么分家,怎么多讨东西,怎么拿产业,怎么赶走二房一家子,心里冷嗖嗖的,对这个老爷鄙视到了极点:这就是一家子骨肉啊,紧要关头,相互舍弃,相互算计,连一丝情面都不留。 虽说贾琏看得清楚,早早地把凤姐和两个孩子的户籍弄了出去,但他本人却想着一心做个孝子,心肠是好的,就是太不把妻子和儿女放在眼里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皇帝真要收拾贾家,贾琏这个袭爵人是跑不掉的。 而他也不想跑。 这份有担当的样子,不愧是他王熙凤的男人! 不愧是贾巧儿和贾的父亲! 当然,若是能通过分家的方式,羞辱二房一次,她王熙凤也是乐意之极的。 …… 贾母院,荣庆堂。 贾母坐上头,贾赦、贾琏坐在左边,邢夫人和凤姐站在他们身后;贾政、王夫人做在右边,宝玉和夏金桂站在他们身后。贾珍带着贾蓉走进来时,便是看到这么个局面,贾珍觉着情况有些不对:老太太不是说是商议宫里娘娘的事么?怎么这场面瞧着,像是荣国府两房吵架了呢? 上头贾母见到了贾珍进来,便指着左边的椅子道:“珍哥儿来了?这边坐下吧。” 贾珍和贾蓉对视一眼,决定见机行事。 贾珍坐下后,贾母便说话了:“昨儿个我和二太太进宫去见了娘娘。娘娘肚子里已经确诊了,是个皇子。故许多事情,咱们家也该思虑起来了。按着娘娘的吩咐,咱们家如今正是要齐心协力的时候,老二家的、凤丫头,你们也要和王亲家赶紧联系起来,问问他,有什么想头?我晚些时候也会去信给史家;宝玉媳妇也回去和你家说一声。链儿给二丫头、四丫头写信,请他们过来走走亲戚,也和他们通个气。不管怎么样,娘娘和她肚子里的皇子,是咱们家的希望,这个紧要时候,一些旧怨就不要再提了,大家伙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怎么都要让娘娘和小皇子在宫里平平安安的才好。” 贾母说话时,王夫人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那叫一个得意:便是让着你们一些旧怨也好,横竖你们都得为我的女儿卖命。 贾母说完话,堂上一片沉默,贾政是不好说话,贾赦是不像说话,贾珍看着众人不说话,便也不肯说话了。 贾母眉头一皱,拐杖一顿,道:“是个什么主意,你们倒是出个声啊。”见众人还是不说话,贾母便点名了:“珍儿,你是族长,你先说。” 贾珍忙拱手道:“老太太明鉴,我虽说忝居族长之位,到底是小辈,一些事情,自然还是仰仗大家的意思。” 贾母便问贾政道:“老二,你呢?” 贾政忙站了起来,王夫人也立即跟着站了起来:“老太太都是为了娘娘,为了咱们家,儿子自然一切都是听从老太太的意思的。” 贾母满意的点头,示意二房一家坐下,然后没好气的问贾赦道:“老大,你呢?你是个什么意思啊?” 贾赦嘲讽一笑,半天才道:“老太太,分家吧。” 一时惊起千层,除了大房一家外,众人便是一惊。贾珍惊过后,便和贾蓉坐到了边上去:果然,这天是要变了。 贾母惊后就是怒了,手中的沉香拐杖连续在地上敲了好几下,威严道:“老大,你是什么意思?我可还没死呢!” 贾政也急忙道:“大哥,好端端的说什么分家?母亲尚在,这样做也不合适啊。” 王夫人心里更急,若分了家,自己一房就没了国公府的名头了,只能是五品官,这身份也降的太低了,让自己以后怎么出门去交际? 贾赦冷笑道:“怎么不能分家?老太太,按规矩,老太爷去世后,这个家就可以分了。只是老太太心里不欢喜,我便依了你的意思。可如今呢?为了一块尚未出世长大的血肉,老太太你是打算把我们一大家子都拉去给二房垫背送死了!那我们还跟着你们做什么?自然要分家的。老太太,娘娘那里是个什么情形,我们都门清的很,你别和我们打什么马虎眼!分家后,你们爱给你们的娘娘联系哪家亲戚,你们自己联系去,横竖和我们家不相干。” 贾母怒道:“老大,你说的什么鬼话。我这是为了咱们贾府的将来!” 贾赦哈哈笑了两声道:“贾府的将来?你为的是你偏心疼爱的二房的将来吧?何况,那将来有还是没有还不一定呢!老太太,我今儿也把话放在这里了:这事,我们大房是不打算参与的,公中是我们大房继承的,公中的银子和库房里的东西,老二一家是连一分都不准动!横竖珍哥儿也在,就直接做个中人,我们立即分家!否则,我便立即上书,拼着去礼部挨几顿板子,我也上告,说我们家几个不修私德的,想给宫里的女儿和她肚子里的血肉谋反呢!” 贾母被气的浑身乱颤:“老大,你是要气死我吗?” 贾赦道:“老太太,你长命百岁的很,轻易也死不得。你也别打量着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为了你的宝贝二房一家,你也不会这么容易罢休。总之,今日你依也罢,不依也罢,我就是要分家!否则,” 贾赦发黄的眼珠恶狠狠的盯着贾政一家,贾政被盯着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撞到了椅脚。贾赦道:“老太太也别怪我做出什么难看的事来。律典上可是记的很清楚了,官员逾制,是什么罪名!父亲有罪,宫里那个娘娘也逃不了干系!” 贾母给气的直接撅了过去,慌得凤姐、夏金桂、宝玉慌忙上前去搀扶、掐人中。贾政着急道:“大哥,你怎么能这样气母亲呢?母亲年纪大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贾赦一口唾沫啐到了脸上:“你有这个脸来说我这个大哥么?这个家里到底是我做主呢,你一个二房旁支的,在这里说什么话?你有资格在这里说话么?哼,还敢说我,咱们家若不是因为你,因为你的那个好女儿,现如今何至于是这个局面?你个老不修的,自己鸠占鹊巢也就罢了,你的媳妇也随了你,天天充大头,不仅偷我们家的钱财去中饱自己的私囊,还要想方设法的从我们手中抠钱去供奉你的女儿?你们也配?趁早儿把家给我分了,省的日后府里的东西让你们都给败光了。” 正文 第857章 王夫人VS夏金桂 贾母在凤姐、鸳鸯等人的服侍下,悠悠醒转,听到贾赦的话,又气的差点撅过去。 贾赦见状便说道:“老太太,你也不要再多说什么了。我心意已决,你便是再昏过去,我请了族中长老来,也是一样分家。” 贾母见状,便知事已无转圜余地了,不由得垂泪痛哭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国公爷,你怎么不赶紧来带我走,让我一个孤老婆子眼睁睁的看着咱们家散了。” 任凭贾母如何哭诉,贾赦心如磐石,坚持要分家。 贾母无可奈何下,便道:“已经是下午了,便是要分家,也得等一个良辰吉日,哪里说分就分呢?” 贾赦却是一刻也等不得,若再等几日,谁知道这家还能不能分的出来?故他道:“不成,今日就要分家。只是分家后,我允他们先收拾,到过年后再搬出去。老太太,这是我最后的宽容了。你便是再怎么偏心二房,到底还是要跟着我过活呢。” 贾母望着满脸凶狠的长子和一脸惶恐的二子,心里一阵无力,她知道,长子今日是彻底下了决心了,若不依了他的意思,那上书老二逾制的事情,他是能做的出来的。 便是没有上书,日后自己去了,今日闹的如此僵,老大一家若起心报复,娘娘的皇子又尚未长成,老二一房不仅失了照看,只怕还会被作践。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依了他又如何。横竖都是早晚的事情,早一点晚一点,也不差这么些时候了。 贾母心灰意冷道:“好,依你,分家便分家,老二家的,去把账册拿来。” 王夫人惊叫道:“老太太!” 贾母痛苦的闭上眼道:“分了罢。若不分,这事便没完,娘娘在宫里难免也要受牵连。去吧,把账册拿来。” 王夫人张了张口,望向贾政,见他满满阴沉,一句话都不说,便只好命夏金桂去取账册了。 贾赦立即命贾琏去请族中长老。 各府长老接到信息,十分惊讶,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这贾赦脑子混了?被压了几十年了,结果娘娘怀龙子了闹分家?只是来人十分恳切相请,说是确定要分家,于是众族老便将信将疑的过来了。 到了贾府一见,账册什么都磊在厅堂里呢,账房先生也都恭恭敬敬的候着,贾珍也在,便知道,这事是真的了。 其中一个族老忍不住道:“老太太、恩侯、存周,到底怎么回事?便是要分家也没这么着急的。” 贾母尚未说话,贾赦便笑道:“三叔有所不知,我兄弟要高升成国丈了,我们家怕拖累了他们,便说干脆分开,况捡日不如撞日,拖拖拉拉下去不知道哪天才好,干脆就今儿一说就一分,大家都省事。” 众族老见贾赦的神色,便知道事有蹊翘,也不好再言语什么,横竖都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也不过是个见证,便都坐了下来,吃茶用点心,等着看他们怎么分家。 虽说要分家了,可家产怎么分,又是个问题。贾母要五五分,贾赦却只肯给贾政一成。 贾母怒道:“老大,做人不能太没良心。” 贾赦牙一呲,道:“老太太,要我从外面请算账先生来把府里的账册算一遍,看看到底漏了哪些东西么?我可是听说,京城云朝散当铺的算账先生算盘是一绝,哪怕你多久的账册,只要有漏洞,他都有办法给你找的清清楚楚。” 贾母一下子噎住了。 王夫人、李纨也有些慌张,她们都管过家,做过手脚,自然知道自己手上有多不干净。 夏金桂却是一脸淡然。 她管家时日短,自家嫁妆丰厚,又是一心谋划大事,根本看不上那点钱财。 但她心里却有点慌急。 自己嫁给宝玉,目的是想提升自己儿子的血统,所以着重的是“荣国府”三个字。 若是分家了,贾家二房不过是五品官员,自己夫君也不过是个白身,自己岂不是捞了一个空? 若非宝玉对她极好,夏金桂恨不得当场翻脸。 凤姐却坐在一旁稳稳当当的,云朝散是林家的产业,那位算账先生她也见过,她的许多产业还是他经手的,便是连算账本事,有一两分也是跟他学的,故就算那位先生被请来,她也一点都不担心会被供出来。 贾母本想说凤姐的,但见她坐的那样稳当,心中也有些疑惑了。 贾赦看见了贾母的眼光,便冷笑道:“老太太也别看凤哥儿了,她是个傻的,从来只有她拿嫁妆贴补府里的,就没见她私拿什么。况这府里的总管钥匙都在二太太那里,她就是有心也拿不到。” 贾母老脸一红,道:“便是如此,也太过了。” 贾赦冷哼一声道:“最多二成,且大观园要归我们大房,否则我是绝对不依的。” 王夫人气的想跳脚:大观园啊,耗资百万建造的大观园,专门为了她贵妃女儿而建的省亲别墅,凭什么给大房? 王夫人忙道:“大观园是给娘娘凤驾归来时更衣休息用的,大伯,娘娘到底是我的亲生女儿,没道理……” 贾赦毫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道:“二太太,你可想清楚了,你那个亲生女儿的娘娘,归来时是要住在有爵位的将军府里,还是要住在你那个五品官员府?” 王夫人也噎住了。 贾赦冷冷的瞪着贾政道:“老二,我让了你们二房这么多年了,最后这次,你最好乖乖识趣,别指望我还能让。今时不同往日,没了你们的娘娘,我们大房一样能在京城立足。”这句话的潜台词贾赦没说,但贾政听懂了:没了娘娘和我们大房的庇护,你们二房算什么? 贾政一阵烦恼,这个道理他何尝不懂,但是要他这样憋屈的出去,他亦是不满,可如今情势比人强,大哥要这样无情,连母亲也直接顶撞了,他又有什么办法? 为此,他恨恨瞪了王夫人一眼:都是这个愚妇!若不是她一味的在大哥大嫂面前炫耀,不知收敛,让两房矛盾只加不减,今天何至于此? 想到此,贾政又有些灰心,纵然是娘娘的生父、皇子的外祖父又如何,品级太低,总是要受人白眼。旧年因陛下看重,做了趟学差,巡查了一次水灾,可也只那么一次,回京后就仍待在五品的职位上不动,娘娘到底还是不受宠,否则自己的官位哪能一直这么低呢? 见贾政没说话,王夫人着急的不行,便转头向贾母求助:“老太太,你看这……” 贾母冷冷的盯着贾赦道:“老大,你这么分,若我不依呢?” 贾赦冷笑道:“母亲,我办的事情,你什么时候依过?” 贾母被贾赦气的眼前发晕,可她到底撑住了:这个时候,若她撑不住了,她的宝玉日后可怎么办? 贾母气道:“你到底想怎么着?” 贾赦道:“要么咱们就丁是丁卯是卯,我请云朝散当铺的算账先生来清点我们府里的产业,若那时要按规矩分,我没意见。” 贾母和王夫人同时叫道:“不行。” 见贾赦嘲讽的眼神,贾母恼羞成怒道:“这是咱们府里的私事,你闹成这样,是要让外人看笑话吗?” 贾赦冷笑道:“便是让外人看笑话又怎么了?这么些年了,长不长,幼不幼,当家的不像当家的,二房的不像二房的,我们一房早就让旁人看尽笑话了。若最后能硬气这么一次,兴许旁人还能给我们竖个大拇指呢。” 贾母被贾赦的话气的浑身都红了,只是看着贾赦发狠的眼神,她又无奈叹了:老大是压抑狠了,他如今是借题一次性爆发出来了。只是娘娘怀孕是好事,依他的性子,只会上赶着想捞好处,怎么会反弹的如此激烈,闹着分家呢?想起贾赦适才说,元春怀孕的内情他门清的很,贾母不由得惊了:难道贾赦打听到了什么内幕? 越想贾母越觉得有可能,她很是知道,贾赦手中有她公公婆婆留下的人手,一些消息他是能掌握到的,又抬眼瞄了下站在贾赦身后规规矩矩的凤姐,想着最近一直避而不见的王家,以及连过年都没回来的王子腾,贾母心里多少有些谱了:老大一家怕是从王家那里听到什么消息了吧。 看老大这样子,王家给的消息是不好的了?凤丫头和林家、玉儿、二丫头、四丫头她们交好,她能想到找王家的去打探宫里的消息,怕是她们漏了什么消息给凤丫头了吧? 是陛下当真恼的如此厉害了?还是皇后娘娘下了狠心了?亦或是后宫里的娘娘们不高兴了? 不,也有可能是几位皇子们那里有问题。 贾母垂下眼,心里颠来倒去的分析着贾赦一家的态度,思量了许久后,她狠狠心:罢了,横竖老大和老二也彻底闹开了,今日一过,指望他们回头和睦共处已是不可能了,倒不如遂了他们的意,分家。将来娘娘若能挣一方天地,老二一家自然飞黄腾达;若娘娘那里不成,好歹也能保住老大一家,给宝玉留条后路。 故她道:“二成太低了,若大观园给了你们,老大,你必须分三成产业给老二。” 贾赦盯了贾母一会,转头道:“就依母亲吧。” 王夫人惊叫道:“老太太!”王夫人内心十分惶恐,老太太这意思是,不打算和他们二房站在一条线上了?铁了心要分家了?这、这怎么行?就这么分了,自家日后可就是五品官员家了,那样低下的身份够做什么?自己拿什么脸面出去交际?还有宝玉怎么办?娘娘怎么办?最重要的是,日后府里的爵位怎么办? 贾母也不去管她,只对贾政道:“老二,我的话,你听是不听?” 贾政沉默了一会儿道:“母亲的话,儿子自是遵从的。” 贾母点头道:“好。老大你也别闹了,除了公中的产业,索性连我私房也一起分一分,各位族老都在,一起做个见证。”又叫鸳鸯道:“去把我的账册拿来。” 一时鸳鸯取来,贾母细细的翻了翻,道:“我的东西我心里有数,要怎么分,这几年收拾的时候陆陆续续也有了安排,如今便一起立个文书吧。我偏疼了宝玉一场,我私房里的产业便留给他,头面首饰凤丫头、林丫头、三丫头、巧丫头均分,珠儿媳妇的我单独出来一份给她。金丫头,你也别怪我偏心,宝玉得了那么些别人没的,你就得减几分才公平。银子给环儿、琮儿一人一千两,兰哥儿、哥儿一人三千两,凤丫头、三丫头、巧丫头、金丫头、珠儿媳妇一人两千两,三丫头、巧丫头尚未出嫁,我再给她们一人三千两,其余的老大、老二、琏二、宝玉均分。书画古玩清贵,我就不给你们了,给几个丫头罢,她们出嫁没这些东西打底,嫁妆便算简薄了,容易被人看轻。因此这些东西我均分给林丫头、二丫头、三丫头和四丫头,巧丫头还小,凤丫头帮她收一份。再有这些,是原先敏儿孝敬我的,我做主给宝玉。最后留了一万两银子及一个庄子给我做棺材本。其余的东西等我收拾好了,你们再过来拿。”贾母分完后道:“我这么分你们有什么意见?” 贾赦自然愿意:本以为这些私房都是宝玉及二房的,再不想自己这一房还能得了这么多东西。 贾政低着头,模糊的应了声。宝玉忙上前磕头道:“老祖宗,我不要这些东西,你留着吧,只要你长命百岁,将来孙儿孝顺你。” 王夫人在一旁急的手帕都扭成麻花了:哎呦我的傻儿子啊,要不是今天被他们闹了这么一场,这些东西本来全部都是你的呢,如今生生少了那么一大半了,你还往外推做什么? 贾母招手把宝玉叫过来,摸着他的头道:“我知道你孝顺,可是这些是我给你的,你只管收着,将来便是出去了,也要经常过来看我才好。” 宝玉流着泪点头。 贾赦在一旁冷漠道:“宝玉和三丫头是好的,他们姐妹过去也好。老太太,我也在这里说个话,将来三丫头出嫁,我肯让她从我们府里出去。至于宝玉,只要老太太欢喜,将来我也是愿意管的。” 听贾赦这么一说,贾母心底的石头落下了,她一生的心事都是担忧宝玉将来过得不好,贾赦这个伯父愿意管他,至少他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便是王夫人和夏金桂,也松了口气。王夫人只要宝玉没事,便什么都不在乎,哪怕自己被大房一家嫌弃也成,横竖自己也不待见他们。 夏金桂却是知道,只要大房还愿意让宝玉依靠,将来不仅自己儿子出仕便宜,便是自家的财产,也是稳妥的。 有了这层保险,夏金桂便不做痕迹的扫了王夫人一眼。 她心里明白,宝玉落了这么多好处,自己的婆婆必定是眼红的,只怕当日就会收到她手中。 可是放着她夏金桂在这里,你王夫人能拿走一两银子,也算她夏金桂无能! 果然分家不久,王夫人便叫来宝玉和夏金桂,要把老太太给宝玉的店铺和银钱拿到自己手里,口中笑道:“……你们还小,我也是心疼部门,尤其是宝玉,你到底没管过这些东西,一些事情都是生疏的,我给你留一个店铺,让你练练手,等逆做熟了,也稳妥了,其他我再给你。现在就先收在我这里,横竖我就宝玉这么一个儿子,我的东西不留给你们,以后还能给谁?” 宝玉站在一旁,并不说什么,金桂听了,将脖项一扭,嘴唇一撇,鼻孔里哧了两声,拍着掌冷笑道:“太太说的当真是好笑,媳妇还没嫁过来之前,太太经常在老太太面前称赞,说媳妇也管家,店铺往来的事情做的惯常的,怎么这会子就不提了?庄子店铺,便是宝二爷没管理过,媳妇也是做惯了难道不会?我两口子,有什么事难道不会自己商量?非要你这个做太太帮他看着?再说了,媳妇可是听说了,就是因为太太管家时间太长,公中的店铺俱都亏损了,太太现在想帮我们看着,若是亏损了怎么办?太太想必知道,媳妇还没出阁的时候,我们夏家的产业便是我一手打理的,且生意蒸蒸日上,所以用不着太太帮我们照看,太太还是收拢自己得的那一份,好好的收拾,别亏损了惹得大房耻笑,那就是阿弥陀佛了!” “你……”王夫人顿时脸上一阵清一阵白,满肚子怒气憋在嗓子口出不来,几乎背过气去。 周瑞家的就在一旁陪着,连忙上前道:“二少奶奶,常言道百事孝为先……” 一语未了,只听“拍“的一声,周瑞家的脸上早着了夏金桂一掌,金桂登时大怒,指着周瑞家的问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教训我!我不过看着太太的面上,你又有年纪,叫你一声妈妈,你就狗仗人势,天天作耗,专管生事.如今越性了不得了。我和太太说话的时候,你还敢插嘴。反了你的天了!” 随即对一脸铁青的王夫人道:“当初太太请了娘娘谕旨,是因为媳妇商户出身,极擅经营管家之道,进门之后直接委任管家大权,现如今府里分了家,若是太太觉得媳妇还能管家,那媳妇就继续管,不过得万事听我的安排。若是太太觉得媳妇不能管,那就趁早收了去,反正一个五品郎中府邸,没有老祖宗给的,也没多少家当,还没媳妇闺中的一个院子大呢。” 说罢,也不待王夫人说话,便对宝玉倒:“二爷,我们先回去吧,太太累了!” 宝玉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道:“太太,我已经把店铺交给金桂打理了,横竖交给她我放心。若是太太觉得不舒服,我便做主,把老太太交给我的两万两银子给了太太,希望太太气顺一点。” 夏金桂眉毛一扬,正欲说话,可是宝玉眼神扫来,让她内心一动,便不在说话,只是冷哼一声。 宝玉和夏金桂就这么走了,王夫人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离开,只觉得自己如宝似玉的儿子被别人夺走了,更恼怒的是这个儿媳妇竟然如此不孝,不但敢顶嘴,还敢当着自己的面,打了周瑞家的一巴掌。 打狗也要看主人哪! 这那里是打周瑞家的,分明是打他王夫人! 王夫人越想越气,一抬手把桌子上的官窑瓷器扫到地上,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 “冤孽!冤孽!这哪里是娶进来一个儿媳妇,分明是娶进来一个瘟神!” 王夫人怒火冲天! “太太,二少奶奶实在是跋扈,分明是个河东狮啊!只怕宝二爷要受苦了!” 周瑞家的捂着脸,苦笑说道。 “没错!为了我的宝玉,我定要休了她!” 王夫人怒声叫道。 宫里的娘娘极有可能生一个皇子,他王夫人说不定就是国丈夫人了,那个商户女,哪里配得上国舅大人! 更何况这个商户女还是一个河东狮! 王夫人还没行动呢,就被贾母召了过去。 原来贾母知道王夫人找宝玉要东西,便叫来贾政、王夫人大发雷霆:“怎么?我的话如今不管用了?我前儿说的好好的,让宝玉自己收着,你们也应了,如今怎样?是不把我这个孤老婆子放在眼里了吗?” 贾政忙跪下:“儿子不敢。”又骂王夫人道:“愚妇,瞧你做的好事,还不把东西还给宝玉他们。” 王夫人忙道:“东西都在宝玉那里放着,我没有收上来。” “你是没有拿宝玉的,是因为被金丫头挡住了,可是你不满足,还拿了他两万两银子?老二家的,宝玉要经营店铺,要读书上进,要人际往来,哪里不需要银子?你把他的钱都拿走了,让他被京中的人耻笑吗?亏你是他娘!老二家的你别和我打马虎眼,我的东西,我说给谁便是给谁,你趁早儿拿给宝玉和三丫头自个儿收去,否则我便反悔了,横竖我若要给老大一家,他们是敢找你讨的。” 王夫人大惊,也知道贾母说得出做得到,到那时,自己一房可要鸡飞蛋打了,当下不敢再说,只是一个劲地点头答应。 贾母道:“听说你还想休了金桂?我看你想的美!金桂拦着不让你抢宝玉的东西,我看做得好!宝玉身边就该有这样的好媳妇!你也别不知足,宝玉有金桂这样的贤内助,这一生必定是走稳的,我还劝你,明明不会管家,就不要瞎折腾了,趁早彻底交给金桂,整日的吃菜念佛最好!省的一天到晚狗屁倒灶的事不断!” 一席话说得王夫人脸色通红,连贾政都怒视王夫人,只觉得自己这个媳妇当真是蠢妇! 正文 第858章 史湘云再出幺蛾子 贾家二房,赵姨娘的小院。 探春呆呆的坐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动一动。 赵姨娘也没有如往常骂她,只是默默地收拾好房间,将一碗鸡汤放在探春旁边的桌子上,用一个盖子盖上,便坐在一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自家这个傻女儿,虽然是精明的,也是能看透人心,但毕竟是一个庶出的,纵然有本事,哪里被人看得起。 太太连自己亲儿子的钱财都不放手,怎么会放手探春的钱财? 环儿的少,又恰巧回来探亲,所以将自己手里的银子拿走,没曾想,只一夜间,他姐姐的钱财便落入王夫人手里。 虽然老太太将太太骂了一顿,老爷也把太太呵斥了一顿。 但是大家的注意力终究在宝玉身上。 王夫人拿了宝玉两万两银子,也只是归还了一万五千两剩下的五千两还给了薛家。 但是探春的那五千两银子,全部落入了王夫人手里了。 无论是老太太、贾政、宝玉还是金桂,都没有想着为探春争取她的那份利益。 于是一幕幕,直接伤透了探春的心。 自大今早起来之后,探春便坐在那里,没怎么说话。 虽说也正常的吃饭,做事,但终究没了灵性。 探春自小就明白自己的身世处境,所以一心孝顺老爷和太太,可是到了现在,他们却正眼没有看她一眼。 “咚咚咚!” 贾环大踏步走了进来。看着呆呆的探春,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不由得眉毛一扬:“姐,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这就去找太太说清楚,若是她不还银子,我便让她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说着就要转身出去。 “回来!”探春一喝! 随即转过身来,淡淡的道:“不就是五千两银子吗?值当什么?只要你有出息,姐受点委屈算什么。” 赵姨娘也急忙拉住贾环,道:“你这糟心的家伙,回来就像给我添祸!这句话若是传出去,你的名声和前途就都毁了!” 贾环冷哼道:“大不了我去归化城,那边只知道我是从京城过来的世家子,各个恭顺的不得了!就这样我手里也有几十条人命了,怕她一个无知蠢妇不成!” “住嘴!” 贾探春眉毛一扬,冷声喝道:“环儿,别看你现在是个锦衣卫百户,可是要担上不孝的名声,谁拿正眼看你?谁敢用你?即便是二姐夫是大理寺高官,也救不了你!” “哼!” 贾环哼了一声,又叹了一口气,便安身坐下,静静的折着才脱下来的飞鱼服。 贾环脸色苍白,却很平静。 “姐,我手上有些积蓄,够咱们远行了,我想回禀过老爷,便带着娘和你,去归化城,咱们不在这京城受这腌气了,可好?” 赵姨娘和探春一惊,不由得看向贾环。 什么时候,一向是糟心蛀虫的环儿,竟然有这般雄心壮志了。 贾环道:“姐姐尽心尽力的孝顺她,结果她竟然这么绝情,把老太太给你的嫁妆全部收走了,也恨我们没本事,我也不懂内宅之事,否则定要让她乖乖的把银子交出来!娘,姐,你们也别瞪我,依我说,说不定她看重哪家官宦,对老爷或者对宝玉前途好的,便把姐姐嫁过去做妾!我十万分不同意的!我宁可做林表哥的小舅子,也不做什么腌官的亲戚……” “啪” 一巴掌打了过去。 却是探春凤眼含怒,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赵姨娘也呵斥道:“你马尿喝多了?这么污言乱语也敢说出口?你姐姐的清白不要了!还跟着你去归化城?我看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别到时候我们娘俩被你卖了!” 贾环也知道自己一时激动,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忙讪讪的笑道:“我说错了,这不是怒火攻心嘛!” 不过他顿了顿,又道:“我去了一趟归化城,便知道天下之大,到处都是生机盎然,何苦在这京城受委屈?就算不去归化城,那就去松江,那里什么样的机会都有,乃是当世第一年轻城市,将来必定是天下nizhege第一城的。” 他看向赵姨娘:“娘,其实要我说,娘再怎么受宠,终究不长久,二太太连自己儿子都不放过,只怕也不会将我们放在眼里,要我说,咱们趁早离开这个家最好……” 赵姨娘不等他说完,便上前扭了他的耳朵:“你这个混账小子,不巴着你娘好,我打死你……” 娘俩在一旁闹腾,探春心里却是开了花一般。 是啊,天高海阔,我何苦非要在这个京城里待着。 远远地离开这里多好。 …… 林府和恒亲王府离的很近。 事实上他们两家中间的几处宅院早就被恒亲王买了下来,做了交通渠道,更方便黛玉回家了。 再加上琅郡主的两个女官,待在王府也不太合适。 所以黛玉便时常回府。 姐妹们也时常来聚。 贾敏也很乐意自家女儿有这么多好友,更乐意自家女儿时不时过来,让自己享受天伦之乐。 凤姐再过来林府时,就是一阵的感概:“……如今宝玉就跟换了个人似得。他原先那样厌恶经济功名,如今也学着看帐了。每日看完一本账册,便先去给老祖宗请安,而后去二太太那里说一声,就出门去查看店铺了。老祖宗看着十分欣慰,直说他长大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夏金桂竟然如此强悍,不但硬怼了二太太,还打了周瑞家的一巴掌。以至于二太太生生受了闷气,好几天下不来床。” 宝琴呵呵一笑:“宝二奶奶竟然这么厉害,那二太太就这么干受着?” 凤姐道:“那当然不会,她不把二太太放眼里,二太太当然看她不顺眼了,一下子就放了两个通房给宝玉。不过金桂也不是省油的灯,转头就把她俩卖到外边去了,二太太质问她,结果金桂直接说了,‘既然到了二爷房里,便归我管了,我怎么处置,就不劳太太操心了’,你听听,这是正经的儿媳妇说的话吗?二太太气的差点晕倒。” 迎春、惜春对视一眼,均感到不可思议。 毕竟她们从小在贾府长大,知道王夫人的手腕,实在难以想象王夫人竟这么被人怼,连点反击的手段也没有。 这委实不合常理。 凤姐接着道:“二太太当即也怒了,说金桂不贤惠,便收了她的管家大权,还让她抄佛经立规矩。可是金桂也不是省油的,她嫁妆比二房所有家产都多,那里在乎管家权力,周子瑜什么抄佛经立规矩,她更是不屑,根本不予搭理夏家虽然是商家,可是在内务府和户部也是有几分颜面的,当即发帖子请来几个宦官,来到二房,横七竖八的冷嘲热讽一顿,什么抄佛经立规矩便不了了之了!” “这么厉害?她不怕二太太告诉宫里的娘娘吗?”宝琴觉得不可思议。 “呵呵。” 这下论到黛玉冷笑了。 “贤德妃临盆在即,可是陛下都没怎么看过她,此事宫中皆知,那几个内务府的宦官,惯会捧高踩低的,s自然不会在乎贤德妃的脸面。” 贾敏在一旁听了,冷哼一声:“夏姑娘不是二太太自己求来的媳妇么?便是那管家理事的本事,贤惠大方的名声,也是她自个儿对外说的,如今自食其果,二太太脑子坏掉了么?” 凤姐叹了口气道:“原先是原先,现在是现在。原先夏金桂出身皇商,家产百万,嫁进来就预示着这些钱有可能入了她手,自然是娇贵的;如今金桂是媳妇,她是婆婆,婆媳天生就是不对眼的。再说,先前在府里,有我和我们太太在呢,二太太指着金桂丫头做臂膀,对付我们,自然处处看着顺眼。如今都分家了,那个家里她就是最大的老祖宗,还客气个什么?自然要端出婆婆的架子,拿出婆婆的威风,教训媳妇听话呢,只可惜踢在铁板上了,不知道怎么后悔呢。” 惜春道:“说起来我还是羡慕这个宝二嫂子的,我婆婆有府里一干姨奶奶姑娘要对付,没空管我们,否则我也得天天立规矩呢。我可学不来她那般手段。” 迎春道:“我还好,公公婆婆去世的早,大嫂子没了,大伯说要续弦,如今府里后院我掌管着,机变有了新嫂子,也不比过去。” 妙玉已经嫁了一处小户殷实人家,道:“我也还好,因前面兵乱的事情,婆家对我总有一丝愧疚,故婆婆还算怜惜我,没让我立什么规矩。” 邢岫烟道:“我们小门小户的,哪有什么立规矩这么一说?也不用每日都请安,三日一次便可。只是每日晚饭是必要坐在一起用的,那时候陪着说几句话就好,其余时候婆婆是不管我们的。” 宝琴、黛玉相视一笑,低头默默吃茶。 凤姐注意到了,便十分嫉妒道:“你们两个最舒服,正经连婆婆也没有,还有英莲也是,她如今出月子了么?” 妙玉摇头道:“要到二月呢。虽说生的是个女儿,可妹婿十分欢喜,高兴的手舞足蹈,也不要奶妈丫鬟帮忙,日日亲自守着呢,还是母亲看着实在不像,把他赶出来做工了。” 凤姐笑道:“那就好,只要你妹婿喜欢就好,英莲也算是有福了。” 宝琴笑道:“我们不是在说宝二奶奶的事情么?” 凤姐听了呵呵笑道:“她还能有什么事情?二太太都只能忍着。” 宝琴皱皱眉道:“这宝二奶奶这么嚣张,就不怕太太怂恿宝二爷把她休了?” 凤姐道:“二太太凭什么?她若是敢说金桂不孝,金桂就敢指着她鼻子说这个婆婆不慈,事情闹大了,宫里的娘娘岂不是没法做人了?再说这个宝二奶奶处事谨慎,又不是云丫头那般没脑子的,二太太根本找不到她的把柄。更何况金桂很得宝玉的心呢。” 黛玉听这话不对,便迟疑的问道:“史姑娘又出事了?” 凤姐忍不住扶额叹息了:“叶家回京了,她也跟着回来了,昨儿去我们那里拜见老祖宗了。” 众人互视一眼,道:“怎么了?这不是挺好的么?” 一提到湘云,凤姐就头疼,无力的摆摆手,让李嬷嬷说。 李嬷嬷上前行了个礼后,道:“自从上次我们送礼后,那叶家害怕了,对史姑娘便尊重了许多,史姑娘自觉有了依靠,对夫家的婆婆便不怎么恭敬,言语上多有轻慢。又因叶家二公子面貌普通,不肯多用心待他,导致至今未有身孕。那叶家公子脾气大,对史姑娘冷淡的态度很不高兴,便纳了几个通房丫头。其中一个有了身孕,史姑娘生气了,直说叶家没规矩,怎么能在嫡妻有孕前,让通房丫头先有孕呢?便闹着要回娘家。叶家老太君和太太不知轻重,以为是自家的骨血,便是通房丫头生的又如何,便也和史姑娘闹了起来,说她善妒,不贤。叶家的大奶奶也不管,幸灾乐祸的在一旁帮腔。” 众人哑然,惜春转头坐到一边去,恶狠狠的嗑瓜子道:“她怎么就不知道收敛!” 迎春忙问道:“后来呢?后来怎样了?那通房丫头有没有生下那孩子?” 李嬷嬷摇头道:“叶家老爷和公子都是知道轻重的,训了他们家老太君、太太、大奶奶一顿,说了陛下旧年下的旨意,便令人灌了那通房丫头堕胎药,可史姑娘到底委屈狠了,便躲到了我们府上暂住,不肯回叶家呢。” 凤姐无奈道:“叶家二公子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如今见天的上门赔罪请人,今儿都第三天了,云丫头那个没脑子的,不知道顺势而下,还在拿乔,闹着要他下跪赔罪,我在一旁都快看不下去了。再这么着,叶二公子的满心愧疚,迟早要变成满腔怒火了。如今的情形,云丫头便是借势把那几个通房丫头都打发了也好过现在这般的折腾。何况她这样,她夫家的老太君、婆婆能高兴?早晚还是要给她颜色看的。” 黛玉问道:“外祖母是个什么意思?” 凤姐道:“老祖宗前儿骂了叶家二公子一顿,搂着云丫头直叫她受委屈了。只是今日,也劝着让她回去,到底她嫁人了,再任性就不好看了。” 黛玉叹道:“外祖母的话,她还是听的,只是她这性子……怎么就不知道改改呢?” 凤姐道:“过几日,老祖宗请了家宴的,你们俱是要去的,我今儿先和你们说了,你们心里有个数,我想好了,明儿和她彻底说一说,干脆把话都摊开,只要她有了孩子,生活有了盼头,日后我也不管她了。”说着,自己也叹气了。 第二日,除了黛玉因孕行动不便外,众人果然一起去了贾府。 史湘云见到梳着妇人妆的妙玉、惜春时吃了一惊。在听说众人的夫家后,心内更是委屈:不说惜春,便是连妙玉这个尼姑都嫁的比自个儿好。 要知道妙玉夫君虽然是普通殷实家庭,但名望却大,乃是鸿儒书院院长长子。 要知道妙玉的公公乃是当世大家,教书育人,出过六个状元,六个榜眼,六个探花,人称“六六六书院”。 而身为书院院长的长子,妙玉的夫君自然也是才德兼备,明年就要参加科考了,有人说以他的才华,能一路考到殿试。 湘云的夫君回京来想进这个书院,找了多少人情,费了多少银钱,笔考的时候依旧没过。 湘云望着衣着光鲜亮丽、满面春色的妙玉,满心不是滋味,对史家更是不满:叔叔婶婶当初对自己也忒不用心了,连这样好的亲事都错过了,到头来便宜了一个尼姑,却连累自己跟着个泥腿子过那种没规矩的苦日子。 凤姐懒得理会突然失落下去的湘云,只引着众人往贾母上院走:此时不便,待会闲了再收拾她! 正文 第859章 林昭引僧道修士至,凤姐教湘云宅斗技 孝德八年的五月,林昭返回松江府。 因为他的一番严打砍杀,将影响松江开埠的所有不利因素降到了最低,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添乱。 虽说前段时间他没在松江,可是他的以锦衣卫底子搭建的督办机构还在,没有人敢出头。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忠勤伯的引蛇出洞。 因此松江府各项进程十分顺利,有下手快的,已经捞到了第一笔银子。 所以林昭回到松江之后,驻守松江的各家大商、豪门、贵戚纷纷请客,林昭带着宝钗一家家的饮宴相聚,谈了一桩桩的生意,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每次宴席,林昭都在前院高谈阔论,言语之间几万两几十万两的买卖便达成了战略方向。 而宝钗在后院和妇人们交流,言语机锋见识举止样样出类拔萃,便是衣着、首饰也是令人惊叹。 因此一时间,宝钗成了松江时尚的风向标,每每她换了新衣服、新首饰,都在松江引起潮流。 江南勋贵豪商有资格宴请林昭的人差不多都是宴请过了,大家政见不同是一回事,从前有没有矛盾又是一回事,但发财赚钱,这个牵扯到子子孙孙的事情,万万不能顾惜脸面立场,该说的一定要说到。 林昭也是比年前严打的时候好说话了很多,答应说,眼下的机会多的很,只要各位有这个心思,肯出本金,那么一切方便,还说了,眼下各处缺的是人力,如果诸位能在人力上多多支持,肯定会有丰厚的回报。 江南大户人家没什么实权,但钱财有的是,几个府邸加起来,便是长安城也未必比得过,调集人力对于旁人很难,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很容易,这都是简单。 林昭去赴宴的最后一家,大家谁也没有想到,居然是忠顺王府。 当然忠顺王本人是没有来松江,来的是忠顺王世子。 世子举杯感叹了几句,最后道:“忠勤伯,恕我交浅言深你无论将局面开的多大,总会有人不知足,恨不得将所有钱财到手,当初我父王就是这样被他们挤走的。” “怕什么?” 林昭轻笑出声,笑意却是未达眼底,冷声道:“王爷代表皇家,有的时候顾忌太多,但我却是松江督办,只要他们还在大周朝的土地上,就要受到大庆律法约束,他们要是真想找死,我也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说着,他眉头微皱,似乎感应到什么,身上陡然升起一股滔天霸气,混合着一股涵盖天地的气势呼啸而起,飞上虚空顶天立地,周围的风云都像是被镇压一般老实得不得了…… 这种气势,凡人是感应不到的,只有修行者才能享受。 “气魄雄伟,霸气凌霄!” 松江府城门,一个满头癞子僧袍灰黑看不清本来面目的僧人,和一个跛脚身上道袍同样邋遢不堪的道人刚刚入城,便被城中突如其来的气势吹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顾不得周围行人商旅厌恶鄙夷的目光,他俩瘫坐在地看着远处那一朵凝成实质的庆云,一时心神为之被夺半晌说不出话。 “和,和尚,那边,那边好象就是督办府吧?” 跛足道士一脸苦闷,冲着那朵庆云所在方向结结巴巴问道。 “应该,也许,可能就是那里了!” 癞头和尚也是一脸苦闷,看着那朵庆云半晌说不出话。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浓浓忧虑。 难怪警幻仙子吩咐他二人要以最诚挚的礼节对待那人,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啊! …… 贾母上院内,花团锦簇。 邢夫人乐滋滋的招呼着众人:如今这个家,当家作主的人可是她这个正经的一品将军夫人了凤姐并不和她争权,虚名而已,如今的她看的很开。 青年姐妹,多年后再聚,自然有许多话要说。从衣裳首饰、来往人情、夫君婆婆到亲戚姑嫂、管家理事等等琐碎的事情,众人都说了个遍,湘云眉飞色舞,说的那叫一个兴高采烈。 在听说惜春、宝琴马上就要离京,湘云叹道:“我才刚回来,偏偏你们又要出去了。” 惜春嘴角扯了扯,并不说话。事实上,从刚才起,她们姐妹都没怎么说话,就一个劲的在那里听湘云说话了。 迎春本性温柔,不忍冷着湘云,便道:“云妹妹,早听说你家老爷回京了,一直也不得空,借着老祖宗今日的酒席,道声恭喜。” 湘云得意道:“哪有什么值得恭喜的,我们老爷是从九江节度使调到了工部任右侍郎,据我们老爷说,品级其实是降了的,由从一品变成了正二品,只是京中的缺难补,这个位置也算不错了,又想着到底能回京了,我们老爷便将就了。” 迎春嘴角抽了下,淡淡道:“是吗?”便低头吃茶了:何必如此虚伪,明明是这么得意的神情。 凤姐在一旁听的牙都要酸了:今儿这么得意的炫耀自己的夫家,昨儿那个闹着要和离的人是谁?是谁? 湘云环顾了一周,道:“怎么不见林姐姐?怎么,如今她做了王妃,尊贵了,便不认我们这些姐妹了么?” 凤姐忍无可忍道:“王妃怀孕了,哪里还能轻易出来?” 湘云一愣:“怀孕了?” 凤姐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道:“是啊,王妃怀孕了。今年花朝节成的婚,这才三个月,便查出有孕了,可见他们夫妻感情深。若这一胎是个小世子,王妃可就一生无忧了。便是个小郡主也是好的,横竖恒王爷疼她,有小世子那是早晚的事情。” 湘云脸色一沉,想起那个通房丫头的事情,心里就是一阵委屈,便瓮声瓮气道:“那便恭喜林王妃了。” 凤姐凤眼一挑,便知她心思转到别的地方去了,便无奈挑明道:“我问你,你呢?成亲也有一两年了,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湘云若无其事的端起酒杯,喝酒道:“孩子要看缘分,我不着急的。” 凤姐皱眉道:“云妹妹,你别怪嫂子说话难听,你如今的情况,还是早点要个孩子好。” 湘云涨红了脸道:“我的情况,我的什么情况?” 凤姐也冷了脸,对湘云,她自认是尽心尽力的:念着从小儿的情分,她还是很愿意看着湘云好的,且湘云夫家不低,若能点醒她,让她欠自己一份人情,于将来也是一份助力。狡兔尚有三窟,何况人呢?这世道,助力还是越多越好。只是若湘云还是这么一味的冥顽不灵,自顾自的任性,她也管不得了,人若要一心找死,旁人哪里能拦的住呢? 凤姐于是冷冷道:“云妹妹眼里若是还有我这个二嫂子,有我们这群姐妹,等下吃完酒,咱们屋里说话。若你眼里已经没了我们,那吃完酒,云妹妹便自去吧,从此是死是活与我们互不相干。” 湘云眼角一跳,环顾四周,见众姐妹都冷了神色,心下不由得惴惴,她心内并不是没有城府的,贾母毕竟年纪大了,且也势颓了,已经连王夫人都压不住了,如何还能照应自己?如今自己敢在夫家闹腾,也是仗着自己一干姐妹个个都嫁的十分之好的缘故。若失了她们做倚靠……湘云想起叶家婆媳庸俗的嘴脸,便是一阵恶心,她就是死,也不愿意落入她们手里,受她们折磨的。故酒席后,湘云低着头,乖乖跟着凤姐、惜春、迎春等人进了偏房。 偏房内,凤姐坐在上首,迎春、邢岫烟、妙玉坐在左下首,宝琴、惜春坐右下首,湘云坐在右边最末端。 凤姐也不含糊了,她算是看明白了,对湘云,一些话若不挑明摊开了,她就能给你一直装糊涂下去。 凤姐冷冷道:“你和叶家二公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湘云心中委屈,这算什么事?三堂会审么?可大家都是平辈,她们没比自己高贵多少,也配来审自己?可要干脆的挥袖走人,她又心有顾虑,故她只倔强的抿着嘴,低着头,不说话。翠缕在一旁急个半死,可她也不敢开口说话,也只好干着急。 凤姐冷笑道:“如今在这里的姐妹,都是从小儿一起长大的,你是什么性情,我们会不知?我们也不是老祖宗或宝玉,对你怜惜的太过,会听你说那些汤话,趁早儿把这副表情给我们收了。如今我还当你是妹妹,肯多嘴问你这么一句,给你指条路;若你再这么不识趣,不知道收敛,我日后就当没你这个妹妹!我今日代替着众姐妹把话放在这里,要么你就好好说话,要么以后我们几家的门,你都别走了,我们就当从来没认识过你。” 湘云听凤姐如此说,忍不住哭了起来:“我知道你们如今都尊贵了,自然嫌弃我这个乡下来的人了,我这就走,从此死活不和你们相干。”说着扶起翠缕,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可是都走到了门口了,身后依然没人拦着叫她回去。不由得委屈的更甚了,站在门口,抽抽噎噎的哭个不住。还是翠缕知趣,赶忙拉住了她,转身“扑通”一声跪下磕头道:“众位奶奶,不是我们奶奶要强,委实是那叶家太不堪了,她不肯说,也是不想失了体面,若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几位奶奶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担待一二。” 湘云见翠缕如此,心中松了一口气,假意哭道:“你求她们做什么,横竖人家都不认我们了,我们是死是活和她们有什么相干?横竖都是贱命一条,大不了,我们主仆便一起死在叶家了。” 惜春气的脑门青筋直跳,忍不住就要说话,被宝琴死死按住了。 翠缕哭道:“奶奶,你就别强了,众位奶奶都是从小儿一起长大的,又是真心疼奶奶的,奶奶有什么委屈不能说的?便是真的不上台面些,众位奶奶也是不会笑话你的。”说着就去拉湘云,把她拖到椅子边,按坐了下去。湘云半推半就,到底不敢没倔的太过,顺着翠缕递的台阶下去了。 见她如此,翠缕也松了口气:自己是湘云的贴身丫鬟,一身荣辱俱系于湘云身上,若她过的不好,自己也不见得能讨什么好去。 待湘云坐定后,翠缕就跪了下去了,细数这两年湘云在叶家受的委屈:“……那叶家本是新荣之家,规矩乱七八糟的很。那叶家老太君和太太就是两个农妇,官邸好好的花园子不会欣赏,硬要掘了做菜园子,每日要施肥浇水的,弄的整个庭院腥臭不堪,蚊虫又多,奶奶每日请安,都被咬的一身包。后来听叶家大奶奶说,官宦人家都是要有花园的,便又买了许多花回来种,又为了突显自家的尊贵,便买了许多牡丹、曼陀罗、十八学士等名贵品种,也不预先筹划一番,就那么胡乱的种了下去,那些花儿娇贵,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折腾,便纷纷凋谢了。那叶大奶奶就说了,我们奶奶原来是世家出身的,一定懂的养护花草的门道,要我们奶奶去养花呢。奶奶气不过,就和她们理论了起来,可那群人说是管家太太奶奶,实际上就是个粗鄙的,那市井脏话一堆又一堆的,我都不敢跟众位奶奶们学。我们奶奶没见过这样阵仗,便不是她们的对手了。气的我们奶奶直哭,我们二爷也是个糊涂没见识的,听说了这事,不仅不帮我们奶奶说话,反倒帮着他的祖母母亲大嫂说话,还是老爷发话了,说哪里有奶奶太太去养花种草的道理?大户人家都有专门的下人做这个事的,并找了几个擅此道的仆役来,才了了此事。 可因此,那叶家老太君和太太就看奶奶不顺眼了,和叶家大嫂联合,一起对付我们奶奶呢。不是请安的时候给脸色看,就是说话的时候阴阳怪气,偏她们又没见识,每次说不到几句,那些低俗的话就冒了出来。我们二爷又是个护外的,奶奶说了几句委屈,便恼了,说奶奶是世家千金的娇惯脾气,从心底就看不起他们家的门槛,轻贱长辈,每次都是胡乱骂了奶奶一通就甩门走了,次数多了,奶奶也不说了,只好生受着罢,此其一。 其二就是那个叶家大嫂,不仅眼皮子浅还贪吝,每次见着我们奶奶的好东西,就要想方设法的拿,先是借,后是丢,最后干脆明目张胆的要,我们奶奶原先还肯答应着,可她越来越过分,奶奶自然就不肯了,她就在背后说三道四,还克扣我们奶奶的份例,奶奶恼了,就和她大吵一架,叶家老太君和太太向着她,反而说了我们奶奶一顿,又把二爷叫过去说,要他管教我们奶奶,二爷回来就骂奶奶,奶奶气狠了,便口不择言说他们家如今又不是买不起东西,为何偏要做这副穷酸样,的,难道原先一家子是穷鬼,如今还这样不成?二爷顿时翻脸了,不仅推了我们奶奶,还赶了上来扇奶奶耳光,还是我们一直拉着才作罢了。奶奶委屈狠了,便要和离,二爷也不肯软和,就说要休妻,我们劝了半天也没劝住。这事闹到后来,也只有老爷说了二爷一顿,那叶家的老太君和太太、大奶奶只会在一旁说风凉话,还说都是奶奶的错,又说奶奶娇贵,哪家做媳妇的,不挨自己男人几下子的?值得闹成这样?奶奶气的让人往史家送了信,史家来了人后,老爷才压着二爷赔了礼,只是夫妻情分到底僵硬起来了,这事一过,二爷便纳了通房了,然后就出了如今的事情了。” 湘云边听边抹泪:她也曾憧憬过自己婚后的生活,一直以为自己的夫君该是像宝玉那样的人,温和有礼,会小情小意的哄让着自己,和自己吟诗作画,琴瑟和谐,哪里想到,史家居然给自己找了这样一个人:外貌普通也就罢了,横竖自己也不是小气的人,不至于太过放在心上。可是对联马虎,作诗应付,画画不会,品茶如牛饮,赏花弄鸟一窍不通,除了念经史子集外,什么风雅的事情都不会就太过了,这样不会生活的粗人,怎么和自己相匹配?更何况还有那样粗鄙的老太君和婆婆、大嫂子,更是让人看不上,也忒不上台面了。 凤姐等人听的直皱眉头,凤姐沉吟片刻道:“你先起来。” 翠缕忙站了起来,站到了湘云身后。 凤姐叹了一口气道:“如此说来,你的确委屈了。这样的人家,你不习惯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凤姐语气一转,严厉起来了,她道:“你也没见得干净到哪里去。听听翠缕刚才的话,她一个丫鬟,都能这样说叶家老太君、太太和大奶奶,可见你平日是个什么态度,只怕没少在背后编排她们吧?” 湘云低着头不说话:那样不上台面的东西,值得她拿好脸面去对她们吗? 凤姐看她那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觉着人家不上台面,便没必要好好对待人家?” 湘云坐着不动。 凤姐拍着桌子喝道:“问你话呢,给我老实回答!” 湘云迟疑了下,才轻轻的点头。 凤姐冷冷道:“你是疯魔了不成?她们没规矩,你也跟着没规矩?到底人家是长辈,便是面上的情分,你也该恭敬有礼,怎么能当面和她们理论?你这么做,便是你多少理也没了,怪不得你们二爷不肯帮你!那是他亲祖母和亲妈!你当面顶撞不说,还背后编排,你指望哪家有血性的爷们肯站在你这边?你以为你是什么天仙绝色?他难道要为了你就忘了孝道?活该你被人骂,连养花羊草这样几句话就打发了的小事,也值得你这样闹腾?你听着,我现在教你,日后再碰到这样的事情,你该怎么处置:当着那些太太奶奶的面,你也不动声色,只管笑着虚应。等回去和你家二爷说一声,记着,不准提你祖母婆婆半句不好,只能提你那大嫂,说她因你不肯再借她首饰,如今不仅变着法的给你脸色看,还花言巧语的蒙骗了祖母婆婆。只是自己没了脸面是小事,横竖都是晚辈,受点委屈也是该的,但失了家里的体统规矩,让外人看了笑话就不好了又不是没有下人婆子?哪家奶奶太太还要亲自动手做这些粗活的?万一让人以为咱们家败了,连几个工钱也出不起,那就丢脸丢大发了。故这事啊,自己思来想去,还是请他在外面帮着买几个懂的弄花草、又规矩的下人进来,工钱自己出,人就给祖母婆婆她们使唤,就算是自个儿孝顺祖母婆婆的一点心意。至于嫂子那里,就随她去吧,妯娌之间,也没必要闹的太过。如今告诉二爷一声,也不过是因二爷是自己的夫君,是自己的依靠,是自己在这个家里最信任的人,别人面前不敢说,怕乱传了出去,让大嫂子记恨上自己,叫自己以后难做人。二爷面前,怎么也得让抱怨几句,过过嘴瘾,二爷也好歹疼自己一疼,听自己几句闲话罢。” 众姐妹听说,都佩服的看着凤姐,难怪贾母会那么宠爱她,瞧瞧这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 湘云细细的回味凤姐的话,不得不承认,凤姐的做法比她的那种闹法更得人心些。可凤姐都做了这么多年媳妇了,有这些心得也是该的,自己又没人教,史家的人又不肯用心,出了差错也是难免的么。 见湘云不动的样子,凤姐便知道她多少听进去了,只是心里大约还是很不服气吧。 凤姐翻了个白眼,决定一次性说个清楚。她道:“再有就是你嫂子的事情,你的处置也不妥当。不就是贪吝么,不就是爱背后说三道四么,你和她理论什么?没得自降身份!这种人,你越和她理论,她就越发上脸了,你不言不语几天,看她折腾,她心里反而范嘀咕了,看不清你是什么意思,就会消停下来几日。这时候你再出手,拿着她看上的首饰,挑个她不在的日子,光明正大的送给你祖母、婆婆,告诉她们,这些东西也就配她们这种身份的人戴,一般人压不住。再跟她们说:你大嫂前些时候和你借过这些东西,你不肯不是小气,而是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家里备着,到每年正日子给老太君、太太做礼物的,若那时你借给了她,虽说是全了妯娌情谊,可东西就算剩下的了,自个儿一个小辈,怎么敢让老祖宗、太太去戴别人剩下的东西?只是如今家里因这几套首饰闹的沸沸扬扬,没奈何下,自己也只好提前取出来送给祖母和婆婆了,望祖母和婆婆不要计较来日礼物比这些轻了。最后,你再泪眼婆娑的请你祖母和婆婆帮你和你大嫂子解释去,不就成了?这么一说,你祖母和婆婆既得了东西又有了体面,便是一时半会还是不会向着你,至少不会一味的偏袒你大嫂了,那些闲言碎语也能不信了几分,你在那个家里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且你为了家里和睦,隐忍不说,便是你公公、夫君都能高看你一眼。还有你那个大嫂,只要她是个要脸面的,经此一遭,以后都不敢轻易找你要东西。若她是个没脸没皮的,你依样画葫芦两次,再含糊些和你夫君说,家里特地预备给祖母婆婆的东西,因大嫂子的关系,都提前给了祖母和婆婆了,以后真到了要预备寿礼的时候怎么办?那些东西到底都是宫里来的,外面去买,哪里能有这么好的?你看你夫君怎么看你大嫂?那些东西虽说是你的嫁妆,也还是你们那房的财物,东西被拿多了,你夫君真能都不心疼?怎么着也会想法子制止的。到那时,若他要你不得借,你对外也有言语说,你祖母婆婆也不会怪你;若他要你自己想法子对付,你就说她是长嫂,你不敢,也怕祖母婆婆误会,再告诉他,如今你被逼得,就是站在风头上,战战兢兢,生怕一句话说错,不仅会被祖母婆婆说不孝顺,还会被旁人的口水给淹死了,求夫君给你出个主意罢。只要你夫君和你齐了心,你让他去给你祖母婆婆说,或者让他自己去和他大哥说,让他们自己一家内斗去,你就在一旁看戏!那些舍去的东西,你也不要心疼,只要站住了脚跟,早晚有拿回来的时候。再说,舍一些眼前的钱财,换来你的安稳日子,这买卖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凤姐吃了口茶,又道:“他们家的事务,你也不要管,你是次媳,你大嫂就是管的再不好,她管家是名正言顺。你也别觉着自己出身比她高贵,书读的比她多,见识比她高,就合该比她有体面,我告诉你,趁早歇了这份争强斗胜的心思。出了嫁,在婆家就只有论长幼顺序,其他的什么都是虚的!除了我们这几家的往来人情,你可以亲自看着收拾东西外,其他的你都不该管,随她怎么折腾,是好是坏都不得多嘴,这是规矩,也是你该有的尊重。你若真闲的慌了,针线读书作画都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再不济,就管好你的嫁妆,拿余钱去置办些自己的私产,多赚些私房钱,再笼络好你夫君,生个儿子,做好这些,就比你那些什么小心思、破理论都强。” 湘云头一直低着,心里暗暗却记诵凤姐说的话。 凤姐最后道:“云妹妹,我们到底是从小儿一起长大的姐妹,便是从前有些不对付,也没真正交恶了去,故我们如今愿意坐在这里和你说话,也都希望你能过得好。便是林妹妹和林表弟,我们一说,他们也愿意顾些亲戚情分的,没彻底不理了你去。他们两个位分最高,身份也最尊贵,为人也好,你也不需要怎样特地去讨好他们,只是一些面上的亲戚往来,于你,就是一份依靠!有他们的名号在,凭他叶家再怎么飞黄腾达,都轻易不敢为难了你去。” 湘云抬头看了凤姐一眼,又转过脸去了。 惜春忍不住道:“你也这么大了,别再那么不识好歹了,这次过后,你若还这么着,她们怎样我不管,横竖我是个暴炭脾气,定是不再理你的。”又冷哼道:“老祖宗年纪也大了,你好歹也让她省省心,过几年安生日子罢。” 迎春也道:“云妹妹,你别再任性了。那叶家二公子固然有错,可你若再这么闹下去,你们夫妻的情分便真的要完了。难道你真要和离不成?便是真的和离了,你跟谁住去?老祖宗么?你到底是姓史的,史家哪里肯!再说,你下面两个妹妹要这一两年才能成亲,若你真闹了这么一出来,影响了她们的亲事,史家哪里肯甘休?万一他们恼了,要你去家庙守节,你可怎么办?” 邢岫烟也道:“云妹妹你就听二嫂子的话罢。” 宝琴、妙玉也跟着帮腔。 湘云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我何尝不想好好过日子的?可他那样的人品,我怎么和他好好过日子?还有他们家那些个穷酸气的夫人太太奶奶,也忒不能相处了。她们就配在乡下干一辈子活,好好儿跑来和我们凑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众人听她还是如此说,都不由得皱眉,惜春翻了个白眼,直接开始嗑瓜子了。 凤姐叱道:“你怎得还这么不开窍?合着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叶家二爷人品再怎么不好,他都是你的夫君。何况就我听说,那叶家二爷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明年也是打算会考的,若中了,来年也是个进士了。他既这般知道上进的,行为做事,还知道孝顺父母遵守律法,可见也是有血性担当的,如此你还要怎?还想着他像从前宝玉那般,万事让你哄你不成?宝玉是哥哥,让你哄你是应该的!那叶家二爷是夫君,娶你是要你去伺候他的!你在他面前这样的大,难怪叶家二爷会收通房!你自己先不肯用心待他了,他一个爷们,还能上赶着去倒贴不成?” 湘云委屈的低下了头。 凤姐怒道:“你还委屈了?你听听自己说的叫什么话?你这也是个做人家媳妇的样子?那叶家还算好了,容你这般放肆,换做是我,非甩你几个大耳刮子不可!你自己又是个什么好的?也配这样说人家?” 见湘云不服气要说话,凤姐彻底不客气了:“别和我说什么出身高贵,你孤女一个,史家和你不亲,那侯门千金的名头就是个放屁,响一声散个味道就没了,正经有事的时候,你能顶什么用?也别和我说什么读书多,见识高,你不就是会念几句诗,做几张画么?外面的秀才画师哪个不会?人家还比你精通的多。可会这些能有什么用?是能当饭吃吗?还是能做银子花?一样都不能,反而还要浪费家里的钱财!整一个败家精!你还有脸嫌弃人家种菜不好,人家种的那些好歹能换成吃的!” 湘云被凤姐说的面上做烧,泪水就跟下雨似的,一直往下掉。 固然这时候湘云看着怜,可这时候若软和了,她必定打蛇上棍,又装起那副任性的娇小姐脾气起来。故众姐妹都忍着不说话,凤姐硬着心肠训道:“你一个做媳妇的先没了做媳妇的样,你指望人家怎么对你好?积积你的口德,一些话再怎么委屈,都只能放在心里。做人媳妇的,心里再怎么苦,嘴巴都得给我甜!否则活该你没安生日子过!” 湘云哭道:“他们是外人,那样作践我,我也没话说,你是二嫂子,怎么也帮着她们欺负我?” 凤姐拍着桌子道:“我要是帮着他们欺负你,就不会去和林表弟说好话,让他给你添妆送礼了。” 湘云一下子愣住了。 凤姐冷笑道:“就凭你过去对林妹妹做的那些事,你指望林表弟还能主动给你送礼不成?是二妹妹好心,拉着我和四妹妹一起找林表弟说好话,请他也给你送一份添妆礼,为的就是借他的名头,让你在那里能有个安生日子过!我们费尽周折为你,你倒好,生生的把日子过成这德性!你对得起我们的心意么?” 湘云羞愧的低下了头:她也不是真的就不识好歹,出嫁前她样样比人出挑,姐妹里除了个林黛玉,其他就没人能比她好的。出嫁后,她样样都被昔日的姐妹比了下去,心里自然不好受。那叶家又是那样的人家,她的日子过的不好,史家也不肯深管她,她打发人回去说了多次,也不肯过来一次来给她做主,只任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在那里应付那些泼妇。这样的日子,她过的无趣极了,偏又见到昔日不如她的众姐妹个个光鲜亮丽,前程似锦,心里更是噎着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故今日她故意抬头挺胸,言笑晏晏,就是想在姐妹面前多表现些自尊心,哪怕是装模作样,也不能落得比她们差了去。谁知她们原来心里门清! 知道姐妹们没有看不起自己,还为了自己破费了一番周折,固然湘云心里的那道坎还没过去,到底也有些悔意了。 凤姐见她终于听的进一些话了,口气便缓和了些:“总之,你记得我说的那些话,对付你们家那群人,不能面对面硬着干,说不得都得用些心计,婉转点说话。你也别自己出头,好好对你的夫君,哄着他,让他替你出头。”又想了想道:“至于通房这件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也别拿着不放现在还不是你能算账不理他的时候。你要记着也只能是心里记着,面上还得大度些,说话软和些,平日里嘘寒问暖,待他好些。对了,翠缕,你立即去给你家奶奶收拾行李,外面酒席一结束,就扶你们奶奶和你们二爷回去。你也别再较劲了,这个时候,跟他们家较劲没用!生生浪费了一步好棋!你如今啊,就是要趁着他愧疚,拿出你平时对宝玉的那一两分用心,赶紧挽回你们的夫妻情分,趁早生个嫡子才是正事。若你们夫妻感情好了,等时间差不多了,就想法子彻底打发了家里那几个碍眼的通房。” 见湘云不动,凤姐提高声音道:“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湘云低着头,轻微的点点头。 虽然点头的幅度很低,众人还是松了口气:听得进去就好,还有得救。 凤姐道:“至于叶家的态度,也确实太过分了些,怎么着也得让人去说道说道才好。” 迎春道:“史家如今都在任上……” 凤姐听了,沉吟许久,道:“其他人做是不妥,但让你链二哥提一句,还是可以的。也不必说什么太重的话,只说“我们姐妹听说了事情,如今都十分担心着呢”,这么句话就够了。那叶家要是个聪明的,自然明白我们的意思,知道云妹妹到底不比那些小门小户的,来往交际强了他们几百倍去,将来若想出仕升官,还得靠云妹妹出面周旋。这么一来,云妹妹此番回去,他们也不敢闹的太过,至少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能做好的。”又对湘云道:“若你从此改了,不再随意的任性胡闹,好好和你的夫君过日子,三节两寿,我们几家也会打发人过去送礼,让你在婆家也多些说话分量。”又厉色道:“若你回去还这么着,从此我们都不管你了,你是死是活从此不与我们相干,我们就当从来没有你这个姐妹!” 这话是今天第二次出现了。先前惜春说的时候,湘云还能不当一回事的闹着,这次凤姐这样疾言厉色的说,湘云心里便是一震,知道凤姐和众姐妹这次是真怒了,大约不会再像从前那般由着自己闹了,于是先胆怯了下来,怕真失去了所有的倚仗,从此任人欺凌。故她用手背抹着泪,连连点头。 众人看她那个可怜样,又是好气又是感叹,到底念着姐妹情分,不再刺激她了。 凤姐摇摇头,环顾了众姐妹一周,道:“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是好是坏也是有些看运气的。只是夫家再不好,咱们自己也要好好的,规矩、体统、脸面、涵养、人品,都别让人看着不像。世家千金就该有世家千金的尊重,轻声细语,会读书的,就要说话条理清楚,让人听了心服口服,便是不服的,也要引经据典,绕的她们心服口服。千万别学的和那市井泼妇一般,当面理论吵闹,不仅让自己失了身份,也让人轻视了去。再有就是,咱们女人不能一辈子都靠娘家,这世间谁能保证每家每户将来都顺顺当当的?若自己没本事,都靠着外人,早晚让人小瞧了去,若再不幸遇到个忘恩负义的,就会被活生生作践了。故女人自己得立起来,若有娘家可依的,就借着娘家的势力,早点立起来;若没有娘家的,也没关系,管家理事算账存银子养人手,靠着自己也能一步一步的走出来,让别人不得不看重你。只有这样,咱们女人这辈子才能安安稳稳的,不论在什么时候,也能好好活下去。老辈人都说,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日子也一样,都是人过出来的。过好过歹,都得看过日子的人自己的本事!既然歹着过是一辈子,好好过也是一辈子,咱们为什么不自尊自重,好好的过一辈子呢?女人啊,便是都没人疼自己了,也要懂得自己疼自己才好。” 听了凤姐的话,众姐妹若有所思,一起点头不止。 这件事过去不久,黛玉便知道了这事,晚上和恒亲王疯癫之后,说起这些事来,便叹道:“二嫂子原先不识字,不知律法,做事难免狠辣些。这些年我们教了她一些,又有李嬷嬷跟随指教,早已非当日吴下阿蒙了。可喜的是链二哥也有进步,贾家若是有朝一日失势,有链二哥和二嫂子,必定能崛起的。” 恒亲王笑道:“我也听说了叶家的事,这叶家到底是重前程的,咱们几家的面子够分量,他们不敢太过放肆。且那个史姑娘,给二奶奶说了一番,回去后说话做事,终于用上脑子了,知道耍些委婉的心计手段,也没闹腾的那么厉害了,日子比过去好了许多,勉强也过的下去。” 黛玉叹道:“但愿她能一直如此下去,也不枉二嫂子一番苦心了。” 恒亲王笑道:“我虽然没有见过她,但依着你的描述,却也看出她并不是心内没有城府的,否则贾老太太也不会宠爱了她那么些年。只要她有心,不争强好胜,要做好也不是不可能。先前她自以为身份高贵,看不起贫寒出身的夫家,不仅半点软都不肯服,还要人人都顺着她,才闹成那样的。” 正文 第860章 消息传来 这一僧一道游戏人间,就是为了点化情天孽海的一方情鬼,让他俩因功德证道,不在缠绵人间。 可是天底下有资格如情天孽海的痴情男女虽多,但是真正有大造化的却没几个。 这两人根据警幻仙子的吩咐,好不容易找到了有关人等,却发现他们的命运诡计早已经得到极大改变。 不用说,便是这位连警幻仙子都要尊重的大圣作为。 尘世间有句话,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修行界也有一句话,断人修行如杀人父母。 可是这一僧一道,早在十几年前,因为想蛊惑黛玉,就已经被林昭收拾一顿,那时候便知道自己与对方有着巨大的差距。 眼前即使知道两人的目标与林昭有或密切或藕断丝连的关系,可眼下他们真不敢贸贸然过去找虐啊。 警幻仙子可是居住在离恨天的大仙,可是这样的大仙对林昭都十分尊崇,那么这个林昭,必定是可畏可怖的大圣化身。 纵然断了自己修行,他俩也无能为力。 “和尚,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咱们想在松江积攒功德,可有那位坐镇,咱们连靠近都困难啊,谁知道他会不会插手,一个巴掌将我们打出九霄云外啊!” 跛足道士一脸郁闷,叹气道:“也不知道林家是不是祖坟冒青烟,竟然有如此大圣托生!” 癞头和尚脸上神色一阵变换,最后狠一咬牙道:“既然松江府去不得,那咱们就先去找其它情鬼,等以后寻着空挡了再来不迟!” “这样……” 跛足道人脸上很是意动,嘴上却是迟疑道:“虽说和仙子的要求一脉相承,可是我们来到这里,也是受人所托,背后的人我们也惹不起啊!”“管不了那么多了!” 癞头和尚却是一脸无奈,郁闷道:“咱们这一身修为得来不易,可不能白白折损在这上头了!” “这个倒是!” 跛足道人连连点头,接着道:“再说了,咱们这点修为,那里抵得上那群修士,人家清凉也不过是凑数的!” “说得对!” 癞头和尚一脸深以为然,最后总结道:“看来这一次只能无功而返了,不是我们不努力,而是情况出乎意料啊!” “对对对,情况出乎意料!” 跛足道人连连点头,神色‘凝重’道:“就算对方质问,也不好拿咱们太过,不然咱们不干了总成吧?” “道兄说得好!” 癞头和尚满脸堆笑,两人一问一答间早已返身出了城门,脚下速度不慢很快就消失在路的尽头,看得沿途行人商旅一阵侧目。 与此同时,松江附近的一座千年古刹,几位修道高僧正盘膝闭目潜修,突然心头一跳猛的睁眼,六道矫健身影瞬间出了修炼密室。 “咝,庆云浮空风平浪静,这是哪位大圣出世?” “看位置,好象是忠顺亲王在松江的府邸吧!” “没听说忠顺亲王世子身边有什么超强供奉啊!” “你有所不知,是忠勤伯林昭,他今日拜访忠顺亲王世子。” “林昭,就是那个横行西域、京城严打的锦衣卫左都督?即便是白莲教教主也俯首帖耳的存在,没想到他竟然是修行中人,而且修为竟然已经强到这等程度了!” “哎,以咱们这点修为,要是被他轻轻一击,估计一身修为都得尽毁!”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练出来的,真真恐怖之极!” “还是传信门派,叫他们好好约束门下弟子吧,不然撞到这位手上,不死也得废修为啊!” “那咱们聚集此处,所为何事,还能继续否?” “继续什么啊!不想死就早点回去。” “……” 六位白发苍苍,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的老道,此时正聚在一处议论纷纷,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心情相当的糟糕。 任谁身边住着一位,随时都能取他们性命超强无敌的存在,心情都好不了。 所幸他们虽然受人邀请来此,居住在这座千年古刹里,有佛门大德高僧的舍利子庇佑,不用担心被这股惊人的庆云威压,否则他们就是想安心打座都不敢啊。 连奇门正宗修士都被惊得不轻,更别说其他的散修野修了。 这几个月来,松江发展极快,江南各地的豪门都来入主,许多豪门都是家族当中最有能力者过来坐镇,身边自然少不了修士。 但此时此刻,松江府那些豪门的偏僻小院中,不时传来噗噗噗的喷血声,一位位往日里不可一世的‘仙师’,此时却是精神萎靡满脸惊恐,看着松江府上空那道冲天而起的庆云,惊恐之余也是哭笑不得。 我们随家主而来,只是想要一点好处,做点威慑之用,哪里是和王朝律法冲撞啊,也不是想和你忠勤伯过不去啊,你林督办何必如此暴怒啊! 幸好他们此时都不是闭关修炼,否则非得走火入魔不可! 心中腹诽归腹诽,却是对忠勤伯、松江督办林昭忌惮到了极点,单单随意释放的庆云就能逼得他们吐血不支,真要是正面杠上估计下场绝对凄惨。 这时候,他们才算明白为何在扬州,在京城,在归化城,在西域,为何这位大官能横行无忌,对手甚至连反抗之力都无,对上这样的神通根本就没法对抗好吧? …… 林昭并不知道,他随意释放的气势,竟然引发松江一干修士如此大的反应,甚至还将他们意图在暗中举行的阴谋化为乌有。 不过即使他知道,也不会在乎。 这个世界的修士,实力低的实在可以,根本无足轻重。 …… 众多修士感受到恐惧,不过凡人们却一无所知。 即使林昭面前的忠顺王世子,也没有半分影响。 他见良好如此自信,不由得羡慕的点点头,道:“说实话,林督办,身为皇族,有时候还是很羡慕你们的,你们不但有百万家产,还能自由行动,畅快人生,比起我们战战兢兢,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林昭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忠顺王世子见状,也急忙转移了话题,和他聊起了生意往来。 林昭是松江府督办,欲要以官府的力量,将松江府打造成天下第一繁华都市,产业如何发展,店铺机构如何布局,自然由林昭说了算。 林昭虽然不在乎任何人,但是林家还要在世上继续,他自然不会做恶人,只要忠顺王府敲门砖足够丰厚,他也不介意告诉他们一些商业大势。 两人正在畅谈间,忽然一个家丁疾驰入内,看了一眼林昭,交给忠顺王世子一张纸条。 忠顺王世子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一笑,便将纸条递给林昭想,笑道:“也不算什么秘密,想来忠勤伯回府之后,便能收到消息。” 林昭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就写着四个字“元妃流产”。 正文 第861章 贾府乱糟糟 自从元春怀孕的消息传开之后,贾府门前便车水马龙,是不是有人拜访。 不管是贾赦还是贾政,都成了香饽饽。 那段时间,当真是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 贾母也成了诰命们的中心。 即使贾赦与二房分了宗,也没有人退却。 毕竟大家都是世家勋贵,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之类的道理,想必这贾府闹着分家,是为了脚踩两只船。 所以,他家定然是分家不分门的。 但是元春流产的消息传来,两房门口立刻安静了。 消息是最后才传进荣国府的,贾府里面顿时乱糟糟的闹成一团,谁也没心思多管访客为何突然少了。 众姐妹知道坐不下去,便一起告辞了。 贾赦一房人在听到元春流产后,脸上的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不知道是该幸灾乐祸,笑二房一家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什么算计都白费了;还是该松一口气,道幸好两房分家了,这事影响最大的,到底不是自家了;亦或是惶惶不安,担忧元春是否牵扯进什么皇室秘闻,让整个宗族都有了罪过? 凤姐叹了一口气,将元春流产的事慢慢的禀告了贾母。事情一说完,凤姐就紧张的看着贾母,就担心她被刺激到了。谁知贾母却是个端得住的,早在老大一房闹着要分出去的时候,她就隐约猜到了,可能会有这个结局,只是心里到底还存有几分侥幸,如今这层侥幸被捅破了,也只好面对现实罢。 贾母静静的坐了一会儿,苦笑一声,道:“娘娘没福气啊。罢了,你让琏儿去问问,看宫里头是不是允许咱们家进宫探望,也和他说一声,能着打听的都打听一番,是好是坏,我们总得心里有个数才好。” 又对凤姐道:“你也去你姑母那里问一声,就说我的话,是祸是吉,还请阁老、郡主和恒王爷给透点消息……”。 话未完,就听到外面王夫人的哭声。 贾母皱皱眉头,让凤姐先退下了。 王夫人也不等人通报,哭着就冲了进来,跪下道:“老祖宗,娘娘她……” 贾母看她一把年纪,衣服头饰皆素,哭的面色惨白,心下也不由得戚戚,也只好叹气道:“这也是命啊。老二家的,你且起来吧,我已经叫琏儿去问话了,你回去准备准备,若宫里头允许,老婆子我和你受累走一趟,进宫去瞧瞧娘娘吧。你也别哭哭啼啼了,想问什么话先自己过一遍,宫里可不比家里,能等着你哭够。” 王夫人此刻心慌意乱,听了贾母的话犹如救命稻草,忙低头答应着:“是,媳妇这就回去去准备。” 贾母等她出去了,才低声轻喃道:“如今也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了。” 正在给贾母捶腿的鸳鸯心下一凛,聪明的闭紧嘴巴,就如什么事情都没听到一般,继续伺候着贾母。 凤姐一回到自己房内,刚命李嬷嬷收拾东西,就见贾赦打发人过来叫她过去问话。凤姐连衣服也来不及换,忙匆匆赶去了贾赦的上房。 贾赦一见到她,也不让她行礼了,直接就问道:“凤哥儿,元丫头流产的事,老太太怎么说?” 凤姐叹道:“老祖宗的意思是,让二爷去跟宫里打听一声,看能不能让咱们家人进去探望娘娘。再就是,让我备厚礼去姑父那里,问问娘娘的前程。” 贾赦连忙道:“既如此,你们也不用在此磨叽了,即刻按老太太说的去做。眼下能给指点迷津的,只怕还真的只有妹夫了,只是他是前朝高官,就算心里明白,也不敢明说啊。” 凤姐答应了,没有接后面的话,行礼道:“因要备礼,还请太太赐钥匙吧。” 邢夫人一听,满心不愿意:“都是自家亲戚,备几样点心果子去就是了,还需要什么正儿八经的礼物?” 凤姐听了唯有苦笑。贾赦眼一瞪,怒道:“没见识的愚妇!如今正是咱们家不知是否会被老二一家牵连到的紧要关头,要去上赶着求人家给个准话的时候,你不说好好巴结人家,偏这时候犯混耍起小气来?愚蠢!难怪你管不了家!就照你这德行,好好的亲戚都能给你走没了!要不是凤哥儿孝顺,这钥匙就不该给你管!看什么看?听不懂我的话是吧?还不赶紧把钥匙给凤哥儿?” 邢夫人不满,又不敢顶嘴,只好从自己腰间解下钥匙,递给身边的丫鬟金珠,金珠捧了钥匙走到凤姐面前,凤姐命平儿接了,便退出去准备礼物去了。 原来两房分家后,因凤姐并不相争,邢夫人就接手了家中各项事务。只是她原本并没有管过家,一些日常小事还好,正经的人情走礼就没了头绪了,故过年的时候,贾母发话,让凤姐接手贾府的管家事务。凤姐为了平息邢夫人的不满,便主动提出把库房钥匙上交,只道有事的时候禀报太太一声,再请钥匙也是一样。因过去王夫人当家也是如此,故邢夫人听了凤姐的主意,便也愿意了,也省了自己每日被那些杂事纷扰,那些个粗鄙婆子媳妇吵的她一个头两个大。因此,如今贾府是邢夫人总掌,凤姐管家,这才有了刚才凤姐请赐钥匙的一幕。 凤姐拿到钥匙,走在路上时便在心中翻着章程,暗暗筹划着该借机搬那些东西才好。 她为了巧姐和贾的未来,这两年来不知道搬到林府多少东西,就是为了有朝一日。 没想到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至于元春之事,她不问也知道:府里的祸事,怕是不远了。 因为她和贾琏终日商议,并且跪求了林昭,请他指点迷津,方才得出的结论。 凤姐想了一路,回去的时候,特地走到贾等人的房间,隔着窗子,看着屋里认真描红刺绣的儿女许久,才慢慢走回自己的屋里。她默默在床上坐了半天,突然问李嬷嬷道:“嬷嬷,你说,我是不是该现在就把儿他们送走?” 李嬷嬷正在收拾东西,被凤姐突然这么一问,吓了一跳。平儿聪明,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出门守着去了。李嬷嬷看了看已经呆了的凤姐,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事情,低头思索了一番,摇头道:“奶奶,还不到时候。恩科在即,这到底是关系国本的大事,这时候朝廷容不得出任何乱子。故据老奴看来,陛下便是要有所行动,也该是在恩科过后。金秋贡试,明春会试,这么一算,咱们至少还有一年的时间。奶奶这么早就把哥儿巧姐儿送走,怕是不妥。” 凤姐愣愣道:“嬷嬷,我就怕来不及。万一哪天他们突然来了呢?” 李嬷嬷笑道:“便是突然来了也不怕,哥儿他们是早已迁出去了的,林伯爷当初就已经在陛下那里也备了案的,到时奶奶只消一声言语,看在林伯爷和恒王妃的面上,那官兵也是不敢乱来的。” 凤姐吁了一口气,怔怔垂泪道:“我总想着,趁现在还算平稳的时候,把他们都送走了,我这心里才能安稳。他们就是我的命了,若他们出了什么事,我也不用活了。” 正文 第862章 人心各动 科考乃是关系国本的大事,按照大周朝的规矩,皇帝一般安排即将入阁的大员担任总裁官,主持科考。 所以虽然科举一般由礼部主持,但最好的主持者却是一位“准阁老”。 如今林昭顺顺利利的返回松江,孝德帝便投桃报李,安排林如海负责主持这次科考。 简单说,一旦录取完成之后,林如海便成为这一届进士的“座师”。 所以皇帝旨意一下之后,便有人闻风而动,慕名来拜,于是林府只能闭门谢客。 凤姐先给黛玉发了一个帖子,这才慢慢来到林府。 果然在黛玉的陪伴下,凤姐见到了林如海。 听了凤姐的意思,林如海微微一笑:“会试在即,天下无事,京城更是稳如泰山。岳母和舅兄多虑了。” 凤姐却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姑父,念在我与表弟表妹交好的份上,还请你安排手下弟子,收下儿为徒吧,束必定少不了的。” “二嫂子,你这是做什么?” 黛玉吓了一跳,连忙将凤姐扶了起来。 林如海却是面色一动,深深地叹息一声,随即道:“笙儿这孩子我见过,聪明伶俐,将来必定是有福气的,这个徒孙,我收下了,不过……” …… 回到贾府,凤姐还不来及更衣,便被一直等在门口的鸳鸯拉着去见贾母,贾赦、邢夫人和贾琏也已候在贾母院子里。一见凤姐,众人便着急的问道:“如何了?你林姑父怎么说?” 凤姐心中一叹,道:“姑父说,会试在即,京城安稳,老太太不必多虑。” 贾赦、邢夫人和贾琏顿时松了一口气,贾母眉头却依旧紧皱,她问道:“会试过后呢?你姑父有说什么吗?” 凤姐摇摇头。 贾赦道:“老太太,妹夫就是再有本事,也不能料到会试过后的事情吧?那得是明年的事情了。” 贾母心事重重的摇摇头,道:“这事没那么简单。只是你说的也有理,明年的事情,他纵然是阁老,儿如今也说不得。”又低头想了想,道:“罢了,如今也想不出什么由头来,也只好这样罢。横竖还有一年的时间,到底还能再做些打算。我也乏了,凤哥儿留下,陪我说说话,你们先下去吧。明日宫里允了我和二太太进宫看娘娘,你们也去看看,好歹备些药材送过去,大家面上也好看。” 贾赦嘴一咧,到底没说什么,只是行了礼,带着邢夫人、贾琏退下了。 待他们都下去后,贾母让鸳鸯出去守门,而后郑重的问着凤姐道:“凤哥儿,你和我说实话,你姑父到底说了什么?” 凤姐低头道:“回老祖宗的话,姑父确实只说这么一句,会试在即,天下无事,京城更是稳如泰山。岳母和舅兄多虑了。” 贾母着急的问道:“我是问会试以后!” 凤姐摇头道:“姑父没有说。”见贾母失望的神色,凤姐心里忖了忖,便轻声道:“老祖宗,圣心难测,一年后,事情要如何变化,姑父即便已经是内阁阁老,那也说不了什么。不过他毕竟是阁老,陛下不看僧面看佛面,或许没什么事。” 贾母深深叹了口气,道:“我如何不知道圣心难测。这件事你看着,没这么容易过去的。若咱们家有什么万一,你让我怎么有脸去地下见老国公爷啊……。” 凤姐不敢说话。 贾母枯坐了半晌,问凤姐道:“我给你的那些房契地契,你收到哪里了?就是要将来给宝玉的那些?” 凤姐想了想,便如实回道:“家里的情况老祖宗是知道的,故我也不敢擅自留着,便托付给了林表弟保管。林表弟临行之前,与我一起去了收藏地,那里才是真正的稳如泰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如今他不在京城,须得林表妹去,守卫者才会开。” 贾母点点头道:“你有心了。你林表弟是仁义的,托给他,将来宝玉不至于没了着落去。”又对凤姐道:“你嫁妆里的东西,也放一些到那里吧,给儿他们多留条后路。” 凤姐一惊:难道老祖宗看出了什么吗?凤姐急忙道:“老祖宗,我……”。 贾母摆摆手道:“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将来如何,谁也不能料到。一些事情,也是我的猜测,做不得准。兴许就是我年老多心了呢?只是狡兔尚有三窟,林家圣眷正隆,未来十几年内都不会有任何变故;反观咱们家,是日薄西山,一日不如一日。趁如今还有余力的时候留些银钱出来,便是不为留条后路,也能防备着将来咱们家偶有不凑手的时候,有银子可以使用。” 凤姐暗暗松了口气:原来老祖宗不是看出来自己做了些什么,而是经历世事久了,精明的察觉到了家里前路可能不妥,想给宝玉和自己留条后路罢了。 凤姐行礼道:“老祖宗,你看事情总比凤哥儿长远,我自然是听你的话的。” 贾母疲惫闭上眼,身子向后一歪,靠在抱枕上直揉额头:“凤哥儿,你是聪明的。过去是,如今更是。这些日子,多和玉儿他们走走,也多去看看二丫头,四丫头去洛阳了,你也时常写信,便告诉她安心在洛阳,不用担心家里,没事就别回来了。” 凤姐眼中酸涩,忙上前去帮贾母揉晴明穴:“老祖宗,我记着了。” 贾母又道:“和她们说,就说是我的话,多看顾看顾宝玉,他是个心善的,对你们姐妹也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将来能帮的就帮一把吧。” 凤姐连忙答应:“老祖宗放心,宝玉的好,我们都念着呢。” 贾母点点头,不再说话。 与一个月前的繁花似锦相比,元妃的凤藻宫如今死气沉沉,太监宫女不敢大声喧哗,屋里花朵谢了也没人替换,厚重的窗帘遮挡着,即使是白天,整个大殿也暗的需要燃起蜡烛。元春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吃不喝,只是一味的伤感痛哭。 贾母和王夫人进来时,抱琴便在一旁劝着元春吃东西,见她们来了,抱琴放下碗勺,跪下求王夫人和贾母劝劝元春,好歹用些汤药。 贾母让抱琴带着众人退下去了,王夫人一边掉着泪,一边端起了汤药,亲自喂给元春吃。元春本是不愿意吃的,但见送过来的人是王夫人,便也流着泪,慢慢的吃了。只是一边吃,一边默默的流着泪,王夫人和贾母心内伤感,也陪着不停的流泪。 一碗药用完了,贾母便让王夫人给元春拭泪:“娘娘,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用,好歹要保重身体啊。” 元春听到贾母如此说,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痛哭出来,她伏在王夫人的怀里哭的天昏地暗:“老祖宗,太太,我……我的皇儿……我的皇儿没了,他没了啊……。” 王夫人搂着元春跟着痛哭道:“我可怜的元儿啊……” 贾母叹息着,也只好让她们缓一阵再说。 好容易两人止了哭,贾母道:“娘娘,你也别太难过了,只要调养好身子,将来孩子还会再有的。” 元春连连摇头道:“不会再有的……不会再有了……不会再有了……”。 正文 第863章 元春不甘心 元春终究不是傻子。 以前是利令智昏,但是那日不知道为何摔倒导致流产后,元春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床上,听着凤藻宫里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的叫喊声,头脑突然清醒过来。 她似乎清楚的看到,内官监派来的宫女十分冷漠的站在那里,随口吩咐了一个陌生的小太监,那小太监便出去了。 而她的贴身侍女抱琴被几个宫女压着,就在凤藻宫的院子里跪着听训,而皇后娘娘就端坐在她凤藻宫的主位,微微闭着眼睛,默不作声, 想都不用想,只是这么一眼,元春便明白了一切。 幕后主使人,竟然是一向温和端庄,母仪天下的皇后。 她竟然如此狠毒。 过了不久,元春在看似昏迷,实则清醒的状态下,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陌生的太医进来给自己把脉,说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开了几个寻常的养身方子就罢了。 可这怎么行?自己是流产,还是月份这样大的流产,若恶露没有尽数排出,是要坏了身子的。 她若坏了身子,还有什么将来可以指望? 王太医呢? 元春自然不知道,贾家供奉的王太医,整个在院正的面前,跪在那里,不甘心的饮下一杯酒。 其实他是按照太医院院正的吩咐,给贾元春的身上下了种种手段,完成的十分完美。 但谁让他只是一个低等的太医呢,被人灭口也是正常。 只是这一切,元春永远不会知道。 但是在这一瞬间,只怕她应该能想到。 她也应该想到,皇帝听道这个消息之后,不过眉毛动了动而已。 当然,也许她永远想不到。 不过,她也许想不到,但是定然明白的。 所以她清醒之后,便拒绝吃药,也拒绝吃任何东西。直到贾母和王夫人进宫探望。 元春拉着贾母的手道:“老祖宗,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一个劲的要私自怀这个孩子,也不该不听你的话,万事总想自作主张。老祖宗,事到如今我才知道,你原先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我悔不当初啊……。” 贾母叹了口气,现在才想着要听自己的话,当初早干嘛去了?嫌自己年老失势,又隔了一层肚皮,一心一意的帮着你那个短视的娘亲,还没到地位都稳妥妥的时候,就和林家、史家,还有老大一房都离了心,如今这苦果,也只好你自己咽着吧。 元春哭着认错,贾母却唯有叹息不语。王夫人觉得女儿这话是打了自己脸面,只是如今情况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强忍着心底的不舒服,不开口说话,只是面上却已经带了几分不满出来。 元春却是不理她,只拉着贾母的手道:“老祖宗,我害怕。” 贾母拍拍她的手道:“别怕,我让凤丫头问了你林姑父,,你林表妹也在的,如今陛下要顾着会试呢。” 元春摇摇头道:“老祖宗你不明白,没这么简单的。” 贾母叹了口气道:“不管如何,如今也只好这样了,且走一步算一步吧。娘娘你得保重身体,安安分分的呆着养病,不要想东想西,就比什么都强。” 王夫人在一旁,根本听不懂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听到贾母要元春安安分分的时候,着急的很,忍不住插嘴道:“老太太,咱们这次进宫也带了许多名贵的补品进来给娘娘调理身子,故娘娘的病将养一段时日就又能伺候陛下了。哪里能一直呆在殿里?既不利于将养身体,也不利于再有孕不是?” 元春苦笑的摇头道:“宜人,你不懂就不要多说了。日后家里的事情,你还是多听老祖宗的意思吧。别不懂装懂的逞强,给家里招来祸患。” 宜、宜人? 你竟然连母亲都不喊,只喊我宜人? 我的元春,莫非是中邪了? 难道因为中邪才流的产? 怎么病了一场,便和自己离心了?怎么就一味的偏袒起老太太来了? 还叫自己要听老太太的话? 别不懂装懂? 这、这是哪家亲生女儿能说出来的话?过去她明明是最看重自己的意思的啊? 一时间,王夫人如遭雷击。 元春此时,那里有心思给王夫人解释。 她知道母亲的斤两,给她说再多,她也听不懂,甚至不肯听。 她的母亲在王家的时候便大字不识,嫁到贾家,一直顺利,本质上是被人惯坏了。 或许在后宅上面精明能干。 但是一旦迈出内宅,她就是两眼抓瞎,还自以为是。 不仅是她,便是自己的父亲,当了几十年员外郎这样的官吏,只怕也是一窍不通。 这些事情,阖家上下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老祖宗。平辈中凤丫头、三妹妹是好的,可她们到底年轻,许多事情看得到想得到,却做不了。故如今元春也只好寄望外祖母,请她庇护整个家族,也请她看在自己和宝玉的面上,多担待母亲几份。 元春道:“老祖宗,母亲她……读书不多,一些事情,她再怎样也想不到的,可她到底是我和宝玉的亲生母亲,总是一心为了我们好,我……” 贾母叹道:“我知道,她到底是做娘的,对你们总是一片真慈母心肠的。安心罢,老大应了照看宝玉,宝玉是孝顺的孩子,他媳妇金桂也是好的,她只要老老实实的,将来总是好的。” 元春点点头,又滴泪道:“老祖宗,林家不肯多照拂我们几分么?” 贾母皱眉道:“娘娘!” 元春心内一跳,嘴角弯出一抹惨笑:“老祖宗,我知道我是痴心妄想,可我不甘心啊。” 贾母忍不住说道:“便是不甘心,现在也不是发出来的时候。这时候最重要的事安心,等过了眼前后,才能不甘心,你明白吗?”又苦口婆心劝道:“娘娘,你若非要现在不甘心,会害了自己啊。林家若是帮我们,除了随我们一起倒霉,不会有任何帮助,你应该明白。” 元春当然明白,她怎么不明白:这个时候的这种不甘心,很有可能会再次惹怒陛下,最大的坑,便是去冷宫里苦捱岁月。 可是,外朝连着内廷,只有外朝强势了,皇帝才会照拂内廷的嫔妃。 如果没有林家那层关系。如果林家姑父不入阁,林家表弟不是锦衣卫左都督,林家表妹没有嫁给恒亲王,元春怎么会不甘心? 林家这么得圣宠,尤其是林表弟,乃是皇帝的善财童子,只要他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皇上哪怕再不愿意,也必定会照准的。 她贾元春是有大志向的,不想在这座宫殿里沉沦下去,不想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又再次品尝无尽的孤寂。。 她想迅速恢复圣宠啊! 一旦重新恢复圣宠,他林家也会得到好处,整个贾府也会沾光不是? 元春想着,哀求的望着贾母道:“老祖宗,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贾母看着元春的眼神尽是失望:“娘娘,你怎么就这么钻牛角尖呢?若咱们家没存这个心思,林家或许能帮忙的时候,还会尽力帮着咱们一把,将来宝玉他们也能有个倚仗;可若咱们家存了这样利用他们的心思,他家非但不会帮,便是咱们家与林家的情分也就彻底的断了,从此他们再也不会拿咱们家当亲戚走了。” 元春摇头道:“老祖宗不会的,姑姑是你的嫡亲女儿,林表弟林表妹是你嫡亲的外甥外甥女,你说的话,他们不会不听。况世人重孝,他们若敢忤逆你,他们就是不孝,要被天下人骂的。” 贾母冷了脸色:“娘娘,你真是这样想?” 元春看着贾母阴沉的脸色,心内就是一跳,可想到要在这里冷冷清清的过几年,元春又不甘起来:宫里是最能跟红顶白的,如果自己失势,那接下来几年自己只怕是每日要受人白眼,冷嘲热讽了。那种低三下四的日子,只要想想,就觉得人生无望。故自己也是不得已,若不能靠上林家,逼迫他们为自己所用,自己一个弱女子,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早晚被埋没了。 这样想着,元春也冷了脸色,哭道:“老祖宗,我是你亲手带大的,从小儿跟你吃,跟你睡的情分,如今为了照顾林家兴隆,你就不管我的死活了?便是我一个不够,还有宝玉呢。难道我们两个加起来还比不过他们林家?何况我也不是要他们做什么难事,不过是请他们能看在亲戚的份上,为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老祖宗这样推三阻四的,不顾念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么?” 王夫人听说,也跟着哭了起来,从分家开始就存下来的对贾母的怨恨,再也抑制不住了:“娘娘,你别伤心了,便是没了老祖宗,还有为娘呢。为娘为了你和宝玉,有什么不敢做的?便是要跪下去求他们,为娘也舍得起这个脸。” 贾母冷冷的看着元春和王夫人哭闹,心里失望至极,口中就不再客气,她对元春道:“你母亲糊涂,我本以为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必定不会如她一般短视,没想到你到底是你娘生的,也和她这般的拎不清状况!” 正文 第864章 病急乱投医 元春和王夫人被贾母骂的都呆了,元春忙道:“老祖宗,我……” 贾母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们说道:“娘娘,适才我们来的匆忙,没来得及说,如今告诉你一声,咱们府里分家了。” “什、什么?分家了?”元春如遭雷击。 贾母冷笑道:“前段日子,咱们府里就分家了,你大伯父袭了祖宗基业,你父亲母亲搬到了后头族人居住的地方,挂了牌子叫贾府。今后你的母家是贾家,不再是荣国府了。” 元春不敢置信的望着贾母:分家了?府里分家了? 在外人看来,贾府分家不分宗。 但是贾元春却是知道,这意味着自己的出身将直线下降。 直接由荣国府大小姐,变成了五品官员的嫡长女了。 身份的变化,足以让自己的身家地位降低两个档次。 就算她完好无事,在宫里也只会被人轻视。 可是,她可是堂堂的贵妃娘娘,府里怎么可以就这么分家了? 元春一脸震惊,连连摇头:着实不敢相信。 王夫人心疼的拉着原创的手道:“娘娘,你……” 元春一把甩开王夫人的手,拉着贾母的手尖叫道:“老祖宗,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让府里分家了?宫里是有多么看重出身的地方?没有一个显贵的出身,谁都看不起我。老祖宗,你怎么能分家……难道如今你真的就那么铁石心肠,为了那林家人,就再也不顾念我们贾家人的死活了吗?” 贾母一把甩开元春的手,流着泪,哑着嗓子道:“我怎么就铁石心肠不顾念你的死活了?我告诉你怎么做了,可你呢?一味的想走偏门左道?你怎么就那么天真呢?这偏门左道是那么好走的?已经弄巧成拙一次了,你还想再来一次,让一家子都跟着你没了退路么?” “你林姑父主持即将主持明年春闱,之后便会拜相入阁,这个时候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插手此事,而你林表弟远在松江,便是陛下的善财童子,又能济得什么事?再说林家是要做纯臣的,可你非要这么一逼,他父子为了保全林家和你林表妹,必是不肯应的。那时,不就是逼他和咱们家断绝关系么?你这是逼着你祖母和自己亲生嫡女一刀两断啊!” “再说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人家为了尽忠,也只好不对我这个老太婆尽孝了,传了出去,外人更只会说他们忠义,说咱们家没脸没皮,到头来,事情不成,咱们家的名声没了,你呢,什么也落不下,还会惹得圣心大怒,永无翻身之地了! 贾母当真是痛心疾首,七八十岁的人了,养身惜福这么久,脑子却一点没有迟钝,一番话说得都不带打瞌的。 只听她继续道:“你说你怎么这么没脑子?啊?你一心想着让你林姑父、林表弟替你说话,可你怎么就不想想,陛下肯让他们儿替你说话吗?若陛下不愿意,哪怕是天王老子替你说话,也只是害了你,害了咱们一大家啊!” 元春一呆,面色全白了。 她毕竟只是寻常的豪门贵女出身,没有如刘峨、武媚那样经过严酷而充实的知识储备、宫廷斗争,眼界和脑子根本想不到那么远。 贾母看她样子,qiga便摇摇头,叹道:“大丫头啊,你怪祖母不念情分不帮着你,可你也得明白,有些事情,祖母便是有心帮你,也没那个本事啊。” …… 贾母和王夫人是相互沉默的出了皇宫的。车马到了荣宁街,王夫人更是连说都不和贾母说一声,就径自吩咐车马赶回家去了。 事情到了这一个地步,贾母又不肯救自己女儿,王夫人当然要细细琢磨了。 你以为离了你那个刁蛮女儿一家人,我就没有办法救娘娘了? 老太太,难道你忘了我大哥王子腾,如今做了九省都检点,位高权重,说话分量极重,请他帮忙,难道我女儿不能复得圣宠。 贾母知道王夫人的动静之后,也没说什么,也懒得说什么了:由着她吧,横竖她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至多不过是多浪费一些银钱罢了,她以为自己娘家人不知道保命了? 他王子腾能升到九省都检点这样的高官,虽然靠的是贾家的关系,但是若没有自己的本事和头脑,早就被晾一边去了。 只要那些庄子店铺还在金桂手里,宝玉日后的生活依然有保障。 却说王夫人到了王家,见到了自己的嫂子王子腾夫人,送上了自己带的丰厚礼物,先是把王子腾夫人哄得十分开心舒坦了,才随口问道:“嫂子,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回京啊?这忙碌的,连年都没回来。” 王子腾夫人也是宅斗高手,见到王夫人带的礼物,心中便有几分了然,此时听到王夫人的话,心中升起一丝警惕,眼中闪过一道光,笑道:“你大哥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一心扑在公务上,陛下交待的差事定要全力以赴的。” 王夫人呵呵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今日我不是去了一趟宫里吗?娘娘十分牵挂她舅舅,前段时间和陛下闲谈的时候,便已经向陛下求情了,说要调她舅舅回京。这不我赶快过来告诉嫂子一声,先让你欢喜欢喜。” 王夫人嘴里笑得开心,脸上更是如春风一般。 王子腾夫人却是心中一震。 王子腾为何过年都没回来,王子腾夫人心里门清。 就是怕宫里的那位惹了祸事,他王家给牵连上。 王子腾每每写信回京,都会对自己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而王子腾夫人不仅出身好,而且识文断字,通晓道理,对于丈夫的叮咛那是记在心里。 所以王夫人一提起此事,王子腾夫人心中立刻上了弦。 她只是淡淡的笑道:“那我可要多谢谢娘娘了,不过听说你哥哥的差事正在紧要关头,怕是这段时间回不了京。” 王夫人笑道:“那是自然,听说陛下也是这么个考虑,娘娘的意思,是让嫂子给大哥写信,说娘娘的意思是让他也给圣人上个折子,提一提自己的功劳。而且娘娘很喜欢闽南产的荔枝,大哥在上折子的时候也顺便带些来。” 王夫人言笑盈盈,王子腾夫人却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接冲到头顶。 好一个贵妃母亲,王家嫁女! 要不是老爷屡次写信,千叮咛万嘱咐,再加上凤哥过来也叮嘱过,她如何能知道这个姑奶奶的险恶心肠:分明是为了自己的亲女儿,打算彻底卖了自己的亲哥哥! 这是用王家顶梁骨的功劳和名声,给她女儿铺路! 她这是做梦! 老爷那一个折子加东西上去,这边或许还不觉着有什么,可是陛下能不多心么? 用膝盖都能想到,这是以为老爷在恃宠而骄,借自己的功劳威胁陛下,让他不许怠慢了他王家姑奶奶的亲生女儿呢。 想到这里,王子腾夫人嘴上满口答应,等王夫人离开之后,她立刻飞马快书,告诉自家老爷,千万不要相信王夫人的话语,否则老爷信中提到的大祸,为期不远矣。 为了赶在王夫人送信前把消息报给王子腾,王子腾夫人连夜派人带信,八百里加紧赶往王子腾驻地。 另一方面,王子腾夫人打发了一个精细人,命她将此事详详细细的告诉了凤姐,凤姐带着贾琏和贾赦把事情一说,贾赦大骂王夫人奸诈的同时,立即修书一封,让亲信手下带着也连夜出发。 凤姐想了半天,到底还是到贾母上院,把王夫人去王家哄骗的事情告诉了贾母。 贾母听了,叹了一口气道:“老二家的,她这是要作死啊。”又问凤姐道:“你可知道,二老爷最近在忙些什么?” 凤姐一愣,直头直脑的答道:“我哪里能知道二老爷的事情?只是我们二爷离开前有说,因平安州叛乱之事,北静王府暂缓了选侧妃的事,故三妹妹入北静王府为侧妃的事情没成。可三妹妹年纪不小了,人又生的好,二老爷一直在为她择婿,最近听说与那个白眼狼贾雨村攀上交情,有意将三妹妹许给他家的三子做媳妇。” 说完自己又皱眉头道:“可我记得,贾雨村的三子似乎比三妹妹小了好几岁……” 贾母听了,呆呆坐了半晌,对凤姐道:“罢了,我老了,管不了他们那么多了……” 正文 第865章 夏金桂VS贾母 “罢了,我老了,管不了他们那么多了,随他们折腾去吧,横竖他们如今被富贵权势迷糊了神智,再也听不进我的话了,只可怜了我的宝玉,将来被他们连累受苦可如何是好?凤丫头,你明日把宝玉和金丫头叫过来吧。”说完又沉吟一下道:“若有办法,把三丫头也一并叫过来吧。” 凤姐答应着,第二日就把宝玉和金桂请了过来,本来也请了探春的,但王夫人留了她绣佛经,故她如今没空过来。 贾母听说,和凤姐无奈的对视一眼,只好叹息不已。 宝玉和金桂给贾母请安后,贾母和蔼的问他们成亲后的生活,从管家理事到丫鬟是否听话,一一问了个遍,最后才漫不经心的问道:“如今你们府里是你们太太亲自管家,你们两个东西呢?也给你们太太管着?” 宝玉看了一眼自己媳妇,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老太太为何这么问。 但夏金桂可是与王夫人斗得不亦乐乎,因此微笑着说道:“不瞒老太太,孙媳的嫁妆和前儿老太太给二爷的庄子、房舍、银子都是孙媳在管的,那些店铺也是我在经营的,这些进项的银两算是我们院里的,太太‘仁慈’,我们自然不用上交,再说了我之前管家,管的不好,惹得太太大怒,我便将这管家的事情上交了,不过我们小院自然自己管自己,太太看在宝二爷孝顺,便一直没有插手。” 贾母眼前一亮,不由得和凤姐对视一眼。 这媳妇,可以啊! 无论是口才还是头脑,都不亚于熙凤啊! 谁不知道二太太是个眼珠子只有钱财的,而且手腕和心计都是狠的。 如今为了救她女儿,更是眼里只有黄白之物。 若夏金桂是个软弱的,只怕早就把那些嫁妆、店铺和钱财抓到手了。 这金桂居然轻松抗住王夫人的手,可见是个不简单的。 宝玉捡到宝了啊! 想到这里,贾母十分满意点点头,又问道:“那府里给你的月例是多少?成亲了,按道理过年你们是该有分红的,可有说给你们多少?” 金桂恭敬的回道:“府里给我们的月例和大嫂子的一样,一人都是一月十两银子,至于年底府里的分红,老爷和太太都没提,我们也没问的。” 贾母皱眉道:“才十两?也忒少了。” 金桂道:“不瞒老太太,贾府如今的店铺俱都亏损,没什么进项,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府里各处都该俭省,故我们的月例一月十两;她的月例如今也是减了的,一个月是十八两;三妹妹一个月还是二两银子;环哥儿和周姨娘一个月二两银子;兰哥儿随着大嫂子,就不单给了。我们院里也不缺那点银子,至少也不稀罕……也不紧张那些红利了。” 贾母冷笑一声,道:“她倒是会俭省。”又想了想道:“横竖年底也没到,这分红就先不说了,有老婆子在,必不会让你们委屈了。只是如今你们的东西都放哪里?” 金桂道:“老太太放心便是,孙媳妇在紫金街和雨花巷各有一所三进的小院,媳妇将东西放在那里,派人专门守着,孙媳妇也常去检点,二爷也去过。” 贾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含笑点头,对这个孙媳妇,实在是满意的不得了。看来这王夫人虽然眼睛只看见三尺远,但是却瞎猫碰上死耗子,竟然给宝玉找了这么一个稳妥的好媳妇。 贾母实在太满意了。 顿了顿,贾母道:“金丫头行事稳妥,我是十分放心的,不愧是管过家,管过生意的人,你们好生过日子吧,若得了空,就常过来看看我。宝玉也多用点心,对金丫头好些,让我早日看到你们生的重孙子,我就欢喜了,这眼也能安心的闭上了。也不辜负你们的金玉良缘。” 金桂羞红了脸。 宝玉却跪下磕头道:“老祖宗千万不敢这么说,是孙儿无用,让老祖宗操心了。”又道:“金桂是好的,孙儿心里也爱重她,自然……自然会用心对她的。” 金桂一愣,低下了头,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虽然认识宝玉晚,嫁进来的时候却对宝玉在大观园的是是非非做好了调查,知道宝玉心里,有三个人在他心里留有印象。 一个是嫁给恒亲王的琅郡主,现在是林王妃,乃是可望不可即的角色,是宝玉心中的女神。 另一个是老太太的亲外甥女,一门双侯家的史湘云。 她从小和宝玉一起长大,小时候只怕也许过不少长长久久的诺言,几年前京城里都传遍了, 因为宝玉不珍惜,没担当,所以那女的嫁给外地的高官之子,如今也进京了。 最后一个则是一品诰命夫人,忠勤伯、锦衣卫左都督林昭的妻子。 据说端庄知礼,丰腴貌美,只是常以经济仕途的大道理说给宝玉,以至于宝玉表面厌烦,但实际上只怕也有一番涟漪。 这三个女子都已经是过去式,宝玉即便是心中有她们,只怕她们此时心中也没有宝玉。 再说自己和他成了亲事,可见是愿意将过去的心思淡忘了的,便是一时半会还不能彻底忘绝,相处的日子久了,自己与他也是的情分,他心里还是能多给自己留几分地儿的。可是,今日看来,即使平日里自己与他再怎么举案齐眉、夫妻和睦,宝玉心里还是意难平! 不过夏金桂也是久经江湖的商人,明白宝玉“越是得不到越是好的”那种纠结心态,所以只要自己好好待他,与他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必定能笼络住他的心的。 到时候自己生了孩子,通过荣国府立足好,那便是豪门世家了。 她便由一个商户,跃居到大周朝的顶层勋贵。 她有像信心,让自己的下一代更加优秀,更加高贵。 怀着这样的雄心,金桂端庄的笑着,跟着宝玉与贾母凤姐等人告辞,坐车回到荣国府后头的贾府,给王夫人请安后,宝玉便去外书房看账本了,金桂回到自己的院子,一个人静静地坐了下来,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细细想来。 她是商家女出身,从小就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 更知道不同的性格应该用不用的对待方式。 若是她嫁的人同样是商家子,他自然要用雷厉风行的方式早点掌握持家大权。 对于豪门贵公子,最好用春风化雨,以柔克刚的方式,抓住夫家的心,抗住婆婆的压迫,用自己丰厚的嫁妆为基础,一步一步掌控持家大权。 反正不管是哪种,最后的胜利者一定属于她夏金桂。 整个贾府,除了那个待嫁的三丫头贾探春之外,域外之人,不过都是朽木而已。 不过那贾探春虽然“才自精明志自高”,但庶女出身,命运只能掌控在王夫人手里,听说要嫁给大司马贾雨村的第三子,听说那人比探春还要小好几岁呢,那真是可惜了。 “说起来,探丫头比那大司马的三公子还要大好几岁,这样成亲,不会有什么不妥吧?” 此时贾府主堂里,薛姨妈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对王夫人说道。 薛姨妈此时神态、气色都十分好,嘴上的笑容合不拢嘴。 身心都透着一种愉悦。 她儿子薛蟠娶了一个好媳妇李玟,女儿宝钗更是嫁给了一个超级好夫婿,成了一品诰命夫人,比眼前的姐姐的诰命强出百倍。 王夫人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心里透着浓浓的酸意。但是口中却淡然道:“这也是宫里娘娘的意思,她说宝玉已经委屈了,娶得低了,三丫头是断然不能低嫁的,贾雨村是大司马,他家的三公子也是不错,探春能嫁给她,那是修来的福气……” 可就在这当口,忽有一个婆子风也似的走了进来,离着老远就嚷道:“可了不得了、可了不得了!贾大司马的三公子,竟然敢在皇宫门前御道逆行,直接被御林军诛杀了。” 正文 第866章 求人帮忙要求到节骨眼上 京城死一个豪门贵公子,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这位主竟然敢在御道上纵马狂奔,被御林军诛杀,实在是罪有应得。 别说他是大司马的儿子,就算他是内阁首辅的儿子,该死也是会该死。 这个坑爹的贾禅公子不但自己死于非命,而且也连累了老子。 仅仅三日,贾雨村便遭到五千八百份弹劾,据说弹劾贾雨村各种罪行的奏章足足堆满了一屋子。 贪婪、暴虐、虚伪、荼毒金银珠宝,葫芦僧判断葫芦案,帮权贵打官司…… 一时间,贾雨村成了罄竹难书的卑劣小人。 重压之下,贾雨村只得告老还乡。 可惜为时已晚,皇帝派龙禁卫抄其家,将贾雨村贬到千里之外! 可谓是陪了儿子又折官。 至于和探春的亲事,自然不了了之。 不过好在,没有任何风言风语传出来。 …… 而在千里之外,林昭治理的松江府更加繁华,在世人心目中,松江府的行情却又是看涨,现如今这松江府逐渐有成为江南商业中心的趋势,到了秋季和冬季之后,金陵的秦淮河正是红火的时候,不过现在那些出名的女人和花船,都是朝着松江府这边过来。 因为有太多的生意要在松江府敲定,而豪富之人商谈交际,往往都是要借助高档的烟花风月之地作为场合,所以才有这般的流动,更不要说,原本只在苏州、扬州和金陵三处的美食美色以及各种为富豪之人预备的销金之地,现在都是纷纷朝着松江府转移。 无数的修行者被人蛊惑者过来,但是却一无所获,或者遭受重击,只得黯然离开。 所以,即便他被无数人视作眼中钉,他却稳如泰山。 …… 因八月秋闱之故,京城人头云集,关中一带的科举生员、监生纷纷涌入长安备考,许多举人为了第二年的春闱,也早早进京来攀关系了。 邢岫烟和她的相公李文睿也从乡下进城了,住到她嫁妆中雪花巷的三进院落中。另一处秀才们云集的雨花巷的房舍早早就租出去了,那里的店铺专门买卖纸笔墨砚等文房用品,在这个上京赶考的时节,着实赚了不少。 邢岫烟算着账目,心中对凤姐当初的为她置办嫁妆的良苦用心暗暗感激,故她一安置妥当,备了重重的厚礼过来看望凤姐,一来感谢她当日照顾之情;二来,自然也是请凤姐帮忙出出计谋:因黛玉的父亲林如海主持今科科举,为了避嫌,林府如今已闭门谢客。邢岫烟拿不定主意,为了相公的将来,她自然借着过去和黛玉的交情,上门去讲人情,通关系;可她也怕,万一自己的行为冒失了,惹恼了林家人,又如何是好? 凤姐听邢岫烟吞吞吐吐吐露了那个意思后,便笑道:“邢妹妹,嫂子的性格你是知道的,最是直来直往的,况咱们姐妹之间的情分,有什么话也不好藏着掖着,故嫂子接下来的话若有不中听的,你听了可别往心里去。” 邢岫烟听说,心里就是一疙愣,便知道自己的问话怕是唐突了。于是赶忙道:“嫂子说哪里的话,是我自己要来问嫂子的,嫂子肯直言相告,是嫂子待我的情分,我只有感激不尽的份,哪里还能忘恩负义的往心里去了?” 凤姐挑挑眉,笑道:“既如此,邢妹妹别怪我说话难听了——就因林姑父是主考,故如今咱们更该避嫌,否则给旁人看到了,落一个走后门的印象,将来妹夫中了,便是有真才实学,也变成了酒囊饭袋,惹一些坏了良心的人说嘴。” 邢岫烟皱眉道:“可我们只想着打探些考官的喜好,往年卷子的题目之类的,难道也不能么?” 凤姐道:“这些事情,多费些银两,从国子监那里就能买到,妹妹何必为了省这些银两去去林府呢?如今的你,可不差那些银两。邢妹妹,求人帮忙要求到节骨眼上,这些自己就能做好的小事,拿去求人,只能是白白耗费了两家的情分。” 邢岫烟“啊”了一声,站起来行礼,惭愧道:“嫂子,多谢你提醒。若你没说,只怕我今后就没脸登林王妃的门了。” 凤姐点头道:“你明白就好。林妹妹显怀了。产期在明年四月份,所以林妹妹也没心思理其他的事情。昨儿我去看林妹妹,她也说了,明年孩子出来之后,满月宴都不大办,就他们两家自己吃个团圆饭就好。故到时候你送份礼过去就得了,人就别去了。” 邢岫烟听了又是一愣:“王妃她是……” 凤姐叹道:“林妹妹说了,若没有家人呵护,她哪有如今逍遥日子可过?是以无论什么事,简单些就好,哪里就需要劳师动众的大办了?没得浪费。” 邢岫烟叹息着,悄悄的将心底的活动熄了。 不提邢岫烟这里,便是妙玉如今也不得清净。 妙玉还俗之后,便和甄英莲的母亲封氏住在一起,也是在封氏的看顾下,订好了一门亲事。 陈家大哥陈也坚明年也要参加春闱,一打听到是林如海主持,陈母和大嫂就想到了妙玉,一日三趟的和她说,要她去和黛玉攀交情,让林如海给陈家大哥一些照顾。妙玉本性就不屑如此,又和黛玉等人感情甚好,十分不想为了这种应该自己努力的事情坏了姐妹情分,何况英莲也送了消息过来,她知道了林府的动作和黛玉的打算,便无论如何也不肯上门去自讨没趣。陈母和大嫂就以为妙玉是故意不肯相帮,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这些日子一直待她淡淡的。 妙玉一肚子委屈没处说,只好夜里的时候和自家相公悄悄儿说了缘故,请她代为解释。陈也贤也是个傻的,听妙玉说后,便去找了自家父亲恳谈一番,陈老爷子顿时大怒,把陈也坚叫来就是一顿教训,责问他为何不凭真才实学及第,偏想着靠内宅妇人帮忙,堕落自家书院名声?陈也坚一头雾水,细问下,才知道是陈母和陈大嫂的缘故,不由得变了脸色:他自负其才,一心想着中头名状元,给自家争光,谁知母亲和夫人竟这样在背后拖他后腿,还好弟妹没去找林公爷,否则自己将来中了状元,如何和林公爷同朝共事?还不得被他轻视死。父子三人说开后,便分头找陈母、陈大嫂说道去了。 等妙玉知道自家傻相公的行事后已经来不及了,陈母和陈大嫂为她背后告状的事情待她更冷淡了,妙玉去请安时,经常就是坐在一旁听她们两个旁若无人的说话,或是含沙射影的说些难听话,妙玉一时也无法可解,只好生生忍了。 正文 第867章 雨村男中败类,凤姐女中豪杰 且说那贾雨村犯了案,皇帝要把他发配到千里之外的北疆,不过贾雨村坐镇大司马经年,也是有人脉的,内阁之中便有人赏识他,便在陛下面前为他解说,于是孝德帝心中一软,本着“千金市马骨”的心态,便赦免了他的罪过,远远地贬了他当官。 于是贾雨村便祈求内阁阁老好事做到底,于是那位贵人大笔一挥,将贾雨村发配到松江府,担任华亭县城的守城门吏。 此时贾雨村被赦免出狱,心中大定,便带着家人前往。不过他毕竟为官数载,一度青云直上,身上也有不少体己钱,便叫家眷先行,自己带了一个小厮,一车行李,慢慢在后跟随,这一日来到急流津觉迷渡口只见一个道者从那渡头草棚里出来,执手相迎雨村认得是甄士隐,也连忙打恭,士隐道:“贾先生别来无恙?“ 雨村道:“老仙长到底是甄老先生!何前次相逢觌面不认?后知火焚草亭,下鄙深为惶恐今日幸得相逢,益叹老仙翁道德高深奈鄙人下愚不移,致有今日“ 原来前段时日贾雨村被授予大司马,进京赴任,经过此处之时,便认出了此人是甄士隐,只是再想相见之时,甄士隐已经火焚草亭,不知何处去了。 甄士隐道:“前者老大人高官显爵,贫道怎敢相认!原因故交,敢赠片言,不意老大人相弃之深然而富贵穷通,亦非偶然,今日复得相逢,也是一桩奇事这里离草庵不远,暂请膝谈,未知可否?“ 雨村欣然领命,两人携手而行,小厮驱车随后,到了一座茅庵士隐让进雨村坐下,小童献上茶来贾雨村心中想道:“我此番遇劫难,必定有人在后面谋害,若想起复,须有贵人相助,这甄士隐虽然无能,但是他的那个女儿却与我那个学生忠勤伯有旧,只要我能说动甄家团圆,说不定便能借助这个机会重新攀上忠勤伯的码头,富贵之日必不远矣。” 于是和甄士隐一番花式吹捧之后,贾雨村便说出知道甄士隐妻女的下落,似乎就和松江府督办、大周忠勤伯林昭有关。 这甄士隐一生心结,其实就在女儿失踪,以至于他看透世事,出家为道,徒留妻子封氏受苦受罪。 若是没有林昭来到这个世界,甄士隐想必已经越发太上忘情,忽略红尘是非。 但林昭坐镇大周,引得一番情鬼俱都改变了一生轨迹,这甄士隐也没有完全被那一僧一道给迷惑了心智,所以一听自家女儿有消息,且和松江府督办林昭有关,立刻神情大震。 “承蒙老大人指点,我本以为这一生与我那可怜的女儿无缘,只想虚度一生,今日闻听消息,我怎么能坐得住,既然老大人去松江上任,我便与你同行。”甄士隐激动地道。 贾雨村心中暗喜,忙不迭的答应了。 于是贾雨村一行人,带着甄士隐,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松江府,并找机会见到了林昭。 林昭见了甄士隐以后,自然热情接待,并告诉他甄英莲的下落。 这甄士隐听闻妻子女儿俱在长安,并且在林家庇护下生活,不由得老泪纵横,感慨万分,求了一些银两,并借助一只上京的商队,赶往京城去了。 送走了甄士隐,良好便扫了贾雨村一眼,对于贾雨村的想法一目了然。 甄士隐的妻子封氏是贾雨村寻找到,一路护送上京的,他上任大司马之后,也派人打听过林昭的身边人,自然知道封氏和甄英莲的下落。 可是他却不说,反而将甄士隐骗到松江,当做了他的敲门砖。 想到当年甄士隐的资助,甚至还将丫鬟送给他,这贾雨村却恩将仇报,坐视甄英莲从狼窝入了虎窝。 这等凉薄之人,骨子里就偷着自私和算计,若不收拾他,念头不通达。 想到这里,林昭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大笔一挥,便将贾雨村你发配到码头上做苦工去了。 贾雨村万万没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清闲的城门守吏没做成,却成了苦力,正长吁短叹间,忽然有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是金陵知府贾雨村贾大人吗?” 贾雨村一回头,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金陵府时候的门子,小时候见过甄英莲,并向贾雨村述说了“四大家族”的“护官符”,最后却被贾雨村远远的发配了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贾雨村神情一震,便知道此番只怕在劫难逃。 …… 却说甄士隐随着商队上京,见到了妻女,一家人抱头痛哭了一番,便安心在京城生活,因临近年关,贾琏一直在衙门忙碌,和凤姐在一起去的时光极少,故凤姐如今轻松的很,每日不是到贾母处奉承逗乐,便是去各家做客,和闺中姐妹说笑。因有一段时日未见妙玉,如今都喝腊八粥了,也没见她出来,英莲和封氏也许久未接到她的信,几人起了疑心,商议后,凤姐便打发李嬷嬷去陈家看望她了。 李嬷嬷回来后便欲言又止。凤姐便知道出了事了,赶忙问怎么回事。 李嬷嬷叹息着把缘故讲了一番,又道:“……如今那两人十分不待见崔奶奶,每日都不给崔奶奶好脸色看,那陈太太知道崔奶奶绣活不好,便要崔奶奶给她做衣服、绣抹额,每日都催,崔奶奶做不出来,便指桑骂槐的说她没规矩。那陈大嫂还挑唆陈太太给陈相公放妾室,崔奶奶抑郁的不行,又不敢和陈相公说,一是怕他再好心办了坏事,二也是怕陈相公不信,以为她背后说长辈坏话。” 英莲和封氏听说后,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封氏道:“我本以为陈家是好的,哪里想到她们竟是如此心胸狭隘之人,我可怜的妙儿啊……。” 英莲也哭的不能自已:“这可如何是好?” 凤姐皱皱眉,而后森然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她们之前还喜欢妙玉有家产、不争还有人脉关系,如今因为妙玉不帮忙她们的愚蠢决定,就嫌弃上了?还变着法的想折腾人?也忒不把我们几个姐妹不放在眼里了。嬷嬷,你辛苦一番,明日再去一趟,就说临近年关,王妃在王府不太开心,我们姐妹几个亲手做份心意,崔奶奶的画好文采更好,我和孙二奶奶想请她过来帮忙画花样子,好绣了给王妃送去。” 李嬷嬷听了便笑了:“奶奶放心,老奴一准儿把话好好儿带到。” 凤姐点点头,封氏沉吟半晌道:“奶奶,你接了妙儿来后,请派几个人给我,我亲自去趟陈家,找陈老爷说道说道。” 凤姐道:“伯母,你想好了?” 封氏点头道:“我不能因为我们家败落了,就任由女儿在婆家受人欺负不说话。这世道,俱是你退一步,她进一分,妙儿若忍的时日久了,只怕来她们会更张狂起来。况世人历来欺贫重势,如今只有仗着王妃、奶奶的势,把她们一下子打压下去了,让她们心里存了畏惧,害了怕,才能在今后的日子里多尊重妙儿几分。” 凤姐想了想,自己与贾琏在最初的相处中,不也是如此么?嘴角嘲讽一笑,轻声道:“女人偏偏要为难女人,真是愚不可及!” 又对封氏道:“我使人去给二妹妹传话,让她身边的司棋跟你一道去,这司琪也是一个泼辣大胆的,英莲也回去,不好惊动林妹妹,你就去请雪雁,她如今嫁了林府大管家的儿子,也算是一个了不得的风云人物了,让她跟你母亲一起去。既然是要造势,咱们就造个轰轰烈烈,看他们还敢不敢小瞧妙玉。” 众人一起拍手,迎春和宝琴一起笑道:“二奶奶不愧是女中豪杰,这番安排井井有条!” 正文 第868章 妙玉家是非消 第二日,封氏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上陈家走亲戚了,妙玉见到众人,便知道是来为自己做主的,不由得羞愧了,一直低着头不语。 封氏一把搂过她,叹道:“傻孩子,我是你母亲,来看你是极平常的事,你有什么好愧的?” 妙玉落泪道:“都是我无用,连累母亲一把年纪为我奔波。” 封氏道:“我们母女间还说这种生份的话做什么?” 妙玉这才破涕为笑,和司棋、雪雁等人见礼,又问起黛玉的事情。 如今黛玉怀孕有六七个月了,除了在大夫的指点下活动之外,根本不能随意外出的。 雪雁笑道:“奶奶不知道,王妃每日坐在家里总有些烦闷,喜欢和人说话聊天,精神很好呢,还偶然写了几首诗词,王爷也是在翰林院陶冶许久的,每每自叹不如,只好说王妃怀孕,不能写诗,方才压住王妃一头。” 妙玉听说,苍白的脸色露出了笑意:“王爷待王妃真好。” 雪雁又正色道:“因怀孕加上科举的事,我们王妃也十分无奈,不能请各位奶奶过来相聚。只好让我和各位奶奶告个罪,请各位奶奶体谅她的难处,待明年春闱过后,再一起好好热闹一番罢。” 妙玉笑道:“好,那日我们是必到的。” 封氏看着妙玉瘦弱的模样,心疼极了,虽说她当初待妙玉好是为了将来英莲不至于无依无靠,可到底也相处了这么些年,猫狗都会有感情,何况是活生生的人?故她搂着妙玉道:“怎么脸色这样的差?有没有请大夫看过?”又问妙玉身边的丫鬟春江、秋色道:“你们奶奶这几日睡的好不好?吃食如何?” 春江、秋色忙回禀道:“回老太太的话,因要做绣活的缘故,奶奶这些日子一直睡的不安稳,那饭食每日也只是吃一餐吐半餐,几乎没用些什么东西,又不肯让我们请大夫,也不肯让我们告诉二爷,只是自己生熬着……” 瞥见封氏难看的脸色,春江、秋色吓得慌忙跪下去了:“老太太饶命。” 封氏冷笑道:“你们奶奶不让你们说,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干熬着,也不知道送封消息来给我们?如此没用不知变通的丫头,留你们何用?妙儿,趁早儿将这两个无用的东西发卖了,我再买新的、亲自指点好了,再送来给你使唤。” 春江、秋色吓得脸都白了。 妙玉知道封氏是故意在为自己博人心,便道:“母亲,罢了,再买新的到底要一段时日,我身边没人也不方便,她们都是伺候惯了的,平日里也忠心,只是人老实了些,也没什么不好的,是我想省事,母亲你就饶了她们这一遭吧。” 封氏冷哼一声并不说话。 李嬷嬷上前说道:“奶奶,不是老奴多嘴,做丫鬟的,就该为主子分忧,替主子周全,主子一时顾不到的,她就该想到做到,这两个丫鬟么,还是差了些。” 司棋和雪雁也说道:“李嬷嬷说的是,若我们今日不来,她们难道就干看着让奶奶生熬?也忒没用了。” 春江、秋色吓得磕头不止。 妙玉道:“罢了,她们到底是初次,难免不知道变通些,就饶了她们这一遭罢,若再有下次,再从重处罚就是。”又道:“革你们一个月银米,你们可服。” 春江、秋色连连点头不止。因封氏依然阴沉着脸,两人也不敢起身,妙玉见状,便拉着封氏的手撒娇,封氏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点了妙玉一下,才罢了。春江、秋色暗暗松了口气,慢慢起身站到了妙玉身后。 封氏此番过来,并未先去见陈母,直接就去了妙玉那里。陈母和陈大嫂心内有病,坐在上院里,心里一直七上八下,待打听消息的丫鬟回来说,恒王妃和大理寺孙少卿夫人身边的得力媳妇、荣国府二奶奶身边的嬷嬷也都来了的时候,陈母和陈大嫂俱沉默了。 到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意识到了,他们家的二少奶奶娘家或许无权无势,但她的闺中密友个个来头不小,除了这几个,还有那已经出京的咏春侯世子的夫人和神武将军家的儿媳,这些人家,便是陈家本支,也是恭恭敬敬的,又哪里是她们小小旁支能得罪的起的? 人家随便来一个管事媳妇,就能在陈家面前挺直腰杆,顾盼神会之间,足以压下众人,哪里是他们得罪起得? 陈老爷子正在外书房和两个儿子谈论四书五经,听到管家报说亲家母来了,还和二儿子笑说,他今日该早些回去,好好招呼岳母才是。 待管家吞吞吐吐的说亲家母可能来者不善时,三人俱惊讶了,妙玉为人清雅博学,淡然不争,是难得的好儿媳,最重要的是,她的人脉关系,比自己本家还出挑,有她在,将来自家子孙要出仕也容易些,故自家也一直善待她……可怎么就惹了亲家母上门了? 陈老爷子眉头一挑,便知道定是自己婆娘和大儿媳弄的鬼,便喝令管家把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情说一说。待听到陈母和陈大嫂的所作所为,父子三人给气了个倒昂:这两个拖后腿的败家娘们!瞧她们都做了什么事! 陈家老二陈也贤想到妙玉最近的欲言又止,不由得痛恨自己无用,居然没早些发现妻子的异常,让她受了如此的委屈。想到这,陈也贤忙道:“父亲,请你赶紧去请大夫来看看,二少奶奶最近食欲不好,吃了又吐,我一直以为是因为她怀有身孕的缘故,故没太在意,可若按管家的意思,二奶奶只怕还不知道自己有孕了,她……” “什么?”陈老爷子大惊失色,管家也吓了一跳,连忙跑出去请大夫了。 陈也坚紧了紧拳头,道:“老爷,儿子想着,咱们家本来就已经分家了,年前儿子就在长安街买了一处五进的房舍,也着人在慢慢收拾了,儿子想和大奶奶搬那边住去。” 陈也贤连忙道:“大哥,不至于如此,二奶奶她不会介意的……” 陈也坚摇头叹道:“二奶奶不会介意,但大奶奶必定会介意。倒不如分开,时间久了,她就不至于再那么多心了。至于母亲,她素来是个过了今天明天就忘的,让她忙活几日,她就没空多思多想了。” 陈老爷子沉吟道:“也是个办法。贤儿,我记得你媳妇在长安街也有房子?” 陈也贤点头道:“她在长安街有一处三进的房舍,据说是当初求了忠勤伯帮她置办的。” 陈老爷子道:“那好,咱们一家都搬过去。这里的房舍就收拾了,租给那些读书人吧!本来这书院里的斋舍不够用了,正好这里就够用了。” 陈也坚听了也道:“也是,弟妹的房舍离我那里不远,就在对街,隔了一处民宅,二弟打发人去把那两处房舍买了,都并入弟妹的房舍里,把房子改的大些,大门口建到我那处附近,咱们两家就离的近了,也方便照顾。” 陈也贤迟疑道:“父母在不分家,我们这样……” 陈老爷子摆手道:“无妨。我既已许令,家产也已分,你们两兄弟将来方向也不同,分家是情理之中的事,任谁也挑不出不是来。这事就这样办吧。” 两兄弟同时答应。 正文 第869章 女人何时可以得自由? 封氏等人本是兴师问罪而来,谁知罪还没问,就被陈老爷子直接解决了,还被告知妙玉有孕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封氏搂着妙玉直骂:“你怎么这样糊涂啊你?连自己有身孕了都不知道?还不好好休息吃东西,心情不畅,你这样,孩子怎么能好?不行,你得赶紧补身子才好。”封氏拿出当初照顾英莲的气势,先把妙玉身边的丫鬟媳妇婆子全部敲打了一通,又列了许多的孕妇禁忌和应注意的事项,还列了张补身体清单,妙玉看着那满满一张的补汤方子,脸都绿了。 至于长安街房子的事情,封氏道:“姑爷,既然那里是妙儿的嫁妆,那处房舍的事情就让我们家去处理罢,我们一准儿给你办的稳稳妥妥的。妙儿心思单纯,又有了身孕,还请你多看顾怜惜她。” 陈也贤惭愧的点头。 封氏叹道:“我也知道,你身为人子,有些事情总是为难。我们妙儿也是孝顺,她已嫁了你,自然事事以你为先,为了你,便是再委屈她也愿意隐忍,只是老这么着终归不是办法。,固然长辈理应孝顺,妯娌理应和睦,但夫妻之间,本就该守望互助,受委屈没关系,好歹该有个诉委屈的地方。还望你多体谅她,得闲的时候多陪陪她,听听她讲家里的闲事,让她顺顺气;你呢,在外面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回来也和她说说,让她帮你顺顺气。这样,你们夫妻的情分才能长久。” 陈也贤慌忙点头:他本以为封氏是要来骂人算账的,谁知她却讲了这么一段夫妻和睦相处道理,委实出乎他的意料。又听她说妙玉事事以他为先,心里自然得意,便含情脉脉的偷瞄向妙玉,正好妙玉也在偷看他,两人眼神撞到一处,忙又分开了,羞涩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新婚时期。 妙玉也是早就得了封氏的指点,对自己什么都不与相公说,一味隐忍的事情,封氏直骂她愚蠢,又细细教导了她一番,告诉她多少夫妻就是因为自以为是的互相隐瞒,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导致误会重重,最后成了相敬如冰。故现在才有了夫妻对视这么一副含情脉脉的场景。 黛玉听说妙玉、邢岫烟的事情后,怔忡了许久:人心易变,为了自己的利益,这才多久,妙玉的婆婆和大嫂就这样不容她起来了?还有邢姑娘,在她心里,姐妹之情已淡去,一切都以她夫家为先了。 找国子监买历年考题,考官喜好那样一件小事,她怎么可能想不到呢?不过是故意拿这来试探二嫂子和自家的态度罢了。难道她就从未想过,若自家顾念了姐妹情谊,帮了她,会给自家带来什么后果?不,或许她知道,可为了她的夫家,为了她在夫家的地位,她还是开了这个口。黛玉望着邢岫烟送来的,明显比别人贵重了许多的礼物,心里着实不是滋味:这些东西,明显是特地花了大价钱买的,固然有看重自家的意思,可这又有什么意思呢?本来这种事情,只要心意到了,便是送一草一木,自己就欢喜了,何必如此浪费银钱?难道曾经的姐妹之情,就真已经市侩到需要这些东西来维持了么? 黛玉深深的叹息着,无法理解,为何短短几年时间,邢岫烟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老辣明快起来了。 邢岫烟并没空去多想,她如今心下一直惴惴不安,没有攀上林府的关系,夫君明显不喜了,可林家是所有人都不让攀关系,可不止自己一人啊。 邢岫烟心下委屈,又不敢辩解,只好更小心的伺候,并花了大价钱请贾赦邢夫人代为引见相熟悉的人家,又为李文斌在国子监谋了个旁听的座位,方才让李文斌回转过来,觉得邢岫烟办事不错,能帮衬着自己,是个贤妻。邢岫烟松了口气,忙更用心的打点起各家的礼物,李文斌见那些人名俱是过去自家够都够不着的人家,心下更满意了,嘱咐几声,便自去读书了。 邢家的事情和邢岫烟的动作并没有瞒过黛玉等人,黛玉在给林昭的书信上说了此事,最后叹道:“为何邢妹妹,崔妹妹嫁了人之后,便都身不由己,一心为夫君谋划,夫君几声赞赏,便让他们心花怒放?” 林昭收到书信之后,便拿来给宝钗看,宝钗沉默许久,也叹道:“世道如此,女人只得依附男人,若是有朝一日,女人不需要依附男人,活的自由自在一些,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该多好。” 因为林昭宝钗琴瑟和谐,两人又在千里之外,不需要考虑长安的父母,加上无论是生活中还是床榻上,林昭对宝钗极为放纵,所以宝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林昭轻轻一叹,说道:“理想跟丰满,现实很骨感。如果女人不再依附男人,可以自己出门,自己做事,自己建业的时候,必定是社会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发生改变之后。” 宝钗一怔,双目一阵迷蒙,不理解的看向林昭。 生产力?生产关系? 那是什么? 林昭笑道:“远古时代,人们还饮毛茹血的时候,打不过老虎,斗不过狼群,只能靠采摘果实树叶果腹,那个时候女人足够细心,采摘的比男人多,所以女人的地位高一些。” “后来人们发明了棍棒,制造了铁器,能和野兽搏斗了,更有神农氏发现了五谷,而男人在这两方面更加擅长,于是男人的地位便高过了女人。” “所以若想让女人的地位与男人平起平坐,那就要创造适合女人的工作岗位,他们赚取的钱财不亚于男人,使得她们可以摆脱父亲丈夫的控制而养活自己,到那个时候,女人就不需要依附男人了。” 宝钗虽然不太赞成林昭的话语,但是却准确的理解了。 “只有全天下的女人能有养活自己的本事和机会了,女人才能摆脱对男人的依附?”宝钗轻轻地说道。 “不错,依我看来,当种地的不需要牛、打铁的不用自己动手,只需要像水利车那样的机械的时候,便是那个时候到了。” 宝钗眼睛亮了亮,看向夫君的眼神充满了倾慕,一脸的向往道:“若是能有那么一天,我们必定能活的更自由自在些。” 林昭呵呵一笑,勾着宝钗的下巴道:“若有那么一天,你会如何?” “哼!”宝钗轻巧的拨开林昭的手指,扬起丰腴绝美的脸蛋,笑着说道:“若真有那时候,本姑娘便撇了男人,自己建功立业,创下一份家业,也不嫁人了,专找你这样的男人,娶回来,建一座藏娇楼,让你住进去。” 林昭笑道:“那我是不是改名张昌宗,张易之了。” “哈哈……” 夫妻俩一起笑了起来。 松江开埠快有两年的时间,因为有林昭坐镇,又有江南和长江流域的繁华和富裕作为支撑,很快就上了轨道,按照林昭的想法,孝德九年应该会很清闲,说不定正好可以返回京城一趟,毕竟黛玉和宝钗都要生了。 不过他想错了。 到了孝德八年的年底,四川、湖广、江西、浙江、福建甚至还有广东的商人们就是云集松江府,纷纷要拜见忠勤伯。 如今“商团”这个词已经开始在时人的笔记上出现,连读书人都知道如今各地商人互相联结,各有势力,而且林昭在扬州和归化城建立的商团模式也被各处的人在模仿,这倒不是那种限制大家发展的行会,而是调配力量,取长补短,争取最大的利益,江苏、安徽、山西等地的商人那都是学的快的,其余地方正在模仿,根据自家的特点有不少改动。 大家抱团力量大,声音自然也大,推举出来的头面人物,林昭也是要见的,这可是为了松江府的大发展才要有的。 林昭和这些商人们谈事,有一个前提是要强调的,那就是松江府的各项税费必须要交,不会敲诈勒索,可该有的份额一定要交,毕竟朝廷依靠这一块。 林昭要大家交税,也是为了国家考虑。 毕竟他会有朝一日离开,不想让一个区区松江开埠,成为某些豪门大户吸食大周百姓血肉的存在,成为他人的嫁衣裳。 税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缴税纳税,天经地义。 正文 第870章 松江建银行,湘云访黛玉 不管是大明还是大周,亦或是没有在这个位面存在的大清,商人偷逃税赋都是一等一的本事,前明时期,甚至还有文人动笔鼓吹这个不收商税是圣人所为,太上皇当政的后期,这股风潮也在大周响起,松江开埠的时候也有这般风潮,但在林昭这边行不通。 好在各处来的商团都明白的很,商人嘛就是逐利,能赚大钱,税赋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忍受,甚至有主动要多交的,当然,这个就是要求个份额了。 大家首先要谈的就是糖,松江府输入的大宗蔗糖对于长江流域和松江府通过水路和海路能到达的各个地方冲击太大了,这玩意利益丰厚且不去说,又走的水路运输,运输上还是简单的很,这样的生意得利太大,但协调不好就有可能出现一伙人赚的不多,另一伙人倾家荡产的糊涂事。 所以大家要让林昭这边居中抓总,各省定出份额,不说别的,如果弄不好,苏南苏北,浙江,江西和湖广,这些地方彼此窜货那就是大麻烦,大家订好了份额区域,才能保证大家都能发财。 而且既然来运糖,那大家肯定都是带着货来松江售卖,可能半路上就卖到江南,也有可能走水路去往江北和其他各处等等,来了之后也未必是光是糖可能还要弄些别的回去。 这个同样也要划分好,彼此之间物产相近,一个商团之中也要做好协调,要不然,自己的货物也会出现价格冲撞之类的事情。 要在松江府专门设置一个糖栈,自然是松江糖栈,这个负责各处糖业销售抓总协调,另外林家商行和几家江南、山西、湖广的大商行也有类似的地位,负责确定各处来往货物的价格,总之有个大概的范围,不要太过混乱。 其实松江糖栈也好,林家商行也好,都归入一个林家商团之中。 不过林家商团这名字毕竟影响不好,所以改名叫做双木商团。 如今双木商团实力十分强大,薛蝌和薛蟠商议后,将族中产业并入其中,如今薛蝌担任了一个大管事的身份,可以直接向林昭、宝钗负责的那种。 薛蟠虽然改进了,但是毕竟年少学的不多,所以只是在京城驻守,担任哪里的管事。 此外,双木系统的银票已经开始在一定范围内通行,过来的这些大商人本就是当地商业系统的顶峰,对此都是有接触理解,自然认为这个是好东西,每家都想要自己发,可自家发,自家的分号都未必能认,更不要说外面,还是双木家大业大,发的票子大家都信得过。 银票大家都是要发的,但现在能用双木的放心方便,还是要用双木的,但双木系统发行钱票这个,本就是为了自家用,最起码对外是这么说的,所以各个商团要请林昭这边行个方便。 对这个双木系统求之不得,不过相应的,也要在各处建立分号,种种繁忙,但有了各处商团的要求,这些事情都不会太复杂,最起码会简单的很。 能在大周各处将生意做大,而且敢出省到松江这边贸易的人,谁会是简简单单的白身,背后都是这样那样的人物在撑腰。 以林昭得到的消息,各省大员、世代勋贵们的产业不少,许多人的关系还能扯到京师侍郎和尚书这一级的人物上,至于各处督抚总兵的产业,那也是大部分,江南这边也不必说,很多人要是细究,还都有个品级官身的。 这么多有钱有势的角色在松江府,那当真是热闹非凡,彼此拉关系攀场面,再者江南风月好,来了一次,总要乐呵乐呵再走。 江南各地的勋贵世家们也都是放下了身段,这等盛事来凑个热闹总是好的,多认识个人多一条路,何况对方背后也都是这样那样的大佬,再说了,就算不想着做生意,去松江府凑个热闹也好,这年还有很多人没过够呢! 秦淮河上,扬州城中,西子湖畔,各处烟花之地也是不甘落后,纷纷带着人马赶往松江,酒楼饭庄,各处生意也都前往松江,进一步烘托起来了这个行市。 享乐毕竟是次要,大家的正事也是要做的,糖栈、钱庄票号、以及各家设立在松江府的分号,都要尽快营建起来才好。 这几处地方不是那种杂货铺子每曰里人来人往,而是有身家的商人们进进出出,并且是机要重地,别的不说,大量的文书和金银都是要存在这边,所以要体面,要安全。 选来选去,松江府各处,还就是忠勤伯府附近最为适合,有忠勤伯的卫队护着,就近的锦衣卫精锐也能随时过来支援,而且双木银行本就在辽国公府边上,以他为中心很是合适,特别的方便。 大家都明白这条路,就是今后松江府,甚至是整个南方的商业中心了,距离这边越近,地段也就越好,这个是必然的,各处商号,南北人家纷纷过来买地动工。 这条路本来叫什么定远路,名字也不错,可是林伯爷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给这条街改名,叫做南京路。 大家都知道,这南京便是金陵城的旧名,以前是整个江南的中心,林伯爷这样改名,似乎就是让这条街成为江南的中心。果然大人物有大智慧,于是众人纷纷赞赏,都说林伯爷果然大气魄。 也是林昭这里早有规划,要不然肯定要乱糟糟的一堆,将来还是麻烦。 松江府热火朝天,即便是过年也没有丝毫冷意。 相比之下,京城就平淡了许多。 年关已去,正月即将走完,春闱的日子越来越近,饶是湘云再怎么不甘心,也不得不登门拜访了她的夫君今年也要下场。 黛玉坐在上首,身边容嬷嬷护着,凤姐坐在她的左下首,湘云坐在右下首,三人静默的喝茶。 湘云带了大批的贵重礼物过来,都是临出门前叶家人给准备的,她的大嫂还为此十分酸溜,被叶老爷恶狠狠的说了一顿。 湘云给的理由是拜年——虽然正月马上就要过去了。 黛玉十分无语的看着进门以后就只管坐着吃茶的湘云,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就只好拿眼神去问凤姐她这是怎么了? 凤姐嘴一撇,朝林府方向一努嘴,黛玉顿时了然,而后脸色就冷了下来原来是来找父亲帮忙的。明白了湘云的来历,黛玉端正了姿势,也不开口,只管端着茶杯,轻轻茗茶。 凤姐根本就懒得开口,今日她之所以肯陪着湘云走这一遭,也是被贾母和贾赦给命令的——贾母固然明理,但到底心疼湘云,听她说在叶家过的好不可怜,屡受人欺负,又听湘云说这事是叶家老爷命令她必须做成的,否则就不认她这个媳妇,才迟疑的应了下来,又担心林家给湘云脸色看,便命凤姐陪同;若说贾母的命令还带点情分,贾赦就纯粹是被湘云送来的财物晃花了眼,为了银钱,勒令凤姐务必陪同。 凤姐心里气恼湘云不知收敛,在贾母面前颠倒是非,又不敢当面顶撞贾母和贾赦,兼李嬷嬷被留了心眼的贾母留在了跟前说话,平儿和丰儿又要照顾巧姐、苼哥儿,都不得空,凤姐身边没有心腹可以传话,只好引了湘云来见黛玉,好歹先缓冲下。 结果湘云进来了,只淡淡问声好,送上礼物,就不肯说话了,一直这么个死样子,凤姐于是更不喜了莫不是还指望自己替她说话? 一转头,凤姐便见翠缕一直着急的给自己使眼色,湘云默默的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朝黛玉望了一眼,便又低了下头。 凤姐大怒,心里暗暗冷笑我教你要用脑子,你就转头用脑子来对付我?也忒白眼狼了!我要是再帮着你,我就是天下第一的大傻子。 凤姐于是冷了心肠,也不肯说话了,对湘云的眼神就当没看见,只管吃茶 。 正文 第871章 湘云VS凤姐 这种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雪雁进来禀报:“王妃,根据太医和伯爷的安排,你锻炼的时间到了。。” 黛玉“啊”了一声,忙站了起来:“二嫂子、云妹妹恕罪,我得去一趟了。”说着也不待她们回话,便急急的步入内室里。 湘云阻止不及,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黛玉消失在帷幔后。湘云气的一跺脚,转头就问凤姐:“二嫂子,你刚才怎么不帮我说话?” 凤姐奇异的看了湘云一眼,慢慢的端起了茶杯,若无其事道:“我为何要帮你说话?”又笑着放下茶杯,慢吞吞道:“老祖宗和我们老爷可只是说,让我陪着你来,可没说要我帮你说话哦。” 湘云着急道:“若不是要你来帮我说话,我何必要你跟着我来?” 凤姐冷笑道:“你家的事情,我一个外人,怎么好抢在你面前出头?也忒不知耻了。” 湘云被凤姐说的面上做烧,不由得恼羞成怒:“你是二嫂子,先前也说了,愿意扶持帮助我,不让我受叶家欺凌。前儿的话犹在耳边,怎得今日到了要用你的正事上,反而缩头了呢?亏前面还说的多好听,愿意顾姐妹情谊,原来都是诳我的虚话!” 凤姐冷了神色,淡漠道:“我顾念了姐妹情谊,云妹妹,你扪心自问,你可曾顾念过我们待你的情谊?” 湘云哑然了会,便理直气壮的回道:“我如今什么都比不得你们,也没什么事情能照拂你们的。说不得,也只好仰仗你们这些姐妹,多多扶持妹妹,到来日妹妹家起来了,自然有能力帮着众姐妹,到时再顾着我们的姐妹情谊不迟。” 凤姐冷哼一声,转头不去看她:对湘云,她算是彻底死了心了。不可理喻!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得人物?还要人人都上赶着去奉承她? 湘云见凤姐如此,也赌气起来,坐着不动,也不肯主动求和,心里只暗暗盘算,待会回去怎么和老祖宗告状。 湘云和凤姐的王府之行不了了之,湘云不肯主动说,凤姐不愿开口说,黛玉揣着明白装糊涂,便是收了湘云的礼物,也没白要她的东西,直接命人回了份差不离的给她,理由也和湘云给的一样虚:补湘云的年礼——毕竟马上就过正月了,再不补就到二月了。 凤姐强忍着笑和湘云告辞走了。湘云一路臭着一张脸,也不顾翠缕的劝说,回到贾府就直奔贾母上院。凤姐懒得阻止,慢慢的跟在后面,走了进去。 凤姐进去时,湘云正和贾母哭着告状:“……还是二嫂子呢,也不帮着搭句话。让云儿一人坐在那里,委实尴尬的很。” 贾母叹了一口气,问凤姐道:“凤丫头,云丫头说的可是实情?” 凤姐还不及说话,湘云便快言快语的接口道:“本来就是实情!二奶奶好大的脾气,还数落了我一顿,说我不顾念姐妹情谊。我就不明白了,我不过想着,二奶奶和林王妃从小儿就好,请她帮着我说一句话,定然顶过我说百句,可二嫂子不帮就算了,怎么还说我是不顾姐妹情谊了呢?”又白了凤姐一眼道:“二奶奶说我不顾姐妹情谊,我还说二奶奶奉高踩低,一心想着奉承那高高在上的王妃,忘记我们这些尚在贫贱中的姐妹了呢。” 贾母皱了皱眉头,对湘云讲话依然如此有口无心十分担忧:“云丫头!你怎么还是这么个性子?” 湘云一滞,随即委屈的哭道:“老祖宗,怎么连你也要说云儿了么?” 贾母叹道:“我不是要说你。而是这些话,在我这里说没什么,便是凤丫头,也不是爱记仇的,你这得罪人的话,我们听了也就听了,不会放在心上,其他人可没那么容易就这么算了,你该用心些,别让人抓了把柄。” 湘云低头不说话,心里并不以为然。 凤姐不知道为何本来已经有些悔改的湘云,为什么突然又变得偏激起来,可对于她如此白眼狼的态度,依旧十分不喜,她笑道:“罢、罢、罢,老祖宗,你还是别说我了,我可是最小心眼刻薄记仇的。且云妹妹说的也没错,我可不就是个奉高踩低的势力人?从来都是嫌弃结交贫贱的人的。” 湘云给凤姐的话气的脖子都红了:她居然还敢顺杆子上爬了?她以为她是谁?不过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市井泼妇罢了,也配这样无理的低看自己?湘云怒气冲冲的转过头,心底发誓,再也不理凤姐了。 贾母在一旁瞧着,深深叹息:湘云的话到底是得罪了凤姐了。 贾母是老成精的人,也隐约猜到,湘云与凤姐的王府之行怕也是矛盾重重,定不会像湘云说的那般,一味都是凤姐之错了。贾母看着低头的湘云,心里唯有苦叹:这孩子,到底是被宠坏了,怎么还这样长不大?过去自己本一直担心宝玉长不大,会一辈子像个孩子般单纯,没成想成家后,他突然就担当了,尤其是两房分家后,他更是如拂去尘埃的白玉,开始散发出光芒,又是立业,又是辩奸识忠的,俨然成为一个上进有为的年轻公子;湘云成亲比宝玉还早,怎么就不能像宝玉一般,长大些,知道分寸,分清楚亲疏忠奸了呢? 贾母心里固然对湘云失望,可到底是自己长年宠爱出来的孩子,又因湘云这性子,有一半是自己过去刻意宠出来了,心中多少对她有些愧疚,故也不好过分苛责,只好胡乱安抚一番,让她下去休息了。 待湘云出去后,贾母独自歪在躺椅上,怔怔出神,鸳鸯不敢打扰,只好在一旁陪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琥珀进来报道:“老祖宗,宝二爷来了。” 贾母精神一震,忙命人请了进来。 宝玉进来了,身上穿着一套半新不旧的松花色衣服,样式是旧年的;头上也不戴抹额攒珠冠了,只简单挽了个发髻,插了根的玉簪,身上除了护身符和脖子上的美玉,其余的寄名锁、荷包等物都不戴了,服饰竟是比过去朴素许多。 贾母看的心下酸涩:“宝玉,你的服侍怎得这样简薄?金桂这丫头万事周全,怎么不知道给你好好打理一番了?” 宝玉笑道:“老祖宗错怪她了,是我不让金桂这样的。老祖宗,我如今已经成家了,也要时常外出交际,万事自然是要轻便为主,怎么还能如从前在家那般,打扮的华丽而不实呢?那样子,便是骑马都不方便的。” 贾母听说,叹息的点头道:“宝玉,你长大了。”又叹道:“若云丫头也如你这般,知道长大就好了。” 宝玉闻言,忙问道:“老祖宗,可是云妹妹出事了?她出了什么事?可要紧不要紧?咱们家能帮上忙么?需不需要有人出面周旋?老祖宗,孙儿与云妹妹兄妹一场,情谊还是有的,云妹妹的事情,但凡有孙儿能帮得上忙的,还请老祖宗吩咐一声,孙儿必定竭尽全力完成。” 贾母摇头道:“她暂时也没出什么事,只是她的性子啊……” 宝玉奇怪的问道:“云妹妹的性子?云妹妹性子最是大方爽朗、有口无心、人见人爱的,她的性子能有什么问题?” 正文 第872章 贾母苦心造诣,湘云不识抬举 宝玉奇怪的问道:“云妹妹的性子?云妹妹性子最是大方爽朗、有口无心、人见人爱的,她的性子能有什么问题?” 贾母叹了一口气道:“她那性子,在闺阁中的时候,有我护着,自然是大方爽朗、有口无心、人见人爱;如今嫁人了,又没人护着她,可不就是凡事不过脑、做事莽撞、惹人厌烦么?最让我担忧的是,这孩子,被我宠溺惯了,竟是半点也不肯服软,还是那么的冲动。” 宝玉一愣,闺阁中和出嫁后,都是同一个人同一种性子,怎么会差别如此大? 宝玉忙道:“老祖宗,莫不是有什么误会?云妹妹她……” 贾母摇摇头:“不是误会。宝玉啊,咱们祖孙是最亲密的,我也不必和你说什么虚话了。我先前也如觉得有什么误会,才让大家伙那么不待见她。可近日发生的事情,我冷眼瞧来,那叶家固然有错,云丫头也不是全然无辜。尤其是她那争强好胜、半点不肯服输的性子,只怕是连凤丫头她们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也得罪光了。”贾母叹息道:“宝玉啊,我真担心云丫头的将来啊。” 宝玉喃喃道:“老祖宗,二嫂子她们必不会如此待云妹妹的……到底是从小儿一起长大的……她们会包容云妹妹的……” 贾母叹道:“你二嫂子她们就是再愿意包容云丫头,若云丫头一直不肯低头听话,她们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况就我素日瞧来,她们怕是早已给云丫头许多次机会了:上次她出嫁的时候,你二嫂子她们是都补了添妆礼物过去的,我听说,她们还特地去给你林表哥说情,让他也跟着送份礼物过去。再有三节两寿送礼的事情,她们从没怠慢过。宝玉啊,你是不知她们姐妹的心啊,是真想云丫头好:前几天我办宴,云丫头闹成那样,她们姐妹特地找云丫头说话,教了她许多为人媳妇的道理,还特地让你琏二哥哥和叶家人说话。这些事情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我又不糊涂,都知道,也曾感慨过凤丫头她们是好的,愿意念着旧情,给云丫头做倚仗。可云丫头那个傻孩子,怎么就不懂得她们的苦心呢?” 贾母连连摇头叹息,满心担忧:“你是没听到,她今日说的是什么话。那样难听的话,便是过去她还在咱们府里的时候,有我这个亲外祖母在,都能惹你林表哥生气,何况如今是在外头的外人?你说她也成亲两年了,怎么就不知道知事呢?最不济,也做好面子上的事情,在外头也要和和美美得,别不分时机的胡乱打自家人的脸面,让外人看了笑话去。宝玉啊,老祖宗的心里,如今一直悬着心啊:她这个性子,若还一味的如过去闺阁中那般无所顾忌,将来终是要吃苦头的啊。” 宝玉吞下满心苦涩,勉强笑道:“老祖宗放心,便是云妹妹把众位姐妹都得罪光了,也还有我呢,我必定不会嫌弃她的。” 贾母拉着宝玉的手道:“我也不求什么,只是将来,若云丫头真的不好了,你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给她一个地方住,让她衣食无忧就好。”又拍着他的手道:“但是你要记住,你和金桂那丫头是夫妻,你们才是一体,许多事情,你还是要顾着她的脸面和意思才好。宝玉,你媳妇是个好孩子,虽然和云妹妹一样争强好胜,但是知道以柔克刚的道理,这就强过世上许多女子,便是咱们家的几个姑娘,也是多有不如之处。宝玉,你要和金桂好好过,将来生个聪明伶俐的孙儿陪我,我就欢喜了。” 宝玉点头道:“我知道老祖宗的意思了。我也欢喜金桂的干练,必不会辜负她的心意。” 贾母点点头:“你明白就好。”又想了想道:“云丫头的事情,你也不要太在意,我留下做棺材本的那个庄子,我做主留给她了,将来等我去了,你先替她收着,为她留个退路,万一真有什么不好,也让她能有个安身之处。只是这事你回去,除了和你媳妇商议后,其他人就不要说了,连你母亲那里也千万不要露出口风。” 宝玉低声应了。 金桂听说贾母的打算后,为贾母的老谋深算、眼光长远所折服:“二爷,你就听老祖宗的话罢。老祖宗……也是为了云妹妹的将来。” 夏金桂自从嫁到贾家之后,时间一长,便看透了贾家人的虚实,虽然对宝玉的温柔体贴十分满意,但对其他人心里都是鄙视的。 唯独对贾母是十分钦佩的。 宝玉叹道:“老祖宗为了我们操碎了心,可恨我无用,不能孝顺老祖宗。” 金桂劝道:“二爷,只要有心,努力去做,总有报答老祖宗的一天。况二爷,恕妾身说句不中听的话,老祖宗是最懂二爷心思的人,也知道二爷有多少的本事,她不说,不过是愿意等二爷到时候去孝顺的。二爷,咱们可不能让老祖宗久等啊。” 宝玉道:“姐姐说得对,是我愚钝了。说起来,老祖宗说得不错,姐姐果然是贤妻。” 金桂听了,羞涩的低下了头。 宝玉望着她雪白的脖子,心中就是一动,伸手拉住了她。金桂并不拒绝,两人顿时情意绵绵起来。 …… 湘云回到叶家时,到底还是有些脑子的,不敢说自己受了冷遇,只和叶家人说,林家如今是热锅上的蚂蚁,不敢收任何人的礼物,又因与自家是亲戚,看在贾母的情分上,收了自家的礼物,可也回了份差不离的,她做主,都孝敬给了贾母了。 叶家人听说,虽无可奈何,也没质疑她的话:林家闭门谢客已久,等闲人根本进不了他们家的门,他们家本来就预料到有这个结果,之所以还让湘云去,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盼着能有意外之喜罢了。至于湘云说孝敬给贾母的东西,他们也没在意,贾母是林尚书的岳母,林尚书自然对她十分尊重,她要是肯收,将来也能帮衬着自家在林家兄妹面前说话。 回到自己的院子,翠缕忍不住,忧心忡忡道:“奶奶,恕奴婢说句放肆的话,你今儿这样,算是彻底得罪了二奶奶,二奶奶又和冯家少奶奶、孙二奶奶、卫家少奶奶、陈二奶奶她们交好,你就不担心……?” 湘云拔发钗的手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有老祖宗在,她们就是再不满,也得想尽办法帮衬我。既然她们横竖都得帮着我,我又何必上赶着去讨好她们?再说,我若上赶着去讨好了,只会让本来就够自以为是的她们更自以为是,样样都能管教起我来了。那时,我可成什么人了?她们也配?忒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正文 第874章 史湘云作死(1) 不管怎么说,孝德九年春季到来,整个帝国京城都在为春闱而轰动。 礼部考院门口,车水马龙。举子一个个的排队走入考院,进号前,先进行搜检必须穿拆缝衣服,单层鞋袜,皮衣不得有面,毡毯不得有里;禁止携带木柜木盒、双层板凳、装棉被褥;砚台不许过厚,笔管须镂空,蜡台须空心通底,糕饼饽饽都要切开等等。以上问题一经发现者,立即拖出去,取消考试资格,三科内不得再考。若情节严重者,上报主考官,取消举人资格。 林如海身为这次春闱的主持人,站在礼部大门前,面色淡然、浑身上下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让许多举子在看到他时,就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乖乖接受巡防人员的检查。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林阁老何等高高在上的人物,自有胸怀气度,自然能震慑住一群秀才。 每人领了三根蜡烛后,便低着头默默的走进了号房。 号房长五尺,宽四尺,高八尺,面积狭小,味道腥臭,房间角落里因垃圾堆积而形成的厚重污垢也未清除干净,能很明显的看得出来,这些号房是经年未修,临时打扫出来做会试场所的。一些富贵人家的子弟刚进去时,因着恶劣的环境,忍不住差点呕吐出来,可也没办法,在他们一进去后,号房的铁栏门就立即封锁了,他们便是想后悔出去也来不及了。 会试三场,分别是三月初九、十二、十五三日,每次都是前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因此各举子要在号房里呆六天,那样肮脏恶劣的环境,加上天气严寒、衣裳单薄以及精神上的压力,让许多举子一出场就病倒了,邢岫烟的夫婿李文斌、湘云的夫婿叶平岚也不例外。 不同的是,李文斌从小在镇里长大,便是家里富贵些,也没到世家公子出入非车马轿子不动、样样都要丫鬟小厮时时跟随伺候的娇贵程度,底子坚实,又为了科举特地随武师练过一段时日,因此在邢岫烟衣不解带的照料下,很快康复了。 唯有叶平岚,家里贫寒时,他年纪并不大,才不过两、三岁;家里起来后,祖母、母亲又要样样比着京城里的世家置办,他又是次子,家里也宠他,什么事情都先着他,故他几乎是在富贵窝里长大的,说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后来娶了湘云后,因湘云家世的关系,他们的日子过的更精细了,夏天用冰、冬天地龙,米要上用的胭脂米,炭要不会冒浓烟的银霜炭,茶非雨前茶不喝,糕点蜜饯,非京城老字号的不吃,总之是怎么精贵怎么来。 因此,他哪受过这样的罪?初九从号房出来,就恶心的吃不下东西;十日勉强用了些点心,十一日又进去了,十二日出来便脸色惨白,脚步虚浮,湘云便命人给他灌了几碗子参汤下去。叶家大嫂在一旁看着他气喘面虚的样子,忍不住说道“要不就不考了,找个大夫来给二弟看看,到底还是要先顾命的。横竖二弟如今都是举人了,也够了,等过了一两年,家里给捐个官,也一样出仕。” 湘云一听,就拉下了脸不考?这时候说不考?还要不要脸面了?说出去忒丢人了。何况捐官哪有正经出仕来的体面?将来同朝为官,邢岫烟和崔妙玉的夫君是正经科举出身,天子门生,贾迎春的丈夫虽然武职转文职,却也是京城有名的神探。 而那薛宝钗的夫君林昭,虽然也没有参加科举,却是天下能臣,诗词歌赋可以吊打所有人,年纪轻轻便是做了一品高官,忠勤伯爵。 更不用说根本无需科考的黛玉、宝琴、惜春他们三家的夫婿了。 只有自己的夫君没用,是捐官出来的,那自己岂不是要一辈子都矮她们一头,受她们嘲笑?湘云只要一想到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形,就忍不住握紧了手帕开什么玩笑,自己凭什么要矮你们这些懦弱无用的人一头? 故湘云盯着叶家大嫂的眼神十分不善大嫂这是什么意思?她自己是个六品的小诰命了,每日都知道洋洋自得的不行,如今轮到自己要出头了,她便嫉妒起来了,忍不住要使坏了? 也是,就大哥那迂腐样,若不是公公还有些本事,只怕一辈子到头大约也就是个六品官员,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夫君,机敏善变,嘴甜会来事?对,她就是怕来日被自己比下去,在这个家里风光不再,如今才故意这么说,她这是瞅准了那两个老女人会心疼,不让夫君去科考。 果然不出湘云所料,听到叶家大嫂如此说,叶家老太君和叶家太太都犹豫起来既然捐官也能出仕,何必让自己孩子如此辛苦? 湘云冷冷一笑,让翠缕取了几盘贾母送过来的上用点心出来,请叶家老太君和叶家太太去隔壁用茶后,才对依然站着不肯走的叶家大嫂说道“瞧大嫂说的,三年科举,从来如此,往年那么几届,就没听说过有举子因科举而出事的。再说,便是这几日辛苦些,也不过是再两天就完事了。我多准备些进补的汤水照料二爷便是。到底十年寒窗苦,就是为了这么一朝。难道我们二爷还能为了大嫂子这么一句话,让这么些年的辛苦努力都白费了不成?” “你!”叶家大嫂被湘云说的恼怒起来,道“那是你没见过科举的辛苦!十年寒窗苦,多少人因这三日辛苦而落下病根,便是我的父亲,也是因这受了寒腿,每到冬日就痛苦异常。过去父亲、公公他们是不得已,要给家里挣功名,只好科举出仕,如今咱们家有那个银钱能力了,何必让自家孩儿如此辛苦?说句不客气的话,将来我的胥儿,若能捐官出仕,我这个当娘的,必不舍得让他去科举的!” 湘云淡淡一笑,浑然没把大嫂的话放在心上,只是道“人各有志,大嫂子的打算也不必和我说罢。如今我们二爷已经考了两场了,这第三场不去,不仅面子上过不去,对二爷这些年的辛苦努力也交代不了,毕竟为山九仞不能功亏一篑。故按我的意思,我们二爷这第三场,说不得,还是再努力一番罢。” 叶家大嫂苦苦劝道“弟妹,便是我们过去不对付,到底是女人家的琐事,不值一提。眼下的事,却是关系着二弟的性命呢——你也听到今日大夫说的话了,二弟如今身子十分虚弱,亟需休息静养,最好不宜劳心动力。你若坚持要二弟再去考一场,天气这样寒冷,二弟真出什么事了,你可怎么办?” 湘云毫不动摇道“我们房里的事,大嫂竟是不必操心了。何况大夫说的话哪里能做得了准?为了多些诊费,这些个见钱眼开的能把芝麻绿豆大的小病说成了天破了的大病,哪里能当得了真!又不是宫里的太医!昨儿婆婆和我说,我身边的碧玉看着是好生养的,想要讨了去伺候大哥,横竖今日大嫂也在,我便叫碧玉过来拜见?” 叶家大嫂气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道“不必了!”便怒气冲冲的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又站住道“不听别人的好心劝告,将来有你吃苦头的时候!”说完便一摔帘子出去了。 看着大嫂子的背影,湘云嘲讽一笑,心中充满了不屑不过是个善妒的女人罢了。临走时居然还放狠话?想想就觉得好笑,她难道就不知道,这世上,只有败家之犬,才会放狠话么? 湘云若无其事的命翠缕继续照顾叶平岚,自己去给贾母回帖,道明日的赏花会,她是必到的。 海棠诗社如今虽然有名无实,但她史湘云还是希望能在赏花会上,吟诵几首诗词的。 。 正文 第875章 史湘云作死(2) 十三日湘云去了贾府,很是做了几首诗词。 如今黛玉在恒亲王府修身,宝钗、宝琴等又不在京城,众姐妹当中,说到诗词,还是湘云为首。 所以湘云一直乐到晚膳后才回府。回府后匆匆梳洗一番,便先睡去了。十四日问翠缕一声,听到叶平岚肯进食了,便不再深管了,只命人送些克化易食的东西进去,又让人熬了参汤,让叶平岚浓浓的喝了几碗,便送他再去礼部了。 十五日叶平岚出来,还未到自家的车上,就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气息微弱,吓得来接人的小厮慌忙送他回去,整个叶家都慌了起来,请医问药忙乱不堪,叶家大嫂于是看湘云十分不屑:“我先前说什么来着了?偏你不信,非要说我是不安好心,现在二弟病成这样,你满意了?还考试呢,凭他是什么试,都没自己男人的性命重要。” 湘云气恼的脸都红了:这是大家闺秀该说的话么?也忒粗俗了。故她也懒得理会叶家大嫂,只让翠缕取自己的帖子去荣国府,请贾母帮忙,请个熟悉的太医过来。贾母接到消息后,因为原先的王太医骤然病逝,便请了另一位自家经常来往的章太医去了叶家。章太医诊断道:“公子这是用心过度,疲累所致,需好生静养调理一段时日才好。”随即开了方子,湘云虽不熟悉药理,倒也认得几味药材名,俱是温养补气的,便恭敬的封了份诊金给章太医。叶家众人见她有如此体面,一时便也罢了。 叶平岚的病起起落落折腾了一个多月,好容易渐有起色时,杏榜贴出来了,去看榜的小厮不知道委婉,回来就直头直脑的对叶平岚道:“二爷,奴才仔细看过了,榜上没你的名字。” 叶平岚急了:“怎么会没我的名字?你莫不是看漏了?” 那小厮忙磕头回道:“二爷,这样的大事,奴才怎么敢看漏了去?奴才对了五遍了,还拉着一起看榜的其他家人帮忙着找了,确实没有你的名字。” 那岂不是说,京城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落榜了?叶平岚两眼一翻,气血上涌,顿时撅了过去。 吓得湘云忙去扶,又哭叫着把那个报信的小厮拖出去棍杀了。待见掐人中、捏鼻子,各种手段都弄不醒叶平岚,湘云更吓了,忙急急忙忙的叫人去给叶家其他主子报信,又叫人去请大夫、请太医。可惜章太医进宫值班去了,家里日常供奉的老大夫前段日子又被湘云气走了,新请的大夫弄不清前因后果,不敢随意开药,故拖到半夜,叶平岚便去了。湘云见此,浑身发凉,满心绝望,也跟着昏撅了过去。 叶平岚既去,叶家十分伤心,又怨恨湘云未能给他留下一子半女,让他断了香火,将来无人祭拜。叶家老太君和叶家太太想起先前怀孕的那个通房,心里不由得直后悔,早知道不听儿子/老爷的话,留下那孩子,便是一个庶子,岚儿也算是有后了。偏生儿子/老爷为了讨好史家,那史湘云又善妒不容人,仗着有几家贵戚在,闹的众人皆知,为了岚儿的前程,不得不打掉那孩子。叶家老太君和叶家太太只要一想起那生生被去了的胎儿,想到自己孙子/二子年纪轻轻无后而死,就更不待见湘云了。 此时叶家大嫂再在一旁说是叶平岚之所以会死,是因湘云不听自己的话,非要迫使叶平岚去科举,导致他心力交瘁,疲累而死,叶家老太君和叶家太太顿时怒发冲冠了:好啊,原来是这个毒妇迫使岚哥儿去死的!新仇旧怨一并爆发出来,也不顾叶家老爷在一旁阻拦,要湘云殉夫。湘云年纪轻轻,正是如花似玉的时候,哪里肯这样赴死?便哭闹了起来。 史家阖家在任上,管不到京城,何况湘云之事,他们也不愿意深管。只是为了避免影响到自家女儿的亲事,派了管家过来告诉湘云:“女子为人妇,当从一而终,既已然守寡,就当别居一处,清净守节,不可做出任何玷辱史家门风之事,否则还不如一死以殉夫。”又告诉叶家说:湘云既为叶家妇,孀而守节是本分,只是她的嫁妆乃是史家给予她的傍身财物,叶家不可窃取,应该归还于她。 叶家老太君、太太、大嫂听史管家如此说,不由得面上一红,她们想逼死湘云,除了恨她害死叶平岚,何尝没有眼红侵占她财物的念头? 这事闹到最后,还是贾母念着旧情,在贾琏和宝玉的护送下,亲自上叶家的门来,和叶家老爷做了一番交涉,将湘云院中的东西尽数交予叶家,并用湘云嫁妆中京城的房舍,换了叶家的在郊外的一处小庄子,将湘云安置在那里,孀居守节,依她剩余的嫁妆而活。 叶家老太君、太太本是不甘愿的,但贾母说了,湘云仍是叶家妇,若她一直清净守节,将来就是节妇,朝廷是要表彰的,于她张门也是一个天大的体面。叶家老太君、太太听了便心动了,又得了湘云院中大笔的财物,于是不再坚持,放了湘云出去。 叶家大嫂子眼见事成定局,心有不甘,便眼珠一转,冷笑道:“慢,老太君,你别怪我说话难听。只是弟妹是嘴上说愿意守节,可她又要住在府外,又是在和城里隔了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来回一趟都得一天,我们怎么知道她是真守节假守节?万一她不知廉耻,做出什么不守妇道的事情,我们又消息不灵,可不是白白蒙羞了?那时我们还想着什么节妇牌坊?只好做梦吧。” 贾母听她说的粗俗,气的浑身发颤,冷冷道:“我们云丫头从小便是大家闺秀,学的是《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等先人所教之圣贤语言,断断做不出有违伦理背德之事。” 叶家大嫂子脸皮甚厚,满不在乎道:“那可不一定,万一呢?知人知面不知心。老太君,按你说的,弟妹也从小三从四德的,可这么几年,也没见她照做不是?” 贾母深吸了一口气,忍怒道:“那你欲要如何?” 叶家大嫂子冷笑一声道:“那个庄子我们要亲自去查看,周围的墙土要由我们家亲自堆起来,除了下人可以出门采买东西外,弟妹不得亲自出门!还有,是弟妹害死我们二弟的,弟妹要从此剃发修行,长斋,日日为我们二弟念经祈福。” 贾母长叹一声,搂着湘云道:“其他便罢了,原也是该的,只是剃发修行确实为难了,又不是出家,改成带发修行罢。”想了想,又道:“虽说寡妇不宜出门,可我也这么大把年纪了,出一趟门难的很,城外又远,我也不能时时出去看她,且让云丫头每月进城一次,见我一见吧。” 叶家大嫂还没说话,叶家老爷便一口答应了:“就依老太君的意思。让老二媳妇每月十五进城一日,十六日回去。” 贾母应了,两家就商议的事情立了契书,请族老做了见证。 从此后,湘云就一人居住在城郊外的庄子守节。 正文 第876章 湘云“九死”而不悔 此时已经过了四月份,黛玉的身体也恢复如初,世子也十分茁壮,无论是皇室还是林家都十分喜悦。 唯一遗憾的就是林昭夫妻远在松江,即使生了儿子,也不能第一时间见到。他俩更不能第一时间到了黛玉和恒亲王世子。 这一日凤姐来林府作客,正巧黛玉也穿过府墙过来玩耍。 要知道林府和恒王府相距不远,只不过隔着几家而已,为了方便王妃一家人相聚,恒亲王干脆将这几家府邸都卖了下来,打通院墙,方便黛玉进出。 所以黛玉回自己家里是极其方便的。 凤姐和林家人聊天之时,将湘云守节的事情告诉了林如海、贾敏和黛玉,她唏嘘道:“……云妹妹虽然做事可恨,可如今瞧来,却也可怜。她当初但凡听我们一句劝,也不至于如此。” 又道:“老祖宗到底还是顾念着云妹妹的,很是为她费了一番心思,她替云妹妹换得的叶家那处庄子就在她给宝玉庄子的隔壁,不是如今府里知道的,是当初林表弟在京的时候,专门请他暂且收着的那处庄子。那处庄子如今是双木商团的人在看管的,有那些人在,现今云妹妹在那里就算稳妥。等将来……,那时又有宝玉照看着,云妹妹纵然要守节,也不至于失了照看,受人欺负去。” 林如海点头道:“老太君不愧是老太君,眼光长远,说话做事,远非我们可比。” 贾敏眼中含泪,叹道:“母亲辛苦了一辈子,如今年纪大了,还要为儿孙打算,之时这个云丫头,也太不像话了。” 黛玉道:“史大姑娘啊,叫我说什么好呢。。” 凤姐揉着额头道:“只是说句难听话,我固然可怜云妹妹,可也不敢随意上门去帮衬她了,万一再好心做成驴肝肺,我可就里外不是人了。故如今我只请晴雯有空多去那里看看,别让叶家人故意作践她便是。” “晴雯?”听到这个名字,黛玉深感意外:“二表哥身边的大丫鬟?被二太太赶出去的那个?” 凤姐笑道:“可不就是她。当初宝玉求了我,让我照顾她,我把她托付给刘姥姥。她也是个有志气的,病好后便想通了,咬着牙学做家务,又努力刺绣,自食其力,她又生的那样的好,周围的人家都爱,便向姥姥求亲,姥姥不敢应,来问我。我叫了她来问,她红着脸说请我做主。我便打发林之孝去那里走了一圈,细细打听了一番,挑了个家境殷实、儿子在镇上做大夫的人家,又问了晴雯的意思,晴雯自己也愿意了,我便给她定亲,又和宝玉一起陪了她一副嫁妆,将她风风光光的出嫁了,如今她已有一儿一女了,家里也有几个下人仆妇,日子好的跟什么似的。” 黛玉笑道:“那感情好,不枉你和二表哥费心为她了。” 凤姐道:“我不过是顺水人情。重要的是那孩子知趣,自己知道坚强。云丫头……唉……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贾敏是过来人,虽然府里没有长辈,也没有妯娌,但是身为诰命,听到的,见到的多了去了,自然知道这样的女子心思,叹道:“她么?总归起来就是一句话:不甘心罢了。” 凤姐苦笑道:“人生在世,哪那么多不甘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果真要什么都不甘心,这日子竟是别过了。过日子,求的还是自己安心即可啊。所以啊,所以如今她自己误了自己。” 黛玉摇摇头:“但愿云妹妹能想通。” …… 谁知道仅仅过了一个多月,等凤姐再过来时,气的满脸通红:“……真不知道她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没一件事想通过!如今都这副德行了,她还不肯反省反省自身,偏要跟个炮药筒似的,到处呛火!” 黛玉不解道:“都这样了,她还能呛什么?” 凤姐怒道:“她认为她如今会这样,都是咱们的过错:妙玉错在帮她说人情,让她相公免考进鸿儒学院;王妃你错在没让林姑父帮她相公科举;我这个做二嫂子的错在没帮她出头,让她一个人承担着所有的负担;就连二妹妹和四妹妹都有错,错在她们嫁的太好了,而后又不管不顾,没帮她压制叶家,让她受叶家欺负。” 黛玉哑然了:“咱们都是外人。” 凤姐冷笑道:“她如今满腔愤恨,哪里能想到“咱们都是外人”这几个字?她就觉得,咱们都该帮着她,让着她,像从前在荣国府那般,事事以她为尊。只是她也不想想,她是什么人?不说身份,就说年纪、辈分,她配么?过去咱们一是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懒得理她;二是因她争的那些事情,大多都是口角之争,委实鸡毛蒜皮的很,也没那个必要去较的真真儿的,没得失了身份。她还真以为我们怕了她不成?况如今咱们都出嫁了,身份地位个个不同,夫家关系更是千丝万缕,她所求的事情又都是大事,只要不是个没脑子的,都不可能再如过去那般让着她!” 容嬷嬷在一旁笑道:“二奶奶,恕老奴说句实话吧:叶二奶奶做姑娘时,争的是你们姐妹中的体面;做叶家二奶奶时,争的是比你们姐妹都有脸面;如今她争的么,是她心里不甘的自尊心,不甘她嫁的不如你们,不甘过的不如你们,不甘你们姐妹个个都荣华富贵,有儿有女有夫君,只有她一人,不仅孤苦无依的做了寡妇,还要青灯古佛,孤独终老,死后也无人奉祭——她连死后的尊荣都比不过你们。她因不甘而嫉妒,因嫉妒而怨恨!故才会到处呛人,也不管有理没有。如今能出一时痛快是一时,横竖她一个光脚的,还要怕你们这群穿鞋的做什么?” 凤姐一挑眉:“她以为她是谁?她便是光脚的,我便是穿鞋的,她也得看看我穿的是靴子还是布鞋!要让她怕,我有的是办法。” 黛玉笑道:“二奶奶打算报复了?” 凤姐冷冷道:“我从来都不是个开善心店的,人家都欺负到我头上了,我还忍着做什么?不一次性打压了下去,依她那个欺软怕硬的个性,定会越发的上脸起来,越闹越过分!” 黛玉叹了口气道:“她真是何必呢?都这样了,还不安生过日子,白费了外祖母亲自为她走一趟叶家的心了。” 凤姐嘲讽道:“她从来都那样,最是小心眼不识大体的!四妹妹说的没错,她就该多吃些苦头,否则她就不知道,她该有多大!” 正文 第877章 抄家(1) 黛玉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道“二嫂子若要动作,便要尽快。对了,那个叶二奶奶其实是个有钱的虽然嫁妆给府里扣了一些,但她上次得了你的提醒,把嫁妆里的东西和私扣的叶家人情往来的东西,折成了金子,在户部经营的双木钱庄里存着,足有两千两金子。再有就是我爹说了,他门下清客周老夫子说要讲四书,只怕苼哥儿他们不能如之前那般清闲了,要长住在我们府里,七八天再回去一次吧。” 凤姐心里一跳,忙站了起来“我立即回去打理苼儿他们的行礼,明日就送他们到这边来。” 黛玉点点头,面色十分淡然。 即使是在逗弄自己的孩子,脸上也没有那种轻松的笑容。 而凤姐则急匆匆打了一个招呼回家了,心中惊惧不安。 黛玉心中感慨,和林昭的书信之中,便又说的比较详细。 只不过林昭此时收到信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看,而是随手放下了。 因为他接收到郭震虏的书信。 郭震虏在云贵苗蛮那里待了三年,率领八百虎贲烧杀抢掠,大大削减了苗蛮的人口,彻底震慑了他们的狼子野心,使得苗蛮闻听郭震虏之名不敢夜啼。 而郭震虏本人也积功被封为新城伯,但是同时也牵扯进了朝堂争斗。 大、小金川西连甘孜,与康藏通,东连成都平原进入川西高原的咽喉—汉川县,是嘉绒藏区通往汉族地区的要道之一,南接雅安地区,直通内地,北接川西高原,与青海、甘肃相通,为内地通往西藏、青海、甘肃等藏族地区的咽喉与桥梁地带,它可以远扼西藏、青海、甘肃等藏族地区,因而,其地理位置和战略地位极为重要。 但这等地方,如今被大小金川土司占据着。 孝德帝认为,治藏必先治川,使四川各上司相安无事,则川藏大道才能畅通无阻。所以对此地区也一直比较重视, 但小金川土司僧格桑和大金川土司索诺木做惯了土皇帝,威福自用,偏偏又是野心勃勃,偏生又坐井观天的角色。 而此时当地官府和官兵都是羸弱怯懦没有一点的力量,汉人豪强又是太过分散,形不成合力,更不要说,还有一些汉人豪强整曰里挑唆这些土司闹事。 如今孝德九年的时候,两家土司就开始作乱了,所谓作乱,也就是烧杀抢掠,又有西南各族的豪酋跟着趁火打劫,汉人豪强浑水摸鱼,事情就慢慢大了起来。 可金川这个地方有些不同,他周围的州县很多也都是土官统辖,说白了也都是大大小小的部落酋长,他们自家互杀,朝廷乐意坐山观虎斗,但这两家土司一边扩张地盘,一边派人去官府求情悔过,说自己愿意出人出钱自己赎罪。 开始朝廷以为他有悔过之心,而且土官本来就要优容,也就准备含糊过去了,可几次如此,大家也不是傻子,也就明白这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了。 更何况孝德帝又是一个雄才大略的鄂,从万千份琐碎的奏章中看出了问题的所在,严令当地官府必须尽快处置,早日改土归流。 于是当地官府开始有作为了。 以前当地官员之所以装糊涂,无非是怕麻烦,左右是贫瘠之地,都是九苗之族,打打杀杀随他去,有个分寸就好,但这次他们不知道收敛,甚至向汉人居住的州县下手,杀害官员士绅,这就不能坐视了。 大小金川周围的地方大员们心里也有数,四川官兵羸弱不堪战,如果仓促调集兵马过去剿灭,被高原上的土司击败,大军溃散,且不说金川军得了官兵的给养军械,收拢俘虏会势力大涨,这人心浮动就是一个要命的麻烦。 眼下,大小金川的乱子还没有蔓延开,地方官府可以对上面说是徐徐准备,要吃了大败仗,负责的一干人都要下诏狱了。 恰巧,郭震虏打垮了云贵苗蛮,手中又有八百百战精兵,还都是熟悉山地作战的,于是众官员将目光看向了他。 但是郭震虏虽然是属于将军,手下也有几千兵丁,但真正的精锐就是那八百人。 而大小金川地形险要,金川兵的战力颇强,这就要做好足够的余量,也就是说把握越大越好,这个越大的“把握”,川蜀总督和川蜀巡抚都知道的,没有十万兵可用一年之粮,万不可轻动。 所以郭震虏兵力不足。 他又不想被那些川兵拖累,所以便给老朋友林昭写信。 与此同时,川蜀总督在京师的好友却写了封信过来,这信上说的颇为直白,开始只是列举了从归化城到西域和黑辽的几场大战。 本来大家正常的杀伐,因为锦衣卫的插手,战事忽然顺利的异乎寻常,几处大战用时不超过一个月,调动兵马不足十万,都是大胜拓疆的完胜,如果大小金川这样的内部反乱还要花费这么长的时间,曰后被人提起,怕是被人当成无能来弹劾的证据。 看到这封信,川蜀总督颇为无奈,平心而论,他的准备是中规中矩,不管是谁都要评价个老成持重,但信上所说的也都是实情,锦衣卫的插手,使得北边的胜利太过辉煌,相比之下,其余各处实在是没办法拿出手。 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是天子的钢刀,他们到各处,等于是天子牢牢的控制住何处,文臣在当地的话语权就会少很多,比如说归化城地方上的商税原本几乎等于没有,自从锦衣卫大举入主归化城之后,宫内也派出了税监,也不是下狠手盘剥敲诈,就是按照规矩收税。 在刀把子面前,地方上的官员士绅都没有了弄风骨顶内官的勇气,各个乖乖交税,不交的后果血淋淋的,大家都已经看到了。 川蜀总督知道,内阁指派自己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避免让锦衣卫系统插手,可这样的局面下,凭什么自己担这个罪责,到时候自己不但会成了笑柄,搞不好还会给政敌攻讦的借口。 毕竟能成为总督的人,都是想要求个上进,若是被政敌说无能,那么就得不偿失了。 真正让他下决心的是四川和湖广商人们的动作,商人们在二月间蜂拥而去松江,他自然是知道的,其中还有商人是他的关系,这个就不必说了,连商人们自己都不在乎什么税赋,巴巴的过去贴锦衣卫系统,自己何苦在这里给自己招罪过。 请锦衣卫进来,参与剿灭,胜了自己这总督也有功劳分润,败了,自己也不用担心负担主要责任。 所以他也让郭震虏给林昭写信。 林昭收到书信之后,哈哈一笑,便写了一封私信给了孝德帝,同时又给了锦衣卫衙门发了一份通知。 于是上下开始运转,归化城五千经过严格训练的锦衣卫精锐,整装出发,前往川蜀。 而这其中,锦衣卫百户贾环的名字赫然在列。 但是贾环没有走到川蜀,他在关中的时候便收到锦衣卫衙门的通知,把他撸了,令他回家休假,而且是无限期的。 贾环莫名其妙的回到家里,而此时凤姐连着十几日没见到巧姐几人来给自己请安,心中惶恐之中。 而探春也每日安安分分的待在赵姨娘房里,已经有好几日没去给王夫人请安了。 便是贾母也少了几分欢笑。 只有贾赦夫妇、贾政夫妇似乎什么也没有发觉,依旧未府上的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斤斤计较。 直到这一日,忠顺亲王率着龙禁卫来了! 贾母心中便隐隐有所察觉,之所以没有动作,是她经过辗转反侧、深思熟虑后,决心忍住的。故在看到忠顺王爷带兵上门时,贾母罕见的未受到任何惊吓。只是请忠顺王爷看在自己的面上,给家中几房的女眷儿孙留下体面,让她们都集中到自己的上院来吧。 这点要求不过小可,看在贾府还有那么几家贵戚的面上,忠顺王爷自然答应了。 。 正文 第878章 抄家(2) 邢夫人、王夫人、尤氏、李纨、凤姐、夏金桂、贾蓉新娶之妻胡氏、探春等人都被送到了贾母身边,除了几个贴身的大丫鬟,其他的姨娘、通房、丫鬟们被集中关到了旁边的偏院中,众人沉默的听着房外官兵来来往往的喧哗、东西搬进搬出的声音,自家爷们吵吵嚷嚷的尖叫,媳妇婆子的哭闹声,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贾母闭目,默默的数着手中的佛珠。 许久,王夫人突然问道“怎么不见巧姐儿、苼哥儿?” 突兀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显得特别尖利。 贾母睁开眼,瞥了眼显的有些恶狠狠的王夫人,嘴角嘲讽一扬,继续闭目念佛。 凤姐领着贾琮,垂着头站在贾母身旁,一动不动,根本就懒得回话。 李纨、夏金桂、探春心思灵敏,自然想到了林家。 李纨搂着贾兰,心中不由得愤恨不已明明大家都是贾家子孙,一样的亲戚情分,林家凭什么只救大房的姑娘哥儿?就不肯多顾一人,救救自己的兰儿?他的年纪也不大,也才十四岁啊。夏金桂想到宝玉和自己说的,凤姐帮他置办的,托在林昭名下的店铺,心中一动,原本紧绷的神经莫名的放松下来。探春想起自己托给凤姐的财物,于是悄悄儿拉了下贾环,轻微的摇了摇头。贾环虽不明所以,但他毕竟经过数年啊历练,早已非昨日阿蒙,更何况他知道自己上司给自己的是“休假”,而不是“被撤职”,所以心中终究不慌。 尤氏、胡氏担忧自家的事情,并不敢多管。邢夫人虽知道事有蹊跷,但这于她们大房而言,反倒可能是好事,故也不言语。 见众人都沉默不语,王夫人再问了一遍,声音又急又利,还带了些许的急迫。可凤姐依旧不理她。邢夫人冷哼一声,道“巧姐儿她们自然有人照顾,不劳二太太操心。” 王夫人转过头,凶狠的盯着邢夫人问道“有人照顾?她们两个孩子,能有什么人照顾?” 邢夫人不说话,拿眼去看凤姐,见凤姐不肯抬头,邢夫人略一思索,便含糊其辞道“凤丫头这个做娘亲的自然会安排。” 王夫人便盯着凤姐看,凤姐如石化一般,屹然不动。 王夫人气急败坏道“凤丫头,你说,你是不是先得到了什么消息?” 凤姐冷漠的抬起头,冰冷冷的瞧了王夫人一眼,便又继续低下头去了“二太太,这种时候了,你还如此闹腾,有意思吗?” 王夫人高声道“我是要问你,咱们家的事情,你可有办法化解?” 凤姐冷笑道“二太太,你当我是谁?朝廷里的皇帝么?这样大的事情,我一介后宅妇人,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哪来的本事化解?再说,咱们?你和谁是咱们?和我们家么?那请二太太分清楚了,你和我们家,是两家人,去年两房就分家了,我们只是同族而已!你们家是贵妃的母家,你是贵妃的亲生母亲,尊贵的很,我们家可高攀不上。” 王夫人气的胸脯直起伏,只好恶狠狠的瞪了凤姐一眼,不再言语是啊,还有元儿,怎么忘记了,我们家还有元儿在宫里为贵妃呢,只要有她在,凭他是什么大风大浪,我们家都能屹立不倒! 凤姐见她消停了,便冷然一笑,继续低头陪着贾母念佛。 经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之长,上院的门终于再次被打开,官兵鱼贯而入,分两排站好。忠顺王爷慢慢的踱了进来。 探春被贾环护到了身后,王夫人、李纨反射性的把夏金桂、贾兰拉到了自己身后。鸳鸯站到了贾母跟前,被贾母推开拉到了身后,凤姐把贾琮推到了鸳鸯怀里,自己站在了贾母跟前。 忠顺王爷微微一笑,拱手作揖“见过贾老太君。” 贾母在凤姐的搀扶下,起身回礼道“王爷说笑了,阖府待罪,老身也逃不了,如今不过一介罪妇耳,当不起王爷如此大礼。” 忠顺王爷笑道“老太君乃先国公爷诰命,皇兄体念先国公爷的劳苦功高,特降下恩典,不论荣宁两府有什么罪名,都牵扯不到老太君身上,老太君留下做棺材本的庄子和银两也一并留下。” 贾母于是面向东面跪下,行俯首大礼“谢陛下恩典。”起身后,贾母问道“还请王爷告知,我们府里犯了什么大罪?” 忠顺王爷笑笑道“各府罪名不同。故如今老太君问本王,本王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贾母听后也并不勉强,只道“既如此,老身等人静等圣裁便是。” 王夫人忍不住问道“请教王爷,我们府里的贵妃娘娘如今可好?” 忠顺王爷奇异的看了王夫人一眼,没忍住心中的嘲笑,问道“夫人问贵妃娘娘?可据本王所知,皇兄并没有册立贵妃娘娘,如今宫里不过是一后二妃,皇后娘娘就不必说了,二妃也就贤妃吴氏,德妃郑氏,哪来的贵妃?” 王夫人着急道“怎么没有?贤德妃娘娘,不,是我们府里元妃娘娘,不就是贵妃么?” “元妃?有这个妃么?”忠顺王爷装模作样的想了半日,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夫人说的是凤藻宫的尚书贾氏啊。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尚宫,怎么也配自称贵妃娘娘?贵府的规矩真真是……啧啧……。”忠顺王爷摇摇头道“难怪贾员外郎会逾制,原来如此,自以为是贵妃生父啊?啧啧,宫中四妃封号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贵淑贤德,以单字为尊,从未更改过,什么时候冒出个双字的贤德妃封号了?又不是谥号。” 王夫人两眼一翻,几乎昏厥在地上,被夏金桂赶忙扶住。 忠顺王爷突然一拍手,仿佛想起什么似得,道“不过那个贾尚书啊,本王倒是听说,因小产后调养不善,昨夜似乎去世了?” 见王夫人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忠顺王爷又笑道“不过也可能是本王听错了,到底是后宫里的事情,本王每日俱在前朝,哪里能听得真切呢?” 王夫人彻底昏死过去了。 夏金桂和探春忙把她扶到了椅子上坐下,拍胸掐人中的好一顿折腾。李纨搂着贾兰站在人群外,默默的看着,不肯上前。 贾母叹道“王爷,你既是公差在身,老身等人就不敢挽留了。想来陛下裁断也需要时日,求王爷给府里女眷一些体面,让她们安置在这里或是某处,一应伙食,老身自己出了便是。” 忠顺王爷愉悦的笑道“老太君慈祥,既然你开了这个口,本王也不好做那个恶人。成年男子,尽数押往狱神庙,等候判决;女眷和未成年男子么,罢了,就暂且留在这里吧。伙食也不用老太君动用自己的棺材本,自有人送进来,只是比不得你们过去的奢靡,老太君和几位奶奶姑娘们还是将就着用吧。毕竟过了这几日,以后还有没有,还是个未知数呢。”说完,大笑着出去了。 官兵们在他出去后,也迅速的跟着退了出去,将门反锁,并留下人马把守。 只听忠顺王爷在外面道“给她们一些体面,也不要让人特意为难了。将来如何还未可知,好好看着吧。” 众兵将大声答应了。 院子里众人暂时松了一口气。此时王夫人悠悠醒来,匍醒便哭她的元春“我可怜的元儿啊……” 贾母一声怒喝“愚妇,还不住口!” 王夫人给贾母一吓,哭声截然而止,只泪流不止。 贾母疲惫的靠在座垫上道“事到如今,你们都消停些,过去的那些个小心思,都收起来,也别争了,安安分分的找个地方呆着,一切等从这里全须全尾出去了再说罢。” 众人低声答应着,各自找椅子或坐、或躺了下去了。 。 正文 第879章 抄家(3) 担惊受怕了许久,事情好容易暂告一个段落,众人难免都有些饿了。 贾母房里自然有点心茶水,凤姐和鸳鸯取了出来,先敬贾母,而后按人头散给众人,只是这样每人分到手的,就不过两、三块,哪里够充饥?李纨于是把自己那份也给了贾兰,王夫人给了金桂,探春递给了贾环,凤姐也给了贾琮,鸳鸯把贾母给自己的分了,与宝蟾、侍书分食。 待众人都休息了,贾母拉着凤姐,悄声问道“凤丫头,李嬷嬷呢?” 凤姐亦悄声回答道“李嬷嬷本就不是我的人,是……母亲借给我使唤的人,我将她还回去照看苼哥儿他们了。” 贾母点点头“也好。”便闭目养神起来。凤姐坐到她身旁的靠椅上,抱着贾琮也休息起来。 院里恢复了安静,偶尔传来一两声王夫人低低的呜咽。 贾母等人在房间里一连扣押了七八日,好容易出来了,却是被转移到狱神庙中关押。鸳鸯和凤姐把从家里带出来的毡子铺到了地上,请贾母坐下。贾母坐下后,让金桂也坐了过来。探春、胡氏等年轻姑娘、媳妇都低着头、披头散发跟在邢夫人、王夫人和尤氏的身后,连个正脸都不敢露。 这七八天来,龙禁卫显然得到了了吩咐,对这些女眷们全都客客气气的,便是一句重话也没有多说。 但是谁知道狱神庙里面是什么情况? 众人坐定后,贾母从袖中取出一把金钗,问狱卒道“大兄弟,劳个驾,打听个消息,原先被关押在这里的人呢?” 那几个狱卒见到那金钗,忙要伸手接了,又见只有一把,便皱眉,拿夭道“怎么着,来了这里,还想摆过去做主子时的架子?告诉你,别做梦了!赶紧的,乖乖的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孝敬官爷,官爷还能管你们个饱饭,让你们上了黄泉路,也能做个饱死鬼。”又用猥琐的眼光扫过露出脸的鸳鸯和凤姐,还有她们背后的探春等人“几个美人儿怎么都不舍得把脸露出来?放心,这些事情哥们几个都是见惯了的,必不会委屈你们的。” 探春等人吓的浑身发抖,唯有凤姐冷笑一声,啐了口唾沫。 贾母叹了口气,刚要言语,忽然外面一阵哗然。 来的却是锦衣卫指挥同知李隆,也是林昭在京城的心腹。 锦衣卫高官本身就有一身的威严,强烈的气势,吓的那些本来还很嚣张的狱卒浑身发颤。 李隆让同行的林家管家林洋把带来的食物分给贾府众人,也不和狱卒说话,只和那引自己来的顺天府差官慢悠悠道“既是官差,你们就好好的办。若让我知道了什么差错,我是不会轻易饶了去的。” 那差官原是在从顺天府丞孙绍宗门下效力的,之前也有李隆没少接触,自然知道对方的手段,连忙行了个军礼,大声答应道“请大人放心!下官必不辱命!”说着,用眼角恶狠狠的瞪了那几个狱卒一眼。 李隆也不再言,见林洋把东西都分完了,便和贾母、凤姐点点头,对贾环道“贾环,锦衣卫衙门让你休假,可不是让你待在这里坐牢!出了这件事,为何不派人通知衙门?再说了,你虽年轻,却也是一个爷们,和女眷一起,成何体统?” 贾环眼眶一红,忙半跪行礼道“标下让大人失望了!” “什么失望不失望的,你不过是贾家庶子,又不受宠,能有什么事?还不收拾一番,带着你姐姐跟我们回家?”李隆笑骂道。 此一番话说出,众人顿时一惊,探春没来由的一抖。 贾环怔了怔,忙道“回家,回哪个家?” “你是锦衣卫百户,明年就升任副千户了,锦衣卫衙门自然有你的住房,怎么你不走?” “那我娘呢?” “你娘不过一个妾室,能抵得了什么,锦衣卫衙门自然做主赎了出来!我说你小子在这里犹豫什么?” 李隆说道这里,贾环和探春对视一眼,方才放松下来。 贾环这几日待在这里,就是为了保护姐姐,只是没想到锦衣卫还有这福利,当即不在拒绝,拉着探春、侍书走出牢狱,又回头给贾母磕了几个响头。 贾母叹道“没想到当初你姐姐让你如锦衣卫上进,还有这等好事,环儿,外面的事你可要多多操心,三丫头,别忘了你宝二哥。” 探春和贾环含泪答应。 王夫人忙道“这位大人,我是贾环的主母……” 李隆扫了王夫人一眼,那凌厉而又漠视的眼神直接让王夫人不敢说话。 李隆随即呵呵冷笑几声,便带着贾环等人走了。 那差官待李隆走远后,顺脚就给了那几个狱卒一人一脚“一群蠢货!”又叫负责此事的差役过来,大骂道“既然知道这里要扣押女眷了,怎么不赶紧的换几个女牢头过来,还让这几个家伙待在这里算怎么回事?我告诉你们,你们若还打着过去的心思,就错了主意!招子放亮些,别惹了得罪不起的人,挂累全家!看什么看,傻愣愣的没手没脚,不会动是吧?还不麻利些,给我换人去?哎哎,别说哥哥没提醒你们,记得找几个差不多些,知道规矩的婆子过来。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上面怪罪下来,可不是你我能担待的起的。” 那差役给骂得唯唯诺诺,忙答应了,立即把那几个狱卒拉走,换几个粗壮的婆子过来。那差官等事情都办稳妥了,方敢离去。 贾母叹了口气,拍拍凤姐的手道“刚才林家的人可有说什么?” 凤姐轻声道“回老祖宗的话,林老管家说,老爷他们……都被关到牢里去了。” 贾母点点头“我也料到了。罢了,这事轻易也完不了,有你林姑父在,咱们总不会太受委屈去,其他就将就了。金桂有了身孕,也只好你和鸳鸯辛苦些,多看顾看顾大家。” 凤姐低声答应。 王夫人呆呆坐了许久,突然泣声问道“林管家有没有说娘娘的消息?她……她死后,丧仪可妥当?” 凤姐微微一愣,轻轻摇头“林管家没说。” 王夫人于是放声大哭,好容易在众人的抚慰下,止住了,便断断续续的抽噎道“下次有人来,你问问,你问问,我的元儿,我的元儿到底怎样了……呜呜……。” 凤姐叹了口气,不敢轻易答应。 此后一个多月时间,林洋每两日便送一次食物,透过他,贾母等人或多或少也知道了一些外面的消息 贾史两家的罪名俱是由石呆子的扇子为导火索,御史台开足马力,刑部连连上文,最后由皇帝拍板的。 据说参与告发的人当中,有不少是贾家资助过的官吏和清客,什么詹光、卜固修、单翩仁等等。 元春知道后找圣人求情,被圣人斥责,当天晚上便惊吓过度,暴病而亡。按着她五品尚宫的身份,不入妃陵,由皇后做主,抬出宫外在净化堂火化了。 三司审理后,荣国府中贾赦治家不严,被判剥夺爵位、抄没家产,贾琏没有劝诫父亲,被剥夺官职。宁国府中贾珍罪名较重,不仅于国孝、家孝聚赌隐峦,又有乱常伦、强逼良家妻女为妾、私藏官府罪犯财物等等数项大罪,被判斩行,剥夺爵位,抄没家产。贾蓉好些,因宁国府罪过大多判到了贾珍身上,故他虽也有的罪名,但因不是主犯,又有官员同情他有那么一位老子,也只是被判了个坐牢三年。 史家没了,罪名是不遵上意,通敌,两位侯爷被流放,女眷均没入奴籍。 听到这些消息,众人恸哭不止,并大骂那些清客相公白眼狼。 邢夫人想到自己攒了一辈子的私房钱俱没了,从此生活没了着落,要依靠凤姐,就满心酸涩。尤氏和胡氏更是痛不欲生本以为嫁到宁国府,可以一辈子荣华富贵的享受,谁知没福,到底不能长长久久的一辈子。只有王夫人好些,因没听到贾政、宝玉有什么事情,她总是有些安心的,只是她的元儿……怎么能葬在净化堂那种没地儿去的太监宫女的归去呢?每每想到此,她就心痛难忍。 可王夫人的美梦没做多久,某日便有官差来提她去听审了。 到了会堂,王夫人见到贾政也跪在那里,堂上惊堂木一拍,一项项罪名落下来,王夫人傻眼了自己那先前放高利贷、包揽诉讼的事情被翻出来,倒没什么,哪家当家太太不是这样做的?何况自己的私房都被抄了,补了当日的事情,他们还想如何?那可是整整十几万两的银子啊。可老爷怎么会有逾制、通敌、不分嫡庶等数项罪名?那可是大款的罪名,要连累宝玉的,老爷怎么会如此糊涂? 王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她浑浑噩噩的状态下,判决下来了贾政及其妻王氏夺去功名、赦命,流放粤海效力赎罪。 王夫人瘫到了地上她一生的心血都白费了……。王夫人忍不住伏地痛哭。 。 正文 第880章 后续安排 几府判决下来后,贾母等无罪之人便被放了出来,贾赦、贾琏、宝玉也被放了出来。众人在狱外汇合,贾环和探春、在贾敏带着管家林洋一起来接他们,拉着她们去了凤姐、惜春事先安排好的庄子上。 宁国府那边,由林洋张罗,他先带尤氏和胡氏去惜春私房钱置办的房子中。林洋道“我家大公子在家的时候,这个屋子是四姑娘去洛阳之前交给他保管的,贵府出事后,四姑娘来信说了,这屋子给宁府的蓉哥儿和两位奶奶住,这屋子周边还有一百亩地,也都给宁府了。四姑娘说了,这里的地契房契就先不给了,只是租子请三位尽收着花吧——这里的地租一年也能有一百两银子,虽说和三位过去的富贵是比不得了,却也比寻常人家富足多了,也够花了。四姑娘还说,若三位还不知道收敛,大手大脚,胡乱败家,她是定不肯再管,由着你们自生自灭去的。若三位知道悔过了,从此都改了,也肯安生过日子了,将来侄子读书上学,她便一并管了。还有,这里是五百两银子,是四姑娘给的,一则给两位奶奶做个眼前花用,二则也是为了给珍大爷收拾身后之事并打点蓉哥儿牢里的事情。” 尤氏长叹一声,愁容满面道“罢了,四姑娘能这样也已经很好了。”说着便接过银子,和胡氏亲自动手,打水烧火,准备安置下来。林洋见她们还算识趣,便和她们说,这附近有几户寡妇婆子,是有给人做帮工的,做长工一个月五、六十文工钱,做短工一个月三、四十文工钱即可,可免去她们最初的辛劳。 尤氏和胡氏称谢不已。 贾母、贾赦、邢夫人、贾琏、凤姐、贾琮、李纨母子、宝玉夫妻,并被林洋买回来的周姨娘、鸳鸯、莺儿、麝月、在凤姐原先置办的院子里,赵姨娘和探春、贾环也过来了,乌压压的一群人站在那里,房间立即显的拥挤起来。 此时贾赦正在说凤姐呢“……这地方这样小,又粗鄙,怎么能住人?你赶紧去和珏哥儿说,给我们换个地方住,最好要在城里,五进的房子,还要带个花园,虽说咱们家败了,可咱们还有姑奶奶、迎丫头、四丫头这几个亲戚呢,个个身份都贵重的不得了,怎么也不能让人小看去不是?” 旁人都没说话,贾环上前一步道“大伯若不愿意住,便尽管滚出去,我倒要看看,林姑父、林表哥不愿意管的人,这满京城里有谁敢管?” 贾赦被贾环的冷言厉色一说,脸上受不住,当即勃然大怒,只是还没有说话,贾敏眼睛扫了过来,淡淡的道“大哥,家里到了这个地步,你是虎死不倒架啊!在这里充什么威风?要不你再去城里,和你那群狐朋狗友吹嘘一番,或者去石呆子家看看那几把古扇,看顺天府还会不会帮你忙?” 此言一出,贾赦立马畏缩起来,没出息的站到了贾母身后。 但是众人的目光,依旧怒视着他。 毕竟贾家此次失势,这导火索就是贾赦强抢石呆子的扇子,还把他打入大牢。 若是贾家失势力,最大的责任就是贾赦。 他还有脸在这里叽叽歪歪! 你都没有爵位了,还摆什么谱? 就在此时,林洋走了进来,对贾敏施礼道“太太,宁国府那边已经办妥了,” “嗯。”贾敏点点头,却走到贾母身边,低声安慰。 林洋则对李纨母子道“太太之前告诉奴婢,珠大奶奶是节妇,朝廷恩典,发还嫁妆,老爷我都带回来了,就在外面的车上,珠大奶奶可要出去瞧瞧?”又道“那车夫是我们家的,若珠大奶奶有想去的地方,尽管使唤他去,他必能稳妥的给你们拉到。” 李纨默不作声的行了个礼,拉着贾兰给贾母磕了个头,又对贾敏磕了一个头,便径自出去了。不多时,便听到外面车马离去的声音。 林洋又对宝玉夫妻、和周姨娘道“宝二爷先前为二姑娘出嫁时准备的礼物,二姑娘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二姑娘请我家大爷给你们在这里和前面百里外的村落各置办了一间屋子,每处附有一百亩地。我们大爷的意思是,贾老太君、贾大老爷俱在,你们可请他们为你们分家,也好分财物。” 宝玉等人便看向贾母。 贾母握住贾敏的手,滴泪道“敏儿啊,多亏有你。” 贾敏也流泪道“我之前也做不得什么,老爷也不敢和我说太多,这些都是昭儿早早安排的,陛下天威,我们也只能遵守,还请母亲主持家务。” 贾母也知道此时不是痛苦的时候,略一思索,便应了。命贾琏立即写了契书,贾赦、贾琏做保,宝玉、贾环俱签了字。 因为贾环有锦衣卫的福利,带着赵姨娘和探春住了别的地方,李纨又带着贾兰离开,其实此时二房只有宝玉夫妇和周姨娘了, 贾敏和贾母说话,下面的事情自然由林洋处理,林洋对宝玉和夏金桂道“这处的房子和土地是你们的,将来二老爷和二太太若有幸回来,也是住在此处,两位可有什么异议?” 宝玉忙问道“姑父和表哥高义,宝玉感激不尽,可不知老祖宗……” 贾敏打断他的话道“宝玉,这件事不用操心,你姑父和你表哥早有安排,又通过门路给凤丫头要了部分嫁妆回来,有一些银子并城里一处四进的房舍、前面一个百多亩的庄子,不知凤丫头一家是要进城还是要留在庄子上?” 贾赦忙叫道“自然是要进城。” 凤姐撇嘴,道“姑妈一家人牵挂着我们,凤儿感激不尽,只是我们如今是罪人,现就进城难免被人轻看,倒不如待在庄子上,修身养性几年,等事情淡了再进城不迟。” 贾敏点点头便道“既是你的嫁妆,自然是要尊重你的意思。”又问贾母道“母亲的意思呢?是留在这里,还是随大哥一家?” 贾母想了想,长叹道“三丫头虽然和环儿住在城里,我是不担心的,这边金桂这丫头有了身孕,,珍哥媳妇她们也是孤儿寡母,我若再不留下,这里就没有一个长辈,到底不成样啊。” 贾敏了解道“既如此,陛下赐给母亲养老的棺材本我也一并留在这里。” 贾赦一听“棺材本”便立即眼红了“老太太,我才是你的儿子,你怎么能跟孙不跟儿?” 贾敏冷哼一声,没有说话,贾母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老大,你在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尽管放心吧,如今家里都这样了,我还不至于就顾了宝玉不顾你们。我的那些东西,将来我百年后,除了丧仪,让苼哥儿、萱哥儿和宝玉均分。” 贾赦听说,还有些不服气,贾母冷然道“你也别怪我不分给你,你一品将军的爵位生生没了,还连累的链儿没了官职,府里如今剩下的指望就是苼哥儿和宝玉了,我自然多偏心他们一些。若不然,我将来还能有什么脸面去地下见老国公爷?” 听到贾母把老国公都搬出来,贾赦也只好悻悻闭嘴了。 贾敏也道“大哥,你若是还想继续败家,就去找你们的那群狐朋狗友去,他们往常没少收你恩惠,这回不正好可以报恩吗?你去不去?” 贾赦当然不敢去。 往常他花天酒地,只有别人奉承他的份,如今要是过去,只怕被人往死里侮辱。 所以他便缩着头,不说话了。 见众人商议妥当了,凤姐便率先拉着贾琮,扶着邢夫人出去了,贾赦和贾琏也跟着出去了。 待他们出去后,贾敏把一个盒子交给贾母“这是凤丫头先前替宝玉和你保管的东西。” 贾母抚着盒子,心里百味交集,定了定神后,把宝玉和夏金桂叫上前来,将盒子递给他们“这是你们二嫂子先前帮你们留的后路,你们就收下吧,好好过日子,事到如今,咱们家也不要再求其他的了,只要都能平平安安就好。” 宝玉和夏金桂疑惑的打开盒子,见了里面的东西,立即惊讶了“这……这也太……” 贾敏道“这里面的东西,房舍产业是老太君留下来的,店铺银子却是先前凤丫头、四姑娘找宝二爷讨的,她们没有花,俱给你们存了下来,还有一些是二姑娘备的,是为了答谢当日宝二爷周全她的嫁妆之意。”又交给她们一个包袱“这里的东西是凤丫头觉得好,没有折算成银子存起来的,现也一并给你们。” 宝玉和夏金桂顿时感概万千,宝玉滴泪道“是我无用,连累老祖宗和姐妹们给我准备后路。” 夏金桂安慰着宝玉,又对贾敏行礼道“多谢姑妈和姐妹们的美意,我们必不会辜负了。” 贾敏叹道“宝玉啊,我是你亲姑姑,不会害你,我劝你几句,你往日能风花雪月,厌恶仕途,是因为祖宗筚路蓝缕,给你创造了优渥的富贵生活。你若是以为你天生该如此,那就大错特错了。你林表哥也不比你大几岁,可是他现在已经成了一品大员,你宝姐姐也成了一品诰命。你若觉得无用,那就想想在狱神庙的生活吧。” 说完,对贾母道“母亲,你好好在这里待着,隔三差五我来看你。” 贾母点头了,贾敏便拉住探春的手,笑道“三丫头,你和环儿该回去了吧,你就坐我的车吧,咱娘俩好好说说话。” 。 正文 第881章 王家妇支持王家女、林家母手拉林家妻 车马驶到凤姐的庄子上,巧姐、贾苼并王子腾夫人、李嬷嬷、平儿、吴妈妈、小红一家都已经等在那里了,还有一个意外的人,晴雯。 一见凤姐,巧姐、贾苼便扑了过来,王子腾夫人也冲了过来,拉着她上下查看,见她除了消瘦些,精神气略短,其他也没什么变化,方才放下心来,哭着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只要人没事,万事都能重来。” 凤姐搂着母亲好声安慰,又抱着两个孩子查看了一番,对她们道“如今家里还是乱得很,你们今日还得再跟外祖母回去,我让李嬷嬷她们都跟你们回去,别怕,家里已经都没事了,只是失了些钱财罢了。巧儿,你是大姐姐,好好照顾弟弟。” 巧姐儿落着泪,胡乱的点头,拉着弟弟站到了李嬷嬷。平儿、吴妈妈、小红、晴雯便上前来给凤姐磕头“奶奶。” 凤姐亦落泪道“是你们忠心,帮我护住了巧儿他们俩,放心,我都记着的。还有晴雯,多谢你,这屋子是你找人来收拾的吧?” 晴雯泪中带笑道“二奶奶当初救了我的命,如今我不过是帮着收拾个屋子,奶奶这么客气做什么?” 凤姐笑笑,还没说话,就被王子腾夫人拉着进去了“站在这来说话做什么?都这个点了,赶紧去里面用饭,晴雯丫头和小红亲自看人做的,有多少安排,都等用过饭后再说。”又招呼跟来的林洋道“林管家,你也跟着跑了一天了,且进来休息休息。” 这乡下的东西自然没有京城的奢靡,虽也鸡鸭鱼肉俱全,到底做的不精细,只是胜在新鲜,凤姐等人没说什么,邢夫人却颇为微词,被贾赦一瞪,也吓没了。 吃过饭,林洋拿出一个小盒子,悄悄地给了凤姐道“这是银票、城里房子的房契和这里的地契。二奶奶看着收好。” 凤姐点点头,平儿上前收下了。 交割完成,林洋便要离去,凤姐立即请他把巧姐两人也带走,巧姐两人纵使满心不愿意,这几日也被李嬷嬷教导的知道了人事,落着泪跟着林洋走了,李嬷嬷、平儿。吴妈妈、小红一家也跟着去了。 晴雯留下两个婆子听凤姐使唤,也告辞了。 王子腾夫人、贾赦、邢夫人、贾琏、凤姐坐在一起商量前程。 王子腾夫人首先道“这些东西都是凤丫头的嫁妆,自然该是我们凤丫头做主,亲家和女婿没什么意见吧?” 贾琏点点头,没有说话,而贾赦、邢夫人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凤姐,抿着唇不说话。 王子腾夫人冷笑道“怎么,都到了这一步了,亲家和亲家母还要做出这个难看样子做什么?难不成还想打我凤丫头那些可怜嫁妆的主意?” 贾赦大大咧咧道“一家子都没了活路了,总不能坐山吃空吧?总得有人出门去应酬做生意,凤哥儿一介妇人,能出去么?还不得靠我和琏儿两个?我们要出去了,手里没银子能成?” 王子腾夫人笑道“亲家老爷说的好似很有理。只是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如今凤哥儿手上的产业,不是庄子就是房舍,只要每年按时收着租子就好这个庄子有一百多亩,加上城里的房租,一年少说也能有个两、三百两银子的进项。虽说少了些,可如今这个境况,这么些银子也是够用了。”说着又变了颜色,沉声道“只要亲家老爷不出去喝花酒乱挥霍的话。” 贾赦厚脸皮无所谓,贾琏却叹了一口气,脑子发炸,都不知道怎么说他老爹了。 大凡这老头能有一点听自己的,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可现在他还是这般! 贾琏恨不得撕了他的嘴! 甚至想做一个不孝子。 王子腾夫人正色道“亲家还是听我一句劝吧这头几年,事情还没冷下去,你们谨慎着些没错。横竖有林公爷、林王妃、二姑娘他们在,没人会特意为难了你们去。可若你们要调三窝四的上下闹腾,别说林公爷不肯理你们,便是朝廷、圣人,都有可能再返回来找你们!亲家老爷,那和咱们几家不对付的忠顺王爷可还虎视眈眈的盯着准备抓咱们几家的小辫子呢。这时候,你们不安安分分的呆在这里过几年安生日子,还想着出去做生意?小心让人作弄了去。再说,苼哥儿他们还小呢,正是要人教导、努力读书上进的时候,若你们不安分,连累了他们可怎么办?他们可是你们贾府的将来啊。” 听到王子腾夫人说到自己的孙子,贾赦不由得迟疑起来,可不是,正如亲家母所说,如今自家,可再也禁不起任何折腾了。 王子腾夫人见他有所意动,便再接再厉道“再有就是,你们家的贵戚,无非就是几个姑娘,除了林家,就没一个男人。便是我们家,老爷也在外头还没回来呢。林家那里,姑奶奶只怕看不上你这个大哥,根本不要说林阁老了。故你们家如今的人情交际俱是主母之间的交际,这可是只能靠着凤哥儿出去走的。亲家老爷难道能进后宅不成?当然,亲家也不必担心凤哥儿单独出去能惹什么麻烦,横竖都是坐在马车上,又是走内宅,那些人就是手再长,也没脸伸到后宅去。至于亲家老爷,就养养花种种草逗逗鸟,修身养性,过几年享福日子;女婿呢,就帮着凤哥儿出去看看庄子、学些庶务、教导儿女,等过几年风头过了,再进城去,发嫁巧儿,督促苼儿读书考试,只要他们能中了进士,重新光复门楣不就有指望了?” 贾赦被王子腾夫人说动了,犹豫不决的应了下来。 王子腾夫人满脸带笑,留下一些吃的穿的用的东西并八个新买的丫鬟、小厮给凤姐,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凤姐送王子腾夫人出去时道“母亲,多谢你,特地来为我说话。” 王子腾夫人拍拍凤姐的手道“自己亲母女,说这些做什么?只要你能过得好,为娘的就放心了。” 凤姐重重点头。 王子腾夫人看了她身后一眼,悄声问道“你们府里从前的那些旧人,可千万不要再买回来给你添堵了。林公爷给你的银子,多少数他们横竖也不知道,你少说些,就说只剩余些许过日子钱,看他们有没有情谊,自己去弄银子买人去。” 凤姐忍笑道“母亲,他们能有才有鬼。” 王子腾夫人笑道“我也这样想。” …… 回城的马车上,贾敏拉着探春的手,不断地说着家常,同时暗暗观察探春的心性。 结果十分满意。 即使遭了大难,贾探春的心性依旧保持的很好,既不张扬,也不低落,言语之中也带着昂首挺胸的气度。 果然是品性上佳的好孩子。 昭儿没有看错人。 于是她开口道“三丫头,此时马车里没有别人,我给你说几句体己的话。” 探春四个聪明的,当即脸色一红,低头不说话了。 贾敏笑道“你和昭哥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也是十分赞成的,而且我也想告诉你,你也不必为妻妾的事情考虑,因为你可以做平妻的。” 探春的脸色。直接红透了。 但是心里却平稳的。 闻言一怔,抬起头来,奇怪的问道“平妻?” 贾敏点头道“我们家是一门双侯,但不同于史家的一门双侯,昭哥身兼忠勤伯,却也可以继承老爷的忠诚伯的爵位。所以根据大周律法,他可以娶两位妻子,生的嫡子继承两门爵位,这是大周律法赋予昭哥的权利。” 听说不用做妾了,探春眼睛不由得一亮。 “只是可惜的是,你得远嫁到松江去。因为老爷要入阁了,所以陛下定然不会让昭哥来京的,所以只好委屈你了。” 探春忙道“姑妈,我不委屈的,只是放不下我姨娘。” 不过她心里却放下了一片大石头。 环儿出息了,自然可以照顾好母亲。 自己唯一说担心的,将来嫁给林昭会做妾室,在宝姐姐面前要低头的尴尬和苦楚,全都如千里东风一梦遥。 …… 众人安定后,便是贾珍受刑、贾政和王夫人流放的日子。 尤氏和胡氏带东西去给贾珍送行,听说惜春已经托林家都安排好了,贾珍道“如此,我也能闭眼了。你们要听妹妹的话,好好过日子,将来蓉哥儿出来,也和他说,好好听他姑姑的话,教导儿孙,千万别学他老子。” 尤氏含泪答应了。给贾珍装裹后,两人再去牢里看贾蓉,听完尤氏带来的消息,贾蓉心中也是充满悔恨,可事已至此,还能如何?好不好,也要先熬过这三年再说。 尤氏哭道“蓉哥儿,你在里面好好的,我们娘俩时不时就会来看你,有四姑娘和老祖宗他们的照应,如今咱们家虽不比过去富贵了,可还是够吃口饭的,只要你人平安出来了,咱们家总有再起来的时候。” 贾蓉长叹一声,应了。 贾政和王夫人的流放,除贾母、李纨母子外,探春身体有恙,其余贾家人都来了。 宝玉将准备好的包袱递给贾政和王夫人,又悄声道“三妹妹给你们准备的绵衣里,有藏了些银子,还有木钗,都是空的,三妹妹说这样稳妥。” 王夫人听说,眼泪就流了下来,她对宝玉道“宝玉,三丫头是个好的,可惜我没做好嫡母的责任,日后她出嫁,你可要好好尽哥哥的义务啊。” 宝玉含泪点头。 贾环给押解的差役送上银钱“我们老爷、太太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地方不方便,还请两位差大哥路上多加照顾。” 宝玉也递上银子道“途中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还请差大哥多加包涵。” 差役满心欢喜的收下银钱,连连点头。 其中一人对贾环道“贾百户,小的也听闻你的英雄壮举,令尊和令堂我们必定照顾好的。” 却对宝玉不屑一顾。 贾赦解气的对贾政道“老二,我们争了一辈子,最后还是我赢了。你放心,母亲我会照顾,宝玉、环儿、三丫头我都给你看着,保管他们平平安安,不像你那么没规矩,没了下场。” 凤姐叹了口气,并没再说什么难听话,只是事实就足够戳王夫人心窝子了,凤姐告诉她“大嫂子是节妇,她的嫁妆朝廷恩典都发还给她了。她如今带着兰哥儿投奔她娘家去了,两人单独住在城里,听说大嫂子十分督促兰哥儿习武念书,将来要从戎呢。” 王夫人脸色一变“她难道就不管宝玉他们?” 凤姐道“老祖宗心疼宝玉,和宝玉夫妇一起住,有她老人家坐镇,难道不比大嫂子好?” 王夫人听了方放下心来,只是又不甘心的恨道“我就知道,她从来都不是个好的,从前尽在人前装木头,背后哪次老实过?” 凤姐也懒得再说什么了 。 正文 第882章 凤姐VS湘云 时间如流水慢慢过去,终于诸事完毕后,贾家众人算彻底安定下来了。 贾琏在孙绍宗和薛蟠等人的帮助下,找了一个管事的活计,他毕竟做过几年的经历司通判,稳重学得会的。 贾赦没了官位爵位,便是连邢夫人都能和他顶嘴了。 迎春、英莲两人便相约来看她们。先去了凤姐那里,带了许多吃的用的东西来,迎春还将自己的私房钱,分了些贾赦、邢夫人,不多,一人两百两,气的贾赦直骂她小气,迎春不敢反驳,可也不肯多给。 邢夫人彻底看开了,她算是明白了,有凤姐在,只要安分的过日子,自己在这个家里横竖是不愁吃穿的,故迎春给多少银子她都欢喜:原先那样冷漠的关系,哪里指望过她能这样待自己呢? 英莲拉着凤姐的手道:“本来王妃和妙玉也是要来的,可恒亲王觉得她身体还没有复原,不让她出城。妙玉却是在坐月子,她从前底子不好,生产时候又有些难产,母亲十分担忧她,强按着她在家里卧床休息,说要让她坐满两个月月子才好。现在天气又这样热,她又有些洁癖,可怜她如今可是天天叫苦不堪呢。” 凤姐幸灾乐祸的笑道:“这坐月子的都这样,她底子不好,现在正是要调养回来的时候,封伯母做的对,就该让她好好坐满两个月的月子。” 英莲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迎春对凤姐道:“我们从探春那边过来,知道她和环儿都很好,现在我们也该去看看老祖宗和宝玉她们,可我们不认路,你和我们一起去。” 凤姐听说,立即让新买的小丫鬟春儿给自己换衣服,和迎春等人去看望贾母等人。 贾母见到迎春等人,欢喜的很,又听说黛玉收到恒亲王这般宠爱,心中自然高兴,有心想给黛玉些东西,可如今哪里能够?也只好叹息着,让迎春她们转达自己的慰问。 迎春笑着答应了,又问宝二奶奶夏金桂身子好不好? 夏金桂笑道:“才六个多月,肚子也不算大,没那么艰难。就是偶尔吐的难受,老想着吃酸。我们爷为了给我找酸的东西,愁的头发都要白了。最后还是来帮忙的黄婆子有法子,拿那白萝卜加陈年的山西老醋腌制了,再给我当小菜,就这样才给治好了。” 迎春笑道:“酸儿辣女,酸的好,宝玉有后了。” 夏金桂羞涩的低下头。 刚开始的时候,夏金桂是满腔怨恨的。 因为她的嫁妆,加上整个夏家,被朝廷连着线索全给撸了,让她夏家的经营几乎荡然无存,虽然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到底不如以前了。 不过宝玉毕竟是温柔小意的,又会低声哄人,再加上夏金桂怀了孕,心思渐渐复原过来,一心一意和宝玉过日子了。 当然,归根到底是王夫人被流放了。 众人正说笑呢,外面传来一阵车马声,接着便是湘云尖利的声音:“爱哥哥,你家这婆子怎么这样无礼,我来了,不说开门迎客,还问我是谁?我是谁,也是你配问的?我一个主子说话,你插什么嘴?爱哥哥不在,夏二奶奶也没教导过你们规矩吗?还不给我退下!” 夏金桂变了脸色。 在她一旁的宝蟾忍不住低声嘟囔道:“怎么又来了?这些天都来了几趟了?不是说要清净守寡、吃斋念佛么?这样子算怎么回事嘛。” “宝蟾!”夏金桂轻叱了一声。 对付恶人,根本不需要她来出头,看着满屋子的人,有的是愿意出头的。 因为夏金桂早已经看到,贾母也皱紧了眉头。 贾母心中思索:湘云最近出来的越来越频繁了。如今自家和史家都出事了,她算是彻底没了娘家;她先前又那样得罪了凤姐她们几个,今后肯为她出头的人几乎都没有了,她还如此不知道收敛,这样张狂的没边,让叶家知道了,可怎么是好? 说句不好听的,如今是她与叶家的关系,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万一他们仗势欺人起来,她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凤姐听到湘云的声音,就是一声冷笑,她问夏金桂道:“她最近经常来这?” 夏金桂无奈的叹了口气,点点头。 凤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突然想到一件要紧事,忙悄声问道:“你们的……没给她知道吧?” 夏金桂摇摇头:“财不露白,便是老祖宗没叮嘱,我们也不会多说。” 凤姐方放心下来,叮咛道:“越是这时候,越要谨慎些,稳妥为上。她的性子,你接触的不多,只怕也是知道的,最爱不甘比较的,若给她知道了,闹将出来,难免又生是非。” 夏金桂点头道:“老祖宗也是这样说。还特地交代了我们二爷,说怕有心人知道了,来我们家逼取东西,轻者没了钱财,重则可能会要了我们家人的性命。我们二爷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也知道了些世情,虽然还是不喜这些事情,但还是能听进老祖宗的话的。” 宝蟾在一旁插嘴道:“话虽如此,每每见那个史姑娘在我们奶奶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我就恨不得撕烂她的嘴!二奶奶是不知道她说的话,张口我们家艰难了,闭口我那里还有些银子,弄的好似她有多富有似的!真真是让人看不过眼!要不是奶奶不让我说,我真想一口啐到她脸上!” 宝蟾毕竟只是一个丫鬟,多余的话没有说出口,但众人岂能听不出来? 宝蟾分明是说湘云不过是别人家的寡妇,不清净守节,也配这样没规矩的来我们家指手画脚? 鸳鸯更愤怒:“亏老祖宗过去那样维护她,为她出头。这些天来,每每她做的不得体时,老祖宗看不过眼,好心劝她几句,她居然还反过来嫌弃老祖宗嗦。真以为我们家里没落了了不成?由得她一个外人如此放肆!” 凤姐皱眉道:“你们可得管住自己的嘴!别漏了风声,坏了你们家里的事。” 鸳鸯、宝蟾俱无奈道:“也就是在二奶奶和几位姑娘面前,我们才敢这么放肆。她的面前,主子一贯不许我们多嘴的,就怕我们忍不住。” 贾母叹道:“罢呦,凤丫头,你也别怪几个丫头了云丫头委实太过了。只是湘云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收敛?这时候,安分呆在家里才是上策,这么大喇喇的跑出来做什么?嫌叶家没有小辫子抓么那一群人可都是眼黑心黑手更黑的,若给他们知道了云丫头已经没了能做主的人,还指不定他们能做出什么狠毒的事来呢。” 迎春头疼道:“她就没脑子么?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她就不会想么?” 凤姐没好气道:“她要是有脑子,能闹成现在守寡的样子?” 众人说话间,湘云已经进来了,满脸骄矜之色。待见了凤姐、迎春、英莲三人也在,略不自在了些,可也就一会,就又恢复了原来得意的神色:除了迎春,自己现在比她们都有钱!尤其是凤丫头,亏她先前还那样看不起自己,如今呢?还不是一副穷酸样,头上连像样的首饰……哦,迎丫头在呢,那金簪必定是她刚送过来的,哼,那又如何?也不过一两副头面而已,哪里比得上自己? 湘云扶了扶头上南珠的簪子,轻笑道:“哟,原来二嫂子、二姐姐和香菱来了啊?是我失礼了,没瞧见,忘了迎接,也没备见面礼,招待不周,姐妹们勿见怪啊。” 迎春牙酸起来了,她从来都不是尖牙利嘴的人,不会反击,又委实瞧不上湘云这副样子,便转过头去,装聋作哑,只当没看见这个人。 英莲在听到“香菱”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就有些委屈了,又见迎春那样子,干脆有样学样,眼观鼻鼻观心,坐着不动,只管吃茶。 凤姐则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到夏金桂身旁,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明明白白的无视她。 鸳鸯给众位奶奶、姑娘奉茶点,宝蟾去烧水,路过湘云身边时,用力的撞了下,皮笑肉不笑的的行了个礼,翻着白眼出去了。 湘云给众人无礼的样子气的脸色发白:都成了一群穷鬼了,还在自己面前拿什么乔?有资格么?饭都吃不饱,要人接济的穷鬼泥腿子,就该给人往死里踩的。故她若无其事道:“对了,二嫂子,妹妹忘记问了,不知道嫂子那里买米的银子可够用?若是不够,千万别客气,妹妹这里还有些,只要嫂子开口,妹妹俭省些,还是能借给你几两银子急用的。” 凤姐冷笑道:“不劳叶二奶奶操心了。叶二奶奶守寡,又无儿无女,那些银两可是要过一辈子的,如今才过去几年?虽说叶二奶奶今后要常年茹素,又是一个人,花费不了多少,可如今米面等东西年年都涨价,叶二奶奶又没有几个像样的产业,又出不得门,哪里能俭省出多余的银两?” “一辈子的时间可是很长的,叶二奶奶再这么坐山吃空下去,怕是有再多的银子都不够填罢?不过叶二奶奶放心,琏二奶奶我呢,最是怜贫惜弱的,从不会去瞧艰难人家里的东西。” “便是真的穷得没银子使费了,也知道该去求林姑父林妹妹、二妹妹、四妹妹、英莲、妙玉、琴丫头她们这些家里万事如意的人,请她们念着过去的情谊,多少接济我一二。故叶二奶奶,多谢你的美意,我们家就不动用你那些本来就得俭省的养老银子了。” 迎春、夏金桂、英莲差点笑出来,鸳鸯一边笑着,一边上前给她倒茶端点心。 湘云气的手脚都在发抖。 正文 第883章 凤姐训宝玉,探春赴松江 贾母在一旁见她们姐妹针锋相对,心里忍不住感伤,又对湘云到底还有几分慈爱之心,便劝道: “云丫头,当初我和叶家说了,你孀居守寡期间,每个月只能出来一次,十五日来,十六日必得回去。可你瞧瞧,这个月你都来了不下五、六次了。云丫头,听老祖宗的话,赶紧回去,好生给叶家二爷念经守节。” “万一让叶家人知道了你随意出来的事情,他们给你难堪可就糟糕了。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家和史家都败了,在朝廷上也都没有什么有权势的人了,老祖宗便是身上还有诰命,如今的话也不管用了,已经无力再为你做主了啊。” 湘云给贾母一说,猛然一省,心内就是一跳,想起叶家那群人的嘴脸,不由得害怕起来。又抬头瞧见众姐妹都轻视的看着自己的样子,顿时恼羞成怒,心下愤懑,眼眶里盈满了羞怒的泪水: “如今连老祖宗都嫌弃我来了?亏我还好心的想来帮帮大家伙,可你们既然把我的这份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也算白瞎了这份心!从今往后,这个地方你们便是八抬大轿求我,我也是不会再踏进来了,咱们从此不再往来!” 说着,湘云赌气一甩帕子,转身就往外面走,翠缕忙跟了过去。可她们都走到门口了,还没人出来说句软话,湘云心里更气了,脚下的步子更大了,直接在门口撞上了宝玉。 宝玉给撞的差点摔倒:“云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匆匆忙忙的,在跑什么?有人追你么?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湘云见是撞到的人是宝玉,心里吓了一跳:她与宝玉是从小儿的情分,宝玉从以前起便对她极好,几乎可说是有求必应。便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对夏金桂不十分尊重,宝玉也从没有怪过她,反而还为她在贾母和夏金桂面前说好话,请她们体谅她,故在她心里,还是十分看重宝玉这个亲人的。如今还能如过去一般宽和待她的人,只有宝玉了。 于是湘云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扶宝玉,夏金桂新买的小厮流云赶紧拉着宝玉后退了两步:“二爷,你没事吧?”又防备的盯着湘云,不肯让她再接触到宝玉。 湘云见一个小厮都这么不尊重自己,更觉得羞辱了,“哇”的一声痛哭的跑了。翠缕跟在后面,急匆匆的给宝玉行个礼,赶忙追了过去。 宝玉摸不着头脑,进屋才要问个究竟,一见众姐妹都在,忙见礼。 待分主客落座后,宝玉心里记挂湘云,便悄声问夏金桂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湘云那个样子冲了出去? 夏金桂有心分辨两句,可这些日子以来,她委实也解释的烦了,只是不解释又不成,谁让宝玉心里还有湘云呢?故她无奈道:“就和前几日一样。只是今日姐妹们都在,俱不肯理她,她心里委屈了。” 宝玉“啊”了一声,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云妹妹的样子自己这几日也算见识到了,和过去果然不一样,尖酸刻薄了许多。 虽然金桂姐姐贤惠,不爱与她计较,可她老这样,金桂姐姐也是受不了的。 这些日子以来,即使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金桂姐姐也是待云妹妹一日不如一日。虽没有什么为难她的意思,却冷淡了许多。 唉,云妹妹她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这个时候,大家伙该守望相助才是……咦?等下,难道她今日也这样对其他姐妹了? 宝玉抬头看向凤姐等人。 凤姐见他终于醒悟过来,便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怒道:“宝玉,我来问你,叶二奶奶每次来这里都是这副死样子?居然和我们说什么见面礼!她一个姓叶的,在我们贾家、在老祖宗、金桂面前说招待我们,要给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见面礼,她这是什么意思?” “宝玉我告诉你,你便是再念着过去的情谊,也不能让她在这里,这样放肆的羞辱我们!何况她还守寡!这里的主母是夏金桂,不是史湘云,她一个外姓寡妇,在这里端什么主人的款?还要接济我,我呸!我还用得着她接济?她如今还敢顶撞起老祖宗来了?她失心疯了不成?” 玉羞愧的低下头道:“……云妹妹从前不是这样子的。我总想着,她少年辛苦,好容易长大了,偏姻缘又不顺,年纪轻轻就守寡。我是做兄长的,理应照顾她,故……且她也是因为受了这些挫折,一时无法接受,才会如此钻牛角尖的,其实她本心是不坏的……” 见凤姐等人都变了脸色,宝玉忙道:“二嫂子,我错了……我不该太纵容云妹妹的。” 凤姐勉力压下心中的怒气,道:“你念旧情,你要照顾她,是好事,可也不能让她欺负到自己家里人头上了罢?凡事都该有个分寸!” “依我的主意,你让人时时看着她那里,不要让她真落了难,就算是你的情义了,其他的,你就少管。也不许太纵容了她!你真正血缘相系的亲人在这里,是老祖宗、金桂和她肚子里的你的儿子!可不是她!” 宝玉低声道:“……这话老祖宗原先也说过的。我……我也委实没想到云妹妹会如此想不开,钻牛角尖成这样……我听二嫂子的话就是了。” 凤姐方不说话了。 迎春叹了叹道:“宝玉,你该知道,有时候不纵容她,反倒是为了她好。她的心要再这么不静,早晚会惹出大事的。” 宝玉惭愧的连头都不敢抬。 湘云回到自己的庄子,越想越悲伤,伏在床上大哭:本以为这次一定能给那群眼中只有富贵权势的人一个教训,谁知反倒被她们给羞辱了。 老祖宗也是,从前还那样疼惜自己,怎么如今家里败落了,反而不肯为自己说话了?可见从前都是虚情假意。爱哥哥也一样,还是如过去那般,一点主都做不得,只会听老祖宗和那个商户女子的话。虽说心里还疼惜着自己,可也不敢越过她们去。真是枉费了我们过去青梅竹马的情谊! 一个半月后,远在松江的林昭夫妇也收到了消息。 不过这个消息不是书信传来的,而是探春带来的。 虽说探春远嫁,可是这趟亲事却是自己数年前便为自己要的,嫁的也是自己心上人,所以远离亲人的苦楚,便被新婚的幸福所代替了。 当然,最大的原因是自己不需要在宝姐姐面前矮一头了。 她将来生的儿子,会和宝姐姐生的林坤一样,成为伯爵的继承人。 所以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还一起坐车去了一趟苏州,好好地欣赏了一番苏州园林。 期间探春将此事告诉了林昭和宝钗,并叹道:“叶二奶奶也委实是闹得太过了。也幸好老祖宗还愿意管她。” 宝钗叹道道:“到底是从小儿养大的情分,老太太便是再有心不管,怎么也不能真看她去作死吧?” 探春听着这话不对,便问道:“夫君,你是不是又知道了些什么?” 宝钗也是心中一震,看了一眼林昭。 林昭呵呵一笑:“这种事根本不需要思考,必定是顺理成章的发生,我知不知道并不能阻碍它会不会发生,除非得那个得了作死病的人自己知道才好。” 探春道:“她如今猪油蒙了心,哪里能正经的想事情呢?” 林昭道:“那就怪不得她吃苦头了。” 宝钗皱眉不语。 林昭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宝钗也不用为她操心了,纵然叶家找到她的麻烦,她大约会去找宝玉求救吧。咱们的宝二爷么,必定是找老祖宗救急的。有她出马,她便是再吃苦头,也是有限的。” 宝钗方舒展了眉:“……她其实也是可怜的。” 探春冷笑一声道:“宝姐姐,你没有和婚后的她接触,岂不知天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那英莲、蒋玉菡,可不比她更可怜?也没像她这样闹腾的。总归起来,还不是是她贪图富贵势力,看不开罢了。” 林昭点点头,说道:“不错,人呢,在不同的境地,就该有不同的气度。守寡又怎样,没有子女又如何?难道这样的人生就是失败了么?她还那样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还有许多的事情可以重新学习,偏她就放弃了,那么的自怨自艾,自怜自哀起来了?” “要是自怨自艾,自怜自哀有用,屈原何必跳江,苏武何必牧羊?武则天早就在尼姑庵里成了一段枯木了。” “人的价值不是靠别人来为自己体现的,是靠自己,自我展现的。有些人,高贵时有高贵的风华,落难时有落难的气节。是因为他们不忘初心,砥砺前行。即便是被万千人指责,没有人搭理,便是鬼都不上门,依旧有人能保持着自我的尊重,努力坚持,不懈学习,即使走的路不同了,风景变换了,也总有再恢复自我风采的时候。” 宝钗和探春听了,都不禁若有所思。 正文 第884章 湘江水逝楚云飞 因恒亲王爱重,黛玉等闲不出门,就算出去也只是去一墙之隔的林府,林如海不知道那些小事,但恒亲王和贾敏也不肯让外面乱七八糟的消息影响了她的心情,故湘云出事的情形还是后来黛玉甚至彻底恢复过来,召集众姐妹办赏花宴,众人无意间说破的。 黛玉疑惑的看向众姐妹“发生何事了?为何说如今没有叶二奶奶了?” 众人默了默,凤姐率先叹道“罢了,王妃早晚也是要知道的。”说着就是一阵唏嘘“……如今这世上再没有叶二奶奶这个人了,有的只是云丫头罢了。” 黛玉不解道“怎么说?” 凤姐叹道“云丫头那样的不肯收敛,非要那样的到处作,到底还是给她惹来麻烦了——叶家知道她经常出门的事情了。” 黛玉“啊”了一声,而后担忧的问道“可是那叶家生气了?她们又闹出事情了?” 凤姐点头道“可不是。云丫头孀居的那个庄子里的看门婆子们都是叶家大嫂子派去的人。我们家刚出事那会,云丫头不是时常去老太太那里炫耀么?头几次没出事,是翠缕私自拿银子给那几个老婆子打酒吃。 那次和我们吵架后,本以为云丫头消停了,暂时不出去了,故这事翠缕就没和她说。只是没几日,宝玉打发人送了些果子点心来,云丫头就又动了出去的念头,吓得翠缕慌忙将私给婆子封口银子的事情和她说了,结果好么,那个没脑子的,居然骂了翠缕一顿,打了那些婆子。 那些婆子最是心狠手辣的,吃了这个亏,本来就不肯罢休,偏云丫头又不肯给她们找大夫医治,故当天晚上,她们就叫了家里男人去给叶家大嫂子报信,请她来给她们出头。 叶家大嫂一听云丫头有这个把柄,欢喜的不得了,添油加醋的告诉了叶家老太君和太太,说云丫头在乡下不守妇道,给叶家蒙羞呢。叶家人听了,立即提了那些婆子过去问话。那些婆子的嘴,最是会颠三倒四的,云丫头出门几次,接过几个点心,给宝玉买了哪些布料,做了几件衣服,说的有头有尾、条条是到。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不仅叶家老太君和太太生气了,连叶家老爷和大哥也怒了,浩浩荡荡的带人到乡下,抓了云丫头就要浸猪笼。” 黛玉听得心惊胆战,忙问道“后来呢?后来怎样了?” “后来?”凤姐冷笑一声道“云丫头那个性子,王妃又不是不知道?哪里肯乖乖顺服?还不得哭闹起来?听叶家来报信的人说,云丫头叫了老祖宗的诰命,又喊了林姑父的官职、林表弟的爵位、王妃的地位、二妹妹和四妹妹她们的身份,叶家自然吓得不敢出手,派人去请老祖宗过去商谈。” 说着,凤姐又没好气道“她从前还在我们面前横,说从此不与我们往来,又说不屑攀扯王妃和表弟的权势。这话才出去多久?真到了出事的时候,她倒又叫了起来,自动自发的倚仗了你们林家的权势,亏她还有那个脸,也不怕臊的慌?” 黛玉不喜的皱皱眉,淡淡问道“那后来呢?” 凤姐道“后来还能怎么样?都要浸猪笼了,老祖宗能不过去么?带了我们老爷、二爷、宝玉和我就过去了。” 那日,贾母带了贾赦、贾琏、宝玉和凤姐去和叶家人谈判。面对事实俱在,贾母也无法辩驳,便问叶家老爷打算怎么办?只要能饶了云丫头一条命,什么条件都好商量。 叶家本打算借机攀上林家的,被凤姐事先截了胡“只是叶家老爷,咱们可先说好了这条件只能是钱财,其他的我们都是不肯应的。——我们老祖宗固然重情重义,肯管云丫头,救她一条命,却也没到为了她搭上我们全家的前程,让我们家的亲戚不屑,与我们家断了关系的程度。” 叶家老爷闻声听意,便知道了凤姐的话外之音,又见贾母默认了凤姐的话,于是眉头一皱,细细思索起来。想了半日,叶家老爷道“此事乃内宅之事,”便将此事全权交由叶家大嫂负责。 叶家大嫂见状,转头与叶家众人悄声说了几句话,见她们都点头了,便转过头来,冷笑一声道“既然二奶奶这么说了,我们家也听明白了。老太君的脸面,我们家不能不给,可史氏做出这种玷辱我叶家门风的事,也是不争的事实。故按我们家的意思,这史氏我们家就不要了!横竖也是惯例,不守妇道的寡妇,便是不浸猪笼,夫家也是能直接发卖出去为奴为婢为妾的。卖出去后,她的嫁妆、身钱俱要归我们家!尤其是她私自存的那些!真是贱人,若不是给我们搜到那个凭条,我们家还不知道,她居然瞒着我们家存了那么大一笔财物!她这是想要做什么?!” 湘云一听就不干了,要卖了她?卖给谁?万一卖到那不见人的地方,她还要不要活?再说,凭什么要扣她的嫁妆,那些钱财都是她的,尤其是她存的那些,那些可都是她下半辈子的依靠!故她着急道“老祖宗我……” 见湘云还想说话,叶家大嫂森然道“史氏,我劝你还是省省事,闭嘴吧!按你做下的那些丑事,我们没浸死你,只发卖出去,都算是慈悲了。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什么了不得的千金大小姐么?不过是个破落户的、不守妇道、人见人唾的□□罢了!你有什么脸面在我们面前说话?再说,我们家就让你去“捆妓”,横竖你也想男人想的心痒难耐了,干脆就遂了你的心意,让你以后都不缺男人!” 湘云白了脸色便是不知道“捆妓”是什么意思,她也听的懂叶家大嫂话里的意思!——叶家这群黑心肝的,要卖了她去青楼! 湘云惨白着脸看向贾母。贾母苦笑着叹了口气,与凤姐等人商议道“这事你们看如何?” 贾赦没好气道“还能如何?叶家没倒,史家没了,咱们家又比不上他们,形势比人强,我们不低头又如何?横竖云丫头又不是我们家的人,她又闹的如此不像话,我们又不是她父母,管她那么多做什么?” 贾琏也道“老祖宗,叶家还是稳稳当当的二品京官,地位权势还是有的,此事又是史大妹妹错在先,人叶家说的也没错,我们如今便是要多管闲事,也无法再与人家抗衡,也只能应了便是。” 凤姐也摇头道“除了应了,我们无法可想。” 便是宝玉,沉默了片刻也道“老祖宗,我们不能挂累林表哥他们。” 几人一番话,其实不是说给贾母听得,而是说给湘云听得。 当然,也是为了和贾母一起,一边充白脸,一边充红脸。 贾母见状,也无可奈何,叹了叹,到底狠狠心,对叶家众人道“罢了,事到如今,我们还能说什么呢?总归是孩子自己不争气。既如此,你们家的条件我们应了便是。只是我们家既然来了这里,还请你们家发发慈悲,把云丫头卖与我们家罢。多少身价银,我们家砸锅卖铁,出了便是。” 湘云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张着口,望着贾母无法说话。 。 正文 第885章 史湘云终作死 叶家大嫂看见湘云的神色,得痛快之极,嘲讽一笑,道:“好,老太君快人快语,我们家也不是不干脆的。既然如此,一口价,三千两,我们便卖了她与你们。” “三千两?”贾赦跳了起来:“你们直接去抢好了!”又指着摇摇欲坠的湘云道:“要不是顾念着老太太的情分,你当我们愿意当这个冤大头,管这个没脸没皮的?见天的就知道作,自己作死了,还要拖累我们家!不成,最多三十两,否则你们只管自己发卖她去,我们家是不会管的。” 贾大老爷虽然爵位倒了,但是口才和混不吝比别人更强,此时又冷笑道:“我倒要看看,就她这样的,除了我们家,你们家是不是真能找到个高价的买主发卖了她?再说了,你们敢私自卖了她,我们家的条件就不是如今答应的这样了。她的嫁妆,还是史家的东西那可是我们老太太的娘家!” “还有她前头那个男人,是你们叶家的儿子,是有权分你们家的财物的!你们说惯例,老子也和你们说惯例,若都按着惯例,就是闹到了官府,老子一样有法子让你们把银子都给我吐出来。” 这一番话说出来,贾琏和凤姐不由得暗暗点头。 没想到贾大老爷还有这番长处可以用来和悍妇对峙,且不落下风。 果然任何一项功能都是有用的,前提是得用对地方。 叶家大嫂皱皱眉,倒也不能挑贾赦的错处。固然当世对女子改嫁十分唾弃,可也不是没有女子改嫁成功过,一些彪悍些的女子,仗着家世权利,不仅带走自己的嫁妆,还有夫家的财产的。 其实这也是农业社会的缩影。 有人才有劳力,有人才能继续生存。 一家子想要兴旺发达,不断地吐纳人口是必须的。 迎娶寡妇,招纳人口,也是人口繁衍的一个办法。 所以也有不少寡妇,能够成功改嫁。 前段时日那个闹的沸沸扬扬的周氏不就是如此?她还三嫁呢!还有从前那个陆氏,她还和前夫有一双儿女呢,不也照样带着嫁妆再嫁么? 如此看来,倒不能真把他们家逼急了,毕竟贾家老太君还是个诰命,又是林阁老的岳母,叶家大嫂也是有头脑的,万万不敢真的得罪了眼前的落败之家。 故叶家大嫂低头与叶家众人商量了一番,道:“贾大家老爷既如此说,我们家也不想做绝。罢了,看在老太君的面上,五十两,连同她那个半死不活的鬼丫头,我们家一并卖给你们,横竖都是吃里扒外的东西,留在我们家也是浪费口粮,还不如发发善心,都给你们罢。” 贾赦还想说什么,被贾母制止了:“既如此,请写身契吧。” 想了想,贾母又对宝玉道:“你去带金桂过来,云丫头和翠缕的身契就落在她的名下吧。” 宝玉一愣:“老祖宗?” 贾母闭了闭眼,叹道:“去吧,就对金桂这位丫头说,这是我的意思,老祖宗委屈她了。” 宝玉被凤姐一推,一瞪,瞧了眼被押在一旁,满脸不甘又满脸绝望的湘云,心中略有所动,模模糊糊的,他是知道贾母的意思的,故他咬咬牙,低着头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夏金桂被宝玉带过来,夏金桂从容的给贾母请安:“老祖宗。” 贾母点点头,拉着夏金桂的手道:“好孩子,老祖宗又要委屈你了,是老祖宗对不起你啊。” 夏金桂笑着道:“老祖宗,你是我们的长辈,对你,孙媳哪里敢说什么委屈?” 又瞧了一眼在一旁的湘云,道:“何况孙媳也是知道,老祖宗如此做,也是为了孙媳好。” 贾母欣慰的拍拍夏金桂的手道:“你那个婆母从来都是个短视的,做事也没几次是好的,但在宝玉亲事这上面,她难得做了一次对的,也比我有眼光!娶了你,是宝玉的福气。” 夏金桂低着头微笑,眼光扫过地上的湘云,心里微微一冷:不知惜福!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这下可好,为了留你一条活命,你是硬逼着老祖宗亲手断了你所有的退路! 叶家大嫂挑挑眉,对贾母的手段十分佩服:女人都是直觉很强的生物,自己与湘云做了几年妯娌,怎会不知,湘云心里其实一直有另一个人呢? 只是再没想到,原来是她的表哥?还是娶了表嫂的表哥?这年头,还有这样上赶着倒贴的女人?也忒不要脸了! 亏她还天天在自己面子端什么大家闺秀的样子,我呸!故她笑道:“哎呦呦,老太君,你可真是明事理啊。知道有些人就是那么个爱作的死性子,明明没有那个三两三,偏偏爱摆那个花架子,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还要人天天供着她?啧啧,不是我说,老太君,你们家买了这两个丫头回去后,可真要当心了,这么个爱搬弄是非又爱想汉子的婆娘,小心她给你们家搅合的天翻地覆!” 贾母平静道:“不劳叶大奶奶操心,还请叶大奶奶写身契吧。”又道:“翠缕丫头的也一并写吧。” 叶家大嫂笑道:“这个自然。”便迅速让人去请相熟的牙婆过来,写了身契,又让人拉着湘云、翠缕的手画了押,就要把身契交给夏金桂,只是临头了,又拿回来道:“慢,老太君,虽说我们应了,可这个史氏,我们家是不想再见到了,故我们家签的是死契,老太君,你体谅吗?” 贾母连眼皮也不抬,道:“这个是自然。” 叶家大嫂得意的看了万念俱灰的湘云一眼,把她和翠缕的身契给了夏金桂,夏金桂让宝蟾递过了五十两银子。 叶家大嫂对牙婆道:“速去官府备案,备案后,拿凭条来,这五十两银子就是你的了。” 又高高在上的撇了湘云一眼:“我们家只是要打发人而已,这种没脸皮的贱东西的银子,我们家可没想收!” 湘云瘫在了地上。 贾母看了她一眼,并不再说话,只让贾赦等人打道回府。 回去后,贾母也不管湘云又多委屈,翠缕身上伤有多重,直接命宝蟾道:“她们今后既是你奶奶的下人,自然归你奶奶管教,找间屋子,让她们住进去吧。” 宝蟾痛快的答应了一声,就拉着湘云和翠缕往外走,湘云愤恨的拍掉宝蟾的手:“凭你也配碰我?” 贾母点点手中的拐杖:“云丫头,你已经签了卖身契!” 湘云叫道:“我是不甘愿的!按律法,不甘愿卖身的就不能算是卖身!那香菱不就是如此吗?” 凤姐忍不住道:“英莲是被拐卖!你是寡妇被夫家宗族发卖!” 湘云尖叫道:“他们没有权力发卖我!” 贾母怒道:“他们怎么没权力发卖你?你进了叶家的门,就是叶家的人!如今你是寡妇,一没子嗣,二没为夫家守过孝,三没娘家给你撑腰,四还不肯安分守节,那叶家怎么处置你都是你该的!你以为凭个过气的千金大小姐的身份能做什么?叶家堂堂二品京官,还能怕了你不成?再说,再怎么样也是你不守妇道在先,发卖了你?哼,逼杀了你都可以!” 湘云哑然了。 贾母流泪道:“你怎么就是不听人劝呢?我们好好的给你铺了那么多路,你一条都不走,每次怎么就非要走那绝路呢?罢了罢了,我老了,也管不动你了。横竖把你命买回来了,也算是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了。金桂啊。” “老祖宗。”夏金桂转过头来行礼。 “我记得,东北角有两处房子还不错,你看着,让人收拾收拾,把云丫头和翠缕送进去吧。从此就让她们在那里做些刺绣针线、抄佛经之类的活吧。在云丫头的没想清楚前,轻易就不要让她们出来了,免得再惹麻烦。” 夏金桂看了失魂落魄的湘云一眼,低眉顺眼道:“是。” 贾母对湘云道:“没教好你,老祖宗也有责任。可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呢?云丫头啊,做人得知道认命,平平凡凡些,未必不是福啊。” 湘云呆呆道:“老祖宗,连你也不要云儿了么?”又流着泪问宝玉:“爱哥哥也是吗?” 贾母拉住了宝玉,轻声道:“云丫头,老祖宗和你二哥哥都在的从此以后,但凡我们有一口饭吃,必不会饿着你的;有一身衣服穿,也必不会冻着你的。可是,其他的是不能够了。那不是你该想的,也不是你该得的。云丫头啊,你就是想太多了,从此以后,你要慢慢的静下心来,好好的念念经,学的想少些,你就会欢喜快活了。” 说完便命夏金桂道:“按我说的主意,速速去办。”又对宝玉道:“云丫头的事,便是我去了,你也得按我的主意做!若给我知道,你私自发什么善心,我便是做鬼,也必是不安心的。” 宝玉吓得慌忙低头答应。 末了贾母又对夏金桂叹道:“虽说她们的身契挂在你的名下,但你也别为难了她们。咱们家也不差她们两口饭吃,看在我和宝玉的面子上,让她们清净的过完下半辈子吧。” 夏金桂自然不会当面和贾母对着干,便轻声应了。 贾母叹气的挥手让她们退下了。 因着这一连串的事情,贾母的身体就有些不好了,夜里发起了高热,一直昏睡不醒,吓得宝玉和夏金桂慌忙请医用药不止。贾敏知道后,请了个太医过来给贾母看病。在太医的妙手下,贾母虽说缓了过来,但到底上了年纪,身子时好时坏,精神一日比一日短,渐渐露出了几分下世的光景。 凤姐淌着泪和黛玉道:“老祖宗为了我们儿孙,如今是硬撑着一口气啊。” 黛玉听说,也只好叹气,同时备了许多药材给凤姐带回去。 正文 第886章 气死贾母 随着时间的流逝,夏金桂孕期到了,果然生了一个白胖小子。 一家人十分高兴,贾母亲自做主,给他取名贾桂。 生完儿子,做完月子之后,夏金桂便彻底掌握了贾家二房的所有店铺财产。 一开始,店铺的事情都是宝玉在负责的,夏金桂只是帮着算些总账罢了。但宝玉心地纯良,并没有多少城府,心思几乎一眼就能被人看透。那些掌柜都是人精,处久了难免轻视他起来,便想糊弄他,可卖身契在夏金桂手上,他们也不敢如何过分,便从账目上做些手脚,慢慢贪墨一些盈利。 夏金桂结账时发现不对,一次两次、数目小小尚可忍着,可多来几次,数目也越来越大时,夏金桂再也不能顾宝玉的面子了,在这样任由他们偷下去,原本盈利的店铺就要变成亏本了。故她挑了个时机,将发现的问题慢慢和宝玉说了,宝玉固然生气,可更多的是难为情,他心里挣扎了些时候,到底还是要顾着家里的生意,自己又想不出什么稳妥的解决法子,不得不依着夏金桂的主意审了那些掌柜,果然发现了许多问题。 夏金桂处置的这些掌柜的手段雷厉风行:一些偷的少的只是敲打了一番,提个副掌柜就了事;一些偷的多的,便毫不犹豫的换了他们,直接发卖了事。宝玉心存不忍,可说情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都被夏金桂的气势吓落回肚子里去了。 从此后,每次店铺里的账本,夏金桂都要再核算一次,避免再出现类似情况。宝玉见状,有些自暴自弃,索性都不管了,直接交由夏金桂全权接手。令他意外的是,那些掌柜面对精明宝玉百倍的夏金桂,个个服服帖帖的,不仅勤勉了许多,还少了许多差错。 宝玉心里顿时失落不已,可也没说什么:夏金桂总是为了他们这个家好的么。横竖他也能挣钱,他制的那些东西,不说独一无二,也是旁人难以超越的。 可是夏金桂让人跟他学那些本事了,为了加大店铺的供应,夏金桂对宝玉道:“二爷制的东西固然好,可做的也少,不如多教几个人,让他们跟着做,这样货物就多了,咱们店铺的生意就更好了。” “可……”他们做的哪里比得上自己做的好?宝玉不甘心的想着。 仿佛看出了宝玉的意思,夏金桂笑道:“二爷做的是精品,咱们可以卖的贵些,或限量供应那些高门贵府的人,下面人做的较粗糙的那些,便卖给普通人,价格也便宜些,不就两全了?” 宝玉无法反驳夏金桂的话,因为她说的都是正理,可他心里空落落了,总觉得自己似乎没了用处,没法子改变现状的情况下,宝玉不由得每日长吁短叹起来。 夏金桂有了儿子,心思更多的是放在教导儿子成才上,对宝玉的贴心,慢慢的也变得与从前不一般,固然还是那样的温柔和顺,那样的小情小意,可平时相处起来,却带有几分王夫人的样式。 一些时候,宝玉甚至有种错觉,觉得夏金桂比他更有威严。那份威严让他觉得有些自卑:或许这个家里,没了他贾宝玉没关系,但没了夏金桂,却是万万不行的。 宝玉的心情苦闷了起来。在偶尔去探望湘云的时候,其余无话,便和湘云聊起了佛经。 湘云见宝玉喜欢看佛经,便强迫自己去读贾母送来的那些经书,以便在宝玉过去看她时,能和宝玉共同探讨佛理。她如今已经什么都不求了,只求有朝一日能从这里出去,找那些害她的人报仇雪恨。 在夏金桂没注意到的时候,宝玉和湘云越走越近。等宝蟾从宝玉身边的小厮那里知道情况后,吓得慌忙告诉夏金桂时,夏金桂皱了皱眉头,并为有什么动作。 宝蟾着急道:“奶奶,这可怎么办?” 又愤恨的骂湘云道:“那个祸头狐媚子,从以前起就想着勾引二爷,出嫁了也没静心过,后来成了寡妇就更大胆了,见天的往咱们家跑,又做衣服又买东西的,其实就是想着再嫁给咱们二爷!后来被张家休卖了,老祖宗清楚,把她管了禁闭,指望着能让她安生些,可她倒好,就跟没见过男人似得,铁了心要勾引二爷,如今倒好,二爷见天的被她勾去学佛,真不知道她念的是什么佛?真真是不知廉耻!也不怕将来报应!” 夏金桂沉默片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便问宝蟾道:“你问过流云了,二爷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情况的?” 宝蟾道:“流云也说不清楚,大约是三四个月前吧?” 三四个月前,不就是店铺账目出问题的时候? 这位宝二爷,到底是觉得自己无能而自暴自弃,还是因为不满而去别的地方寻找安慰? 这厮当真是扶不上墙的废物! 也不想想,若当初自己不插手,家里的那些产业,早晚会如当初荣国府那般,给下面的人偷到内囊尽罄为止的。到那时,这么大一家子可怎么活?还有桂儿的前程可怎么办? 至于怎么处置? 夏金桂有一百种办法能让宝玉身败名裂。 但宝玉毕竟是她夏金桂的夫君,贸然处置,只是解决一时的心头之恨,之后终究会后悔。 想了想,夏金桂便告诉了贾母。 贾母听说湘云勾引宝玉学佛,气的直哆嗦,连声叫人把他们给提过来审问。鸳鸯带婆子去抓人的时候,湘云正和宝玉在探讨《金刚经》呢。 贾母听鸳鸯回报后,更怒了,抓起身前的茶杯直接砸到了湘云面前:“云丫头,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一次两次的,总是要兴风作浪?你是要气死我吗?啊?” 湘云梗直了身子,回道:“老太太说的是什么,云儿听不懂!” 贾母怒道:“你听不懂?你勾引宝玉去学佛,你安的是什么心?” 湘云嘴角挂出一抹讽刺的笑意:“勾引?老太太的话云儿不敢领。爱哥哥是自己要学佛的,云儿只是陪着他读而已,哪里说得上勾引二字?” 又冷笑道:“便真是勾引了,又如何?横竖我现下是二奶奶的丫鬟不是么?给自己的丫鬟开脸,做爷们的姨娘不是贾家的惯例么?二奶奶不是号称最贤惠么?怎么,爷们都自己看上了,二奶奶还不赶快上道的首肯了,在这里摆什么脸色告什么状?二奶奶,不是我说你,你这样算是犯了嫉妒的,是可以七出的。” 贾母给湘云气的浑身哆嗦,指着她说不出话来。夏金桂和鸳鸯忙给她顺气,好半晌,贾母指着宝玉问道:“宝玉,你怎么说?” 宝玉吓了一跳,呐呐道:“老祖宗……,不是云妹妹勾引我学佛的,是我自己觉得那佛经辞藻优美,言语通达,可解心中疑惑,宁静心灵,故才……老祖宗!!” 贾母给宝玉的话气的撅了过去。 宝玉忙冲上去扶她,鸳鸯气的一下子推开了他,尖声叫道:“老祖宗待你那样好,你为什么要和那个狼心狗肺的女人一起来气她?” 宝玉慌张道:“我没有!我只是喜欢看佛经而已,我、我绝对没有和云妹妹苟且啊!”宝玉辩白的声音尖锐凄厉,直刺云端,可贾母再也听不到了,当天晚上,贾母便去了,享年七十四岁。 正文 第887章 贾环斥宝玉 宝玉一下子瘫了,跪在贾母的灵前久久不肯起身,强烈的悔恨打击的他精神几乎崩溃。对湘云更是再也不肯相见。 贾赦知道后,直接冲了过来,拿起拐杖就想打死宝玉:“贾宝玉!我原以为你是一个好的!所以老太太这般疼爱你!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脑子里都是什么?非要把全家折磨死你才罢休吗?” 虽然众人拦着,可是贾赦依旧打了宝玉一顿。 事实上,贾赦虽然混蛋,但是依旧很孝顺的。 否则也不会被贾母压制了这么多年才反抗一次。 凤姐等人听说了缘故后,对宝玉失望到了极点,凤姐直接指着宝玉骂道: “老祖宗一声偏疼你,你、你怎么就如此不知事呢?” 又愤怒的瞪着史湘云道:“对你,我们真是没什么话好说的了,你不辩亲疏,不明是非,不识好人心,到了现在依然还不肯反省,你还气死了对你那样好的老祖宗。你这一生都在犯错,既如此,你就落发为尼,好好为你犯下的错赎罪吧。” 说着,便喝令婆子们将湘云压了出去,落发后,直接押她去了山边的清节堂念经。翠缕不许跟去,夏金桂将她指给家里的小厮为妻,命她做了媳妇。 翠缕百般不情愿,可身契在别人手中,她亦无可奈何。 鸳鸯本要殉主,被夏金桂死活拦住了,她道:“老祖宗生前最不放心的就是桂儿,他还那样小,你难道就不代替老祖宗看着他长大成才么?” 鸳鸯听说,便息了死志,跪在贾母棺木前自梳,从此做了贾桂的教养嬷嬷。 贾母的丧仪办的十分隆重,林珏、涂谨恒、刚出月子不久的黛玉、迎春、妙玉、英莲甚至南安王府、北静王府都来祭拜,宝玉沉默着履行孙子甚至儿子该做的所有事情。 见他那样,众人气过后,反倒不忍心苛责他了:他到底是被湘云利用了,何况他到底是贾家二房顶门的男丁,夏金桂和贾桂今后还要依仗他生活呢。 可宝玉一幅死气沉沉的样子,简直就似丧失了所有生机一般,叫大家担忧不已。 贾母的丧事过后,贾赦和贾琏本要扶棺回金陵,但贾琏已经做到掌柜,每日忙碌,而贾赦毕竟年纪大了,不敢远行,便将其棺木暂时寄在铁槛寺中,待过一段时间后再扶回金陵。 贾母的身后财产,贾赦本来是不愿分给宝玉的,被凤姐指着孝道劝了又劝,又拿贾桂说事,才让贾赦分出了三分之一给宝玉,宝玉默默的任由他们做主,万事不管,只是每日去铁槛寺给贾母磕头烧香,见他那样,贾赦也叹了:“痴儿,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夏金桂心中不安,费尽心思劝慰他,可哪怕是贾桂的哭声,都没办法让宝玉有所动容。宝玉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了头一年的守丧。 这一年,以四王八公为首的勋贵们,至少有十七八家受到了打击。其中理国公、齐国公家族也和荣宁二府一样,受到抄家。 日日都是坏消息,贾宝玉也沉寂下来。 第二年的时候,他的样子似乎沉稳了下来,但似乎更爱看佛经了,夏金桂怎么劝都没用。在夏金桂烦恼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广州传来消息,贾政和王夫人病逝了。 夏金桂一听到消息,就迅速冲到了宝玉身边,就怕他被这消息击垮。可宝玉只是平静的笑笑道:“也差不多是时候了,这也是早晚的事情。”说着露出一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神情,转身走进了屋去。 夏金桂吓的慌忙跟了进去,守着他不敢离开。宝玉看夏金桂紧张的样子,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你且去准备行李,老爷和太太没了,我总该去接他们的骸骨回来,以便日后和老太太一起扶回金陵。” 夏金桂犹豫道:“可如今各地不稳,这时起身……” 宝玉淡淡道:“便是各地再不稳,身为人子,老爷和太太的身后骸骨还是要接的……” “宝二哥,你还是消停消停吧!” 贾环的声音传来,止住了宝玉的话语。 原来贾环收到消息,赶了过来,止住了宝玉的话语。 他冷冷笑道:“你让老太太、老爷、太太担忧了一辈子,现在还想让二嫂子和桂儿担心不成?你也是成家立业的人了,怎么这么让人不省心呢?难不成你的那点佛经和尘缘,比二嫂子和桂儿还重要不成?既然如此,当初直接投胎道察哈尔牧民家里,做个黄教喇嘛岂不更好,省的有人牵挂你!” 此言一出,宝玉脸上变了一变,随即常常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贾环也不理他,直接对夏金桂道:“二嫂子,我这二哥,从小就魔怔,动不动犯痴,现在只不过是毛病复发而已,好好收拾他一段时间,他便康复了,若是让他去南方,谁知道又会如何?甭搭理他!他若是闹着去,就把他捆起来,饿他两顿,每天让他吃七粒米,看他有没有佛祖的尘缘,再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吧!” 说完,对着夏金桂拱了拱手。 如今贾环已经恢复了差事,虽然没有成为副千户,可是百户的职位也不小,更何况还是京城的地盘,再加上是锦衣卫左都督的小舅子,谁敢小瞧他? 所以夏金桂也不敢小觑他,忙点头同意了。 贾环扫了宝玉一眼,冷笑道:“纯粹是富贵闲人,惯出来的毛病!” 宝玉一脸羞愧不已。 于是便熄灭了读佛经的,慢慢沉下心来。 这是后话。 却说王子腾在闽海任职,做的也算有声有色,但是忽然有一日,朝廷派了新的官员,却是林如海的老部下,前济宁提督韩友亮,升任九省点检使,而王子腾则被授予一个京城的闲职,回京赴任。 虽说是明升暗降,但王子腾却松了一口气。 因为皇帝在持续敲打勋贵的过程中,并没有扩大打击面,王子腾被撸了官职,回京放置,本质上就是说明皇帝放过了王家人。 说起来王子腾也算软着陆了。 他借助荣国府和宁国府的人脉,一步步高升,最终升到九省都检点这一实权职务。 但是在皇家这一破天大浪面前,他的人脉和钱财全无用处,能够安稳如此,已经是侥幸之极。 王子腾心中明白,多半是凤姐时不时给他的书信,让他慢慢醒悟过来,从而小心谨慎,不敢越雷池一步。 最大的恩人,大概就是凤姐认识的林家兄弟。 也就是说,林昭是他们王家的恩人。 想通了这点,王子腾立马交上了权力,带着儿子王仁回京, 孝德帝见王子腾这么识趣,也就没有难为他,便给王仁一个从四品的都司,让王子腾安然退仕。 这王仁本来是个花花公子,但这几年被王子腾耳提面命,如今又遭遇大变,一时间脱胎换骨,沉稳下来。 贾赦本因为王子腾之死而起的一些心思,在听说王仁被赐封为从四品的都司后,迅速掐灭了。 至于贾琏,他早就沉稳下来,并没有因为岳父退休不退休有什么变化。 凤姐心中十分蔚帖,待贾琏更加温柔。 因此凤姐也很快怀了第三胎。 正文 第888章 林昭入京,李纨现身 林昭在松江优哉游哉的时候,新封的镇远侯郭震虏来访。 他于去年大破大小金川,斩首数万,将当地胡虏斩杀殆尽,这次前来,特意感谢林昭而来。 原来郭震虏得到林昭支援的锦衣卫精锐之后,又有身边八百精锐,加上部分战力非凡的川兵,无论是实力还是信心,都大大增加。 更妙的是,由林昭主持,川蜀的商人主动找上李化龙,愿意襄助王师,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所谓襄助,以往就是给钱给粮,可这些大商人给郭震虏提供的消息却不仅仅是这个,大小金川也不是桃花源,想要生存也要和外面沟通往来,最起码盐就要在外面买,川蜀的大商人们在这收购和销售之间赚了大钱。 去了一次松江府,多少要对林昭表现出善意,这让锦衣卫立下大功就是最好表达善意的途径,大家就把从前的关系什么的都丢了出来,实际上,别看现在官府已经是逐渐在收紧,但一直有商人向大小金川卖盐卖兵器,而且这商人背后还有官府某些大佬的影子,反正不能耽误了赚钱,上上下下对这个都认为是个小乱子。 剿灭大小金川的禁军第一场战斗不是和这些土司打,也不是和大小金川的苗兵或者是趁势作乱的匪盗们打,而是先去自贡剿灭了当地最大的盐枭。 川盐产量极大,四川的盐帮也是自成体系,他们除却向湖广一带走私之外,真正的暴利是销售给西南各族,在山中的各族村寨缺盐,价格极为昂贵。 大小金川造反前先是收购了大批的盐货,然后又高价和这盐枭定了规矩,源源不断的收盐,靠这个也有不少当地土司给他效命,这种消息素来是大家心知肚明,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但锦衣卫自成体系,压根不在乎当地的产销渠道,又有川蜀豪商太提供消息,锦衣卫精锐立刻向郭震虏请求,剿灭盐枭。 那盐枭能动员的人手差不多近三千,颇为难缠,但郭震虏都没有动身,只派锦衣卫出马,而且只是出动了一千人。 川蜀上下,从总督到下面的商人,都是觉得太过轻敌了。 但是结果却让他们大吃一惊。 一千锦衣卫精锐,只是一个冲锋,就冲垮了单倩倩盐枭悍勇之辈。 斩杀两千多人,其余尽被俘虏。 自身只伤亡不到五十。 那盐枭本来还想着抵抗一阵,让官府吃个亏,然后再谈了比较不错的招抚条件,他知道川蜀这边的官兵到底烂到了什么样子,还想着官府想要对付那些土司,没准还要自己的人丁出力,可他万万没想到锦衣卫精锐来的这么快,战斗力这么强,也只得是自缚出降,求个妇孺姓命能够保全。 锦衣卫打这盐枭是为了立威,大家也都明白这个道理,没想到禁军立威这么成功,这么干脆利索。 这么大的盐枭都顷刻被灭,其他人那还敢乱来? 川蜀官府严令两年,依旧有人和金川做生意,这次之后,令行禁止,大家都不敢动弹了。 不过大小金川既然敢作乱,自然积蓄了足够的物资,这也是能招揽到大批山寨景从的原因,但有足够的物资不代表就不用输入了。 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如果没有外来物资的补充,以金川这种地形,那就是个死局,现在还没有打出去多少地方,被困住围住,下场也就是慢慢的消耗干净物资,然后崩溃等死了。 总不能指望高原上的佛爷们念经念出盐来吧? 土司们也明白这个道理,在盐的输入断绝后的第五天,大小金川合兵一万五千人,向着理县发动了猛攻,打通了这一边,去往成都就是一片坦途,到了四川最富的这片区域,取得什么给养也都方便了。 但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干的。 郭震虏熟悉山地战,手下精锐已经达到五千,和对方列阵交战,结果只用了一个上午,便斩杀土司兵上万人,其余尽溃。 然后,大小金川,连同十八家土司,全都跪了。 而郭震虏,也积功被封为镇远侯,从一位猛将上升为合格的军事统帅。 孝德帝有意提拔他为西域总督,让他接任岳麒麟。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郭震虏便快马加鞭,来到了松江,求见林昭。 两人谈了多少,旁人不知道,只知道郭震虏一脸喜悦的离开了松江,后来欣然接受职务,远赴西域上任去了。 如此已经是孝德十一年。 大周北方边境、内部川蜀叛乱,平安州,以及诸多勋贵,在孝德帝的一番布局之下,俱都清理明白过来,终于可以将注意力集中到南部边陲,以茴香国为首的七国联盟。 因此眼瞅着南部战事将起。 而在这个时候,林昭结束了在松江的督办生涯,调到了京城,接替忠顺亲王,担任了内务府统领。 这也是大周开国百年以来,第一位担任内务府统领的非皇家一族。 不过众人却是明白,皇帝这是要用他的才能,筹措军费,全力以赴,对付南方的七国联盟。 因为他的入京,林如海在内阁之中,排名固定在第三位。 有识之士已经意识到,林如海此生不可能再担任首辅或者次辅了。 但即使如此,他已经屹立在大周文官的顶端,傲视群雄。 林昭入京之后,变得低调起来。 他第一个参加的宴会,便是王子腾六十大寿的寿宴。 由于王仁外调,王子腾的其他几个姑娘也嫁人了,夫家都外地为官,所以王子腾的寿宴之上,凤姐跑前跑后。 这次寿宴,还来了个意外的人:李纨和贾兰。 他们的出现是凤姐怎么也没想到的:不是已经冷心冷情的和贾家断了关系么?怎么又出来了?还备了这样厚的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凤姐立即抖索了全副的精神,应付李纨。 毕竟这几年来,随着贾琏在商场上逐渐进步,风机恩又恢复了几分荣国府管家的风范,如今感觉到“宫斗”来临,自然精神抖擞。 可仔细听完李纨的话,凤姐简直哭笑不得:李纨居然在打王仁的主意。这到底隔着辈分呢,若真成了,可怎么叫人? 原来李纨见冯紫英等人依靠军功,年纪轻轻就成了正五品的守备,几乎没有用到自家父荫,心思便活络了起来。 贾家事后,就一个劲的催促贾兰练习骑射,打算让他从武依军功挣官位。——毕竟贾家的事情的影响还未过,贾兰就算再无辜,文笔再好,科举也未见得能中。 便是侥幸中了,仕途要想顺利,也是困难重重。娘家又是文官,帮衬不到点上,自家又一直和林家不亲厚,几乎没什么往来,后来又因一时赌气,和老祖宗没了联系,等得知老祖宗去了,想去送丧都来不及了, 事情发展至此,后悔也无用,但再想借贾家攀上林家的关系根本不可能了。 在李纨愁的头发都要白了的时候,王仁的妻子病逝了,但王仁却凭借这几年的兢兢业业,升任正四品的副护军参领,这一下李纨的眼神亮了。 毕竟他的妹妹李琦还待字闺中呢,若是能玉成此事,贾兰的前途有望啊! 正文 第889章 为母则多智 王仁妻子病逝,自家又有个聪明伶俐、年轻美貌的姐妹,从前凤姐在大观园都见过的,也都处得来,大妹妹李玟已经嫁给了薛蟠,生了一子一女,日子过得和和美美,而李琦也是十分秀美,配王仁都绰绰有余。 薛蟠不过是个商户,但只要王仁与自家成了亲戚,这姐夫帮着提携自家侄子什么的,可不就名正言顺的很了?再说,凤姐一家都是大老粗,只认钱不认人,和林家不同,只要舍得钱财,没什么情分是挽不回的。 李纨的算盘打的叮咚作响,没成想凤姐却是一口回绝了,理由十分正当:“……李玟姑娘我也见过,可以说是德才兼备的好姑娘,配世家公子都绰绰有余,何况我们家不成材的兄弟?” “只是,父亲的一位老相识徐将军已经做主,将自家女儿说给他了,人家愿意做继室。本来这次寿宴,就是打算和亲戚商议,备上聘礼,与母亲一道去襄阳给我兄弟完婚的……”。凤姐笑了笑道:“父亲退仕之后,徐将军帮衬了我们家许多,徐姑娘也是好的,并不忌讳自己是继室,如今我母亲已经下了聘礼去徐家了,等过段时间,就能喝上喜酒了。故大嫂子的好意我们家只好心领了。” 李纨听说,心里失望不已,可人家已经捷足先登了,还能怎么着?难道上赶着去做妾不成?便是她肯,她母亲也是不肯的,父亲也会大怒的,到时,别没赶上新鲜的这头,反丢失了稳当的那头,反而得不偿失。 李纨烦恼的很:如今亲事不成,要想让王仁帮忙提携贾兰,必定的万般讨好凤姐才行,说不得,还要大出血了。那一家子都是泥腿光棍、雁过拔毛的性子,连油锅里的铜钱都能想着捞出来花的人,自己手里的那些嫁妆怎么够? 再说,以后兰儿还要娶亲呢。都给他们家了,兰儿怎么办?尤其是这几年,听说行情又上涨了,如今的聘礼,千八百两的都拿不出手,没个万以上的,哪家好人家的女儿肯嫁给你? 这么想着,李纨的笑容就疏离了,她淡淡道:“姻缘天注定,既如此,也只能说我们两家没有缘分,强求不得。”说着便站起来告辞:“王大人虽然退仕,但日子还得要继续过下去的。何况你们家还算好的了,至少王都司又起来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凤姐心里冷笑,有心啐她一口,可到底顾忌着是在父亲的寿宴,故面上也只能淡淡道:“这个是自然。大嫂子慢走,妹妹这边事忙,就不相送了。”说着,便让平儿代替招呼,自个儿又忙去了。 李纨脸色不好看,可又顾着体面,便憋着一肚子气,甩帕子走人。 路上,李纨心思重重:贾家倒了,林家靠不上,王家这边又走不通了,如今还有什么好法子能帮衬到兰儿? 冯家?神武将军在京城还是挺有势力的,这么说要找四姑娘了?她虽是个冷面冷情的,但从她肯安置宁府那臭不要脸的一家子来看,还算是有情有义,横竖她离得远,多说几句过去的好话,陪声罪,也没什么……不,不行,我怎么就忘了,她人在洛阳呢。 这种事情,若她不亲自看着,冯家便是肯帮忙,也起不到什么点子上的作用。 琴丫头?她夫君在在武昌……啧,她是薛家那头的,宝丫头最是个心黑面厚的,她是忠勤伯的夫人,连自己哥哥都有没怎么帮衬,这种事情,只消她背后说几句话,军队又是刀剑无眼的,万一坑坏了我的兰儿可怎么办? 李纨左思右想,千百种算计,都有千百种漏洞,就是没个彻底稳妥的法子。不由得泄气:军功就是把双刃剑,一个弄不好,可能功名没挣到,自己先没了性命去。 古来封侯拜将的人,能有几个?自己可就兰儿这么一个命根子,便是要挣功名,也不能是没了性命去!故提携的人必得是自己彻底信得过的人方好。 那些个过去的姐妹,便是再有路子,到底不是正经的亲戚,也没什么过多的交集,这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她们会不会真心帮衬自家?银钱是小事,能交托性命才是大事。 李纨心里暗暗筹划,决心给儿子谋个可靠的前程。 凤姐听说李纹定亲了,定的俱是南安郡王僚属的部将,而且依旧是继室,前头的还留有儿女。 凤姐哑然,后与黛玉、迎春等人道:“大嫂子这是为了儿子,卖了妹妹么?” 迎春头疼道:“大嫂子的性子原来不是这样的,这种事情,她怎么做得出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黛玉叹道:“她与其这样七拐八弯的绕,为何不干脆给自己儿子定个部将的女儿?岳父提携女婿,不更名正言顺?” 凤姐撇嘴道:“那怎么行?她的儿子,将来是要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要定的人家自然得是千好万好,不是书香世家的女儿,也得贵族大户的千金,怎么能是区区几个四、五品的粗鄙部将家的女儿配得上的?不说爱耍刀弄枪的没教养,怕就怕连读书识字都不会,万一和那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凤辣子一个德行,可不就误了我们兰儿一生了?”说完,凤姐自己掌不住,先笑了起来。 众人被凤姐阴阳怪气的模样逗的直不起腰来:“哎呦喂,可不就是这样,有那么个婆婆在,万一人家姑娘真和你一个德行,那可真真是要互相耽误一生了。” 凤姐笑完,正色道:“只是可怜了李玟姑娘。咱们与她从前也是相处过的,知道她是好姑娘,而且薛蟠家的安慰也是品貌双全的,可……唉,大嫂子是怎么说动她后母同意的?按理说,李夫人也算是个聪明的,怎么就能同意了这样一门亲事?” 迎春和黛玉也百思不得其解:世人重嫡重原配,继室虽在名分算是嫡,可在宗族原配跟前,也算是庶。 孝德帝又明确下了圣旨,非原配嫡子不能继承宗祠祖业。只要不是没脑子的或真没了法子的,如今的大户人家都不愿意把女儿嫁给别人家去做继室。 那李夫人是真心疼惜女儿的人,那部将的原配又都留了儿女了,李纹到底做了什么,让李夫人愿意将女儿许给这样的人家做继室? 宝钗在旁边慢悠悠的道:“还能有什么?咱们的大嫂子计划周全,李玟姑娘遇到这种事,为了名声着想,也只能委屈自己嫁了。” 探春也是长叹一声,面色不愉,无奈的摇摇头。 显然,这两位一品诰命夫人是知道内情的。 正文 第890章 为子虑,李纨狠心算亲妹 宝钗和探春出嫁后,并不是安守在内宅,他们各自有自己的事业去做。 宝钗参与经营双木商团,更是双木银行的大董事,虽然每次参与会议都是蒙面遮帘,但每每言出,都是说到关键处,更何况还有薛蝌支持,因此董事会众人对她十分钦佩尊重。 而探春则在松江主持了一家“香雪海”,乃是高档的休闲场所,她展现出自己极高的管理才华,让香雪海蒸蒸日上。 如今回到京城,自然把“香雪海”移到长安,这让她在京城女流之中有着极高的地位。 论诰命比不过她,论才华比不过她,论名声比不过她。 有事做,不用整天在家里无所事事,加上自家的嫡子都有爵位继承,根本无需引发宅斗,所以两人的关系自然好得很。 这关系一好,许多事便商量着来。 因为白天有各自的事情忙碌,所以一般情况下,商量事情的时候总在晚上。 双姝谈论道夜里,自然是联床夜话,即便是林昭来了,也在一起。 于是时间长了,林昭便享受到了许多美妙不可言的滋味。 这一点林昭自然喜爱非常,同时让双姝每天晚上都十分舒爽,这么多年也解锁了许多姿势。 因此无论是薛宝钗还是贾探春,日子过得极为充实。 每日都如春雨洗礼过的鲜花一般娇艳,美艳无双。 即便是恒王妃林黛玉,也比不过她俩。 人好,精神好,气质好,白天做起事来自然得心应手。 至少,京城内宅当中,传播比较广的事情,都瞒不过两人的耳朵。 只听探春叹道:“那部将都是原来南安王爷手下的老人,是从四品的城门领,姓孙,年纪都有四十二、三了,前头都已经死了两任妻子了,到李姑娘这边是第三任了。” 黛玉与迎春惊了:“这、这也太……” 凤姐直接长大了嘴巴,半响说不出话。 宝钗摇头道:“他们的儿女都快与李姑娘一样大了。可没奈何,不嫁不成。据说上个月哪一日,大嫂子带李姑娘去上香,给正在打猎的他们撞上了,车马受惊,大嫂子头上撞了个大包晕了,丫鬟们没了主心骨,就乱糟糟的不成样,不仅让他们见了李姑娘的面,还有了接触。事情闹成这样,李家也没了法子,那日又人多口杂,李姑娘的名节又已经受损,还能怎么办?” 探春接着道:“听说原来那孙部将推说自己年纪大了,不能祸害人家小姑娘,横竖也没怎么样,他们愿意陪一副嫁妆,让李姑娘以后风光出嫁。本来事情到了这里,若能好好说开,也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偏兰哥儿亲自打上南安王府去,找南安郡王讨公道的,一番侃侃而谈,又是规矩又是大义的,愣是把李姑娘说成了要不嫁给那孙部将就要自杀殉节的贞洁烈女了。” 宝钗道:“孙将军吓了一跳,自知理亏,便同意明堂正道的上门提亲了。因兰哥儿的一番表现,南安郡王欣赏他,不仅收了他做幕僚,还请动南安太妃给李家体面,让她老人家亲自出面说媒。事已至此,李家还能怎么样呢?李夫人便是不想应,也不敢不应啊。” 黛玉顰紧了眉头,不语。妙玉冷笑一声,转头不说话。迎春和英莲互相看了一眼,俱是苦笑不已, 凤姐摇头冷笑:“她们怎么就那样刚好的撞上了?车马还就那样刚好的受惊了?大嫂子也那样刚好的就晕了?便是她晕了,她身边的素云、银蝶都是傻的?那两个丫头是跟着她在贾府管过家的,会不知道如何应付眼前的情况?还有之后,人家都愿意给个台阶下了,兰哥儿怎么就那么刚好的打上南安王府去?那孙将军难道没有自己的家么?他怎么不去找他们的家,偏找上了南安王府呢?她……她是生生的算计……。” 探春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宝钗叹道:“李家的人都不是傻子,细细想想,也能知道是被算计了,可还能怎么办?不嫁他,其他人家也嫁不出去啊。我听说,李夫人已经气的和大嫂子断了往来。” 探春冷笑道:“但不管怎么着,横竖借着这件事,兰哥儿已经入了南安郡王的眼了,不日将跟随他们一起开拔,前往南疆挣功名。” 黛玉愣了愣:“南安郡王?领兵吗?” 宝钗点点头,奇怪问道:“怎么妹妹不知道吗?林表弟和恒王爷没跟你说么?” 黛玉皱眉道:“他们是有说过。” 宝钗和探春虽然也时常和林昭夙夜畅谈,但军国大事,自然也不予听闻,自然不知道孝德帝让南安郡王领兵的目的。 见黛玉答的随意,大家也无心再问,探春只道:“孙将军也要跟随部队开拔,前往南疆。珠大嫂子她……她一做二不休,直接说动了南安太妃,为李姑娘赐了份嫁妆,要她们在开战前出嫁。” 黛玉等人几乎是彻底惊讶了:“她怎么能这么做?” 且不说孙将军此去前程未卜,现在出嫁,万一……难道要李纹也学李纨一样守一辈子的寡不成? 现在想想,把李琦嫁给薛蟠,那是李家做的多么明智的选择啊! 凤姐皱眉道:“现在想来,不嫁也不行的,若不嫁,万一……成了望门寡,不是更糟糕?李家的规矩据说是严谨的,若真成了那样,李姑娘也无法再嫁啊?” 迎春的夫婿是大理寺左少卿,对这种事了解的比较多,当即道:“怎么不能?真成了那样,便算是自动解除婚约,横竖这门亲事明眼人都知道是迫不得已和算计,孙家听着也算明事理,应也不至于太过计较。只要没嫁成,真有那时,李夫人便带着李妹妹回她们的老家去,那里离京城远,她又是有手段的,还是能给她们说门体面的亲事的。” 黛玉道:“便是没怎么样,李家也不至于悔亲,横竖这门亲事既然结了,便按着约定成亲,可那时成亲和现在成亲哪里能一样?至少李妹妹不至于担惊受怕的过日子,担忧着一辈子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没了。” 妙玉也道:“珠大奶奶也太狠了,便是要挣功名,也要积阴德,做的如此绝,是要遭报应的。” 英莲疑惑道:“她为何一定要李姑娘现在出嫁?” 若论对人心的掌握,宝钗实在是上家人选,她叹道:“若李家姑娘不现在出嫁,她们家和孙家就不是正经亲戚,她的兰哥儿和孙将军就没有关系,出征的将士那样多,若没有关系,谁会记得谁?可只要李家姑娘出嫁了,他们就有关系了,兰哥儿就算是孙将军的兄弟了,亲里亲戚的,总要互相帮助,大嫂子再说些好话,送些厚礼,他们定会特别照顾兰哥儿,至少能保住他不伤性命。” 英莲瞪大了眼道:“为了兰哥儿,她就不顾两个妹妹的死活了?” 众人俱是无奈的苦笑。 等到夜里,宝钗和探春将此事告诉了林昭,林昭听后,不过叹了一口气而已。 他若出手,自然能救李玟。 只是他凭什么出手? 真要是出了手,李夫人和李玟固然感激他,但是会有更多的人记恨他。 说不定会影响大局。 圣人不仁,以众生为刍狗。 纵然他仁义,却也不会随便做什么烂好人。 毕竟他是来历练尘世的。 正文 第891章 竹篮打水 无论众人多么不看好,李家多么不愿意,李玟姑娘到底还是在战前出嫁了。李夫人给李家老爷子磕头磕的都流血了,哀求的声音都哑了,眼泪都哭干了,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纹麻木的上了花轿,出嫁了。 凤姐吃完酒席回来和黛玉等人说:“我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李夫人的脸色白的吓人,眼神明亮亮的仿佛在烧火。” 黛玉叹道:“换成是我们,如果自家女儿被这样算计,只怕样子也不会比李夫人好到哪里去。” 宝钗安慰她道:“妹妹也不必顾忌,我们老爷和大爷这般地位,又有恒亲王的威望,天下间还没有敢算计我们的人出现。” 探春则对凤姐道:“二嫂子别听妹妹念叨,我们姐妹,情谊岂是别人能比的?有人在计算之前,也得掂量掂量他们的本事。” 凤姐点点头,后怕的搂着巧姐道:“有你们在,以后我是不怕了,不过现在也还好,也还好,我的巧姐儿都是住在母亲那里,又有李嬷嬷她们守着,否则……” 凤姐只要一想到李玟的下场可能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就全身发抖,她迅速跳了起来道:“不成,我得赶紧安排起来,万一被她提到了我们家巧姐,可怎么是好?我们巧姐今年也十四了,也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了。必须先下手为强,女儿家家的,名节最重要,若万一真被有心算无心,就算日后能报复了过去,也让我的巧儿名节不保,我干脆一头撞死去了。” 巧姐被凤姐说的脸都红了,她用力挣开凤姐的怀抱,捂着脸跑到后头去了。 黛玉等人见状都笑了:“也是,我们巧丫头也是大姑娘了,亲事也该准备起来了。”又俱道:“你放心,我们都帮你打听去。一有消息,我们就给你传话。” 凤姐笑着与众位姐妹作揖:“那就劳烦各位姐妹了。” 说起来,巧姐的将来,凤姐虽然牵挂,但并不担心。 毕竟她身边的姐妹都是嫁的好夫婿。 黛玉嫁给亲王,属于超品。 宝钗、探春嫁给林昭,属于一品诰命,堂堂正正的一品诰命夫人,儿子将来可以继承爵位的。 而迎春的丈夫虽然不是科举文人出身,但头脑灵活,进退如意,且手腕强大,也做了四品的大理寺左少卿,他贾迎春也是四品硕人。 至于惜春、宝琴、邢蚰烟、李琦、妙玉等,嫁的都是好夫婿,俱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一系列编制成强大的人脉网,不是一个两个的“李纨”所能招惹起的。 再说王子腾虽然致仕,王家权势也尚在,故凤姐很快就为巧姐择取了一户人家,襄城伯府陈家的嫡孙,今年十六岁,年纪和巧姐正合适。 因陈也俊之前得罪过林昭,后来和好,便打着这层关系入了官场,如今在经历司做五品官,和数年前的贾琏差不多。 故凤姐本来还担心自家高攀了,但陈家说了,自家的孙子也才刚中秀才,巧姐是恒王妃身边的女官,论到身份,只怕还是他们家的孙子高攀了。 凤姐自然也知道,陈家家会取中巧姐,也有看中自家人脉的缘故,就是想继续和林家答关系。 可世间之事,本就如此,也没道理为了忌讳这个就把门好好的亲事往外推。何况,凤姐自认自己还是有几分看人眼光的,那陈家一家子也算实在过日子的人,只要巧姐用心融入进去,真成了他们家的人,日后也不怕受人欺负。 为了防止再生事端,巧姐出嫁的时间比较早,十五虚岁,十四周岁,连及笄都没到,过年后就匆匆嫁了。凤姐把巧姐出嫁的地点放在城里的一处三进的宅子里,连同先前准备好的嫁妆,一起陪嫁给巧姐。 成亲那日,贾赦和贾琏自然隆重接待来访宾客,邢夫人却找到凤姐,私下里说道:“说起来琮儿也十八了,老爷四个无用的,链儿也沉默,你心里有什么章程没有?” 凤姐道:“我想着他若是和环哥儿一般,能分出去就好了。” 邢夫人也不问贾琮分出去后会怎样,只道:“便是能分出去,他的亲事也是个问题。再有就是,琮儿和我说了,他和环哥儿好,这些日子他们两人也通信商量了,想着松江那边的东西好,又有林家的人脉,愿意去那边闯荡,让他们跟着蝌儿一起去跑生意。你怎么看这事?” 凤姐点头道:“这法子不错,如今满京城都想搭松江府的船,大大小小的商团不计其数,但双木商团是我们亲戚支持,总归是安全些,林家、薛家在里面,三妹妹也有人脉,加上听说英莲家的那位蒋玉涵账房本事学的差不多了,加上芸哥也是极伶俐的。这事还需要详细商议。” “我琢磨着,等巧姐的大事过后,环哥儿他们也回来了,咱们再来细细说。只是太太,我们还是先向法子让琮哥儿出去才是正理,否则这事十有仈Jiǔ也轮不到琮哥儿辛苦。” 又道:“琮哥儿的亲事,我想着不妨缓一缓,再等个一两年,那时能说的人家多,能挑得更好些。” 邢夫人点头道:“我和老爷心里都没有成算的,链儿日渐沉稳,没了跳脱,这个家里终究你是当家人,你心里有个数就成。详细怎么做,也得问问琮哥儿的意思。” 凤姐笑道:“太太说的是。” 婆媳俩不再说这个话题了,一起进屋去看巧姐儿,又笑着与众人打招呼。 七月流火,前线战报,因南安郡王贪功冒进,将士首尝败绩,靠着众将士的拼死努力,好歹将局势重新控制住了,可孝德帝大怒,将南安郡王和他下属的部将全都押了回来,论罪责罚,其中就有贾兰。而孙将军为了护住南安郡王,受了重伤,被押回来时,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听到消息,不仅李玟,即便是李纨,也都昏死过去了。 李夫人听到消息后,先是昏死过去,醒来后细细想了一番,便令人备车去薛家,见了自己女儿李琦,请她与宝钗说情,代为引见林昭。 宝钗听说后,微微叹息一声,便先去见了李夫人。 浑身憔悴的李夫人泣道:“玟儿为何会那样匆忙的嫁到那样的人家,个中缘由,夫人是知道的。如今他家获罪,我不求什么,只想求夫人与林伯爷说说情,饶了我家那个可怜的女儿,她们也是无辜受害者啊。”说完,李夫人便放声大哭。 宝钗听她说的可怜,心内也伤感,可这种事情,她却是知道牵扯着朝堂斗争,那里还随便答应? 就算不牵扯朝廷斗争,先前湘云的事闹的麻烦还不够多么? 正文 第892章 翻脸比翻书还快 宝钗犹豫片刻,道:“不是我铁石心肠,此时关系重大,便是内阁阁老,都不敢,这事……可怎么去说啊?” 宝钗说着又低头想了想道:“且不是我说,这事的关键,只怕还不在我们这边。嫂娘反倒是要去去求孙大人才成。” “孙大人?”李夫人止住了哭泣,愣愣的望着宝钗。 宝钗提醒道:“和离!当初孙大人走的急,没给玟妹妹请封诰命,故如今要做这事容易了许多,只消孙大人自己同意就好。虽说这么一来,妹妹和李家的名声不好听了些,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嫂娘也不用顾忌这些了,到底是妹妹性命要紧。” “故依我的主意,嫂娘想法子打点下狱中的人,去见孙大人,和孙大人好好说一说,只要他肯写和离书,妹妹就不是他家的人了,圣人赏罚分明,定会饶了妹妹去的。” 李夫人如醍醐灌顶,迅速站了起来:“是了,我怎么忘记了,只要和离了,纹儿就不是他们家的人了,就能有救了。” 又冷笑道:“李家的名声和我们有什么相干?从当日他们为了不得罪南安王府,满口子只知道答应,连一句托辞的话都不肯为我的纹儿说,硬逼着她们出嫁时起,我就对李家死了心。还有那个满口德才规矩、却心狠手黑的李纨,为了她的儿子,居然如此算计我的女儿,她不得好死!我等着看她的报应!” 薛姨妈在旁劝道:“老天爷都是公平的。这次她儿子不也跟着下狱了?她白做了那么多算计事,到头来都是无用功。” “该!”一说到李纨,李夫人的眼睛就亮的如一团火:“最好能将他判个斩刑,还要让那个李纨去观刑!让她也尝尝,我不得不眼睁睁看着我的纹儿出嫁时的那种心情!”说着,李夫人和薛姨妈、宝钗匆匆行个礼,就慌忙赶回去了。 宝钗和薛姨妈苦笑道:“这事只怕没完。按大嫂子的性子,她必定是要求上门来的。我也该去和我家大爷打声招呼。大嫂子为了兰哥儿,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 薛姨妈叹道:“做母亲的不贤,都报应到儿子身上。真不知道她如今悔不悔,当初做的那样绝?” 宝钗叹气不语。 宝钗给大家说了之后,众人委实无语。探春问林昭道:“这事夫君怎么看?” 林昭捧着茶笑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探春与宝钗等人相视一眼,道:“我们担忧珠大嫂子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林昭淡然道:“那又如何?” 见众人不赞同的眼神,林昭道:“贾兰固然也跟着下狱,可这件事中,他并不是正式将士,那日也没有上场,只是在后方负责些文书的事情,真要论罪,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最多关押一阵,罚些银钱就了事了。哦,这事过后,贾兰就再也不能科举了。不过这也没什么,横竖他要从武,不是么?” 众人听说,俱是一撇嘴,吃茶聊天去了。 李纨果然找来了。不过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她和李夫人一样,都是找上了薛姨妈。 望着端正的坐在对面,满面苦涩的李纨,薛姨妈讶然了下,随即笑脸相迎:“珠大奶奶,许久不见了,怎么备了这样贵重的礼物?” 李纨满心悲苦,面上却不得不恭敬的道:“姨妈,许久不见,您依然如此安泰。” 顿了顿,李纨直接开门见山道:“姨妈,我想您也听说了,我的兰哥儿被南安郡王带累,进了牢狱,我想着如今就宝妹妹家还有些权势,林姑父和林表弟声望极高,一呼百应,无人不给面子的,想您帮着说几句软和话,救我的兰哥儿一救。” 说着,便泪如雨下。 薛姨妈心中冷笑一声,并不开口:前番那般算计,就是为了让贾兰入南安郡王的眼,如今吃了败仗了,就说是被带累的?这翻脸也翻的太快了些吧? 贾兰从此只能靠军功封功名,南安王府完了,李家又是文官,她认识的亲戚里,除了王家的王仁,她看不上眼的贾环之外,只有林昭曾是武官了。 尤其是林昭当初这个武官还大的不像话,乃是一品高官,锦衣卫左都督! 贾兰要想重新起来,可不就得巴结我们宝钗那边么? 记得当初宝钗曾说过,这李纨曾经找到凤哥,向把李玟说给他兄弟王仁,后来巴上了南安郡王,便没把王仁放在眼里。 如今又想着林姑爷那边,当真是呵呵哒了! 想到李琦平日里对这个姐姐恼恨的模样,薛姨妈脸上的笑容愈发亲切了:“是这事啊。我知道,宝丫头和我说起过,她有情义,特特去问了姑爷,按姑爷的看法,兰哥儿不过是后方负责文书的,也不算正式的将士,也没上战场,陛下圣明,不会胡乱责罚无罪之人,你家的兰哥儿啊,顶多吃几天牢狱苦,罚些银两,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罪过。珠大奶奶不必担心,安心的在家等消息便是。” 这些道理李纨怎么会不知道?在贾兰出事后,她便特地求了父亲去打探消息,父亲早告诉过她了,贾兰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事情,只是日后要想出头,必得从武了。 可要从武,若没人提携,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吃苦受累不说,万一被分到了最前线,伤了性命怎么办? 孙将军从小习武,又在战场上摸爬打滚那么多年,武功那么好,一着不慎,便成了现在快没气的模样了,何况兰哥儿这样的半路从文改武的半吊子?委实太危险了。 李纨思来想去后,觉得为今之计,只有巴结林家了:虽说林昭如今是内务府统领,但当年可是锦衣卫都堂,去过归化城,又到过西域,军中威望极高,比什么南安郡王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只要他一句话,军中必定有人照应,兰哥儿必定不会出事。 故才备上厚礼,打着救命的旗帜,多跑几趟,多哭几次,多送几次厚礼,多念些过去的情分,和薛姨妈恢复了从前的关系,再密切往来一段时日,到时再求她帮忙和宝丫头说一句,搭上林昭的情面,从而提携贾兰。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薛姨妈居然从宝钗那里知道了内幕。 按着李纨的想法,凤姐最是个无情无义、只认银子的人,除非自己求上门,用大笔钱财打动她,否则她哪里会管自家的死活?可如今她居然自动帮自家打听了?这、这怎么可能? 李纨心里暗暗着急,可面上忙堆起了笑脸,念声佛道:“我就知道,宝妹妹还是念着我们姐妹的情谊的。若果然如此?我可真要好好谢谢宝妹妹和姨妈了。” 薛姨妈温和的笑道:“这都是她这个做表婶该做的,你谢她做什么?没得让外人说我们宝丫头,连亲戚的情分都不顾,还要伸手向孤儿寡母讨东西。” 李纨听到“连亲戚的情分都不顾”这句话时,面上一红,忙若无其事的转头道:“哪里的话,是我自己要答谢宝妹妹和姨娘的,和宝妹妹有什么相干?” 薛姨妈亲切道:“哎呦,话是这么说,可外人哪里知道?横竖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珠大奶奶也不用客气了。你寡妇失业的不容易,这些东西还是留着给兰哥儿吧。将来他要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旁得不说,眼前这一宗,就是个大事呢。到底要多少,谁也不知道不是?宁可有备无患,也不要临到头不称手啊。” 李纨听说,迟疑了起来:的确,贾兰这事是要罚银子的,可到底要罚多少,谁也不清楚,万一要多了,虽说父亲和母亲那里肯支持,可有兄弟妯娌在,太多也是不可能的,是该有备无患些才是。 这么一想,李纨忙道:“还是姨妈想的周到。既如此,我便不客气了。等兰哥儿的事情完了,我再带他来给婶娘磕头。” 薛姨妈但笑不语。 正文 第893章 死到临头犹内斗 宝钗听说李纨找上自己娘家,担心这位大嫂子有什么算计,连忙从林府回了娘家:“母亲,你没答应她什么事情罢?” 薛姨妈一面让人去给宝钗取梳洗的东西,一边翻着白眼道:“我是谁?能那么容易就给她绕进去?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她就算是打主意到咱们家头上,也得看我接不接她的算计。” 宝钗苦笑道:“从前我再也没想到,珠大嫂子是这样厉害的角色。” 薛姨妈冷笑道:“她怎么不是?她是李家的嫡女,受得是正统的当家奶奶教养,又会读书识字,那心机手段,比谁都差不了。你真以为她是尚德不尚才的?那你真就错了主意了。” “我在大观园的时候,冷眼旁观许久,凤丫头就是小瞧了她,我看夏金桂也小看了她,看模样她管家不如凤丫头,比不过夏金桂,那是她比他们聪明,不仅嫁妆一分没贴,还能中饱私囊。下面的人也没人说她坏,只说她不如凤丫头行事泼辣,比凤丫头贤良软和,可见她的本事。” “再有就是,凤丫头那个院子,每日乌七八糟的,什么人都有,身边的丫鬟里还有个人在上下挑唆;她的那个院子,从她嫁进去后,什么时候出过乱子?她身边的丫鬟,哪个不是服服帖帖的,叫她们往东,她们不敢往西的?” 宝钗低头细细一想,可不就如母亲所说么?宝钗惊讶道:“珠大嫂子原来如此厉害。” 薛姨妈冷哼道:“你才知道?” 又指着宝钗的额头嗔道:“还好娘聪明,你算是好命,遇到了姑爷这么个好人,否则咱们若是一股脑跌入荣国府那个窟窿里,你这辈子,可真就完了。单是那个珠大奶奶,就够你喝一壶的了。” 宝钗脸色一红,随即抱住母亲道:“母亲疼我,比姨妈疼元大表姐强。” “哼!”薛姨妈冷笑一声:“我那姐姐,就是被蝇头小利迷昏了眼睛!” …… 南安郡王的事情牵连甚广,孝德帝不仅收回了南安王府的兵权,还将他名下的部将解除的干干净净。 因南安太妃找上了皇太后求情,孝德帝免了南安郡王的死罪,削了他的王位,降为辅国将军,并要南安王府拿出一百万两银子赎人。 南安太妃得了此恩典,慌忙回去凑银子赎人。跟着南安郡王的那些部将就没那样的好运气,除了那些本身罪过不大,如贾兰这般在后方做文书的人,孝德帝允他们凑银子赎罪;其余人等,统统革职,家产没收,男女均贬为奴仆。 薛姨妈受李夫人所托,用其留下的银子,买下孙家人,助他们安葬了孙将军,并资助了他家五百两银子回乡。 北静郡王见了南安王府的惨状,赶紧自动上缴兵权,孝德帝见他知趣,也就乐得留他们一个闲散郡王当当。 勤政殿内,只有皇帝、戴权、林昭和童林四个人。 听到北静君王交权的消息,林昭笑道:“北静郡王倒是妙人,知道主动上缴兵权。” 孝德帝哼道:“他自然识时务。从前继承王位时,便风花雪月,不染政事。此次南安王府的事情一出,他更加明白该如何取舍,要留下性命和王位,就要没有兵权,两者不能共容。” 林昭耸肩道:“他如今交了兵权,陛下不赏他些什么恩典么?” 孝德帝道:“朕给他留了王位,还不算赏他恩典么?那辅国将军家,可是一下子降了多少,以后每代还要降,他还有什么不满?” 林昭点头道:“陛下,臣听闻那北静王妃听说生不出来,北静王爷这辈子可能都没有原配嫡子,这世袭罔替的王位留着有什么用?还不如那辅国将军家的降等袭爵呢。” 孝德帝笑道:“那北静王妃生不出来可不赖朕。当初朕是要给他们说媒的,可他们家拒绝了,自己选了这么门好亲事,如今生不出来,怪谁呢?自己造的孽,自己担着。” 戴权和童林在一旁窃笑不已。 林昭却一脸淡然,拱手道:“臣倒不是担心这个,只是想北静太妃心里此时想必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依着他的算计,只怕会有不忍言之事该发生。” “哦?”孝德帝一扬眉头。 北境太妃出身镇国公牛家,而北静王妃出身修国公侯家,若是这两个女人发生什么事,他孝德帝相信,锦衣卫和龙禁卫有一百种办法顺藤摸瓜,将这两大家族给整的烟消云散。 想到这里,他哈哈一笑:“死到临头,还要搞什么内讧,那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 北静太妃此时哪里是悔的肠子都青了?她是悔得整个人都要青了。当初会看中这个媳妇,是因她家世人品教养容貌规矩心机手段样样都是千好万好,比一般人强了百倍去,做皇后都够格了,故才推辞掉孝德帝潜邸时的说媒。 哪成想,她居然不会生育! 这是个天大的笑话,一个不会生儿育女的王妃,她要来做什么?断了北静王府的传承么?偏陛下又下旨,非原配嫡子不能继承王位,否则她早就给儿子多纳侧妃妾室了。 北静太妃皱着眉,捏着一张方子道:“你确定这次的方子有效?真能治王妃的病?” 北静太妃身边的张嬷嬷笑道:“太妃,你放心,这次这张方子是奴婢特地花了大价钱从南方买来的,据说都使好几个女人生儿子了,保准没问题!太妃你呀,就等着抱孙子吧。” 北静太妃点头道:“罢了,再试这最后一次吧。若还是不成……”。 张嬷嬷一激灵,忙陪笑不已。 北静王妃看到张嬷嬷端来的药,冷笑一声,道:“嬷嬷,这又是你哪里求来的什么妙方啊?” 张嬷嬷躬身道:“王妃,这次的方子是南方买来的,原先是巫蛮一族使用的,老奴可是花了许多的精力财力,才求了人拿了这张方子来,王妃,为了小王爷,你就喝了吧。太妃……可是等得十分不耐烦了啊。” 北静王妃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张嬷嬷的话外之音,心内一动,便道:“既如此,呈上来吧。” 张嬷嬷放下药碗,躬身倒退了出去。 北静王妃望着药碗,脸色十分难看。她身边的丫鬟劝道:“王妃,你就喝了吧,或许这次有效呢?” 北静王妃苦涩道:“我也希望能有效。可闭月,这么些年,我都喝了多少苦汁水了,哪次有效过?是药三分毒啊。我上次回娘家,母亲请太医来给我看过了,因前些年乱喝那些补身体的汤汤水水,彻底把身体弄坏了,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闭月吓了一跳:“王妃,那可怎么办?太妃她……太妃她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她必是不会放过你的。奴婢记得,陛下下旨,若原配无子,继室的儿子由王爷上表,还是可以继承王位的。” 北静王妃淡漠道:“我知道。张嬷嬷刚才不是说了么?太妃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若再没有办法产下子嗣,太妃……大约就要朝我下手了。” 闭月慌忙跪下:“王妃……” 北静王妃闭闭眼,道:“无妨,横竖我心里有数,必不会真就那样如了她的意去。太妃嫌弃我生不出孩子,可我的身体坏了,一大部分是因为太妃的药水造成的,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正文 第894章 林昭治国,探春治人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没几天,北静王府太妃过世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 北静王主持风光葬礼,哭声哀哀,除了少数人之外,没有几个人知道堂堂王府后宅的刀光剑影。 虽然北静太妃临死前必定交代北静郡王,要有嫡子传承家业。必须弃妻再娶。 但是孝德帝却知道事情的原委,所以他下旨嘉奖北静王妃,还派了宫中的嬷嬷照顾她。 于是明眼人看得出来,北静王府只怕不用几年,自然就会没了,比南安王府还干净。 至此,开国四大异姓王,东平、西宁两王人才凋落,早就沉寂许久;南安王吃了败仗,降为辅国将军,后代还要降等袭爵,在这京城里,算是彻底没落了;北静王没有嫡子,庶子又不能袭爵,不削王位也跟削了王位差不离了。从此后,这天下,再也没有异姓王了。 不仅是四王,其他国公府、侯爵府,凡是经历数代,子孙又都是没有城府的,俱都在这十年来的风云之中,慢慢凋谢下去。 旧的凋落,新的世家崛起。 孝德帝一手扶植起十五家从龙功臣,这其中,在京城最低调、势力最不显的,似乎是忠勇伯林如海和忠勤伯林昭所在的林家。 前线战报,大捷,战事已渐渐稳控,胜利是早晚的事情。 紧接着,土尔扈特部万里回国,部落首领渥巴锡受到孝德帝隆重接待。 此外,太上皇去了,四王八公削了三分之二,下剩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自家内讧,根本掀不起什么大浪。 宗亲臣工经过几年的调整,又都是“新”臣,故如今的孝德帝大权在望,万事均可一家独断。 权力的集中,除了让他越来越俱威严外,也带来了君王的必有的猜疑。 到了这个时候,林昭忽然明白过来,孝德帝为何要把黛玉嫁给恒亲王了。 不过是为了牵制林家的法子罢了。 以前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从来没有往那边想。 因为他身为准圣,世间根本没有羁绊他的存在。 难道他林昭出手,你孝德帝来得及用黛玉、林如海,或者宝钗、探春辖制自己不成? 只不过林昭根本没有心思篡权,自然不担心“陛下何故谋反”。 所以他的船队在南洋大破西班牙人、荷兰人以及英格兰人,进而屠杀南洋土人,大周官场一无所知。 而无数的闽南、粤海百姓,纷纷“闯南洋”,自然也不被朝廷重视,只是以为他们是“化外流民”而已。 却说大周边疆稳定之后,孝德帝开始着手剿匪、恢复民生。 这是正儿八经的国事,纵然忙些,林昭也不以为意。 而孝德帝为了辖制势力越来越膨胀的文官体系,便重建内朝体系,建立总理衙门。而林昭这个内务府大臣,自然成了首任政务总理。 他每日整理各地官衙送上来的匪徒、流民、受灾、损坏情况报告筛选重点,总结禀报。虽说忙碌的很,甚至顾不得回家,但是众人却十分理解。 于是宝钗和探春几乎成了望夫石。 每日忙碌自己的事业之外,只好逗着儿子玩了。 却说这一天探春正在香雪海,忽然听到李纨上门求见,探春有些奇怪:“不是说兰哥儿已经被放出来了么?怎么大嫂子还会来找我?” 侍书笑着倒了一杯茶:“太太忘了咱们大爷最近正在主持剿匪的事情?” “哦。”探春恍然大悟:“大嫂子是为这个来的呀?”又不喜道:“侍书,我能说我身子不舒服,不宜见客么?” 侍书冷声道:“你是太太,要做什么,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谁敢说你什么不是?若真有那不知好歹,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家伙,敢在太太背后说三道四,太太也不必客气,就直接让人抓起来,以大不敬罪论处!” 侍书嫁给了双木银行里面一个年轻的管事,那管事叫刘安,因此侍书被称为刘安家的。 如今探春身边有嬷嬷,有小丫鬟,不必侍书伺候,所以侍书便在香雪海做了一个女管事,为探春管理琐事。 这居移气养移体,侍书本来就是一个心思灵透的,渐渐也锻炼出来了,颇有女中豪杰的风范。 探春笑道:“也不至于就到这个地步吧?罢了,见就见吧,横竖她说什么,我都不应就是了。” 侍书笑着去传话了。 探春身边的嬷嬷姓陈,也是皇后委派的,和容嬷嬷一样小心谨慎,却有大气知礼,此时冷哼道:“要老奴说,太太就是太好心了。一些没规矩的人,就不该给她们脸面。咱们客套,她们就能拿客套当自来熟,硬生生赖上来不走。” 探春道:“好歹姑嫂一场,她从前也是不易,见见面没什么。何况,她若只是求个差事,这倒无妨,横竖夫君那里亟需人手;她若要求些别的,那自然是不成的,我也不会应的。” 陈嬷嬷这才没说什么。 李纨跟着丫鬟走进香雪海。一路行来,园子、房舍、摆饰、花草、动物,处处精致雅趣、钟灵毓秀,于低调中透着一股子高贵典雅的味道,不愧是京城顶级诰命和千金前来游玩的地方。 便是带路的丫鬟,身上也是清香扑鼻,环佩叮当。相比之下,李纨觉得一身素色衣服,几样珍珠首饰的自己简直太寒酸了。 听说便是公主也时常来此呢。 想想当初黛玉及笄,探春连句话,连个人都凑不上,如今却是顶级诰命相聚的中心。 这真是让人感慨。 想到这里,李纨不由得捏紧了手帕,心中暗暗发恨: 没关系,将来一定会好的。只要今日事情能成,将来,将来我的兰哥儿会把这些东西都带回来给我的。 这样想着,李纨渐渐平复了刚起来的玉望,又恢复了低眉顺眼的模样。 到了探春的正院,外面或站或坐着许多婆子、媳妇、丫鬟,其中一个十四五岁、模样姣好的丫鬟给李纨掀了帘子,里面站着几个水灵灵的丫鬟、教养嬷嬷,被众人围在中央的美人,正是林家太太,一品诰命夫人探春。 李纨看着探春依旧袅娜婉约的美人模样,一时有些恍惚,当初那个对自己前途不明,只能寄情于海棠诗社的贾府庶女贾探春,转眼间竟然这般的雍容华贵,气派非凡。 现在,整个京城,谁敢拿贾探春的出身说她? 相比之下,这是个幸福的姑娘呵,家里的兄弟不再顽劣,反而争气起来。 更何况贾探春出家之后,也有自己的事业去做,不必抛头露面,却是京城顶级诰命相聚的中心所在。 而他的夫君虽然在探春之前娶了一个宝钗,可是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听到林昭又什么绯闻,对满院青春靓丽的丫鬟视而不见,连通房丫头都没有。即便是要和宝钗共享,世间哪个女子有她这样的好命? 李纨嘲讽的扯扯嘴角:当初自己在家时,父亲虽然疼爱,为人却迂腐,待在国子监祭酒的位置上就是上不去,连带着自己也没能成为一流的世家千金,将就了五品小官的长子。 后来嫁进荣国府,两房矛盾重重,公公婆婆俱是虚伪,便是老祖宗也是偏心的很,最让人厌烦的是,丈夫贾珠房里有整整四个通房丫头,一个是公公赐的,两个是婆母赐的,还有一个是他自己提的、从小伺候他的贴身丫鬟。 便是这样,婆母还嫌弃自己不贤德,生怕自己把她儿子给笼络了去,新婚期没过,就左一个右一个的又赐了两个美貌丫鬟进来。幸好自己手段不差,贾家老祖宗还讲究规矩,没在兰哥儿前面闹出什么庶长子的笑话,否则自己这一辈子真是要哭死了。 后来,贾珠被那些美貌丫鬟掏空了身子,年纪轻轻就杀手人寰,婆母不反省自己乱赐丫鬟的过错,反倒怪自己克夫,怪兰哥儿克父了,还待自己霉不是眉眼不是眼的。 那几年的日子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自己也忘记了。横竖那些通房丫头,一个也没讨了好去,便是公公婆母,如今也有了报应。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也算是有了出处了。接下来只要把兰儿扶持出去,封妻母、荫儿女,自己这一辈子的心愿便算是都全了。 想到这,李纨脸上堆起了真诚的笑意,行礼道:“三妹妹,许久未见了。” 探春忙命身边的人扶住她:“大嫂子别多礼了,请上座。”一边又命人上香茶点心。 正文 第895章 探春VS李纨 李纨吃了口茶,再咬了口点心,唇齿生香,不由得再咬了两口:这样好的上用点心,自己有多久没尝到了?真真是同人不同命,有些东西就是天生注定的,羡慕也羡慕不来。自己也不用妄自菲薄,胡乱羡慕,再忍忍,过了眼前这关就好了,只要日后都顺顺当当的,将来总有用不完这些点心的时候。 李纨在心里念了声佛,平静的放下手中的点心,对探春道:“三妹妹这里的东西真是好,想来都是上用的。林伯爷待三妹妹真是用心。” 探春淡淡一笑道:“不过是一盘子点心罢了,哪里能看出什么用心来了?大嫂子说笑了。” 李纨呵呵笑着,与探春说起别后的情形,两人谈天说地了许久,探春见李纨始终没有提到正事上,心里也不着急,只是她怕画蛇添足,便也不提起。 说了半天趣事后,李纨仿佛不经意的调侃道:“听家父说,林伯爷最近十分忙乱?三妹妹和伯爷感情这样好,这么长时间不见,三妹妹难道都不在意么?” 探春心里顿时警戒起来,笑道:“为国效力,为君分忧,乃是国之正事,我只有举双手赞成的份,哪里还能反对了?” 李纨笑道:“理是这个理,可三妹妹难道一点都不惦念伯爷么?我听家父说,为了剿匪的事情,总理衙门的众人最近可是经常夜不归宿的忙乱,伯爷身为总理,怕也是这样忙吧?” 探春心中微微叹气,口中去却道:“无国哪有家,这些都是应当的。” 李纨拍手笑道:“三妹妹果然一贯的大气,嫂子佩服。我的兰哥儿年纪虽小,却也有着这份为国为家的豪气。不知三妹妹可知道哪里适合我的兰哥儿去?让他也能为朝廷尽一份心力。” 李纨此话一出,探春身边的丫鬟嬷嬷俱是暗暗撇嘴:终于来了!也太不出侍书所料了吧。 探春沉吟下道:“据我所知,西山大营正在招收兵士。兰哥儿若有那个雄心,可去那里报名。听说,那里的将军寇仲谋略武艺俱是不俗,人品也好,环儿也是他练出来的,训练新兵是最好的。” 李纨脸上的笑容滞了下:若要让我的兰哥儿也去新兵营训练,从最底层做起,我还来找你做什么? 贾环当初不过是一个顽劣不堪的庶子,被将官训练折腾,那是应该的。 可我的兰哥可不一般啊! 竟然拿贾环和我的兰哥比,他也配! 李纨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捏了捏手帕,若无其事的笑道:“这么说,环儿是认识西山大营的寇将军了?” 探春轻轻了下眉,不过依旧大方的说道:“寇将军是锦衣卫出身,伯爷的下属,环儿当初的教官,人品本事都是很好的,嫂子想要拜访,让兰哥去参加军训,我可以让环儿代为引见。” 李纨笑得越发真诚了:“原来林伯爷的老部下啊。” 既然是林伯爷的老部下,那要个六、七品的千总给兰哥儿,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故她笑着奉承道:“林伯爷真是年轻有为,环儿也越发争气了!” 又拿帕子擦泪道:“兰哥儿一心要为国出力,我拦不住他,只好由着他去。可我寡妇失业,就这么一个命根子,战场上又是刀剑无眼的,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活?” 说着李纨便拿眼去偷看探春。但见她默默无语,只是听着自己说话,连声安慰的话都没有,心里便着急起来:探春不接话,这接下来的话自己要怎么说?心一横,李纨只好忍耻把话说开:“故我想来求求三妹妹,念在老祖宗和我们过去的情分上,和林伯爷说说情,照应照应我的兰哥儿。” 探春冷冷了看了李纨一会儿,道:“大嫂子想要个怎么样的照应法?” 这话有戏。李纨心里大喜,连忙道:“我听说将士可以按功劳请封,兰哥儿也是上过战场的……” 探春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李纨的话:“兰哥儿只是在后方处理些文书罢了,并不算正式上过战场。这件事在原南安郡王,现辅国将军的案件里,早已记录的清清楚楚,刑部可是有案宗可查的。” 李纨一滞,道:“我也不求多大的官,只是六……不,七品的末流官位,林伯爷本事那样大,难道还办不来这么一件小事?” 探春冷声道:“于嫂子而言不过是件小事,于国家律法而言,却是件天大的事。我家忠勤伯爷从来兢兢业业,勤俭奉公,这等欺君罔上的事情,却是不做的。” 她顿了顿,又道:“便是环儿这几年辛辛苦苦的忙碌,也是按部就班的升任千户,若无其他功劳,这辈子也就止步于此了。” 李纨苦苦哀求:“三妹妹想多了,怎么就是欺君罔上了?又不是什么人命大案,只是求林伯爷顺个手,给兰哥儿添些功劳,让他能有个一官半职,在军队里好过些,不用和那些下九流的人挤在一处,受人欺负罢了。一件小事而已,三妹妹,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你就不能通融一下么?” 探春怒道:“顺手?小事?大嫂子真是好大的胆子。原来在嫂子眼里,私抢军功,抹消刑部罪证,都是小事?这种小事,嫂子敢说,我却是不敢听的。嫂子若是为了这个而来,那便请吧,我无能为力。” 李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三妹妹果真这样无情?既不肯念过去的情分,也不肯怜惜我们孤儿寡母半分?” 探春端坐不动,声音也冷了许多:“我是否果真无情,嫂子心里有数。嫂子但凡念着过去的情分,又怎么会拿着违法犯纪的事情来为难我?陷我林家于不忠不义之中?” 这话太难听了,李纨“唰”的站了起来,冷笑道:“果然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三妹妹如今高贵了,不念我们这些穷亲戚了。林府门槛太高,香雪海也是诰命的聚集地,当真是好大的局面,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人也攀不起,既然如此,我便告辞了。”说完便怒气冲冲的往外走去。 侍书跟了出来:“珠大奶奶慢走。昨日李夫人来信,说已经带着李玟李姑娘安然回到老家了,谢谢我们林家给的护卫,让她们一路上少了许多麻烦。珠大奶奶去信的时候,给我们带好吧。” 李纨听说,脚下一顿,手里的帕子用力的紧了紧,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往外走去,心中恼恨无比:她们既然无情无义,自己也不必再低三下四的求她们了。不过是多熬几年罢了,自己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多等几年!将来兰哥儿出息了,她们便是求自己,自己也不会再进来这里一步! 正文 第896章 贾兰定亲,宝玉被斥 自从李纨和探春的谈话不欢而散后没多久,探春便听到贾兰定亲的消息是西山大营一位都司的嫡次女。探春叹息着对林昭道“大嫂子心中的执念太深了。” 说话的时候是在晚上,林昭和宝钗、探春都在塌上。 毕竟林昭一脸十几日没有回家,三人自然要好好在一起开心一番。 是以欢愉之后,探春便和林昭说了。 林昭每日忙碌国家大事,当然喜欢换个心情聊一些平时不予理会的八卦,呵呵笑道“依我所见,珠大嫂子青年丧夫,好容易熬到儿子长大成人,可以拼前程的时候,偏荣国府又获罪倒了,她没了门路,只好依靠娘家。” 宝钗笑着说道“大嫂子娘家是文官,且除了她父亲还算有能为外,她其他的兄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人脉关系与从前的四王八公相比委实差的太多。她自然不能甘心。此后又是到处攀关系,卖妹妹,可惜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得已,只好卖儿子了。横竖她儿子出挑的很,又有李家的关系在,要想说个还算好的武官之女,还是容易的。” 探春叹了一口气,道“当初在大观园里,大嫂子是不喜欢武官家的媳妇的。” 林昭道“在她眼里,前程比夫妻、婆媳和睦更为重要。再说,媳妇不合心意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多费些心力重新调/教罢了。” 宝钗也道“依她那个性,怕也不放心将家里和兰哥交给新媳妇照顾,还不如自己多辛劳些,再看着他们几年,等媳妇上手了,再闲下来不迟。” 探春撇嘴道“这个上手,要几年?依大嫂子对兰哥儿的看重程度,兰哥儿媳妇怕是一辈子也上不了手吧。” 林昭伸手揽住玉人的双肩,笑道“寡母孤儿,不都是如此么?所以才有女儿忌嫁只有寡母的人家一说,不是么?” 探春还没来得及点头,便“嗯嘤”一声,塌上顿时重新翻云覆雨起来。 而宝钗,也陷入海浪滔天之中。 …… 贾兰去了西山大营训练,准备参加三个月后的剿匪行动。因岳父只是四品都司,故贾兰到底也只能从小兵做起,但还是有额外的照顾,可以单独使用一个房间,不必与其他新兵挤在一处。 李纨心疼的半死,可没奈何,如今这样已是父亲千拜托万找人,到处求来的关系了,其他的奢望是再也不能够了。李纨为此恨的直咬牙 那一群富贵了的人,怎么就那么铁石心肠,不帮帮自己的兰儿?让他要不得不将就那样一门亲事,还要受这样的折磨? 李纨心中的怨恨虽说没有明面上流露出来,但李家的妯娌还是隐晦的对交好的人家透露说,林家、王家、黛玉太绝情了,都不肯提携自家亲戚,让贾兰一个小孩子不得不独自一人跑去鱼龙混杂的地方挣前程。 探春听说后,不屑辩解;林昭更是洒脱一笑,不置一词;王家守孝,等薛姨妈从交好的人家那里听说后,又好气又好笑的回道“这事真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从军又不是出游,不独自一人,难道还要仆役成群?真如此,其他将士会怎么看?既受不了那个苦,就别去挣那份功。又要前程又要享受,天下哪有那样的好事?干脆别去了,省得丢人现眼!” “再说了,哪个有匪徒的地方不是鱼龙混杂?不鱼龙混杂的地方还出不了匪徒,还用得着朝廷出兵去剿?说这话的人就是没脑子!” “再有,也是最要紧,军令大如山,上峰叫你去哪里,你就得去哪里,当初蟠儿被抓去军训劳教,也是这样艰苦磨炼的,否则如何能脱胎换骨?那贾环也是这般磨炼,如今都升任千户了!” “再说到提携,兰哥儿没上过战场,没有功劳,这要人怎么提携?不做新兵,直接校官?天下间也没这么做的道理,哪个挣军功的人不是从底下做起、拿命相博的?就为兰哥儿和我们几家是亲戚,我们就能破了例去?那不是寒了还在前线打战的众将士的心么?我家姑爷和兰哥这么大的时候,还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典史呢,还不是立了泼天一般大的功劳,如今升任一品高官了嘛!” 那户人家一听,便是一醒,把薛姨妈的话传了出去,外面悄悄的那些流言就止住了。 等凤姐从王家那里听说此事后,气的脸都红了,正巧探春在香雪海组织姐妹聚会,她便说了“亏李家还自诩是清贵读书人家,原来也是这般势力小人,若不是薛姨妈言辞好,我们几家还不知道怎么被抹黑呢!” 妙玉忧心忡忡道“珠大奶奶这么做,真的会有报应的啊。” 英莲叹道“她如今满脑子出人头地的,哪里还顾得了那许多?从前叶二奶奶不也如此?一股子陷进去后,就再也听不进人劝了。” 探春叹道“叶二奶奶的下场,她也是看到的,怎么就不引以为鉴呢?” 凤姐冷哼道“在她心里,她可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她又不是叶二奶奶那般没脑子自己作孽找死的,她只是求人没求成,不得不做成两门亲事而已,这第二门是她自己的亲儿子,她做主自己亲儿子的亲事,本该就是的,能有什么错?再说到那流言,到底也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是她娘家不忿,娘家妯娌说出来的,和她有什么相干?” 妙玉叹道“原来的叶二奶奶是没脑子,硬撞硬;她倒是有脑子,会耍心机,在背后使软刀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凤姐道“如今我们家那个只会风花雪月的老爷也都说了,从此后不要和她们家往来了,没得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 众人点点头“依现下的情形来看,这话很是。” 十一月底,贾环带着贾政夫妇的骨灰回来了,赵姨娘、周姨娘过来祭拜嚎哭一番,宝玉、探春也洒泪祭拜。 李纨母子依旧没有露面。 然后宝玉又闹幺蛾子了。 把贾政夫妇的骨灰供到了铁槛寺后,宝玉立即跑去请示了贾赦,要两家一起扶棺回金陵老家去。 贾赦不愿意,说要过年了,等年后天气暖和些再上路也方便些。宝玉执意不肯,直言若大房不去,他自己一人也要送贾母等人棺材回金陵。 探春收到消息之后,便驾车来到贾家,留着眼泪怒斥宝玉倒“如今老太太去了,老爷和太太也去了,但是这个家还没有散!桂儿还需要父亲在身边,你又闹什么幺蛾子?” 宝玉平静的说道“我只是想尽孝心,尽义务。” “尽孝心尽义务,也不用在天寒地冻的时候尽!宝二哥,你若是一意孤行,你信不信,你林表哥一句话,普天下的僧人和道士都不会收留你!难不成你做个孤魂野鬼很有意思不成?” 宝玉被说中心事,不由得浑身一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着探春道“你……你怎么……你怎么会知道?” 贾环在一旁又好气又好笑“你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别人看不出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不过是富贵闲人当惯了,遇到挫折一蹶不振,就想着避世了事罢了!荣宁二位祖宗在天有灵,若是见到你这样没出息的儿孙,只怕一开始就后悔没把你掐死!” 眼看着宝玉脸色渐渐发白。 “环儿!”探春忙呵斥住贾环的口不择言,随即对宝玉倒“二哥,我来的时候,你林表哥给我说了你的心思,你林表哥从一个小小的典史,和万人斗,一直到现在的一品高官,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处理过?自然明白你那点心思,男子汉大丈夫,应当不畏艰难,好好地过日子,怎么能遇到一点挫折,就想着消极避世呢?难道佛祖会收你这种不忠不孝的人不成?” “哇……” 宝玉再也忍耐不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众人见他哭的这么彻底,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 。 正文 第897章 夏金桂欲见史湘云 这一番大哭,使得宝玉心中的郁郁彻底排解出来,虽然依旧如往日那般无用,但到底不会再有厌世的心境了,反而每日过的充实,或和夏金桂一起巡视店铺产业,或饮酒读书,有时候也和贾琏、柳湘莲一起相聚。 夏金桂见他被骂醒,自然是高兴万分,对他愈加温存,也常和宝玉一起逗弄贾桂。 贾家人放下心来,千里之外的一僧一道,却是大叫一声,猛地一跳,摔倒在地,随即口吐鲜血,道行大损。 他们连忙掐指一算,才知道他们此番来世的最大目的已经失效,神瑛侍者贾宝玉,以及大青山下的那块宝玉,不会再有生之年被他俩度化了。 不消说,定然是那位圣人所为。 他们斗不过惹不起,只好长叹一声,继续蹒跚远行了。 却说这一天,宝玉去和友人去饮酒了,夏金桂把贾桂交给鸳鸯照看,自己正专心看着账本。宝蟾走了进来,行过礼后,便轻声禀报道:“奶奶,翠缕的男人来报,说翠缕怀孕了,想请你给个假,让她休息几日。” 夏金桂尚未说话,过来探望女儿的夏夫人先说了:“哪家的奴婢一怀孕就要休息的?都不用干活了,还要用她做什么?”又没好气的低声道:“她还以为她自己是当初那个娇生惯养的副小姐啊,这么作给谁看?” 夏金桂止住了夏夫人的嘀咕,道:“母亲。” 又对宝蟾道:“怀孕是大事,咱们家也不是苛待下人的,让她休息吧,等过了头三个月,才回来做事吧。只是咱们家如今不比从前,养不起闲人,她休息三个月的银米也暂时停了吧,她什么时候回来做事,再什么时候发给她吧。” 宝蟾答应着出去传话了。 夏夫人忍不住道:“你就是太慈悲了。这种没规矩的丫头,还这么宽待她做什么?你就不想想她和她那好主子对你做过的事?” 夏金桂平静道:“我应过老祖宗,不为难她们的。我说过的话,自然该做到。再说了,将来桂儿还需要几家的帮助,我定然不会留一个恶名。” 听到这里,夏夫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不过夏金桂倒是想起一件事了,道:“快过年了,按理也到了该给清节堂送年例了。罢了,一年也没多少银子,这事也不能省了,趁早了结的好。”说着便叫来小丫头,让她去和宝蟾说一声,安排一下,明日自己要去一趟清节堂。 夏夫人并不赞同,按她的想法,就把那个史湘云扔在那里自生自灭就行了,还送什么年例?可夏金桂定下的事情,便是在闺中的时候,她也无法反驳,只能由着她去了。 鸳鸯默默的照顾贾桂,自从贾母去世后,她眼里除了照顾贾桂就没别的事情了。 第二日,夏金桂坐车来到了山脚下的清节堂。清节堂的老尼昨日就接到了消息,早早就等在了门口。 夏金桂扶着宝蟾下车时,老尼连忙上前来请安:“贾二奶奶,你来了。” 夏金桂淡然点点头,示意宝蟾把十五两银子的年例给老尼:“这是明年的,还请你多加关照。” 老尼忙欢天喜地的接了:这贾二奶奶出手可真大方,一年就是十五两银子,俭省些用,就够自己堂里一年的花费了。何况自己堂里还有些地呢,那些地的出产也不低,只要让那三个尼姑多努力些,好好干活就成。 哦,那个史氏要注意些,干活就干活,万不能让她出事了,好歹她一年也值十五两银子呢。 夏金桂对老尼道:“我们家下人就拜托你了。她心里不清净,一直平静不下来,劳烦你多费心,管教好她。” 那老尼原是庄稼人,因丈夫、儿子死了,年纪又大了,便上报里正,将家里改建成这么个堂,依着家里的几亩地过活。后来村里两个老寡妇也依附过来,几人一起凑合着过活。 老尼是实在人,为人虽有些小势力,却心眼不坏,只是特别看不惯湘云这样爱作的人:就是日子过的太舒服了,每天闲的,才会想东想西想着怎么作。等你忙的连觉都没空睡了,饭都吃不饱的时候,看你还有没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因此她连忙答道:“奶奶放心,我理会的。” 夏金桂叮咛道:“也请你照应好她,别为难了她。”又道:“该她做的,也不必客气。横竖她原本也就是我们家的下人而已。” 老尼忙笑道:“奶奶尽管放心,老尼姑万事都会给你办的妥妥的。” 夏金桂点点头,看了一眼清节堂的围墙,也不进去,转头就走了。 清节堂里,湘云正在洗衣服。一堆的粗布衣服,手感粗糙,让她的手生满了茧子;再加上冬天冰寒刺骨的水,泡的她手都起了冻疮。 进清节堂这两年多以来,湘云被折磨的几乎苍老了十岁:睡粗木床板,盖打补丁的被子,穿破棉袄,吃粗粮饼子,喝小麦玉米混合的粥,每日还要跟着那几个粗鄙的婆子洗衣服,耕地、播种、做饭、打扫房间、做早晚课。 可这些都不是最令湘云恐惧的——她相信宝玉一定会来救她出去的。可是,这些繁密的劳动以及吃不饱睡不好的日子,不仅让她的皮肤黑粗劣许多,头发也枯黄了,甚至连腰板、手掌都粗壮了,这样下去,等宝玉来了,她还是他从前认识的那个云妹妹么? 湘云十分恐惧,她想改变自己身体的状况,可没有蔷薇硝,她便是犯了杏斑藓也只好强忍着,何况是要头油、蜜粉之类的保养品? 那老尼姑能板着脸教训她:“守寡之人该清净素洁,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是要招汉子吗?” 湘云恨的直咬牙,又无法逃出去,只好强忍着,每日用冷水、黄瓜细细擦脸。 但杏斑藓让她额头和面颊的皮肤脱屑不止,好容易熬过春季,六月的时候,湘云最恐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杏斑藓在她脸上留下了黑色的痕迹,让她的脸上有了好几个斑点。 为此,湘云哭了一整宿。只是后来她就没时间再哭了,忙不完的事情,让她每日都累的跟狗似的,根本无暇再想事情。 湘云过去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初来这里时,她哭过闹过绝食过,可那群面恶心更恶的老婆子就是不动声色,能硬生生的看着她去死。 湘云哪里舍得去死? 无奈之下,只好开始做事情。老尼姑规定了,每天每人自己的事情不做完就没有饭吃。湘云在痛苦中,总是在想,她怎么回落到现在这般境况? 明明她是世家的千金大小姐的,为什么要来做这种下等婆子才做的粗活? 湘云不肯认命,在满怀怨恨中,把送她来这里的夏金桂、凤姐恶狠狠的诅咒了一遍又一遍:是你们,一定是你们,你们嫉妒我,见不得我好,才千方百计的不让老祖宗帮我,害我守了寡,又受叶家的欺凌! 最可恨的是,你们还把持住了爱哥哥,不让他对我好! 夏金桂,你这个慢性嫉妒的商户女人,自己没本事拢住爱哥哥的心,凭什么嫉妒我和爱哥哥的感情? 你等着,等爱哥哥手上的事情完结了,他早晚会来接我的,到时,有你哭的时候。湘云满怀怨恨的洗着,心里恶狠狠的钉着凤姐、夏金桂的小人,手下还得用力的搓洗着衣服。 正文 第898章 夏金桂VS史湘云 只是宝玉一直迟迟不来。湘云惶恐过,但细细思量一番后也能理解:老祖宗逝世的头一年,家里头事务繁多,爱哥哥又悲伤过度,无暇顾及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自己该忍。 第二年,贾政和王夫人偏又去世,爱哥哥虽然没有去扶骨灰回来,但要护着祠堂,这是他的孝道,自己哪里能抱怨什么。 但现在,爱哥哥应该恢复过来了! 再怎么伤心,再怎么难怪,他也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应该想到自己了。 湘云燃起了希望,她用力的敲着衣服,仿佛在敲夏金桂和凤姐的脑袋:只要爱哥哥恢复过来,就必定会来看自己的,到时,只要好好哭诉一番自己所受的委屈,爱哥哥心软,一定会把自己从这个鬼地方接出去的。 湘云满怀信心的想着,等自己出去后,要怎么和夏金桂、凤姐那两个佛口蛇心的人算账!说不得,还得借借爱哥哥的本事。什么二奶奶,若你男人不要你,看你还有什么底气嚣张! 可湘云等了很久,等到年都过了,春天都要结束了的时候,宝玉还是没有来。 湘云不安起来,为了见到宝玉,她狠了狠心,浇了几盆井水,又在风口吹了两夜的冷风,终于把自己弄到发高烧了。 老尼慌了神,忙请了村里的赤脚大夫来给湘云看病,湘云不肯吃药,硬是把自己折腾到半死不活的地步,她喘着粗气,趴在床上,逼着老尼姑去请宝玉来。老尼姑无可奈何,不得不去贾家递消息了。 但是,湘云这一番折腾,等来的人不是宝玉,却是夏金桂。 原来夏金桂接到老尼的消息后,便让宝蟾把事情去禀报给宝玉。宝蟾百般不愿意,直说湘云又是在作夭。夏金桂拉下了脸,宝蟾见状,不得不一步三挪的去给宝玉禀报。 宝蟾去了一会儿,就欢天喜地的跑回来道;“奶奶,二爷说此事由你处理即可。他是外男,去清节堂不合规矩,没得坏了其潜心他修行人的名声。” 夏金桂嘴角一抹嘲讽的笑意转瞬即逝。她站起来道:“既如此,让流云备车,咱们去看看情况吧。唔,让鸳鸯也跟着去吧。” 宝蟾疑惑的应了下,忙下去准备了。 夏金桂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俗话说杀人诛心,若是一味的打杀史湘云,那算得了什么? 若是让她彻底崩溃,那才是真正的打击! 清节堂。 湘云见到夏金桂,恨意的止都止不住,她面色潮红,声音嘶哑,目光凶狠道:“为什么是你来?爱哥哥呢?我不要见到你,你给我滚出去!我要见爱哥哥。” 夏金桂静静的打量了下苍老粗壮了许多的湘云,并不说话。 湘云注意到夏金桂打量的目光,惊呼一声,把自己整个人蜷缩到破旧的被子中,似乎又觉得这样太弱势了,她恨恨的抬起头,怒视夏金桂道:“看到我受到这样的折磨,你欢喜了?你开怀了?夏金桂,你这个佛口蛇心的毒女人,我会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这辈子,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宝蟾气的回骂道:“你骂谁呢?你才是个爱作、还不守妇道的恶毒女人呢!我们奶奶待你不薄,可你是怎么待她的?从前不懂规矩,出了嫁守了寡还不安分,还要勾引我们二爷,气死了对你那么好的老祖宗,你就是个不知廉耻、玩恩负义的白眼狼!” 夏金桂拉住了宝蟾,淡淡道:“史氏,不是我要来见你,是二爷不想见你,要我来处理你的事情。” 湘云原本被宝蟾的话气的发晕的脑袋,在听到夏金桂的话瞬间惊醒:“你胡说!爱哥哥才不会不见我呢!定是你!” 湘云气愤的指着夏金桂骂道:“一定是你!是你这个狠毒的女人阻拦爱哥哥来见我!我和爱哥哥本就是青梅竹马,若不是你从中作梗,勾结那个王夫人,如今为爱哥哥生儿子的人该是我!那里轮到着你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商户女子?” “老祖宗本来也是要为我们做主的,是你!是你!是你一心讨好那个王夫人,让她和她那个贵妃女儿生生拆散了我和爱哥哥!你们这群无耻的女人!你们生生坑苦了我和爱哥哥一生!” 夏金桂把气愤的宝蟾瞪退,面容依旧平静,她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与宝玉的亲事如何由不得你来说嘴。但是,你却是比宝玉早定亲了许多年!凭是哪家父母,都不可能让一个定完亲的女人和自己的儿子再有私情的。你这样不合规矩的话也不该再说。平白坏了我们家名声!” 湘云一听这话,骂的更激烈了:“若不是你们从中作梗,和史家那两个不慈的女人沆瀣一气,我和爱哥哥怎么会不能成亲?我又怎么会那样早的被定亲?还是那样不堪的人家?” 夏金桂懒得和湘云废话:“罢了,我无意与你争吵。我只是来问你,你如今把自己弄的半死不活,究竟是想怎样?” 湘云恨恨的看着她道:“我要见爱哥哥,你不配来和我说话!” 宝蟾气的恨不得上前就给她一个耳光:“不配?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我们奶奶名下的一个卖了死契的丫鬟罢了!也敢用这种口气来和我们奶奶说话?把你卖了都是该的!” 湘云冷笑道:“你敢卖我?老祖宗身前说了,要好好善待我,不能为难了我。你如今阳奉阴违老祖宗的话,夏金桂,你这个虚伪的女人!” 原本一直在一旁静默看着的鸳鸯此时忍不住恨声道:“你配说这话么?史氏!老祖宗待你那样好,你居然气死了她!如今,你还有什么脸面来提老祖宗?!” 、湘云被鸳鸯愤恨的眼神刺的心虚,她转过头道:“我只是和老祖宗赌气,我又不是有意的。” 、夏金桂嘲讽的动了动嘴角:“你做什么事情都是无意的。” 说着,便命宝蟾回去报信:“让流云回去和二爷说,史氏坚持要见他,我也无可奈何。问问二爷的意思,要怎么办吧。” 又叫住宝蟾道:“等下,和二爷说,我们说的话史氏不会信的,请他写封信来吧。” 宝蟾瞪了湘云一眼,嘴里嘀咕着“奶奶就不该好心”,“管这种白眼狼去死”之类的话语,翻着白眼出去传话了。 鸳鸯扶着夏金桂在门边的木椅上坐了下来。 湘云把头转向床里,面向墙壁,背对着夏金桂和鸳鸯,躺了下来,再也不肯说话。 一时间,房间里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去了,只剩下各怀心思的两人寂静无言。 正文 第899章 史湘云魂丧清节堂 不知过了多久,宝蟾重新走了进来:“奶奶,这是二爷给你的信。” 原本背对着众人的湘云听到宝蟾的话,迅速翻身坐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夏金桂手里的信看。 宝蟾忍不住讽刺道:“看什么看,又不是给你的,是二爷给我们奶奶的。” 湘云不理她。 夏金桂一目十行看完信后,递给宝蟾:“拿去给史氏吧。” 宝蟾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夏金桂,又看了看一脸殷切的湘云,一跺脚,走上前几步,不甘愿的扔到了湘云的床上。 湘云也不计较,迅速抓起信来查看。看完,湘云气愤的把信扔到了一旁:“不可能!爱哥哥不会这么对我的!这定然是你假造的!你这个妒妇!” 夏金桂冷冷道:“史湘云,你消停吧,别再做梦了。” 湘云蓦地抬头,恶狠狠的盯着夏金桂。 如果眼光能杀人,想必史湘云已经杀了夏金桂一百遍了! 夏金桂心中冷笑,面色坦然回视道:“史氏,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你会落到如今的境况,是因为什么,你自己心里很清楚不是么?你固然挂念着青梅竹马之情,可对宝玉来说,那只是兄妹之情。” 湘云咬紧了嘴唇,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夏金桂不放。 夏金桂冷漠道:“你明知道的,宝玉对所有女儿家都温柔多情,可自古多情者也无情。宝玉,天真不知世事,在荣国府又被老太太和太太宠溺非常,对规矩大妨也没那么敏感,从前在贾家时才和你玩闹的好。可他,对你的确无意!” 湘云怒道:“那是对你,不是对我。” 夏金桂淡淡念道:“吾虽念兄妹之情,然老祖宗之言,不敢违背。况云妹今已守寡,男女有别,人言可畏,为兄者盼其安好,自不能至其于流言纷扰之中,陷其于不贤境地。望贤妻多加劝说,使云妹能理解夫之一番苦心,不生事端。若云妹不满贤妻此前安置,且请贤妻斟酌一二,再为云妹添些供给,保其衣食无忧,以全昔日姐妹之情。” 湘云浑身颤抖,死死地咬住嘴唇。 夏金桂长叹一口气,语气怜悯道:“我和你们不一样,不是从小长大的,但是若论识人之明,我也有几分眼力,你们小时候,宝玉或许还有些小儿女的情怀,温柔多情,可自从知道厉害后,他便尊重了起来,固然还是那样体贴,却不再放诞无礼。那与规矩不容的事情,他更是从未想过。你的一腔心事,从以前你们名分既定时起就是白费了。” 见湘云沉默不语,只是发着抖,一直低声重复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我不信!怎么会这样,我不信!怎么会这样,我不信……” 夏金桂叹息道:“你与宝玉自小亲密无间,或许当初你们能结成夫妻,会比我们更加和睦,但你们有缘无分后,你就该收敛起心中的奢望,好好的做人家夫人。偏你贪慕虚荣,爱恋权势,非要闹出那许多的事情来,寒了夫家和姐妹们的心。后来又作出那样不知廉耻的事情,利用了宝玉,害了老祖宗,也葬送了你与宝玉之间最后的情分。如今他还肯写信来,嘱咐我好生供给你,你就该知足了。” 湘云不再念叨了,她沉默了。 夏金桂站了起来,弹了弹身上的尘埃,轻声慢语道:“这些你都心知肚明,只是非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总以为自己还是如过去般那样了不得。” “可是云妹妹,你从前就没有什么夸耀的资本,如今,你还能自以为是什么呢?容貌?地位?财产?为人处世?你哪样拿得出手?若非你太不堪,京城里没人愿意求娶你,史家又怎么会给你定叶家那样的人家?” “她们当初待你,就算不如亲生女儿,却也不算苛待了你,是你不自尊自爱,仗着别人畏惧名声不敢动你,借着心直口,过分放肆无礼,才让大家伙都畏你如蛇蝎的。” 湘云呆呆的并不说话。 夏金桂冷笑一声,道:“宝玉既然这样说了,我是他的妻子,自然是随他的意思。你自己看着吧,若这里真不如你的意,要去什么地方,与我说一声,看在老祖宗和宝玉的面上,我尽力满足你。” 说完,便扶着宝蟾的手出去了。 鸳鸯冷冷的瞪了湘云一眼,毫不犹豫的转头跟了出去:自己不可怜她,在她气死了老祖宗还毫无悔意的时候,自己就恨透了她。 这个女人,根本就是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夏金桂三人走到清节堂门口时,便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的惨叫声:“啊!” 夏金桂脚下一顿,鸳鸯上前扶住了她:“奶奶,不值得你费心!这是她该得的下场! ”夏金桂看了鸳鸯一眼,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低道:“是啊,这是她该得的下场。自古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的可恨之处太大了,大的我们丝毫都不必可怜她。” 鸳鸯冷漠道:“她便是死,也是该的。奶奶为了二爷,已经够受委屈的了,委实没必要再多管闲事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夏金桂点点头,对来送她们的老尼道:“还请你多费心,多看顾她些,别让她做出什么难以收拾的事来,让我们家为难。” 老尼合十答应道:“奶奶放心,老尼姑省得。”又忍不住道:“奶奶,不是我多嘴,这史氏也太不省心了,一点守寡人该有的样子都没有。” 宝蟾冷笑道:“可不是么。做姑娘的时候没姑娘样,做人媳妇的时候没媳妇样,守寡了更没有寡妇该有的样子。她什么时候能识些大体,让人省些心?这样我们家给银子也给的舒服些。” 夏金桂疲累道:“罢了,走吧,这事差不离也该有个结局了。横竖我能做的,我都做了,就看她自己要怎么做了。” 其实她心里明白,自己看似什么也没做,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 但是实际上,她该说的话已经说出来了! 她的那些话,比最恶毒的人说出的话,还要致命! 尤其是她让宝玉写信过来的时候,史湘云便注定了会走到那一步。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夏金桂回到家里,便把处理的结果告诉了宝玉。宝玉点点头,并不说什么,只是转头继续去逗弄贾桂。 夏金桂见他这样,不由得微微一笑,眼中流露出了温柔…… 湘云是在夏金桂走后第二日投水自尽的:她已经生无可恋了。如果连宝玉都不待见她,世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她挂念的? 与其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还不如干干净净的走了,或许来生还能有个美满的生活。 消息报到贾家,夏金桂面容依旧平静,只是问宝蟾道:“二爷知道了么?” 宝蟾点头道:“流云去禀告了。” 夏金桂低头继续看帐本:“既如此,便等等,她的后事,按着二爷的意思办吧。” 宝玉听到消息之后,连叹气都没有,只是说道:“一切就按照二奶奶的话去做吧。” 但是当天晚上,宝玉想起了当年的湘云酒醉眠卧芍药丛中,活脱脱即是一幅“海棠春睡图”,于是便做了一篇《海棠女儿诔》,即为的悼念表妹,也是为了致终将逝去的青春。 众人知道后,无不长舒一口气,知道贾宝玉已经活过来了。 因宝蟾与流云定了亲,夏金桂便令宝蟾和流云一起办理湘云的葬礼,比一般的丫鬟厚重了几分,便是鸳鸯、凤姐、探春等人知道后,也只是叹口气而已,说不出什么来。 翠缕听说自家姑娘的事情后,哭的不能自已,捧着肚子,跪求夏金桂让自己去给湘云送葬。夏金桂倒不阻止她,放了她和她男人一天假,去给湘云去尽心。 正文 第900章 姐妹聚会心欢畅 大周国土广袤,势力雄厚,茴香国与其他几个南疆国家联盟,合在一起也比不过大周。 如今大周内外一体,上下齐心,当孝德帝真正的军队开始发动进攻之后,前方便摧枯拉朽一般,将南疆诸国联军打了一个噼里哗啦。 无可奈何之下,其他几个国家便抛弃挡在最前面的茴香国,和大周和平谈判。 因为大周已经占领茴香国这个平原地带,鱼米之乡尽在掌握,对于其他几个身在内陆山区的国家自然也只是教训一顿。 如今她们求和,倒是也合意。 孝德帝派出定王为首的使团赶赴南疆参与谈判之事,培养他为继承人的意思十分明显。 与此同时,闻香教又开始造反了。 不过此时的孝德帝兵精粮足,手下将领不少,冯紫英、陈也俊带领亲兵从洛阳出发,主持镇压事宜。林昭居中策应,时时汇报三方细节,一点子风吹草动都要及时上报,勿令各方有半点闪失。 操练许久的西山大营兵士此番也跟着出动,对游荡进关中的流匪进行清肃。 贾兰自贾家没落、南安郡王兵败后,尝尽艰苦心酸,尤其在自己的亲事被那样决定后,心里便一直憋着一股闷气,又因身负李纨的殷殷期望,作战时一马当先,十分骁勇。 几次下来,战功累计不低,他的都司准岳父便送了厚礼给顶头上司,为他上表请功。待贾兰七品把总的封赏下来后,便立即令他告假,回京和他女儿完婚。 贾兰并不想如此早成亲,可无可奈何,这门亲事是他家自己求来的,日后他在军中还要多多仰仗岳父提携,故即使他再不愿意,也不得不跟着岳父回京筹备亲事。 李纨对贾兰的归来十分高兴,对他带回来的七品封赏虽不满意,但还是表示出了欢喜的样子“这只是刚开始,兰哥儿,你万不肯满足了,还要更加努力才是。” 贾兰一边答应着,一边上表为母亲请封敕命。 李纨拿到敕命葵花乌木卷轴,心中感慨万千十几年来的辛苦没有白费,自己终于熬出头了。她有心炫耀一番,可除了凤姐和夏金桂外,这正七品的敕命委实太低了,哪里比得过黛玉的超品的王妃诰命、宝钗、探春的一品夫人诰命、惜春、宝琴的四品恭人和迎春的五品宜人呢? 便是妙玉,这些年听说也升到了六品安人了,自己这正七品的敕命在她们面前能算得了什么? 难道她李纨还要在甄英莲那个丫鬟命面前显摆不成? 就算别人不说,她李纨也拉不下脸。 想起之前众人狗眼看人低的样子,李纨就气不打一处来罢了,横竖还早,咱们骑驴看戏本——走着瞧。 我的兰哥儿又英勇又孝顺,早晚能给自己挣个比她们都大的诰命来。那时,才是我真正扬眉吐气的时候。 因假期有限,贾兰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七月,李纨心中有怨,加之这门亲事也不甚如意,故她只请了李家的亲戚,贾家那边都不请。因此贾兰成亲的消息,黛玉是在后来听凤姐等人说了才知道。 宝钗和探春自然第一时间知道了,但是人家不请,她俩自然也不会上杆子去。 黛玉挑挑眉,并没说什么,或者说她也懒得说什么了。 迎春却忍不住道“大嫂子也太无情了吧。” 凤姐翻白眼道“在大嫂子看来,是咱们这一群人太无情在先。泥人尚有三分土气!她如今这样做,不过是反击罢了。” 刚回到京城不久的惜春皱眉拉着好动成性的儿子道“她提出那样的要求,只要有脑子的,谁肯帮她?没得送自己一家子去死!她不先反省下自己的过错,反倒怪起我们来了!真真是自私透顶!奎——哥——儿!” 惜春咬牙切齿道“你就不能安分的呆一会子吗?从早上醒来到现在,你怎么就蹦个不停呢?” 才四岁大的冯奎无辜的转头看向怒气有上升趋势的母亲,想了想,便爬到母亲怀里,蹭蹭“妈妈,大大声不好,对吧?” 惜春的怒气一下子泄了,无奈的刮了下儿子的鼻子,哭笑不得“这孩子,贼精贼精的!偏他爷爷奶奶父亲都疼得要命,我略管一点子,就一堆人过来护着,他又会看脸色,气得我都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是好了。” 凤姐乐的合不拢嘴“真是报应。咱们冷心冷清的四妹妹,竟有这么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四妹妹,你从进门到现在,都变了多少次脸了,我再也想不到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一番场景。此生不虚了。” 惜春狠狠的瞪了凤姐一眼,气嘟嘟道“从前的我也想不到,我的儿子,竟是这么个皮猴子个性,一点都不像我。一定是随了他那个活宝父亲!我是再也不会这样的。” 迎春笑道“这样也好,有活力。” 惜春哼哼道“也太有活力了,折腾死人了。” 宝钗和探春对视一眼,只是微笑,没有说什么。 若不是知道冯紫英的那位红颜知己秋娘是怎么病逝的,只怕还真以为惜春是万事不操心的冷心肠呢。 不过这样就对了! 哪怕有陛下的“无嫡国除”的旨意,自家男人也得看紧了。 秋娘不死,惜春心里也不会踏实。 黛玉羡慕道“我倒喜欢奎哥儿这样的。我的两个儿子,睿哥儿和钰哥儿,小小年纪,老成的要命。每天就知道跟在他们爹爹身后打转,一天没见到爹爹,就想的要命,跟我都不怎么亲了。” 凤姐捉狭道“王妃啊,既然儿子亲爹,那么女儿定然亲母亲的,不如生个女儿最好。” 黛玉愣了一愣,撇撇嘴,不高兴道“二嫂子最坏了。” 众人于是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凤姐擦着眼泪道“四妹妹回来了,琴妹妹不日也要回来了。咱们几个姐妹终于又凑在一起了。” 宝钗笑道“琴妹妹来信说了,咏春侯世子借着本家的势力,已经升了一等,提做同知。三年一度的考核马上就又到了,咏春侯正在使力,想为他谋个提督,她相公说了,等任上一、两任,再想法子上调。” 众人叹道“卫若兰倒是个知道上进的。如此也好,再等几年,琴妹妹也能回京了。” 凤姐看着众人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是风光回京的,哪里像我?还有得熬呢。” 妙玉冷哼道“前儿儿子中了童生试,得意的尾巴都翘上天的人是谁?” 凤姐不甘示弱“只是中了秀才而已,又不是中了进士,自然是有得熬了,我又没说错。” 探春笑道“罢呦,这事就先揭过不提。环儿年纪不小了,她的亲事,我得请你们多费心,二嫂子,你心里有什么成算没有?” 。 正文 第901章 余音袅袅红楼终 说到这个,凤姐就发愁“环哥还好说,毕竟有正经的差事去做,如今都做到千户了,前途远大,又有你这个一品诰命的姐姐,只怕你挑花了眼,可别忘了还有咱们琮哥儿呢。说实话,这两年我也看了不少人家,想找个差不离的,都没找着。” “乡绅商贾家的,人家愿意,我却怕委屈了他们,不肯应;官家的,又眼高手低,嫌弃咱们家是白身,看不上咱们,不肯许嫡女,只肯许庶女;书香人家的,我看了几个,女儿都被养得太小家子气了些,我又担心上不得台面。” “后来我们太太说,京郊那里的怕都没几个好的,到底地方摆在那里,必定比不上京城里的见过世面,让我在京城里找。我想着,也过了这么些年了,我们家的事情没那么显眼了,四妹妹、琴妹妹又回来了,倒不如搬回城里来住,到时给他们说亲也方便些。” “我又和宝玉两口子、周姨娘商量了下,她们也愿意,这样离着赵姨娘也近些,故如今我们都打发人在收拾院子,打算下个月回城里,到时再给他们看看罢。他们今年周岁都二十了,委实不能再等了。” 迎春道“二嫂子不是说要给琮哥儿分家么?如今可有章程?” 凤姐笑道“这个啊,我一说要给琮哥儿说亲,都不用我们做些什么,老爷便自动说要分家。如今我们和琮哥儿在京城里的房子是分开的,琮哥儿的房子在我们家对门,等他成亲后,就住到那里去。亏我先前还烦恼了那样久,再没想到竟是如此容易。” 惜春冷哼道“大老爷怕是心疼银子罢?琮哥儿早些分出去,你们家的银子就能少分些给他。” 凤姐叹道“便是再心疼银子,也还是自己的儿子,若没有人在后面推着,老爷哪里肯这么早分家?是太太!” “太太?”众人奇道“是大太太?” 凤姐点点头“是啊。太太后来和我说了,这话是她去和老爷说的——趁我不在,琮哥儿联合芸哥儿、芹哥儿等人,等着贾环的事情定下来,与双木银行商议入股的时候,她和我们二爷一起,给我们老爷好好地算了笔帐,好说歹说,硬是劝动了老爷同意分家。她说,横竖她也是贪吝惯了的,早就名声在外了,很不差这么一回。由她出头,也省得我再想法子,连累到苼哥儿他们的名声。” 迎春叹道“这几年,太太倒是越发明理了。往日我去看他们,太太比老爷和蔼了许多。” 凤姐赞同道“可不是,这几年,太太比咱们老爷明理多了,让我在那个家里省了不少心。老实说,老爷分家的话这么一说,不独是我,便是琮哥儿,也松了口气。他的那些产业,如今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拿回去了。老让我托在你们林家那里,也不是个事。” 惜春道“这事解决了,现下最重要的,就是要给他说个好亲。咱们家毕竟有底子的,好姑娘应该能寻摸到。” 凤姐愁道“这几年找上门的好姑娘,都是想和环哥结亲的,这事赵姨娘和三妹妹都知道,也都见过,若是没有更好地,直接按照你们相中的订亲便可,人情往来也不担心。” “可琮哥儿分了出去后,也是要单独走礼的。故他们两人的媳妇一过门就要当家的,没学过这些规矩,哪里能行?难道还要我去教么?便是我们肯教,她们难道喜欢我们教么?” “因此,我挑来挑去,就是挑不到合适的,害他也耽搁了这么久。只是这么下去也不是法子,故如今我也不求一定要是嫡女了,哪怕是养在嫡母名下的庶女,有充作嫡女教养的也成。” 探春听了凤姐的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也是一肚子话要说“琮哥儿终究是是有志气的!大老爷和大太太虽然想法多,可是终究分家了,老实说给环哥找个合适的,我倒是不担心,我只是担心我那姨娘,你们也知道,环哥如今争气了,可是姨娘却似乎没有意识到,每日还将那些俚语说出口,有几家相中环哥的,听说姨娘那样的性子,便犹豫着退了!” “现如今女儿家都娇贵,即便是想和我家拉上关系,也顾忌着自家孩子是否受婆婆的罪,若是我给环哥找一个厉害的,怕是我姨娘又得难过了。” 众人听了,不禁为探春叹息。 娶一个品性温柔的,人家女方家里怕孩子被婆婆欺负。 娶一个品性大气的,又怕自己的姨娘受委屈。 左右不得劲,以至于连堂堂的一品诰命夫人、香雪海的主人贾探春都大感为难。 不过这毕竟是自家事,总有办法解决的。 迎春、惜春等也俱道会回去找夫家打听看看的,妙玉想了想道“陈家旁支里有许多好姑娘,都尚未婚配,我找夫君帮着打听一二,有消息再和你二人说罢。” 凤姐大喜道“若是能得陈家姑娘婚配,就是那琮哥儿的运气了。三妹妹,环哥虽然已经做了千户,人家陈家姑娘也未必辱没了,你还不赶快先谢谢了,待事情成时,咱们让那俩小子来给陈二奶奶磕头。” 探春也是脸上露出欣喜,忙不迭的感谢了。 妙玉笑道“成不成,也得等我有消息了再说。你也太性急了。” 凤姐笑道“都这时候了,我能不心急么?” 黛玉听说,便道“若真看中了,不如由我出面帮着说和?” 众人俱道“这还是罢了吧。姻缘天定,不能强求。你还是备好礼物,等着我们的消息的好。” 黛玉也不勉强“好吧,那我就等你们的消息罢。” 陈家是书香世家,族里设有专门的男女学堂,供族人读书识字。故陈家便是旁支里没落的人家,那些基本教养比一般人家都强了百倍去。凤姐、探春与妙玉往来已久,自然知道这些典故,故听妙玉说愿意代为打听,心里都是欢喜。 倘若是迎春发话,凤姐和探春都要斟酌一番了。 毕竟孙绍宗虽然了得,但毕竟孙家却不是书香世家,反而更加粗俗些。 凤姐和探春眼睛都高到天上,未必看重他们。 妙玉也把此事放在心上。回去就把贾环、贾琮的条件和自家夫君说了,问他的意思。陈也贤沉吟半晌,道“这事还是请教下母亲的意思吧,这类事情,她比咱们知道的多得多。” 妙玉心里一顿,脸上笑意不减“既如此,明日我去给母亲请安时,便多备些果点,好讨她老人家欢心。” 陈也贤笑道“哪里要如此郑重其事了?不过是打听个消息罢了。横竖母亲也是闲不得的人,有这事给她忙着,她也是高兴的。” 妙玉笑笑,心里并不敢苟同。她本是好心,想帮帮凤姐,但若按照夫君的说法,去找婆婆帮忙,妙玉就不敢再揽事了自家婆婆的眼光自家知道,她并不是眼光长远的人,能得她欢心的女子,多是嘴巴巧的花架子,并不适合单门单户的踏实过日子。故她去婆母那边走了一遭,便送消息给凤姐,说了缘故,连声道歉,言自己无法帮忙了。 凤姐得到消息后,也是无奈妙玉不能越过她婆婆私自推荐人家,她婆母推荐的又都不好,还能怎么办? 在凤姐烦恼的不行的时候,反是黛玉送了几个人选过来,多是六、七品人家的嫡次女人家有国子监的太学、四门馆的博士、钦天监五官正、太常寺博士等,唯一一家地位较高的是正五品的户部郎中,只是他们家的女儿是嫡三女。 按凤姐和探春的意思,自然是要选地位最高的户部郎中的女儿,反正再高也高不过一品去,但贾环和贾琮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国子监的人家。凤姐不解,贾环笑道“托嫂子的福,我如今是千户,但目前看来,没有接下来立功的空间了,但也不想后辈子孙走这一条路。” “国子监博士不论教什么,都是饱学之士,将来对儿孙也能有个助益。且不是我们妄自菲薄,那户部郎中家,即便是他们依着我姐姐的家境成了,心里也未必将我这个锦衣卫千户放在眼里。与其将来让人嫌弃,倒不如有些自知之明,找个能安生过日子的罢。而琮哥也是这般想的。” 凤姐听说,仔细想了想,深觉贾环说的有理。只是国子监博士中,太学是六品官,四门馆是七品官。凤姐问两人要选哪个时,贾环贾琮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四门馆。凤姐叹了一口气,便打发人告诉了探春,告诉她贾环的选择,同时找人去打探黛玉送来的四位四门馆博士家里的情况。 拿着打探来的消息,凤姐、宝钗、探春、惜春等人凑在一起细细选了选,又请王子腾夫人、薛姨妈出面看了人家姑娘的人品,最后挑中其中两人上门提亲。 那两家人打探了下贾环、贾琮的情况,又打听了下贾家的人脉关系,思虑一番后,倒是痛快答应了。又因贾环贾琮年纪大了,等不得,凤姐和探春赶在八月末就为他们定亲下聘,初定十月成亲。 十月,贾兰再次出征时,贾环、贾琮成亲。有黛玉等人的贺礼,两人的亲事倒也办的风光。 日子平静的过去,入了年底,各地的剿匪也渐渐接近尾声。孝德帝下令在过年前,必须完成剿匪,让大家伙过个平安的年节! 接到命令,各地将士便没日没夜的围杀起流匪来。那些流匪被逼急了,赤着眼就开始拼死反击。一时间,军士的伤亡人数直线上升,贾兰也在此中。 李纨接到战亡通知书时,整个人都木了兰哥儿死了?她的兰哥儿死了?她的兰哥儿怎么会死了?不是有他岳父照顾吗?怎么还会死了呢? “啊——!”李纨大叫一声,昏死过去!醒来后,躺在床上不肯起来,对着怀孕的儿媳更是厌恶她流泪做什么?她有什么资格流泪?她父亲不是兰哥儿的岳父么?为什么不好好看着他?为什么要让他出事?这个丧门星!当初就不该定她家!一点帮衬都没有,还白白枉送了兰哥儿的性命。 李纨不肯再看媳妇,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淡淡的有那么一个没用的娘,这孩子也是没用的。 众人说起这事时,也是一阵唏嘘,晚上回去的时候,宝钗叹道“珠大嫂子的报应,竟是应在兰哥儿身上。” 林昭忍不住的皱皱眉,心血来潮,便不由得掐算一番因果循环,环境的影响是巨大的,即便再不喜王夫人,李纨还是被她影响到了,如今的她和王夫人重叠了起来,她那可怜的儿媳却和当初的她对应起来。这会形成一个死循环么? 战事过后,日子一天比一天平静起来。众人凑在一起,不是说儿女、说家长,就是笑风月,论诗书。时间不经意的流逝着,许多年一眨眼就过去了,当定王成为新的皇帝时,林昭不见了。 不仅是林昭,整个林府的所有嫡系,包括黛玉和恒亲王一脉,俱都消失了。 但很快消息传来,林昭在南洋立国,麾下战船万艘、能战善战的将士几十万,斩杀的色目人和南洋土著更是不计其数。 从中土“下南洋”的数千万百姓开始在广袤的土地和岛屿上闯荡生活,并不断地向西向南发展…… 。 正文 第902章 病榻托孤 大明正统年间,京城有一个小官,姓封,名邺,字汉藩,老家正是北直隶保定府定兴。 他是洪熙年间的进士,自打考中了,便离乡背井的去做官,把祖上传下来的三百亩良田都能交给了妻子方氏的哥哥方安去经营。 方安字思危,原来在村里教村学,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头一年租子收齐了,他就换成了银子,给封汉藩送去,他妻子刘氏说道: “你一年跑断了腿,鞋底子也磨穿了三五双了,这钱就白白的都送于他?” 方安道:“我们的吃穿花销,不是都用的这钱?为人不可贪心太过。” 刘氏听了直冒火:“我怎么贪心重了?我这还不是为了你们封家受用?” 刘氏吵吵嚷嚷,闹了一夜,方安也不理会,第二天早晨依然把钱送到封汉藩任所去。 那个时候,封汉藩不过是小小的县官,又清正廉明,日子过得也不宽裕,却无论如何不肯收下这钱。 方安无奈,只好又把银子带回家,对刘氏说道:“这银子你好好的收藏着,万万不能动用。以后每年的银子都积攒起来,等他急需的时候拿给他用。将来有了外甥,帮外甥成家立业,有了外甥女,就用来置办嫁妆。” 刘氏口中答应,心中却暗暗欢喜,心想:“我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他们夫妇却半个也没有,以后不只是年年的地租尽归我,那三百亩良田怕是也都归我儿子了!” 这刘氏开始还只是这么想,但时间久了,后来所幸天天烧上一炷香,求神仙保佑方氏千万别生孩子。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刘氏听说最近乡里有一个白莲教,供奉的无生老母是有求必应,号称什么“无生老母,真空家乡”,最能心想事成的,于是便悄悄地入了白莲教。 光阴荏苒,一晃多少年过去了。不想封汉藩因为考绩良好,给他的座师十分长脸,便把他调到京城,到都察院做了一个正六品的经历司。 不想封汉藩到京城任职的第二年,方氏竟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中年得子,乐坏了封汉藩。到了百日,府里张灯结彩,朝中和他走的相近的官员都前来道贺。 封汉藩给儿子取名封舟,到他五岁的时候请来一位饱学先生教他读书认字。 那封舟小小年纪,便沉稳非常,且聪明异常,凡先生教了一次的,就再也过目不忘,到十岁时候,已经是诗书礼仪,诸子百家倒背如流了。 此时北方草原之上,也先从父亲手中继承了瓦剌首领的位置,他尊黄金家族嫡系后人脱脱不花为蒙古帝国大汗,自封太师淮王,实际掌握住了最高权力,随即东破兀良哈、西灭哈密,统一草原,威震塞外。 为了彻底称雄塞外,建立成吉思汗一般的伟业,以便摆脱黄金家族的阴影,他率军南下,进攻大明。 明英宗朱祁镇长于深宫妇人之手、年仅二十二岁,没有什么见识不说,还不知天高地厚,在宦官王振的怂恿下,不顾兵部尚书邝埜、兵部侍郎于谦的劝阻,执意北伐,御驾出征,结果在土木堡遭遇大败,明英宗朱祁镇被俘。 也先乘明军主力溃散、京师空虚,率军南进,企图攻占明朝都城,关键时候,于谦临危受命,任兵部尚书,尊郕王朱祁钰为皇帝,是为明代宗,年号景泰,遥奉朱祁镇为太上皇,主持北京保卫战,最终击退瓦剌军。 此战之后,于谦威望达到顶峰,开始主持朝政,重用忠诚正直官员。 而接回太上皇朱祁镇之后,景泰帝不愿退位,囚於南宫,尊为太上皇。并以锦衣卫对朱祁镇加以软禁,严控事件,宫门不但上锁,并且灌铅,食物仅能由小洞递进。 不过这是朱家兄弟之争,于谦无心插手,只是全心全意的治理天下,选拔人才。 因为封汉藩正直能干,便被提拔为从五品的户部员外郎。 一家人更是欢喜无限,封汉藩自觉被朝廷器重,更加严以律己,兢兢业业。 此时方安之妻刘氏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大的都已经成家立业,三儿子生的最迟,叫方三,和封舟是同岁,却不喜读书,整日嬉戏打闹。 甚至跟着刘氏去白莲教秘密结社的地方,和那些小孩一起胡闹,学了不少坏毛病。 因为教中大师兄觉得方三聪明伶俐,便夸了几句,这刘氏便以为自己儿子多了不起,日后必定光宗耀祖,便高兴地不得了。 就在封舟十四岁的时候,大明京城发生“夺门之变”。 将领石亨、政客徐有贞、太监曹吉祥等为了建立不世之功,请出朱祁镇,拥戴他复位,年号天顺,当天,朱祁镇传旨逮捕兵部尚书于谦、吏部尚书王文。天顺元年一月二十二日以谋逆罪杀于谦、王文,弃市,籍其家,并迫害于谦所荐之文武官员。 因为封汉藩官职小,只是被把他的官职消了而已。 封汉藩带着妻子方氏和儿子封舟回到故里,因为气恼郁闷,不到半年就病死了。 方氏不久也染上重病,眼看不行了,便找了兄长方安到身边,对他说道:“你妹夫临终留下话来,说那三百亩良田就交给你了,将来小舟长大了,也不必给他。他家祖上有遗训,万事要靠自己闯,断不可依赖祖宗产业,做个游手好闲之辈,一生不得出息。这里是房产地契,你都收好了……” 方氏说完,又喘着气抓住刘氏的手,流着泪说:“小舟这孩子还小,就托付给你了,好生看待他……我看你很喜欢这孩子,也就放心了……” 刘氏也哭着道:“我喜欢小舟,胜过我家三儿,你放心的去吧。” 刘氏拉着封舟来到母亲床前,封舟哭喊着叫妈妈,却已经不见回答。 方安料理完妹妹的后事之后,便带着外甥封舟回家,进家门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封舟摔了一跤,当即昏迷不醒。 方安心中大急,急忙找大夫过来,谁知道什么也查不出来,眼见封舟脸色苍白,似乎气息都不稳了, 方安焦急不堪,刘氏却暗暗心喜。 不过当天晚上,封舟便醒了过来,看见方安便喊舅舅,看到刘氏便喊舅母,浑然无事的样子。 方安见他无事,便放下心来。 刘氏见状,只好按下失望的心情,和颜悦色的伺候封舟喝汤。 当天晚上,方安便给妻子刘氏商量:“小舟这孩子,聪明异常,又是读书的年纪,镇上有家悦来书院,当年妹夫便是在那里读书的,我想让他去那里读书,和小三一起去,两人也都有个照应。” 方安将封舟和方三送到书院,便自去忙自己的了,他是当家的顶梁柱,为了生活,经营地产土地,时不时和人有生意往来,每日都不得闲,有时候和生意伙伴谈完了,又醉了酒,还得宿在城里客栈。 所以家里的事情,都由刘氏掌管。 结果刘氏悄悄的到了书院里,给了先生一大笔束脩,关照先生说,家里要读书的是方三,那个叫封舟的只是一个伴读,他也读过不少书,先生不必费心。 从角落里看着刘氏悄悄离开,封舟呵呵一笑,浑然不当一回事。 他若依旧是那个封舟,身小力弱,又没有父母保护,只怕早晚被这个面善心狠的舅母给坑了。 不过他现在已经恢复过来,足以傲视天下,岂会将一个老太太放在心上? 只可惜这次过来的有点晚,夺门之变都过去大半年了,否则他定要救下于谦。 他如今是十四岁的身躯,父母双亡,托庇在舅舅家。 如今天下还算太平,夺门之变的明英宗,以及他的儿子明宪宗,都是不怎么折腾的主,老百姓的日子还过得去。 这样的话,那就在这个大明朝好好历练一番吧。 正文 第903章 快意堂来钱快! 封舟的表弟方三放纵惯了,即使到了管理严厉的书院,也只会偷偷和同学去玩耍,那里坐下来读书?但悦来书院的几位夫子都很严厉,头一天教的,第二天就得提问,不会就得吃板子。 夫子问方三不会,就会问他的“伴读”封舟,结果封舟对答如流,更显出他的不济,那板子也就下的越发狠。 其实方三顽劣不堪,夫子想着镇压他,让他乖乖读书,并且以他为榜样,做一个杀鸡儆猴的鸡,用来吓唬那群不安分的皮猴子。 因此方三成了反面教材,也让其他学生战战兢兢,不敢造次。 这方三挨了打,被同窗嘲笑,不敢找别人的茬,又看到封舟面色平静,似乎是“不敢”嘲笑他,于是回到家里之后,便在书房里自家老爹的书桌上坐下,拿起方安的镇尺,敲着桌子问道:“封舟,我来问你,‘关关雎鸠’是什么意思?” 封舟瞅了方三一眼,道:“夫子不是教了你吗?” 方三一拍桌子,怒喝道:“我便是夫子,我问你呢!” 封舟淡淡一笑,道:“你也十四岁了,再这么皮下去,只怕舅舅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都被你折腾光了!我劝你啊,还是好好读书吧!整这么虚头巴脑的东西,你吓唬谁呢?” 方三大怒,一把跳起来,叫道:“我看你就不会!” 封舟语气十分平静:“你若是好好问,我自然会告诉你。你在这里整虚头巴脑的东西,我便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气的方三直咬牙。 “这家伙仗着比我早读了几天书,就这么猖狂!哼,我要告诉母亲,让她教训封舟一顿。” 方三虽然这么想,但是形势比人强,就算他娘揍封舟一顿,自己明天不也要挨夫子打? 倒不如好好的求求封舟,让他教教自己,等过了明日这一关,我在找他算账。 想到这里,便换了一张笑脸:“小舟哥哥,是我不对。不过你也知道,夫子教我的东西,我都没记住,明天必定要挨打的,求求你告诉我嘛。” 他这般哀求,封舟如何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 但是毕竟是自己这具身躯的表弟,当即说道:“这还差不多!” 于是便让方三乖乖坐下,背着手说道:“‘雎鸠’是鸟儿的名,‘关关’是鸟儿叫的声音,这句话是说,雎鸠‘关关’的叫着。” 方三连连摇头:“不是吧,鸟儿叫,我听的多了,怎么从没听过鸟儿‘关关’的叫?” 封舟扫了方三一眼:“你才多大,去过多少地方,听过几个鸟叫?这首诗歌是两千多年前的黄河以南的人写的,那边的鸟叫你怎么知道没有‘关关’的叫着?” 方三顿时哑口无言。 不过心里却暗暗窃喜,认真的把封舟的话记住了,心想这次应该不会挨打了吧。 第二天上学,夫子一问,方三果然对答上来,夫子满意的点点头。 就在方三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夫子又问:“那‘在河之洲’是什么意思?” 方三顿时傻眼了。 事实上昨天要不是和封舟胡搅蛮缠,他也未必记住“关关雎鸠”的意思,这“在河之洲”又没有问过,自然不知道了。 不过他也有急智,急忙胡扯道:“这鸟儿是住在‘河之洲’这个地方,所以说在‘河之洲’,反正不是在小院里。” 夫子一听,便知道方三胡说八道,根本就没有好好复习,一时间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顿时勃然大怒,让方三伸出手来,狠狠地打了两板子。 等夫子再问其他人的时候,大家都对答如流,只有方三挨了打,这让他愈加恼羞。 放学回家之后,方三便找母亲哭诉,说封舟使坏,明明知道答案,却瞎胡说,害的他被夫子打了板子。 这刘氏一听,立刻找来封舟,不由分说,一把揪住封舟的耳朵。 封舟看了刘氏一眼,说道:“舅母,棍棒出孝子,慈母多败儿,你再这样,表弟只怕学不了好!” 他十四岁的年龄和相貌,却说出这般老成的话,让刘氏微微一震,但心里别扭之极。 方三在旁边叫道:“你使得坏,夫子打我了!” 刘氏刚刚散去的怒气又再次生出,对封舟道:“你使得坏,就该打你!夫子没有打你,我给补上!” 说着,揪着封舟的耳朵,就要把封舟的头往墙上撞去。 哪知道她一使劲,手却不知怎么一滑,没有揪住封舟的耳朵,反而顺势一滑,一巴掌打在方三脸上。 “啪”一声脆响,方三哎呦一声,直接坐倒在地,疼的连连惨叫。 刘氏一惊,急忙抱住方三,“心肝”、“肉”的连连哄着,那方三见母亲哄他,不禁叫的更惨,甚至嚎啕大哭起来。 封舟见他娘俩上演母子情深,便微微摇头,走了出去。 自己这个舅母,看来从心里就不喜欢自己。 明知道封舟只有十四岁,却不由分说就揪住自己耳朵,还想把自己的脑袋往墙上撞,这哪里是正常的教导孩童?分明是害死害残自己。 若不是看在方安这个舅舅的面子上,自己只需轻轻一伸手,他母子俩就能吃够苦头。 不过他什么身份,怎么会把刘氏母子真的放在眼里,再说又没有真的受辱,眼前这点小事,自然无须放在心上。 还是搬出去,自己找个地方去住吧。 这样既不会和刘氏、方三发生冲突,自己也全了与方安这个舅舅的情谊。 免得到了最后,发生不可收拾的事情,毁了一段感情,那就不妙了。 封汉藩和方氏为了让封舟能够活下去,便把三百亩良田全部给了方安,只是为了不让方家上演杀人夺田的惨剧,是为了让封舟得到方安一家的真心照顾。 就像当年林如海去世,把林家的百万财产全给了贾家,就是希望亲外祖母、亲舅舅,能把黛玉抚育成长。 但无论是封汉藩夫妇,还是林如海,都低估了人性。 或许方安牵挂着兄妹之情,或许贾母记挂着贾敏。 但数不清的财产,未必能让人的良心保持永远存在。 方安不知道自己的妻子什么德行?不知道她肯定不会善待封舟? 贾母更是没把林黛玉当回事,他自己的儿子孙女都没教养好,指望整个贾家能让黛玉好好长大? 大凡贾母一句话,早点把宝黛的事情定下来,薛家怎么会长期住在贾家?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封舟信步走出方家,很快来到定兴县城。 事实上方家离着县城有一段距离,但封舟却只是几步,便已经在城里遛弯了。 他打算租个房子,自己住下,然后通过悦来书院,考过童试,早点拿到童生、秀才的功名。 上个世界弃文从武,没有以文官的身份在朝堂翻云覆雨,的确有点遗憾。 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又是一个孤儿,自然可以轻身上阵了。 “快意堂“三个龙飞风舞的金字,在定兴县城的大街上十分闪亮。 这是定兴县城最大的赌场。 此时是下午,但是快意堂中呼喝芦,已经是热闹得很,几间宽阔的厅房里到处弥漫酒气,烟草气还有很刺鼻的脂粉香,男人身上的汗臭气……每个人的头上,都冒起了红油油的汗光。 只是,有的人春光满面,有的人垂头丧气,有的人神情镇定,有的人却已紧张得发抖。 ????最外面的一间,有两桌牌九,两桌骰子,两桌单双,赌钱的人流也最复杂,呼喝的声音也最响,几个腰束朱红腰带的黑衣大汉,必须站在桌子旁,无论谁赢了一注,他就要抽去一成。 ????里面一间花厅,人比较少,也比较安静,叁张桌于旁,坐的大都是脑满肠肥的大腹商贾,堆积如山的散碎银子,在一双双流汗的手里转来转去。 桌子旁有香茗美酒,十几个满头珠翠的少女,媚笑着在人群中穿梭来去,就像是一只穿花的蝴蝶,从这里摸一把银子,那里拈两镀金锭。 ????赌钱的大爷们谁在乎这些。於是,输钱的人钱袋固然空了,赢钱助人钱袋也末见增加多少。 ????金银都已从少女们戴着戒指的纤手中,流人赌场老板的口袋,而赌场老板,自然是定兴县城街头的扛把子,名字唤做杜良生。 县城市井上的人都知道,杜大官人不仅手里有几十条敢打敢拼的汉子,在白莲教里面也是大师兄一般的存在。南来北往的江湖好汉,每每路过这里,都会拜访杜爷,杜良生便会赞助一笔银子,同时将自己侠义的大名传遍四海。 不仅如此,杜老板和衙门的关系也是极好,衙门六房、县丞、主薄、典史,都是这里的常客,很多事情,县老爷还没有做出决定,杜老板就已经知道了。 所以,没人敢在这里捣乱。因为凡是在这里捣乱的,基本上都在牢房里受苦受罪呢。 也因为如此,封舟选择从这里捞钱。 他要安安稳稳的在县城住下,考取功名,就不能有人添乱,所以要一开始就得把这苗头掐住。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里来钱快! 正文 第904章 最弱的技能 封舟大踏步走进快意堂最外间。只见每张桌子上都围着黑压压一堆人,他便信步来到一群掷骰子押大小的位置。 开宝的宝官浓眉大眼,敞开胸膛,露出黑毵毵的两丛长毛,长相十分凶恶。 封舟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两人,说道“我没钱,过来赌大小捞银子,识相的给我让开。” 说来也怪,他的声音十分平淡,但是却清清楚楚的传到这一桌所有人的耳朵里。 那两个被他推开的也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正赌的痛快,忽然被人推开,心中一震,谁知回头一看,却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当即勃然大怒,两人几乎不约而同的喊道“哪里来的小杂种……” 一言未毕,两人突然间身子腾空而起,在半空哇哇叫着,轰的一声,分别撞入两侧人群之中,直摔了一个头昏脑涨。 整个大厅顿时一静。 除了两个大汉,已经被他们撞倒在地的几人惨叫之外,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大家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封舟,一脸骇然之色。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随手一击,就把两个大人狠狠地投掷出去几丈远,简直和扔沙包一般,这简直不敢让人相信。 不过仅仅过了一会儿,大家也明白过来。 感情遇到了武林高手啊! 市井中人,除了街面上的新闻之外,传的最快的就是江湖上的消息了,什么天下第一高手周淮安背叛大明了,什么内阁首辅珍藏的“罗摩遗体”不翼而飞啦,什么十八岁的大姑娘弹指间取了县太爷的项上人头啊,等等,不一而论。 赌场的好汉都知道,江湖上有三大不能惹,老人、小孩和女人。 因为他们既然敢行走江湖,必定有惊人的身手,遇上了还是要躲开的好。 只是一瞬间,大厅里的众人都想到了这一点。 看着众人一片安静,封舟淡淡一笑,身手指了指堂官,说道“我听说开饭馆的不怕饿瘦的汉子,开赌场的不怕没钱的穷汉,怎么,你不敢和我赌?” 那堂官不过是个县城厮混的家伙,虽然打架斗殴见得多了,但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轻轻一击,就把两个大汉打飞,这样的场景一辈子都没见过。 所以当封舟指向他的时候,他浑身一个颤抖,裤子便可耻的湿了,显然是吓尿了。 但他顾不上这点,因为他牙齿格格的只响,显然是怕极了。 “不敢赌,可我缺钱啊!这可不好办啊!”封舟微微笑道在,只是语气却冰冷了下去。 居然连个不识抬举的中二家伙都没有,这赌馆也太烂了吧! “这位少侠,我和你赌如何?” 忽然里面传来一声爽朗的小声,一个矮胖子走了进来。 人还没到,笑声已经遍布整个大厅。 整个大厅的众人,不由得浑身一震。 说话间,矮胖子已经走到了那张赌桌前,一把推开那堂官,微笑着对封舟道“贵客来临,杜某愿意陪着阁下玩两把。” 说着,矮胖子仔细看着封舟,似乎相看出他的底细。 封舟知道,自己虽然来到这个县城的时间不长,但是有心人只要一查,便能查出自己的身份,不过他并不在乎。 所以封舟看着矮胖子,开口道“你是杜良生杜大老板?” “正是区区。”矮胖子杜良生缓缓道“阁下既然要赌,在下自当奉陪,但在下却得先请教请教阁下的高姓大名,阁下想必不至於吝不见告吧?“ 封舟道“我叫封舟。“ 杜良生道“原来是封少侠,在下必不能令阁下失望。“封舟道“那很好。“ 杜良生道“却不知在下要赌什么?“ 封舟道“就贿骰子。“ 杜良生道“赌注……“ 封舟一伸手,抛出了块金锁,灯光下,金锁闪闪发光。 这是他百日的时候,京城的官员送的,从小挂在他的脖子上。 刚进方家的时候,刘氏曾说“你每日跑来跑去,只怕把那金锁弄丢了,我给你放起来,等你长大了再还给你。” 当时封舟淡淡一笑“我丢不了。” 让刘氏郁闷许久。 封舟笑道“这把金锁,至少值一千两银子,我给你赌一千两的骰子,你敢不敢?” 那金锁虽小,做工却极其精美,不过也值不了一千两,但封舟刚才显露的身手,他说值一千两银子,难道杜良生会主动反对不成? 杜良生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口中淡淡道“阁下要以这金锁来赌什麽?“ 封舟语气比他还平淡,说道“我刚才说了,赌一千两银子。我若胜了,你拿出一千两银子。” 杜良生哈哈一笑“阁下要是缺钱,直接说便是,谁不知道杜某仗义疏财……” “你送的钱太脏,我要挣钱,凭本事来取!”封舟直接打断她的话,语气依旧十分平淡。 杜良生的脸色如被刀割一般骤然顿佐,眼睛盯桌上的金锁,又瞧了瞧上壁旁的骰子,突然道“好!我赌了。“ 这句话说出,死寂的大厅中才起了阵骚动,众人知道杜良生已经动了怒,却强行压制住,他能这么快答应,显然知道他在这六粒骰子上,必定有巧妙手法,必胜的把握。 只见杜良生将六粒骰子一粒粒被抛入那白瓷的碟子中,再用好购碟子盖起,缓缓道“骰子的赌法也有许多种,阁下……“ 封舟道“赌小,点子少的为胜。“ 杜良生微微一笑,道“赌大赌小,都是一样的,阁下请。“ 他刚想将骰子送过去,封舟开口道“你先摇。“ 杜良生想了想,道“同点……“ “同点作和。“ 杜良生道“好。 他手一扬一阵清脆的骰子声,立刻响彻了大厅。 只见他面色凝重,全神贯注,将宝盖在耳旁不住摇动,骰子在瓷盖中滚动,发出阵阵令人断魂的声音。 大厅中每一个人都似已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突听“砰“的一声,杜良生已将宝盖放在桌上。 数十双眼睛都瞬也不瞬地盯他那只苍白的手。 他的手缓缓扬起,宝盖揭开,露出了那六粒要命的骰子──大厅中又爆发起一阵猛动。 六粒骰子竞都最红的一点,在白瓷的碟子里,就像是六滴鲜血。 六粒骰六点,已不能再少,杜良生实已立於不败之地,他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得意而骄傲的微笑 封舟点点头道“你能在定兴县城站稳脚跟,果然不错。” 杜良生微微笑,道“阁下请。“ 封舟道“好……” “好”字出口, 他右手王桌子上轻轻一拍,对面碗里的一颗骰子便猛地跳起, 只听“噬“的一声,骰子直飞了出去,“夺“的钉入了白色的粉壁上。 整粒骰子都嵌入墙壁,堪堪露山一面,这面正是一点,能用真气将骰子弹出,嵌入墙壁露出一点,已绝非易事。 已可算是天下一流的暗器高手。 但对于封舟来说在,这是他最弱的技能, 。 正文 第905章 惹不起,请高明 看着墙壁上的那枚骰子,众人再也忍不住惊呼出声来。 惊呼声中,封舟又轻轻一拍,碗里的第二粒骰子立时跳起,弹出。 这第二粒骰子竞将第一粒打了进去嵌入墙壁,露出了一面自然还是鲜红的一点。 也没看见封舟做别的,只是轻轻地拍击桌面,骰子接连飞出,第四粒打在第三粒上。第五粒打在第四粒上 瞬息间六粒骰子全都钉人了墙壁,只露出最后一粒骰子。 但最后一粒骰子却不是一个红点在外面。 也不是其他几个点在外面。 而是这粒骰子呈菱形,露在外面的只是一个尖头。 也就是说,露在最外面的骰子,根本没有点。 众人简直连眼睛都瞧直了。 封舟依旧保持平静的神色,开口笑道:“我六个骰子,却一个点也没有,说明杜大老板输了。” 其他人交头接耳,连连咂舌。 而杜良生却是脸色一白,眼神几乎黯淡下来。 同时心中震撼之余,隐隐间有一种恐惧。 因为他看懂了封舟没有说出来的话。 眼前这个少年,在明确的告诉他,立刻按照他的吩咐做,否则,他一个面子都不会给杜良生留。 不留面子的结果,当然是把这个悦来赌坊的所有钱财卷走,让杜良生成为穷光蛋。 按理说杜良生作为定兴县城的坐地虎,见过的听过的实在是多的数不胜数,各种高手即使没有见过,也听过不少,更何况他手下有几十条厮杀汉,根本不怕一个人的恐吓。 更何况对面那人,还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但是! 一切就怕但是! 这是一个大高手啊! 单凭他操控骰子的本事,就足以说明此人是内家高手。 真要是打起来,这边怕是顶不上劲。 再说了,虽说定兴县城靠近京城,可毕竟是个小地方,他杜良生一年到头拼死拼活也不过赚下一两千两银子,这下子一张口就要走大半年或者一整年的利润,传出去他杜良生还怎么在市井上混? 可是面对眼前这位面色淡然,出手凌厉,却又透着古怪的奇特少年,你敢不给吗? 想到这里,杜良生连忙大声吩咐,让手下把桌子上的金银和银票全都聚集起来,简单点了点,直接推到封舟面前,笑道:“愿赌服输,愿赌服输,少侠的赌技当真是世间少有,这是一千两银子,请您笑纳。” “很好!很好!” 封舟呵呵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也不点数,直接拿过一个口袋,将这些金银和银票装了进去,点点头道:“差不多有这么些了,杜老板倒是敞亮人,我本来想趁机将这个快意堂夷为平地的,既然你这么上道,那我便饶你一命。” 说罢,将这口袋往背上一搭,大踏步离开了。 满大厅的人,无一人说话,全都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个少年,当真是快意人生啊! 不过也有不少人心中疑惑,彼此交头接耳:“这人是谁啊,这么嚣张?” “是啊,不过耍了一个手段,杜大官人就这么乖乖的把钱给他了?” “这不会是障眼法,把杜老板给耍了吧!” 满大厅的声音此起彼伏,杜良生却是叹了一口气,直接站起身来,返回了自己屋中。 反正那六个骰子都在,有怀疑的,大可去看看,就知道他杜老板怕的是什么了! 等杜良生回到自己屋里,坐下不到一炷香时间后,便有一个手下走了进来,说道:“杜老板,小的已经查出来了,那个少年叫做封舟,如今住在城外方家庄,是方安的外甥……” 定兴县城说大不大,几万人也是有的,不过封舟既然直接说了自己的名字,又是十三四岁,一身学子打扮,这就很容易打听出来的。 再加上方安家有良田和店铺,在定兴县城也算大小一个名人,自然更加容易打听出来。 “原来是方安的外甥!这方安往常在酒场上见了我,也得卑躬屈膝,没想到他外甥竟然是一个幼虎!”方安恨恨的说道。 他在小小的定兴县城称王称霸,但欺压的一般都是穷老百姓,对于那些身家丰厚的,也不敢轻易得罪。 不过那些家业兴盛的一般人家,面对这县城土霸,自然也不敢招惹,点头哈腰、笑脸以对的也是常态。 “杜老板,有人反应,这方安日日忙碌,不常在家,他老婆对这个外甥不太好,似乎有苛待的意思,只是瞒着方安而已。依我看来,这小子定然是不堪忍受舅母的苛待,所以跑出来挣钱,不想回去了。我们不如把这件事透漏给方安,让他教训教训这个外甥……” 那下人说着说着,便看见杜良生锐利的眼光看着自己,声音不由得小了下去,不敢再说。 “你脑子糊涂了,还敢给爷出馊主意?” 杜良生冷笑一声:“这家伙岂是一般的小孩,分明是个煞星!出手狠辣,还有内家真气。他不愿意和自己的亲戚翻脸,就跑到这里来抢钱,这分明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我若是真的把这事说给方安,若是这少年怒了,把我们快意堂给拆了,怎么办?” 那小人脸色一变,吓得连忙跪下,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其实道理很简单。 这封舟的老爹在京城当官,想必练了什么功夫,传给了儿子。又或者他家有什么武夫教师,自小传给他了这些本领。 封舟的老爹退仕之后回乡,和他老婆先后去世,封舟便借宿在舅舅家里。 本来相安无事,但是因为他舅妈苛待,这封舟不好在家里待着了,便打算利用自己的身手,赚取一些银两,所以瞄准了快意堂!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一个妇人苛待自己的外甥,我们快意堂遭了秧!这找谁说理去!” 杜良生恨恨的说道,随即挥挥手,让下人离开了。 待房间里无人,杜良生长叹一声,往太师椅上一靠,心里阵阵心疼。 一千两不是小数目,自己若是不能尽快补齐,他背后的那些大佬该不高兴了。 毕竟他杜月声能在定兴县城开这家快意堂开的这么兴隆,背后的打点是少不了了。 县衙、白莲教,以及府城的某些人,他都得上供,一个都不能少。 如今没了一千两银子,上供的份额自然得少了。 那就得从自己的利润里面扣除了。 “不行!不能这么算了!我得罪不了他,但是我可以请高手来!本教里面藏龙卧虎,若是请出一个真有本事的,未必不能降服此人!” “若是把这小子收拾了,到时候顺藤摸瓜,直接将方安一家收拾了得了,三百亩良田,三家店铺,怎么着也能价值五六千两银子吧!这可是好大一笔财货啊!” 想到这里,杜良生不由得眼前一亮,马上呼唤了一个心腹手下,吩咐道:“你立刻去保定府一趟,请虎爷过来一趟。就说这里有个棘手的事情,求他老人家前来处理。” “是!大老板,小的马上就去!” 那手下赶快去收拾东西去了。 …… 封舟离开快意堂之后,天色已晚,他也懒得再回方家庄。 谁知道自己舅舅今晚回不回家,那个舅妈自己打了自己儿子,估计此时正心里嫉恨自己呢,还不知道想怎么收拾封舟。 看在舅舅方安的薄面上,封舟不打算和刘氏一般见识。 他今天在客店住下,明日在搜索一座小院,先在县城住下。等明年春天参加童试,成了秀才之后,就可以参加明年八月的乡试,便可以成为举人了。 成为举人,就可以参加后年在京城举办的会试,那就有了在大明当官的资格。 到时候区区一个县城土霸王,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收拾方安了。 那么自己在这个世上也就没什么在意的,可以光明正大的折腾大明朝了。 那感觉,应该比温润细无声的折腾大周朝舒服点。 正文 第906章 租房子,回书院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封舟去书院点了一个卯,便请假出去了,他还要找个房子安顿下来呢。 从悦来书院出来,封舟漫步在定兴县中走动,准备去寻找一间能让他在这里住下来的幽静房屋。 是租是买看了再说。 虽说他肯定不会在这座小小的县城待多久,但是哪怕只待半年,他也得把自己住的地方弄舒服些。 毕竟手里有一千两银子呢。 在这个时代,寻常人家一年的开销也就几两银子,买栋民宅也就几十两,再加上封舟毕竟不是一般人,不愿意和普通的凡夫俗子一起混日子。 不过他就一人,要求也不高,用不着几进几出,地方幽静,有个独立的院子,有厨房有卧室有茅房就行了。 作为书院的学子,封舟的样子文质彬彬,有些消瘦也有些修长,头戴一顶纶巾,虽然只有十四岁,但是走到街上,难免也会引起大姑娘小媳妇的注视。 十四岁,已经是半个成年人了。。 不过住房子只需要一个人就行了,但找房子还需要地头蛇,所以封舟身边还跟着个中年男子,是一个掮客。 当然,封舟之所以在县城溜达,其实也不只是为了找房子,很大的原因也是借机见识一个这里的情况。 当然,身为县城,又是大白天,街道上的行人自然是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算起来,此时大明开国刚好六十年,虽然因为土木堡之变,国家势力由盛转衰,但是对于市井百姓来说,还处于一种生机勃勃的状态。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 “上等花布上等绸缎啊!!”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胭脂水粉,卖胭脂水粉啦!!” 这里不论是固定店面还是街边摊位,都有伙计时不时吆喝一声。 作为一向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封舟忽然发现,无论是当下还是被尘封的记忆深处,自己几乎都没有怎么逛过街面。 所以这次封舟要好好的转一转。 从早上看到了中午,走了好几处地方,不是地方太过偏僻就是地方太小,要么就是地处位置比较喧闹。 封舟已经在掮客的带领下到了今天看的第五处位置,位置在城北,距离悦来书院很近。 这家院子的大门上有一块匾,不过字迹模糊看不清楚。 没等封舟开口,那掮客已经开始介绍:“这位小先生,就是这里了,北安小居,这地方包您满意,周围幽静,一进的院落,院内自带水井,院后门连着那块空地也是这宅子的,扩建的话都够建成大户人家的大宅子!” 封舟听了点点头,表示已经同意,没有再说话。 他虽然一张年幼的脸,但掮客可不敢把他当寻常小孩一般, 毕竟昨天下午,这位掮客可就在快意堂待着了,亲眼目睹了封舟的厉害。 又见他今天早晨无事,显然快意堂的好汉们已经忍下了这亏。 掮客心里更是小心谨慎,不敢怠慢。 此时见到封舟点头,他连忙掏出掏出铜钥匙,打开了大门上的铜锁。 “咔嚓…吱呀~~” 大概是许久没人住了,大门一开,上面便落下一阵阵灰尘。 “咳咳咳…咳…挺久没人住了…” 掮客摆动这手拍拍自己身上,然后请封舟进去。 他自然看不到,那灰尘根本近不得封舟,离他两三尺,便向四周飘去。 封舟负手而行,走进去之后,不由得感到眼前一亮,深感满意。 院墙不高,大门也是样式普通,但院子比较精致,正房和偏房之间有一扇后门。 院子里有一口水井,不过用大木盖子盖着,应该是长久不用放灰尘落叶的,上面还压了几块圆石头防止盖子脱落。 此外院子中,靠近正堂房门的地方,有一株大树,枝叶随风摇摆发出沙沙声,遮蔽住了阳光,使得院内明显凉了一些。 封舟表示十分满意。 “好,就这一家了,我要尽快办好手续,今天就搬过来。” 封舟说着,手中一扬,一个小小的包囊便飞到掮客手中,这家伙微微一掂量,好家伙!足足有五两银子呢! 扣除他的佣金,也能让他大赚一笔呢。 “嘿嘿嘿,看来先生想必十分满意啊,我就知道先生肯定中意这,而且这宅子还便宜,买下来只需要纹银二十四两,这样的宅院又带这么宽敞的地方,哪个不得卖个上百两银子啊!!”掮客舌灿莲花,嘴巴不停的说着。 “这么便宜又雅致的宅院,为什么不买?就是有些许污尘,你给我安排人收拾收拾就好了!” 封舟笑呵呵的,心情很不错。 “好的好的,先生您就等好吧!要不立刻要去一趟县衙,把房契地契给过过来?” 掮客显然是迫不及待想要拿到辛苦钱了,这二十多两的生意,他能拿差不多接近二两的佣金,可不是一笔小钱了! 他连蹦带跳的走了出去,忽然严肃下来,但终归他的名气和实力!” …… 此时悦来书院呢,方三正憋屈的持着手里的吃食。 再怎么说方家村距离县城有一段距离,中午回家吃饭是顾不上了,所以一般情况下都带着饭食。 往常方三胃口大,吃完自己的,总要想着吃封舟的。 但封舟从昨晚走了之后,又在今天早晨点了一个卯就跑了,害的自己准备了一堆话都没有说。 这小子一夜不回家,今天早晨又是来而复走,莫非去什么地方花钱风流快活去了? 莫非是偷了家里的钱,去外面花天酒地去了! 这真是太可恶了! 必须让他承受方家的惩罚! 可是自己打不过他怎么办? 正发愁间,他看到前面走来几个士子,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几个家伙可都是不好好读书,整日里风花雪月的故事,时常勒索其他学子的钱财。 这不是现成的吗? 而且是三个身强体壮、心思狠辣的家伙。 想到这里,方三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急忙迎上去…… 又过了一日,封舟从新住的小居来到了悦来书院,他刚刚坐下, 便有一人走到他这里,说道:“封舟,一会儿陈夫子要举行射礼,先生吩咐人去搬东西,你去吧。” 正是这一班的队正,赵德田,‘ 封舟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不去! “你说什么?”队正赵德田的脸色顿时变了。 “不去!”封舟语气平淡,却有斩钉截铁的吐出两个字。 “这么说,书院的射礼在你看来就是无关轻重的了?”赵德田冷哼一声,心中怒极。 身为队正,随手安排学子们做些杂物也是正常举动,所以赵德田无论如何要想象不明白,封舟会拒绝自己。 正文 第907章 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 大明朝的科举制度,自然是以八股文为主。 天下间所有的书院,一律教授的是四书五经,传授他们里面的经义。 但儒家学子,传承与孔圣,自然也会教授一些圣人提倡的学问。 所谓儒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如同后世的学校,在一切向高考看齐的同时,也会教授学生体育、美术、音乐一样。 其实就是陶冶情操。 毕竟文人们将来要当官,总不能真的不食五谷,不通世俗吧? 所谓的文弱书生,不过是家境败落,只能靠读书来翻身的小户人家。 而真正的有钱的读书人,那是“耕读传家”,为了家族传承,也不可能只会读书,别的一窍不通! 地主家可没这么傻! 所以一般情况下,这“射礼”便在各大书院、学舍之中推广开来。 明太祖比较重视射礼,洪武三年举行大射礼。他认为,只由武夫弯弓习射而文士不解弧矢之道,是不对的,下令太学及郡县学生都要学习射箭。 当然,不同的地方,射礼的规格不一样。 比如在西北九边之地,因为常有胡人南下牧马,所以射礼比较流行,诸多学子为了活命,争相练箭,许多人能开三石弓,中几十步外的箭靶。 而在文风教盛的内地学舍,箭靶方圆足有一丈,因此即使是文弱书生,也能在百步之内百发百中。 悦来书院的射礼场合,实在学舍后面的空地上,箭靶的直径虽然没有一丈,却也有两尺八,又挂在一个大的木架子上,等闲没有两三个人抬不动。 赵德田是县内大户赵永洲的儿子,他堂兄是县衙户部书办,一家子财大气粗,他也是是十分有钱,往常在书院里便是横着走,有和他作对的,都被他想着法子给收拾了。 一般情况下,也只有司飞羽这样的县内豪门公子才值得他折交。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拒绝过?还是同窗中一个不起眼的外来户? 封舟这次连话都懒得说,直接低头看书。 “姓封的,你敢不给赵队正面子?”一个身材高大的书生从一侧站起来,啪啪走过来,怒视封舟道。 他叫米为义,家中富有,同时也是赵德田的铁杆兄弟,时常一起在青楼吟诗作对,陶冶情操。 “是又如何?”封舟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米为义气的脸都红了,抬起手就想打人。 方三突然从一旁出现了,赶紧站起来一把抱住他。 “米兄,米兄,给我一个面子,这是我表兄,父母去世,人受刺激了,有点偏激,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说完,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封舟道:“不就是去搬箭靶嘛,我陪你一起去,行吧。” “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不去。”封舟直接推开他们,回到自己的教学斋。 “行,小子,你有种。”米为义怒极反笑。他恶狠狠的威胁道:“上一个这样不尊重夫子,和我们书舍对着干的腿被打断了,希望你到时候也能像现在这样拽。” “呵呵。”封舟只是淡淡一笑,混不在意。 其他人见到这一幕,心中诧异。 要知道,能在悦来书院读书,可是莫大的荣幸,所以大家都珍惜在这里读书的机会,毕竟绝大多数同学都是普通家庭。 因此没人敢和以赵德田为首的豪富子弟对着干,他们有钱有势,又和几位夫子关系极好,所以横行书院,几乎没几个人敢惹。之前他们这几个人把一个惹他的学子的腿打断,其中就有米为义。 “没想到这新来的还有脾气啊?” “再有脾气又怎么样?他这叫不自量力。” “你可别说,听说他是京城来的。” “京城来的又怎么样?没听方三说他是孤儿吗?” “对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能耐,也敢惹米为义和找队正。” 有些人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封舟虽然来到书院已经有十几天,但是却没有融入任何一个圈子的姿态,自然被人排斥。 因此当封舟和米为义等人起冲突时,没有一个站出来为他说话。方三见封舟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面上大急,心里却窃喜不已。 封舟扫了他一眼,自然看出他的那点心思,可是他怎么可能把这事放在心上? 读了一天书,到了下午,便是陈夫子举办的射礼课。 一般情况下,因为学子们家庭情况不同,每个人的力气也不一样,不是每个人都能装备弓矢的,所以射礼课是非强制性的。 但学子们来到悦来书院,是为了将来参加科举当大官,这社交礼节活动,岂能不参加? 但封舟对这样的活动早熟悉八百年了,根本不感兴趣,他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自己新买的住处,自然要好好摆设一番。 这时,一个人突然拦住了封舟的去路。 “哎,别走啊,封兄,怎么连射礼都不参加啊?”米为义皮笑肉不笑的道。 “我参不参加关你什么事?”封舟皱眉。 “你一直不去,是不是连装备都凑不起啊?早说啊,我可以帮你交嘛。”米为义面带讥讽。 “嗯?”封舟眼中一寒,正要继续说。 这时赵德田走了过来。 他冷冷的看着封舟道:“你这些天一直迟到早退,不参加父子的授课。如果你今天再缺席射礼课的话,别怪我告诉夫子。” “哦?”封舟扫了两人一眼。 不知想到什么,眉头突然展开了。 “不就是射礼课吗?我参加就是了。” 作为定兴县城唯一的书院,悦来书院的后院建造的还算宽大,能容纳不少人。 大约七八十步之外,十几个巨大的箭靶一字排开。 主讲者便是陈夫子。 他淡淡的将射礼简单介绍了一番,随即讲解奔驰射礼的注意事项。 学子们大多在书上见识了射礼,此次实践,也是蛮开心的。 方三走到封舟面前,似乎完全不在意封舟昨晚的不辞而别,在一旁介绍道:“陈夫子当年曾经在京城达官贵人那里游历,见识过当世大儒的讲解,也和贵人比试过,箭法超群,百发百中!” 他说完,看了眼封舟,不由叹口气。 “你还是小心一点,米为义把你拉来参加射礼,绝没有好心的。听说他箭法不错,小心到时候羞辱你。据说上一个被他打伤的家伙,就是在射礼上发生的冲突。” 封舟点点头,表示收到好意。 其实他心里明白,方三不是在安慰他,也不是劝慰他,更谈不上提醒,实际上就是想吓唬人。 增加封舟的恐惧心理。 陈夫子介绍完之后,便亲自示范,果然一连数箭,全都射中箭靶中心,果然好“身手”! 众学子也是大声鼓噪。 陈夫子呵呵一笑,道:“米为义,你来示范一下。” “诺!”米为义列步而出,做好姿态,一口气连射五箭,当真如行云流水一般,每一箭也都射中箭靶。 众人也都是欢声雷动。 “很好!还有没有想示范一番的?” “如果没有,那就按照原来的配对,三个人一个箭靶,好好练习。” 众人正摩拳擦掌之时,这时候米为义突然道: “陈夫子,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在练箭术之前,我想先挑战个人。” 他说完,不怀好意的看着一个角落道: “姓封的,你中午不是很厉害吗?有没有胆量上来与我比一比射箭?” 大家惊讶看过去,就见角落中一个少年孤零零的坐在那。 正是封舟! 正文 第908章 悦来书院的挑战 这一批学子,约莫三十多人,没有一个和封舟熟悉的。只是知道他的名字而已。 他又不像方三那样调皮捣蛋,在书院中颇有名气。 众人只知道他是方三的亲戚,从外地搬来,父母双亡,对书中的经义十分熟悉,但从未见他玩闹,更谈不上射、御之类的活动了。 “米为义怎么要和一个新来的比射箭啊?” “这米为义箭术高明,莫非是想欺负这个新来的?” “听说封舟是个孤儿,又是方三的亲戚,会什么射礼、箭术?怕是见过都没见过吧?” “听说人家是京城来的。” “京城来的?他一个小人物能接触到射箭场所?” 很多人都莫名其妙。 毕竟能在县城书院读书的士子,家中都是有点家产,要么经商,要么良田众多。 为了能压制手下伙计或者佃户,家中骨干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武艺,通箭术的不少。 更何况这里靠近霸州,那里是朝廷推行马政的地方,所以这里的人家或多或少能买到马匹,甚至能纵马驰骋,玩一个弯弓搭箭的把戏。 但是京城的少年,除非武勋世家,否则是没有人愿意去骑马射箭的,因为那样会没了身份。 所以在这群乡下少年心里,定兴县城的士子们,在箭术上肯定比从京城过来的士子强点。 只有知道内情、见过中午那一幕的人幸灾乐祸的笑起来。相比起封舟这个才来半个月的人,他们自然更支持米为义。 陈夫子皱了皱眉道 “你确信要与封舟比赛射箭?” 他说完又看向封舟道 “封舟,你若是懂箭术,自然可以参加,若是没有接触过,可以拒绝,毕竟君子之争,一笑了之,无射亦可。” 米为义跃跃欲试的看着封舟,挑衅道 “姓封的,你中午时不是很拽吗?连射礼都不敢参加?你若是悦来书院的士子,不敢射箭,莫非是想做不食五谷,不会肩挑,不会手提的文弱书生?就算考上进士,只怕也当不了几天官吧?哈哈哈……” 赵德田见状,眉头微皱,刚想起来阻止,被他身边的一人一把拉住。 “射礼我没有参加过。”封舟摇了摇头。 “没事,只要你射中的能有我一半,算我输。”米为义自信满满。 “哦?”封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么说,你是一定要和我打了?” “怎么,怕了?” 米为义用手指戳着他的胸,一字一句的道。 “怕了以后就别说大话,给我老老实实的缩着!这悦来书院,不是你这种人能兴风作浪的。” 封舟冷哼一声道“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还没有比赛,你就这么嘚瑟,算什么君子?” “哦……哈哈哈,夫子的微言大义懂得不少吗?你这幅嘴硬心怯的话语我听得多了,你到底敢不敢过来比射礼?不敢的话,就照我说的话,以后老老实实的缩着。”米为义哈哈大笑道。 封舟面色平静,似乎完全没在意米为义的冷嘲热讽道“我怕的是你到时候输了找不到地缝钻进去。” “我会输给你?”米为义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转过身来,大声对周围人道“这小子说我箭术比不过他,你们说好不好笑?” 米为义这话一出,顿时众人一片哗然。 “竟然说米为义不是他对手,他也太狂了吧。” “米为义从小骑马射箭,除了赵公子,谁敢说稳胜他?” “人家京城来的,说不定深藏不漏呢?哈哈!” 周围的人见有好戏看,纷纷过来围观。 不少人之前对封舟还抱有一些怜悯。 毕竟封舟是个孤儿,又和方三那样是乡下少年,虽说以前在京城生活,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再加上米为义出身大户人家,从小富贵,会骑马,会射箭,是个响当当的纨绔子弟。 这种天然的强弱对比,大家自然就同情封舟。 结果封舟这话一出,很多人就觉得他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读过书的人都知道“熟能生巧”的典故,虽说大部分人常年累月的练习,肯定不如李广练几天的,但会射箭和连弓箭都没摸过的,本身存在巨大的差别。 除非封舟真的练过箭术,而且十分精深,故而隐藏不漏,否则怎么可能是米为义的对手。 可是有心人早就注意过封舟的双手。 那是细皮嫩肉,根本就不像接触过兵器的行家。 “来吧,看洒家怎么让你找不到地缝去钻。”米为义对封舟勾了勾手,挑衅道。 他踏步走上场地,取出自配的弓矢,在书院的杂役安放好箭靶之后,立刻摆出射箭的标准姿势,弯弓搭箭,将弓弦拉的如满月一般,忽然手一松,顿时箭去如流星,只听“蓬”的一声,正中百步外的箭靶红心。 “好!”众士子纷纷喝彩。 再不懂箭术的人也能看得出来,米为义这一箭从开始到结束,都做的的十分漂亮。 他射完这一箭之后看向封舟,本想让这小子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 没想到封舟不屑的冷哼一声 “故作高深!” 这句话一出,不仅米为义脸色大变,连旁边的陈夫子、赵德田也面色一沉。 在人家射礼的场合,说人家“故作高深”,讽刺的就不仅仅是米为义一人,而是牵扯到陈夫子了。 陈夫子刚才洋洋洒洒,说了射礼的含义和内容,仿佛不会射礼就不是君子,就不配做儒家弟子似的。 如今却有人说了一句“故作高深”。 周围的看客也对封舟彻底失去同情心。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到了这种时候还死鸭子嘴硬,只会让别人看扁。 “去射一箭啊,给他点颜色看看。”有人不忿叫道。 “姓封的,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一箭是巧合?” 米为义冷笑一声,又拿起了一根箭矢,搭在了弓弦上,喝道“那就让你看看我的本事。” 说罢,再次弯弓射箭。 “蓬!” “蓬!” “蓬!” …… 米为义一口气射出了八箭,每一箭不但射中靶心,而且都在最中心,每一根箭相距不超过一个铜钱板厚。 可以说在普通人当中,属于极其高明的箭术了。 但在封舟眼里,不过是取众华宠罢了。 战场之上,擂鼓震天,杀声阵阵,临敌不过三矢,那里有时间让你这么从容如意的射箭? 且不说封舟如今什么神通,单单他做刘阿斗的时候,便已经练成战场之上出神入化的箭术,远在李广之上。 如今竟然要和一个无知的乡下大户少爷以“射礼”的名义比箭法,简直是笑掉人的大牙。 。 正文 第909章 他这般有气度,我不如也 在封舟眼里,不要说眼前的区区一个书院学子,便是京城风头最近的武将石亨,也不配和他比箭。 或者说大明朝最优秀箭术最好的武将猛卒,都不配和他交手。 封舟背负双手,完全无视米为义的冷嘲热讽。 直接迈步过去,只是哼了一声,猛的一脚高抬,划过米为义身前,轻而易举的扫到了米为义手持的弓箭。 他一脚将那张弓踢一边去,同时将扫过来的五六只箭矢踢向半空,待箭矢落下,右脚连连挥击。 “蓬!” “蓬!” “蓬!” …… 一连串声响,当真是箭去如流星,五六只箭矢汇成一道线,最前面拿一支箭准确的射中对面箭靶的中心。 而后面的几只箭,每一只都钉在前面那一支箭的尾部上。 六只利箭,组成一道直线,钉在箭靶中心上。 “好箭法!” 米为义脸色大变,不由得张口叫道。 他此言一出,顿时脸色燥红,很不得找到一个地缝钻进去。 人家都不屑用手和他比试,可见是多么的藐视他。 这一次,他输的大败特败,可谓是丢人现眼之极。 “这是何等神通啊!” 陈夫子也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一个十四岁少年,竟然会如此强悍! 这已经不是箭术了,分明是武功。 而且是出神入化的武功。 陈夫子游历过京城,侍奉过贵人,见识过那些真正的高手。 可以说能以足代手,掷箭如一,均中箭靶的手段,只怕是天底下最顶级的高手才能做到。 他用脚都做到这一步,若是用手,自然不在话下。 眼前的十四岁少年,竟然已经达到这个地步,当真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全场众多士子,更是一片寂静。 所有人目瞪口呆。 谁也没有想到,封舟竟然真的赢了米为义,而且赢的那么轻松,轻易的一脚就能将这几根箭矢汇成一道线,射中箭靶,轻而易举的便把剑法超群的米为义打败了。 “连箭法超群的米为义都败了,那岂不是说这个封舟可以横行悦来书院了?” 众人首先想到这个。 许多之前曾轻视封舟的,更是心中暗暗钦佩,脑袋飞快转动,想着自己之前是否得罪过他? 毕竟这样的人实在太可怕了。 别人射箭,还得弯弓搭箭。 可这位完全不需要,只需要飞起一脚,凡是踢中的东西必定中地。 谁要是得罪了他,只需要他背后飞起一脚,一块石头也能打人啊! 你还没证据说是他下的手。 那岂不是吃哑巴亏! 更何况,这家伙分明是文武双全的大高手啊! 真要是发起疯来,谁挡得住? 封舟却不在乎众人的心思,淡淡的环视四周道:“还有谁不服吗?” 没有人说话。 别说其他士子了,便是赵德田也是面色苍白,一语不发。 他是悦来书院的扛把子不假,所依仗的除了家世之外,便是弓马娴熟,能打架。 可是眼前这位少年,举手之间便能如此恐怖,根本不是他所能抵御的。 再说了,他毕竟是穿鞋的,自然不敢和光脚的真的翻脸。 眼前米为义比箭失利,还只是丢了面子,若是继续深究下去,丢的只怕不只是脸面了。 不只是米为义,周围观看的所有士子也纷纷不做声了。封舟那一招彻底打掉了他们的傲气,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既然没有就算了。”封舟摇了摇头,看向米为义道: “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你最好好好读这几句话,君子之争,比的是胸襟、是气度,你练了几个三脚猫的功夫,以为看不起别人了?当真是好笑!” 米为义充耳不闻,眼中死灰一片。 他出身大户,家资优越,仆役丫鬟众多,从小锦衣玉食,可就算如此,他也勤学苦练,向往文武双全,整个县城的年轻人之中,他也只是觉得赵德田比他稍微强些,但也强的有限。 而且就算和赵德田比射箭,他也觉得不会输给对方。 所以一向以来,虽然对赵德田低头,但也一向目无余子,眼中什么时候有过封舟这样的,今天却被封舟当众击败,而且如同轻描淡写。一时间觉得信心遭受无比冲击。 “哼,封舟,子曰,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虽然你功夫高强,但这里是书院,当以学业为主,要知道就算射礼尚存,你以足代手,也是大大违背礼制。山长若在,心中必定不喜。” “对啊,我们还有山长呢。”其他的士子顿时眼睛一亮,纷纷叫道。 “山长也擅长射礼吗?” 封舟呵呵一笑,拱手施礼道:“夫子说的是,君子当以谦和为主,这次射礼,我以足代手,违背礼制,不遵射礼之规程,按理当以失败论处。” 他这般好说话,倒让众人一惊。 陈夫子心中一凛,不禁对封舟大有好感。 胜不骄,败不馁,战胜对手之后,坦然承认自己的逾距,果然是有胸襟,有气度之人。 他这般有气度,我不如也。 况且他无论怎么谦虚,也是众目睽睽之下将对手击垮,当真是惊艳无比,如今再加上展现出这般胸襟和气度,几乎就相当于将米为义踹到之后,再踏上一万只脚。 “此子乃池中之龙,他日必定可以一飞冲天。”陈夫子心中叹道,看着众人的态度,知道这节课是进行不下去了。 面对他一脚六箭一线的神通,后面的人脸皮再厚,箭术再好,也不好意思显摆了。 “这节课就到此为止吧。诸位还是要好生吻戏经义,不可懈怠,射术毕竟是小道。” 陈夫子扬声说道。 这就下课了。 封舟淡淡一笑,负手而下,经过方三的身边,拍拍他肩膀道: “表弟,去吃饭不?” “当然去了。”方三一个激灵,鲤鱼打挺跳起身,以一种陌生的眼神看向封舟。 他真没想到自己这个默不作声的表哥竟然如此生猛。 “我这个表兄原来深藏不漏啊,难怪连我娘都没有放在眼里。” 方三心中想着,觉得自己要调整定位了,不能再把封舟当个寄居在他家的孤儿看待。 他笑嘻嘻的跟着封舟向外走,浑然不知赵德田和米为义用杀人的眼光等着他的背影。 原来是这小子在背后搞鬼。 我们本以为是个柔弱可欺的小家伙,没想到踢到了钢板。 这分明是方三这个混蛋,挖坑让我们跳! 这个混蛋,不能饶恕。 其他士子看着两人走出场地,心中滋味莫名。这个京城来的孤儿来书院半个月,一直非常低调,没人把他放在眼中。却没想到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九霄。 “此人文通经义,武艺高超,日后必定一飞冲天,要好好的搞关系,日后必有借助之意。” 许多人心中浮现这个念头。 正文 第910章 敌人至 自从封舟击败米为义后,许多人对封舟的态度就发生悄然转变。 不少过去和米为义不对光的人,现在渐渐以封舟为中心,成了一个圈子。而米为义自从那次失败后,就一直沉默寡言,让他的小弟们很揪心。 要知道,封舟不只是武功高深,更难的是经义深湛,无书不读,文采方面更是出类拔萃,隐隐然已经是定兴县的文曲星。 很快,更多的消息传了出来,原来封舟前一天,还大闹快意堂,定兴霸主杜良生乖乖的奉上一千两银子。无数人亲眼所见。 当消息传到众人耳中之后,米为义等人更加震惊了。 原来他这么生猛啊! 连县里的静街虎都敢招惹,还让对方不敢发作。 怪不得不屑与米为义比箭,原来他是有大神通啊! “不过我听说,那封舟和他表弟方三关系十分冷淡,他早就搬出方家了,自己在县城租了一个房子。” “怎么回事?那天他俩不是一起吃饭吗? “是吃饭,听说封舟告诉方三,他搬离方家了,如是而已。” “哼!这么说的话,是方三这小子挖坑给我们跳!” “这小子不务正业,心中嫉妒我们,所以使了一个坏心思?” “大有可能!” 以赵德田和米为义为首的纨绔公子群,不由得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 其实封舟摆脱方家,不过是一挥手之间的事情,方安听说之后,便赶来劝解封舟回去,但是却惊讶的发现,封舟这一栋房子当真华贵,比他乡下住宅精致多了,于是种种话语说不出口。 再加上他也听人说起自己外甥的本事,心中长叹一声,回去训斥刘氏去了。 …… 与此同时,快意堂的一间暗室内,坐着五六个人。 除了快意堂的老板杜良生之外,还有其他几个人。 每一个都是气宇轩昂。 另有一老者,满头银发,仙气盎然,浑身寒气逼人,双目半眯半合,姿态甚大。 老者旁边一人,体格健壮,面相微胖,对老者毕恭毕敬,一看便是他的手下。 胖子笑道“杜老板,你把我们请来,就是为了针对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这小子能有多大本事,连你一个定兴霸主都拿不下?” 其他几个人也露出揶揄的笑容。 或许在笑话杜良生小题大做。 该不会是这厮不想如数上供,所以编出一个高手出来吧? 众人的表情,杜良生怎么会看不出? 他苦笑一声,将那日发生的情景述说了一边,接着道“……事后我反复研究了那堵墙和那几个骰子,确信绝对不存在装神弄鬼的可能,此人内家真气充盈无比,实在是可畏可怖。” “不仅如此,前两天收到消息,此人在学舍里大发神威,以足代手,将六七只利箭连成一道线,钉在箭靶上,丝毫不颤,但是有见多识广的书院陈夫子亲眼所见,周围又有几十个‘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士子在旁,无人质疑,说明他武功之高,绝非江湖上的一般庸人能练出来的。” 他一席话说完,众人都沉默了片刻。 过了一会,胖子才点头笑道“看来这小子武功高深是肯定的了,那你为何不请保定府的几位大师兄过来?他们内外功都练得不错,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就算一两个人打不过,七八个人一起上,总能收拾得了吧?” “或者拿着他的家人威胁他,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送金钱,送美人,不行就扔石灰,挖陷阱,总有办法对付他吧?” 其他两个人也在一旁插话。 只有那老者依旧两眼微闭,老神在在,不做声响。 杜良生哈哈一笑“王兄,你说的容易!可是大家都是练过武功的,知道真气越足,六识越敏锐的道理,此人能将这么轻柔的骰子打进墙壁上而完好无损,岂是一般人能对付得了的?所以我要请虎爷你们过来,使出降妖除魔手段啊。” 虎爷正是双目微闭的老者,此刻他听了杜良生的话语,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眼睛一睁,立刻精光四射,整座暗室仿佛都亮了几分。 而在场所有人立刻闭上了嘴巴,全都看向他。 而王胖子等人,看向他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敬仰。 因为虎爷不但是他们的师父,更是他们心目中的“仙人”! 虽不能点石成金,却也有不凡的手段。 死在他手中的成名英雄好汉,已经有几十人之多。 此刻他缓缓开口道“这个少年住在哪里,房屋格局如何?” 说话声音,却是温和如玉,透着一股从容大气。 杜良生心中一震,忙道“回虎爷,这个少年叫做封舟,之前住在他舅舅家,因为与舅母关系不睦,所以搬到了城里,如今住的院落,叫做北安小居,周围幽静,一进的院落,院内自带水井,院后门连着那块空地。对了院子中间有一棵大树。” 说着,他拿出一份县城的简图,将北安小居标注好,交到虎爷手上。 虎爷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然后用手指点了点,忽然一顿。 “自带水井?” 虎爷沉吟两声,突然呵呵一笑,说道“这个封姓少年,是每日都去悦来书院读书吗?” “是,辰时过半入学,申时过半出学,他每日都要在书院待四个时辰。”杜良生说道。 显然,他的情报掌握的不错!不愧是定兴县城的地头蛇、土霸王! “嗯。”虎爷点点头,右手五指掐算片刻,开口道“杜老板,你放心,既然你请老夫过来,那么老夫便义不容辞,帮你除了这个狂妄少年!” “多谢虎爷!”杜良生大喜,急忙站起身来,躬身行礼,说道“这个叫封舟的少年从我这里拿走了一千两银子,就算这几日花销,也花不了多少,那些金银,自然全归虎爷,此外在下还有五百两银子作为酬金,以谢虎爷大恩。” “嗯。钱财之事,你和小王沟通商议为好。” 说道金银之事,虎爷之事点点头,脸上又露出矜持的神色。 他是一方势力的顶层人物,寻常时候有的是手下驱使,一般情况下不需要他谈论金钱。 杜良生哈哈一笑,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他心中之事已了,忙道“虎爷,外面酒菜已经摆好了,还请虎爷拔冗移步。” “不急!”虎爷伸手止住,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好饭不怕晚,杜老板想必也是心急,趁着这个古怪少年在书院里,我们就去北安小居,老夫给他留个记号,先实施他的手段!” “虎爷威武,在下感激不尽!” 杜良生心中大喜,急忙连连拱手,感叹不已“这一千多两银子,果然好使。” 。 正文 第911章 井底妖怪 悦来书院的课程结束之后,封舟如往常一样,返回家中。 他甫一进门,便是心头一动,便把头转向了院子中的那口井,皱着眉头看了好久。 ????由于清洗需要用水,这口井上头的盖板已经撤掉了,刚刚他就觉得这个方向有些凉意,现在看去,整个井面黑黝黝的,也不知是不是被树荫遮蔽的原因。 不知怎么地,井面下的阴影怎么看怎么别扭,有种看着就透着阴森的感觉。 这在他买了这栋宅院之后,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他站在井口,往下一看。 井底顿时起了一阵微澜。 “呵呵,底下竟藏了一种阵法,有意思,有意思。” 封舟连掐算都不需要,便已经明白怎么回事。 “这个阵法虽然粗浅,但是颇有意思,那倒是先不用毁掉,等他发作的时候,再瞧一个仔细吧。” 想到这里,封舟背着手,走进了房间。 此时太阳西斜,依然接近黄昏。 几间屋子里的摆设虽然还相对简陋,但好歹也算是五脏俱全了,毕竟封舟也只是把它当做临时居所。 他的目标,自然是京城。 这座小小的县城,不过是他临时的住处而已。 吃过晚饭,他将一张竹椅搬到院子里的大树下,倚坐在上面,享受着夏夜凉风。 “夏夜……独身一人,有点孤独啊!”封舟伸了一个蓝药,开始盘算还有多久举行童子试。 巧合的很,童试结束,成为秀才之后,当年八月份正好在京城举行乡试,自己就可以告别这里,前往京城了。 时间挺短的,可要好好享受这乡下独身生活。 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封舟心中一动,看了一眼那个水井,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夜色渐凉,那个阵势也有发动的迹象, 那就静观其变吧。 ??…… 凉快一会,待自己将未来的盘算结清楚之后,他便从容进屋上床睡觉了。 半夜,更夫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传得很远,传到了封舟的耳中,也传到了半里之外的一间屋子内。 ?“咚…咚咚……” ?“平安无事~~~~” ????“咚…咚咚……” ????“平安无事~~~~” …… “师父,周围的灯都熄了,狗叫声也没了。” 房间内,一个胖子推开房门,低声说道。 他已经在外面转了一圈,确定周围居民的灯火,已经熄了半个时辰了。 县城的夜里,除了大户人家和青楼、赌坊可以灯火通明之外去,其他地方早就熄灭了灯光,一家子人睡了。 毕竟第二天一早,家里的人就会为了一天的三餐奔波。 房间内那个被称为“虎爷”的老者正微闭着眼睛吐气纳新,闻言睁开眼睛,说道:“什么时辰了?” “刚过亥时。”王胖子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发动吧。我们让这位小朋友从恐惧到死亡,让他知道武功高强也会腿脚发软。” 虎爷淡淡说道,随即轻声落地,走到房子中间。 那里摆着一个几案,摆设着各种道具,有罗盘,有葫芦,还有瓦罐,按照一种奇怪的摆列方式,隐隐中暗合九宫八卦的方位。 封舟睡得正香,突然间睁开了眼睛。 房中的气温不知不觉凉了不少。 而那水井之中,忽然起了阵阵旋涡。 “原来他们发动阵势了。这么有趣的阵法,这么奇妙的想象力,确实要好好看看。” 封舟虽然已经位极准圣,古往今来,天地间的各种仙人法术、妖族手段,阵势法宝,无不了若指掌,但毕竟不是圣人。 对于一些新颖的技巧,还是想要多看看,多瞅瞅。 毕竟这种阵法对他够不成威胁,但是却能让他眼前一亮。 既然如此,当然要触类旁通一下了。 ?“咯吱吱……咯…吱…吱…” 一种旧木板的咯吱声自门外院子中响起,很轻,却真实存在。 封舟微微一笑,果然有猫腻。 因为压住井口的那个木板,早就被封舟掀开了,不可能再发出井底怪物推开木板的声音。 如果没有意外,这一定是阵法的声音。 由小到大,由远及近,一点一滴进入人心,引起心中恐慌。 与此同时,井底这个阵法逐渐发动,形成一个漩阵口,将远处一个怪物引到这里来,通过井口进入院子,从而入屋,利用种种恐怖和妖术锁定受害者,将其诛杀。 这是一个奇迹巧妙的杀人妖术。 不过,对方不该将阵法用到他这里。 因为这个阵法一发动,封舟便已经锁定到了施法者的地盘。 “咯吱吱……” ????“砰…” 本就不该存在的声音响起,就像压住井口的木板被掀开一样,封舟顿时呵呵一笑。 他起身,打开房门,看向井口。 只见密密麻麻的触手从井口溢出来,有一种很恶心的感觉。 毕竟大多数人有密集恐惧症。 几百只触角,在一个章鱼脑袋的指挥下,从一口水井底下出来,在清冷的月光下,的确有点令人恶心。 最主要的是,这触手实在太多了。 “这是什么妖怪?鬼车一族和章鱼一族的杂交产品?”???? 封舟心中思索,然后看着这个怪物慢慢立起来,发出真正的阴冷气息,无数个触手的背后,是一个章鱼般的脑袋,而且还立了起来,如同一个人形。 他当然不是人死后变成的鬼! 而是一种水中的妖怪。 又或者是海里的妖魔。 竟然是封舟从未所见。 这并不奇怪。 他身为准圣,便知周天之事,却未必认识周天之物。 比如堂堂观音菩萨就不认识混世四猴。 他不认识这种怪兽,也并不奇怪。 “咯啦啦…咯啦啦……” ????触角怪物发出一种透着诡异阴森感的骨骼摩擦声。 距离封舟越来越近。 封舟负手而立,眼神淡然的看着怪物,心中已经了然:“这妖怪战斗力不错,但最大的本事却是足够恶心人,胆子小的只怕一见面就吓个半死,手脚发软,但是对于见多识广的江湖好汉来说,这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经历的,见识的,听说的多了去了,怎么会被眼前一个妖怪吓住?就算害怕,也会奋其力气,将其诛杀。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只是一个引子,杀了他,可能会引起一个更强大的阵势的出现。” 正想到这里,在,这妖怪已经靠近了封舟,似乎在贪婪的留下口水,将无数的触手伸向封舟。 “这是要吸收阳气?” 封舟呵呵一笑,当然不会放任这个妖怪恶心人,随手一指,道:“滚!” “啊……” 一道罡气穿入妖怪的魂躯,一声尖锐的惨叫声在对面响起。 触手怪如遭雷击一般,直接被打的飞上半空,身上燃起一团真火,燃烧爆裂当空! “啊……” 半里之外的那座屋子内,虎爷也发出一声惨叫,吐出一口鲜血,连退几步,坐倒在地! “师父!” 王胖子在内的几人,顿时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 正文 第912章 仿佛雷神 虎爷是白莲教保定府分堂的供奉,身怀异术,能够做法引妖兽吸人阳气。 虽说不能通神,但是通妖的本事还是有的。 更何况传说之中,他还有一个威力绝大的法宝,能在紧要关头发出更大的威慑力。 在白莲教的壮大过程中,虎爷通过施展异术。为教内诛除了不少对手,可以说每次出马,无不成功,他在教中的地位也不断上升。 便是主管北直隶保定府的教内分堂堂主,也对虎爷恭敬有加,不敢稍有懈怠。 因此在王胖子等人眼里,他们的师父“虎爷”是不可能失败的。 他是不败的象征。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他竟在此时吐血坐到。 难道敌人竟这么强大? “不可能!”说话的正是虎爷。 他他吐出血来之后,身体便恢复如初,是以站起身来,推开旁人扶帮,随手从几案上取出一柄桃木剑,喝道“他虽破我阵法,但骁勇之辈,岂能知道阵法的玄妙!看我破!” 说完,他将一张早就准备的符文烧了,放入一碗水中,然后端起来倒入嘴里、 然后猛地一吐,水珠尽数落在桃木剑上。 “看我施展神通,诛杀这个少年……” 虎爷大声叫道。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传来“你的那个阵法,怕是施展不开了,因为我已经来到这里了!” 这个声音,正是从院子里传来的。 虎爷和几个弟子,以及杜良生等人一震,齐齐出门,向外一看。 只见院子中间,有一个少年正负手而立。 清凉的月光下,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但是房中的其他人却是身躯一震。 因为那个人,正是他们准备施法诛杀的封舟。 封舟饶有兴趣的看了看这个院子,笑道“杜老板,你请来的这个家伙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杀过的人到不少。这个院子布置的阵法,有三十多人的阴魂鬼气啊。” 说完,他轻轻一挥衣袖。 “轰!” 似乎院子当中的空气被抽离了,又似乎发生了一种奇特的波动,总之发出一声轰响,顿时安静了。 “噗嗤!” 虎爷在此吐出一口鲜血,手中的桃木剑封氏断成数节。 而整座院子,似乎被台风洗劫了一半,满地狼藉。 众人不禁尽数骇然。 他只是轻轻一挥,就有这个效果,若是目标是屋内的众人,大家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我怎么惹了这么一条大龙!”杜良生满脸骇然,心中惊惧,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后悔之中。 这时,虎爷已经清醒过来,见到这副惨状,发出一声怒吼 “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说完,他拿出一个陶罐,口中念念有词,直接向地上一砸。 “师父!” 王胖子脸色一变,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生怕自己也陷入阵中。 但为时已晚。 一股苍茫古老的声音在庭院中响起,带着幽怨的鬼哭狼嚎。 刹那间,整个数十米方圆的庭院陡然沦为鬼蜮。 百鬼纵横,万魂噬心。 “这是什么?” 杜良生不由得骇然叫道。 他本以为阵法之类的东西,应该只是让对手陷入阵中,他们自己一方应当无事的。 哪知道连他们自己都陷入阵中了。 这是什么法术? 难道是这个虎爷想一箭双雕,把大家伙全杀了,自己独吞这里的的产业? “呵呵,不错,确实挺恐怖的,这位老人家,你这是什么玩意?”封舟依旧负手而立,微笑着问道。 “姓封的,你很厉害,可是在我这个阵势里,你是逃不出去的!这是‘昏天黑地、万鬼噬心,这就是我白莲教黄天一脉的法宝“夺魂罐”,你死定了!”虎爷阴沉沉的冷笑道。 听了虎爷所言,封舟倒是没怎么着,其他人全都开始颤抖起来。 杜良生、王胖子等人都是白莲教的中层人士,不像底下的愚夫愚妇只会喊着“真空家乡,无生老母”,听说过这“夺魂罐”的威力,乃是白莲教一代教宗罗青所制造。 虽然罗教宗主张无为,宣传真空家乡的教义,但他本身能在这个世面上横行,积攒起巨大的威望,被无数人拥戴,便是因为他本身强大的实力,制造出无数的法器。 “夺魂罐?这名字停吓人的。”封舟微微笑道。 “姓封的小子,见见我的宝贝吧。”虎爷狂笑道。 他话音刚落,阴沉沉的鬼蜮中就飞出一团黑雾,这团黑雾不断变化形状,仿佛千万张人脸,从黑雾中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尖叫,宛如九幽地狱跑出的邪魔。 “这么恐怖?” 杜良生坐镇定兴快意堂,见识过不少过江龙的威风凛凛,但什么时候见过这么恐怖的事情? 而王胖子跟着虎爷多年,虽然陆陆续续学了不少东西,但这套吓人的法术从未见过。 此刻全被吓破了胆,站在虎爷身边索索发抖。 “法师果然是法师,虎爷可以驱神驭鬼,驾驭雷霆,我有生之年竟然见到这般神通,死而无憾啊。”杜良生一边发抖,一边言不由衷的还说这拍马屁的话。 “不错,你竟然能知道我这道法门。”虎爷得意的点点头。 他扫视了一圈,对众人恐惧的态度非常满意。但见到封舟一脸淡然之时,不由怒气上浮,厉声道 “小子,你不怕吗?” 虎爷这一问,不仅是他自己,连身边的几人也都看向封舟,如看白痴。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这个武林高手还装什么呢?难不成见到这般驭鬼的神通高人,一点都不怕?除非是吓傻了! 虎爷哈哈大笑,充满着得意的神色。 周围是飞腾的阴鬼,外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仿佛一刹那间从天堂坠入地狱,就算你再淡然,有怎能不怕? 但封舟却是视而不见,任那些鬼魂在他身边呼啸,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呵呵,我看你死到临头,还能嘴硬不?” 虎爷见状,不由得怒急攻心。 他猛的捏动法诀,银发怒张,剑指黑雾。那团黑雾一阵颤动后,似有些不情愿,缓缓向封舟飞去。 见到厉鬼扑向封舟,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一起瞪大了眼睛,都以为封舟在劫难逃。 “就你这区区阴魂?”封舟忽然笑出声来。 他一边笑一边摇头。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本事呢?原来只是靠个养鬼罐罢了。这虽然是罗清做不起眼的法宝,但凭你自己的能耐,只怕还驾驭不了这只阴魂吧?” “就你还在白莲教闻名遐迩,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也罢,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做法术!” 封舟站在那里,只是衣袖一挥,轻轻喝道 “雷来!” 轰然之间,虚空生电,雷霆炸开,满院白昼! 在这个隔绝外界的阵势之中,封舟手握雷电,威压雷神! 。 正文 第913章 破之易尔 当初封舟由武入道,跟随神霄派宗师学道的时候,首先修行的便是雷法。 因为种种辟魔手段,威力最大,至刚至阳,专破各种神念、阴魂、灵体、煞气。 所以在雷霆响起那一刻,鬼魂黑雾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以比来时快十倍的速度向后逃窜。但封舟的法术哪是那么容易躲避的? 封舟手中雷电,轻轻一掷! “轰隆隆!” 在阵势之外,小院之外,周围的居民尽数沉浸在睡眠当中,周围也是一片安静。但是这座小院之内,虎爷结成的阵势之中,却是雷声隆隆。 仿佛晴天霹雳一般,一道闪电从封舟手中延伸出去,在空中如蛇形蜿蜒九转,啪地打在黑雾上。那团黑雾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就如同烈阳下的白雪,瞬间消失无形。然后雷电去势未尽,反而又进一步,劈在虎爷身上。 “啊!” 虎爷一声惨叫,猛地跌坐在地,在此口吐鲜血,面色惨白。 滚雷声阵阵,如同无形波动横扫出去。整个小院堂的摆设全部被当场震碎,一片狼藉,院子里的一棵树也疯狂摇动,几欲折断。 不过阵势之外,院子之外,却是风平浪静,什么动静也没有。 自然没有影响到其他人。 这也是封舟可以入阵的原因所在。 “神宵古派的的雷法!” 虎爷头发被电的竖直,满手黑灰,嘴中止不住的惊呼。 他望向封舟的眼神,就如同兔子见到猛虎。当见到封舟手中又抓出一团雷电,瞳孔一缩,再也不顾仙风道骨、大师风范,吓得连滚带爬,冲出房屋,跑到院子里,来到封舟身边,直接跪趴在地上,不住磕头。 “仙长饶命,弟子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虎爷算是被封舟这一击打得肝胆俱裂,哪还有半点反抗之力,只有不停的磕头求饶。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封舟负手而立,慢悠悠的道: “我破你阵法,你服否?” “服,服,服,我服!”虎爷颤声连连。 “你法宝被我毁掉,可有愤懑之心?” “弟子对仙长神通心悦诚服,绝无愤懑之心。””虎爷捣头如蒜。 “既然如此,我现在毁了你的生意,破了你的道行,让你跪地求饶,你可心服口服?” “弟子心服口服,心服口服。”虎爷头都磕出血,凄凉哀叫。 “既然心服口服,那就暂且饶你一命。”封舟淡淡说道,随手一挥,收了阵势中的雷法,同时消去了迷雾阵法。看了一眼虎爷道:“你在白莲教中,是什么职位?” 虎爷连连磕头,叫道:“弟子是教内北直隶保定分堂的供奉,一向就在保定府一带行走,没想到今日有眼无珠,冲撞了仙长,还请仙长恕罪!” 一个地级市的鞋教打手? 这么low? 难怪他的法术这么新奇,这么不堪一击。 原来档次太低了。 “滚吧!以后若让我知道你在哪里装神弄鬼,必定打得你灰飞烟灭,神魂俱散。” 封舟散去手中雷霆,俯瞰跪地的虎爷,就如同看着蝼蚁一般。 “是!是!是!弟子这就告退。” 虎爷连头都不敢抬,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也不管其他人,连滚带爬就逃窜而去。 鞋教中人,按理说直接杀了,也没什么。 但封舟却没有这么做,因为他有自己的安排。 看着虎爷这么狼狈离开,封舟摇摇头,看向其他人。 一个胖子领头,几个人一起噗通跪倒,那胖子嚎叫道:“仙长饶命,仙长饶命,我们是陈虎的弟子,跟他打下手的。” 陈虎,那个通妖的老者? 封舟冷笑一声,混不在意,只是看向躲在门口,浑身发抖的杜良生。 杜良生纵然是叱咤定兴县城十余年的黑帮头子,此时在他平淡的目光下,也背脊发凉,两腿颤颤。 虎爷是何等人物,可以御神斥鬼,凌空杀人,在保定府一带有偌大名声。但这样的存在,在封舟面前,也被打的一败涂地,跪地求饶,不敢有丝毫反抗。他杜良生只是个凡夫俗子,哪敢与这等执掌雷电的神仙人物抗衡。 “封……封仙长,小的,小的猪油蒙了心,猪油蒙了心,饶了我吧!”杜良生脸色雪白,跪在那里,双手支撑在地面上,勉强说道。 “你想暗算我的时候,可不会想到饶我一命吧。”封舟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杜良生被他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中发颤。 “陈大师,求你饶我一命,你要什么,我都给。”杜良生低头俯首道。 他的手下们,从来见他都是智珠在握的样子,此时却对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俯首帖耳,哀声求饶,心情一时五味杂陈。 一开始大家以为封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初出茅庐的少年,仗着有点武功就敢横行乡里,大闹赌场。 天底下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不知多少刚出道的少年人被人暗地里欺负而做掉。 所以他们以为,有了虎爷出手,这少年必死无疑。 结果现在封舟驾驭雷电,败虎爷、斥杜良生,傲绝当场,定人生死,在场诸人却没一个敢说出半个字反对。 杜良生是定兴土霸,和县衙的人关系好,与各家大户交往亲密,属于定兴县城横着走的大人物,更是这群打手心中的天! 但此时,他在封舟面前仿佛也没有半点可恃。 “这才是大人物啊,虎爷和他比,提鞋都不配啊!” 杜良生的手下心中震撼不已。 封舟这么傲然而立,让定兴土霸杜良生俯首帖耳,跪地求饶,低头认错,不敢辩驳。 当真是威风凛凛。 此时的封舟,看向跪在他脚下的杜良生,面上带着淡然的笑声,心中却琢磨了一下。 他在考虑杀不杀杜良生。 一个县城的土霸而已,杀了就杀了,这倒没什么问题。只需动动心念,就算县衙查案,走访所有人,也查不到他头上。 狄仁杰、包拯、宋慈、海瑞一起过来,也不行。 封舟考虑的是,杀了杜良生,定兴县城也会出一个张良生,马良生。 毕竟这个时代,皇权不下乡,王权不出城,所以城里城外有无数的灰色地带,是滋生各种豪强土霸的土壤。 没有一个强大的组织,神仙也不能在地短时间内提高生产力,发展生产力。 但是若有一个强大的组织,那还需要提高生产力做什么? 反正他需要在去参加乡试之前,不希望定兴乱糟糟的。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活到明年八月份吧。 想到这里,封舟淡淡一笑:“若我所料没错,你给这个虎爷的报酬,约莫两千两银子吧。” 他也不等杜良生回答,弹了弹手指,笑道。 “既然这样,我也不涨价,你就用这两千两银子买你一命如何?” 杜良生闻言,心中大。 两千两银子虽然是他的家产积蓄的一半,但终究命比银子重要,连忙叫道:“是!是!仙长,我给,我给。” 杜良生连连点头保证,恨不得当场写血书。 “好了,你可以滚了。” 封舟不耐烦的摆摆手,就像打发一只苍蝇一样。 杜良生等人如逢大赦,哪还敢有半刻停留,撒腿就跑。 但杜良生却不知道,他的两千两银子,不过是买一年的性命而已。 而且这一年之内,他也干不出欺男霸女的勾当了。 只要一做,就会浑身上下疼痛难忍。 这种人渣,终归应该去死。 正文 第914章 考试而已,不在话下 封舟饶恕了杜良才的性命,这厮倒也乖巧,第二日便亲自过来,除了带来银两之外,还带来了一栋房产的地契。 却是拒马河附近的一栋庄园。 拒马河古称涞水,约在汉时,改称“巨马”,有水大流急如巨马奔腾之意。后渐写作“拒马”,相传曾因拒石勒之马南下,如今大明盛世,水深江阔,两侧树林密布,环境优美,不少大户人家在这里修建庄园别墅,以做休闲之用。 以杜良生的身份,本来没资格获得这样的庄园,但他毕竟是定兴县的土著,二十多年时间,见识过不少家族的起起落落,所以便瞅准时机,入手了这么一座。 他既然这么懂事,那么这一年多时间,便让他过的舒服点,虽不能欺男霸女,但是百病不生道士没问题,不管怎么样,他离开定兴之前,这个土著祸害是不能留的。 接下来的日子,封舟在定兴有限的渡过。 方安在县城已经成为大名人,人人相敬,他的生意也扩展了几分,方安自然知道,这是他外甥的情面。 只是可惜,自己的媳妇眼皮子浅,之前得罪了他,双方已经和谐的断开了关系。 封舟让他生意兴隆,已经是看在亲戚的面子上了。 至于方三在书院内屡次受到欺凌,那就和他无关了。 方安没时间管家,没时间照顾外甥,自然也没时间管自己的亲儿子。 只有刘氏一无所知。 每日里只是嫉妒封舟好运气。 时光匆匆,转眼春节过去,就到了北直隶个府县县童生试的日子。 童试包括县试、府试、院试三阶段。院试录取者即可进入所在地、府、州、县学为生员,俗称“秀才”,生员分廪生、增生、附生三等。生员经科试合格,即取得参加乡试的资格,称“科举生员”。 县试在各县进行,由知县主持。一般在每年二月举行,连考五场。通过后进行由府的官员主持的府试,在四月举行,连考三场。通过县、府试的便可以称为童生,参加由各省学政或学道主持的院试。 在悦来书院沉下心来大半年,封舟早就做好准备,来到了定兴县辖下的考场。 让封舟意外的是,童生考试的考生中,他见得最多的是朝气蓬勃的少年,其中还参杂了不少中年人甚至还有头发花白的爷爷辈考生。 果然是学到老考到老啊,只需一眼就看出了这帮成年人甚至老者的本质,都是读书读傻了的典型,这么大年纪了还考童生,对已经开始衰退的记忆是个严重考验啊。 瞪了片刻,眼看着小小的广场已经人满为患,便听到一声锣响,之前紧闭的考院大门洞开,当地县令带着一干考生鱼贯而入,先在考院文庙祭拜圣人。 让封舟大觉惊异的是,就在众多考生摆足了架势,恭恭敬敬冲着文庙行礼的时候,小小的文庙突然一阵古怪的气息翻涌,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在众多考生,也包括封舟身上扫荡一圈。 封舟只是心神一动,旋即恢复正常。 仔细感应,那股特殊的气息波动,在扫过一干考生之后,又犹如潮水一般退了回去,好象根本就没出现过一样! 有意思。 这个世界果然不是正儿八经的世界。 连文庙都有这般神通。 其实想想也不奇怪,一个骗人钱财,专职造反的白莲教,都有精通术法的供奉。 那么监控天下文士的文庙,拥有勾通天地,排除异类和邪法的神通,也就不奇怪了。 或许对付仙神,比对付那些普通凡人有意思的多。 传闻,妖邪异类于文庙之下无所遁形,所以其它种类的法术神通,在文庙的控制区域内都没有了效用。 想到这里,封舟轻轻点头,只要他想在红楼世界崛起,依旧免不了对上这些仙神人物,那就好办了。 心中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跟着本次童生试的主考官,也就是当地县令进入考场,拿着考试号牌,找到自己座位。便坐下来等待试卷发放。 至于周围的环境,自然影响不到封舟。 很快,衙役便将考卷一一分发到位,封舟打开一看,脸上露出轻松笑意,这些考试内容,完全在封舟的心中,提笔入神,一气呵成,只在某些主观题上稍稍费了点心思。 第一天的考试就这么轻松过去。 之后一连四天再考四场,考试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其中大部分的题目都十分简单,只是考验考生的记忆以及知识掌握的全面程度,以封舟的恐怖记忆力,过关只是十分简单之事。 果然,等县试放榜,封舟榜上有名,而且排名比较靠前,轻轻松松就得到了参与府试的资格。 其实以封舟的实力,即便是知县和他政见不合,他也能夺得第一名,如今不过是藏拙罢了。 出了成绩之后,封舟特意拜访了当地县令,奉上礼物,十分恭敬,给足了这位父母官面子。 童声试有县试五场府试三场,总共八场,县试在二月份开考,府试则在四月分靠考。 县试府试可以连起来考也可以隔开来考,封舟自然不想那么麻烦,既然要过童生试那就直接将府试也过了, 因此到了四月份,封舟去保定府参加了府试,依旧是轻松通过,名词靠前且不显眼。 接下来,他就继续留在保定,参加院试了。 院试三年之内两次,院考两场,考试内容与府,县考大致相同。 评卷由五百里外较远的书院山长或幕友当任。第一场录取人数,为当取秀才名额之一倍。第二场覆试后通过院试的童生都被称为“生员”,俗称“秀才”,算是有了“功名”。进入士大夫阶层;有免除差徭,见知县不跪、不能随便用刑等特权。 秀才分三等,成绩最好的称“禀生”,由公家按月发给粮食;其次称“增生”,不供给粮食,“禀生”和“增生”是有一定名额的;三是“附生”,即才入学的附学生员。 县考,府考,院考三次末场,均为案首,俗称“小三元”。 既然“禀生”有这等特权,封舟自然不容多让,稍微多发挥了一点实力,进入成绩上等,获得“禀生”的资格。 接下来便是当年八月份举行的乡试了。 若是乡试通过了,封舟便成为进士,就可以入京赶考,当官治理天下了。 和斗盐商、查税收,军训锦衣卫比起来,还是考试更加容易些。 乡试每三年举行一次,参加乡试的是秀才,但是秀才在参加乡试之前先要通过本省学政巡回举行的科考,成绩优良的才能选送参加乡试。乡试考中了以后就称为举人,举人实际上是候补官员,有资格做官了。 。 正文 第915章 买马 天顺二年八月份举行的乡试,对于封舟来说算不了什么。 和童子试没什么区别,一样的拜祭文庙,享受了一番文曲星君的检测。 至于贡院里面的种种摆设,已经各种悲痛黛玉,对于封舟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果然数日之后,桂花飘香之际,秋榜放出之后,他便成了大明朝的进士,获得了来年入京赶考的资格。 名次在解元往下几名,并不起眼,但已经足够了。 接下来,他便返回定兴县,处理房产、告别朋友,随便杀一个人——杜良生和他的赌坊团队,做了多少恶,办了多少孽,是该去西天报道了。 同时可以购买一匹良驹作为代步工具。 并不是他以前不买,而是再杀杜良才之前,听到了一个消息,一直骡马商队从草原而来,带来了十分雄骏的好马,比因为朝廷马政而出售的本地马匹好上好几倍。 因为京城以北的时常已经饱和,为了获取更大的利润,打开更广阔的的市场,这只商队便来到定兴。 这日午后,封舟漫步来到骡马集市,找到了哪家骡马商队所住的院落,踏步而入。 因为是首次来到马政推行的地方,这只商队带来的全是好马,而且整理的十分干净,并且价格上也很好说话。 比如封舟眼前的这匹骏马,通体黑缎子一样,油光放亮,唯有四个马蹄子部位白得赛雪,背长腰短而平直,四肢关节筋腱发育壮实,这样的马有个讲头,名唤“踏云乌骓”。 总的来说,这匹骏马是中原难得一见的好马,是埋藏在男人骨子里的浪漫,其售价自然也很合理地在五百两银子以上。 “嘿,父亲,我能买这辆么?” 一个嘴唇上刚刚长出层浅浅青色胡须的青年兴奋地绕着“踏云乌骓”转了一圈,转过头对他的父亲问道。 还没等他一身绸缎的父亲说话,旁边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弓着身子说道:“少爷,老爷和老太太之前说过,若是普通好马,由我们下人操持,但是像这样的好马,需要少爷亲自操持,以便让赵家不堕祖风。” 俗话说,君子五世而折,所以许多家族为了你延续家族,对家族子弟的培育十分严格。 读书知礼、考取功名只是一部分,参与实践,上下操持,不被人糊弄,才是家族兴盛的基本要求。 但一个少年子弟,无论怎么会操持家业,也不可能做到亲自操弄伺候一匹骏马。 但事实上,对于赵家来说,花五百两银子买一匹马,只会引来其他大户人家的觊觎。 赵家虽然强盛,但绝不能成为众矢之地。 这是家族处事的原则。 听到管家的话,赵德田脸色一垮,叹了一口气,闷闷不乐的把手掌从这匹马身上移开,似乎还在眷恋着刚才的丝滑触感。 站在一旁售马管事自然明白,依旧挂着职业的笑容,他早就看出来这户人家并不像买这匹踏云乌骓,不过至少能买上一两匹其他好马。 金秋九月,一笔价值十两银子的卖马抽成能让这位伙计的日子好过不少——当然前提是做成这单生意 “劳驾,能给我介绍一下这里的汽车么?” 封舟打断了售马伙计的思索,温和地说道:“我想多了解一些。” 售马伙计转过身,只是大略扫了一眼,就从他寻常的衣衫,平无奇的气度,以及过小的年龄等诸多方面推测出了封舟的购买能力上限。 又是个没钱还来见世面的穷秀才。 售马伙计心中一阵不爽,他可眼巴巴盯着刚才那对父子,可没空招呼一个穷书生。 正当他想随便扯个谎打发走封舟时,方才那个位少年突然开口说道:“呃封兄?” “赵兄?”封舟稍有些惊讶,同时悦来书院的风云人物,去年的时候又曾发生过冲突,过去的八月份又都参加了乡试,自然熟悉得不得了——虽然赵德田这次考试只是熟悉一下。 赵德田笑了笑,对于这位文武双全的同窗,他总有种不可告人的优越感,你丫脑子再好有什么用?你武功再高有什么用? 计算你考上进士,成了候补官员,就以为能当官了? 听说还要跑去赌坊赚取银两,果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 他微微一笑,尽可能不让自己的微妙优越感暴露出来,彬彬有礼地说道:“嘿,赵兄,你也是来看马的?” 封舟点了点头,回答道:“嗯,我就是随便转一转而已。” “哈,那就祝你好运咯,毕竟像我们时常远行的读书人来说,没有一匹好马代步实在是可惜啊。” 赵德田朝封舟咧嘴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去,临走还丢下一句,“我先走一步咯,若是有空,可以一起去城外纵马踏青。” 售马伙计眼睛一转,一边领着赵德田一家去到别处,一边朝车行大厅角落里愁眉苦脸的某个伙计说道:“李小刚,哥你能过来帮我招呼一下这位先生么?我暂时走不开。” 名为李小刚的伙计拖沓着走了过来,接管了招呼封舟的义务,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位先生,你打算了解这匹马的情况吗?” “就眼前这匹好了。” 李小刚眼睛一闭,背诵起这匹踏雪乌骓马的情况,“先生,这匹马来自土默特川,今年三岁,是当地贵人” 封舟打断了对方,直接了当地问道:“有五岁的么?” “呃?”李小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封舟不得不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有五岁的么?有我就买了。” “”李小刚长大了嘴巴,瞪着一身穿着寻常的封舟,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过了好久才如梦初醒一般,捣蒜似地点起头来,“有的,有的,只是五岁的踏云乌骓,价值六百两银子……” 六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值得一个卖马的伙计辛苦五十年了。 “没问题,”封舟淡然地从兜里掏出几张银票,在伙计李小刚见了鬼的眼神中说道:“我可以随时付款,银货两讫,在哪里结账?” 三炷香时间之后,赵德田经过和父亲沟通,总算说服了他,以一百两银子买下了一匹枣红马。 正当他得意洋洋牵着这匹枣红马走出院门,准备纵马驰骋一番的时候,那匹骏美之极的踏云乌骓马缓缓跑了出来,停在他面前。 马背之上,封舟坐在上面,一脸笑容,“赵兄。” “……封兄。” “我先走一步咯,若是出城踏青,可招呼我一声,这几日我倒是有空。。” “……好的。” 赵德田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心里却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沮丧感。 我真是嘴欠,刚才干嘛要招惹他啊! 我最讨厌出城踏青了! 正文 第916章 穷汉子、瘦孩子 大明的京城,自然是繁华的,封舟骑马进了城门,只觉得处处熟悉。 毕竟在这座京城担任过大将军,对付过文官,在诏狱里待过一段时间。 他在这里做惯了上等人。 这个想法从脑力里冒出来,便遏制不住了。 于是他便皱着眉头向四周看去,果然繁华的街道两侧,处处都有衣衫褴褛的乞丐。 “看来我太顺着自己,以至于心境迷失,总想着享受富贵人家的生活,难怪我的境界总是停滞不前。” 封舟思索着,看着随处可见的乞丐,心中动了动。 京城繁华,封舟很轻易将踏云乌骓马出手,自己又添置了一栋四合院,这院落不错,天井里除了一口水井,中间还有一个花圃儿,左右是厢房,正前方是三间的青瓦房,一应生活用具倒都齐全,省了他不少置办采买的时间。 他进门的时候,还是一个锦衣玉食的少年,出门的时候,却已经变成了一个衣衫寻常的落魄小孩。 他走出四合院所在的巷子,拐向大街,见两旁都是燃着灯烛卖吃喝的,不由得微微一笑。 原来他入城之后,光顾着卖马买房,一时间天色已黑,竟忘了吃饭。 既然要彻底的体验市井生活,封舟自然要融入里面,就在一处坐了下来,吃了两碗汤面。 等推开条凳,摸摸肚皮,满意的点点头。 不管神仙也好,还是小乞丐也罢,终归是吃饱了肚子才感到实在。 漫步在街道上,封舟到了一座石头牌楼底下,停住脚步,就见牌楼石墩上倚着的一个宽肩细腰的穷汉子向他招手。 封舟心中冷笑自己,知道自己是落魄少年打扮,被这个混混头子注意到了,于是便走了过去,那穷汉子也不说话,只把一只手缩进衣袖,又向封舟示意。 “这是这条街的丐帮暗语?”封舟见他的手在袖筒里只管动,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大体明白,所以只是看着穷汉,不语不笑。 那穷汉断喝一声,一脚向封舟脸上踹去。 封舟一侧身,那脚便踹了一个空,穷汉子反倒打了一个趔趄。 他勃然大怒,冲上前去,一阵拳打脚踢,虎虎生风,尽向封舟身上击去。 封舟眉头微皱了一下,轻轻躲开,任穷汉拳脚生风,也够不着他半点衣角。 只过了一会儿,穷汉子也不得不停下来,微微喘气。 他放眼看去,见封舟依旧双手负在背后,身上半点草料也没有。 “糟糕,遇到硬茬子了!” 穷汉心中一沉,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会这样强悍。 原来是个银样镴枪头,体力这么衰,才打了这么一会儿,就撑不住了。 于是随口问道:“你为何打我?” 那汉子本来心中惊惧,但是听到封舟的话语,心里立刻踏实起来:“原来是个还没见过世面的落魄少年,估计现在还没摸清我的底细,我得强硬一番,日后再看看怎么对付这小子。” 想到这里,口中冷喝道:“你这小子身手倒好,很能经打,今天二爷高兴,便饶了你。我可不是随便打你,下回在让二爷在这方桥街上撞见,二爷连同几位大爷,用鞭子抽下你一层皮来。” 那汉子说完,摇晃着肩膀,扬长走了。 “走的倒是快。”封舟看着那汉子的背影,心中淡淡一笑。 这汉子虽然说得不多,但是封舟却已经得到足够的信息了。 这条方桥街,是这个穷汉子“罩着的”,不过看他一身穷酸模样,自称“二爷”,估计是一个小团伙,也只敢在这条街的小乞丐身上耍威风。 这么说的话,整座京城,上面是被皇帝和大臣统治者,黑暗处却是被以这位“二爷”为代表的街头泼皮混混给掌控着。 当然,这个“二爷”只是小角色,他背后的“大爷”也不过是个泼皮头子,他们背后说不定有更厉害的泼皮管着,一层套一层,直到势力最大的那位。 或者沟通宫里,或者沟通锦衣卫东厂什么的。 和朝廷高官斗法算什么?一个个都是黑白不分的人物。 不如先在街面市井上逍遥一番。 等把一个个的“二爷”给收拾彻底干净了,时间上应该正好到明年的春闱了。 他这般想着,便没有收拾那个远去的“二爷”,而是自在的走着,不知不觉间,他又走回了刚才的吃汤面的地方。 正听到有人说:“我也求求你,别站在这啦!看你满头疥疮,没得恶心,谁还敢在我这里吃面?” 封舟扭头看去,说话的正是刚才卖他汤面的老头,面摊前站着一个瘌痢头的瘦孩子,听卖面的老头一说,一声不吭,转身走了。 封舟心中一动,便跟在他身后,见他又在一个混沌摊子前头站住,直着眼睛,只管朝吃混沌的人的碗里看。 看样子十分可怜。 他必定是饿极了。 封舟心里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他肩膀一下。 那瘦孩子吓了一跳,全身一抖,张着一双惊惧的眼睛扭头过来看。封舟便问道:“你可是想吃混沌?” 那孩子看着封舟,回答说:“要等剩下的,还须掌柜的愿意倒给我。” 说着,他举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竹筒。 封舟问:“那我请你吃一碗,你可愿意?” 那孩子只当封舟寻他开心,转身就走。 封舟一把扯住他,拍拍腰里的铜钱说道:“我不骗你,我有钱。” 他既然要在市井里打磨,身上自然没有带银票和银子,只有铜钱,约莫一千文,相当于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在他眼里不算什么,可是却足够一个普通少年花销很久了。 那瘦孩子半信半疑,封舟也不说话,拉着他靠边上坐下,对卖混沌的说道:“掌柜的,给两碗混沌,四个烧饼。” 卖混沌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先拿钱来。” 封舟一怔,问道:“别人吃了再付,怎么我们就要先给?” 卖混沌的说:“这是规矩,要不,你去找吃了再付的地方?” 封舟当然不会再去找别的摊位,因为那样只会吓走那瘦孩子,便把前来付了。 热气腾腾的两晚混沌端上来,那瘦孩子才相信这是真的。 他也不怕烫嘴,低下头就大吃起来,直到一碗将近,他才转过头来问封舟:“你怎么不吃?” 封舟笑着说道:“我已经吃过了,你也无须客气,尽管用。” 这瘦男孩听封舟说话特别,也不知他是什么任务,顾不得问,又低下头来,继续往嘴里填。 许是饿了,他吃混沌也不嫌烫,咽烧饼也不怕噎,一阵风卷残云,把两碗混沌、四个烧饼全部装进肚子里。 封舟见他吃的痛快,心里却有点难过。 正文 第917章 要饭的规矩 眼看着瘦孩子吃完了,封舟便问道:“你可还要再来一碗?” 那瘦孩子用破衣袖摸摸嘴巴,又拍拍肚皮说道:“再下去一口,这里就撑开了。” 两人便一起离开混沌摊子,那瘦孩子吃饱肚子,便活泼起来,话便多了起来。 原来这孩子是因为也先南侵,父亲随军征战,结果战死在土木堡,母亲含辛茹苦的拉扯他长大到十二岁,去年病死了,他自己一个人便流落在京城。 问他姓名,却说不出,早不记得了。 他笑嘻嘻的说道:“大家都叫我秃子,你就叫我秃子好了。” 听他讲述,封舟心里明白,这孩子其实是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不但如此,他母亲拉扯他长大的同时,也教给他不少做人的道理。 所以他虽然饿极了,却也知道打扰人吃饭不好。 更知道乞讨混沌须要掌柜的点头。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骨气。 没有亲人的教养,很难在一个饥饿的小乞丐身上体现出来。 有这等傲骨的孩子,又都是十三岁了,怎么可能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不过他既然不说,封舟自然也不问,便简单讲了自己的身世,他当然略去了自己在定兴县城的威风,只说父母去世,一个人来到京城。 秃子能活到现在,心境已经沉寂了,有点没心没肺,讲自己身世的时候,丝毫不感到悲伤,听封舟所自己的身世,只觉得十分有趣,笑着说道: “咱俩都一样,都没了爹娘,得靠自己养活自己,只是你爹当初是当官的,你当了叫花子也有钱花。” 封舟说道:“我这钱也有钱,花光了,还要饿肚子。” 秃子一拍胸脯说:“没关系,有我呢!我担保你饿不死!” 说着封舟也笑了。 听封舟说起刚才那个穷汉子,秃子道:“这你可就不知道了,打你的那人是咱们二爷。这条大街,东起方桥,西到广安门,全是他的天下。谁想在这条街上讨饭,都得先给他交见面礼,拜他为师。” 封舟点点头,笑道:“原来是个叫花子头。” 秃子正色说道:“你别拿土地爷不当神仙,这人厉害着呢,他上面还有一个大爷,是管理整座东城的叫花子的,据说大爷上面还有一个李爷,管着东城的所有暗坊,那才是大人物呢。不说那李爷,便是咱们这条街的大爷,连官府里都有他的势力。” 封舟道:“同是讨饭的,怎么偏偏他能当二爷,你就当不成?” 秃子泄气道:“还二爷呢,我这样的,连个八爷也轮不上啊。” 封舟点点头:“确实,要当八爷,得有蔡国庆的颜值才行。” 秃子不晓得他说什么,继续道:“要当二爷,得有大爷认可,没有五七十两银子给大爷送礼,能当上二爷?还得让大家伙服你,,就是常说的‘拳头大的是哥哥’。咱们二爷武艺极好,听人说,他原先是给一家大户人家看家护院的,姓张名凯,绰号‘利爪鹰’,因为赌钱跟人家大家,误杀了人,才逃进京城的。” “他一双利爪扼人咽喉,一抓一个死。像我这样的一把骨头,可应了那句话‘木鱼不叫木鱼,挨打的疙瘩’,还当二爷呢!” 封舟听了笑起来,不过想了想,便模仿着孩童的语气道:“那也不能随便打人!” 秃子道:“倒也不是随便打你,他看你穿的这样,像我们这一行的嗯,又不是他这个地段的,他自然要管,各地段得的二爷,都是这个样子的。” 封舟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心中微微一笑,知道自己已经在乞丐这一行中入了门,心中十分满意。 既然要混入市井历练,那自然要越想越好,将来即使统领了整个京城的地下势力,也不会有人多想。 于是他说道:“看我像你们这一行的,倒也罢了,但这条大街这么长,叫花子这么多,他能各个都认得?” 秃子道:“所以他才问你。” 封舟点点头:“原来如此,他刚才把手缩进袖子里,向我示意,原来是问我话啊。” “没错。”秃子小心的朝四周看了看,然后附在封舟耳边说:“他伸了袖子就是问你!你把手伸进他的袖子里,在他中指上轻轻捏一下,再在他拇指上轻捏一下,然后说一句句‘给二爷请安’,就是回答了他,他就知道你是这个地段的人,他就不会打你了——这话你万万不能说出去,不然二爷知道我向外人泄露机关,就要‘灭’了我。” 封舟点点头:“原来如此!” 又问他道:“知道了这机关,在别的地方也不会挨打了吧?” 秃子摇摇头:“各地段都有着自己的暗号,也有用话问的,也有闪眼睛的。比方他问你‘今天生意怎么样’?你就须照着他们的规矩说,如若说错了,就有你的好看。” 封舟说:“反正经历过了,知道不知道暗号,想必也没什么用了。” 秃子道:“还是有用。也不光是二爷,还有三爷王虎,四爷赵九——他还有个外号叫做‘大将军’的,还有那些排不上爷的,甭管哪个人,见你面生就要问,如果你答对了,也就平安无事。” 封舟问他道:“你见我面生,怎么没问呢?” 秃子笑嘻嘻的说道:“你请我吃混沌,还有大烧饼,我怎么会好意思问?” 说的封舟都笑了。 但秃子随即正色道:“其实我谁也不问的,且不说我才多大,都是落难的兄弟,找一口饭吃不容易,何苦为难人呢。” 两人这么一路说着,夜已经深了。秃子问封舟:“你在哪里睡?” 封舟自然不会说自己有座四合院,便道:“我叶不着调去哪里睡,这段时间从定兴过来,一直露宿,上面有天遮着,下面有地托着,也就这样了。” 秃子说:“要是这样,你敬业就跟我睡吧,我那里上面有石板,下面有草席,两人挤一挤,还暖和。” 封舟点点头:“好!那就去你官邸借宿一晚吧。” 两人说笑着去了秃子的住处。 这秃子的落脚处其实就是小河上一座石桥的下头,桥南头石头塔基突出了一截,虽然近水,却又光又平,刚好一人长短,可以躺下睡觉。 只是那上头已经睡着四五个,秃子回来的迟了,草席已经被人占去。 秃子推着那人道:“你这样不像话,快让一让,我今夜有客人。” 这么一吵,几个叫花子都醒了,有一个嘟嘟嚷嚷的骂起街来,可是其他人听说是秃子的新朋友,倒是挺客气,大家挤一挤,让出一块地方,但就在此时,一人在黑暗中说道: “秃子你发财了,我听见钱了。” 正文 第918章 富源巷“拜师” 此言一出,周围安静了一下,秃子随即说道:“你们瞧瞧,童大哥想财神爷想疯了,在这里说梦话呢,我怎么没听见钱响?” 那个被秃子叫做“童大哥”的,姓刘,叫刘通,他说:“不是你,就是你的朋友,反正你们两个里头,有一个带着钱呢,钱还不少。” 这小子可以啊。 封舟暗暗点头。 这等生存困境之下,难免对钱财有觊觎之心,毕竟都是穷惯了的人了。 谁也不能指望对方都是秃子一般的人物不是? 所以秃子虽然捏着封舟胳膊,他还是说道:“我这里确实带着几文钱。” 一听说“钱”,几个叫花子“呼”的一声坐了起来,连刚才骂街的那位在内,齐齐伸过手来讨要。封舟微微一笑,便拿出铜钱来,一人给了二十文钱,秃子拦也拦不住。 封舟一出手这么大方,也就没有人让再添加的。 几个叫花子都夸封舟够朋友,讲义气。 当下挤着睡了。 叫花子们顿时打起呼噜来。 封舟心中思索:满天下的穷人实在太多,他纵然是圣人,在无法提高生产力,解放生产力的情况下,是很难改变这种情景。 何况他目前还只是准圣。 事实上,就算生产力、生产关系极大改善之后,照样会有好吃懒做的家伙不思进取。 比如眼前的这几个叫花子,都是有胳膊有腿,正值壮年,在这个诺大的京城,找点什么活计去做不好?非要在这里做叫花子? 一个个的讨钱顺手,耳朵灵活,就算是去赌坊做荷官,也能混一个肚子饱啊! 可是她们宁可忍受什么大爷,什么二爷的欺压,也不懂得反抗,可见惰性入骨了。 当然,最需要改造的是那些流氓无产者! 他们天生就是破坏者,根本没有建设的心思,是彻头彻脑的坏人,最需要收拾! 要改造市井,任重道远啊! 天色渐亮,挤在桥下的几位,一个个的爬起来,急匆匆的去谋生。 秃子却好心的拉住封舟,劝道:“依我看,你还是回老家找你舅父去,不管怎样,在那里还有‘温饱’” 封舟随口道:“寄人篱下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秃子高兴地说道:“那就住在这里,跟我一起讨饭吧!我有了伴儿,你也有了伴儿,咱们俩白天一起出去,晚上一起回来,这里是块宝地,又躲风,又避雨,又宁静,几个人也都是好人。天时、地利、人和,咱们全占着呢,” 封舟听了笑着点头,问他说:“你昨日讲过,还要先拜师。” 秃子说:“那是自然。不过这也好办,有我呢!我现在就领你去找二爷,就是那个利爪鹰张凯。你若是肯拿出一百钱来做见面礼,事情准成!我那时候可比你难多了,身上一个永乐通宝也没有,后来还是我去掳来一只肥烤鹅孝敬二爷,这才算收了我。” 封舟点点头,对这帮流氓无产者又有了一层认识。 逼得一个好孩子去偷抢,却自己来享受,偏偏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世道黑暗,果然如此。 难道以为只有管府里才是乌鸦一般黑吗? 实则是世道艰难,便是市井之中,也有依靠拳头欺压弱者的存在。 两人正要起步,秃子道:“且慢,你得想吧钱整出来,可不能都露在外头,要不,等二爷一见,都要去了。” 封舟点点头,数出一百文,将剩下的钱都整好,缠在腰带里,收拾停当,两人便一起钻出桥来。 街上人如水流,秃子知道二爷张凯自己并不出去乞讨,只在家里吃供,平日里最喜坐在一条叫做“富源巷”的短巷子里晒太阳。 没费什么力气到了富源巷,张凯果然靠墙坐在几块方砖上。 不过和往日不同,他身边有几个汉子,似乎都是这一带的叫花子,不过身高力气,都比秃子强不少。 秃子一见利爪鹰,立即关照封舟:“这就是师父了,快跪下磕头。” 利爪鹰站起来,双眉倒竖,伸手拦住:“慢着!这小子我认识,一不烧香,二不拜佛。就敢在我的地面上抢弟兄们的饭碗。” 秃子连忙陪笑道:“二爷别见怪,他初来乍到,不懂得咱们的规矩,今天他是特意前来赔罪,还带着见面礼,要正式拜师……” 利爪鹰正眼也不看一下,眉头一皱,翻翻两个深陷的黄眼珠说道:“我这地面上已经是狼多肉少,僧多粥少,不能再收徒弟,别处看看去吧!” 秃子急忙向封舟丢了一个眼色,封舟却视若未见,只是一脸微笑道:“二爷,兄弟来到京城,就想着在这里讨生活,但是现在是没钱的,等我日后讨上一百两银子,保证孝敬您九十两!” 利爪鹰也是一个精明的,昨日偷袭打封舟,结果自己喘了半天气都没有伤到对方半个分毫,晓得封舟手里有真功夫,所以自己找了一个台阶跑了。 但是这么多年了,有真功夫的他也见过不少,知道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武功再高,力气不足,终归打不过壮汉。 因此他早早请来了七八个汉子给他助威,就是想着若是这人找上门来,就一拥而上。 所以他听了封舟这话,也不开口,突然飞起一脚,把秃子踢了一个仰面朝天,后退两步,在七八个汉子之中,指着封舟道:“小子,你忒也把二爷当成等闲之辈了,昨日我知道你有点功夫,本想爱惜你这个人才,只要你孝敬了我,我便允许你在这里生活,没想到你竟然这般狂妄。还给你二爷在这里嬉皮笑脸,耍奸犯贱,莫非是找死不成,兄弟们,给我上!” 七八个汉子齐声答应,纷纷摩拳擦掌,围了上来,一个个的看着封舟,嘿嘿冷笑。 秃子见状不妙,连忙爬起来,顾不得鼻子口里全是血,给利爪鹰跪下磕头道:“二爷饶了他吧,他昨天还给我说的好好的,要拜你为师。他以前是富家公子,和大人物时常聊惯了,所以冲撞了二爷,他有钱,有一百多文钱呢,还说要给二爷买一个烧鸡吃。” 利爪鹰见到封舟被团团包围,一语不发,以为是吓住了,心中不由得定下心来,冷笑道:“老子今日偏不吃鸡。”又对封舟道:“你若是识相的,就把身上的钱全部拿出来,然后跪一个时辰,我便饶你一命,否则,嘿嘿,二爷饶你,兄弟们的拳头可不饶你。” 七八个汉子同时点头,有人叫道:“看着小子细皮嫩肉的,看样子以前富贵啊。” “怎么着,你还好打这般细皮嫩肉的?” “若是让我打一顿,我心里会舒坦点。” “对!看这样的小子就来气!” 面对七八个人的围堵,秃子一脸的担心,封舟却是一脸淡然,看向利爪鹰:“二爷,我身上真没钱,只有一个破篮子……” 正文 第919章 毒蛇 面对七八个人的围堵,秃子一脸的担心,封舟却是一脸淡然,看向利爪鹰:“二爷,我身上真没钱,只有一个破篮子,里面装着孝敬你的一百文钱。” 众人一低头,见他腰上挂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篮子,微风吹来,一阵晃荡,似乎里面有铜钱在响。 秃子不由得一阵疑惑:“他身上有篮子吗?我记得他把拜师的一百文放在怀里了啊,难不成我记错了。” 七八个叫花子之中,有一个叫花子正正站在一侧,见状大喜,立刻伸手去抓那个小篮子。 封舟似乎脸色一变,说道:“那篮子可掏不得,不然你就没命了……” 那叫花子嘿嘿笑道:“臭小子,放你娘的狗屁,我偏要掏。” 话语未毕,这家伙已经将枯瘦的手伸进篮子口。 只听得“哇”的一声大叫,那叫花子猛地将手缩回,再看时,只见那手上多了两个小洞,正渗出殷红的血来。 这家伙顿时脸上冒汗,疼的“哎吆哎吆”的怪叫起来。 其他人则齐齐退了几步,无不脸色大变。 篮子里明显是一条毒蛇啊。 这个古怪少年装了一条毒蛇来见大伙,准备够充分啊。 利爪鹰看着躺在地上不停地叫唤的手下,也是脸色一白。 但他乃是街头“二爷”,在叫花子面前必须保持威风凛凛的横霸模样,万万不可堕落了气势,否则被人瞧出色厉内荏来,这“二爷”的位置怕不是他坐啦。 他看向封舟,却听到封舟叹了一口气道:“我去山上抓了一条棕黑锦蛇装进篮子里,原想让它活着,卖个好价钱,就算拜师礼的时候,也能拿得多一点,说不定几位大哥也能沾沾光,买个烧鸡吃。我告诉你们不能掏,你偏要掏,这可怎么办呢?” 棕黑锦蛇是京城附近山上的有名的毒蛇,虽然被人捕猎的几乎绝迹了,但是万一运气好,也是能抓住的,这蛇极毒,因此那挨咬的叫花子一听,如何不急? 而周围的那几个叫花子则吓得脸色苍白,不由得连退几步,几乎要退到利爪鹰后面去了。 这利爪鹰也是脸色苍白,但“二爷”的尊严让他强行站住,但手已经有点发抖了。 很明显,这小子有备而来。 昨天就试出来这个古怪少年身负武功,且身手不低,所以他专门找了几个打手坐镇,没想到今天他还带了“暗器”啊。 看着在地上打滚,喊着“哎呦”的家伙,利爪鹰皱眉不语。 人是他找来的,如今这家伙倒下了,他若不治理,这“二爷”的名声和震慑力就没了,以后怕是大家伙不听他得了,那他可就不是“二爷”了。 没有了“二爷”这个身份护着,他凭什么掌着上供不用乞讨? 此时封舟念叨道:“这棕黑锦蛇毒性可烈的很,一旦咬了人,毒随血行,行到心上就得死。我侥幸没被咬到,可这位大哥却被咬到了,如今看来,这毒已经随着血,行到你肩膀上了。” 那叫花子一听,果然觉得肩膀上疼入骨髓,只疼的满地打滚,疯狂大叫。 秃子在旁边看着,一会儿纳闷,一会儿担心,一会儿又着急,一会儿又奇怪,只觉得今天有点诡异,和他平时的认知有点不一样。 可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但他知道,虽然这蛇没有咬着利爪鹰,但是封舟这篓子只怕算是捅大了。 若是能暗算咬死他最好,如今咬了别人,这利爪鹰有了防备,到时候带着人过来,他们俩岂不是没有活路了? 但此时封舟依旧念叨:“你看,这血快到你心口了,再不起救,只怕活不过半个时辰了,二爷怎么还不去带着你找郎中啊,难道你在他眼里连一条命都不如?” “既然你摊上这么一个好二爷,这位大哥,那就趁着大家伙都在,你还有一口气在,赶紧跟大伙说说,虽说二爷肯定不会把你放在心上,可是真是死的有个场面不是?” 别看这叫花子一边打滚,一边哎呦的叫唤,可是封舟的话他可是一字一句的都听得清清楚楚,此刻一听这话,心里也知道二爷真没把自己当回事,不由得心凉了半截,但人想活命,哪怕再凉,依旧哇哇的叫起救命来。 封舟道:“要说救命呢,我这儿还带着点救命的蛇药……” 那叫花子一听说有蛇药,立刻忍着剧痛冲封舟磕起头来,嘴里叫着:“这位小爷,求你救救我命,哎呦!哎呦!救救我!救救我!小的永世不忘你的大恩大德。” 封舟道:“这个我可得好好想想,二爷和这么多人正虎视眈眈呢,我若是拿蛇药救你,他们趁机找我算账怎么办?” 那叫花子转身又向利爪鹰磕头道:“二爷,救我吧,救我吧,咱们别找他的麻烦了。” 利爪鹰眉头紧皱,扫了一眼他的几个手下。 看到他们一脸担忧,似乎有些感同身受,心里不由得一紧。 他抿抿嘴,正想说些强硬的话来维护自己的体面,却听封舟说道:“不瞒二爷,我这条毒蛇已经捉来好几天了,十分有灵性,让他咬二爷的胳膊,绝对不咬二爷的肩膀……” 话说到这里,利爪鹰顿时脸色大变,蹬蹬蹬后退几步,连声叫道:“算你小子狠!我们走!” 说完,一招呼其他人,扭头就走。 那些叫花子如蒙大赦,立刻跟在利爪鹰后面,抱头鼠窜。 封舟在后面叫道:“二爷,我以后可就在这条街上讨生活了啊!” 利爪鹰充耳不闻,走出富源巷之后,心中恼火,冲着一个小树杆一脚跺去,口中叫道:“气煞我也!” 一个叫花子笑道:“二爷,你也别生气,咱们这局虽然输了,可是转眼就能扳回来。” 利爪鹰斜眼看他,说道:“你有什么办法?” 那叫花子笑嘻嘻的道:“二爷,今儿个一早起来,兄弟们就随着你过来了,这大清早还没吃饭呢,二爷是不是赏几文钱,兄弟们有了力气,也好想办法啊!” 看着这家伙赖皮的样子,利爪鹰眉头一皱,正想呵斥,但话到嘴边去,却住了口。 他连一个新来的小叫花都压不住,难怪几个叫花子敢在他面前蹬鼻子上脸,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有异心了。 但眼前可是有六个人,他要收拾他们,极有可能最后被这几个人给收拾了。 不行,我且暂时忍耐,等收拾了那个小叫花之后,再把这几个人一一收拾了。 想到这里,他便从怀里掏出几十文来,扔给他们,皱眉道:“有什么想法快说出来!” 正文 第920章 把大象装筐子里需要几步 富源巷内,那个挨了蛇咬的叫花子磕头如捣蒜,叫道:“封大爷,都是我不好,你救救我命,哎呦!救活我,我永世不忘你的大恩大德。哎呦!哎呦!哎呦呦……” 封舟道:“我虽然有蛇药,但是要不要救你,可得好好想想,是我的蛇咬了你,我要是救了你,你还不继续跟在利爪鹰后面找我算账啊!” 叫花子“哎呦哎呦”的叫着说:“是我的不对!你不让我掏!哎呦!我偏要掏……哎呦!是我罪有应得……我以后不听利爪鹰的了,哎呦……” 封舟点头:“总算有点明白了,你不跟着他做坏事,到是你的造化,因为我这蛇药是专治好人的,若是利爪鹰这种心狠手辣,平日里靠着吸人血过舒服日子的,必死无疑,而那些为虎作伥,满肚子坏水的家伙吃了,也没什么用。”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秃子在一旁听得十分明白:要么你的药灵,要么你的药不灵。但凡药灵,也没听说好人吃了管用,跟在叫花子头后面为虎作伥的就不管用的。 不过看着这叫花子满地打滚的样子,他有些于心不忍了。 毕竟对方不是利爪鹰,适合他一条街上乞讨的穷叫花子,今天要是不给他药,让他毒气攻心死了,也太过了些。 想到这里,秃子说道:“要是你以后老老实实的,这药没准就管用。” 这话像是给利爪鹰讲情,又是在帮封舟敲边鼓,封舟心里一乐,想不到这秃子脑子还挺灵活的,回头查查他的根骨,可以传授他一点本事。 于是封舟便顺水推舟,问那叫花子:“你说呢?” 那叫花子又“咚咚”的磕头,口中嚎叫道:“我改!我以后绝不跟着利爪鹰后面了,我改啊!哎呦。” 封舟道:“那好,看在我秃子兄弟的份上,姑且一试吧。” 说着,他把手伸进篮子里,掏出一个纸包来。 看来这棕黑锦蛇是受过训练的,专门用来咬别人的,要不,怎么他伸手就不咬? 封舟把纸包打开,见那叫花子已经爬起来,歪头张嘴,便直接将干药面子撒进他嘴里。 因为没有水,那叫花子呛得直咳嗽。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 封舟背着手,在这叫花子身边转了一圈,什么话也没说,便转身对秃子说道:“秃子你饿不饿,我反正是饿了,咱们得弄点吃的去。” 秃子看着这叫花子躺在地上,只是喘气,不怎么喊疼了,情知他死不了了,放下心来,肚子便感到饿了。 连忙说道:“我也饿了,走,咱们弄东西吃去。” 说完,他便紧紧跟着封舟,一溜烟走了。 走到大街,秃子见无人追赶,便问封舟道:“其实赵七和我们一样,都被二爷管着,他今天围你,只是为了一口吃的。” 封舟点点头,笑道:“我也只是吓唬他而已,要收拾,还得慢慢收拾利爪鹰。” 秃子道:“虽然你有一条蛇,可是他们有了防备,怕是对付不了了,再说了,这事容易吃官司。” 封舟笑道:“我哪里有什么蛇?是他自己不经吓罢了。” 秃子一呆:“难道不是棕黑锦蛇?可我看到分明有并排的两个血洞。” 封舟道:“不过是篮子两个上翘的竹篾断头扎了他的手。” 秃子料问不清,只好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只是二爷利爪鹰回过神来,要来找我们算账!” 封舟拍拍秃子的肩膀,道:“怕什么,我用毒蛇咬他就是!” 说的秃子也笑了。 封舟又道:“昨夜在你官邸睡了一觉,十分舒服,今天我带你去酒楼吃饭,你看如何?” 秃子隐隐间觉得封舟非同小可,只是他来历不凡,此时听他说要请客,心中欢喜,笑嘻嘻的道:“那敢情好,只是昨夜已经让你破费,我哦不曾还过席,今天怎好再次叨扰?” 封舟扫了他一眼,笑道:“没想到你这个叫花子竟然这般斯文,正是意想不到。” 心中便已经确定,这个秃子心性当真不一般。 两人说笑着到了一家酒楼前边,封舟抬起头,看见匾额上面,写着“丰祥楼”三个大金字,便招呼秃子进去。 但秃子却挣脱了,扭头就走。 封舟连忙追上,扯住他说:“怎么到了门口,你又给我客气来了?” 秃子偷偷的瞥了一眼酒楼的大门,低声道:“不是这话,你可看见酒楼里面腮帮子上长着一撮黑毛的伙计了吗?这人凶狠的很,别的伙计赶你走就是,这个伙计可是一碰上就要打!前次我看见他不在,溜进去捡捡桌子上的剩菜,也不知道他从哪里蹦出来,一拳把我打翻,有照着我身上猛踢几脚,有一脚正踢在我腰眼上,疼得我三天动弹不了。” 封舟笑道:“没事,今天我们花钱吃饭,你不用怕!” 秃子摇头道:“要去你自己进去,我反正不进这个门。” 封舟一手拉住秃子,口中说道:“你放心,我们两个都换上鲜亮的衣服,他自然就换了一个模样。” 秃子道:“可是我们哪里去找什么鲜亮衣服?” 封舟道:“这你不用担心,我从定兴来的时候,便在我舅舅家拿了两套,本来舅舅家的产业就是我家的,拿几件衣服,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他领着秃子走进旁边一条陋巷,将腰里挂着的那个巴掌大的篮子放下,伸手向里面掏了起来,先掏出来一顶做工精良的靴子,再掏,又是一只,一共掏了四只。 然后,又扯出一个衣角,用力拉了出来,却是一个软缎锦袍,再扯,又是一件,只是颜色不一样。 封舟扯出一件,就塞到秃子怀里,一时间衣冠齐全,秃子在一旁,看的眼睛都直了。 封舟却不理会他,自己脱去原先的衣服,将新衣服一一穿上,一时间整整齐齐。 他对秃子说:“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套衣服穿上?” 秃子这才回过神来,边穿边问:“你这个小小篮子,怎么装得下这么多东西?” 封舟道:“在我们老家,有一个问题,就是把大象装筐子里需要几步,你知道吗?” 秃子眨眨眼,喃喃道:“大象怎么能装进筐子里?那得多大的筐啊!” 封舟笑道:“不知道吧,告诉你,大象装进筐子里只需要三步,打开筐子盖,将大象放进去,盖上盖,这便结束了。” 秃子愣了愣神,疑惑的问道:“可是这和篮子什么关系?” 封舟道:“基本上没什么关系,只是刚好这篮子能装这些衣服而已。”他看着秃子依旧一脸疑惑,笑道:“装的时候,使劲往里面塞就行了……哎呀,那是裤子,你别往头上套!” 正文 第921章 你给我回来! 封舟将他们脱下的衣服一股脑塞进巴掌大的篮子里,口中道:“这些衣服可不能丢,鲜亮衣服固然好,可是穿着去讨饭,只怕没人给了。” 塞完了,对秃子说道:“你看我说的对吧,东西都塞进去了。”两人穿戴整齐,摇摇摆摆,又回到丰祥楼前。 迎上来的正是一撮毛,秃子待转身逃走,已经被封舟紧紧地拉住胳膊。一撮毛到了面前,满脸堆笑道: “二位爷用饭,快请到里面坐!” 封舟轻轻一笑,把手伸到他眼前说道:“你看我们这手,这脸,哪里像‘爷’了,我们是叫花子!” 秃子在封舟后面拼命扯他袖子,封舟去不理他。 一撮毛看着这双手,犹如是跟炭条一般,看这位小爷的脸,至少一个月没洗了,,再看另一位,鼻涕都流的老长,。一撮毛心里秒懂:“看来这位小爷骄横的很,怕是家里当大官的老子也不敢管,如若不然,何以放荡到了这个地步?到要小心伺候了。” 心里想着,脸上赔笑道:“爷取笑了。” 接着,转身朝里面喊:“爷两位——” 里面,掌柜的和众伙计一起喊:“迎——” 一撮毛把两人引到一张空桌旁坐下,本来挺干净的桌面,他又扯下肩上的白毛巾,猛擦了一气,然后转身取来热手巾把儿,恭恭敬敬的送到两人手里,这才去沏茶。 封舟看了秃子一眼,低声说道:“我说,你别这么一副挨打的神气,我谅这个一撮毛不敢动你一根毫毛。今天这利爪鹰反应快,跑得早,没来得及收拾他,咱们今天就先收拾一下一撮毛,也算预先排演排演,同时为哪天替你腰眼出气。” 秃子吓了一跳:糟糕,难道他又要用那条毒蛇伤人? 刚才可是在小胡同里,伤了人溜走还算容易。可是这酒楼里里外外这么多人,外头又是闹市,要是一撮毛直着脖子“哎呦哎呦”的这么一通叫唤,还在地上打滚,里里外外的人都围上来,把酒楼的门一堵,想溜都溜不成了。 封舟在一旁哈哈一笑,说道:“你别害怕,我这次不拿毒蛇咬他——他没那么大罪过,待会咱们俩痛痛快快的吃一顿饭,等吃完饭,我扇他一个大耳光,再照他腰眼上市井踹一脚,就算完事。” 秃子忙道:“那也不行啊!咱俩一起吃饭,明摆着是同伙,你打了他,等我以后脱了衣服去要饭的时候,让给他撞上,不被他宰了才怪!” 封舟心里笑了笑,心道:“若是你的根骨还可以,以后就是你欺负别人了,谁也不敢欺负你了。” 口中却道:“要是这么着,我就不打他了,等会随便找个人,替我打!” 秃子心中暗暗好笑:“这是哄我呢,我看你也不一定敢打,让别人替你打,更是不着边际——谁会这么傻,没事替你打人?” 一撮毛给两人奉上香茶,笑着问道:“二位爷想要点什么?” 接着飞快的报菜名,连珠炮似的,还仰扬顿挫,合辙押韵。 封舟知道秃子讨饭惯了,未必会点菜,一挥手,对一撮毛说:“你也别念叨了,我听着烦,捡那可口的,你们拿手的菜,来上十个八个也就够了,酒挑最好的来一壶,再来十个冷盘,也随你搭配。” 一撮毛赶紧应一声,随即往后头走,一路上大声吆喝着一连串菜名,里头答应的也是脆快,锅勺“叮叮当当”即可响起来,十分热闹。 十个冷盘,一壶酒刚上桌,外头进来一个人,封舟用嘴巴一努道:“我看这个合适。” 秃子扭头一看,进来的这位一脸怒气,就跟谁欠着他二百文钱没给似的。 封舟又打量一下,对秃子摇摇头道:“要是仔细一看,就不怎么合适了。这人手太小,胳膊看起来也没太大力气,那两条腿也细了一点,就算能正好一脚踹在一撮毛的腰眼上,也疼不到哪里去……不成,我不能让他替我打!” 秃子口中不言,心中嘀咕:“你的挑拣还不少呢,就冲这位爷的神气,你张口让人家替你打人,他还指不定先打谁呢?” 一撮毛笑脸相迎,又把这位爷请了进来,,封舟不再理会,给秃子倒上酒,两人对喝起来。 这功夫,外面又来了一位笑容满面,公差打扮的壮汉,封舟一捅秃子,低声说: “这个人合适!你看那块头,他要是照着一撮毛的脸给个一嘴巴,不把那小子到趴下才怪!你在看下面:满腿的肉疙瘩都从裤子上凸出来了,显见是练过功夫的,他要是用力踢一撮毛一脚,一撮毛半个月别想爬起来!可是有一点我不太满意,这家伙今天心情太好,转在哪里捡了一块金元宝,就凭他笑的那个甜劲,怕是不肯轻易动手打人……哎,也没工夫在挑选了,就他了,凑合着用吧。” 秃子差点乐出声来。听封舟这口气,满京城的人都是为了他打人而准备的。这才两杯酒下肚,我也只不过觉得脸上有些热,他可是醉的胡说八道了。 公差模样的壮汉坐下来,吧一撮毛捧上来的香茶王旁边一方,笑嘻嘻的道:“我也能不擦脸,我也不要茶,你给我一壶好酒,要滚烫的。再给我切一盘酱牛肉,一盘嫩黄瓜丁,且先喝个痛快!” 一撮毛答应一声,飞一般去了。不一会儿,酒菜全摆在壮汉面前。壮汉端起酒壶,微微一怔,喊道: “伙计,你过来!看你像是一个精细能干之人,怎么这么粗心?我说要滚烫的,这酒却冰凉!” 一撮毛道:“大爷哪里话,这酒是我亲自……哎呦!果然冰凉,我端的当还烫手,怎么……怎么会有这般怪事?” 壮汉摆摆手,呵呵笑道:“也不消换成这个模样,换来就是!” 一撮毛赔笑道:“大爷休怪!是小的不好,这就换来!!” 端起酒壶,转身走了。 这边,封舟对秃子笑道:“这一撮毛果然无赖,人家要热酒,怎么偏要凉的?” 话没说完,只见一撮毛已经端了一壶酒过来,封舟正向秃子倒酒,他端起满满一杯对秃子说:“咱们在京城见面,也算有几分缘分,你在富源巷里为我去磕头求情,可见你十分重感情,是个好朋友,我敬你一杯!” 秃子哈哈笑道:“刚见面你就请我吃混沌,第二天你又请我在这里喝酒,我也谢谢你呢!” 说罢,两人举杯,一起将杯中酒干了。 酒杯刚一放下,邻座那个壮汉又叫一声:“你给我回来!” 正文 第922章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听到壮汉叫喊,许多人都回头看,封舟和秃子自然也不例外。 只听那壮汉摇着酒壶说道:“你这是拿我耍着玩呢?你这壶酒摸上去倒也热,怎么竟是空的?我说要热酒,谁说要热酒壶呢?” 一撮毛笑道:“客官说笑了!”说着接过酒壶,登时满脸涨的通红:那酒壶果然是空的! 一撮毛心中一凛,嘴里不由得说道:“今天这事不对……” 壮汉一脸不悦:“是我不对,还是你不对?我说要热酒,你给我冰凉的鄂,我说要你换,你把个空酒壶烫烫送来了,倒是我取笑你,还是你拿我寻开心呢?” 一撮毛深深躬身说道:“大爷息怒,都是小的糊涂!再有差错,大爷打我大耳瓜子。” 秃子觉得好笑,转过头来,却见自己杯子里的酒满满的溢出来,秃子以为封舟给他斟上的,对封舟道:“剩下的酒不到一杯了,你都倒给我了,你自己喝什么?” 封舟笑道:“我反正有酒喝。” 秃子见他眼睛盯着酒壶,就拿起酒壶看,不了一拿酒壶,发现酒壶竟然是满的,那酒溅到手上还挺烫。 秃子一惊,几乎要叫出声来:明明这壶酒喝的见底了,怎么一下子又满了? 而且他们的酒并不曾烫过,又怎么会变得这么热? 正疑惑间,封舟扯扯他的衣袖,斜眼看着那个壮汉说道:“不要说话,那里有好戏看呢。” 一撮毛一躬到地,拿起空酒壶就往里跑,他第三次端着酒壶过来,不只是封舟和秃子,邻座几位用饭的人全部转过头去看。 大家伙心里都在纳闷:“这酒保到底要干什么呢?看样子他是故意和那个大汉过不去,拿人家寻开心呢。” 也有人想,说不定两人早就相识,相互之间有什么过节,倒要看看这回还出什么新花样…… 只有墙角上坐着一胖一瘦两个老头,因为互相劝酒,吵吵闹闹,没有注意这里的事。 胖老头喝的舌头都大了,指着桌子上的一只酒壶说道:“你……老小子,今天耍……耍花招!我整整、整整比你……多喝了两壶,这一壶,就归你啦!你要不……不把这一壶全喝下去,我就……就揪住你的耳朵,往下灌!” 瘦老头一听,偷偷地乐了:“上回你灌我,灌得我回去耍酒疯,让我老伴一通臭骂,今天我算是报了一箭之仇,今儿个我那老嫂子能饶了你才怪!这老小子得醉到什么地步,把一个空酒壶说是一壶酒?还要揪着我的耳朵灌下去!” 瘦老头想到这里,高兴地说道:“行啊!喝下去就喝下去!我酒品好,也用不着你揪着我耳朵往下灌,我自己喝!这回,我连杯子都yi不用,我把这壶嘴喝,要不把这壶酒一口气‘咕咚咕咚’喝光,我是个小狗子!” 瘦老头一边说着,一边乐呵呵的去端酒壶,,哪知道这酒壶一到手里,他的脸色就变了,整个人都不好了——慢慢的一壶酒,还滚烫! 且不说那瘦老头如何一口气喝下一壶烫酒,却说那公差模样的壮汉也端起一撮毛第三次送来的酒。壮汉摇摇酒壶,见又是空的,也不说话,直接论起酒壶就朝一撮毛头上打去。 一撮毛一歪脑袋,酒壶砸到他身后的桌子上,只听“丁零当啷”、“稀里哗啦”一片响,菜汁四溅,碎碟片横飞。 壮汉怒吼道:“你这混账东西!欺人太甚!看大爷今日高兴,错吧大爷当了省油灯,今天不让你尝尝大爷的拳脚,你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说着,人早就到了一撮毛面前,只一个嘴巴,就把一撮毛打的仰面朝天。壮汉怒气未息,又跳上去,照着他身上狠狠地踢了起来,这一撮毛也不敢躲闪,只是蜷缩成一团,抱住脑袋,在地上喊饶命。 看到这里,封舟问秃子:“你的气可出了?没出的话,让他继续踢几脚。” 秃子早觉得心中不忍,连忙说:“不能让他再打了。” 封舟淡淡一笑,上去拦住大汉,拱拱手:“这位大哥息怒,今日这事,也是他咎由自取,谁让他欺负人呢?大哥打了他几下出气,也应当的。就看我薄面上,且饶过他,你看如何?” 掌柜的也赶忙跑过来赔礼,壮汉一指掌柜的鼻子说道: “不是这位小爷求情,我将你这座店也砸烂!” 这壮汉不想再喝酒,说完这话,便大摇大摆的走出店去了。 掌柜的恭送出大汉,走到封舟面前,一拱手道:“多谢小爷了,我看今日这事要闹大,不想小爷三言两语,他怒气就化为乌有!也是小店托了爷的福气。” 掌柜的早就把事情看在眼里,很明显是自己的伙计没有道理,今天就算这位公差把他的店砸的稀巴烂,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他毫无办法,因此对封舟十分感激,他哪里知道始作俑者就是面前的少年呢? 封舟混不在意,摆摆手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两位小客官坐了下来,接着吃饭,掌柜的也不回柜台了,亲自非封舟和秃子端菜捧饭,一撮毛也一瘸一拐的过来道谢,伺候着两位小爷。秃子自从当了乞丐,从来没有吃的这么畅快过,一时间吃的十分酣畅。 等到吃完饭,封舟让一撮毛算账,这一撮毛刚要说话,掌柜的忙道:“算什么账!一边呆着去!”又对封舟道:“今日这桌酒菜,是小店孝敬给二位爷的!若不是二位小爷劝阻了那位客官,也不知道小店此刻什么光景了……酒薄菜粗,也不成个敬意。” 有人请客,封舟当然不会拒绝,便和秃子一起摇摇摆摆,走出丰祥楼,来到街上。 秃子见四周无人注意,便小声问道:“那酒,你到底搞的什么鬼?” 封舟笑道:“是他自己粗疏,管我什么事?” 秃子又问:“怎么我们的空酒壶又满了呢?” 封舟道:“多半是一撮毛给我们又送了一壶,你吃的可饱了?” 这一转移话题,秃子果然转了注意力,他笑着摸摸肚皮,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说道:“今天这饭,是我生来吃的最舒服的一顿!吃的东西好,吃的也风光。” 走了一段路,秃子又有了疑惑,问道:“我还是不明白,篮子里怎么塞得进这么多东西,那一撮毛怎么会这么糊涂,为什么咱们多了一壶酒……封大哥,舟大哥?” 秃子不闻回答,扭过头来去看封舟,但封舟却踪迹全无,他脸色不禁一变,急忙钻进人群当中去寻找,可是哪里找得着…… 正文 第923章 袋中人(上) 这倒不是封舟耍什么手段,而是在他和秃子并肩路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巷口靠墙处忽然伸出一只手来,用力一扯。 封舟心中冷笑,却不反抗,由着那人把他拉进巷子里。 在市井中历练,就得有市井的娱乐方式。 巷子里候着一条大汉,看见得手,跳将上来,把一团东西迅速塞进封舟的嘴里。两人挟持住封舟,紧走几步,又拐进另一条小巷。 两人将封舟手臂倒背,,捆绑结实,封舟“奋力挣扎”,墙角有人嘿嘿冷笑。 封舟眼神如刀,自然早就看出利爪鹰背靠墙壁坐在地上,袖着双手,见到封舟被挟持过来,嘴角便发出这般怪笑,显然是想整死封舟。 原来利爪鹰带着几个小弟离开富源巷之后,没从封舟手里讨到钱不说,还被迫散了一些钱给几个小弟,心中恼火不已再加上几个叫花子为了推卸责任,一阵挑唆,让利爪鹰恶向胆边生:“他让我栽了这么一个大跟头,只怕日后必定夺我交椅,趁着他初来乍到,羽翼未干,所幸今日就灭了他,出这口恶气,也免除了后患。” 但眼前这几个叫花子不顶事,所以利爪鹰挥手赶走了他们,即可把老三和大将军找回家。 这“老三”大号王虎,就是秃子称之为“三爷”的,他是利爪鹰的心腹,,不只是懂一些拳脚,还能写会算,又能出些主意,利爪鹰有事喜欢找他商量。 “大将军”名叫赵九,因为在这方桥街上是叫花子当中的第三号人物,被称为“四爷”。 此人生的肥头大耳,膀阔腰圆,原始方桥街上一霸。 利爪鹰张凯杀人后来到方桥街,结识了王虎,王虎给他出主意,说当地有一个人叫赵九,武功甚好,现在正因为重病,卧倒在床,倘若能趁机治好了此人,不仅可以在这方桥街上安身立命,将来还能有一个得力臂膀。 利爪鹰听了他话,便出些银钱,请来医生将赵九治好,调理的又有往日的威风。 这赵九感恩戴德,因此拥护这利爪鹰做了方桥街上叫花子里面的头号人物,甘心为他奔走效劳。利爪鹰也十分器重他,称他为自己的“大将军”。 当然,也因为如今朝廷的大将军石亨勾结权阉曹吉祥和政客徐有贞,拥立明英宗复辟,杀了于谦,在民间的舆论大大降低,因此这赵九的“大将军”的称呼,便带了不少揶揄的意思。 只有利爪鹰称呼的时候,还带着亲切。 却说利爪鹰找了王虎、大将军赵九两个,讲了封舟给他下马威的故事,说道后来咬牙切齿,一双黄眼珠子尽是凶光。 大将军听后,道:“要不是那几个穷叫花子,二哥只怕就要遭了他暗算了,所以这小子只能偷袭,不能正面。二哥,这事就交给我了,我暗地里偷袭,一把掐死那刁小子,将他丢进河里了事。” 王虎摇摇头道:“不可鲁莽,毕竟人命关天,此时得从长计议,计算周详。” 利爪鹰有些不悦:“依你之见呢?” 王虎道:“依小弟之见,我和老四出头,将这个姓封的小子弄到老四那里,那里僻静,我们在那里好好的整治他一顿,给二哥出气。” 利爪鹰道:“别看他年纪小,但是沉稳的很,拳脚上有些功夫,鬼点子也多,留下他来,终究是个后患!” 王虎笑道:“二哥多虑了!二哥的功夫和智谋,其实一个小娃子能比的?到底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成什么气候?这次定将他收拾的俯首帖耳,再不敢生事!说不定二哥还能平添一臂膀。” 当下三人商议停当,即可行动。 大街上绑架,虽说绑架的是一个小叫花子,但到底显眼。三人商定先把他哄骗到僻静的地方,塞住他的嘴巴,捆作一团装进口袋,然后抬到大将军院子里。路上及时挣扎,最北塞住,自然也叫不出。别人也猜不透里面是人是猪。 两人出去,在街上转了好几道,也没看见封舟,,找到后来,竟然发现他和秃子在丰祥楼大吃大喝。 大将军赵九道:“这俩小兔崽子,道士神气,也不知道从哪里弄了这么多钱来!” 王虎叹道:“却也可怜,还不知道有一顿好打在等着他呢。” 封舟坐在店里吃饭,眼神何等锐利,早就注意到了他俩在街面上探头探脑,心中明白,却装作未见。 王虎料到他们吃完饭之后,定会回到小河桥,就和大将军在旁边一条巷子里等着,这里是必经之处,等封舟经过,这王虎便伸手将他扯进来,然后由大将军堵住嘴,架了就走! 利爪鹰原靠着墙坐在地上,见两个心腹将封舟捆绑结实,走了上去,拿出一个口袋,另外两人抬起封舟,将他塞进袋子里,将袋口扎紧了。 王虎和早就个抓了口袋一角,提起来就走,利爪鹰紧跟在后面,三人直奔赵九的住处。他们出了巷子,刚刚拐到大街上,就听到封舟在袋子里“哎呦”一声叫,王虎大吃一惊,低声问赵九:“你塞他嘴,可塞牢了?” 赵九说道:“我办这事,你放心就是,况且他才多大?麻核桃足够将他嘴巴塞得牢牢的,挣脱不了!” 不了袋子里头,封舟插嘴道:“牢什么呀!我怕嘴里那玩意掉出来,白白惹你们生气,所以拼命咬住它、” 赵九一下子慌了手脚,向四周扫了一下,低声吓唬道:“你敢再出一声,我就一脚踢死你!” 袋子里面说道:“你别踢死我,我不出声就是!我们好像已经到了大街上,我要是一出声,大街上的人准觉得奇怪;‘这袋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啊,怎么还会说人话?’他们就会猜出来里面是个人,这么一来,你们俩可就麻烦了!” 赵九听着封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不哟肚饿气往上冲,抬起腿来,朝着口袋就是狠狠的一下。 这一脚下去,却不知踢到了什么硬东西上,霎时间疼痛入骨。赵九“哇”的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袋子也撒开了,抱着一只脚直叫唤。还冲着王虎喊:“说是不扔到河里去,你往袋子里装大石头干什么?” 王虎低喝一声:“你喊什么?”又道:“我几时往袋子里装石头了?多半你一脚踢在他脑袋上,你看里面一点声息也没有了,怕是他已经被你踢死了。” 袋子里面忽然搭话道:“我没死,他也没有踢到我脑袋上,题中我膝盖了,我说怎么膝盖上仿佛中了一箭似的是,生疼生疼的。我都憋着不敢叫喊,你这么大块头还叫喊,不嫌丢人吗?” 正文 第924章 袋中人(中) 大将军赵九还抱着脚哼哼呢,也顾不上理他,王虎听了这话,心中有气:“这小子是个话痨,废话特别多,找他这么唠叨,等会碰上个公差,还不露馅?” 可要是在脑世上解开口袋,二次塞嘴,也是无法办到的事情,王虎只好蹲下来,冲着口袋说道:“你别再说话了!今天我们也不想把你怎么着,可你要在多说一句,我们即可把你扔到河里去。” 口袋里说:“我可不乐意让你们把握扔到河里去,我一定一句话不多说了,其实我刚才‘哎呦’一声也不是故意的。那时以为内我吃得太饱,你们把我捆成一团,我肚子涨得慌。那位大哥提袋子又不小心,颠了一下子,我肚子里猛一疼,就情不自禁的‘哎呦’一声,我第二回说话也是迫于无奈,你是怕他把我踢死,吃人命官司,我要是一声不吭呢,你们当我真死了,心里头必然着急,我告诉你们,我活着呢,你们也就放心了。” 王虎听了他滔滔不绝的话,太阳穴直发炸,心说:这可不行,你说一句,就引出他十句来,越说‘不说话了’,话还越多,连先前说过的话多读能重新翻腾一遍,找这么下去,难保不出事,趁早儿快走……这会我看清楚你的嘴在什么地方了,走的时候,一手提着袋子,一手捂住你的嘴! 王虎扶起赵九来说:“你忍着点,咱们到地方在歇着。” 两人站起来,扯住布口袋抬起来,王虎正要伸出另一只手捂住封舟的嘴巴,就听见封舟在自言自语:“这条棕黑锦蛇也跟着瞎捣乱,你就在篮子里老老实实的待着不好?偏得爬出来,绕到我脖子上了,你要是在惦记着往我嘴里钻,我就把你脑袋咬下来。” 王虎一听,身上顿时一片发麻。 好家伙,那条毒蛇感情还在他身上呢!亏得我手没有伸上去,那我不得给那叫花子一样啦?王虎回头看了一眼利爪鹰,见他在很远的地方跟着,心里头不免生气:张凯啊张凯,你小子不够朋友啊!今儿个我们哥俩是为你出气才受这份罪,这娃子在里面闹腾的时候,你一点也不管,自己躲得远远的,出了事你好溜,你把我们兄弟两个置于何地? 王虎心里想着,加快脚步,大将军赵九在后面一瘸一拐的紧跟着。封舟又在里面道:“一颠一颠的,和坐轿子似的,真舒服,你们要是早这么抬着,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在走了几步,里面竟然传出轻微的呼噜声。 赵九不由得火往上冒:“我这里迈一步,脚一疼,他倒舒服,睡上了。” 王虎则心中暗笑:“这小子原来是天生受委屈的料,捆得如同粽子一样,居然还能睡着!” 一时间他们来到大将军赵九落脚处。 原来,大将军赵九住在一条死胡同的尽头处,小小院落,正房三间,一明两暗,只住着大将军赵九一人。 西厢房已经倒塌,斜下的半面屋顶上长满了杂草,显出一派凄凉景象。 八年前这里住着一家姓徐的,不知是得罪了别人,还是被人贪图他家的钱财,半夜里有人潜进宅中,将全家人不分老幼,一概杀死,从此这里变成了凶宅,都说是闹鬼,也武人敢住。几个叫花子冬日冻得悟出躲藏,硬着头皮住在里边去,恰好赵九那时候也到了方桥,看中了这个宅子,便装神弄鬼,讲几个叫花子吓跑,自己在这里住下来。不久,赵九生了一场重病,差点一命呜呼。 幸亏利爪鹰张凯出钱救活了他,赵九感恩,请利爪鹰也过来住。但利爪鹰闻听这宅子不干净,人丁赵九生病也是因冤魂作祟,他原来原也杀了人,心怀鬼胎,并不敢来住,因此这宅子仍旧只住着赵九一人。 话说王虎、赵九到了门口,利爪鹰也到了。大门虚掩着,三人进了院子里,利爪鹰回身将大门闩插好, 王虎和早就一撒手,呆滞“咕咚”一声落到地上,李头随即“哎呦”一声,封舟醒了。 虽说早晨的时候利爪鹰没吃亏,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何时被一个小子这么戏耍过?可以说奇耻大辱,因此也不说话,上来就解袋子上的绳子,王虎忙喊了一声:“小心有蛇!” 利爪鹰只当他在取笑,眉头一皱,翻起两只黄眼珠子盯住王虎。王虎上去把路上的事说了,利爪鹰亲眼见过那个叫花子手上两个血洞,知道是真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接着一咬牙道: “就这么着给我打!把里面的人和蛇都打成肉泥!” 赵九应了一声,回房取来一根木棒,还提来一把破椅子,把椅子摆在一旁说道:“二哥坐着,看兄弟给你出气!” 袋子里面,封舟的声音传来:“二爷你说过让我能在这条街上讨生活的,再说了,那条蛇也没碰到你啊,只是咬伤了你的一个小弟,现在我也救了,你那时候身边有五六个好汉,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眼珠子乱转想,显然已经默认了,为何还要打我?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王虎一听,这小子在找死啊!你哀告求饶多好,怎么还提他丢人现眼的一段?他给我们说这事的时候,也没说自己害怕啊,你当着我们兄弟的面揭他伤疤,他岂能饶你? 果然,利爪鹰听了这话,无名火高三千丈! 毕竟这么多年来,他头一回吃瘪,无功而返,还是在几个乞丐的注视下。 这让他如何不怒? 于是他一个箭步过去,从赵九手里夺过木棒,照准袋子,用足了力气打下去。 王虎想拦着,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那木棍带着风声,“呼”地落下。 袋子里偷,封舟惨叫一声。 王虎听了愣住,知道这一下打重了。 谁知道袋子动了动,封舟在里面无事一般,说道:“疼是疼了点,打这个地方还可以,,就是你别再往上面打了,上头可是我脑袋!” 听见惨叫,利爪鹰本来心头一快,不想又听到这么两句话,封舟就跟没事人似的,利爪鹰不由得两眼通红,二次论起棒子,照着袋子商埠凸出的滚圆东西打去! 这亡命徒发起火来,也就全然不计后果——古今的亡命徒都是这样。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木棒打上,“当”的一声响,竟震得脱手飞出,利爪鹰只觉得双臂发麻,一直疼到肩膀上。 再看两手,虎口震破,鲜血淋漓,只疼的他护士呢哼颤抖。 王虎和赵九看到这情景,不由得都呆了。 只听袋子里说:“你真往头上打啊?不是这块石头挡者,我的头颅岂不是要被你砸碎?咱们俩也没那么大的仇啊!” 正文 第925章 袋中人(下) 竟然真有石头? 赵九瞪了王虎一眼,埋怨道“我就说这袋子里有石头嘛!” 但是王虎没言语。 因为他不是赵九那样的莽汉,已经本能的聚德事有蹊跷。 要知道,这口袋是他带去的,小叫花子又是他捆住塞进去的,里面哪有什么大石头? 而且二哥这一棍子,分明是打在这娃头上,那娃不但没事一样,反而把二哥弄成这样,看来这个古怪少年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王虎也练过武艺,自己虽然天赋根骨不行,但师傅走南闯北,见识非凡,知道武林当中有一种神功,叫做“金刚不坏神功”,可以将硬功夫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这人手段如此,老四又是坐井观天,而二哥现在是气血上头,利令智昏,若不向他们提个醒,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想到这里,王虎将利爪鹰拉到一旁,低声道“二哥,我觉得这小子只怕有些来历……” 利爪鹰此时正是怒火攻心,气得发疯,也不待他说完,一翻黄眼珠子说“你放屁!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愿给我卖力,你滚开,自有老四给我出气!” 利爪鹰在椅子上坐下,吩咐赵九“你把粗麻绳用冷水细细的蘸了,给我细细的抽他!” 赵九取来粗麻绳,一盆水,将麻绳在水里浸了,用力抽打封舟。 一旁的王虎怕得罪利爪鹰,也拿起一根麻绳,奋勇向前,两人都用上十分的气力,利爪鹰仍觉得不解恨,在一旁怪叫“你们今天没吃饭吗?” 只听得一片呼啸与骤雨落地般的“啪啪”声,一开始还听到封舟在袋子里“哇哇”叫,但后来似乎叫不出声来了,变作了“呜呜”声。大将军赵九一向不得利爪鹰的命令绝不罢手,王虎怕利爪鹰怀恨在心,也用尽全力,两人都累的大汗淋漓。 打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两人都是精疲力尽,袋子里早就断了“呜呜”声。 王虎偷眼去望利爪鹰,却见他椅子上坐着的是那封舟,此刻正欢喜的翘着二郎腿看热闹呢。 王虎顿时头皮发炸,惊叫出声,忙停下来,向赵九叫道“住手!快把袋子打开,里面是二哥!” 两人慌慌张张的解开口袋看时,里头竟然真的是利爪鹰。 他不仅被捆得如粽子一般,嘴里还紧紧的塞着麻核桃,只见他浑身鞭痕,血透衣衫,双目紧闭,口里发出轻微的“呜呜”声。 封舟从椅子上跳下来,近前来看了看,笑嘻嘻的道“我看你们二位大约要忙上一阵子了,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在两人的目瞪口呆当中,打开大门径直去了。 封舟离开那个院子,先回到自己家里转了一圈,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因为他很开心的注意到,自己新买的这栋四合院,和赵九的这座宅院正好斜斜对着。 日后若是将这座宅院弄到手里,可以将周围几家连成一片,搞不好能组成一个大大的府邸。 当然,这是以后的事情,不用着急。 封舟离开自己的四合院,直奔秃子所在的那座桥底下,正看见这家伙坐在桥下,背靠着桥墩打盹。他见封舟回来,跳起来,一把揪住他道“你跑哪里去了?” 封舟笑道“我能去哪?当然是利爪鹰派人捉了我去。” 秃子一听,脸色陡变。 封舟安慰他道“你别害怕,也没把我怎么样。” 秃子仔细看了看封舟,又把他胳膊、大腿看了一遍,确信他没有挨打,这才问他事情原委。 封舟说道“三爷和大将军躲在巷子里,我们从那里走过的时候,他们捂住我的嘴巴把我拽了过去,待我到大将军家里去见利爪鹰,见了面就要打我,我连忙说‘二爷,你可别这样,我那条棕黑锦蛇还在身上呢,这下可不是只咬一个人了。’” 秃子急忙问道“那他怎么说呢?” 封舟所“他一听这话,当即就怕了,说‘哎呦,你可别咬我,我不打你就是了!’就这么着,我就回来了。” 封舟说到这里,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秃子喊“你骗我!” 封舟这才把事情经过说给秃子听,秃子拍手称快,随即反应过来“是不是像消遣一撮毛那样,把利爪鹰像换热酒那样换到口袋里去了?原来你会大搬运术啊?” 封舟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套搬运术,其实随便一个山神土地都会的,但他们级别太低,不能轻易对凡人使用。 至于那些练了长时间的妖魔鬼怪也会,但是他们得用千百年的时间修炼,一心脱离凡尘,进化成神,更不屑对普通凡人玩这一套。 他堂堂准圣,立志要成为圣人的,要在市井是厮混,当然玩这一套最适合了。 封舟没有与秃子说这些,而是说道“我看按个外号大将军的家伙住的房子挺不错的,你想不想搬进去住?” 秃子说“我还想搬进阁老府邸里住呢,你是做梦娶媳妇——净想好事,大将军的房子怎么会让咱们去住?” 封舟道“我这么有本事,把他弄走,咱们搬进去不就行了?” 秃子说道“那我也得好好想想,冬暖夏凉,舒服当然舒服,可是那房子闹鬼。院子里早年住了一家人,平白无故的都让人家杀了,变成一窝子屈死鬼。先时住进去了七八个穷兄弟,后来半夜里闹起鬼来,有一个孩子吓得病倒了,三天就死了,别的几个也就不敢往里住,大将军是有大福气的人,一住进去,就把鬼镇住了,换了别人,还是要闹鬼的。” 封舟听了点点头,心中明白,便问道“这些都是大将军说的吧?” 秃子道“也不只是大将军,许多人都这么说。当然大将军自己也这么说。他说,他夜里总看见鬼魂出来,有男鬼,有女鬼,也有没头的,也有披散着头发的,都穿着雪白的衣服,可是这些鬼都不敢走到大将军身边来,只是远远的站着看他,有时候睡到半夜里鬼哭,大将军生气,说‘别嚎了,吵死人!’那些屈死鬼就吓得一声不敢出了。” 封舟一笑道‘我看多半是大将军自己闹鬼!他想赶走别人,自己独占那座宅子,就半夜里去闹,弄了什么法吓人。等吓跑了人,他怕别人再挤进去,就编了一套瞎话去骗人,要说闹鬼,我也不是针对谁——整座京城的人都是垃圾!’ 秃子不信“又不是大将军一个人这么说的,大家伙都这么讲,就连二爷越不敢进去住。” 封舟说“利爪鹰是怕,因为他心里头有鬼,况且大将军也不是真的直肠子,未必阵型愿意他住进去,你要是不信我的话,我今天就去戳穿大将军的把戏……” 。 正文 第926章 新宅院 “这次我不但要他现出原形,而且还要将他驱逐出去,永不敢再回去,眼看着冬天到了,咱们在桥下住的难受,就让那个蠢货滚蛋,咱们一起住进去,免得在寒风里瑟缩度日。” 秃子听了封舟的话,心里将信将疑。 他怕惹恼了大将军,自尽皮肉受苦。但封舟对他说道“反正今日咱俩吃饱了,不必再出去找吃的,又没有别的事情去做,我料那个大将军赵九,此刻正在利爪鹰家里照料他,我们切去看看房子。” 秃子犹犹豫豫,但还是跟着去了。 二人来到赵九所住的宅院,见大门虚掩着,推门进去一看,果然赵九不在,封舟背着双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 看那样子,仿佛十分挑剔,似乎是在这里买房子的一位大爷。 正房堂屋,已经去就见正面设置的香案,上面供奉的是原户主的祖宗牌位,牌位前的香炉上海插着未曾点燃的三只新香。封舟见状,不由得感到好笑,开口道 “原来这位大将军的‘福气’也有限,他分明是害怕镇不住冤鬼,还要烧香祈求徐家列祖列宗,请他管教子孙不要来骚扰。” 正房的西间门已用灰砖堵死,东间却挂着布门帘,掀开来看,里头摆着一张床,床头上挂着明晃晃的一把刀。 要么这个叫花子有什么仇人,须夜里防备仇人来刺杀,要么就是吓唬冤鬼。给自己壮胆的。里面屋里墙角还有一个木箱子,再没有旁的东西了。 封舟说“我料那大将军即刻就要回来。” 秃子着慌了“你刚刚说要他不在家中,怎么不一起说出。” 封舟说“一起说出,你也不跟我来了。这些也需他实在来再好吧。你不必惊慌。等一会儿他回来了,你有躲在东边这间屋里。从门帘缝中向外看。不论看到什么坏事,你都不必害怕。那全是。我闹得鬼。” 秃子说“这分明是他住的,一间屋子藏不住的。他进屋里来怎么办。” 封舟说“这个你尽管放心。他绝对不来这间房子。他绝不会知道你躲在里边,不过话要讲清你大惊小怪。弄出声响来。那就不要怪我了。 秃子说“我不出声就是。你又是待在哪里呢?” 封舟说“我躲在这屋子的香案底下,给你演一台好看的戏。”又问道“你可知道,在这屋里吃了惊吓,三天就死了,那孩子的姓名?” 秃子说“听说叫刘飞,死的时候同我们一般大小,他就是那天夜里向你讨钱的刘通的亲弟弟。” 封舟点点头“原来是他亲弟弟,没想到刘通这么无忧无虑,还能听见钱响,却有这样一个弟弟,那么可怜……” 两人说着话,听见外头大门“呀”一声响。封舟所“你看来了不是?好,你就照我说的,立马躲进屋里看戏,我去藏了。” 封舟说着,藏到香案底下去了。 短短大半天,秃子已经看到封舟的手段,知道他是有大本事的,更对他有了一种盲目的自信,倒也不甚害怕了,便进了里屋,从窗户纸的一个破洞向外看。 果然走进院子的是大将军赵九,只是令人不解的是,赵九并不径直朝正屋走来,却用眼睛紧紧盯住正屋房门,蹑手蹑脚,躲躲闪闪。 秃子见到这情景,胸中顿时“咚咚”敲起鼓来,脑中闪出念头是“遭了,定然是大将军躲在暗处,瞧见我们进了他院子,此刻来一个生擒活捉。” 其实秃子弄错了。 这大将军赵九这么一副怪样子走进自己院子,是刚才鞭打利爪鹰的事给吓得。 当世王虎向他吆喝“住手!”把袋子口一解开,里面捆着的竟然敢是利爪鹰,大将军赵九便整个惊呆了,傻掉了。 我的天哪,这是怎么来?发生了什么事? 二爷不是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吗?而且是他下命令让我们打人,“噼里啪啦”一顿臭打,打的竟然是二爷自己? 他什么好时候钻进那扎的严严实实的袋子里去的?又是谁把他捆上的? 大将军傻了半天,忽然打了一个冷战,觉得一股凉气从脚跟一直窜到头顶——除了鬼,谁也干不了这事! 这肯定是自己院子的冤魂所为。 利爪鹰杀过人,宅子里的冤魂自然看他不顺眼好你个臭小子,你也是拿刀杀过人的凶手,这会居然又跑到我们眼皮子底下杀人来了!咱们把他塞进袋子里去,根按个少年掉个个儿,让他狠狠地挨一顿揍…… 他越想越害怕,便小声问王虎“你说,是不是因为这个宅院不干净?” 王虎也是满腹疑团。他懂得武功的奥妙,听说过金刚不坏神功的威力,所以封舟挨打,却浑然无事,他倒是没往别处想。 但是一个人的武功就算好到天上去,也无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冲扎的牢牢的口袋里跑到椅子上坐着去,又霎时间把椅子上原来坐着的那位捆绑结实,嘴里塞进麻核桃,在不露痕迹的把他塞进袋子里! 事实上,在这个文盲率九成九的时代,绝大多数人都信鬼神,王虎这个读过书,练过武的,也不例外。 此刻一听赵九这么说,顿时醒悟,一跺脚说“嗨!二哥有过人命,咱们压根不该上这里来打这个孩子!” 赵九一听王虎和他想的一样,越发毛骨悚然,忙道“走!咱们抬二哥回去。” 两人把利爪鹰抬回家,安排他睡下。 王虎说“剩下的都是敷药、调理的细活,你也干不了,你今日也累了,早点回去吧。” 送利爪鹰回到家,赵九穿过闹市一走,心里头踏实点,也就依着王虎的话回家。但是到了家门口,想想里头一个活人也没有,四周似乎也是安静得很,不由得又有点发憷。 犹豫再三,终归是自己住的地方,赵九终于壮壮胆子,推开虚掩的门走进去,一边向屋子里走,一边心里头打鼓。 结果秃子看见他这个模样,还以为来抓自己的呢。 却说大将军赵九到底挨进了堂屋,偷眼四顾,倒也没什么异样,他心里想“今天最要紧的是烧一炷香,祷告一番。”靠着平日里对徐家祖宗顶礼膜拜,他一向安享受安乐,料想今日也能得到鬼魂的谅解。 赵九想到这里,向朝着牌位作个揖,然后伸手去取香炉里插着的三支香,想拿下来点燃,手伸到香前却突然停住,只顾怔怔的看着——也不知何时,这三支香已经点燃,三缕青烟正淼淼的向屋顶飘去。 难道我刚才已经点燃了? 怎么半点印象也没有了? 。 正文 第927章 闹鬼与真相 早藏进帘子里头偷看的秃子也觉得十分诧异:我这位封大哥躲在香案底下,并没见他出来。他是什么时候把香点着了? 大将军赵九整整衣服在香案前跪下。口中祷告说。 “徐家列祖列宗的森林在上。弟子赵九磕头啦。我赵九自从搬进祖宗的宅院来。并不曾干过什么得罪祖宗神灵的事。今天也是我意一时糊涂,听信我二哥的话,将他领来,惹得祖宗生气。 我二哥是在别处因赌钱斗殴,将对手误杀,实在和肖家去世的儿孙无关。祖宗儿女的阴魂既然觉得不快,狠狠的惩治了我二哥。也算他活该倒霉,只是与我赵九却毫不相干,愿祖宗神灵明鉴。” 祷告完毕,磕了四个响头。这才站起转身朝里屋走。 不想刚刚伸手要掀门帘,忽然有个硬东西。“啪”的一声打,打在他的后脑勺上。 大将军“哎呦”一声,回头看时,那东西已然落在地上,却是个火镰。这火镰刚才摆在香案上。怎么竟然自己飞了起来?大将军毕竟胆大。喝问一声:“什么人?” 他一个箭步窜到房门前,推出门看。见院子里连个影子都没有。 又窜回香案前,猛的掀开案谅,香案底下空空如也,连只老鼠也没有。 大将军一想到的那火镰是自己飞起打他的。 顿时觉得一份冷水是头顶落下。从脖颈一直凉到脚跟。 大将军心想:还是赶紧走掉为妙。 迈了两步,却又转念:且不说要招他们两个耻笑,难道好端端一座院落,从此白白丢掉不成。 看着外边天色尚早,且在拖一拖,也许再没什么异事了,实在不行,也等天晚再寻别处过夜……这样想着,他将墙角的酒坛提了过来。摆到桌子上,又取来一只粗瓷碗,要喝上两碗酒壮壮胆子。发现椅子不在,想起是提到院子里,给利爪鹰坐过。 他推门出去找,不想院子里也不见。 赵九转身进房。却有什么绊住他腿,一时站立不稳。“咚”的一声栽到地上。还有什么东西和他一起倒下,闪眼看去,却是那把破椅子。 他刚刚迈过门去,难道椅子堵门放在那里,他会看不见? 今日这事不对!赵九心里寻思。身上早冒出冷汗。 他站起身来。也不敢再动那椅子。直奔桌前就去抓酒坛。 那酒坛是自己向远处滑了一下。 赵九的手捞了个空。他“咦”了一声,以为自己一时失措。就又向前走去,用双手去捧。不了那酒坛又向远处一滑,这次竟然滑出桌面。 却不落在地上,就在半空里悬着。 赵九觉得脑袋一阵发紧,头发根根都倒竖起来。他再也忍受不住。扑通一声面朝香案跪下。一边向前爬,一边哀告: “列祖列宗的神灵保佑,列祖列宗的神灵保佑。我一向不少你香火。你也一向管教你子孙不来作祟,今日实在是小人冒犯了祖宗……” 赵九的话还没说完,忽听得隐约有啼哭之声。细听时。 四周墙壁都在响,也不知哭号的冤鬼躲在哪里。 赵九直吓的全身软瘫,再也无力动弹。只听那哭泣声中。还有哀诉。依稀是:“你只知道。祭奠徐家的鬼魂。却全不管我刘飞死的冤枉。你狠心将我害死,难道都忘了不成!” 秃子躲在里面偷看。看到酒坛悬空,也觉得骇然,此时听到鬼哭。却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分明是封大哥捏着嗓子装出来的! 赵九此时已经吓昏了。哪里还能辩出什么声音。 他把头磕的时候捣蒜一般,口中念诵: “赵九该死赵九该死。应该都是叫花子的份上,刘二爷今番饶我,我定要每日都烧一柱高香祭奠刘二爷。刘二爷千万别错怪了我。我那次装鬼不过是想吓走众兄弟,我独自占了这宅院。但不曾想伤害人命,没料到别人吃了惊吓都没事,独你一人一命呜呼了,却不是我存心想害死你。” 这话不说还罢了,一说出来,方才那哀告声就变成了一阵凄厉的尖叫:“照你这种说法,我刘飞变成冤魂倒全怪我自己胆小了,我岂能饶你!” 秃子在里屋窥探,见封舟不知什么时候又钻进香案底下,正蹲在里面捏着鼻子号叫呢,秃子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封舟一怔,生怕秃子这一声笑露出马脚,立刻用手一指,香炉忽地飞了起来,朝赵九打去。 赵九听见冤鬼刘飞发怒,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又听见里屋有鬼魂“噗嗤”笑,不由得暗叫一声,我今天算完啦!看来刘飞的冤魂和徐家的冤魂都勾结在一起,决心索我性命! 他挣扎着爬起,眼睁睁的看着香案上的香炉“哧溜”一声自己离开香案,朝他飞来。 赵九急忙一躲,香炉却拐了个弯追上来,正打在他肩上,香灰呼一下子全部撒在他的胖脸上。 赵九呻吟一声,迈步朝门外跑,又见那把破椅子蹦蹦跳跳,跑到门口拦住去路。赵九急了,腾身跃起,想蹿出门去。不料那椅子也自动朝上一跳,正绊倒他两腿上。 赵九一头栽在门外,几乎将脑袋砸进肚子里。他爬起来又跌倒,就这样滚滚爬爬,一直挣扎着出院门, 屋里秃子掀开门帘走出,恨恨说道:“刘飞果然是这个大坏蛋装鬼吓死的!”。 封舟:“说明白了就好,只是不该笑,几乎坏了大事。” 秃子一下子想到封舟刚才的怪相,不由又哈哈笑起来,封舟也笑,两人嘻嘻哈哈了一阵子。 封舟说:“这天气也开始凉了,我看今晚就让桥下的兄弟搬进来睡吧。” 秃子说:“要是大将军再回来呢?” 封舟说:“你放心,我看三年之内,他不敢再进这院子。 秃子和封舟一起上街去找桥下住的众兄弟,找到了几个,却都不敢来住。到了桥下,刘童正光着臂膀在那里捉虱子,听秃子说要让他去那个凶宅里避寒。 刘童一翻白眼珠子,说:“你想让我刘家绝户啊,死了个我兄弟,还嫌不够是怎么着? 秃子再要说话,封舟一把揪住他的袖子,又对刘童道:“地方给你留着。你几时要来都可以。” 封舟待刘童豪爽,他也没讲什么难听的,只是闷哼了一声。 秃子和封舟回去,半路上问道:“我想告诉他们那里没有鬼,刘飞是被大将军装鬼吓死的,你怎么不让我说?” 封舟所:“你讲了这事,刘童不得找赵九拼命吗?那赵九力气大,会武功,三拳两脚,枉送了刘童的性命,那刘家可真要绝户了。须得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告诉他。” 心中却想:“升米恩斗米仇,我看还得谨慎些,想从这群乞丐里面挑选好苗子,得好好观察。” 秃子不知道封舟的真实想法,只是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 正文 第928章 把石狮子搬进来 回到徐宅,秃子进到里间,往赵九床上一躺说:“果然还是床上躺着舒服自在。怪不得有钱的人都不肯睡在地上,他们都不在也好,就我们两个睡在这上面。” 秃子又爬起来,摘下墙上的刀,试试刀锋,比划了两下,说:“这是我的宝刀。要是我会武功多好。谁要敢来欺负你,我就拿着宝刀砍他!” 将刀挂在墙上,秃子又跑到外屋,搬起酒坛子嗅嗅说:“这酒还真不错,又有这么许多。咱们搬到屋子里住了。也是一大喜事。应该喝上两碗庆祝一下。” 说到这里,兔子觉得肚子有些空了。心想:怎么吃的,那么好,那么多,肚子又饿了? 他对封舟说:“这赵九也真是的,屋子里有点饭菜也好。” 封舟笑道:“你定是又饿了,我身上还有钱,走,我们吃去。” 秃子连连摆手说:“银子再多,也不是这种花法。我们目前没有工作,还是去讨些吃的来好。” 封舟点头说:“说的也是。” 说着站起来要走,秃子忙拦住他说:“白天是我叨扰。今晚我来还席,你也一起去讨,就无趣了!且待在家里,由我一人去办这事,讨来东西不拘好坏,总是我那秃子的心意,家里又有现成的酒,咱俩就热闹热闹,庆贺搬进新居。 封舟点点头,又拍了拍手,道:“秃子兄弟就是这么大气,有涵养,你这个注意很好!” 却说秃子见封舟依了他的话,就提着竹筒高高兴兴走出门去了。 封舟心说,“这秃子心性不错,知道有来有往,果然是知礼的,难道他想的周到,只是我白日里请他吃酒楼,晚上他讨得些汤汤水水,怕是心里过意不去,弄不好又要去干点别的什么,倒让人放心不下。” 想到这里,封舟使出隐身法,悄悄跟在秃子背后。 秃子走出大门,回头看看,不见封舟出来,放下心来。他一边走向闹市,一边口里念叨:“我这位新结识的封大哥甚是厉害,他身上的钱来多多留着自己用,还可以用上一些日子,只因想着请我一次花了这许多。唉,我今晚请他,别说说讨不到不好回家,就是讨好一些残羹冷炙,也不好请他吃啊,少不得想想别的法子。” 封舟跟着他背后听得真切,心中暗笑, 又听着秃子自言自语说:“这位封大哥有些个古怪,按理说他是读书当官的出身,怎么一身的玩戏法的本事?他把一撮毛拿着酒都变到自己壶里来。这个我在大街上变戏法人那里看到,叫做大搬运,这也罢了,难得的是让酒坛悬在半空,香炉又自己飞起来。这倒不知叫什么了,还有那个小篮子也古怪,小小的也不知装了多少东西。再者说,怎么一会提在手里,一会又不见了?” 念念叨叨,秃子已然来到闹市,封舟见他果真奔向一个饭馆,就紧紧的跟在他身边。 秃子到了门口,里面出来个跑堂的,瞪着眼向秃子挥挥手,说:“走开些!” 封舟朝里面一看。见掌柜的正在里头拨算盘,不由得微微一笑,手指头动了一下。 却说掌柜的正在算账,忽听见跑堂的吆喝一声,抬头看看,见一个小叫花子,可怜巴巴的望着这里。 心中忽然一动,他站起身来走出柜台。看看小叫花子眉眼。到颇像自己去年害天花死去的幼子,心中一时生了怜悯之心。 对那跑堂的说:“你不要大呼小叫。看吓坏了他,刚才那军爷也不是买走了半只烤鹅?你就把剩下的半只拿给这孩子吧。” 跑堂的一时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莫非我们掌柜的今天发了疯。往常我。倒给要饭的一些残羹冷炙,他还要吹胡子瞪眼,今天却要给半只口额。 他正要再问问掌柜的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就听掌柜的说: “你还愣着干什么?倒是去拿鹅呀。” 跑堂答应声取了半只烤鹅。用一只大荷叶包好了,又偷觑了掌柜的一眼,才给了那个小乞丐。 秃子接过,说:“给掌柜的磕头。”回头就跑。他也是不相信会有这种好事。生怕掌柜的反悔。 掌柜的果然追出来。喊得却是:。 “慢点跑,别摔着。” 秃子一连跑了三家,居然家家都给,大有收获,香喷喷的酱猪蹄,热气腾腾的白馒头,抱了满怀,秃子欢欢喜喜的往回走,嘴里说: “也是我这位新认识的封大哥有福气,今天这事情透着古怪。怎么谁都那么和气。各个透着大方?我才不会溜进去捞,住进房子的人还偷东西呀。有贼气的东西也只能给利爪鹰,怎么能拿去请我封舟哥哥!”。 刚才还惦记着去当梁上君子呢,这会儿他又神气起来了。 秃子兴冲冲的推开大门进了院子。 见正房已经点上灯。封舟不知哪里弄来几个盘子。正忙着往桌子上摆。 小秃子探头进来,问:“你弄了这么许多盘子,干什么?” 封舟笑道:“又是烤鹅,又是酱猪蹄,又是,五香豆腐干、雪花大馒头……盘子少了,往哪里装呢?” 秃子诧异,不由得说道:“封大哥就是有些神通啊,隔着荷叶就能看见里头的东西!” 两人面对面坐下了,往碗里倒满酒,把烤鹅撕了,大吃起来。 吃了一阵,封舟走进里间,却是一个跨步来到离恨天,将当初在朱紫国点化的仙人敬献的大桃子取来,随即又返回,再走回堂屋,不过是喝一口茶的时间而已,笑着说道:“今日我们有乔迁之喜,不能只叨扰你,我也该表示一些心意,用这个下酒,倒是件新鲜东西。” 秃子闻到大桃子的香气,口中早就流出口水,也顾不得问哪里放着呢,笑着说:“这么大,这么甜的桃子,味道定然是既好的。” 口里说的,手已经伸了上去,接过一个来。 封舟道:“我这桃子,吃了有大功效。” 秃子笑嘻嘻的说道:“这大功效,自然是解馋。听说那些富贵人家是饭后吃水果,没想到我秃子也有一天这么吃。” 说着就是一大口,咬得桃汁四溅。 秃子双手捧着,狼吞虎咽的将大桃子吃光,剩下的核桃色不得丢,拿在手里看着说:“这一个就种在我们院子里,日后长出树来,就年年有大桃子吃了。” 封舟点点头,笑道:“好算计!不过能不能结出这样的把桃子,就要看秃子兄弟运气如何了!” 两人吃完,封舟站起身来,说道:“我将桌子收拾干净,你去门外把那个石狮子搬进来,将院门顶住,这里偏僻,我担心夜里有贼,拨开门闩进来。” 秃子没听清,怔了怔,问他说:“你说什么?” 封舟道:“我说让你把门口的石狮子搬进来顶住大门,免得晚上闹贼。” 正文 第929章 夜半白影 秃子说:“我耳朵也不背,倒是你今晚酒喝得稍多了些。那个石狮子少说也有一千斤重,六七个大汉怕也抬他不动。怎么让我一个人去搬?要顶门,你自己去顶,就用你那“大搬运”的法术!” 封舟忍住笑说:“我会什么大搬运的法术,你休要偷懒耍奸,你碗碟也不收拾,狮子也不搬,又要去床上躺着睡吗? 说着,拖了秃子就走,秃子只好跟他出去到了外边,但见一轮皓月当空,把石狮子照的的发白。 秃子忽然来了兴致,只当封舟与他玩耍,嬉皮笑脸的说: “这东西也算不了什么,我搬给你看。” 说着,他装模作样往手心上吐了一口唾沫,把细胳膊上的袖子挽了两圈,拉开架势就去搬。 他万没有料到。自己稍一用力,那大石狮子竟忽忽一下离开了地面。 秃子叫道:“原来这石狮子是纸板糊的。” 他不放开手,双臂紧抱,用头抵着,慢慢挨进了大门,往地上一放。这一放,嘭一声响,陷进土里有四五寸深,狮子斜屹立在那里。 秃子奇道:“分明是石头做的!” 封舟说道:“我可没说是是纸板糊的。” 秃子大惑不解,想要再试。他把门掩了,再次抱起石头,轻轻的放在门内。又一推,将门顶紧。 封舟说道:“可见你是偷懒耍滑,白耽误了我洗碗碟。” 秃子欣喜若狂,也不理会封舟,只想再试试自己力气。看见院子里碗口粗细一棵桑树,走上前去。弯下身子,双手抱住树干,用力一拔,只听“哗啦啦”、“咔嚓嚓”一片响,那棵树竟被他连根拔起,倒了下去。 封舟无奈道:“好端端一棵树,你拔了它做什么?”说着他走上去,将树扶正,又在树根上踩了几脚。那树居然像又不曾拔过一般。 秃子大叫:“原来你那桃子不光是解馋。还有这种妙用。这回我也不怕二爷、三爷了。他们敢再欺负我,我就拔棵树给他们看,吓跑他们。 又问封舟:“你也吃了大桃子。也有我这般力气吗? 封舟说:“怕是没有,你吃的那个比我吃的那个大。” 秃子说:“那你就再吃一个。” 封舟道:“我不吃了” 秃子又问:“那大桃子还有吗?” 封舟所:“没有了。” 秃子说:“没有了,你为什么刚才不说‘没有’,到说成‘不吃了’?一定还有,封大哥,在哪一个给我吃吧。” 封舟所:“原来你拿话套我呢,有也不给了——吃了一个就拔树,再吃一个,怕是连我们的房子也要拆了。” 两人说笑着会屋子睡觉,一头一尾,都在大将军的大床上躺下,吹熄了蜡烛,秃子犹不罢休,不停地讲自己气力,又捡日间事情可笑的,与封舟胡扯一气,直说的封舟再不说话,打起酣来! 秃子盘算着自己有这样的力气,能干出那些惊人的事情来,越想越有精神,到了三更时分,仍然没有丝毫睡意。正要爬起来小解,顺便再试试力气时,忽然听见院门“咯噔”一声轻响,秃子暗想:“被我封大哥说中了,果然有贼,这分明是推大门的声音。” 想到这里,秃子连忙用脚踢封舟,但封舟睡得正熟,一动也不动。秃子爬起来,从窗纸的破洞向外看。大门外再无动静,想来是拨开门闩之后推门不动,只好走了。 秃子暗自得意:我料你一个小小蠢贼也移不动这个大石头狮子!正在此时,却见一条白影出现在墙头,随即飘然落地,没有些许声息。 秃子想起这院落的鬼魂都是穿着白衣,浑身一颤:必定是他们出去闲逛,这时候回家了!待要喊叫封舟,回头看见墙上的刀,便轻轻抽出,抓在手里。 那刀在他手中犹如鹅毛一般,秃子心想:封大哥虽然会戏法,但是终究比不过鬼魂,我比他力气大,那鬼若是敢来害大哥,我就上去一刀! 定睛看去,只见月光之下,那白影似乎是一个白衣女子。那个白衣女子落地后向前走了两步,然后站住,凝神四顾。秃子看了,又觉得他不像是鬼了:她要是就住在这宅子里,怎么回到自己家里疑神疑鬼了? 正自思着,忽然间门楼里的黑影里“呼”的一声一下子月初一个灰白色的东西,似虎非虎,似豹非豹,直朝着那白衣女子的后背扑去。 秃子大吃一惊,几乎叫出声来。他先前还害怕那白衣女子为害,此时又为她捏一把汗。 看着那怪兽就要扑倒那女子肩上,那女子却像背后长了眼睛,霍地往旁边一闪,同时从后背抽出个光闪闪的东西来,就势往下一挥。那怪物扑了一个空,还未及转身,亮光闪出,“咔嚓”一声巨响,火星四溅,再看伏在地上的那个灰白色东西,一动也不动了。 那白衣女子虽制服了怪兽,自己似乎也十分吃惊,愕然在月下站立半响,然后又朝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弯下身去看那白色的东西,看了一会儿,她才转身,轻轻的朝正房走来。 秃子见她手持一柄闪亮的剑,在月光下显得寒气逼人,心里一怕,“哧溜”一下上了床,将身体紧紧靠住封舟。 这小子得多长时间没洗澡了,身上早臭不可闻,封舟即使在睡梦中,也皱眉不语,直接一脚将他蹬一边去了。秃子没法子,只好抱住枕头,浑身发抖。 那女子走到窗边向内窥视了一下,然后转身进了外间屋子,秃子紧握着那把刀,用脚去蹬封舟的胳膊,封舟却发出轻微的鼾声,一动不动。 幸而那女子只是在外间鼓捣什么却没有进来。秃子先是看见火光一闪,接着闻到一种烧香的气味。秃子暗道:“坏啦,我们这就要昏过去了。” 秃子平日里听叫花子讲过,江湖上的那些强盗,凡去人家屋里做坏事,先用蒙汗药香将人熏得昏死过去,再来放手大干。秃子待要跳起,舞刀杀将出去,却觉得手脚发软,动弹不得。 他以为自己中了迷药,但其实他是吓得。 又过了一阵,他没有昏死过去,那女子也没有拿剑进来杀他们,倒是外边低声啜泣起来,口中还喃喃祝祷什么,秃子心里纳闷:这女贼做事怎么这么墨迹,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啊! 又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轻微的脚步声,似乎那个女子朝里间走来了。秃子吓得一翻身坐了起来。恰在此时,窗外有件什么东西打进外屋,砸在器物上,“哗啦”一声响,秃子见一条白影闪过门帘。 接着,门“砰”的一声响,似乎那女子已踢开房门,窜出屋子,外边顿时响起了一片厮杀声。 正文 第930章 秋水宝剑 秃子听到外面的厮杀声,浑身颤抖,但终究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此时又感觉手脚不在酸麻,便又下了床,又凑近窗户上的破洞窥视,但见院子里剑光闪闪,两条白影窜来窜去,秃子看的不甚分明,待要出去,又觉得胆怯,想了想,便又去拉封舟。 封舟一骨碌爬起来,问道“什么事?” 秃子说“你睡得要死,外头打起来啦,方才有个白衣的女贼提着剑还进屋子来着……” 说着拉封舟到窗外窥看。 封舟看着外面,又看了一眼秃子,一脸奇怪的说“你别是做梦吧?怎么院子里什么也没有?” 秃子也挤进纸洞向外看,却发现此时院子里静悄悄的,非但没有什么人影,连一点动静也没有,总之什么也没有,十分安静。秃子大惑不解,黑暗里瞪大眼睛说道“这事奇怪!刚才分明就有一个白衣女子进来,又在院子里同人打斗,怎么一时不见了——啊对了,说不定又是你捣的鬼!” 封舟瞥了他一眼道“胡扯!你自己做梦,反而要倒打一耙!半夜三更把人吵醒,赶紧去睡觉!”说着,自己回到床边,倒头又睡了。 不过很快又抬起头来‘这张床大,你去那一头睡去,回头有钱了,再整一个床去,绝不和你这臭小子挤一张大通床了!’说完又躺下睡了,未几,便传来一阵打鼾声。 秃子怔了怔,也有点稀里糊涂,从窗上破洞向外窥视了一会,依旧没什么动静,也无可奈何。 “莫非真的是我做梦出现了错觉?” 秃子自言自语,觉得刚才的梦实在太逼真了,此时他才觉得十分困倦,连忙倒在床上,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放亮。 秃子走到院子里,忽然喊叫起来,听到他的叫喊声,封舟随着出来,问道“又有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秃子指着院子地上叫道“你快来看,快来看!那只石狮子跑这里来了!” 原来院子中间倒着的那个石狮子,如今抵在门上的,只剩下蹲狮子的石座了,再看,石狮子的头已被砍掉,滚到远处,满地尽是大大小小的石片,石屑。最令人惊异的是,石狮子的肋部竟然插着一把剑,剑身大部分没入石狮子身子里面,只剩下长长的剑柄和一小截青幽幽的剑锋。 秃子恍然大悟“我说怎么看见一个老虎似的怪兽从门洞里跳出来,原来就是这个石头狮子,这石头狮子还会跳起来咬人!那个白衣女子用剑一挥,它就趴着不动了,想是那个时候被砍掉了脑袋——你看,我没做梦吧?” 秃子围着无头狮子转了一遭,又自言自语的说道“她砍掉了狮子的头就进了咱们屋子,进来时手里分明持剑,怎么着剑又会插到石头狮子的身上,没有脑袋,又怎么会跳起来咬人呢?” 封舟在一旁微笑道“这就是平时所说的‘困兽犹斗’了!” 秃子嘿嘿一笑,还翻了翻白眼珠说“并没有人说‘石兽犹斗’,更没有听说没有脑袋的石兽会跳起来咬人,我看多半是你在闹鬼。” 封舟所“我在那里睡觉,倒是你拿刀弄杖的,怎么是我闹鬼?” 秃子知道封舟本事大,虽然听他这么说,但心底不信,他踩到石狮子身上,一心想要拔出那柄剑。 他吃了仙桃,力气极大,本来只需要轻轻一拔,便可以拔出来。 但是封舟有幸和他开个玩笑,所以他双手紧握剑柄,只挣得面红耳赤,也没有拔出剑来。 封舟问道“你拔那东西干什么?” 秃子道“拔下来,我拿着练武艺,你看这把剑多厉害,竟插进石头里面去了,定然是一把宝剑!以后碰到石狮子要我,我也拿这剑砍它、” 封舟所“你不是有一把宝刀吗?” 秃子说“那宝刀归你了!” 封舟暗暗好笑,这秃子也是一个喜新厌旧的家伙,居然识得宝物,可惜这宝剑不爱他——硬留下,怕是会引起一阵纷争。 在他成为进士,当上官吏之前,还是不要把矛盾扩大化,也不要增添敌人为好。 看着秃子又要去拔,封舟笑着说道“你就用力拔好了,拔出来就归你!可有一桩,要是你拔不出,我拔出了,这剑可就归我了!” 秃子一听,用大力气去拔,拔也拔不出,晃又晃不动,直挣的面红耳赤,精疲力尽,这才喘着粗气说“你那大桃子看来也没什么用处,这剑我不要了。” 封舟走上前去,轻轻地一手将剑拔出来,秃子不由得大声喝彩! 见封舟举剑细看,他也挤上去看,之间那剑身似肥厚的韭菜形状,中间隆起,两面剑锋上看起来很钝,看不出锋利模样,却青幽幽的发着暗光,令人看了胆寒。 剑身靠近剑柄处有一簇花纹,似字非字,似图非图,秃子不认得,就问封舟道“这上面刻的是什么?” 封舟说“是四个篆字;‘秋水宝剑’。” 秃子点头“这名字起的好,这剑看上去就像一道清水,还让人觉得冰凉,你以后不玩的时候,也借我玩一玩。” 封舟道“这剑我自己也不便留下,只怕要物归原主。” 秃子叫道“你还让她拿来吓人?” 封舟道“她拿回剑去,就无事了。倘若拿不到手,今夜仍要来寻,我们就不得安宁了。” 秃子问“那依你说该怎么办呢?” 封舟道“按理说捡到东西,就应该物归原主,可是古有子贡让金,子路受牛,我们又是穷光蛋,当然不能白白干活,所以怎么着也要收取一点酬金的?” 秃子点点头。 封舟看了他一眼。 这秃子显然听懂了“子贡让金”、“子路受牛”两个典故,看来他小时候他的母亲教了他很多东西。 要知道,不是所有的母亲都是范仲淹他娘,在家里穷困的情况下还能教授孩子知识。 说不定秃子的身世不简单呢。 不过封舟虽然这么想,却半点没有查探的想法。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情,既然这小秃子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自然要尊重对方。 就在此时,秃子问道“咱们又不知道她在哪里住,怎么把这把剑送回去呢?” 封舟道“虽然不知道她在哪里住,但是要引蛇出洞,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完,他招来一块破布,将这柄剑缠好,只留一个镶嵌着宝石的剑柄在外,又在剑柄上插了一个草标。 秃子已然明白,接过来抱着,见封舟推开石座,就随他出了大门。 。 正文 第931章 插标卖剑 到了热闹的集市,封舟对秃子说道“你讨饭的时间比我长,会吆喝,你就吆喝几声,如何?” 秃子说“这个容易!” 只见他拖着长腔,叫道“爷爷——奶奶——可怜可怜我这没爹没娘的孩子吧!” 封舟捅了他一下“等等,慢着,你这是干什么呀?” 秃子说“不是你说我会讨饭,让我吆喝几声的?” 封舟所“我让你吆喝卖剑,可不是让你讨饭!” 秃子说“这你就不懂了!这叫搂草打兔子——捎带脚的事。不管我吆喝什么,我一喊,人家必定看我,一看,就看见插着草标的剑了,准知道我们在卖剑。何况要是有人丢给我们一文两文的,岂不美哉?” “岂不美哉?”封舟仔细看了一眼封舟,确信他他不像那个姓王的,便点点头道“原来还有这样的好处,那你就这么吆喝吧,我也好好听听。” 秃子拖着长腔叫喊,封舟在一旁跟着。 两人走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也不见有人买剑,更没有人丢给他们一文钱,秃子对封舟道“这简直是大海里捞针,你这主意不好!我的嗓子都喊哑了,你叫吧,我不干了!” 话刚说完,一个汉字走过来说“你这剑是要卖吗?” 秃子说“卖是要卖,只不过不是卖给你的……” 汉字一瞪眼珠子道“你这是什么混账话,你卖东西,还挑买主不成?打开我看!” 封舟上前道“主顾你不要生气,这是把宝剑,我说要卖,我这兄弟还有些舍不得……我给你打开就是!” 说着,封舟将裹剑的破布抖开,露出剑锋来,那汉子接过,看了一眼,皱起眉头,“呸”了一声,将剑丢在地上,转身走了。 秃子看时,那剑已经摔弯了,原来剑身竟是一条薄铁片。秃子吃惊,躬身拾起,到了手里,依旧沉甸甸、轻悠悠、直挺挺的宝剑!秃子愣了一会儿,问封舟“又是你搞鬼?” 封舟所“又胡问了,还不快包起来走!” 两人又走了一段,秃子觉得有个人影总不离他背后,他回头去望,是个穿着一身孝服的姑娘,秃子心中一动,紧走几步,挤到封舟身边说“你看身后头那个,就像昨夜那人。” 封舟不动声色“你别讲话,也别回头,上杆子的不是好买卖!不要因为他还是一个女的就迁就他!” 秃子不再言语,紧跟在封舟背后,渐渐走出集市,到了新根稀少处,秃子暗觑,见那白衣姑娘还跟在后头,她见秃子回头,开言道“小弟弟,你这剑是卖的吗?” 两人站住,见那姑娘不过十六七岁,白衣白裤,身上一件披肩也是白的,鬓角上海插着一朵小白花。 姑娘长得十分俊俏,只是眉宇间有一股凛然之气,令人望而生畏。她看看秃子,又看看封舟,一双眼睛略向上吊的秀目中露出怀疑的神色。 封舟淡淡一笑,说道“我自然是要卖的,你没见插着草标?不是卖的,插着草标做什么?我们原先还吆喝,可惜偌大的京城之中,就连一个识货的也没有,我这兄弟吆喝的累了,也就不再白白的费那力气。” 那姑娘显见嫌封舟啰嗦了,眉头微皱,打断他的话说“你们这剑是哪里来的?” 小姑娘家家的,脾气还不小。 封舟心中淡淡一笑,说道“要说这剑的来历,那可是小孩子没娘——说来话长了……” 姑娘说“你也不用说了,剑拿来我看看。” 秃子偷觑封舟,见他点头,便把剑递上去。 那姑娘一把扯住破布,露出剑锋来,只一眼,脸色陡然大变,向秃子问道“你这把剑到底是哪里来的?” 秃子到底不擅长这样面对面的撒谎,顿时瞠目结舌,封舟接上去道“这剑是我祖上传留下来的。” 姑娘问“剑鞘哪里去了?” 封舟一指秃子“让我兄弟玩丢了。” 封舟看着姑娘道“剑都能丢,怎么剑鞘不能丢?” 姑娘说“怕是没有剑鞘,倒得了一把宝剑,这剑到你手里,只在半日之内。” 说着,从背后取下剑鞘,“唰”的一声将剑插入,扬声道“剑鞘在我这里,这剑正是我的!” 封舟呵呵一笑,说道“天下东西,一样的太多,怎么见的这把剑就是你的?你有剑鞘,就说这剑是你的,我们有剑,岂不是更可以说剑鞘是我的?” 姑娘一时语塞,不过随即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转,问封舟“那你这剑叫什么名字?” 封舟道“你说我们的剑是你的,自然是应该你说出这剑的名字。” 姑娘无奈,回答说“我这剑就叫做‘秋水宝剑’,剑上有篆字的!” 封舟说“你好意思说,剑拿在你手里,那上头的字你都看见了!” 姑娘柳眉倒竖“你休要胡缠,我几时看见了?” 封舟呵呵一笑,说“急什么?我逗你玩呢!谅你也没看见,你若看见,就不会说错了——我们祖上留的这把剑,叫做‘冬水宝剑’,跟你的秋水宝剑只差一个字。” 秃子在旁边听了不由得一乐。 事实上秋水宝剑挺好听,若是搭配,哪怕叫春水宝剑也不错。 可封大哥非要改名为“冬水宝剑”,这分明是欺负人了。 冬天都结冰了,哪里有水? 姑娘哼了一声,心中也是一恼,拔出剑看,这一看不由得一怔,紧靠剑柄的那段剑身上,果然是“冬水宝剑”这四个字。 姑娘一下子红了脸,自言自语道“这事却怪得很,怎么一缪一样呢?再说了,这‘冬水宝剑’,太难听了,世间怎么会有人起这样的名字,你就算叫‘寒冰宝剑’,也比这‘冬水宝剑’好听啊!” 封舟在一旁道“说怪也怪,说不怪也不怪。你那剑和我那剑本来是一对儿,这剑打造时是从秋到冬,乃是雌雄双剑,本来可以叫‘寒冰宝剑’的,但是为了和秋水相互比拼,所以就叫‘冬水’了,你若是真有一把叫‘秋水’的,那柄便是雌剑了,恐怕你那秋水雌剑遇到我这冬水雄剑,也就顿时失去光彩,没什么用处了。我看丢了就丢了吧,你也不必在意,不如出点银子把我们这柄买去。” 姑娘剑名说的不对,虽然失了理,但听他满嘴胡说八道,似乎很不着边际,又不耐烦起来,也不多说,只是问他“你们这剑要卖多少钱?” 封舟道“这就对了!你问这话,强似问我这剑是不是偷来的。要问这剑的价钱,我也不多要,你也别少给,就五千两银子,如何?” 姑娘吃惊“怎么要这么多钱?” 封舟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剑的好处。再说你那把秋水宝剑在手,给你五千两银子,你舍得卖吗?何况我这剑还有一个好处——无论剑到了哪里,我只需要叫一声,它就会回到我手里来了!” 秃子听到这里,心中隐约道“我这位封大哥不会是瞧着姐姐美丽,便满嘴口花花起来,不过这要比街上的那些公子和混混强多了,不过真要是卖了五千两银子,那我们岂不是比那些掌柜的还有钱……” 。 正文 第932章 剑归原主 姑娘从小遇到大机缘,得异人传授武功,此刻剑术已经十分高明,即便在江湖上也属于第一等,她练武闲暇之余,也听过师父点评世间武学,知道江湖上有高手擅长“空手夺白刃”,因此听了封舟此言,虽然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但是也认定此人武功高明。 因此她后退一步,右手握紧那剑的剑鞘,左臂横在前头,招式大气端凝,将周身和宝剑稳稳的护住,说道“我却不信!” “这是仙都派的‘玉童护佛’,看来她还是名门大派的女侠啊。”封舟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口中却道“你既然不信,那我便展示给你看……冬水宝剑,你给我回来!” 封舟话音未落,宝剑已经握在他手中。姑娘看看手中剑鞘,果然空了,这一惊非同小可。 她听封舟满嘴胡言乱语,早看出他不是寻常少年,再见他双目温润明亮,步履身段浑然一体,已经猜到他会武功。 但他武功再高,身法再巧妙,毕竟年纪在那里,功力有限,就算仗着身法敏捷,想要夺回去,只怕也不容易。 因为姑娘已经做好了准备,不但招式端凝,还耍了一个心眼虽然前面握着剑鞘,但是剑柄却是朝着自己肩后的。 可是她万万没有料到,眨眼之间,这剑竟然已经到了人家手中。 这空手夺白刃的绝技,竟一精如斯! 只怕师姐邱莫言,以及师姐的心上人,那个最年轻的边军总兵周淮安,武功何等高明,只怕也做不到吧?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果然是天子脚下,卧虎藏龙,连叫花子当中,都隐藏着这等高人。 姑娘正惊惶间,又听那眉清目秀的少年说道“我这宝剑一召即回,那是何等的宝物?你用一万两银子,只怕也买不到,要是这剑失落在什么地方,或者插在石头狮子上拔不出来,这样叫它一声,岂不是万事大捷了?” 姑娘听了,不由得浑身一震,原来这两个孩子竟与作业诡异之事有关! 她昨日刚到京城,在店里住下,晚上就去自己旧宅祭奠自己被冤杀的父母兄弟亡灵,不想刚进院子,门楼暗处就跃出一只狮子。她自然想不到自己幼时弃置巷中,任凭她爬上爬下的那座石头狮子,只当世如今居住在院子里的人家豢养了用以看家护院的。“竟然跑到我家来养这种孽障!”她一时愤恨,竟下狠手,也不曾料到宝剑挥下,火星四溅,臂膀也震得酸麻。弯下腰仔细看,那身首异处的狮子竟便做了石头。 姑娘呆了半响,仗剑潜向正房。向堂屋里窥视,不见有人。她又到东间窗外,炒一个破纸洞里看,纸洞里面似乎有东西挡着,用指尖触碰,竟然是砌着的一道砖墙,环哥地方舔破窗纸,也是砖。 把两间侧屋的窗户都砌砖堵死,新主人是何意呢?这样想着,他轻轻推开门,进了堂屋,眼睛盯着里屋的布帘,猛地用剑尖挑开,那门竟然也用砖砌死了。 无窗无门,里面断不会有人。但这样做究竟为了什么?她自然想不到这拳势一个正在里面的少年施展的障眼法。 姑娘回首,打量堂屋,朦胧中发现自己祖宗牌位依旧供奉在那里,不禁百感交集,悲痛难忍,取下案上的香燃着,跪下去哭诉,发誓三日内就取来仇人的脑袋,奉献灵前。 哭诉毕了,她站起身来,想去西厢业已倒塌的屋前再去祭奠一番,刚刚移步,忽然有件东西呼啸着破窗而入,她一闪身,那东西砸在身后的酒坛上,碎片横飞。 她暗叫一声不好,越出屋门,却见地上那个无头狮子又跳起,迎面扑来。狮子虽然没头,但却能看见他,动作十分准确。 她与狮子周旋不下十个回合,这才刺中狮子,将剑直插进它胸中。料是刺中了心脏,那狮子才一动不动了。上去拔剑,却见那石头狮子又变作石头的,宝剑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 姑娘挣得精疲力竭,看看东方已经发白,,又怕急切间损坏了宝剑,完全没了主意,再看院子里十分荒凉,屋里连张床铺都没有,显见无人居住,倒是不必担心丢失,便先还回店里睡了。 天亮之后,待要去取剑,又怕那剑扔拔不出来,盘算着吃过早点,跑到街上买了铁锤、凿子等物,以备取剑之需。 她一路上盘算如何取剑,又想着昨夜的怪事。 这究竟是父母显灵,告诉她仇人是个高手,不可等闲视之;还是仇敌耳目灵通,已知她回京城来,请了旁门左道之士,先夺了她的剑去? 正胡思乱想间,恰好遇上了两个卖剑的孩子,又恰好听到他们讲出“石头狮子”的话来,这让她如何不惊? 封舟见白衣姑娘满脸惊惧,也不等她开口,“哈哈”笑着说道“看你吓的!其实我们是逗你玩的!这剑不叫什么‘冬水宝剑’,也不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倒是一位石匠大叔给的。今天早晨,我们街坊的石匠大叔一看见我们,就说‘舟哥儿,小秃,过来的,大叔给你们个玩意!’我俩一看,试一把铮亮的剑。大叔说‘今天早晨也不知道谁家倒出了一堆石头来,我一看,里头那块最大的,像是一个无头狮子,我心想,用它足够打出两盘磨来,就找了两个人帮我抬回家去,等我劈开,里面掉出了这么个器物,你们那去玩吧,可是别瞎比划,留神碰着人’。” “我试试这把剑,还真够快的,我这兄弟还老想拿着玩,怎么说说他也没用,万一把手拉了一个大口子,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一想,趁早把它卖了,弄几文钱买果子吃,说卖五千两,逗你呢。刚才又听说你丢剑,又说对了名字,可见这剑真是你的。剑是你的,就算问你要五两银子,也算讹人。虽说子贡让金的事情我们不能学,毕竟我们跑了不少路,把东西送到你手里吧,你就给我们两文钱,让我们买个烧饼吃。” 封舟说着,把剑递给姑娘。 姑娘接了,看剑上文字,果然还是“秋水宝剑”四个字,听到这少年讲的经过,似乎合情合理,料想从石匠手里得来不会假。刚才看错一个字,想必是眼睛花了。 再打量眼前两个少年,这个递剑给她的,看他衣衫破烂,但眉清目秀,比那边军总兵周淮安还要英气,令人一见便有欣赏之意;而另一个秃头的叫花子虽然极瘦,但也憨态可掬,只是毕竟不如旁边那位老成,显得孩子气十足。 姑娘心中感动“这两个少年实在可爱,当真义士一般!他们说要五千两,我自然没有,但是把剑还给我,向我要三五十两银子,我也该给他们,可他们只要两文钱!两文钱吃顿早餐都不够啊!” 姑娘红着脸道“那就谢谢两位,剑我收下了,只是两文钱我却过意不去,这个你们请收下,也不过略表我心意,与这剑是不能比的。” 说着,掏出一锭银子,塞进封舟手中。 秃子在旁边看着,心中对封舟十分佩服“且不说物归原主做的漂亮,一文钱不要,那姑娘却心甘情愿的送钱,这本事可真了不得!更关键的是,这位姐姐似乎对封大哥有点好感。只是这么做,似乎有点不地道……” 。 正文 第933章 同仇敌忾 封舟接过姑娘送来的银子,说道“你是诚心给的,我们也就放心的收下了,不收下,你心里也过意不去。我们也不会白白收你的,下回再捡到你的宝剑,我们还给你送回来,这叫买一送一。” 姑娘忍不住“扑哧”一声笑,模样十分可爱。 封舟道“我们也不耽误你的事了,你忙你的去。我们忙我们的去。你忙的是大事,我们忙得都是些小事。” 姑娘先还笑着一摆手,接着心里起疑初听是句客套话,想想似乎暗有所指,莫非这少年知道我暗中寻仇之事?又突然想起来,那少年叫了一声,这把宝剑便到了他手中了,而且这“冬水”完全胡扯一气,那戏谑劲和讲什么“石匠大叔”截然不同…… 姑娘心里越想越疑,打算叫住那两个少年,再探个究竟。眼睛去搜寻的时候,那两个孩子早就消失在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造业寻找不到。他转念一想纵然他俩不是寻常之辈,但是就凭区区两文钱就将剑归还于我,他们也绝非仇家之属。 想到这里,姑娘心中释然,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宝剑,依旧发着清幽幽的寒光来,她便将剑插回剑鞘当中,匆匆回店。 秃子被封舟拉住,一会儿钻进人群,一会儿拐入小巷,一会儿又穿过大街,秃子一边跟着他跑,一边说 “你这是让钱给烧得,骗了人家这么一大块银子,找不着地方花了……” 封舟说“银子是我还她剑,她送我的,你又不是没看见!怎么说‘骗’?这个字多难听啊!” 秃子说“你怕难听,你就别干啊。因为我什么都看见了,我才说呢,人家来了,你施了一个什么法,让石头狮子蹦起来咬人家,人家进了屋子,你又闹鬼,让外边飞进来一个石头打人家——别以为我不知道,白天的时候你就飞火镰,打大将军的后脑勺来着,所差的不过是白天你蹲在香案底下,夜里你躺在床上假装睡觉。” 封舟呵呵一笑,点点头道“其实还有你不知道的。我要不是霎时间把门窗都堵死了,她早就进里屋把你宰了!你没看见他眉宇之间一股子杀气?” 秃子说“没招她没惹她,她伤我干什么?我看这个姐姐是个讲道理的人。” 封舟道“架不住你不讲道理啊,咱们把她房子给占了,她能不生气?” 秃子问“那房子是她的?” 封舟道“你没听见她在外面烧香念叨?” 秃子道‘这个我知道,只是没听见她念叨什么,只听见她哭。’ 封舟道“我早就说过,你耳朵不济,白白长了两只!皆因我听清了,我才留下她的剑。不是为了银子,是为了用剑当饵,把她钓来。不认清她的面容,也不知道她住在哪儿,怎么帮她一臂之力呢。” 秃子说“可是你没有问她住在哪里。” 封舟忽然停住脚步道“傻兄弟,我问她,她会讲?我拉你跑了这么远的路,你当我正是让钱给烧得啊!” 他向路旁一指道“她就住在这家客栈。” 秃子这才明白,这么胡转悠一起,其实跟着那姑娘后头呢,待要说话,封舟扯住他说道“咱们回去说,此地不宜久留。” 两人转身往回走,路上买些吃的的,到了家里,把院子收拾干净,坐下吃饭,秃子还惦记着那姑娘的事情,问封舟“那姐姐到底哭什么呢?是不是这房子里被杀死的姓徐的都是她一家人?” 封舟所“这是无疑的了。她哭的是爹娘、还有哥哥、姐姐,以及小弟弟。她禀告爹娘说,她已经学了一身武艺回来了,近日就去杀坏人报仇雪恨。她还法师,险阻再大,拼出性命也要达到目的,听那口气,仇人显然是不好惹的。” “这仇人要么是高官,要么是武功极高。我试过他的剑术,虽说剑法不错,但到底是个小姑娘,加之报仇心切、心绪烦躁,就不免冒失。你看她回到多年未归的旧宅,拨门就要进来,拨不开,又跳墙,与其说武艺高强,倒不如说鲁莽太过!1一个女孩子,孤身住进客栈,就不怕人生疑?又穿了一身雪白的孝服,日夜不变,又是在太显眼了!我担心她两日之内,会生出不测!” 几句话激起了秃子的侠义之心,他一拍桌子说‘我去帮她报仇,我力气大!’ 封舟按住他说道“你也先别急着当舔狗。我们毕竟还不知道底细,都传说徐家人死得冤枉。深夜潜入宅中,不忿老少妇幼,一概杀死,这的确不像正人君子所为。不过到底为了什么?我们胡乱帮她,倘若其中有什么关碍,就不合适了。今晚你且留在家中我去探探虚实,我猜想她今晚必有行动……” 封舟想要帮徐家姑娘,倒不是见色性起,实在是因为心血来潮,忍不住运功掐指一算,赫然发现,杀害徐家满门的主谋和陷害便宜老子封邺封汉藩的,竟是同一个人。 原来那穿白衣的姑娘叫做徐婷,她父亲徐勇当年是京城有名的厨师,烧得一手好菜。京城保卫战之后,太子太师、镇朔大将军、提督团营、武清侯石亨建侯爵府,府里管家闻他大名,便花了重金从四季酒楼聘了去,专为侯爷石亨备膳。 这徐勇老实厚道又爱说笑,不就和武清侯府上下混熟,众人都喜欢他,但是最常找他插科打诨的却是武清侯府的管家石中坚。 这个石中坚早年是石亨的亲随,因为聪明乖巧、伶牙利嘴,加上武功不错,很得石亨喜爱,土木堡之战,明军被困,伤亡惨重,石亨躺在死人堆里,是石中坚把他找出来,然后一路逃回,路上石亨伤重发烧,还是石中坚偷了西瓜给他吃,才让他迅速恢复的。 可以说,石中坚就是石亨的焦大。 石亨回到京城之后,被当时的兵部尚书于谦提拔,参与京城保卫战,又被皇帝信任,率三万大军巡哨大同,击败瓦剌军的进犯,成为武清侯府之后,相当于重整家业,正巧老管家退休,便提拔石中坚为武清侯府的管家。 石中坚得意非凡,时常端出一副武清侯府大管家的架势,言行举止也就不似往日那样检点了,他原不饮酒的,当了管家之后,有人孝敬,便喝了起来,以至于竟然有些贪杯。 而自打徐勇进入武清侯府之后,石中坚两次尝过他做的菜,当真是赞不绝口“果然是名不虚传,吃了徐勇的菜,神仙也不想做了。”从此以后,晚间无事,他便凑到徐勇那里,央他炒几个菜,一边和他说笑,一边自酌自饮,快活一番。 。 正文 第934章 隔墙有耳 这一天,石中坚吃过晚饭,将武清侯府里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与人下了两盘棋,而且这两盘棋都赢了,心中高兴,摇摇摆摆,穿过厨房,到了徐勇屋里。此时徐勇正独自坐着喝茶,抬头看见石管家进来,也不站起,嘻嘻笑道 “我今晚一个烹三鲜,一个清炖元鱼,正愁找不着人吃呢。” 石中坚前次吃的有这两道菜,听他如此说,知是取笑,也哈哈一笑道 “我看你独自一个也真的吃不下去了。你那个大肚子里头,珍馐美味不知道装了多少进去,怕是爷吃了三分,你倒偷吃了七分。要不,怎么爷的脸依旧那么瘦长,你倒腮帮子吹起似的鼓起来了呢。” 徐勇笑呵呵的说道“有道是‘光棍汉的腿,厨子的嘴’,谁也休想管住的,也不只是我自己吃,谁跟我好,我就给谁吃。可话又说回来了,谁没事儿净气我,那可就要全吹了。” 石中坚赶紧一躬到底说“我跟徐大哥好,我再也不敢气你了!”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厨房,徐勇炒了几个拿手菜,石中坚端了,回到徐勇房里,又打开了一坛陈酒,两人对坐着喝起来。 那石中坚虽然贪杯,却没什么酒量。三杯下肚,舌头早大了,他将一口菜送入嘴中,用筷子点点画画道“‘一招鲜,吃遍天’,这话不假!你在侯府待了一年,料也知道,整个侯府之内,我正眼看过谁?唯独对你徐大哥,暗示非常敬重。我也不单为你手艺好,还为你心肠好!要说权势,你有什么权势?说了不怕你不高兴,一个做饭的!可我这个人就是这么样的怪脾气,不管你有多大权势,你心术不正,人品不好,我就不鸟你!就说那个吴三刀吧,咱们不说后院,侯府里除了侯爷,除了我,就得是他了。可你看我给他过什么好脸色?靠着虚溜拍马舔屁股,把侯爷哄的稀里糊涂,是个什么东西!” 侯府大人物的恩怨,他徐勇哪里敢参合?只得道“听说他武功倒是极好的。” 石中坚道“一半是真,一半是吹,还有一半,整个就是编造出来的。” 他醉了,说话颠三倒四,也不知道有几个“一半”了。 石中坚道“就说他杀死瓦剌兵马五十八人,保着咱侯爷杀出土木堡,哪有这么回事?这事骗别人行,这事我在现场,我会不知道?” 徐勇纳闷“大家伙可全都是这么说的,不是这样,难道侯爷一个人杀出来的?” 石中坚一扬脖子,将杯中酒饮尽,“哈哈”笑道“我们侯爷是大将军不假,可是战场之上,漫山遍野都是瓦剌军,真要是一个一个的杀过去,只怕到最后连刀都举不动了,照样杀不出去。分明是我们侯爷换了鞑子的衣服,一路摇尾乞怜,互相照应着逃出土木堡的,哪有我们杀了他们逃出的事。” 石中坚说到这里,见徐勇点点头,忽然醒悟过来。 其实他说的话当然符合实际,徐勇听了也只是感叹战场上不容易, 但石中坚毕竟喝多了酒,本来是数落吴三刀,那里想到最后贬低侯爷了? 作为从小随侯爷一起长大的,石中坚不愿意自家侯爷有一点污名,所以此时心中一惊,头上立即冒出冷汗,酒已经醒了一半。 他推开房门向外望望,不见有人,侧耳倾听,不见有声,这才回到房中,笑着说道“你的菜好,我不由得多喝了几杯,满嘴胡说八道,都是云山雾罩,没边没沿的事,你可别当真。” 想想不放心,又千叮咛万嘱咐的说道“我今晚给你说的,虽然是满嘴跑马,无关紧要,但毕竟涉及到咱们侯爷。如今咱们侯爷受到陛下器重,于谦于尚书有那么信任,所以你万万不可对别人说,不然出了什么事,休说我倒霉,你也跟着受到牵连。” 其实不用他说,徐勇也不敢编排武清侯爷。 所以他连连点头道“你放心便是,我又不是学舌的,当然不会对别人说了。” 石中坚又嘱咐了一阵,这才作罢。 他知道徐勇忠厚老实,料他也不会出去乱说,这才放心。 却不料听到他这话的人可不只是徐勇,还有一个,正是石中坚的冤家对头吴三刀。 吴三刀本名吴曦,是石亨的心腹家将。“三刀”是他的绰号,但石中坚从不称呼他的大名,只是喊他“三刀”。 按照石中坚的解释“他也就会那三刀,三刀死出去对手还没怎么着,他自己就算完蛋了!”所以别人叫三刀,吴曦听着高兴,石中坚称呼他“三刀”,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其实吴曦的武功既有根底,尤其是一口刀,师德师出神入化,很少遇到对手。 因为是江湖上的功夫,不太适合沙场征战,所以石亨提拔他做了家将,虽然他到石亨身边比石中坚迟了些,但因有勇有谋,深得石亨赏识,这吴曦也将石亨的亲兵队伍管理的十分严密,也算是大有本事的。 初来的时候,吴曦对石大管家也还尊重,过了一段时间,看出石中坚成了管家之后,功夫退了,只剩下嘴皮子功夫了,言谈中就时时露出轻蔑之意。 而石中坚看吴曦受石亨重用,本就有些不平,又听了吴曦的一些冷言冷语,越发心中有气,便也捡了他一些毛病,反唇相讥,因此两人积怨渐深。 他们在石亨面前争宠,不时来揭发对方阴私石亨自然对他俩洞若观火,却不以为然。因为在他看来,手下两人这样可以互相监督,倒也有利于他掌控。 这一天吴曦又和石中坚发生口角,到晚上没有见到他,吴曦心里寻思“石中坚那个无赖,多半是去老许那里讨便宜去了,他和老许还说得来,今日与我吵了一架没占上风,心里头有气,此刻说不定在哪里讲我的坏话,我倒要听听他说些什么。” 想到这里,吴三刀悄悄潜向厨房,见徐勇房里灯亮着,里面有人说笑,便凑近了窗户去听,正听见“就说那个吴三刀吧”。吴曦心说“好小子,我算是把你摸透了。”南往下一听,吴曦不由得一怔,接着心花怒放“石中坚啊石中坚,你这会可是把刀把子交到我手里了,这把快刀,我以后什么时候爱抡,就什么时候抡!那时候,我让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石中坚虽然警觉,打开窗户看外边动静,但是吴三刀身法快,功夫高,早躲到屋顶上了,又屏住呼吸,石中坚自然看不到。 这吴曦也是急性子,就等第二日向侯爷告状。 。 正文 第935章 伴君如伴虎 次日石亨上朝回来,吴曦即刻去见他。 本来若在往常,石亨听了吴曦告的状,只会继续在他二人之间搞平衡。 毕竟他两人是他的手下,在他的掌控之中,些许不合,并没有影响武清侯府的日常,所以一直以来,石亨只是安抚两人,让两人的内斗限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 但今日却是不同。 因为石亨执掌京营,多次与瓦剌交战获胜,颇有大功,深受景泰皇帝和兵部尚书于谦的信任,所以渐渐有些飞扬跋扈,经常带着自己的心腹出入宫廷,向皇帝要官。 景泰帝比较年轻,但于谦却人品高洁,不屑他的种种指派,对他厉声呵斥,今日早朝还安排人弹劾他,若不是他功劳太大,对朝廷也是忠心,内阁还需要这么一个将军维持场面,只怕今日就会被撤职。 虽然他逃过一劫,但依旧灰头土脸,心中极其不爽利。 此时听了吴曦告状,更是心烦气躁,怒从心头起。 在朝廷上已经够灰头土脸了,没想到回到府里也不安生,连自己的心腹管家都在他背后咬舌头,要是府里的下人都知道自己这段往事,怎么看自己?这还得了? 能在武清侯府当上侯爷心腹,无一不是察言观色之人,吴曦自然也不例外。 他细看石亨脸上变化,见他双目忽然闪出怒火,便在一旁说 “他既然会到厨子那里说,那么也就会在别人面前说,他今日说了,明日还会说,我看必须及早除掉他!” 石亨怒道“一派胡言,石中坚自小就在我身边,虽比不得你功劳大,也不似你这样受信任,却也为我做过许多事情,是个功臣,我怎么能忍心为他酒醉之后编了几句谎言就施如此重罚!” 吴曦心说“侯爷您是跟我玩呢,石中坚醉了不假,可那一句是给你编造的‘谎言’啊?说我‘一派胡言’,说我讲‘除了他’不对,明摆着是装模作样,还捎带着给我两句好听的,什么‘功劳大’、‘受信任’……,功劳大,你怎么不让我当官家,受信任,怎么好些事你对他讲,不对我讲呢。” 吴曦心里这么想,口中却道“侯爷宽宏大量,但怕是改变不了石中坚分毫。上回他借侯爷的名义去敲马寡妇的门,侯爷饶了他;可这回他又怎么了呢?居然跟外头雇来的厨子胡说八道,如若那厨子回家一说,传扬开来,侯爷的声誉岂不是毁了?这京城保卫战您立下赫赫战功,巡哨大同又力克瓦剌,名扬四海、威震天下的战神之名,就这么凭白被玷污了!我索性今夜就去他房中,一刀结果他的性命,免他再生事端。” 石亨怒火往上冒,气冲冲的一拍桌子“大胆!你敢动刀杀人,我就送你去顺天府里,要你抵命!这可不比吵架斗殴,误伤人命,府里老人众多,要是问下来,让我如何交待,还不快快退下!” 吴曦唯唯诺诺,退到外边,心里一阵发冷,摸摸额头,汗已经出来了。 人家说“伴君如伴虎”,我吴曦只是一个刀客,做不了将军,只能做个护院家丁,没那个福分伴君,也不知道人家说的对不对、 可是要说伴我们侯爷如伴虎,那是丝毫不错了。 石中坚固然不好,可到底为你做心腹多年,怎么一下子就要杀他灭口?你要杀人灭口自己不讲,偏要等我先讲出来,等我讲出来了,你要么说让我去杀,要么说不让我去杀,都算是明白话。 可现在这话,像是不让我去杀,又分明暗示我去杀——不能用刀子杀,如果是“吵架斗殴”、“误伤”了人命,那就没关系了。 我听了这话,装作不懂,不杀石中坚,侯爷必定想法子收拾我,日后飞黄腾达、光宗耀祖不要想了,只怕自身性命都难保。 可我要是杀了石中坚呢,他又未曾明说让我去杀,道士有“送到官府抵命”的话,人命关天,又在天子脚下,顺天府真要是追查下来,他当然不用担干系。 到了那时候,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万一侯爷有更深的意思,想借此一箭双雕,将我也随手除去,我杀石中坚岂不是杀自己? 想到这里,吴曦不由得叹息连连。 江湖上说他是“吴三刀”,也有人说他是“赛诸葛”,他还一度沾沾自喜,自以为聪明过人,可是跟人家侯爷比起来,连跟人家提鞋都不配。 思索了半日,吴曦最终把心一横,决定除去石中坚,毕竟“富贵险中求”! 到了掌灯时分,石中坚又在府里指手画脚,在他辱骂一个家丁之时,吴曦在一旁冷言冷语,专门拣最刻薄的话说,石中坚自然不容,也挑了几句最难听的话回敬。吴曦听了,勃然大怒,跳将起来,一拳击中石中坚的太阳穴,将他打瘫在地,口中、鼻子里都流出血来。等众家丁七手八脚的将他们管家抬到床上,再看时,已经是气息全无,身上都凉了。 石亨命家人将此事报到官府里去,他自己又写了一封短札附上,只说家人之间因口角双方动手,误伤了人命,误伤人的家人自然由他严加惩处,云云。此事就此了结。 过了两天,获悉吴曦母亲生病,石亨便召来吴曦,说道“我听说你母亲病了,你可回去看看,这里有几锭金子,你拿回去尽尽孝心。我这里没有什么事,只有一桩。那厨子徐勇的事情我有些牵挂,你把事情办妥当些,你可以提前一二日离开这里,官府追查,也断不会怀疑到你身上。” 吴曦听了心中大喜,知道这是侯爷将他当真正的心腹看待了。 石亨对待自己的心腹,一向是大力提拔,因此整个京城团营里面,到处都是石大将军的亲随,若是这石中坚不被管家的事情木了心窍,说不定也能在京营吃空饷。 所以吴曦也感到飞黄腾达,只在眼前,忙道“侯爷放心,都会办的妥妥帖帖。我吴曦就是肝脑涂地,也报答不了侯爷的知遇之恩万一。” 石亨淡淡一笑“我可不会让你‘肝脑涂地’,要不然,我这武清侯府以后依靠谁呢?” 一句话把吴曦说道几乎掉下泪来,双手捧着沉甸甸的包袱走了出来。 这徐勇每两日回一趟家,他其实也是一个胆小怕事之人,再说石亨又是权倾京城的大将军,锦衣卫、顺天府都对他十分恭顺,徐勇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拨弄大将军的是非。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竟真的以为吴曦打死石中坚是因为出手误伤,因此每每见了吴曦,都是一撇嘴巴,扭头走开。 吴曦自然不会和一个将死之人一般见识,不过徐勇家中情况,他并不清楚,不过这难不住他。 身为一个闯荡过江湖的“赛诸葛”,吴三刀对于一些江湖手段十分精通,很快将徐勇家里的情况调查了一个清楚。 一切调查清楚之后,待次日天明,吴曦向众人说明因母亲患重病,要回去省视,告别了众人,背上一个小包袱,离开武清侯府,众人早就闻听他母亲病了,自然毫不意外。 吴曦到了城外,找了一家小店住下,待第二天夜晚,换了行头,三更时分持刀潜入徐宅,将他满门杀尽,制造了轰动一时的凶杀案。 本来吴曦探查,当天晚上徐家全家都在,却也不想出了一件巧事徐勇的岳母那日思念小外孙女,白日里派人到了女婿家,将八岁的徐婷接到自己家中住了,吴曦清点尸体,不见了一个,查清楚是一个八岁的小丫头,他也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万万没想到多年以后,京城来了一位身怀秋水宝剑,眉宇间一团杀气的姑娘。 。 正文 第936章 夜闯侯府 却说徐婷找回宝剑,回到店里,一心盘算着当夜如何行动。 三年前她大舅薛连义在世的时候,曾回到京城办事,花了无数的银子,才打听出杀她妹妹、妹夫一家的是武清侯府的心腹家将吴曦。薛连义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去官府告他的话,这官司如何能打赢? 就算于谦于少保主持,难道能为了一个老百姓,得罪一个天子宠臣? 何况他们手中没有半点证据。 此番徐婷回京,倒没丝毫去官府告发吴曦的念头,只想找到吴曦,凭借自己的武艺,亲手杀了他。 要不说老百姓见识少,想法简单。 这徐勇好歹是侯爵府正当红的大厨,没有武清侯首肯,一个家将如何会下毒手杀他满门? 薛连义或许往那方面想了,但是却一点念头也没有。 而徐婷这么多年一心练剑,对世事更是缺乏一个系统的认识,他报仇心切,既无耐心等待时机,也没有设法去打探一番,就连吴曦其人其貌,她也不知道,只是心中想到“他住在武清侯府,我进府里搅扰,这个武清侯府的护院家将必定出头露面,我问清姓名,取他人头就是。” 徐婷等到夜半三更时分,听到店里谈笑声渐稀,再按捺不住,她打开包袱,脱下孝服,换上紧身衣服,将剑背了,吹熄蜡烛,悄悄走出房门,看看四下里无人,徐婷纵身上房,就从屋脊上翻过,到了街上,街上时有行人,徐婷躲躲闪闪,朝武清侯府奔去。 她白天来过武清侯府认门,知道大门戒备森严,却不晓夜间光景,此时走到通往武清侯府的大街的小巷子里,探头窥望,见大门门楼上悬挂的写有“武清侯府”的大字的四个灯笼下面,三五个陪着腰刀的护卫站在那里,正虎视眈眈的四处观看。大门两旁,一对大石狮子在灯影下显得面目狰狞,想到昨夜自己在旧宅里看到的那只石狮子,徐婷身上不由得一阵发冷。 她避开大门,绕道后墙,看着巷子两侧无人,抬头打量墙头。 那道红墙极高,至墙头有两丈高,徐婷估计自己跃不上去,从腰间结下小索,朝上一掷,小索顶端的钢爪便挂在墙头上。 这是江湖儿女行走江湖的必备工具,造价虽不高,但是极其坚固。 徐婷出身仙都派,师姐邱莫言也是一代豪侠,见她初出江湖,便送了她这个小索。 此时徐婷用手住着小索,使劲一拉,见挂牢了,便“蹭蹭蹭”爬上去,伏在墙头上半响不动。 看着墙内无人,侧耳也听不到动静,这才收起小索,轻轻落下。 落地后朝四下里望望,又侧耳倾听,这才朝前面一道粉墙上的月亮门走去。 走了两步,听到身后有响动,徐婷猛回首,同时“唰”的一声拔出剑来,但身后并无人迹,只是自己刚才跃下站立之处,显出一个很宽的黑洞。 徐婷凝望片刻,迈步走了过去,只见那道黑洞深不见底,一股腐烂的泥土味直冲鼻子。 原来她刚才落下的地方竟是一块翻板,上面虚掩着土,土上还长着小草。 徐婷不禁暗自庆幸好险!倘若不是这机关年久失修,我岂不是一落下就掉进陷阱?谁知道这里面是不是埋伏着什么毒器?她转身要走,又觉得不对劲纵然我落下的时候用了轻功,总该能触发它,怎么落下时不动,走开之后它反而突然翻转来?这样想着,她用剑去触那深洞旁边的草地,剑尖及处,那片草地“呼”一下子沉了下去,又露出一片黑洞来。原来红墙下的一带草地,竟然都是陷阱! 徐婷心想倒要分外仔细了!随后转身走向月亮门。 她在月亮门外略停了一下,听听里面没有动静,迈步走进,不想刚一进去,门内侧面人影一晃,兵刃带着风声下来。徐婷向旁边一闪,顺手向那人刀上一挥,只听“嚓”的一声响,那刀断成两截,那人一愣神之间,徐婷飞起一脚,将那人踢翻,娇叱一声“通上名来!” 话音未落,背后有人说“是我!” 话到。刀也到。徐婷猛一转身,就势用剑一挡,那人闪过,没料到第二剑接着又到了,只好用刀去搪,“当”的一声,刀也断了。 他想扔刀去砸对方,哪知道徐婷第三剑已经直奔他咽喉刺来,疾如闪电,那人料躲不过了,双眼一闭等死,徐婷却突然将剑撤回,照他心口一脚,那人“哎呦”一声,仰面倒下,疼的满地打滚起来,他也弄不清什么地方疼,只觉得喉咙已经被人家通了一个窟窿。 徐婷碰上的第一个抽冷子给她一刀,误以为是吴曦,便让他保字号,看见第二个又是使刀,觉得自己可笑“断不会有两个吴曦,况且功夫都平常,”谁都有妻儿老小,仗着自己武艺高,建一个杀一个,这事情不妥,也是仙都派严令禁止的。 看见第二个正在地上乱棍,徐婷上去一脚踩住,正要逼问他吴曦在哪里,却见一群家丁挥舞兵器,涌进了这校园,朝她杀来,徐婷并不畏惧,剑锋一转,从容迎战,一时间一片吆喝声,加上铁器碰撞声,十分热闹,徐婷便战便喊 “谁是吴曦,你给我站出来!” 这时候开着粉墙已经占了一排人,手里举着灯笼火把,众家丁看清楚是个身材苗条的姑娘,又是只削兵器不削脑袋,一个个的胆子都壮了起来,争先恐后的杀伤。只听她娇声叫阵,一个家丁一边气喘吁吁的挥舞着一条花枪,一边怪叫 “我们吴大人……已经……已经有了夫人,你看我行不行?” 这个家丁自持力气大,兵器长,不想话没落地,那姑娘不知怎么已经到了他面前,向他一挥剑,那家丁忽然觉得一只耳朵一凉,用手摸时,耳朵没了,只摸了满手血见血才觉得疼痛难当,忍不住嚎叫起来,众人此时才觉得骇然。 徐婷见没有吴曦,心中焦躁,又连叫两声,这才再无人敢应,众家丁只是把她团团围住,小心的同她周旋,兵器没了,就退到一旁调换,再攻上来。 徐婷自然不着调,吴曦早就出来了,正提着他的宝刀在暗处观战。他是武清侯府的家将,不是凡事都要上前的家丁,只要这个不速之客不去伤害武清侯和他一家老小,他自然不用上前。 听到别人喊他名字就上前打仗,这不是家将,是莽夫!对方无非是仇家寻上门来。 不过他虽然没有上前,但是盯得却十分仔细,只觉得对方剑法精奇,似乎是名门正派的剑法,因此不免有些担心,生了立即制她于死地的念头 。 正文 第937章 鹞子双冲天 此时家丁上前禀报,沿墙四面搜索,不见再有别人,吴曦顿时改变了主意。 自己杀人太多,仇家已经记不清楚了,就这样弄死一个丫头,到头来还是不明不白。不如上前问清楚,然后再杀不迟,这样还可以顺藤摸瓜,将她后面的仇家尽数诛杀。想到这里,宝刀一挺,就要上前,旁边闪过一人,拦住他道“不过一个女贼而已,何需吴爷出手,我去收拾她!” 吴曦看时,正是家将方赤龙。 这方赤龙出身绿林,因结识了吴曦,被他引荐到武清侯府充当爪牙,他武艺高强,侯府之中,除了石亨和吴曦之外,无人能敌,又有吴曦与他撑腰,不久就当了侯府家将的头目,位仅在吴曦之下。 吴曦见他要上,便点点头道“你先问清楚她来路,略仔细些,这丫头不弱。” 方赤龙上前吆喝一声,众家丁一起拖着丙嗪退下,徐婷见上来的似乎是个头面人物,又持着单刀,以为是吴曦无疑了,用手一指问道“你便是吴曦吗?” 方赤龙说“对付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何需吴爷出马,我这口刀就可以把你送回姥姥家!不过你先说说你的来历,让我知道我宰的是什么人,回头好给你家大人报个信,让他们来收尸!” 徐婷一听,怒火向上冒,也不答话,一招“仙人指路”,宝剑霍地刺向方赤龙的咽喉,方赤龙缩身躲过,钢刀一个“秋风扫落叶”,取她双腿……两人一招一式,战在一起。 徐婷无心和他周旋,一心想削了他的兵器,好打发他下去,引出吴曦来。不了你对方那口刀静如水中鲶鱼一般,一时捕捉不得。徐婷心中闪念“这红脸汉子看似笨重,但是没想到脚步这么灵活,这口刀使得这么精熟,看来侯府当中有人,吴曦绝不是轻易对付得了的……” 方赤龙也没有料到这丫头如此扎手,想到吴曦吩咐问清楚丫头身份来路,待要开口,却哪里顾得上? 两人都了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徐婷十分急躁,谁也未曾料到,此时竟然有意外之事发生。 原来徐婷和众家丁混战之时,家丁当中几个弓箭手早就埋伏到近墙的一片翠竹后面,箭上弦,弓张满,单灯方赤龙一声令下,就乱箭齐发。 吴曦原乡乱箭射死这个丫头,转念想问清来路,这才没让手下人放箭。不想方赤龙、徐婷正斗得正酣时,一个弓箭手竟失手射出一箭,正中方赤龙左臂,方赤龙“哎呦”一声,徐婷的一剑有恰好横扫过来,方赤龙慌乱之中用到一挡,“当”的一声响,刀被削去了一半。剑尖几乎划到腰上,方赤龙也是反应快,立刻身体一晃,跳出圈外,只跑出去。 吴曦不想再拖,伸手向翠竹后一挥,示意放箭!一时间,弓弦响处,利剑“嗖嗖”的响,直接射向徐婷。虚体并不敢怠慢,右手挥剑抵挡,左手一支支去接,只一刻便结论一大把。 此时正值深夜,哪怕灯火通明,到底比不了白昼。徐婷担心时间一长要吃亏,又没有找到吴曦,此时以寡敌众,白费力气,不如暂且退出,再做打算。 这样盘算着,经历稍有些分散,一支箭恰射在她右手手臂上,徐婷右臂一麻,宝剑竟然脱手,“当”的一声落在地上,待要去拾,早有一个家丁用长枪一条,将剑笤帚。 徐婷只嗯呢根痛去拔箭,无法夺回宝剑,估摸着自己就要不支,编一个箭步蹿向月亮门,夺门而出,吴曦见他要逃,一挺宝刀,跟着闯出。 蹿出月亮门,正看见高院墙,徐婷这才回过神来,她已经无法像进来的时候那样从容翻过院墙了。听到脚步声就在身后,他也顾不得后果,一个“鹞子冲天”向上跃去。 他知道再迈一两步就是陷阱,不敢近墙,起步的地方距离院墙太远,再则酣战多时,体力早耗去了大半。这墙他原本就无法跃过,又多了这两个不利之处,如何过的去?刚刚飞起来一半,就觉得身体下沉,脑中一闪“完了!” 就在这一刹那,徐婷只觉得身体被人抓住,又朝上一抛,自己也无法控制,竟飞得高出那墙一两尺,直接摔到墙外面去了。 徐婷虽然失去平衡,到底武功有根基,眼看头就要触底,她急用双手一弹,一个“鲤鱼打滚”,便站起来了。 墙里面的吴曦目瞪口呆。 上乘的轻功他也见识过,是这样连着两个“鹞子冲天”,却听都不曾听说过。第一次跃起是脚踏实地的力气,第二次身体悬在半空,她脚踩着什么,竟然这么一次接一次的往上跃,那岂不是要跃到天上去了。 徐婷回到客栈,悄然走进自己的房里,燃起蜡烛,木然坐在床头,虽说糊里糊涂的逃出来,却把宝剑丢了。前次失落在自己家中,这次竟然落到仇人手里。 仇人躲在侯府,那府里戒备森严,主人又是天子红人石亨,连于谦都被他们杀了,自己赤手空拳,如何再去寻它? 而且就算自己再找一柄宝剑寻进侯府,势必比这次还要难上千百倍。 用了多日心血,费出九牛二虎之力,连仇人的面都不曾见到!再看自己手背,是强弓劲弩在近处射的,筋肉翻开,鲜血淋漓,动了动手指,剧痛钻心,连拳头都握不紧。 况且天明之后,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就会挨家挨户的搜查,自己只怕躲不了太长时间。 八年寒暑,昼夜苦练,原以为凭着精湛的剑术,充沛的血气,不难置强敌于死地,谁知道连侯府里面一个寻常的家丁也久战不下,不是那人被己方误射,还不一定怎么着呢。 徐婷越想心绪越乱,越想越觉得路窄,自己在祖宗面前立下誓言,三日之内不报血海深仇就以死报答亲人,如今取吴曦人头之事已经成为泡影,自己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下去。 想到这里,徐婷站起身来,解开包袱,取出白绫衣带,将木凳放在几案上,踏上木凳,拴好白绫,然后双手拉住白绫,闭上双目,眼泪如同断线珍珠一般滚落下来,她说了句“爹、娘,我就去想你们谢罪去了!” 随即将脚下木凳踢开。 万没料到,木凳滚落,人也直滑了下来,摔到地上。 徐婷爬起来看,白绫带子打的死结竟然已经挣开,徐婷不由得一阵纳闷“我打的结子从来不开,,怎么今天扎不牢了?” 想来想去,或许是自己一手负伤,活动不便,便再次爬上去系,她上了几案,去踩凳子,却踩了一个空,低头看时,凳子不翼而飞。 徐婷顿时吃了一惊,低头看时,那凳子不知何时到了地上。 徐婷不由得自言自语的说道“莫非老天爷不让我死?” 。 正文 第938章 鲁莽懵懂有人知 徐婷话刚落音,外面有人搭话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自然不希望你死,你的父母在天有灵,更不愿意看着你去钻死胡同。” 徐婷一惊,习惯性的伸手去背上拔剑,却捞了一个空,窗外又是淡淡一笑 “你的剑,在我这里呢。” 徐婷这才听出是个年轻人的声音,走上去开了门。 外边的人随即背着手走了进来,正是日前还她宝剑的那个少年,只见他含胸拔背,气凝如山,手里提着一把剑,正是徐婷的那把“秋水宝剑”。 见她惊愕,少年开口笑道“不用害怕,这次不收你银子——说好了买一送一的。” 说着,便把宝剑放在桌子上。 徐婷颤声道“你……到底是谁?” 少年说“你白日里又不是没见过,自然是一个小乞丐,我叫封舟,和秃子兄弟一起在街上讨饭,随便干一些扶危救困的好事,比如帮老太太过大街,把迷路的小孩子领回家,将丢了剑的姑娘找回宝剑,街面上人称‘慷慨豪迈二人组’,现在知道了吧?” 徐婷问他“你这剑是怎么弄到手的?” 封舟道“呵呵,说来话长,我那秃子兄弟今天做了好事,高兴地睡不着觉,跑出去疯了,半夜都不回家,他有一身力气,我怕他为了给于谦大人报仇,就去武清侯府捣乱,于是我就去那里寻他,看前门有几个官兵,就想是不是我那兄弟用小绳子挂在墙头上翻过去玩,要是万一那边墙根下有个深坑怎么办?就在这时候,墙里头扔出一个东西来,竟然是这把宝剑,你说巧不巧?” 几句话说的徐婷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她心里明白,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从她进入侯府到逃出来,一直在场,而且还救了她,这少年不但是个异人,还有侠义心肠,品行高洁,当真是人间君子。 于是跳到陷阱上却没落进去,逃出侯府是被一双无形大手给扔出去,看来都是他出手相助,再加上前番深夜石头狮子跳起来抓人,这少年卖剑时候的种种怪异,和今夜这事连起来,徐婷就算再傻也明白了。 封舟脸色淡然,徐婷却是满心感激,待要说出,又不知如何说出口,看他这两日的行为,分明是在帮我,却又不肯明说。 真人不露相,他既然不愿意讲出这些,我也不能勉强让他承认……这样一想,徐婷纵然满腔柔情,万分感激,也不好表示了。 封舟指了指她的手“你那里像是碰破了,我这里有治外伤的药,十分名贵,敷上立刻就好,别人要用,一次十两银子,你就不必付了,一则是我和秃子住着你的房子,房租还没有交,二来我送剑本来每次只收两文钱,两次四文,你昨日给的太多了,还有剩余……” 他嘴里算着账,右手一晃,也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个篮子,掏出一个小篮子来,放到几案之上,伸手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纸包。看他打开纸包,徐婷伸出手背,由着封舟把药粉敷上,把纸按在上面,轻轻一阵揉搓。 待封舟把纸张揭下来,不仅伤口全然不见,而且红肿全消。动了一动,屈伸自如,就跟这只手从未受过创伤一样。 徐婷此时再也忍耐不住,内心深处的少女柔情,被万分感激的环绕中翻涌而出,都化作眼泪,泉涌一般流出来。 封舟看她哭了,无奈的摇摇头,坐在她面前说道“今夜这事,姑娘实在太过鲁莽了,且不说吴曦不会放过你,而且就算杀了吴曦,你觉得令尊令堂在九泉之下会瞑目吗?” 徐婷一怔,一双美目怔怔的看向封舟,问道“难道吴曦不是杀我父母的凶手?” 封舟心中叹息一声,便罢了和她说石亨才是幕后凶手的事情。 因为这个女孩子,人情世故实在是浅薄,只怕江湖经验也为零,估计和大多数人觉得一样,以为杀岳飞的是秦桧,赵构只是一个昏君而已。 所以在她心里,吴曦是杀她全家的凶手,而武清侯石亨,什么都不知道。 她徐婷只要杀了吴曦,便能为自己父母报仇。 既然她这么单纯,那么又何必给她说这些呢,说了她也未必明白。 想到这里,封舟笑道“吴曦自然是杀人凶手,但你父母盼望的却是你不要被仇恨蒙蔽心智,要好好的过日子,能够长命百岁,平安开心。这也是天底下所有父母的期盼。” 徐婷听了他说“要好好的过日子”,心中一动,不由得看了封舟一眼,内心如小鹿一般撞了一下。 不过随即压抑住。 毕竟眼前报仇雪恨最为重要。 她转念又想,眼前少年直接说她做事鲁莽,显然是把她当家人一样看待了,心中不免对封舟又亲近了一层。 此时心中已安,便开口问道“你说你们如今住在我家,可是真的?” 封舟点点头,道“自然是真的。” 他便从父母双亡讲起,一直到昨夜住进徐家宅院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这其中自然略去了定兴县对付白莲教的事情,至于他如何会这等神通,徐婷知道江湖规矩,也不多问。 徐婷也向封舟讲了自己经历,无非是在外婆家被仙都派宗师看重,带她上山练武,悉心指导,艺成下山来京。 封舟听了,不免叹息。 纵然大明朝富强于世,从朝堂到民间,依旧是好人遭殃,坏人猖狂。 封舟本来想着找到一个突破口,在他进入官场之前,就把石亨、曹吉祥等人全收拾了,省的入了官场,还得通过官场手段行事。 没想到好巧不巧,眼前出现了一个徐婷,怀着深仇大恨来京,恰巧是一个鲁莽懵懂的小姑娘,正好用来当做搅动风云的利箭…… …… 却说秃子一觉醒来,看看窗外,天已经大亮了,他慢慢爬起来,到了院子里,伸了一个懒腰,觉得身上十分舒爽。 昨晚封舟说夜里要出去,又执意不肯带他,他有些生气。但半夜里封舟离开的时候,他依旧拉住封舟的胳膊说“好大哥,你就带我去吧!” 封舟说“今夜危险,你还是留在家里为好……”见秃子撇嘴,封舟便接着道“只要你好好睡觉,等我明日回来,教你一两招,日后也好对付坏人。” 秃子听了这话,才高兴地点点头,不再拉扯封舟,躺到床上睡了。 只是他第一次独身睡觉,又是一个人在一个宅院里,外面风哗啦啦的响,他就胆战心惊,浑身颤抖,生怕有鬼出来。 结果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的睡着,等他醒来之后略微活动一下,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摸摸那锭银子正在腰间,想到早市上的那些美味吃食,便兴冲冲的走出大门。 。 正文 第939章 秃子戏耍大将军 只可惜秃子运气不佳,刚刚拐出巷子,就见到大将军赵九迎面走来。秃子胆怯,浑然忘了自己的力大,又不敢掉头逃走,只好低了头,悄悄跟在一个行人背后。 大将军赵九东张西望,早见他鬼鬼祟祟,躲躲藏藏,喝了一声道“秃子你过来!” 秃子料逃不过,只好硬着头皮走过来,躬躬身,满面堆笑道“四爷息怒,给四爷请安了。” 赵九将两手往腰上一叉说“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我且问你,你小子可是跟着那个新来的坏小子,叫什么封舟的,跑到我宅子里睡了?我这两夜有些事情,在朋友家居住,你小子狗胆包天,竟敢到四爷那里讨便宜!” 秃子听得问他,先是害怕,及至听他说起两夜没回去是“有些事情”,又暗自好笑,想起赵九怕鬼模样,他胆子顿时大了起来,胡诌道 “我早听说那宅子闹鬼,又没有四爷镇鬼的本事,休说夜间去睡,就是白日里,如没有极重大的事,怎么敢进那个院子?” “只因为那日晚上听封大哥讲,二爷将他装进袋子里打,不知怎么,二爷自己钻进那袋子里去了。我听了害怕,说;‘哎呀,封大哥,这事可不好,虽说是二爷自己钻进那袋子里吃打的,到底是因为要打你。他日后伤好了,岂能饶过你?我看四爷是个大好人,咱们去求求四爷吧,请他老人家替你向二爷求情,且饶过你这一次。’我那位封大哥一听也吓得慌了手脚,跟了我到四爷家里去求四爷讲清。不料等到天黑也不见四爷回家,我俩也都累了,就躺在外屋里等,不想一下子都睡着了,醒来看时,却到了半夜三更。” 秃子讲道这里,间赵九脸色变白,故意停住不说。早就急着低声问道“你们可看见了什么?” 秃子也学他,满脸惊恐,四下里看看,凑近赵九耳边说“可了不得!我睁开眼睛时,桌子的四条腿正离开地面,飘飘忽忽,竟自己起来了!” 赵九脸色由白转青,却有耐不住问道“后来呢?” 秃子说“后来我就捅了捅封大哥,我一看,他也醒了,就问他‘封大哥,你看那个桌子怎么四条腿离地了?’他说;‘可不是嘛,这多半是闹鬼!’我说;‘咱们赶紧走吧!’他说;‘都半夜了,我也懒得动了,咱们又没有装鬼吓死过人,正是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咱们躺着,接着睡。’” 赵九听到这话,又惊又疑,摸摸自己胖脸,斜着眼问“那个封舟还说了什么?” 秃子也不多重复,只说“他让我尽管睡,不必理睬那桌子,没想到他话刚说完,地上就有个东西飞起来,‘叭’的一声打在他脑袋上,我看那东西,原来是个火镰。” 赵九急问“是个什么东西?” 秃子说“是个火镰。这一下封大哥也怕了,他说;‘兴许我干过什么亏心事,自己也忘了?要不,怎么鬼打我?咱们赶紧给这屋子里的祖宗牌位磕头,求祖宗保佑我们吧。’他一说,我俩就趴在香案前头,磕头如捣蒜一般,连说好话,结果磕完了头再看,桌子也落下去了,火镰也不飞了。” 赵九哼了一声道“你接着讲。” 秃子说道“我们起来,见到桌子上有个坛子,我们猜了半天,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封大哥就想打开坛子盖闻闻,哪知道刚一伸鼻子,暗处就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将他鼻子捏住了。我仔细看,原来黑影里是个小孩儿,我说;‘你撒开手,封大哥刚来京城,你要捏就捏我的。’他便松了手,也没捏我。我就问;‘你是谁啊?’他说;‘我叫刘飞,我死得好惨啊。’我说;‘冤有头,债有主,你有仇找仇人去报啊,我们不认识你。’他说;‘那你们认识一个叫刘童的叫花子吗?’我说;‘当然认识了,那是你什么人?’他说;‘那是我哥哥,既然你认识,我有件大事,正想让他知道呢,你告诉他吧!’ 赵九听到这里,急忙问道“他告诉你什么了?” 秃子想了想说“他还没说呢,忽然刮起一阵阴风,他就不见了!” 赵九听到这里,并不再问,向秃子一挥手说“也不要再讲了,你跟我来!” 说完,转身就走。 秃子见他神色不好,也不晓得他什么意思,没奈何,只好跟在他后头,心里七上八下“莫非我说出什么破绽来了?”想想心里害怕,后悔自己惹事。 原想着大将军赵九虽然凶恶,但是个蠢货,过去一向受他的气,今日借机耍笑他几句,也算小小的报复一下,谁料想生出这结果。 到了僻静地方,赵九停住,劈胸揪住秃子,怒喝一声“你说的是真是假?” 秃子翻着白眼珠子说“自然是真的,我怎么敢在四爷讲假话?” 赵九低声何文“你听谁说我装鬼吓人?” 秃子叫屈“我没说四爷装鬼吓人啊!” 赵九想了想,秃子确实没有说过,可是总觉得秃子刚才那些话大有问题,他和封舟遇见鬼也就罢了,怎么那么像碰见的那些事,莫非前日是这两个兔崽子装鬼吓我? 不对啊,火镰飞起来打我脑袋,我搜过香案底下,没有人!酒坛子悬在半空,要不是鬼,谁能办到?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这事我连二爷、三爷都没有告诉,这个小崽子怎么会知道?难道他当时躲在我屋里? 看来这事要是不问秃子,还是闹不清,我得从他嘴里掏出真话来,他不说,我往死里揍他! 想到这里,赵九揪着秃子胸襟的手并不松开,只是朝前一推,又向后一抡。赵九本想着这个小瘦猴子被他这么一招必然趴下,摔一个鼻青脸肿,借这个下马威镇住他,再一脚踩住他的后腰,踹一脚,问一句。 可是他万没料到,这一推一抡,秃子竟然脚下生根一般,纹丝没动,只是“嘶”的一声响,把他衣服扯下一件来。 赵九性起,拉出一个骑马蹲裆的架势,右手把秃子的腰一揽,意思是要举起秃子,往地上攒! 秃子没有挨过,可是深知这位大将军赵九的这一招极其厉害。 他这一招叫做“刘备摔孩子”,说是摔孩子,。可是只有摔大人的时候才用,一百六七十斤的汉子被他拦腰一抱,双手擎过头顶,接着狠狠想地上一攒,吃它这一招的轻则骨折肢断,重则一命呜呼。 秃子见大将军赵九使出这一招,一时情急,双手揪住赵九的腰带,死都不放,是想赖在他身上,免得被摔一个粉身碎骨。 他这么一揪,竟把赵九拽了过来。 。 正文 第940章 秃子学艺 秃子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竟然把赵九这么一个胖大身躯抱着离开地面了,他这才想起自己如今力大,索性朝上一端,吧个高大肥胖的大将军赵九举过头顶。秃子意犹未尽,又用力朝上一抛,大将军直飞上去,在空中翻了一个身,“哇呀”一声,落到一处院墙里头去了。 秃子听到那叫声不对,心里又害怕起来,万一摔出一个好歹,闹到官府,须要我抵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还是趁着四下里无人赶紧溜吧。 秃子不敢停留,转身就走,也忘了自己是肚子饿了找东西吃的。他直奔家中,进了辕门就将门闩紧紧插住,不想听到院子里有人问他“你鬼头鬼脑,往外看什么呢?” 秃子扭头,见是封舟,就喘着气把方才的事情说了,封舟笑着说道“你不必害怕,那家伙浑身是肉,晾他也摔不死,你还是先回屋里,看看谁来了!” 秃子推门进去,建一个姐姐正站起身来,笑眯眯的看着他,看那眉眼似曾相识,想想,正是那买剑的姑娘,隐患上一个女孩儿装束,自己一时没有认出。 封舟笑道“这位姑娘叫徐婷,昨夜闯了一些祸,怕是今日有官府追查,店里也住不下去了,我就劝她回自己家里来住,让她住在里屋,咱俩在外头。” 秃子听了,非常欢喜。他爱热闹,三个自然比两个更好,又见徐婷和颜悦色,很像一个姐姐,说不定将来会变成嫂子。 有个姐姐,该是何等的福气! 秃子多年孤单,总羡慕有姐姐的人,心里这样想,嘴里却说“我当是只我闯了祸,原来还有个陪我的呢。” 徐婷却觉得惨然,勉强笑笑道“你闯了祸,一走了之,我闯了祸,还有大事没有办成呢!” 秃子一拍胸脯道“我有的是力气,你有天大的事,交给我来办!” 徐婷顿觉心头一热,一手搂住秃子的肩膀道“好弟弟,有你这话,我就不难过了。只是这事只能由我亲自去办,别人谁也代替不得。” 封舟道“这些且都不讲,吃饭要紧,我去买些吃的来!” 封舟出去,不一刻回来,三人围着桌子吃早饭。秃子惦记着昨夜的事情,问封舟道“你昨夜出去的时候对我说什么来着?” 封舟道“我说让你乖乖的在家里睡觉。” 秃子说“你说要是我乖乖的睡觉,等你回来,你就怎么着?” 封舟道“啊?想起来了,我说你要是乖乖的睡觉,明天早晨我就出去买牛肉大饼给你吃。”然后一指桌上说“喏,这不是买来了?” 秃子叫起屈来“你耍赖皮,你不是这么说的!” 封舟问‘我是怎么说的?’ 秃子偷偷看了徐婷一眼,并不答话。封舟暗暗称赞这秃子果然是个明白人,懂得这等法术有些奥秘,不能轻易在外人面前提及!这个缘分,果然妙极。 他每逢一个世界,都喜欢收一个弟子,悉心指导。 不过上一个红楼梦世界,他却没有遇上可造之材。 如今来到这这个世界,这么快就遇到一个根骨心性都不错的,看来运气不错。 当下封舟就不再问他,秃子果然不重提此事。 三人吃罢饭,徐婷把桌子收拾了,封舟看了一眼秃子抬脚就往院子里走。 秃子心中大喜,欢欢喜喜的跟着封舟到了院子里。 徐婷看这光景,料想是他们兄弟间功夫上的事情,她是仙都派的弟子,江湖中的规矩十分明白,自去里屋收拾自己的房间,打扫洗涤,虽然不免进进出出,但对两位搞什么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却说封舟带着秃子来到院子里,问他道“你想学什么呢?” 秃子心想封大哥昨夜说的是教我“一两招”,他的招数也不知道有多少,但我亲眼见得就已经数不清了。倘若论我兄弟间的情谊,他必然悉数教了我。想是那仙术极难,多了我只怕学不会,所以只教我一两种。又或者他师父有过嘱咐,只许他传出一二种去,我也不能贪心太过重,坏了他的规矩,就学“两招”,也就足够我用了。不过,这“两招”,我倒要挑选最有用的……可到底学哪两招好呢? 封舟见他不答,拼命在那里翻白眼珠子,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小子原先挺老师的,现在也学坏了,准定是在想什么鬼点子,盘算着把我这里最好的招数学去吧?” 秃子一乐道“我天天只是跟封大哥一起,要说‘学坏了’,只怕说道你头上去了!要是你什么都教我,我也就不用费心思了。可惜你只教我“一两招”,我自然要挑最有用的,我看你一忽儿就不见了,谁也找你不着,你就把这个法术教我吧!!” 封舟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顿,说道“这个法术道士挺有用,你再去偷鸡,谁也休想抓住你了。” 秃子笑道“我现在力气大了,没有钱花就去卖力气给人家干活,保准谁都爱雇我,我还偷东西干什么?” 封舟道“那好,我给你施加一个禁咒,只要你偷一次东西,学得到的法术就再也不灵了。所以我并不怕你去干那勾当。” 说完这话,封舟便将隐身法的口诀和要领教与他,不曾想这秃子学不会,单是那口诀,他就无论如何也念不出,封舟见他练得满头大汗,告诉他说 “隐身法虽然是小术,但也要沉下心来,耐住性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去念。” 秃子又念了一顿饭光景,到底把口诀念熟了,照着封舟说的要领去做,试了多次,最好的一次知识把身子隐去了,一个秃头和一双脏脚露在外头,封舟只无奈的摇摇头。 要知道封舟已经是准圣,会的都是移山倒海、斗转星移的神通,区区隐身法小术,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小的不能再小的术法,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秃子连这个都不能入门。 可是他的根骨和品性都不差,身上也没有什么禁咒,可是为什么就是学不会呢? 封舟又试着教他另一种,演习了半日,依旧学不成。 他堂堂准圣,为了成圣而穿越历练,经历世间沉浮,品悦红尘繁华喧嚣,可是却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一个根骨品性都不错的孩子,竟然学不会小小的法术! 最后秃子也大觉泄气,不过见到封舟在哪里苦苦思索,心里也过意不去,连忙开口安慰。 “封舟大哥,你也不必难过,我搬来就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虽说想要学隐身,可自己就不相信能够隐藏起来,学了一下,果然是这个样子,别的我估计学不会的,但有一招;你用手一指,火镰就飞起来打人,我却能够学会的……” 。 正文 第941章 你就叫李赤水吧 既然秃子想学这一招,封舟当然不会反对,只是他这般天赋根骨,居然连隐身法都学不会,这指物打人的本事能不能学会,连封舟这位堂堂准圣都没有把握。 不料想封舟将口诀教了秃子,秃子竟然一下子就记住了,封舟又教他动作要领,要他练习。 秃子默念了口诀,用手朝院子中的一块小石头一指,只见那块小石头“嗖”的一声飞起来,竟然朝自己头上打来,“啪”的一声,竟然打在自己脑门上。秃子吓了一跳,用手摸时,脑门上已经鼓起一个大疙瘩,痛不可忍。秃子跳起来大喊:“怎么练了是打自己的?我不干啦!” 封舟却是哈哈一笑:“这就好了,初练之人都是如此。” 当下指点道:“皆因你只让石头飞起,并没有告诉它打谁,它自然就去问你。下次打人时,你可默念打谁,打他什么部位,它就朝那地方打去了。” 说话的功夫,恰好徐婷洗好了一件衣服,拿出来晾晒。秃子默念口诀,心想:“我也打徐姐姐脑门试试。” 用手一指地上的一块湿泥巴,果然那块湿泥巴飞起,直朝徐婷打去。 徐婷原没有注意到他们在那里搞什么鬼,自己忙得不可开交,忽觉一股劲风,知道有暗器打来,将头微微一侧,不了竟没有躲开,拿东西正中他的前额。 徐婷顿觉额头上火辣辣的疼,用手去摸,竟然是湿乎乎的一块烂泥巴黏在那里,徐婷脸上顿时发出红云,待要发作,剑秃子手足失措,惊惶不安,火气也就消了一大半。 秃子跑过来,深深的一揖说:“姐姐别生气,是我没规矩。” 徐婷红着脸说:“也是我自己功夫不到家!” 封舟在一旁道:“这与你功夫无关……” 徐婷只道封舟替他开脱,却不知道这飞石打人的招数确实是功夫再好也没用。原来那飞起的东西会追人的。 因为封舟在传授秃子法术的时候,还将一股灵气输入他的体内。 以灵气为内,以法术为外,内外结合,自然比白莲教那种只会术法之道的小神通强多了。 因此这石头也就有了精确制导的功能,让人无论向何方躲闪,它都会打中。 若是一般暗器,方才徐婷这一侧头,早躲过去了,但是那块湿泥巴却拐了一个弯,扔拍在他的脸上,只因为速度太快,拐的角度也不大,徐婷并未察觉他变了方向。 看见徐婷进屋去了,封舟埋怨秃子:“你拿她试试,有用的是软物,这也就罢了,怎么没轻没重?我看她脸上都红了一片。” 秃子辩解:“我又没想用力,它自己飞起来去硬撞,我有什么办法?” 封舟叹道:“你看你,又不用心!我教你要领,你不肯仔细听,还有话讲!这指物打人,和你用手掷物一样,用力可大可小。都像你这么用力,那火镰打在赵九头上,岂不是要打穿他脑袋,害他性命?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乞丐,不管日后能否有一番事业,这身世清白是必须的!除非你已经高居人上,不顾忌人言。” 说到这里,封舟便把那控制轻重的要领重新讲了一遍,让他练习。 哪知道无论怎么练习,秃子竟也学不会,打出的东西又重又急,连封舟这位堂堂准圣都无法可想。 明明天赋根骨都是上佳,也认识几个字,更难得的是品性很好,可是偏偏连最弱小的技巧也学不会。 最后封舟叹息道:“看来再无别的办法!你以后使用这招,不可轻易动用大、重、硬的东西,再一个就是,不可轻易的打对方要害的部位,这两条你务必记牢!” 秃子连声答应,就在院子里不停地演练他新学的功夫,把两面墙打的坑坑洼洼,院门也几乎被他打穿。 秃子无限欢喜,封舟却暗自叹息:“天赋根骨如此,竟然学不会法术!只怕他的神通技巧,也就仅限于此了,” 惋惜了一阵,心中又想:他力大无穷,根基深厚,正好可以学习武功,岂不是可以成就一番事业? 虽说若论武功,自己早已经超脱武侠世界,任何一个世界都能称雄,不过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教导好秃子。 不过不要紧,如今有一位名门正派的弟子就在身边,她剑法超群、武功精粹,正好可以指点秃子, 毕竟他俩,才是正常的人类嘛! 想到这里,封舟当即去找徐婷,将自己的想法同他说了,秃子听见屋里提他的名字,不由得把头探进去听,恰好徐婷用手一指他说: “他用泥巴摔我,这仇我还没报呢!” 秃子赶紧跑进去施礼:“大人不记小人过,姐姐千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徐婷“噗嗤”一笑,扭头对封舟说:“只怕我功夫不济,倒误了秃子兄弟……” 秃子乖觉,听出有允诺之意,立即跪下给“师父姐姐”磕头,反倒是把徐婷羞的满面通红。 看着封舟一本正经的拜师,封舟却是沉吟起来。 不管怎么说,秃子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小弟,总不能“秃子”、“秃子”的这么叫吧。 或许他不以为意,但是一个乞丐也是有尊严的,也是应该有姓名的。 更何况如今徐婷收了秃子,那他就是仙都派的弟子了,总不能在仙都派的系谱当中,他也是“秃子”吧。 他个人或许没有意识到什么,但仙都派的其他弟子,只怕对此心里又鄙薄之意。 想到这里,封舟便开口问道:“秃子兄弟,你可是有名讳?” 秃子怔了怔,说道:“我早忘了。” 封舟道:“你以前乞讨,被人欺凌,连名字都记不住,这也不怪你,可是从今日起,你有我和徐姑娘两位师父,你徐师父更是仙都派的正宗传人,日后仙都派的剑术要发扬光大,还得指望你呢,总不能人们日后提起来,说仙都派第一高手,名叫秃子吧?” 徐婷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秃子也红了脸,挠了挠脑袋,说道:“我姓李,依稀记得我妈还活着的时候,一直喊我‘大本事’,但按个名字似乎不是我的正经名字……” 李大本事? 这名字好啊! 一看就是穷苦大众的名字。 既然如此,这名字就好办了。 想到这里,封舟便道:“你如今这么大了,又是仙都派的再传弟子,名字不能这么随便了,若是你愿意,我便给你取个名字,你看如何?” 秃子大喜,又冲封舟一揖,说到:“封大哥读过书,一定能给我取个好名字!” 封舟点点头,略一思考,开口道:“那你就叫李赤水吧!” 正文 第942章 姐姐,你怎么啦? 为什么要给他起一个名字叫李赤水。 如果要解释的话,封舟有一百八十种说辞,足以让秃子和徐婷闭嘴。。 不过这一次,他一句没有说。 秃子和徐婷问起,他也只是说随口想起来的,在没有其他说辞。 不过即使如此,秃子也是十分满意,觉得李赤水这个名字实在太好听了,似乎很符合他的心思。 名字取了之后,三人在宅院里安顿下来。 当日封舟和李赤水出去察看动静,只见大街上戒备森严,凡是年轻女子行路,都受盘查,至于武清侯府门前更是防范更紧,不仅有带刀护卫,更有身穿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驻守,可谓是针泼不进。 原来吴曦想石亨禀报夜间之事,不说仇人寻他,只说刺客越墙,看来是要杀侯爷,被他打伤逃遁。 当初石亨联合徐有贞、曹吉祥等人,从南宫迎出朱祁镇,发动“夺门之变”,复位登基,将于谦等朝野重臣诛杀,成为天子红人,不但被封为忠国公,他的弟、侄家人冒功进官者五十余人,其部下亲戚、朋友等攀亲骗官者多达四千余人。京师大臣,常被他借故逐出朝廷。 他还收受贿赂,提升孙弘为太仆丞;陈汝言、萧璁等六人为郎中;刘本道为侍郎。一时间,石亨势焰熏天,利令智昏,一些企图升官的人都拜在他的门下,时有“朱三千,龙八百”的歌谣。他竟然挟私愤杀死坚持抗击外侮的于谦、范广等重要辅臣,把曾给他提过意见的给事中成章、御史甘泽等九人贬黜官职。不仅如此,还大兴冤狱,诬陷耿九畴、岳正入狱,将杨宣、张鹏赶至边关。将朝廷文职巡抚全部撤换成武将充任。 他将一切大权独揽,为所欲为地干预朝政。每日进见皇帝,即使不召见,也借故入宫。所言之事、稍有不从,便骤然变色。出宫之后,他大张声势,鼓吹自已的权柄。 所以到了这个地步,石亨的府邸虽然依旧是“武清侯府”,但是皇帝已经给他新建宅邸“忠国公府”,富丽奢华堂皇几不亚于皇宫,只等着府邸一成,他就可以搬进去了。 因此,石亨听闻此刻虽是女流,却武艺超群,出入侯府高墙如履平地,当真是心惊胆战。 毕竟他刚刚陷害于谦不久,还没有彻底将朝中文武百官给清理一遍,所以心怀鬼胎,猜想是于谦旧部派高手寻上门来。 那于谦的旧部周淮安,在江淮江南一带威望极高,当初京城保卫战,周淮安率江淮义士北上勤王,在于谦于少保的统帅下,南口一战,八千人马大破瓦剌两万,立下汗马功劳,其威望名声,几不亚于当初的武清侯,今日的忠国公石亨。 此人手下有大批的义士,被于谦和周淮安所感召,不畏权势,不贪金钱,这要是大批上京,此起彼伏的前来刺杀,哪怕他石亨武功盖世,也挡不住啊! 想到这里,不觉心惊胆战,便有心与盟友,大内司礼监太监曹吉祥详谈此事,最好让曹吉祥动用东厂势力,诛杀周淮安一伙人。 想到这里,石亨便厚赏吴曦,表彰他退敌之功,命他在府里日夜巡查,又派了京营将军驻守,并写了书信通知锦衣卫,请他们在京城之中挨家挨户的搜查刺客。 徐婷听说了这情况,又兼封舟、李赤水劝阻,也不再想贸然去闯,一连十几日,就待在家里教李赤水学武,这李赤水跟着封舟学奇术不成,学徐婷教授的武功却一点就明,每日都有长进。 不只是封舟,连徐婷都感到惊异,这李赤水又勤奋,徐婷教了,他就练个不停,夜里也独自在院子里练习,不是徐婷来拉他,断不肯回屋休息。 最令徐婷感到惊奇的是李赤水的力气,当真是力大无穷。 “这孩子的力气不仅远在我之上,就是武林中那些出名的大人物,内功深厚之人,只怕也无法同他比较。可是力气都从筋骨或内息上来,可是他年幼矮小、又骨瘦如柴,即便从娘胎里磨炼,也不可能有这般力气!这或许与封舟的指点有关系,但是那又是个什么关系。” 徐婷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已经向李赤水传授了仙都派的真实功夫,与他有师徒之谊,也就不再避嫌,一次问他道“你是哪里来的力气?” 李赤水张口就道“是吃了封大哥给的大仙桃。” 徐婷一听,心中不快我教你功夫,毫无保留,你对我却少一些真意,明明在那里胡扯一气,还一本正经,不觉丝毫羞愧! 李赤水见她面色不悦,着急地说 “要骗你,我是一个大王八!那桃子极大,见都没见过,也不知他从哪里弄来的,就装在他的那个小篮子里,也不知怎么回事,他的小篮子时而能见,时而看不见,偏偏装的东西还挺多,那日我吃了一个,就把那个石头狮子搬进院子里来,还把那棵树拔出来——你别看它现在好好地待在那里,哪天可是让我连根拔起,整棵树倒在地上。” 徐婷见李赤水说的认真,而封舟那个凭空出现的小篮子的神奇他也见识过,便有些信了,看着徐婷脸色缓和,李赤水又道“可惜封大哥说那桃子都被我们吃光了,要不,我准定给封大哥讨一个,给师父姐姐尝尝鲜。” 徐婷灿然一笑“你少拿空话讨人欢喜,要是那桃子还在,你还不给我说呢。” 话说这一日封舟出去了,徐婷手持一把竹剑,在院子里交手李赤水仙都派正宗三十六路剑法,教了几式,指点一番之后,让李赤水自己在那里练习,他回到房中,坐下出神,想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父母兄弟惨遭杀害的深仇大恨不知道何日得报,心中十分郁闷。 吴曦那老贼龟缩在侯府,那侯府又守得铁桶一般,如何进去? 那日在客店,封舟告诉他,即便是出入皇宫大内,也是出入自如,区区侯府更是不在话下,可以帮她报仇。 可是报仇雪恨这件事,是能找人代替的吗? 就算是封舟也不行啊! 何况她徐婷和封舟不过是朋友而已。shuoci 所以自己谢绝帮助,是理所应当的,但话又说回来了,没有封舟的帮助,单凭自己,确实是一筹莫展,想来想去,心中悲伤,眼泪不觉又流了下来。 那李赤水正练得满头大汗,停下来喘口气,却觉得屋里有啜泣之声,屏住呼吸去细听,正是“师父姐姐”在屋里哀哭。 李赤水惊慌,直接跑到里屋,拉住徐婷的手说 “姐姐,你这是怎么啦?” 。 正文 第943章 引蛇出洞 李赤水不问还好,一问,徐婷用手将脸掩住,并不回答。 李赤水道“姐姐的心事我们知道,你想出去,不能出去,我们替你去办,你又不让。这么大的事放在那里,心中怎么不急?可是你空召集也于事无补,急坏了身子,就什么也办不成了。” 劝解了一番,看徐婷还哭,李赤水想想,站起来说“你不让我们替你办,我就听话,不去办!我只出去替你打探消息,要是吴曦那小子出来,我就回来告诉你,你就拿了宝剑找他,把他脑袋削下来……” 李赤水说完,转身朝外走,徐婷急了,上去抓他胳膊,却抓了一个空,李赤水直接跑出大门去了。 可是等到了大街上,李赤水就有些茫然了,说两句话劝劝人,这事说起来容易,当真去做,就如登天一般了! 先说这个吴曦,他就不认识,就算迎面走来,他也不知道是谁!再说吴曦住在侯府,这个武清侯府在哪里,虽说鼻子下有个嘴,可以打听。可是自己是个穷叫花子,眼下问侯府在哪里,岂不是惹人生疑,坏了事! 到时候有心人一查他这个小叫花子住在哪里,反而把徐婷隐藏处暴露了! 就算找到那个什么武清侯府,又怎么进去?在大门口叫唤“吴曦你小子出来,在这儿等着,我回去叫我‘师父姐姐,让她把你脑袋割下来”?这只怕也是没边的事! 李赤水在大街上没头的苍蝇一般胡撞了一气,撞到方桥集上,也没有撞出什么结果来,他站住愣了一会儿,一抬头看见封舟在人群里站着,怀里抱着一把剑,剑上插着草标。 李赤水一看就乐了,挤上去说“你已经骗了师父姐姐一大块银子,还嫌不够本儿是怎么着?什么时候又把她宝剑骗出来了?” 封舟也笑着说道“我赚了银子也是你的,你少给我废话!”说着,凑到李赤水耳朵上,如此这般说了一番,李赤水听了,喜从天降,一溜烟走了。 原来,封舟虽是准圣,但既然是历练尘世的,当然不愿意直接出手擒来吴曦,或者斩杀石亨、曹吉祥,为自己老爹老娘报仇什么的,那样太没有艺术感了。 所以这日早上吃过早饭,他信步走出家门,拐出巷子,脚步加快在,直奔侯府,在僻巷中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豪阔公子打扮,被这个包袱,隐起身形,就站在侯府门口等候。 堂堂武清侯府,自然不会只有一个门,封舟以神识笼罩,就等着有人出来。 工夫不大,一旁角门处走出一个人来,封舟一见,扭头就走。 这人是武清侯府的家将,也是石家的家生子,名叫石孝。这些日子侯府紧张,石孝一直不得脱身,这几日略有些松动,他告假一天,到街上寻那热闹处闲逛。 走出侯府大门没几步,他见前头有个衣着华丽的小公子,被这个包袱,摇摇摆摆的往前走,看样子包袱沉重,有些吃力。石孝急着去街上寻开心,步履轻快,眼看就要赶过那个小公子,却见那小公子把滑下肩的包袱向上一颠,只这一颠,一个闪亮的东西掉了出来,石孝见了,心中一动,那小公子并未察觉,只管向前走。 石孝放慢脚步,低头细看,竟是一个金锭子!石孝弯腰捡起,拿在手心,心中又惊又喜。 这个少年一直不曾回头,看着左边有个小巷,石孝悄悄拐了进去,回头看四处无人,仔细看那金锭子。见有“足赤”字样和银号印记,石孝不由得心花怒放我那去打双金镯子送我婆娘,不知道她有多欢喜呢! 想着这些,他把金锭子放入怀中,紧走几步,忽然又生出新念那包袱不大,却显得十分沉重,里面定然都是金子!再往前走就是陋巷,我脑后一掌将这少年打昏,神不知鬼不觉的,他去哪里寻我? 想到这里,石孝掉转身大踏步往回走,边走便后悔怕是那少年已经走得远了……我之前怎么没有想到这个主意呢! 走出巷子,石孝突然又缩了回来——原来那小公子就在巷口外不远处的一个石头台阶上坐着喘气。 石孝高兴,躲在巷口外等,只听那小公子叹口气,自言自语道“父亲这次也太老糊涂了,这许多金子,让我一个人拿,他不怕把我累坏了也就罢了,就不怕有人一拳把我打昏,把金子抢走?” 石孝听了,心里一惊,又听那小公子说“离家还那么远,我得选一条路走。走人多的地方,准会有人看出我背的是金子,挤来挤去,谁把手伸进我包袱里,偷一个金锭子出去,我连知道都不知道。他得了便宜,我回去定会挨骂,我还是挑僻静的小巷子走才好,僻静巷子里没人,谁也不知道我带着金子呢……” 石孝听了暗自高兴,再听听没有动静,他从巷子里面探出头去,见那小公子已经背起包袱,朝前走去,便也随着拐出小巷子,悄悄跟在后头。 那小公子走了一段,果然钻进陋巷。石孝四顾无人,紧走几步,就想下手。不料追到离那小公子五六尺光景,便再也无法靠近——也不知怎么回事,眼看着那孩子就在面前不远处慢慢的晃悠,自己拼命奔走也追不上。 追了一阵,出了巷子,却是方桥街的闹市,那小公子拐进人群,竟不见了。石孝想,他除了集市,必然还要穿巷,因舍不得放弃,便挤进去找。 石孝在人群里面撞来撞去,撞得头昏眼花,还没见到那小公子。 想到找不到的不是那个少年,而是一大包金子,石孝不由得十分懊丧,只好自己安慰自己总算拾到个金锭,也不枉我跑了这么一通儿。心中想着,手里不由得去摸腰间。 这一摸不要紧,头上冷汗立刻冒了出来,原来那一锭金子竟不翼而飞!石孝发疯一般,将自己身上馊了不知道多少遍,哪里还有金锭的影子? 石孝猜想恐怕是刚才挤来挤去找那少年的时候,被人掏了去,这才是“黄雀在后”呢,不由得感叹之际晦气,也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要出集市,胡听见一声吆喝 “谁要买宝剑,秋水宝剑哦……” 石孝听了,心中猛然一动,扭头看去,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怀里抱着一柄插着草标的长剑,那看剑柄、剑鞘上镶嵌着宝石,古色古香,和那晚闯入侯府的刺客用的宝剑十分相似。 石孝不由得大喜“财神爷来了!今番地定然发财!” 。 正文 第944章 请君入瓮 那一夜刺客进侯府,侯府统领吴曦得了一把宝剑,石孝在火把下看见了,那剑柄就是少年手持的模样。 那剑身能发出清幽幽的光来,令人一见难以忘怀。 后来那剑再混乱中不见了,吴大人万分惋惜,说那剑唤做“秋水”,是一件极难得的宝物,那贵重似乎还在吴曦的宝刀之上。 如果这个叫花子卖的剑真的是此刻失落的那一把,把它弄到手里,吴大人准要赏赐一笔银子。况且此刻失剑并不曾失落剑鞘,那这剑鞘哪里来的?倘若能从剑鞘上再追查出此刻下落,怕是连国公爷也要赏赐了! 石孝连忙上前,对那穷困少年说“拿你剑来我看看!” 那少年递过剑来,石孝接了,拔剑出鞘,只见青光闪闪,寒气逼人,上头果真有“秋水宝剑”是个篆字。石孝不问剑价,却问这穷叫花“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那人说道“你买剑只管买剑,问我名字,问我干什么的,这又是何意?” 石孝道“你莫非不敢讲吗?” 穷叫花子道“敢讲,敢讲,我叫封舟,是专门打看门狗的。” 石孝一愣,心中大大的不爽。 因为石亨扳倒了于谦,因此在百姓当中名声极差,再加上侯府的家丁作威作福,因此他们常被街上的人称之为“看门狗”。 所以石孝听了“看门狗”三个字,难免有些扎耳朵,他便用眼睛盯住封舟问道“你说你是干什么的?” 封舟呲牙一乐说“我是个要饭的,我们沿街乞讨,看门狗看见就咬大腿,就须预备个打狗棍,专作打看门狗之用,因此这要饭的,也就是‘专打看门狗’的。” 石孝冷哼一声,说“这也罢了。你这剑买下了,你跟我去拿银子吧!” 封舟道“你还没问这剑卖多少钱呢!” 石孝看着手中剑道“我这人最爱的就是刀剑,我看你这把剑是好剑,也不拘多少,我就留下了。只是不曾想在集市上遇上这样好东西,身上没带许多银子。你跟我到你家里,要多少银子,我都付与你。” 封舟所“听你这话,是个大大的好人。越是好人,我就越不该不给你讲清,有道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我这里索你一万两,你还我十两,我也许就卖给你了。到了你家,我要一万两,你已同我讲了‘不拘多少银子,我都付与你’,你只好给我一万两银子,岂不是吃了大亏?” 石孝心想这孩子难缠!他拿出蛮横劲,一挥手说“我让你跟我走,你就跟我走!”说完转身就走,他心里很有把握“我拿着你的剑,也不由得你不走!” 走了几步,石孝回头看,那少年叫花子依然站在那里,怀里抱着宝剑。石孝猛省“我的剑呢?”也不知何时,他早变得两手空空。 石孝不解,方才明明剑在yiji我手里,怎么一时又回到他手里? 石孝不信有这种怪事,或许他有交还了那穷叫花子,自己狂喜,一时忘了。 他转身回去,一把夺了剑又往前走,走了几步,剑又没了。回头看那穷叫花子,若无其事的抱着剑,脸朝着人群,高声吆喝道“有买宝剑的没有……” 石孝顿时骇然,他是石家家生子,从小练武,虽然稀疏平常,但是仗着石家关系,战场厮杀、江湖争斗的绝技也知道不少,料定这个少年叫花子武功高强,剑势他夺回的,凭这么快的身手,自己怕是不易对付,况且大庭广众,也不宜用强,他若有同党在侧,更是容易打草惊蛇,还不如立即回侯府去,禀报吴大人,自己也是一份功劳。 至于通知锦衣卫、五城兵马司等差役的事,石亨的家人高高在上,根本不愿意这份功劳落到他们手里。 想到这里,石孝对那穷叫花子说道“你既然不愿意跟我去拿钱,也就作罢,你告诉我这剑要卖多少,我回去取银子,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开。” 封舟说“这样才好,我这剑索钱五千两,若是付银子,你就给两千两,你也不用带来多少,有一千两差不多了,可是你若是想拿二三百两银子就卖了去,我也不会卖的,你也休要这么打算!” 石孝听了连连点头,料想为了一千两银子,这个年轻的叫花子也不会离开,便飞一般的回侯府找吴曦去了。 封舟看着大鱼就要上钩,待要转身回去告诉徐婷,远远看见秃子李赤水走过来了,就站住等他,告诉他让他带着徐婷,去富源巷等候仇人。 却说李赤水走了不久,封舟就见石孝挎着腰刀,拨开众人,挤了过来,他后头跟着一个红脸大汉,也挂着腰刀,封舟一见他,不由得摇摇头,原来是那熟人。 原来那人就是侯府里的高手方赤龙,那夜缠住徐婷,被封舟设计中箭的那位,再看稍远处,还有一个身躯高大、浓眉虎目的大汉,正是方赤龙。 封舟看着他们走近,掉头就走,石孝见封舟仍旧站在那里,心中高兴,见他转身,立即加快脚步,还回头告诉吴曦“那小子要溜!” 吴曦早看见那抱剑的穷少年快步走在石孝之前,石孝话还没有说出,吴曦已经冷笑一声,按住腰上宝刀,一个“旱地拔葱”,从人群当中跃了起来,掠过人群头顶,落在一道长墙排挡之外,向前紧赶几步,守住市集的出口处。 他停住脚步,眼睛在人群当中搜寻,不见了那抱剑的少年,再回头,却见那孩子早就出了集市,正向远处走去。吴曦顿时诧异无比“这小子脚步有点门道,竟然比我还快!”此时也无暇细思,直接追了上去。 封舟回头一看,见吴曦追了上来,撒腿就跑,虽说出了集市,街上行人仍旧不少,吴曦觉得碍手碍脚,不得施展,看前头那穷孩子却十分灵活,如同水草间一条游鱼,窜来窜去,全无阻碍。眼看就要追赶不上,幸喜那家伙有些发慌,竟然摔了一个大马趴,一时挣扎不起,剑叶抛出去很远, 吴曦暗自高兴,追上去一把按住,哪知道那孩子如泥鳅一般滑溜,一下子滑出他手,跑了几步,从地上抓起宝剑,拐弯进了一条巷子。 吴曦追进巷子,又欢喜起来,原来那巷子虽宽,却是一个死巷子,尽头处是一段高墙,想必是这家伙慌不择路,以至于进了死路。 眼看就要到了尽头,那穷叫花忽然喊道“抢劫啦!抢劫啦!有人抢我宝剑啦!” 喊声未落,靠尽头处一个门洞里忽然闪出一个着紧身衣的姑娘和一个小叫花子,正在奔跑的穷孩子随手将手中宝剑抛给那个姑娘,那姑娘“唰”的一声亮出三尺青锋,吴曦脑中一闪“果然追到根上了!” 。 正文 第945章 富源巷激斗 吴曦一眼认出那个姑娘正是那个刺客,搜查这许多日子都是大海捞针,今日见她就在眼前,吴曦如同获得奇珍异宝一般。 他虽然口口声声说着姑娘是“刺杀忠国公的刺客”,但是心里却十分明白。这些天来借助国公爷的威力除她不成,吴曦夜里睡觉也不安稳,也不知道她的宝剑几时能会到自己项上来。 想起那夜不曾亲自出马除去这祸患,吴曦后悔不迭,适才石孝禀报“秋水宝剑”有了下落,他欣喜万分,得到那口剑固然是他心愿,由剑而追出仇人下落更令他关兴,愿意为抓住那卖剑的少年,要追出剑的主人还需要费一番周折,不想那孩子慌乱,竟直奔老巢,引了剑的主人出来。 石孝还说那卖剑的小叫花子有些不寻常,凭自己过人的眼力来看,特也不过手脚敏捷些,全不像个练过武功的人。 一个毛丫头,两个小叫花子,自己一口宝刀足够收拾他们了,何况今天还带来了一个干将方赤龙! 却说徐婷拔出剑来,用左手握着的剑鞘一点来人道“你可就是吴曦?” 吴曦微微一笑道“毛丫头连老少尊卑都不分,向通报你姓名来!” 封舟站在一旁笑道“要引出这个吴曦出来,其实并不难,只是没想到到了这一个地步,你吴曦连自己姓什么都不敢告诉别人,白惹你祖宗生气,实在令人不齿!” 吴曦听得心头火器,却是不动声色,觑着脚旁有一个三角石头,猛地飞脚踢起,石头直奔封舟而去。 封舟在那里负手而立,似乎没有准备,结果“噗”一声响,石头正中前额,鲜血登时流了满脸。 于是封舟“哇呀”叫了一声,捂着脸就往巷子外面跑,李赤水一看慌了手脚,也跟着他跑,想给他堵住伤口。 这里,徐婷火往上冒,新仇旧恨一起灌入剑尖,也不言语,直取吴曦心窝,迅如闪电。吴曦早有准备,身形不变。只是用刀轻轻一拨,左臂同时突然伸出,似乎要夺徐婷的剑,右手却又刀锋一转,削向徐婷左肩。徐婷把剑一顺,削他夺剑的左臂,吴曦这一招却是虚的,左手早就闪电般撤回,右手的刀带着风声看来,徐婷左肩一侧,撤剑搪刀,想要乘机毁他兵刃,谁知“当”的一声,只觉得左臂一震酸麻。 徐婷不知道吴曦用的也是一件宝物,这刀势吴曦前年协助顺天府办案,从一个江洋大盗手中得到的。吴曦欺徐婷力薄,刀并不抽回,早抢上一步,刀锋陡转,刀尖向下一划,只听“嚓”一声轻响,竟把徐婷胸前十字结划断。不是她收腹急速,怕是要来一个大开膛。 吴曦三刀过去,徐婷头上见汗,只觉脸上阵阵发热,吴曦却一刀紧似一刀,刀刀指向要害处。 徐婷本有兵器的优势,偏吴曦用的也是宝刀,且力气远远胜出。 这样一来,徐婷不敢轻易与他兵器相撞,一时之间只能施展闪、缩、腾、挪的功夫,暂且避开他锋芒,幸而武功根底还好,又兼年轻灵活,防守中偶尔也使出险招,迫使吴曦进攻时候有所忌惮。 再说封舟往巷口跑,李赤水急着在后面追赶,跑到巷口,封舟回头,向李赤水呲牙一乐。李赤水再看时,他额头上的那个血洞竟一丝痕迹也没有了,一时呆住了。 封舟所“你小子白白跟我在一起这么久,怎么连我的障眼法也不晓得?” 李赤水也不由得乐了,问他“那你跑什么呢?” 封舟笑道“徐姑娘报仇,那是她自己的事,我若在场,万一忍不住出手搜杀了他,徐姑娘念头不通达,也会影响我的大计。再说了,我还有别的事情呢。” 李赤水问“你还有什么事?” 封舟用手一指说“你看,事情来了不是?” 李赤水扭头,见一个汉子飞快的跑来,那汉子见巷子里刀剑相交,打的正热闹,向后摆摆手道‘在这里!’ 说着,拔出腰刀就要往外跑,封舟靠墙站着,此时伸手一指,那汉子就叫夏突然出现了一个石块,与地生根一般,那汉子没有防备“哎呦”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挣扎着起来看,勃然大怒“原来是你这个小……” 那个“贼”字还未出口,封舟双目一凝,一脚踹在他脸上,那汉子当即惨叫一声,口中鲜血只流,牙齿尽落,昏倒在地,正是石孝。 此时方赤龙也赶到了,直接往里奔跑,李赤水忽然向前一扑,恰好扑在那方赤龙脚下。 但方赤龙闯荡江湖多年,应变何等丰富,见李赤水袭击,一个纵身跃起,从李赤水身上越过,还转身踢了李赤水一脚,李赤水惨叫一声,直接趴在地上吃了一个狗啃泥。 李赤水大怒,直接跳起来,直扑方赤龙,打算像扔赵九那样,将这个红脸大汉也扔到墙那边去。 但方赤龙一个闪身,李赤水扑了一个空,方赤龙就势照她屁股杀那个又是一脚,李赤水“扑通”一声趴下了。 方赤龙也不理他,拔出刀来,直接朝巷子里跑。李赤水气急,指指地上半截子灰砖,又一指方赤龙说“照着他屁股给我砸!” 砖头“呼”的一声飞起,直砸方赤龙。方赤龙听到身后动静,知道暗器打来,急向侧面一跃。他不知道遇上的是李赤水的绝招,这一跃还不如不跃因为双脚离地,砖头狠砸在他屁股上,把他砸的在半空翻了一个个,头朝下直戳到地上,连砸带摔,他晕过去了。 李赤水跑近了,蹲下看看,心里有些害怕,喊道“封大哥,他死了!” 封舟说道“他没死。他想骂我,被我踹了一脚,昏死过去,最多牙齿掉了几个而已。” 他声音平淡,也不用喊,但是李赤水听到的声音却清晰的很,仿佛就在他耳边说话似的。yebhuohua 李赤水着急的大喊“我没说你那个,我说我这个!他怎么不动弹,也不说话。” 封舟问“他还喘气不?” 李赤水喊道“你等我试试……封大哥,他还喘气哪!” 封舟道“既然喘着气,那就是还活着,没死呢,你把他扔到墙边上去,省的他挡道!” 李赤水听了,拉住方赤龙的两条腿,把他拖到墙边,扭头看去,却见巷子深处徐婷和吴曦斗得正酣,正是他学艺的大好时机,便将自己的俘虏抛之脑后,凑近了去观战。 封舟却守在巷口,没有离开。 毕竟这是光天化日之下,巷子口已经挤满了过路人,分钟过后自然不愿意有人进来,更不愿意锦衣卫、官兵这个时候管闲事,所以在地上划了一道横线,没多久,过往行人就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了,慢慢都散了。 。 正文 第946章 逃过一劫 却说徐婷和吴曦站了三五十个回合,摸清了他刀路,将自己的仙都派剑法施展出来。吴曦那夜虽然偷看了她的剑法,但也只知道其星,不知其里。 毕竟名门正宗的剑法,不但有心法,还有变招。 若是被人瞧上一眼就能看出思路,那简直是太可笑了。 再加上今日徐婷一心杀死仇人,招招指向致命处,又加上左手的剑鞘也充作利器,频频点往要害穴位,一时间逼得吴曦处于守势。 吴曦暗自吃惊:到底她是哪家仇人,竟有这样的武艺?一边拆招,一边问她:“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什么时候得罪了你,要置我于死地?” 徐婷从牙缝里一字一句的迸出:“你忘了你无耻的杀害徐家满门吗?” 吴曦脑海里顿时闪出徐勇的身影,原来她是需用到的后人。当年我送他一家上西天,只有一个八岁的小丫头片子侥幸脱逃,莫给眼前这个毛丫头就是? 吴曦略一分神,徐婷宝剑已经扫到他的咽喉前头,要退身来不及了,只好将头向后一仰,右臂早被划上,“嗤”的一声,衣袖略向下一坠,臂上有些发痒,想来是伤害了皮肉,吴曦不敢怠慢,振作精神,再次挺刀向前。 李赤水已来观阵,见到徐婷大占上风,不由得鼓掌喝彩。 “好!把他割了一个大口子,他出血了。” 又不断吵吵嚷嚷的出主意:“扎他肚子!对,削他胳膊!使劲儿……”只因徐婷叮嘱过他不要插手,他只好在一旁空着急。 吴曦身经百战,此刻并不慌张,右臂依然挥洒自如,他看出徐家那个丫头力气已经渐弱,又不愿和他兵刃相撞,他就以逸待劳,暂不进招,凡有剑来,他就推、挡、避、搪。徐婷求胜心切,此时已经不再避开对方兵器,牙根一咬,剑柄紧握,每次递剑,都是“当”的一声响。 又战了十几个回合,吴曦觉得自己兵刃不对,偷机暗觑时,却见刀锋上都是小缺口,好端端一把宝刀,竟变成锯子了! 他早已经看见那两个小叫花子已经把方赤龙、石孝都收拾了,此时宝刀又成这个模样,也不敢恋战,身形一变,改守为攻,又拿出吴三刀的蛮劲儿,“唰唰唰”,一刀紧似一刀。 李赤水在一旁喊:“师父姐姐你别着急,这小子是想跑!” 徐婷被迫连连后退,一步踩在低洼处,身子一歪,吴曦反应神速,立刻一招“力劈华山”,一刀劈下,徐婷无处躲闪,用剑一横。但此时身体已经歪倒,没有支撑得住,一下子坐在地上。 吴曦宝刀二次举起,就要劈下!李赤水大惊,看见地上一块三角石头,用手一指吴曦举刀的手说:“给我打!” 说时迟,那时快!吴曦正要一刀劈下,忽然腕上狠狠地中了一下,疼入骨髓,胳膊顿时一震,宝刀脱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吴曦心惊,弯腰捡起宝刀,纵身上了高墙。徐婷造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也将身子一弓,就要追上前去。 不了力不从心,一纵身竟然又落了下来,徐婷宝剑入鞘,二次站起,一手攀住墙头,爬了上去。 待她墙上站起,看见吴曦在远处屋脊上奔跑,三纵两跳,已经不见了。 徐婷片时呆立不动,接着抽剑出鞘,顺势想自己脖颈抹去。 八年习武,含辛茹苦,好不容易找到仇人,自己竟不是对手,徐婷又是羞愧,又是绝望,拔剑就要自刎。 哪知道剑拉出鞘来,却再也拉不动了,徐婷睁开眼睛看,就看见一只手握住了剑锋。那只手干净整齐,浑然不像个一个叫花子的手,而是像一个贵公子的手! 伸手的自然是封舟。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到高墙上来,他抓着剑锋,徐婷自然不敢再动。 封舟拿去宝剑,随手一抛,“唰”的一声,正入剑鞘。 他随即说到:“这一次你已经大战上风,干嘛要心中痛苦?更何况那一招使出,若非吴曦躲得快,脖子只怕早漏气了!况且他那把刀已经残破不堪,再不能用,急切之间也未必寻到好刀,不必担心。” 两句话说的徐婷死念全消,叹了一口气,睁大了眼睛看封舟额头,封舟哈哈一笑:“区区小伤不足挂齿!我有良药,药到病除!” 徐婷又拉起封舟抓过剑锋的手来看,封舟道:“我是去年做了叫花子,手掌上的老硬皮自然多一些。你那个宝剑虽厉,但是也伤不到我!” 李赤水在墙底下仰着头叫道:“师父姐姐,你别信他的鬼话。他歪门邪道的招数多着呢,不知又弄了什么障眼法糊弄你,你要是心疼他,就上当了!” 封舟听了哈哈大笑,此时一眼瞥见墙下酣睡的两个家丁,此时已经醒来,转身逃走了。 却说三人回到家里,封舟道:“我看今天这事没办好,怕是要有变,我要防备则个!” 李赤水道:“我回来路上悄悄看了,并没有人跟在后头。” 封舟说道:“赤水兄弟,你最近大有长进,这心就细多了,窥探的时候太露痕迹,倒有些像钻进典礼偷鸡的模样。” 李赤水嘟囔:“你就没一句好话说我?” 封舟说道:“说你心细了,怎么不是好话?” 李赤水道:“且不管你好话孬话,你倒说说,你为什么担心?” 封舟道:“你没看见人群里混着大将军赵九?” 李赤水听了,心中不由得欢喜:“这么说,他没摔死!” 封舟说活到:“这事只怕比摔死了还要麻烦!他见识了今日之事,必定要告诉利爪鹰,前次徐姑娘去武清侯府,已几乎是满城风雨。利爪鹰必定打听到,他早就恨死了我,倘若为了谢私愤告到官府里去,只怕以后我们无法在通过官场手段啊了!而且我们无法容身啊!” 李赤水说:“我趁他还没有告到利爪鹰那里,去找大将军,问他告不告诉,倘若他说要报告利爪鹰,我就把他摔死!” 封舟听了好笑。看徐婷却神情黯然,心中则叹了一口气,口中却道:“武清侯府,我倒是进出容易!” 正文 第948章 扯耳朵 那利爪鹰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为忠心的兄弟,竟然一言不合就打自己耳光,不由得怔住了。王虎惊得目瞪口呆。 赵九自己也楞了一下,“噗通”一声跪下,嘴里叫道“二哥饶我,是小弟回来路上一高兴,多喝了几杯!” 利爪鹰愿意为他的大将军疯了,听他这么一叫,顿时怒吼道“就算你听信了王虎的混账话,也不许你这等放肆!” 话犹未了,赵九突然间二目圆睁,挑了上来,照着利爪鹰的脸又是一耳光。利爪鹰气急,霍地站起,一手护住腹部,一手直取赵九咽喉,要下毒手。岂料利爪刚刚触及赵九喉头,手指却变得僵硬,再也无法合拢。 赵九一边心里想着“老天爷,我怎么和二哥干起来了?”一边用右臂猛地拨开鹰爪,左手抖胸一拳,把他二哥打了一个仰面朝天,接着跳上去骑在他肚子上,大拳头雨点一般朝他头上击去。他猛击不算,嘴里还叫骂 “你这个畜生,为虎作伥,全无丝毫羞耻之心!只为排除异己,是非不分到了这个地步!那石亨是什么样的人?恩将仇报、不得好死的家伙,你倒是甘心为他效力!你也配?难道你忘了,你自己也是被奸臣逼得走投无路?我今天不哼哼教训你,两你也不懂的如何做人!” 王虎站在一旁,惊得手足无措,就如泥塑木雕一般。要知道大将军赵九对利爪鹰张凯百依百顺,从无半点违逆。今天居然会跳上扇他大耳光,这事就透着诡异。 封舟是反贼也是他来禀报的,他却忽然出尔反尔,没一点道理。他打了耳光跪下说“多喝了几杯”,还勉强说得过去,怎么突然又骑到他身上,大挥拳头? 再说他指责利爪鹰的那一番话,根本就不像出自他本人之口,要知道赵九是个浑人,晓得什么道理!他又目不识丁,哪里来的“为虎作伥”之类的言辞? 王虎上前,拼命扯出了大将军赵九,赵九犹不肯罢休,挣扎着用脚去踢,利爪鹰眼下体力虽然未全恢复,功夫仍远在赵九之上,只是手脚都有无形的绳索捆绑着一般,动弹不得,任凭老四踢打,此刻赵九嘴里仍旧叫喊,不过话却变了 “二哥,你饶了我!我不想揍你!我要撒谎我不是人!我的脚不听我话,它硬要往你肚子上踹,我拦不住它!哎呦!这是怎么啦?这还是不是我的腿啊!” 他嘴里喊着“二哥我不想揍你”,双腿却不停地狠踹利爪鹰,整个儿就是一个疯子!王虎猛然醒悟“莫非又是那小子来了!” 王虎赶紧四下里搜寻,并不见别人,推开门看,却见封舟正在院子里,背着手四下里踱步,仿佛在自己家里一般。 王虎跨出门去,向封舟深深一揖说“我二哥不晓事,今日得罪了公子,我前番有眼不识泰山,也多有冒犯了!还望公子不与我们一般见识,且绕过他一次。” 封舟回身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客气,我并不是什么公子,你们自家兄弟打架,也不关我事。你要是心疼你二哥,就别怕你们老四耳朵疼,等你二哥醒了,你就劝劝他,要他日后好自为之吧!” 封舟说完,转身出门。 王虎急忙回房,见早就依然在那里起劲的踢着,王虎去拉,怎么也拉不动,忽想起“老四耳朵疼”的话来,揣摩道“这是何意呢?莫非让我去揪老四的耳朵?” 于是王虎试着去揪,但赵九依旧踢打不休。 王虎只得抓牢他的耳朵,拼命揪扯,果然赵九立即停住了手脚,愕然问他道“你揪我耳朵干什么呢?” 两人蹲下去看,剑利爪鹰已经遍体鳞伤,已然昏厥过去,两人七手八脚,将他抬到床上。 封舟大步流星走出利爪鹰的家,走到街上,看着往来行人络绎不绝,不由得淡淡一笑。 其实依着他的性情,杀几个小小叫花子如探囊取物一般,料锦衣卫和顺天府不敢把他怎么样! 但是秃子和徐婷却是没有仙缘的,他们必定会在这个尘世历练,所以尽量不除人命,尽量不扯他们后退,尽量让他们在这个世上清清白白的。 却说封舟回到家,只告诉徐婷和秃子李赤水,说他们看起来无意参与此事,断不会告官不过吴曦断不会甘心,必然会派人四处打探,这次又知我们三人一伙,到要格外小心。 至于锦衣卫和顺天府,其实倒不用放在心上。 石亨被刺未遂,谁知道背后有什么大佬在推动此事?他们能扳倒徐有贞,必定有法子扳倒石亨。 锦衣卫下面的人也不是傻子,真要是踊跃参与,找到真凶,自己未必落到了好! 左右是朝堂里面的大人物在斗法,就算得利,也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功劳,他们下面的校尉、力士只怕非但落不到好,反而会被人收拾了。 顺天府的衙役们,自然更能想到这一层。 所以这种事,不做不错,多做多错,还是敷衍了事的好! 否则依着锦衣卫和顺天府对京城的掌控,真要是查找徐婷的踪迹,绝不会让她在徐宅里安安稳稳待上这么多天。 t封舟将事情给两人剖析了,两人连连点头。 然后封舟便问李赤水“你可知道你们那个王虎,和武清侯府什么仇隙?” 李赤水说“我只是听说三爷原来并不是穷汉,在花市街还有个不小的店铺,但后来那店铺被石府占了,从此流落街头,就跟我们一样了。” 封舟点点头,道“原来如此!”眼看着徐婷出去,又对李赤水说“我看徐姑娘剑法精奇,吴曦的那把刀并不是她的对手,但是那小子力气大,徐姑娘则忒也柔弱了些。不过她不需我们帮忙,即便是再将吴曦印出来,也依旧没什么指望。” 李赤水道“你若是还有那种大桃子,拿给我‘师父姐姐’吃一个就好了。” 封舟笑道“这么大的桃子,世间哪有太多?你能吃到一个,就烧高香吧。就算我有,也没法给她吃了,这也是你闹坏的——是你多嘴,说吃了桃子力气大。” 。 正文 第949章 桃子柚 李赤水一愣“我几时说过这话?” 封舟道“你休要耍赖!‘那日我吃了一个,就把那个石头狮子搬进院子里来,还把那棵树拔出来’,这话是谁讲的?” 李赤水这话原来是背着封舟说的,也不知怎么被封舟听了去,一时间颇为尴尬,不过他毕竟是小叫花秃子,脸皮厚的很,当即眨巴眨巴眼睛“就算是我说过,怎么又成‘闹坏了’?” 封舟说“若是你不讲,只说请徐姑娘尝尝鲜,她自然吃了。你说吃桃子增力,再让她吃,分明说她力小无法战胜对手。徐姑娘是气盛的人,如何肯吃?何况刚刚因为力气不足败在吴曦手下。” 李赤水说“反正你的招数多得很,要不是小气,总有办法让她吃下。” 封舟又好气又好笑,看见徐婷进来,也不便再说。 不过他觉得李赤水这家伙,终究在乞丐窝里待太久了,性格上有一些欠缺,好油嘴滑舌,需要历练才能成事。 而这位徐姑娘的气盛如钢,钢直易折,受一点挫折就想着撂挑子,还需要好好磨练。 自己将来所图不小,希望能从微末时期就有人追随,对他铁心跟随,自然要根据性格来磨练对方。 到了晚上,徐婷争着去买饭食,李赤水说“这个使不得,师父姐姐出去被人识破,就惹大麻烦了!” 徐婷笑着道“总是叨扰你们二位,我心里也不安,天色黑了,我穿着家常衣衫,谁会认得?你们放心便是!” 封舟笑道“说起来我们用的也是徐姑娘买剑的钱,这钱要是不用,李赤水又要说我小气!” 徐婷仍旧要去,封舟也就由他。李赤水也要跟去,封舟说“这样也好,除了饭菜,不要再买那些胡桃、瓜子之类的,要买,就买些新鲜水果。” 李赤水笑道“你坐在家里等现成的,到挑剔得很。”说说笑笑,与徐婷一起出去了。 两人到了街上,买了一些包子,还有烤鹅、牛肉等,果然还买了许多新鲜果子来,三人吃饱了,又吃水果。 徐婷卖的是香梨,还有三个大柚子。每人分了一个,李赤水终究是顽童性子,自捡了一个大的。 徐婷拿起柚子,刚剥了一点皮,就有汁水流出,放到嘴边去吸,觉得诧异,不由得说“这柚子怎么这样的味道?” 李赤水问道“什么味道?” 徐婷说“倒像是桃子。” 李赤水见她剥了薄薄一小片就流汁液,一旁看了也有些纳闷,听徐婷这么一讲,心中顿时明白,立即说 “这个师父姐姐就不懂了!这里有一种叫做‘桃子柚’的。是极其罕见的珍贵品种,里面满是汁水,味道就和桃子一样,吃了这种幼稚,再也不想吃别的水果了!也不用剥皮,只需咬一个洞,用嘴吮吸就是!” 封舟在一旁说道“这个到不曾听说过,想来你运气好,吃过这东西的,我到要尝一尝。”说着,就在柚皮上要了一个校董,吸了一口,叫一声 “什么味道说不清,果然好吃得很。” 李赤水伸长脖子,把头探过来说“也让我尝尝!” 封舟所“你这人好无赖!每人都有一个,你抱着自己的,到要来吃别人的。” 徐婷也学封舟的样子,双手捧着柚子吮吸起来,只觉得那汁液清香爽口、沁人心脾,一时间把一个大柚子竟然吸空了,里边像有个什么东西,剥开柚子皮看,却是一个红色的桃核,徐婷惊异道 “早知道是这样的珍奇之物,到应该多买几个。” 李赤水诡秘的微笑说道“怕是你早买也不来了!” 又对封舟说道“刚才你们馋我,这回轮到我馋你了!” 他说罢,得意洋洋的在柚子皮上咬了一个洞,猛地吮吸了一口。 这一口吮吸不要紧,刚吮进口里,就见他把个小瘦脸皱得胡桃皮一样,随即“呦”一声叫,“呸呸”地往下乱吐,封舟诧异,问他说‘怎么这般模样?’ 李赤水伸出舌头,用手扇着,叫道“怎么火烧一般的辣!” 封舟一本正经的说“这个你就不懂了!这里有一种柚子,叫做‘辣子柚’,是极其罕见的一个品种,吃了这种柚子,再不用去买辣椒的!” 李赤水叫道“岂止是辣,还苦的很呢。” 一边叫嚷着,又“呸呸”地吐。 封舟点头道“这么说的话,竟是一个‘苦瓜辣子柚’了!” 李赤水朝着徐婷叫道“根本没有什么‘辣子柚’‘苦瓜辣子柚’,皆因我说他小气,他就变着法的整治我,你们都吃甜的,到让我吃辣的。” 徐婷不知就里,见李赤水可怜巴巴的样子,笑着对封舟所“你到底是他大哥,不该欺负弟弟,怎么我们都吃甜的,倒让他吃辣的!” 封舟笑着说道“徐姑娘,你莫偏心,那柚子是你买的,又是他自己跳的,他的还比我们的大,何以我们都说好吃,他就叫辣?我看他是吃了几天饱饭,就忘了原先挨饿的日子,把甜的当成苦的了!” 李赤水大叫“师父姐姐不要听他胡说,是甜是苦,就摆在这里,师父姐姐不信,不妨尝尝。” 徐婷拿过李赤水的柚子,从哪里吮吸了一口,只觉得甜凉可口,清香满颊,同他自己吃的一样,便摇摇头,对李赤水道“你这样子,我也无法替你讲话了,怎么吃这么甜的果子还叫‘苦’呢?那‘辣’岂不是更无从说起!” 李赤水说“师父姐姐你上当了,你不知你买来这个‘柚子’,我吃这‘柚子’,全是他弄得鬼。” 再细看徐婷的脸,到不像是在骗他,他就从徐婷手里接过柚子,小心的吸了一口,正是前日吃过的桃子的味道,李赤水也不再说话,“咕咚咕咚”的猛喝起来。 封舟在一旁说道“你慢点喝,不要呛着了,又没人抢你的。” 李赤水道“我要是慢了,谁知道它几时又变成了‘苦瓜辣子柚’!”说完又是“咕咚咕咚”的猛喝。 封舟看他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徐婷见他俩开心,也笑了起来。 。 正文 第950章 团头杆儿赵 话分两头,却说吴曦腕上吃了一石,逃回侯府,胳膊已经肿的和大腿一般粗细,由肩至手指,都通红发亮,只疼的他坐卧不宁,额头上冷汗滴滴答答的落下。 吴三刀咬着牙关思量看伤口,血污之中混着泥沙,我也看着落地的似是一块石头,并不是为了毒药的暗器。那样一块小小石头,竟然打成这般模样,这放暗器的人,腕力实在大的惊人!那个瘌痢头的小叫花子虽然在一旁比比划划,却未见他挥手掷物,这石头应该是卖剑的那野少年所为。那小子但是远在巷子口,他飞石打我手腕竟能打中,力道又如此之大,显见内外功实已经达到武道巅峰,实在令人不解…… 又忽然想到自己纵出人群在集市外拦截那个小贼,竟然没有拦截住,他是怎么跑到我前面的呢?莫非会“土遁”不成?而且那两小子竟轻而易举的将方赤龙收拾了…… 吴曦将今天的事情前前后后一想,不禁摇头苦笑,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话当真不假,今天方桥上卖剑的事,分明是个圈套,目的就是引我过去,置我于死地,也是利令智昏,我居然就上了当。 那个女贼虽从巷内那个门里走出,看来并非隐居在那里,只是临时埋伏罢了。方赤龙、石孝两人又吃了暗算,竟然没有一个人去跟踪这伙贼人,白白让他们溜掉。 他们依旧藏在暗处,无法查找,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从背后刺我一剑?想到当年之事,他心中后悔不迭我既然杀他全家,怎么还留下一个活的?就没想到小娃子会长大?就算是小丫头,这样的血海深仇,她就不想报复?我已经对国公爷说杀的徐家一个活口未留,如今讲也讲不得,只好吃哑巴亏…… 想到此处,吴曦暗暗下了决心再也不能忘了这教训,我今番杀了她除根不算,还要寻访出她家人,一概除去!那两个小叫花子也一并送上西天,用石头打我的那个眉清目秀的,我还要亲手剐了他,取出他心肝来,方解我心头之恨! 吴曦又将方赤龙、石孝唤来,仔细询问了他们同两个小叫花子周旋的情况,方赤龙两人觉得被打的窝囊,不敢实说,只说一拐进巷子就遭了暗算,被大块的砖头砸昏,吴曦也未深责,名石孝拿着他的宝刀去一个老工匠那里修磨,留下方赤龙,与他商议道 “我曾听你说过,这城里的叫花子,都有各自头目管着,你又与总管各头目的那人认识,不知赤龙贤弟能否查到那两个叫花子的行踪?我想如能找到他们,那么找到那个女贼也就不难了。” 方赤龙恨恨的说道“这事交给我去办,保准一两天内就有消息,吴爷放心就是!” 告别了吴曦,方赤龙即刻去找赵正我。 赵正我绰号“杆儿赵”,家传武功,本来在京城也算富家子弟,但他从小就吃喝嫖赌,飞鹰走狗,他父亲去世时给他留的三五万两家产,都被他挥霍尽了,他却广交朋友,并不以金钱为意,自说道“我父亲经商,一两变十两。我交朋友划去一两,这朋友却值千金!” 果然他朋友上到京城官员,下到讨饭叫花子,三教九流,三百六十行,无所不有。 后来他加入城西的大帮会,服从“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为帮主,成为西城的叫花子头,手里有了足够的人脉,便成为京城有名的叫花子头。 从那时起,西城各街市的叫花子头都尊奉他为“大爷”,他们一律屈居“二爷”。每年孝敬银子给他用,让他成为逍遥自在的大叫花子头,也受到大龙头李燕北的器重。 这李燕北是城西龙头,一直和城东的大龙头杜桐轩明争暗斗,这赵正我在京城交友极广,耳目众多,是李燕北最为倚重的心腹手下。 除此之外,这赵正我还是顺天府的“团头”,虽不是公差,却能协助公差破获大案,只因为他手下有几十个“二爷”为纲编制的叫花子网,多次破了疑难大案,因此在市井中名声极其响亮。 但在秃子李赤水的眼中,他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自己根本不够档次与他交谈。 方赤龙原来是个打家劫舍的绿林好汉,虽然机缘巧合进了武清侯府,但是哪里肯安分?两年前他就卷入一场谋财害命的官司当中,赵正我查明了这案子的有关案犯之后,独对他手下留情。一则是因为方赤龙是侯府的人,不便得罪。二来也因为此人武艺高强,值得结交。 放了方赤龙,也算他赵正我一只脚踏进侯府里去,日后自有便当处。 赵正我因此私下里将此案破获情况告诉了方赤龙,又不断给他出谋划策,教他审理的时候如何暴脱干系。花了些银子,出了些力气,竟将方赤龙开脱的干干净净。 两人因此结为至交,时常往来。 因为有这层关系,方赤龙找到“杆儿赵”赵正我,将来意讲明,赵正我笑着道“你这条龙还不如我这条虫,这样屁大的事,还用你亲自老远过来找我?” 方赤龙笑道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龙’,呢喃到不曾听说过? 赵正我笑道“你讲错了,是‘地头蛇’。” 方赤龙说“我就等你自己说错来呢。” 赵正我指着他大笑道“中你圈套了!”又正色道“既然在方桥街上,想来是张凯的人了,我这里有些公务,你不必急,包你晚上就替你问个水落石出。” 因为是方赤龙的嘱咐,赵正我当晚亲自去利爪鹰张凯那里,不料去见了利爪鹰那里,见他用大棉被蒙的严严实实的卧在床上,王虎正在床头照料。 王虎见识大爷来了,慌忙让座,献茶。 赵正我问道“张贤弟这是怎么了?” 利爪鹰长叹一声,正待说话,王虎捧上茶来,说道“我二哥偶感风寒,已经派了赵九去抓药,想来服上两剂,发出一身汗来,自然就好了。” 赵正我点点头,说“这就对了。我今日来除了看看张贤弟,还想问贤弟一件事,你这地段可有两个少年,一个头上长着癞痢,一个细皮嫩肉、眉目清秀?这两个有时候混在一起,似乎都有些武艺的……” 利爪鹰闻听,脸上显出惊恐,王虎在一旁插口道 “大爷,我们这里,瘌痢头的小兄弟到是有几个,却没有通晓武艺的,细皮嫩肉的怕是一个也找不到,更不见有混在一起的两个……不知二哥可曾见过这样的?” 。 正文 第951章 当真是冤家路窄啊 听了王虎的问话,利爪鹰张凯摇摇头说“我这边地段里,确实没有这样的两个人。” 王胡佩笑着看向杆儿赵“敢问大爷何以要寻找这样两个孩子?如果事情紧要,可将这两个孩子的事指点的详尽些,我们好设法去寻找。” 杆儿赵说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过随便问问。我今日来还有别的要紧事同张贤弟说,王贤弟自去忙你自己的,这里只有我照料。” 王虎明白是让他回避,不敢再留,说了两句客套话,自己出门去了。 杆儿赵等他走远,低声问利爪鹰说‘我看你有些支支吾吾,那个王虎有不尴不尬,莫非这里头有什么隐情?’ 利爪鹰道“大爷不要多心,我有什么话不能同大爷说的?只不过我偶感风寒,头昏脑涨,说话有些个吃力。王虎在这里也有两三年了,从来尽心,晾他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杆儿赵说道“有个女子图谋刺杀石国公,还闯入如今的武清侯府,这事你可知道?” 利爪鹰说“这个却是早就听说了,锦衣卫和顺天府衙门的差人还到我这里搜查过。” 杆儿赵道“我适才讲的两个少年,正是她的同党!他们今日还在你的地段同侯府的人厮杀过,这个你竟不知道吗?” 利爪鹰道“有这样的事?还真不曾听说,或者明日就有弟兄禀报我了。” 杆儿赵无奈,心说“这一个比一个口风还紧,看来不说出这两个孩子,倒是他的主意了。” 这杆儿赵能成为东城大龙头李燕北的心腹,同时在顺天府混的优哉游哉,这心计是一等一的。 他心里也不相信一个姑娘,两个叫花子会无缘无故的刺杀石亨。 没有一个大人物在哪里推动,好几个才智之士推敲琢磨,区区一个姑娘和两个叫花子,何德何能能够闯入忠国公的府邸? 想想一同参与夺门之变的阁老徐有贞,没几个月就被整下台了,可见朝堂之中反对这几个家伙的还有不少呢。 他杆儿赵上交官员,下结叫花子,还拜了“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为大龙头,日子要多好就有多好,自然不愿意牵扯进神仙打架。 算了,不能追问下去了,就把眼下知道的告诉方赤龙,也不算我隐瞒。 杆儿赵不知道利爪鹰牵涉多深,他哪里知道连利爪鹰生病都是诡称,他并非受了什么风寒,而是刚刚在一处自家人打自家人的戏里充当主角,给打的只能僵卧在床上。他不说出两个少年,自然是五虎的主意。 那时候大将军赵九拳打脚踢,正发挥的痛快淋漓,胡觉得耳朵通彻入心,一时间清醒过来,慌里慌张的与王虎一起把利爪鹰抬上床。 王虎将利爪鹰安顿好,命赵九去买药来,与他调治,然后打发赵九即刻离开,免得利爪鹰醒来见着他要发作。待到利爪鹰清醒了,口里大骂赵九,王虎就将赵九打他时,封舟就在院子里弄鬼的事情同他讲了。 利爪鹰这才心惊胆战,半响做声不得,王虎又道 “如此看来,前番的毒蛇咬人和在四弟宅子错打二哥,也都是这个封舟施展的异术无疑了,这个封舟绝非寻常人物,他用了毒蛇之后又将那个家伙治愈,打了二哥也就轻易放过,总还是不念旧恶,手下留情。就以眼前事来说,倘若不是他交给我撤除异术的方法,只让老四一味地蛮打下去,岂不是白白断送了二哥的性命?他还不用担上干系,自有老四抵命。他能饶过我们,自然是存了怜悯之心的,二哥切不可一错再错,和他做对了!” 利爪鹰听了,口中不言,心里却觉得王虎所说,句句都合实情,王虎见他有些开窍了,便趁热打铁的说 “今日富源巷的事情,官府恐怕要追查,他们已经知道打伤石亨府邸家人的是两个方桥的小叫花子,或者腰刀我们头上来查问他们下落。倘若他们来问我们,我这这事不便说出,封舟今日寻上门来,分明是为告诫我们。若是我们不听告诫,将他们落脚处泄露,他岂肯与我们善罢甘休?事不过三,他已经放过我们多次,怕是这次再也不肯轻易绕过我们了。” 利爪鹰听了这话,倒吸一口凉气,心想“那封舟想把我送上西天,根本不需要施展什么手段,只要再让早就疯癫一次……” 恰在此时,杆儿赵赵正我突然登门,利爪鹰见王虎遮掩,又听到杆儿赵的话头果然不对,他如何还敢讲出实情来? 却说杆儿赵回去,次日清早便让手下的各街叫花子头都在自己管辖的地段查房,查了一整天也没有找出那两个叫花子的下落,只好请来方赤龙,将此事告诉与他,最后又道 “依我看,这事要弄清还在利爪鹰、王虎二人身上。事情出在方桥,看光景,这利爪鹰是知道内情的,他不肯说,多半是因为与此事牵连,王虎那家伙颇有心计,利爪鹰一向把他当作军师,或者不肯讲出就是他的主意。如果这事和利爪鹰大有关系,他自然死都不肯将,若是关系不大,王虎不让他讲,他就不讲。因此,要把事情弄清楚,想要在王虎身上下些功夫。” 他一番话,便把这件事全都推了出去,重新回到方赤龙手中。自己也绝手不敢再碰触这烫手山芋。 方赤龙回去,一五一十,都想吴曦禀明。吴曦问他“你说的那个王虎,可实现殿前瑞祥首饰店的那个少掌柜?” 方赤龙说“听杆儿赵讲,王虎的父亲原来在花市街开金银铺的。” 吴曦不由得喃喃自语“怎么他还在京城?” 方赤龙问道“吴爷认得此人?” 吴曦一怔,抬头道“哦,你先去歇息吧,这事回头再说。” 方赤龙出去,吴曦肚子坐着发呆,一个仇人已经搅得他日夜不宁,没想到还有一个仇人正潜伏爪牙忍受呢。 当真是冤家路窄啊! 。 正文 第952章 也算我向封公子赔罪 原来吴曦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叫做吴邺,在京城花市街上开着一家寿司店,兼做金银器皿的买卖,而王虎的父亲王先登也在附近开了一家首饰店。 所谓同行是冤家,虽然两位掌柜的见面打躬作揖,和和气气,暗地里可都是较着劲。 偏偏一年两年的,王先登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吴邺看着眼红,偏偏自己经营的能力落於下风,没奈何,他便和吴曦商议。 那吴曦在天子红人石大将军府里当差,那里会把一个小小的王家放在眼里,当即安排人施展了一个仙人跳,将王家店铺狠狠的收拾了一顿,还设局陷害了王虎。 王先登无奈,只好将店铺低价判给了吴邺。这王先登气闷交加,很快就去世了。 他临死前回光返照,将那仙人跳的前因后果想的明白,所以一直叮嘱,决不允许王虎去报仇。 王先登死后,王虎返回原籍去了。吴曦听说后,冷笑一声:“都说父仇不共戴天,这王虎明知道是吴家设的局,却连点反应都没有,看来也只是一个庸碌之辈,世上只怕没这个人物了。” 王虎将父亲在原籍安葬之后,时隔不久,又回到京城。 他给自己的理由是气血为凉,一心想着给父亲报仇。 但实际上主要是过关了京城的逍遥自在的日子,耐不住乡下的冷清寂寞,寻他那帮酒肉朋友,每日闲荡。只是没了老爹给他银子,快活的日子能维持多久?终于堕落成方桥街上的一个叫花子头。 这是几年前的一段旧事,却说吴曦听了方赤龙讲了找过杆儿赵的始末,偶然得知王虎还在京城内,心里十分不宁,一时间连被打的手臂都重新疼痛起来。 吴曦厉害不把王虎放在眼里,但是眼前这事,分明是王虎与那个丫头这两家大仇人勾结起来对付他了,既然两个小叫花子出没于方桥街,那个王虎有是那一带的叫花子头,显然他俩是王虎指使的, 这王虎不足畏——据方赤龙讲,是败在利爪鹰张凯的手下,这才屈居“三爷”的地位,单这两个叫花子却令人畏惧,那个眉清目秀的,头上吃了我重重一石,不但没躺下,还能飞跑去打石孝,将他打得不能动弹,后来又还我一石,让我受到这般苦楚。 那小瘌痢头看着如同一只猴子一般,竟然连方赤龙都收拾了。王虎手下这两个小卒再加上一个剑法出众的拼命丫头——偏偏锦衣卫和顺天府差役的办事效率如此低缓——显然这事比当初想的要麻烦的多。 吴曦盘算了一番,决定先从王虎下手,如若把王虎先悄悄抓来,独大一方,让他供出徐家丫头和两个叫花子隐匿之处,就好禀报国公爷,派兵去捉,好歹除去这几个。 主意已定,他便将方赤龙唤来,说道: “虽然小叫花子未曾访到,讯处这个王虎,也是赤龙贤弟一件大功劳!我想,要找出他们三个,就得从王虎下手最妥当,这件事本该我亲自去办,皆因我这只手仍有些不便,就在烦方贤弟,先将王虎的行踪、他同那三人的往来行踪查清,或者那个女贼就藏在他家也说不定。你暂且不要兴师动众,免得打草惊蛇,干这事你是个高手,也无需我多说。” 方赤龙答应,自去办理。 却说那天夜晚杆儿赵去找利爪鹰,打听两个小叫花子下落,言谈之间看出王虎似乎在阻拦利爪鹰,不让他讲出来。于是将王虎支走。 王虎知道杆儿赵是个极其精明的人,心黑手辣远在利爪鹰之上,也不敢存偷听的念头,一致朝外走,出了大门也仍一步步干停留。他边走边担心,不知道利爪鹰会不会被杆儿赵套的说出封舟和秃子的下落。 走了一段,王虎灵机一动:我干脆直接去找封舟,给他通个消息呢?虽说我助纣为虐,伤害过他。他今日见了我,似乎也没有怀恨之意,江湖上的奇人我也是之听说了一些,却未亲眼见过,想接近这个封舟,本来没有什么缘由,今晚倒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想到这里,王虎高兴起来,直接奔向徐宅,到了大门口也不敢造次,用手轻轻叩门。 恰好封舟三人刚刚吃过“桃子柚”,正在那里说笑,封舟忽然说道:“我听见有人再强爱哦们,徐姑娘最好避一避,赤水兄弟守在屋里,我出去看看。” 徐婷站起来,移步到了里间,封舟出去开门。 李赤水端坐不动,不一时见封舟领着王虎进来,不由得一愣,赶紧站起来,上去一拜,口中道:“给三爷请安!” 王虎并不知道是李赤水拜惯了,一见到他们这伙人就害怕,反而当是拿他开心,耍着玩。王虎一时蒸煮,心说:你又来这一手,先是“请安”,完了好把我扔到别人院子里去? 封舟却是明白,向王虎一笑道:“王兄不必在意,秃子兄弟如今有了名字,叫做‘李赤水’,这会给你闹着玩呢。” 封舟给了台阶,李赤水干净下:“是啊,你也给我请个安,不就完了!” 王虎果然一拜:“也给赤水兄弟请安。” 三人哈哈大笑。 王虎在大门口已经向封舟说明了来意,此时坐下来,便将方赤龙找他们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封舟点头道:“这个杆儿赵的背后,必定不是什么‘仁义满京华’的李燕北,也未必是顺天府衙,我看十有八九就是吴曦。倘若今晚利爪鹰对杆儿赵说了实情,明日吴曦和官兵必然要来这里。倘若他不说,明日怕是要寻到王兄头上。这两处地方,都不能不防,今晚料来无事,明日赤水在这里看家,我去王兄那里。这样两头都有人,且看他们如何行动。” 王虎听了心中欢喜,李赤水知道封舟说的“赤水兄弟”李头必有徐婷,心中踏实,摩拳擦掌,盼着吴曦到这里来,转灯师父姐姐拿剑消他,自己在伺机飞石头,决定这次专门往他脑袋上打! 次日早饭之后,李赤水和徐婷留在家里严阵以待,封舟却去了王虎那里。 王虎父亲的旧宅,早在王虎扶枢还乡之前就卖掉了,现在他租了别人院中的东厢房落脚,赵九失了徐宅,也搬到王虎这里居住。 王虎两个进来的时候,他正独自在房中喝酒,他见封舟进来,心里害怕,一溜烟走了。 王虎笑着对封舟说道:“封公子也不必管他,原是说好了今夜他去张凯那里,照料他的。我能结识封公子,也不容易,好歹在我这里多留几日,也算我向封公子赔罪。” :。: 正文 第953章 另走窍径 这个王虎也不只是口上称道,真的将封舟当做贵公子一般看待。这一日好酒好菜,殷勤备至。封舟见他一番真心,之前也打听过这人并不怎么欺压人,也就由他。 闲谈时问起王虎与侯府的纠葛,王虎开始不愿多说,但是在封舟的话语引诱之下,他胸中早已熄灭的仇恨才发作起来,将自己的遭遇说了。 封舟听了,口中只是叹息:“原来你也是被世道逼得,又是一出林教头风雪山神庙啊!” 这一日徐家和王宅,两处都是平安无事,封舟猜想晚上王虎这里必然有不速之客光顾,就应了王虎的盛情邀请。留宿在他家。 果然这天夜里方赤龙来了,他听了吴曦吩咐,当夜三更时分船上夜行衣裳,待了单刀,径直来到王虎家门口。此人虽然是堂堂正正的武清侯府的家将,身上也有七品武官的职衔,但因为是强人出身,所以本色不改,这溜门撬锁、拦路打劫、越墙绑架、都是拿手好戏,从不曾忘记。 他初探王宅,是想弄清楚他家里是否藏着那三个,倘若只有王虎一人在家,就将它擒拿捆牢,接回侯府审问。 他到了大门口,听听里面没有动静,拔出小腿上插着的匕首,用刀尖轻轻拨开门闩,又在门框上涂了一点油,轻轻推门进去,动作利索之极。 封舟躺在床上,那大门的声音虽然极其轻微,可是怎么能避开他的耳朵?不过神识一查,发现不是吴曦,而是方赤龙,嘴上一阵冷笑,连起都懒得起。 那方赤龙潜进院子,轻步来到东厢房窗外,先是侧了耳朵细听,凭那呼吸的声音,房内似乎只有一人,他先舔破了窗纸向里窥视,打算先证实一下两个叫花子不在里头,他就下手动王虎。 封舟只想睡觉,不愿多费功夫,用手一直桌上的一个粗瓷大茶壶,那茶壶“呼”的一下子破窗而出,只听得“噗——哗啦啦——咕咚——噗——”。 那茶壶正打在方赤龙脑门上,茶壶碎片四溅,方赤龙栽倒在地。 他在失去意识之后,自己开口喊到:“有贼!” 这当然是封舟控制他喊得。因为封舟连喊一声都懒得喊。 但是只这一声,惊动了整个院子。先是王虎从梦中醒来,也闹不清楚谁在叫喊,听说有贼,腾地跳起来,抄起一根木棒窜出门去,正房和西厢房的人也都起来,各操了随手捞起来的家伙,也有门闩,也有木棒,也有条凳,都到了院子里。 大家看见一个黑衣大汉正在地上翻滚,众人齐声呐喊,手中各色兵器纷纷落下,亏的这个惯贼也颇有挨打的功夫,捂住头,运起真气,要减压,任凭木棒、条凳雨点一般的打下。 打了一刻,看着这贼人一动不动,宅主人怕打死了他,喝令众人住手,方赤龙忍住头上疼痛,乘机一个“鲤鱼打挺”跃起,纵身上房,众人空喊着“贼人跑了,贼人跑了。”“原来是装死,别让他跑掉。”却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不见。 王虎回房,看封舟兀自在床上躺着睡觉,有些好笑:“到底是个少年,还说来帮我呢,怕是自己被贼人背走了去也不知道。” 心里想着,却去躺下睡觉,哪知道第二天起来,见到窗上的破洞,又注意到桌子上的茶壶不见了,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封舟扔茶壶砸到了贼人,又惊又喜,复觉骇然。 “那贼人气功深厚,可是却被封公子一掷之下,倒地翻滚起不来身,可见封公子果然非同小可。” 封舟起来,早饭早已经备好,他也不在意,淡淡的吃完,对王虎说道:“吴曦吃了我赤水兄弟一石,怕是打重了,伤还未痊愈,所以派了方赤龙来,如今他这一员大将也伤了,看来今日这两处都不会有事了,我还有些小事,今日且去走走。” 王虎道:“公子有贵干,但请去办,我也要去张凯那里看看,怕那里又出什么纰漏。” 两人出门,街上分手。封舟一路向花市街走去。 既然这吴曦的堂兄吴邺就在那里做掌柜,那就请他出来摆摆丑事,这样就可以引诱吴曦出来。 封舟来到吴邺的店铺,背着手走了进来,到了吴邺身边,扫了一眼,然后就背着手走了。 这吴邺人称“铁算盘”,正在店里盘算,一个衣着寻常的少年背着手进来,。不管是他还是伙计都未曾放在心上,毕竟这样的人每天来店里太多了。 但是那少年走后,铁算盘眼睛忽然直了,他一言不发,搬了一个凳子就朝外走,伙计们也不晓得他们掌柜要干嘛,都各忙各的。 只见吴掌柜把凳子往门口一放,站了上去,朝着街上喊道: “过往的老少爷们暂且留步,听我一言,我吴掌柜姓吴名邺,人称‘铁算盘’,昔日我看邻居‘瑞祥号’的生意好,心里头有气。我有个弟弟叫吴曦,在武清侯府里当官,有一天他来到我这里,听我说瑞祥号风水好,他就说;‘这有什么难!我保王掌柜那个瑞祥号顺顺当当的到了哥哥手里。’他就出了一个主意,让我到作坊里偷着遭了一对假金镯子,打上瑞祥号的标记,还伪造了一张瑞祥号的货票子,吴曦让武清侯府的方大管家穿上阔气衣服,来到了瑞祥号……” 铁算盘刚刚叫了两句,就有人围上来听,讲了不一会儿,店铺口已经围了一个水泄不通,那铁算盘将自己的阴私有头有尾的说了出来,一直说到王掌柜含恨去世,又喊道:“过往老少爷们暂且留步”,又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只讲的口干舌燥,声嘶力竭,犹自不肯罢休。 却说吴曦终于在武清侯府讨到良药,治好了胳膊,、想着方赤龙抓人不成,放心不下,怕王虎那小子去他兄长店里报仇——他如今有了同伙,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安分。 想来想去,决定让石孝去花市街上他兄长那里看看,问一下店里可有什么异常没有。 这石孝来到花市街上,距离那吴邺的店铺还有十几丈远,就被人群挡住,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心里有些不妥,连忙硬生生挤了进去,正看见吴掌柜站在高处高声叫喊,心中奇怪,结果细心一听,正好听见“我有个弟弟叫吴曦”,听了一会,顿时明白不对,连忙挤出人群,飞也似的跑回侯府了。 “大人的令兄不好了,怕是得了癫痫之症,正在地安门外站的高高的叫喊,胡说什么打人和他串通一气,夺了什么瑞祥号,逼死了王掌柜……” :。: 正文 第954章 画地为牢,破局者现 吴曦听到消息,宛若一桶凉水当头浇下,他干的这些事,石府上下无一人知道,这事怎么得了? 他也不敢带着其他手下——毕竟他是要脸的。匆忙提起宝刀,只带了石孝一人,拔腿就走。 封舟在人群中早就看见了石孝,又见他听了片刻,转身就跑,嘴角顿时露出一丝微笑。 因为他知道以吴曦这样的人,必定会赶过来的。所以听了片刻之后,预计吴曦赶来,便走出人群,到石府至花市街的必经之巷口等着。 吴曦匆匆拐进那条巷子,抬头看见那个眉清目秀的叫花子站在墙边,心中一动“莫非就是他弄得鬼?” 心里这般想,手中宝刀已经出鞘。 那叫花子少年见了吴曦,非但不逃,反而迎了上去,用手里一根小棍在他面前画了一个半圆的线,微微一笑道“你可别过这条线,要不,我收拾你!” 吴曦举刀,看着那叫花子少年忽然不见了,猛回头时,见他已经绕到自己身后,又在地上画了一个半圆,恰好将自己画在一个大圈子里。吴曦冷笑“这是何意?跟我耍这般小孩子把戏?” 封舟淡淡一笑“没办法,我还是怕你跑丢了,回头你家大人找不找你。” 说完,也不看吴曦一眼,转身背着手走了。 石孝拔刀去追封舟,追了几步,不见了封舟的踪迹,回头看时,吴曦还站在那个圈子里。 石孝不由得心中纳闷,走回来看时,之间吴曦眼睛直瞪着自己鼻子前头,用上上下地摸,摸了几下,又仰面朝天看。石孝心说‘这事不妙,看样子,我们吴大人也要疯。’也不敢问他,只是躬身禀报“大人,那叫花子跑了。” 吴曦并不理睬她,转过身去,沿着封舟花的圆圈子,驴拉磨一般走着,边走便用刀尖去探,对石孝竟然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石孝慌了,大喊一声 “大人这是怎么了?” 吴曦依旧没有听见一般,将手中宝刀放在地上,忽地一个“旱地拔葱”,笔直的跃了起来,似乎他是要上房,却又不向房顶的方向去,所以虽然跃得远远高于屋顶,仍然笔直的落下来,“咕咚”一声摔倒在地上。 失效慌忙上前去搀扶,不向脑袋撞到一个无形的硬东西上,“砰”的一声响,顿时觉得两眼金星子四溅,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用手摸摸,额头上已经肿起了老大一个疙瘩,于是望着吴大人发呆。 吴曦此时已经自己爬了起来,仍旧并不曾看见石孝一般,石孝暗叫“不是吴大人疯了,就是我疯了!” 吴曦并不曾疯,他见小叫花子跑了,也无心追赶,急着要去花市街阻拦哥哥吴邺,堵住他的嘴吧。 不料身子一转,鼻子前头竟有一堵墙挡着,再转过身去,也是墙壁!霎时之间,他竟已陷身一道砖砌的大桶内,抬头看时,这道圆围墙又极高,头顶只有一个小圆洞看得见蓝田,犹如置身于一口干枯的深井之中。 摸摸四壁,四壁滑溜溜。用刀尖撬撬,又极坚硬,纹丝不动。他试着从井口跃出去,还没有跃到一半竟直掉下来,白白挨了一顿摔,这吴曦又气又急又是害怕,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 封舟背着手,大踏步行走,速度似慢实快,向徐宅走去。 这吴曦身上虽然有七品官阶,但封舟施展的法术之下,他自然享受不了王朝气运带来的庇佑。 不过事情也就到了这个地步了。 封舟凭借法术神通,即便是杀皇帝,诛朝臣也是轻而易举,但这样会引来王朝气运的反弑,对他历练产生不好的影响。 要收拾石亨这样的仇人的,当然是走上朝堂,运用政斗的法子慢慢收拾的好。 却说封舟回到徐宅,徐婷二话没说,提了宝剑就走,李赤水在后头紧紧跟随,一路上兴冲冲盘算着怎么能让师父姐姐自己杀仇人,又能偷偷的帮上她一点忙…… 封舟若是知道他那点出息,绝对会说一句“舔狗……” 三个人赶到巷子里一看,吴曦踪影也无! 封舟愕然! 要知道封舟何等神通,虽然只是施展了一个画地为牢之术,浅显之极,但休说吴曦手下那几个家伙无可奈何,便是调来千军万马,怕也是无法将吴曦救出去! 难道来了什么高人?能破我法术,救走吴曦?再看徐婷,一手抓着宝剑,一手紧紧的抓着剑柄,满脸都是失望的神色。 看来她要破解执念,为我所用,不再鲁莽,必须渡过此劫才行。 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事我没有弄好,让他逃了、徐姑娘不要着急,你和赤水兄弟先回去,我掐算一番,做好应对。” 他这句话虽然有解释,但更多的却是隐隐的命令,徐婷一怔,下意识的就想听从,不过转身看见封舟的淡然神情,心中一宽,似乎放下心来,接着一笑,对封舟说道“你也不必着急。吴曦跑了,必然不会甘心,此人诡计多端,不免又调兵遣将,布下什么圈套。你自己去找,我也不放心,索性咱们一起回去,再想办法!” 封舟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便和他俩一起走。 三人走了一大段路,封舟一声不吭。李赤水心想“封大哥说大话,说这回吴曦没跑。可我们连影子也没见着,他平时十分健谈,这回一句话不说,必定是心中难过呢……我再说几句,逗他开心。” 想到这里,李赤水说“多半是你的圈子没画严实,他从那缝里挤出去了,你是好心,想着快让师父姐姐去宰了他,忙中出了一点小差错,这不算什么。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下回再遇到他,准就把他圈的溜严,让他挤不出去,再不,你还有那个小篮子呢,里面不是有条毒蛇吗?放出来咬他,让他满地打滚,趁这功夫,师父姐姐便可一剑杀了他!” 李赤水说了半天,封舟只是闷着头走路,理也不理他,李赤水纳闷,仔细看看,这一看,不由得傻了眼——身边的少年,他根本就不认识! 李赤水赶紧一扯徐婷的袖子。徐婷正自沉思,转头看看,也怔住了刚才明明是封舟,怎么一下子变了一个人? 正在这时,那少年忽然停住,向四周望望,叫了一声“哎哟,我怎么走到这里了?” 一边说着,一边摸着脑袋往回走。 徐婷和李赤水对视一眼,一起转身看,但是并没有看见封舟的踪影。两人也没办法,看着离家不远,决定先回去。 其实封舟根本没有和他们一起走。他刚迈了几步,扭头看见背后一个少年走上来,他用手朝那少年一指,见他跟上徐婷和李赤水,自己就转身出了巷子,来到花市街上。 既然那个出手之人救了吴曦,他们就一定还要一起去铁算盘店里救他兄弟,只要来到那里,就可以看到此人是谁。 花市街上那一大群人早就不见了,首饰店里也不见吴曦,,只有铁算盘又皱着眉头,坐在柜台里打算盘。封舟扭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心想没些道行,要解救铁算盘吗是万万不能的,这个也通晓异术的人到底是谁呢? 。 正文 第955章 活神仙 原来这人是石府新来的一个门课,姓陈名化,绰号“活神仙”。一日石亨同几个一起参与夺门之变的故交在东厂督公、司礼监首席太监曹吉祥的侄子曹少钦府中饮酒,席间谈起长生不老之术,曹少钦笑道 “往常我们炼丹养气,一是为了效忠万岁爷,而是为了长命百岁,不过现在我知道了,这条路走的偏了。‘欲知山中事,需问砍樵人’,要知长命百岁,长生不老之术,须问长生不老之人。” 石亨说“哪里有什么长生不老之人!” 曹少钦道“忠国公说的极是。长生不老之人,怕是没有,不过长寿之人,还是有的,我平日只道人生不过百年,不想也有近二百岁的,我们下有个新引荐来的老翁,生于前朝至元十七年,至今年已经整整一百八十岁了。” 石亨盯住他“有这等事?” 曹少钦道“不是亲见,我也不信。那老翁虽然须眉皆白,容颜看上去却只有四五十岁。他是张三丰的师弟,他常讲些前朝和我朝历代先王的盛事,因为都是自己亲眼目睹的,讲出来有声有色,甚是感人,最奇的是这人有无边法力,行走时不穿门过户,只有手中一柄小小的宝剑一指,便是石墙也拦不住……如此种种,一时也说不尽,倒真是一个神仙一流人物。” 石亨问道“此人现今可在府中?” 曹少钦笑道“这位陈先生是个醉仙,最贪的就是杯中之物,他自说当年被张三丰打过,死活不该。有所到我这里不愿意离去,是因为我家的酒酿得好。今日席上开坛的都是百年陈酿,他鼻子嗅到酒气,怕是再也不肯去街上游逛的。” 石亨也笑了“如此就请他席上来吃一顿何妨?倒是想拜识一面。” 曹少钦哈哈一笑“国公发话,这有何难?”说罢吩咐左右“去请陈先生来!” 很快。“活神仙”陈化摇摇摆摆从外面走了进来。席间十几位客人都停了杯盏仔细打量,之间进来的老人家穿着件玄色的软缎袍子,腰间丝绦上挂着一柄古香古色的小宝剑,足踩一双云鞋,露出雪白色的布袜子,打扮的僧不僧、道不道,近了再看那脸,见他细皮嫩肉,白里泛红,配上满头银发,两条银色长眉,一缕雪白的山羊胡子,倒真称得上“活神仙”。 曹少钦笑着对老人说“今天我请了几位客人来吃酒,知道陈老先生深好此道,特地相邀,就请陈老先生入席。” 下人摆上座位和一副杯筷,陈化瞟了失衡一眼,笑笑道“今日能国公爷在此,小老儿却不敢坐下了。” 曹少钦皱起眉头,斜了眼睛看向请陈化的家人。 原来,石亨到他这里,他从不与无关的家人道及,毕竟不一定里面有哪家的探子,所以门客自然不知道。 他此时不由得疑心家人多嘴了。 那家人给他看了一眼,万分惊恐,跪下说 “小人只说了‘大人有请陈先生’,并不曾……” 活神仙在一旁呵呵笑道“大人不要怪他,京营统领、忠国公、当朝太尉这样的气度,不是谁人都拥有的,就是穿了常人衣冠,那大贵之相、沙场气度也是改得了吗?” 曹少钦呵呵一笑,看石亨之时,见他捻须微笑点头,便向家人一挥手,对陈化道‘先生果然不是常人。’ 陈化不答话,只是将腰间宝剑解下,交于曹少钦身边的侍从,对石亨一拱手道“这剑小老儿从不离身,也带的惯了,一向疏忽,委实在大将军面前冒犯!” 石亨道“不妨事,老先生只管带着。” 陈化也不客气,接过宝剑挂在身上,在自己座位上坐下,家人斟酒。 石亨问道“老先生贵庚?” 陈化说“小老儿略略痴长几岁,说出了甚是不敬,也不晓说,也不晓说。”看着像是客气,听起来不免有些卖关子。 石亨点点头,也不再问,只说‘先生干了这杯。’ “活神仙”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石亨一笑“先生果然是个快人,再与先生斟酒。” 于是家人斟酒,陈化再喝,就这样一杯接一杯,一连喝了三杯。 石亨见他咂嘴,偷眼看酒壶,知道还嫌不足,笑道“与老先生换个大碗过来。” 陈化又喝了三大碗。 他喝酒的时候并不去吃新端上来的菜,只管把筷子伸进盛鳜鱼的大盒子去,那盒鳜鱼已经动过,他又频频伸筷子,不一时,只剩下鱼头和鱼骨,曹少钦转头吩咐 “再与陈先生做两尾鳜鱼来!” 家人说“鳜鱼虽然有,但没活的了。” 陈化存心卖弄,遇此机会,怎么会轻易放过?一旁插嘴道“鱼还是鲜活得好,你去与我端一盆清水来!” 家人见曹少钦点头,便转身出去,不一会端了一盆清水回来。 众人也不知道陈化何意,一起望向他。只见他拔出短剑,用剑尖挑起大盆子里的一个鱼头连同鱼骨,丢进清水之中,然后用剑搅动,见那鱼骨随着搅动的水旋动起来,陈化便抽回宝剑。 那水面不但旋转不停,而且越转越快,后来竟然溅出水花。众人细看时,水里的鱼骨早就变成了一跳二三斤的活鳜鱼,摇头摆尾,挣扎着想出去,陈化提起鳜鱼,丢到地上,只见这鱼活蹦乱跳,煞是好看。 众人见了陈化的表演,一起喝彩!石亨也不由得赞道“陈先生好手段。” 陈化又将另一幅鱼骨依法炮制,变成活鳜鱼,对那家人说“就去厨下烧了,请客人尝尝鲜。” 那陈化已经有了三分醉意,见众人对他尊重,连忠国公也显示出赏识之色,不免有些飘飘然。他见一个家人捧着一大盘清蒸荷叶丸子上来,又弄手段,用剑轻轻一指,盘中几十个荷叶丸子都变成青蛙,从盘子里跳到桌子上,四处乱蹦,一时间举座哗然。 那些青蛙跳到客人面前的空碟子不再动弹,众人看时,早变回荷叶丸子,每人碟中四个,端端正正的放着。众人又喝彩连连。 “果然是;活神仙”,名不虚传。 石亨心中暗想“这曹少钦请我过来饮酒,还主动请来活神仙助兴,看来他是想将此人送给我,以换取他弹劾兵部尚书杨宇轩。嗯!倘若我家设宴待客之时,有这老儿在座,席上倒是可以增添几分雅趣!哼!那杨宇轩不识抬举,死了也便死了!最好连那周淮安一并收拾了!我求之不得!” 想到这里,石亨看了曹少钦一眼,又对陈化道“陈先生有这样的好剑,武功当然也是不错的!” 。 正文 第956章 一剑破术法 此时陈化已经有七分醉意了,听了石亨的话语,摇头晃脑的答道:“小老儿武功虽说平平,但是江湖上却不曾遇到敌的我这柄古剑的,虽说曹公公武功盖世,天下无敌,府内高手如云,但岂能亲自下场对付宵小之辈,不是小老儿夸口,但有人来曹府闹事,纵然他肋生双翅,也休想再活着走出这宅院。” 一席话说得石亨心中大定,暗道曹少钦果然识人。 其实论武功,他也自负天下少有对手,但就如这老儿所说,堂堂忠国公、当朝太尉,总不能下场和刺客交手吧?没得丢了身份。 可是自己府中高手不多,好不容易招揽一个江湖一流高手吴曦,结果他连一个女刺客都抓不住。 他发动夺门之变,诛杀了于谦,又把自己的一干狗腿提拔上高位,心里深深知道潜在的敌人实在是多,不知道什么时候,不速之客又要造访。 再说了,席间增添雅趣还只是小事,安安稳稳的享受人生,可比这个重要多了。所以他便笑着对陈化说道:“我家的酒,怕是酿的比曹公公的又好些,闲暇时也去我家吃几碗,你看如何?” 曹少钦心中明白,知道自己与石亨达成的协议已经生效,自己可以指挥东厂,发动弹劾兵部尚书杨宇轩,顺势引出周淮安,将其诛除,到那时候,大明天下,朝堂内外,他们这些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所以他笑着对石亨说道:“这位陈先生酒量委实惊人,这才来几日,窖里的好酒就被他吃了大半,咱家也没多少好酒给他吃了,国公不嫌,今后就让他去国公府上做个酒仙人吧!” 石亨笑道:“这要多谢曹公公盛情!只是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只是暂且留陈先生在我府上盘桓几日,日后定然仍送陈先生回府上。”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哈哈大笑。 旁边的官员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说。 其实大家都明白,表面上似乎只是转送了一个门客,但是实际上两人只怕达成了什么协议。 那陈化投靠曹少钦原本就是为了攀龙附凤,如今去了国公府,心中如何不喜? 毕竟金陵的魏国公、京城的英国公等等都是世袭罔替的一等高门,石亨石国公深受天子信重,说不定也可以公侯传代,自己可以享受很多年的美酒了。 所以酒宴散后,便高高兴兴的随石亨去了。自这日起,他就成了石亨的门客。 却说这一天陈化见吴曦气急败坏,带着石孝急冲冲穿过庭院而去,心中暗笑:“这小子定然是遇到什么倒霉的事,否则,何以那副鼻孔朝天的神气一下子不见了?”又转念一想:我只想看他笑话,只怕关系会弄糟,倒不如暗暗跟随了他去看看。万一是他有什么急难之事,我略施小术助他一臂之力,日后在国公府也能立足…… 这陈化来到石府,石亨对他待若上宾,吴曦见了,自然觉得别扭,因此对陈化百般挑剔,听他自称一百八十岁,更是不屑一顾。 这陈化也是老江湖,见到吴曦神情,知道人家没把他放在眼里。所以虽吴曦的冷嘲热讽,也只好佯装没有听见,毕竟自己是初来乍到,只能曲意逢迎,设法改变他看法,得到他好感,才能在这里站稳脚跟,所以才想着暗中搭上一把手。 因此陈化暗暗跟定吴曦、石孝,一路来到花市街外的巷子里,见一个少年拦住吴曦,在地上画了两个半圆,将吴曦困住。这吴曦错把他当做穷孩子拿他开心,躲在拐角处的陈化却暗暗吃惊:这分明是“画地成牢”之仙术啊!这少年竟然连宝剑都不用,单凭地上捡起的一根枯枝就能施展此术,那就太厉害了! 陈化看那吴曦,果然在圈子里打起转来,无论如何,再不能出去。 一时间那少年和石孝都不见了,陈化从小巷子里摇摇摆摆的走出来,抽出宝剑,用剑尖在封舟画的线上画了两下,把吴曦拉了出来! 里头吴曦却感觉完全不同!他先是听到轰然一声,见四周高墙坍塌下半截下去,接下里才看见府里新来的那个江湖术士陈化奋力挥动宝剑,只一下,就将还围着他的半截子墙基劈开,伸出一只手来将他拉了出去。 吴曦心中感激,向陈化拱了拱手,躬身道:“多谢陈先生搭救。” 陈化哈哈一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说着,把剑插进鞘里。 吴曦心中有事,也无暇细说,又对陈化拱手道:“我还有些急事,回到府里再和老先生道乏!”说完,转身就走。 吴曦到了花市街,远远看见里面人山人海,他走近了,分开众人进去,见他兄长正在里面声嘶力竭的喊道: “……我吴掌柜姓吴名邺,人称‘铁算盘’,昔日我看邻居‘瑞祥号’的生意好,心里头有气。我有个弟弟叫吴曦,在武清侯府里当官,有一天他来到我这里,听我说瑞祥号风水好,他就说;‘这有什么难!我保王掌柜那个瑞祥号顺顺当当的到了哥哥手里……” 吴曦听到这里,脑袋“嗡”地响了一声,急抢上去,对他兄长低喝一声:“你胡说什么?” 铁算盘似乎没有看见她一般,继续喊道:“他就出了一个主意,让我到作坊里偷着遭了一对假金镯子,打上瑞祥号的标记,还伪造了一张瑞祥号的货票子,吴曦让武清侯府的方大管家穿上阔气衣服,来到了瑞祥号……” 吴曦上去拉他,铁算盘用手一甩,也不知道他这个瘦猴子一般的哥哥几时学会了武功,这一下子竟然还带着强劲的内力,几乎将吴曦拨倒。 看见他哥哥张开嘴又要说,吴曦右手去捂他嘴巴,左手拦腰抱住,想着硬把他弄进去。不料铁算盘浑身一震,直接将吴曦震开,连退几步,气血不凝。 到了这个时候,铁算盘吴邺依旧没有停住,口中喊道:“我一听吴曦的主意不错,我就说……” 吴曦急了,正要用强,正在这时,背上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正是陈化。 “你闪开,看我的!” 话未说完,宝剑“唰”的一声出鞘。 吴曦一惊,随即心道:“既然如此,那就杀了吧!” 却见陈化将宝剑慢腾腾的放在铁算盘头顶上,放平,轻轻一拍。 只是这么一拍,铁算盘顿时清醒过来,朝四周看了看,也不知道何时围了这么多人:“你们在看什么呢?” 又看了看吴曦,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说道:“兄弟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正文 第957章 一路跟踪 三人见了店里,铁算盘一脸疑惑,听着伙计和吴曦都这么说,他依旧不敢相信。最后有个伙计回忆起似乎一个少年走进来之后,掌柜的才失了心窍的。 这下吴邺在哪里灰头土脸,吴曦也恨恨不已。 陈化好奇,便问吴曦兄弟是如何得罪那个叫花子少年的,别的事情吴曦也不敢多讲,便只说了那个女刺客深夜来石府,刺杀忠国公,是被他杀退的,因此怀恨在心,现在专门与他作对。哥哥吴邺的仇家也和女刺客勾结,专门请了两个叫花子来捣乱。 就在此时,店里伙计突然大喊大叫起来,众人急忙奔过去,却发现店面和仓库里的所有金银,都已经变成了石头。 铁算盘顿时哭叫起来。 吴曦对陈化说:“此事现在也无暇细讲了,待回到府里,我备上一桌酒席,酬谢陈先生搭救之恩,到那时候再仔细与老先生说。那少年把我围住就走,必定是回去找那个女刺客,回来对付我。国公爷早已经命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四处查找那女刺客,一直未查出下落,能得今日机会,也是不容易——等会他们找我不见,必然回转,我暗暗尾随其后,就可以探出他们下落,禀报国公爷了!” 陈化听了,心中高兴:看来这位国公府的心腹已经对我刮目相看了。他忙说: “吴爷亲自去怕是不太稳当,他们找的是吴爷,吴爷此去,不是正中他们下怀?况且尊兄这里,怕也是要您料理一下,查他们下处的事情,就交给我去办吧!” 吴曦一听这话,心里又来了气:听这口气,我倒成了草包饭桶了!我暗暗尾随怎么成了“正中他们下怀”?你还不如明说我这一去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呢!你要真想帮忙,何不同我一道回那巷子埋伏起来,等他们到了,将他们一网打尽?如不是你的邪术敌不过人家,就是你根本没想到帮我的忙!我哥哥这里,我怎么“料理”?人家把金子变成废料,你真有一样的本事,不会再给变回来?你老小子不是叫“活神仙”吗? 吴曦心里这么想,口中却道:“多谢陈老先生热心相助,恭敬不如从命,这事就拜托了!那个女贼是刺杀国公爷的要犯,陈老先生可以见机行事,我在家兄店里稍作安排,即可赶回石府静候佳音。” 其实吴曦心存忌惮,根本没打算自己去“暗暗尾随”,他起初打算给陈化说几句好听的,灌点迷糊汤,再给他讲讲那个女贼何等重要,让陈化自己说出跟他一起去,施法把几个人擒住。偏偏陈化没这个意思,只说替他尾随这几个人,弄清他们住哪儿,吴曦也只好顺水推舟,捎带着让陈化“见机行事”,仍是暗示“你最好能施法术把他们几个抓起来”,后头的“恭候佳音”就是这个意思。 陈华停了,呵呵一笑说:“也不消吴爷一个‘谢’字,我也是国公府的人,保护国公爷也是分内之事,吴爷但请放心,我定会将巢穴在何处打听的清清楚楚。” 吴曦暗骂一声:老滑头!再看陈化,已经摇摇摆摆,走出店门去了。 陈化一出去,铁算盘就扯住他兄弟嚎啕大哭起来。 其实在门口大喊大叫,讲述他当初坑杀王家店铺的事情,铁算盘虽知道是肮脏手段,但是心里并不在意,也不怕别人知道——因为这件事本来就瞒不住人。 但满店铺的金子,一下子都变成石头了,这可就要了铁算盘的老命了! 他拉扯着吴曦,拼命叫喊着,让他兄弟给他做主。吴曦心里烦躁,哪有心思同他周旋?毕竟除去仇人更为重要。于是耐着性子说了几句,将哥哥扶到房内躺下,自己拔腿就走,铁算盘哪里躺得住?见他兄弟走了,叹了口气,仍回到铺面里,看着他的“金银珠宝”落泪。 吴曦大踏步追去,见陈化摇摇摆摆拐进巷子里,急忙赶到巷子口,偷偷望去,就见陈化走到适才吴曦被困的地方,拔出宝剑想路边墙上一比划,随即隐没墙中。 功夫不大,他远远望见两男一女三个身影走来,正是前次在富源巷遇到的三个仇人! 三个人忽然站住发呆,必定是因为忽然找不见他,一时间没了主意,又见他们商量着什么,因为太远,听不清楚。吴曦见陈化隐没的地方始终没有动静,心中动气:这只白毛老耗子钻进墙,倒是老实得很。有本事,你也出来画一个大圈圈,将他们三个围起来!哎!果真能如此,我何至于这么受苦! 且不说陈化还不明白自己遭遇“升米仇,斗米恨”的境遇,且说吴曦正盘算自己应该如何行动的时候,忽见适才画圈子围住他的那个英气少年又调转身子,直朝自己这边走来。吴曦心中一惊,急忙将头缩回,紧走几步,混入人群。不过那少年似乎不是找他,直接到了花市街上,便拐了过去,奔向吴邺店铺方向。 吴曦正担心,急忙远远躲在人群里,跟在后边,直到他走过了哥哥的店铺,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又生出新的念头: “俗话说狡兔三窟,这小子奸猾如此,说不得在城里有多处巢穴……我倒要查个究竟!” 吴曦走了一段路,跟着那英气少年进了小巷,一看是如意巷,不觉有些泄气。 吴曦听方赤龙说过,王虎就住在这里,这么看来,这小叫花子必定失去王虎家里无疑。这一“窟”,他早就知道了,自然觉得无趣。不过既然已经跟踪过来,自也不甘心两手空空而去。 看见那小子进了大门,吴曦在门外停步,靠近门边,听见王虎同“封公子”打招呼,吴曦点头:至少近日弄清楚了他姓什么了!再往下听,声音变低,什么也听不清了。 吴曦有心上方,一来青天白日,过于显眼。二来对手实在令人感到生畏,也就不敢太过造次。 悄悄等了一阵,转身要走,忽听见院子里门响,显然有人要出来了。吴曦跃了几步,溜进侧旁的窄巷,只听那个封公子说: “店里事发,吴曦那个老小子必然来你这里寻隙,怕你一个人孤掌难鸣,我就找来我兄弟,今夜就睡在你这里,徐姑娘的地方他们不知,今夜只剩她一人,料也无事……” 吴曦听了,心中暗喜:我这一趟,果然是来对了!今晚派来官兵,将这里围个水泄不通,凭你会飞石头,画圈子,又能伤几个,圈几人? 等会我跟着你溜达一趟,弄清那个“徐姑娘”的藏身之处,分兵包抄,将你们一伙人一网打尽! 正文 第958章 俗胎宝剑 吴曦悄悄跟着那位吃百家饭的公子爷,再次来到花市街,看见他钻进一家竹器店铺,他侯了不久,又见他扛着一捆长竹竿子走出来。吴曦暗笑,这必定是分发给众叫花子使用的讨饭棍,只是长了一些,回去怕是要一根一根截过的。 看见他扛着一捆竹竿子往人群里挤,吴曦又笑刚才总怕他在人群里消失,这回不必再担心,有了这个显眼的标志,再远也瞧得清楚。 待到长竹竿子从人群中横出,拐进一条巷子,吴曦加快脚步跟上,到了巷子里,吴曦看出他走路有些跛足,心中一动,再仔细看背影,似也比那位公子瘦些,又矮些。吴曦急了,纵深上前,闪目一看,那人竟是一个瘦小的穷老头子!吴曦一时又惊又怒,低吼一声 “你也扛了竹竿干什么?” 老头子原本就心中不快,又累的不耐烦,听见质问,不由得冒火“你管的真宽!我抗竹竿关你屁事!”说着,“砰”的一声把那捆竹竿子撂倒地上,歪起头,挽了一下袖子,那意思是要打架! 吴曦苦笑不得,也不理他,转身跑回花市街。花市街上人来人往,此时哪里还有那叫花子的身影? 原来,封舟走过铁算盘的店铺之后,定了定神,发现吴曦远远的混在人群中盯着他,心中一动,决定将计就计,将吴曦引到徐宅,今晚就结果了这厮算了! 毕竟王虎宅子就在吴曦的眼皮子底下,徐宅也不会保存秘密太久。 所以封舟先去王虎家里,将事情经过简略说了,告诉他今晚就在徐宅相聚,至于出门时讲的几句,不过是故意说给吴曦听得。 至于背竹竿的小老头,不过是封舟使了一个障眼法,把吴曦忽悠走而已,毕竟封舟还有事要做。 他要把那个会施展法术的家伙揪出来,看看他到底有多大道行,赶在他面前施展手段。 封舟赶回家里的时候,正看见徐婷和李赤水已经进了大门,将大门掩上。封舟便稳住身形,眼睛盯住一处。 须臾之后,便见一个须眉皆白、满头银发的老翁,提着一柄宝剑,破墙而出。 那宝剑剑柄虽长,剑身却不足三尺,闪出的寒光当中蕴含着灵秀之气。封舟眉头一皱,心中暗暗吃惊这是一柄绝世宝剑啊,而且是蕴含的仙气十分浓郁,连他都不曾遇到过…… 这么说的话,这人不可轻视…… 那老翁从他面前经过,探头探脑的向徐宅院墙内窥视,看着他这般模样,封舟不由得呵呵一笑 原来是一个肉眼凡胎,机缘巧合之下拥有的这把宝剑。 这根本就是一个不曾有半点修炼的俗世之人,连封舟的隐身术都看不见……也不像是修炼出的童身,导向是一个白发的中年人,而且这一举一动,简直就是一个偷儿,哪里有半点修道之人的神韵? 既然是这样,且让我试试他的功夫。 封舟用手朝徐宅门内一指,大门忽然响出脚步声,接着,大门“咯噔”一响,那个白胡子老头看不出有人捣鬼,吓了一跳,即可又朝墙奔去。 封舟随即又朝墙上一指,将墙壁封住,却没料到,那白胡子老头用剑尖朝墙壁一指,依旧隐没期间! 封舟顿时吃惊难道我看走眼了?竟是一个金仙,我的指地为钢的法术竟然对他无用…… 陈化再墙里候了片刻不见大门打开,又走出墙来,对手的住处已经探明,他也不愿久留,将剑插回剑鞘,封舟见他转身离开,随手一指,地上的一块小石头直接朝老头飞去,不过行动路线却要经过那柄宝剑。 “铮”一声响,石子反弹回去,直接从封舟耳边飞过,打在墙上,石末四溅。再看白胡子老头,站在那里茫茫然,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封舟顿时微微一笑看来果然是一个俗世之辈,不过长这一把宝剑而已。 随即闭上眼睛,将三界之中的名剑在心中过滤一遍,却并无线索,不由得点点头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竟然有我不知道的宝剑所在。 可惜这样一件宝贝,落到一个俗人手里,这老头助吴曦,想必也是石亨的帮凶,可怜宝贝受到屈辱了。 这么说来的话,这宝剑与我西方教……,咳咳咳,这包间分明与我有缘。赤水兄弟正是学剑的好时机,切好缺少一件趁手的兵刃,这宝剑适时出现,正该给我赤水兄弟使用。 …… 却说吴曦暗暗跟随封舟,除了想查出徐婷落脚处,在陈化面前挽回一点颜面,也是怕万一那老酒鬼有什么闪失,误了他的大事,不料追了半天,竟是一个瘦老头子,知道自己又被那姓封的耍了,只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陈化身上,重重赶回石府。 他等了不久,就见陈化大摇大摆的回来了,看他脸上带着得意之意,知道他定有收获,忙迎上去,一拱手道“陈老先生辛苦。” 陈化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也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到那女子藏身所在,还访出了两个叫花子的姓名……” 他又卖关子,从跟踪他们之始说起,絮絮叨叨,直讲到最后,才说出徐宅来,封舟和李赤水的姓名,也是他跟踪之前在小巷子里偷听得来,硬说是潜入徐宅刺探出的。 吴曦听了,沉思片刻,即可去忠国公那里禀报,说已经查出女刺客下落。 石亨与吴曦计议了一番,为将两处贼人全部堵在巢穴之中,决定还是夜间行动。 陈化见国公府的家将亲兵们一时间忙碌起来,吴曦也没有“备上一桌酒席”酬谢他,只是进进出出,指手画脚,对他理也不理,不免觉得十分无趣。 这陈化不想酒席也就罢了,一旦想起酒席,,肚子里的酒虫都爬上了喉咙,齐声叫渴。他再耐不到晚饭时分,一个人匆匆出了石府,直奔繁华之处所在。 此时此刻,自然是“泰和楼”的酒最好,,进入里面,找了一处清净之处坐下,要了一壶最陈的酒,喝了起来。 眼看着一壶就要喝光,陈化心中盘算今日口渴得很,这酒怕是要十几壶才得够,都吃最好的,这得要多少银两?待要换成次的,但是这第一壶酒喝的十分过瘾,喝次酒岂不是如喝水一般? 总不能拿着一把宝剑对着酒壶比比划划,万一被别人看穿,惹出麻烦,自己的本事岂不是就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了? 毕竟这自己只是一个穷秀才,离开了手中这柄宝剑,就是一个凡夫俗子啊! 就在此时,他忽然闻到了一阵扑鼻的酒香…… 。 正文 第959章 偷梁换柱 顺着那扑鼻的酒香,陈化扭头见邻座一个黑瘦的少年公子抱着一个酒坛,正用短剑挖那封口,虽然才挖开一条裂缝,但浓烈的酒香已经四处弥漫。陈化心想这酒家好没道理,我要最好的酒,他却不肯给我,怕我不给钱不成? 于是便问道“公子这酒,可是在这里买的?” 那黑瘦公子翻了他一眼,摇摇头道“他这里哪有这样的好酒!我一个同窗好友吃了我家窖藏的好酒,硬说我家的酒不如泰和楼的好。我便与他打赌,让我家人送一坛好酒到这里来,让他买一坛这里最好的酒来比比。只是我俩说了自然不算,还要请这里的酒客都来这里品尝一番,看看究竟是谁的酒好。不想我在酒楼门前等了他一个时辰都没见他来,想来是他怕输掉那一千文永乐通宝,不敢来了!” 陈化听了,喜从天降,舔着脸道“我这人最分得清这酒的好坏的。同样的酒,一个窖藏了八十年,一个窖了八十一年,我只消一口,就能尝出哪一个多一年的!”又指指面前的酒壶说道“我这酒壶里,恰好是泰和楼最好的酒!公子若是不嫌弃,我就充作一个品尝、裁断之人。” 那位公子说“我那个朋友不来,我也没兴趣比试了。我已经打发家人回去,这坛酒莫非我还自己扛回去不成?少不得就放在这里,请这里的就可替我分担辛劳了。老人家既有此雅兴,就请这里入座,我已交了几个小菜,少时就到,我再请这里的几位同道陪先生共饮。” 陈化忙道“也不消有人陪,也不消有人陪!也不怕公子笑话,这一坛酒,休说还有公子,就是只我一人,也不在话下。” 嘴里说着,端起酒壶,自移到公子的桌上坐下,用眼睛盯着酒坛,哈哈笑道“初次相会就叨扰,惭愧,惭愧啊!” 那少年公子说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请不必客气!’ 且不说陈化自称一百八十岁,就实际的四十多岁年纪,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故作老成的与他称兄道弟,也够他苦笑不得的。 但陈化与众不同,他是“有酒便是爹”,非但不恼火,反而笑嘻嘻的说道‘多谢,多谢,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陈化拿过一只大碗倒满酒,双手捧起,道了声“请”,也不管那少年公子杯中又没有酒,“咕咚咕咚”,来了一个先干为敬。 一大碗喝完,陈化咂咂嘴道“这酒像是比我那个好些……奥,一下子也说不清,等我再品尝品尝!” 他是怕有了结论,不好再喝,因此这酒虽然明摆着比他的酒好,他仍说“像是”,接着,又“咕咚咕咚”的品尝了一碗。 这次碗刚放下,菜已炒好,一盘盘不断送上来,。那陈化有了好酒好菜,哪里肯住手?左一碗,右一碗,只喝了一个昏天黑地。看着酒坛的酒只剩下一个浅底,手伸向坛子,却再也无力抬起,头也随即枕在胳膊上,一动不动,少时,鼾声大作。 陈化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睁开双眼之时,桌子上杯盘狼藉,那少年公子已经不见了,店里伙计走来,笑道“客官好睡!” 陈化吃惊这少年公子好生无礼,说是请客,他自己先走了!这一桌酒席,少说也得二两银子,那岂不是要自己付了? 但如今人已走了,他也无可奈何,只得自己安慰自己道“酒说是人家担来的,菜也是我吃了大半,付就付吧!” 于是他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说道“你快结账,我还有事呢!” 伙计笑着道“客官原先那一壶酒,连同这桌酒菜,那位小爷已经付了,客官可是还要喝一壶好茶来解解酒?” 陈化心中高兴,摇摇头,站起身来,自行回府。一路上,摇摆的越发厉害,那宝剑敲他屁股也越发敲得狠。岂不知,他的宝剑早已经被人调换了,现在身上带着的,只不过是一把假剑! 那个黑手的少年公子不是别人,正是秃子李赤水。 其实封舟想夺取陈化的宝剑,易如反掌。不过他历经天下,这等小事自然不屑于亲自动手,正好磨炼磨炼李赤水。 于是他算到陈化要去泰和楼吃酒,便回到徐宅,安排秃子李赤水,换了富家阔少的衣服,封舟又赠送了一坛极品美酒和一柄短剑,让秃子进去,见机行事,把那柄宝剑调换出来。 这李赤水道“多谢大哥给我这次机会!既然是封大哥给我点的宝剑,我必定是自己亲手取了的!” 封舟微微一笑这小子还是一个有志气的!待此事已了,让他去江湖上历练一番,只怕便可以作为我真正的手下叱咤风云了。 封舟在酒楼门口等待良久,果然看见李赤水喜滋滋、兴冲冲的从里面出来,封舟朝他腰间看了一眼,果然那柄假剑已经变成了那把真的宝剑。 封舟哈哈大笑,搂住他的肩膀,边走边说“我就知道你干这一手比我在行!” 李赤水得了宝贝,也不在乎封舟戏谑,他用手按住那把剑,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一路快走,直到四顾无人,溜回自家大院,才“唰”的一声拔出剑来,把徐婷教会他的剑法施展出来。 此时徐婷等的心中焦急,听到响声,忙走出来,见一片寒光闪闪,不由得笑道 “果然是件宝贝,居然这么容易就得手了!” 李赤水见了她,想起了师徒之间的规矩,忙将剑收了,插回剑鞘,双手捧給徐婷。 徐婷接过来,握紧剑柄,拔出来看,之间一片冷森森的亮光,果然是一柄绝世好剑。 她把宝剑由剑柄至剑尖,仔细将两刃查看一遍,景物一丝一毫缺损处,从这剑形来看,也不知经历几朝几代,用了多少岁月,上面却不见任何磨损的痕迹,又能如此完美无缺,这钢质地坚硬,也就可想而知。 徐婷不由得连连点头正是切金断玉的宝物,可惜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将剑插回剑鞘,交还给李赤水,李赤水有双手捧着,递给封舟看。 封舟见他如此知礼,心中甚慰,接过宝剑,也抽出来看。 他用手掂量几下,剑尖在眼前晃动几下,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心中一惊明白。 这果然不是凡品,分明是兜率宫中,太清善尸太上老君炼丹炉炼制过的钢材,落入凡间,被绝世匠师打造成的一柄宝剑,难怪可以克制封舟的“指地为钢”之术。 秃子李赤水在一旁看他这样,笑道“封大哥,你小心些,不要把鼻子尖削掉了,将来不好找媳妇。” 封舟并不在意,但徐婷却不知为何脸色红了。 她悄悄退了一步,看着封舟似乎没有看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却有些遗憾。 。 正文 第960章 夜半攻杀 到了掌灯时分,国公府分兵捉贼的布置已经完成,吴曦端了一杯香茶,坐在茶几旁歇息,想着是否还有什么疏漏之处。 他亲自窃听到今夜封舟、李赤水都宿在王虎家,徐宅只剩下那个姓徐的丫头,决定自己去徐宅,姓徐的丫头是盘算他的主谋,剑法精秒,只需要除掉她,群贼无首。事情就算解决了。 那个王虎不过是跟着瞎起哄,就算他真心报仇,也没那本事,根本不足虑。今天引出徐家丫头来,自己和方赤龙、石义等几个武功最强的家将一拥而上,几把钢刀、花枪,把她当场杀死就是。 那两个叫花子睡在王虎家,就算那个姓封的凭借邪术杀出重围,怕是赶过来也只有收尸的事情干了。 还有陈化那个老小子也不知在哪里喝的大醉而归,愿该让他对付那两个叫花子,谁知道他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简直不成体统! 他不去最好,免得杀了这些贼人之后,他又去国公爷那里去表功。 国公爷早就允了我去京营供职,这件事办好了,就向他讲明女刺客是徐勇之女,为了报全家被杀之仇来刺杀国公爷的,我除了她,自然是一件大功,也该举荐我了。 想到这里,他认定三五年之后,大明朝的总兵当中,必定有一个叫吴曦的了,一时间飘飘然起来。 可惜一声“吴爷”打断了他的好梦,抬头看时,却是“活神仙”陈化,只见他摇摇晃晃的站在面前,拱手道“末将听令!” 吴曦皱紧眉头,却又站立起来“老先生吃醉了,快请坐下!” 陈化扑向梨花木椅子,不是一把抓住扶手,早就一头栽倒地上了,他挣扎着坐好,哈哈笑道“正要靠一坛好酒,与吴爷擒三个贼来!” 吴曦道“这点小事,何须麻烦陈老先生,我自己去就够了!” 陈化哈哈大笑“你莫非还想被那个小叫花子给圈起来,在里面转来转去?” 吴曦肚子里冒火,心中骂一句老混蛋! 嘴上却道“那是我一时大意了,让老先生分神,今番我手中宝刀,定然不饶那姓封的贼人!” 陈化正色道“吴爷不可大意,这少年随便捡一根枯枝就能施展‘画地为牢’之法,绝不是一个等闲之辈。他能施展此法,必不限此法,比如吴爷手中宝刀,他略一施展,这刀即刻之间便到了他手中,吴爷还用什么去杀他?” 吴曦原本就觉得女刺客进武清侯府那天夜里,他所获宝剑丢的蹊跷,听陈化这么一说,顿时醒悟——这多半是姓封的小贼所为。 这么一想,不由得心生忌惮,他先前没把姓封的放在眼里,是因为这家伙对自己没有造成威胁,此时回头一想,顿时明白这小贼分明是让姓徐的丫头亲手杀了自己,以报仇雪恨。他要杀我,并非不能,是不为也。 一旦那丫头有了危险,他定然会出手相助+——比如那次巷子里的那次拼杀,他飞石击中自己胳膊,便是如此。 这么一想,如果今夜行动的时候,自己还没有将女贼杀死,那家伙便赶了过来,岂不麻烦? 这么想来,陈化是非去不可了…… 想到这里,吴曦一拱手道“我说不敢劳烦先生,是因为先生今日为我解围,又去查明了贼人下落,实在是已经过于劳累了。” 陈化笑道“比起昔日斩妖除魔,这算什么劳累?我来到国公府,国公爷对我如此器重,我却寸功未立,心中也觉不安,近日就去擒拿刺客,让国公爷得以无忧。” 吴曦说道“既然陈老先生如此热心相助,那就再劳烦陈老先生一起,今夜子时,两处贼巢都有官兵包围,我已经亲自查明,两个小贼并一个叫做王虎的强人,都在王虎家里,老先生就去那里配合官兵擒拿三个贼人……” 陈化点头应了。 去王虎家不过是封舟故布疑阵,不仅封舟和李赤水依旧待在徐宅,便是王虎,也在天黑之后来到哪儿,四人一起商议对策。 徐婷初次与王虎见面,她下山不久,不习惯与男人一处说话,眼皮也不撩一下。大家谈道今晚官兵必来,徐婷便坚持自己的方案,让他们都躲出去,自己一个人在家等候吴曦。 封舟、李赤水自然不肯。争到最后,大家说妥,如果吴曦来了,徐婷独自与他格斗,别人都在外面,对付官兵和吴曦手下。 到了深夜时分,徐婷早就熄灭了烛火,独自按剑坐在正房堂屋里,听听院子里面毫无动静,也不知道那三人藏在何处。一阵冷风卷过庭院,窗户纸“呼啦”一声响,寒气直透薄薄的衣衫,徐婷顿时有些后悔那个王虎倒也罢了,我何苦把封舟和赤水也赶到院子里去?今夜这般寒冷,他俩可撑得住?我只顾自己报仇,也太没有一个女孩子的样子了! 又等了一刻,依旧只听见飒飒的风声,徐婷又想到这般时候毫无动静,怕是今晚吴曦不会来了……我爹娘和姐姐兄弟的仇恨,何时能报啊! 黑暗之中环顾四周,忽然觉得全身的血液涌上心头——当年就是这样的一个深夜,就在这个屋子里,一场血腥的屠杀开始了,想到这里,徐婷怒气冲天,很不得现在就斩杀吴曦。 不过心头火起,自己却依旧静坐未动,皓齿已经将自己下唇咬破,一滴鲜血滴答滚落,徐婷正要用手背一抹,忽然听见院中“嚓”一声轻响,她正要向外窥视,就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出来吧,丫头,你吴爷来了!” 外边话音未落,徐婷早就踢开房门,纵身出去,一眼看出,来人虽然身材高大,却不是吴曦,徐婷脚尖刚点到地面,那人单刀已经指向她的咽喉。suir 与此同时,身后又是“呼”的一声,似乎是花枪轮动,却非指向自己,徐婷缩身躲刀,听到背后“哎呦”一叫,伴随着“咕咚”一声,她是名门弟子,反应神速,将剑向后一扫,身体同时旋转过去、 这一转身,就看见地上摔倒一个使棍的,虽然已经仰面朝天,棍子仍然举在手中,另一个屈下身来的大汉,正从她身前抽刀回去,以避开她这一扫。 原来就在刚才这一瞬间,方赤龙假冒吴曦,正面相击,而吴曦在背后袭击。却没想到人还未落地,斜刺里杀来一条长棍。 不过这一棍虽然攻敌必救,但毕竟功力有限,吴曦人在半空,依旧轻松躲开,并顺势踢在对方脑袋上,将他踢翻,刀尖仍指向徐婷,待到徐婷旋剑回身,他才抽刀。 徐婷回身一看,正是吴曦,当即二话不说,不管身后空档如何,飞身便扑向吴曦,手中长剑急挥,寒光闪闪。 。 正文 第961章 灯火通明显诡异 就在徐婷挥剑杀向吴曦的同时,王虎也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他钢牙一咬,双目尽赤,抡起棍子,一个“力劈华山”砸向吴曦脑袋。 他这一出击,直接隔开了徐婷的进攻路线,逼得她不得不转身避开,她一咬牙,说道刚才我们是怎么商定的,吴曦由我亲自动手,岂能容你添乱?看见王虎一棍打空,身体朝前一倾,她趁势照他屁股上一脚,免得他在这里碍事、 王虎又“哎呦”了一声,再一次摔倒在地,好半天没有爬起来。 原来王虎躲在暗处,看见吴曦背后偷袭徐婷,就抢上去给他一棍,结果毕竟实力不如,自己挨了对方一脚。王虎心里一时之间翻起旧恨吴曦是我杀父破家的仇人,我我不杀他,天理难容!今日送上门来,我岂能饶你! 所以看着徐婷扑向吴曦,他也跟着抡上一棍,不想挨了自己人一脚。 王虎在哪里心中埋怨,这边方赤龙剑徐婷不管不顾奔向吴曦,背后完全空虚,心中大喜,抢上去就是一刀。就在那一刹那,自己背后黑影一闪,一股劲风已经到了项上。方赤龙一惊,回刀去搪,只听到“当”一声响,几点儿火星划过,手中刀顿时轻了。 再看时,刀已经只剩下半截,看对手十分瘦小,一时不晓得多大年纪,什么人物。 此时,按照吴曦布置,从南面进院子的石义、石孝等人也踹开大门,一个使枪,一个挥刀,齐杀进来,直奔徐婷。 此时封舟正在墙角黑影中观战,见徐婷踢了王虎一脚,心中不由得叹息年纪太小,性情急躁,还得多加历练。 不过这个念头随即一闪而过,眼看着两人冲进来,嘴角顿时露出一丝微笑,用手朝石孝一指。 石孝吃这一指忽然停步,转身朝并肩跑进院子的石义就是一刀。 石义吃了一惊,急忙用枪架住,叫道“你干什么?” 石孝说“我砍得就是你!” 石义顿时冒火,一抖花枪,直取石孝,两人顿时傻到一起去。 石义兵器沉重,枪法娴熟,才战了五六个回合,石孝就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了。 眼看着石孝就要落败,石义忽然说“糟糕,我这只胳膊怎么抬不起来了?” 石孝气喘吁吁,一边进招一边说“谁叫你往死里扎我?你这两只胳膊全抬不起来才好呢!” 石义只好一条胳膊使枪,两人正好打成一个平手。 话说方赤龙的兵器被砍断,一时之间找不到替换的,只用半截刀同对手周旋,对手显然十分高兴,得意的说“商会我拿砖头砸你屁股,这回又砍断那你的刀,看来你武功也平常……” 方赤龙这才听出来,原来对手就是富源巷碰上的秃头小叫花子!当即勃然大怒,他自以为那孩子绝非他的对手,吧手中半截子刀挥舞的“呼呼”作响,没想到,对手的宝剑十分厉害,几招就逼得他连连后退,方赤龙不由得心生怯意这小东西竟然有这么好的剑法! 李赤水把学会的十几招使完,胡乱抡起来,方赤龙反而生出怯意,不哟肚饿纳闷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有这么使剑的吗?莫非是故意卖弄的破绽,引诱我上钩,然后顺势用宝剑击杀我? 不过毕竟是老江湖,很快回过神来,知道对方就那点本事了,于是将半截子刀一丢,抢上一步,一把抓住李赤水手腕,就要夺剑。 李赤水不惊反喜,左手上去,抓方赤龙夺剑的胳膊。方赤龙胳膊粗壮,根本抓不住、 方赤龙冷笑‘你在用些力气!’ 李赤水已经抓住他的手腕,紧紧握住说说到“我用力气,你可别哭!” 说着使劲一掰。 李赤水本来想掰疼他,让他撒手,也没想到“咔嚓”一声,手腕竟然被扳断了,方赤龙大叫一声,砰然倒地,疼的昏了过去。李赤水自己也吓到了,见其保荐,掉转头跑向封舟藏身处。 此时徐婷和吴曦正杀的难解难分,吴曦只想杀人,不再顾惜宝刀,猛地一搪,要把对方利剑磕飞,没想到刀剑相交,“当”一声响,自己登时臂膀酸麻,虎口生疼,宝刀几乎脱手。 吴曦不由得震惊她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也不想与她周旋,突然打了一个呼哨。 呼哨声刚落,院墙外边一起用长杆挑出无数白灯笼来,四周同时火把举起,将院子照的如同白昼一般,灯火一照,徐婷看轻四面的房顶和墙头上埋伏了无数弓箭手和戴甲的士卒。刀出鞘、弓上弦,也不知他们几时爬上去的,徐婷心中一动这老贼要跑!这样想着,当即一剑紧似一剑,吧吴曦裹在剑光里。 徐婷料的不错,吴曦正想着越房逃出,按照他的计划,如果徐宅另有他人,四个人又一时间不能得手,他就一声呼啸,两骑灯笼火把,四人齐齐撤出,然后万箭齐发,将贼人全部射成刺猬。 只是他现在啊第二声呼哨再也发不出。 他愿意为即使不能单独杀死徐婷,至少跟她战成平手。退一步说,即使徐婷占了上风,他拼力气使出“三刀”绝技,暂时压住徐婷,自己撤出院子也觉不成问题。 万万没有想到,姓徐的丫头今天是鬼神附体,剑剑送上来都灵动而且沉重。这女娃年岁不到,应该是体力不济,越战越弱,谁想到今日竟然如铜浇铁铸的罗汉一般! 躲在墙外,房上的官兵和石府家将原来只听院子里“叮叮当当”一片乱响,及至灯火通明,他们全都糊涂了院子里有五个人刀枪相交,奋力拼杀,一个大将负伤,四肢摊开仰天倒地,不知死活,这样一个怕人的战场,居然会有两个少年靠墙坐着看热闹,还说说笑笑,指指画画,十分开心。 国公府的吴大人和一个女贼厮杀倒也罢了,怎么石府的家将又在那里自相残杀?最奇的还有一个围着他们打“太平棍”的汉子,一会照着使刀的屁股上狠狠地敲一棍子,一会有向着使枪的那里朝脑袋打一棍子。 这两人疼的“哇哇”怪叫,却谁也不理他,只顾专心对付自己的伙伴,想置对手于死地,偏偏谁也无法得手。 徐婷燕子一般东飞西腾,一把剑将吴曦逼得走投无路。她一边挥剑,一边忽地发出高亢的呼号“你们听着!” 只是这一声,院内院外顿时鸦雀无声,院子里打罗圈架的石义、石孝和王虎全都住了手,连坐在墙角的封舟和李赤水也一阵愕然。 满院之中,只有徐婷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人人听得清清楚楚。 。 正文 第962章 雪恨杀仇人…… 徐婷挥着剑,怒声喊道“就是这个吴曦,就在这个院子里,也是三更时分,越墙而入,杀了我一家!我父亲徐勇,为人忠厚老实,与世无争,我母亲薛氏,两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我哥哥姐姐还是小孩子,小弟弟只有两岁,他们究竟何罪,霎时间血染枕席,都做了刀下之鬼?我现在,就要杀了这个残杀无辜的恶棍,为父母兄弟报仇,也为一切受他荼毒的人申冤,在场的知情人可以作证,老天可以作证!” 深夜之中,徐婷的声音凄厉、激越,在场众人无不愕然。随着最后一个“可以作证”,徐婷双手握剑,竟似用斧子一般,当头直接劈了下去,此时吴曦早就斗的筋酥骨软,见剑带着风声呼啸而来,只得使尽全身力气,用宝刀向上一架。 王虎听到徐婷控诉,复仇的烈火也“轰”的一声在胸中燃起,他全然忘了徐婷的一脚,哇呀呀大叫着“我也有仇,我也要报仇!” 他双手将棍子高举头顶,发疯一般抡了过来,可惜他迟了一步——徐婷的剑看在刀上,吴曦的宝刀“嚓”一声断了,吴曦一侧头,宝剑顺势而下,直接从肩头斜斜劈了下去,“咔嚓”一声,将他半个肩膀连同右臂砍了下来。 吴曦一声惨叫,王虎一愣的功夫,徐婷早就劈胸揪住吴曦,把他拖进屋子里去了。 全场人都痴呆了一般,僵住不动,片刻之后,吴曦嚎叫之声突然顿住,屋内传来了徐婷阵阵啜泣之声,封舟低声对李赤水道“院子里还有三人,你赶快进去告诉她,趁着他们这会发呆,来不及放箭,我们快撤!” 就在此时,大门内突然闯进来一个白发白须的老翁,高叫道“‘活神仙’陈化在此,反贼杀了人,一个也别想逃走!” 陈化说着,拔出宝剑,向前一指,看模样颇有几分威风凛凛。 但是这么一指,他自己先呆住了原来自己手里握着的竟是一把杀猪的刀子。陈化急忙低头寻剑,身上只挂着一根木棒! 李赤水原本被这场面吓住,突然闯进来个“活神仙”这么一闹,他有清醒过来,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的宝剑在我这里呢!”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宝剑。 陈化又急又气“好哇,你偷我东西!” 李赤水说“怎么是偷?我用一桌好菜,一坛好酒换的!还外带送了你一把杀猪刀,让你以后谋一碗正经饭吃,圣德你给奸臣当狗腿子!” 封舟笑着一推李赤水道“别贫了,你赶紧把灯笼火把全部打灭!” 李赤水扫了一眼墙角的一堆碎石子,心中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堆石子是做这个用的! 想到这里,年起口诀,用手指向灯笼火把,刹那间碎石飞舞,如飞蝗一般想着四面八方飞去,四周顿时漆黑一片。 官兵当中带队的统领乃是忠国公一手提拔的,属于他的飞鹰走狗,本来就是滥竽充数,因而顾忌院子里有石府中人,不敢下令放箭,此时灯火初熄,伸手不见五指,更加不敢胡乱行事。 等到灯火重新点燃起来,院子里除了倒地呻吟的方赤龙和堂屋徐家祖宗牌位前身首异处的吴曦,哪里还有人影。 却说封舟带着徐婷、李赤水、王虎离开徐宅,在京城里面左拐右拐,直奔城外,虽然四人路上都不说话,心中却觉得无比轻松,出来城门半个时辰,四人停住脚步。李赤水第一个哈哈大笑起来。 封舟问道“你笑什么?” 李赤水道“我笑那位‘活神仙’呢!”把这事给徐婷讲了,徐婷也破涕为笑。 封舟道“其实知道我们面目底细的不多,只需要抹除他们的记忆,我们明日就可以继续在京城安安稳稳的居住,不知道列位以为如何?” 徐婷眼睛一亮,看了封舟一眼,却有垂下眼皮道“那当然是好事,只不过我家人已经没了,留在那座老宅,也只能增添烦恼,我大仇已报,左右无事,便想着回山复命,再苦练几年剑法。只是连累了你还要施展道法……” 李赤水道“不回去也无妨,反正我和封舟哥哥腿肚子上贴着灶王爷,走到哪儿都是家。” 他本以为封舟会赞同,哪知道封舟却道“不,赤水兄弟,我打算在京城住下来,参加明年的会试。” 李赤水一惊,张口道“哥哥,你要考状元?难道你是秀才?” 封舟微微一笑“北直隶保定府举人第七名,这一番进京,就是想施展拳脚。如今奸人当道,世道不公,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水里火里挣扎,像石亨曹少钦这样的奸贼却能逍遥朝堂,为非作歹,所以我考秀才考举人,如今又来考进士,就是为了登上朝堂,涤荡风尘。” 当然,内心深处的话,封舟并没有说。 也许王虎的仇人是吴曦,但徐婷的真正仇人是吴曦吗? 当然不是,他只是一个狗腿子而已。 造成徐家惨死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石亨! 事实上,就是这帮乱臣贼子! 是到了涤荡官场的时候了! 封舟来到京城的目的,便是当官,可不是为了做叫花子了。 如果不是为了从市井底部掌握京城,封舟压根就不会卷入进来! 不过这些话,自然不会对涉世不深的徐婷、李赤水说的。 但饶是如此,他简单地几句话,依旧让三人目瞪口呆。 他们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叫花子,一路带他们斩杀奸贼、逃出生天的术法高手,竟然是一个通晓经义的书生! 而且还要参加明年会试的!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差异感? 徐婷心中百味陈杂,最后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江南禀明我师父复仇之事,以免他老人家牵挂。” 顿了顿,他又道“我进临安城的时候,原本不曾想着活着出来,是两位兄弟又让我死里逃生,此时我这条命不是我自己的,等我返回仙都山之后,在磨砺一下武功,然后行走江湖,用你们送给我的性命去帮助那些同我一般遭遇不幸的人,也算我对两位的报答。” 李赤水急道“师父姐姐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你不认我这个徒弟啦?我还要跟着师父姐姐继续学剑呢。” 徐婷笑道“好吧,那我带上你,不过不许你再讲‘师父’‘徒弟’这样的话了。” 能跟着师父姐姐继续学剑法,这才是他立足这个世道的本钱,可是李赤水却不想离开封舟,不由得踌躇不语。 封舟道“赤水兄弟,你现在剑法只学了皮毛,要想有出息,就得下苦功夫,好好地学上一番,等明年会考结束,我当了官,有了实际职务,你也练成本领了,就来京城,你我兄弟好好地干一场大事业!” 李赤水听了,重重的点点头,道“封舟大哥,你等我回来,我助你涤荡风尘!” 封舟便和徐婷、李赤水二人依依惜别,虽然少女内心深处柔肠百结,但是江湖儿女,总有许多侠骨柔情,今日的分别是为了以后的相聚,山高水长,只要一心不改,良人便总在眼前。 等他二人离开之后,封舟便看向王虎“王兄有什么打算?” 王虎叹道“京城没了我的立足地,我打算返回老家,安心度日。” 封舟呵呵一笑“这不是你的心里话,只怕你不舍得京城繁华,不如你耐心登上几个月,我帮你夺回你家产业,如何?” 王虎其实心里盼着这句话呢,闻言大喜,连忙跪倒在地,叫道“若封公子帮我夺回产业,与我便有再造之恩,我便结草衔环,风里来凤里去,雨里来雨里去!” 封舟背着手,盯了王虎一会,淡淡的道‘我也不需要你这般辛苦,我需要你把‘杆儿赵’掌控在手……’ 。 正文 第963章 入刑部做官 虽然李赤水离开京城,但是王虎留下了。 他是京城老人,对于各门各路的行径十分精熟,之前就协助利爪鹰张凯夺取方桥街霸主,本身又没有多大罪恶,成了封舟的帮手之后,立刻就发挥出了作用。 三日之后,利爪鹰张凯武功尽废,被赶出了京城,在他出城的一瞬间,记忆全无。 而大将军赵九,不小心从方桥上摔下,断了一条胳膊,发高烧期间,吐露了自己吓死刘飞的往事,于是刘童一怒攻心之下,趁着赵九病重,一刀结果了这厮。 自此之后,整个方桥街的“二爷”便成了王虎。 实际上却归封舟掌握。 又过了几日,杆儿赵被封舟找到痛脚,一番痛打,乖乖的拜服在封舟手中。 于是整个京城的消息,在大龙头李燕北得到消息的同时,封舟也同时会收到。 整个天顺二年的秋冬交际,对于京城的叫花子头们来说,是一个大劫。 许多街上的叫花子“二爷”,在这个冬天都换了个人,而在冬天过去之后,转眼就到了春日二月。 大明天顺三年二月,庚辰年,京城会试。 明朝会试考试内容重经义,轻诗赋。各省乡试中式的举人,于次年二月入京参加由礼部主持的考试。以往各届会试中未中的举人也可一同应试。因考试在春天,又称春试或春闱。若乡试有恩科,则次年也举行会试,称会试恩科。 虽然贡院面积不大,且常年失修,环境说不出的难受,但对于封舟这样的人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这一科的状元则是赣江人王一夔?,榜眼为川蜀李永通,探花则是山西人,姓李。 其实以封舟的心思,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考个状元探花什么的。 不过他可以低调,不想太出风头,于是只是在二甲前五十人当中占据了一个名单。 一般情况下,考中进士之人,大多当了翰林官。状元,授修撰;榜眼、探花,授编修。二、三甲可选为庶吉士,或授给事中、主事、中书舍人、行人、太常博士、国子博士等官,或授地方府推官、府同知、县令、县丞等官。虽然考中了进士,但是在官职的安排方面具有很大的空间,具体能够当什么样的官员需要看机遇和自己的关系了。 经过一番运作,封舟被安排做了刑部的六品主事。 于是封舟便过上了大明朝的公务员上班生活。 鉴于他是一个刑部新丁,负责京畿一带刑部事务的郎中洪波没有给他安排具体任务,而是将封舟扔给同为主事的吴帆,叫吴帆带一带这位身份特殊的刑部新丁。 经过短短数日时间的学习和了解,封舟基本上已经了解的刑部的具体职能,以及一应涉及到的事务。 说起来,明朝的刑部跟后世的司法执行部门有些相似,管理全部刑狱事务,无论是刑罚还是牢狱都由刑部和地方官府双重管理,却是没有具体的判决权利,这玩意却是在另一个司法机关大理寺手中。 他跟主事吴帆都是负责京畿府的刑部事务,当然都是做一些跑腿上传下达的简单活计,上头还有郎中洪波掌总呢。 封舟虽然年轻,但是嘴巴甜,做事麻利,且为人大方爽利,深受刑部上下同僚喜爱,随着他对刑部事务的逐渐了解,郎中洪波也开始让他接触一些公务,并由主事吴帆指点其中的某些窍门。 怎么说呢,刑部的事务和公文,在封舟看来都太过简单和粗疏,但凡涉及刑部的事务基本上只在几张薄薄纸张上有大概的记载,至于具体什么原由动机之类的统统都无,跟后世的简报一样怎么简单怎么来。 这只怕不好! 刑部可是拥有死刑的最终审核权的,就这么简单的案卷,如何知晓是不是误判或者错判了的,地方官府的节操真的很难叫人放心啊。 封舟历练尘世,做过皇帝,当过大将军、锦衣卫左都督,他都听到见到太多了官官相护,以及官府跟地方势力勾结的事情了,像是这种涉及到人命的案子怎么重视都不为过吧? 他性格豪爽出手大方,又放得下姿态跟刑部一帮底层官吏混在一起,即使有人想和他为难,但每次出手都被他春风化雨的解决,因此这些刑部底层官吏对封舟感觉十分好。 认识到封舟的手段之后,许多人便改变了态度,只要是脑子没坏掉的刑部官员,都不会轻易招惹他。 特别是同为刑部主事的吴帆,短短几天时间已经彻底被收复,三十多岁的人,俨然成了少年封舟在刑部第一号小弟,头等爪牙的存在。尽管这样的变化在其他官员眼中十分不堪,却架不住人家乐意啊。 封舟虽然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但是挥手之间,便能引出无数手下,偏偏又才华出众,出手阔绰,手段巧妙,其所有的实力也是区区刑部中下层官吏可比么? 一时间,封舟在刑部可谓是风生水起。 …… 而在此时,正在仙都山上练武的徐婷收到了一封信。 她看到信之后,只是思考了一会,便去找了师父。 “师父,我收到师姐邱莫言的书信,师姐从江淮总兵周淮安周大人之令,要去贺兰山救出兵部尚书杨宇轩杨大人的遗孤,此事关系天下苍生,弟子特来给师父辞行。” 仙都派掌门听了之后,缓缓点头道“你的剑术虽未大成,但是京城一行,倒让你打通任督二脉,内力已经登堂入室,这身武功,已经足以跻身当世高手行列,去救忠臣遗孤,我是赞成的,只是山高水长,江湖路远,你和你师姐,可要一切保重啊!” “师父放心,弟子定然能够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师姐。”徐婷回答的慷慨激昂。 “师父,我也要去!”李赤水叫道。 如今他拜入仙都派门下,做了掌门人的入室弟子,也是徐婷的师弟。 这几个月来,由封舟的法术,再加上仙都派吃得饱穿的暖,武功练得勤,李赤水的头上的癞痢已经彻底化解痊愈,还长出了头发,基本上是一个翩翩英气少年了。 他本身力大无穷,经过几个月的锻炼,武功突飞猛进,能在一百回合之内,和山上的一流高手打成平手。 此时听到师姐要远行,做行侠之举,他李赤水自然也想跟着去。 “练千般剑术,行万里江湖,赤水,你去吧,不过要注意保护自己。” 掌门人微笑着说道。 “多谢师父!!”李赤水大喜。 于是两人准备妥当,下了仙都山,骑了快马,一路风尘仆仆,赶往西北边关。 。 正文 第964章 刑部案卷显异象 天顺三年五月,前任兵部尚书杨宇轩被杀之后,他的七岁的女儿、五岁的儿子被发配边疆,曹少钦准备妥当,率领东厂的精锐离开京城,准备以此为诱饵,劫杀一定会救人的周淮安。 在曹少钦看来,司礼监在他叔父曹吉祥掌控之中,东厂在他手中,而京城兵马在石亨手中,再加上他们在文官中掌握的人脉,足以控制京城,只要杀了周淮安,天下间再也没有与他作对的势力。 所以曹少钦这次率领东厂势力出动,准备以苍鹰缚兔的气势,将周淮安一举拿下。 只可惜他不知道。 他前脚离开京城,后脚大明京营提督、忠国公石亨便因为侄子“造反”和欺凌亲王等事,受到朝野的攻讦,封舟身为刑部六品主事,更是第一个上书弹劾,一时间风头无两。 明英宗当即顺水推舟,停止石亨上朝参见,将他削官为民,并究治石亨朋党,悉数罢黜。 从风头鼎盛的大明勋贵风云人物,到万人唾弃的阶下囚,不过是几天时间而已。 封舟也因此名声大噪,因功升为五品主事。虽然很有部分年龄较大的刑部同僚不怎么愿意跟他打交道,但他依旧轻松在刑部站稳脚跟。 尤其是那位之前跟他同为刑部主事,此时却是他直接下属的六品主事吴帆,见到封舟前程似锦,还不满二十便已是正五品中层官员,顿时坚定了抱大腿的心思,鞍前马后一副效犬马之劳的架势。 有这位‘地头蛇’的帮衬,封舟很快就熟悉了刑部的一应事务,以及做事的流程方式等等。 不过他毕竟是太过年轻,知道再出风头就会被所有人抱团反对,所以开始低调起来,在诸事不明,没有彻底弄清楚刑部的一应事务流程之前,不管上司和同僚是好意还是歹意,让他尽快上手处理顺天府一带的刑部事务,他全以正在熟悉推掉。 反正他已经因为扳倒石亨而简在帝心,说话办事,以及自身人脉根基,就是对上刑部尚书也不气弱,刑部正五品郎中的官职还是皇帝不久前亲自封赏,只要他没有主动犯错,别人也拿他无可奈何没辙。 封舟怎么说都是这一科排名靠前的进士,主考官乃是内阁大学士,也属于大佬弟子了,这样的人士,明显的设套却是不行的,一旦暴露很有可能引来朝堂大佬的不满,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一般情况下的官员,完全没有必要和封舟作对。。 经过了解和熟悉,他这才对刑部的职能和管理范围,有了清晰的认识。 刑部主管天下刑政,审定和执行律例,判案定罪,管理囚犯。因为讼事繁重,也按省分为一个个清吏司,各管一省刑政,而封舟则负责顺天府地区的刑部事务。 有小弟帮忙就是不一样,经过这几个月,他已经粗步对刑部事务有了认识,同时也对刑部的办事流程弄得清楚明白。 在翻查以往的案卷时,他身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十分古怪的现象。 拿起前任判定过的案卷,其中的案情简述十分简单,就是描述了某某在某某地区犯案,因为某某事犯了王法,最后定为某某罪当判坐牢或者砍头,又或者流放充军之类的惩罚。 开始倒是没什么,只是感觉案卷描述得太过简单,没有讲清楚罪犯的作案动机,以及作案过程中的手段和情况,只是说某某遇害或受伤或死亡,至于其它的一概都无。 单看卷宗,根本无法判断他是不是有罪无罪,想翻案,想发回重审,完全无从说起。 难道我大明朝的刑部,就是这么简洁? 要知道刑部是各类案件的最终审定机构,无论是死刑又或者流放充军,还有其它重刑都由刑部审定才能执行,所谓的‘秋后问斩’,不是一定要在秋后才会斩杀重犯,而是刑部的批文一般都在这时候下到各地,在刑部派员的监督下才能最终执行。 封舟长叹一声,不过随即醒过神来,这时代一切公文都是以笔记为主,而且还是毛笔字这样的大字,一张公文正纸一面也写不了多少字,也就明白了下面官府的为难之处。 真要是写得太过详细,估计上报刑部的公文都得用马车来送,而且还是以十为单位的货运马车,不说其中的麻烦单单刑部审定就是一桩不小工程,所以就学了文人的春秋笔法。 书写一道,大大限制了公文案卷的详细情况啊! 难怪文人发明了文言文,不这样办,根本没法写公文啊! 尤其是那些写史书的,更是如此。据说欧阳修在翰林院时,和两位同事走在大街上,看见一匹奔跑的马把路边卧着的一只黄狗踩死了,便说请你们用文字记录一下这里发生的事情。甲说“有犬卧于通衢,逸马蹄而杀之。“乙说“有马逸于街衢,卧犬遭之而毙。“欧阳修笑道这要是让你们来写历史,那是一万卷也写不完啊。甲乙二人问欧阳修那么依你之见应该怎么写呢?欧阳修说“逸马杀犬于道“,有这六个字也就够了! 只是史书可以简略,刑部要是这种做法那就太过草率,怎么说都是关乎人命的大事,或者错判一次就是人头落地,又或者充军流放,一个家庭甚至一个家族因此彻底分崩离析,影响实在太大不得不慎重再慎重才是。 当然,虽然心中是这么想的,但他也没有一定要改变的意思,起码现在还没这样的能力改变,只能以后等机会合适了再慢慢来不迟。 可是当他翻到一封案卷的时候,突然手中的案卷生了某些神奇变化,应该说他的眼睛生了某些奇妙变化,手上的案卷竟然散暗红光芒! 这是怎么回事? 封舟心中一震,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仔细翻阅了这道案卷,将其中的内容仔细印入脑海。 丁丑年三月初八,顺天府郊外猎户杨林,杀死石头村保正一家,获死刑! 从案卷之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可那闪烁的暗红光芒却在提醒着他,这个案子一定有问题! 呼! 封舟长松了口气,勉强压下心头思绪,将这份案卷放在原位,抽手时以指甲在旁边的木架上划下一道不起眼的痕迹,这才拿起另外的案卷仔细观察。 之后一连拿起十来份案卷,都没有丝毫诡异情况出现,让他心中产生了动摇,会不会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是准圣神通,是不是幻觉他还是能分得清楚真假的。 既然不是幻觉,那就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缘故! 。 正文 第965章 清风楼上问详情 这个世界本就是仙幻世界,文庙贡院都有文曲星掌管,有些特别的地方也不足为奇。想到这里,封舟将心中的疑惑放下了,自己是没有问题的,一定是这个世界有问题。但xgb不管什么人,都阻挡不住他做实事的决心。 咦,等等…… 心思起伏不定间,手中刚刚翻开的案卷突然又闪现了暗红光芒,他急忙收敛心神仔细阅览,这是一个佃户因为私怨报复主家的案子,人证物证齐全,顺天府府判了一个充军流放三千里的重罚。 这时代可不比现代,边疆地区还有一些没有开发的区域,自然环境和生存条件十分恶劣,基本上正常人过去都得丢掉半条命,而囚犯一路风餐路宿艰难跋涉,到了地头基本上没有活着离开的可能。 别的不说,单单数千里跋涉就是一个相当艰苦的过程,有些地方甚至都没有标准的官道。而且有些地方环境特殊很容易染上不知明的疾病,充军流放看起来是朝廷往开一面给了机会,实则跟死刑差不多。 流放内地不毛之地还算好的,要是流放到边塞之地那才叫倒霉。边疆的瓦剌部和鞑靼部可是时常打草谷的,弄不好小命就丢了,甚至运气不好的话被那些他们抓住,当了两脚羊作为吃食都有可能。 真正能够从流放之地全身而退的,无不是背后有权势之辈鼎力支持,花费了大把金银才能侥幸逃生,就是如此也得脱上一层皮。而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充军流放就跟死刑差不多。 周淮安请邱莫言去救杨宇轩遗孤,也是因为知道,如果任那两个孩子到达边疆充当苦役,那只需要几日之内,他俩必死无疑。 当然,杨宇轩的遗孤归东厂管辖,刑部无权过问,何况封舟也知道周淮安必定出手救出他们,是以没有处理这件事。 说起来,满朝文武之中,除了于谦之外,又有哪个官员身上没有黑点? 救了他,杀了他,都影响不了整个大明朝的运作。 刑部本就是管这些囚犯的地方,听主事吴帆之前无意中提过,有些监管流放的衙役心黑得很,不愿意跑远路沾染麻烦,估计在半途将犯人全部弄死,然后向刑部汇报一声半途病亡就没事了。 也不知道流放途中,有多少亡魂就是如此产生的。 收回思绪,他将案情所在的地名,还有涉及的人名全部牢记于心,等回府后就去找人印证一番,这样的案子比较简单,理由就是有猫腻也很容易就能查得出来。 之后一个下午时间,他翻阅了数百份最近十年以来,顺天府府在刑部挂了号的案卷,又从其中现了十来份散暗红光芒的案卷。 轻松将这些案卷里涉及到的人和事全部记住,然后便在主事吴帆殷勤的通知下,收拾了一番便跟着同僚们散了衙。 封舟脸上不动声色,谁也不知道就在短短半天时间内,他现了什么东西,只是按照以往的习惯,三三两两离了刑部衙门后,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或呼朋唤友到附近的酒楼吃饭听曲,一派悠闲轻松摸样。 “大人,要不要去清风楼吃顿便饭?” 主事吴帆跟在身后,小心邀请道“下官还邀请了几位同僚,您看?” 封舟本打算直接拒绝回府,他此时满心满脑都是今天下午的发现,很想将案卷上的突然变化弄清楚,不过转念一想又又改变了主意,别人想找机会巴结,他自然不能表现得太过‘脱离群众’,而且在酒桌上也能问及一些‘感兴趣’的事情不是。 “好吧,还请吴兄带路!” 清风楼距离刑部官衙不远,是一处中等档次的酒楼,在京都内城并不是很起眼的所在。 算上封舟,包括主事吴帆在内家境都很一般,根本就养不起马车,所以几人干脆边说边聊走了过去。 到了清风酒楼后要了个二楼雅间,等酒菜上齐后便是一番热闹的推杯换盏。 作为在场官位最高的那位,封舟自然是被恭维奉承的那个,他更是显露了自己豪爽大气的一面,来者不惧酒到杯干,酒桌上的气氛一时热烈之极喝彩声不绝。 “封大人年纪轻轻,却是这般海量,不愧是名臣后人,佩服佩服!” 不过片刻功夫已是酒酣耳热,几斤清风楼自酿的竹叶青酒下肚,那几位不常上酒楼的绿袍小吏便有些受不住酒劲了,一个个满脸佗红好不敬佩。 封舟的父亲封邺是个小官,任职过户部员外郎,说起来在座的诸位和户部官员的交流中也见识过,只不过没想到老子普普通通,儿子却这么厉害,二月份成为进士,三月份成为正六品的刑部主事,四月份位置便升了升,成为从五品的刑部主事,一个迈步就超过了有十几二十年工龄的诸位。 “诸位大人有所不知,本官小时候练过内家真功,饮酒不过小菜一碟,别说是诸位几个,就是再多来一倍本官也能将你们全部喝趴下!” 封舟哈哈大笑豪爽大气,虽然只有十几岁的年龄,可是说话老成,语气中带有四十霸气,便在在座的官场老油条,也不禁生出臣服之心。 以他此时的身体素质,即便不是准圣,喝酒跟喝水没啥差别,酒精进入血液之后立即就被分解消化,对身体造不成丝毫伤害。 “对了,我心中有个疑惑不知当不当问?” 酒足饭饱,等小二将残羹冷炙移走,换上茶水慢慢品尝之际,他突然开口说道“这些天本官都在熟悉刑部事务,发现了一个很是困惑的地方!” “哦,不知道封大人有何疑惑,尽管道来!” 主事吴帆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接口表态“只要我们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大人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直说就是!” “我们别的做不到,对刑部事务还是相当熟悉的!” “哈哈,这有什么不好问的,大人尽管开口!” “……” 旁边的绿袍小吏不甘示弱,纷纷开口讨好道。 “是这样的!” 封舟半点没有和他们客气的意思,直接说道“刑部的案卷本官翻了一些,发现其中的介绍都十分简单!” 众官吏点头,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不光刑部如此,其余几部衙门里的案卷也差不了多少,大哥不要笑二哥。 “本官就是心存疑惑,这样简单的案件介绍,不会引起误判错判么?” 封舟眼神清明,一点都没有醉酒之像,语气轻缓悠悠然问道“本官翻阅了几十本案卷,硬是没发觉那些凶犯有什么作案动机的?” 。 正文 第967章 官场事,江湖事 “这个……” 主事吴帆沉吟片刻,轻笑着说道“怎么可能没有误判?” 见封舟的目光偏移过来,他淡笑道“刑部每年接收的公文成年上万,可人手却是只有区区数百,还分成了十几个清吏司各司其职!” 封舟点头,就他本人而言,负责京畿地区的清吏司,手下就吴帆一个六品主事,还有近十位司务帮忙打下手,两位主官要负责整个京畿府的重大案件审定,要不是精力特别旺盛之辈哪忙得过来? 不过这一切都是太祖皇帝朱元璋干的好事,他为了体恤民情,给与官府的预算和编制十分少,逼得各级官员遇到事情只能雇佣外围人员。 外围人员毕竟不是拥有官府编制的,最多只能算吏员,基本上没有什么上升的价值,所以就消极怠工、偷奸耍滑,或者趁机捞钱。 以至于那些事务官忙得要死,每日都将精力消耗在案牍劳形上面,哪里有精气神做别的? “出现错判误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这些案子都经过了京畿府的审定!”主事吴帆轻笑,神态轻松语气平静道“不管怎么说,只要不是出现了明显的错漏,咱们也不能不卖京畿府几分颜面!” 封舟默然点头,这也是官场的常态,不是一定说要官官相护,只是有时候不会轻易为了一些‘杂事’得罪同僚。可能在当事人眼中是天大的事情,可在刑部官员眼中却屁事不是。 京畿府作为京都的地方衙门,地位相当的特殊,京畿府府尹都是皇帝心腹,而且还是正三品的高官要员,就是刑部侍郎级别官员,一般没事也不会轻易得罪,这是官场常态。 不然,千百年的各朝官场,怎么只出现了一位包青天? 那个海瑞还没出生呢。 虽说不是每位官员都是利益当先,可要刑部官员为了不相干的当事人得罪京畿府上下,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难道刑部复查的时候,没有丝毫发现么?” 封舟继续问道“比如说,在当地引起相当不和的舆论?” “呵呵,自然是有发现的!” 主事吴帆轻笑点头,无奈道“可咱们派去复查的官吏官微言轻,人家不一定听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封舟点头,这确实是个麻烦,所谓高官不下堂,负责复查这样的跑腿活计,大多都是桌上这样低级别的绿袍官员,面对着紫的京畿府尹真心没啥底气。 “再说了,咱们刑部也没有具体的判定权,只要不是做得太过分,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桌上的一位司务苦笑道“大人您是不知道,咱们刑部衙门看起来还不错,其实手中的权利并不是很大!” 封舟再点头,他这些天也发觉了这种情况,不过他并没有太过在乎,要不是刑部正是这种权利不是很重的事务性衙门,他还不想进来自找麻烦呢。 “至于下面要是闹得不象话,不是还有御史台和都察院么,根本用不着咱们头疼!” 说起这个,主事吴帆便一脸的幸灾乐祸,没好气道“有些家伙太肆无忌惮了,就该被御史台和都察院的御史们好好整顿一番,不然还真以为他们是土皇帝。可以为所欲为呢!” “吴主事慎言!” 封舟眉头轻皱,轻喝提醒道。 “啊,是我失言,是我失言了,抱歉抱歉!” 主事吴帆猛然惊醒,脸色微变,心中暗暗责怪自己多嘴。 “无妨,以后注意即可!” 封舟摆了摆手,安抚道“吴主事心里有气才会如此,只要把这口气顺了自然就没事了!” 他的这一番做派,自然之极,就算一个久居高堂的大佬说的一般,而在场的比他大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官员们,也都坦然接受,心理上竟没有半点不适感觉。 “哎,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说起这个,主事吴帆便是一脸郁闷。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 封舟却是不以为然,他自然有自信能够扭转刑部的尴尬处境,起码在京畿清吏司如此…… …… “邱女侠,你就请了这两个娃娃和我们搭档?” 贺兰山下,两个粗壮的家伙用眼睛扫着徐婷和李赤水,一脸怀疑之色。 这两人是横行于贺兰山的大盗,贺虎和铁竹。 自从得到周淮安的书信,得知兵部尚书杨宇轩被杀,邱莫言震惊痛惜之下,便按照周淮安的吩咐,联系江湖高手,准备搭救被官差押送的杨宇轩的一对儿女。 只是江湖上讲义气有胆色的人并不是很多,有些人平日里豪气干云,看着义薄云天,可是一旦说起东厂的事情来,却人人变色,以往的义气和豪气顿时全都没了。 邱莫言在江湖上找了很多人,想要他们参加自己的救人行动,结果找了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掺和这种事情。 不得已之下,她只好花重金在江湖上聘请黑道高手,请他们出手相助,这才打动了一些江湖好手,以贺兰山盗匪贺虎、铁竹两人为首的江湖汉子这才率众加入了邱莫言的队伍。 邱莫言给师妹写信,本来不过顺手而为,必经师妹虽然闯京城报仇成功,必经年少,力气不足。 没想到师妹徐婷不但来了,还带来了一个比她还小的少年过来。 看那少年,不过十三四岁,虽然眼神沧桑,似乎经历不少,但毕竟年纪太小,就算从娘胎里出来练武,又能有几分厉害? 只怕人还没救出,这小子已经落入东厂手里,死于非命了。 但是人已经来了,邱莫言也不好赶他们走,只好带着他们去见铁虎等人。 邱莫言出身官宦世家,后来她在仙都派学艺,在江湖上游历之时遇到了周淮安,两人一见倾心,双方互有好感,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两人很可能最终会走在一起,结为夫妇。 不过后来风云变幻,兵部尚书杨宇轩被抓,作为杨宇轩的部下,周淮安也受到了牵连,不过周淮安武艺高强,杀出了重围,逃了出去。此人为报答杨宇轩知遇之恩,千方百计的想要救下杨宇轩的一对儿女,因此这才暗中联系邱莫言,组织人手,搭救两个孩子。 周淮安身为杨宇轩的部下,在军中威望非常高,他若是登高一呼,在军中肯定会引发一阵大乱,不然曹少钦也不会这么看重他。 因此为了自保,为了不引起东厂人马的警觉,周淮安本人故意在别处招摇,引起东厂番子的注意。 而邱莫言则带着招揽来的众人,查看地形。 看到徐婷和李赤水两个不到二十岁的家伙,铁虎不禁冷笑一声,不屑说道。 。 正文 第968章 小李飞石,例不虚发 “往日听说贺兰山的大盗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还以为只是谣传,没想到亲眼见识到了。”李赤水也不是易于之辈,闻言冷笑道。 他本来是胆小鬼,但是学了本领,涨了力气,又有封舟和仙都派教导,实力突飞猛进的同时,胆子也大了起来。 所以面对贺虎的冷嘲热讽,直接怼了回去。 他也看出来了,那个大师姐邱莫言不熟悉他们,不会给他们说话。 师姐徐婷武功虽高,但是也是一样的心高气傲,不屑与大盗言谈,所以怼人的话自然有他说出来。 “呵呵,乳臭未干的小子,你知道东厂番子的厉害吗?可不是在仙都山过家家!” 贺虎对于封舟的话语,根本不屑一顾。 如今的年轻人,一个个的骄傲自大,以为练了几年武功,就能横行天下了! 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都不懂,还怎么行走江湖? 李赤水看他一脸不屑,心中恼火“封大哥何等神通,都在京城中做叫花子指点我,也没有半点其瞧不起我的意思,可见人本事越大,越是谦虚,没本事的人,一般大话比较多!既然他这般不知好歹,那我就教训教训他!省的以后就救人的时候碍手碍脚!” 想到这里,李赤水便道“来的路上我们打听过了,东厂番子们拥有三千精锐,令行禁止,哥哥箭法出众,尤其是他们还有一种武器叫做凤尾箭,能拐弯追人,贺大当家要是躲不过这一招,只怕有性命之忧。” “哦?”贺虎听出李赤水的挑衅之意,笑道“难道你能躲过不成?” 李赤水道“我不懂箭术,可是我会暗器,仙都山上都称‘小李飞石,例不虚发’,还请贺大当家的赐教!” 邱莫言眉头微皱,对自己第一次见面的师弟有些不满。 我仙都派剑法超群,独步天下,可是也没有这般骄横的道理,什么“小李飞石,例不虚发”,这等夸张的语气从哪里冒出来的?仙都山上的师弟师妹们怎么这么轻浮。 想到这里,她便转身去看师妹徐婷。 徐婷却面色淡淡,似乎李赤水的话乃是天经地义一般。这让邱莫言心中更是不喜。 李赤水在哪里语气平静的说着,贺虎却根本不当一回事,心道“邱女侠出价高,这趟买卖必定是做了,这两个小娃娃哪怕是邱女侠的师弟师妹,也得拦住他们,否则到时手碍手碍脚,只怕不妥当,不如趁这个机会给他点颜色看看,让这俩娃娃知难而退。” 想到这里,便冷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欺负你,你先进招吧!” 李赤水点点头,道“好,我这一招叫做一指飞石。”说着往地上的一块石子一指。 那石子倏然飞出,直奔贺虎面门。 那石子飞出的一刹那,便有一股凌厉无匹的气势扑面而来,贺虎浑身冰凉,汗毛倒竖,待到石子化为寒光飞向他的时候,贺虎一声大叫,一柄长剑便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利剑舞成一团寒光,便想着将飞来的石子挡住,但是手中利剑与石子相交之后,一股大力从石子之上发出,震的他浑身巨震,利剑脱手而出,而石子速度不减,依旧飞向贺虎面门。 贺虎急速后退! 他在后退之时,身子接连闪动,但是无论他如何躲避,这支石子却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紧紧咬着他不放,直到贺虎仰卧在地上,手中抓过一块大石头,冒险向前一挡,才将这飞来的石子挡住,但是身子却被这石子带的在地面快速滑行,沿途划出了一道拖痕,一头撞在旁边一棵树上,痛的差点昏了过去。 “什么?”一旁的铁竹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这是什么暗器手段?”邱莫言也是瞠目结舌,仿佛见到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其他几个人也是一样的一脸呆滞。 只有徐婷面色如常,不以为意。 …… 第二天一早,封舟坐着马车直奔刑部衙门而去。 到了衙门,一干绿袍小吏早早就过来了,见了封舟急忙上前问好。 “大人,今日还继续阅览卷宗么?”、 作为封舟的直接下属,主事吴帆很快就凑了过来,笑呵呵问道。 “不了,刑部的办事流程以及事务我已经熟悉得差不多了!” 封舟有其它的打算,直接说道“案卷放在那又不会跑了,等以后有了空闲功夫再看不迟,现在我想看看你是如何处理手头事务的!” “如此,下官就不客气了!” 主事吴帆倒也不甚奇怪,封舟还算是好的,知晓自己不熟悉刑部事务以及办事流程,还知道花费相当长时间熟悉学习。 而那些自持甚高的心调任官员,却是一来就不管不顾直接上手,闹出乱子来倒还罢了,万一在重大案件审定和执行之上出了差错,那可就是大事了。 为了给这些刑部新丁擦屁股,上至尚书侍郎下至绿袍小吏可没少折腾,能压下的尽量压下,压不下的直接叫那些家伙顶缸,总之每隔几年时间刑部总要乱上一阵,都是因为这些新丁不守规矩造成的。 等他们跌跌撞撞吃了亏碰得满头包,熟悉了刑部事务后,如果不是后台特别硬扎的,基本上在刑部的前程也就到此为止了。 之前为了刑部整体利益,拼命捂盖子官官相护不假,可做错了事情就得承担后果,不管你背景多大多硬扎都得守规矩,封舟的作法显然是最稳妥,也是最保险的。 衙门同僚都知道他在熟悉刑部事务,就是其间他负责的顺天府刑部事务出了问题,最多也只有一个连带责任,打板子却是落不到他头上,单单就这份沉稳的心性就让同僚觉得,他不是好轻易拿捏的新丁…… “以大人的英明,很快就能上手的!” 主事吴帆恭维了句,这才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一份案卷打开一看,只匆匆扫了几眼便点评道“大人您看,这案子基本上就没有错漏的可能,直接就可以送到侍郎大人那签押就可!” 封舟扫了一眼,案卷上的案子是顺天府抓住的一位人贩子,大明朝对人贩子的打击力度虽然不猛烈,但是得分谁,凡是拐卖了富贵家庭小孩的人贩子,凡是被抓住基本上没有活路可言。 没办法,谁让他们不长眼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也只有富贵人家的小孩才会眉清目秀,细皮嫩肉,值得去拐卖。 大明开国近百年,单单在官府有记载的孩子失踪案例已不下八千件,其中丢失的孩子不仅有富贵人家的,官宦人家的也不在少数。 他们在朝堂的势力盘根错节,形成巨大的影响力,一旦他们联合起来要求朝廷对人贩子下重手狠治,官府自然全力执行。 打击人贩子本就是朝廷的义务,加重打击力度也算不得什么。根据刑部的案卷描述,景泰年间,整个大明朝的人贩子被打击得够戗,差不多都快要被消灭干净了。 只是可惜,因为发生夺门之变,许多不学无术、投机取巧的官员进入要害部门,以至于打击人贩子的力度有所减弱,这两三年来,人贩子又逐渐多了起来。 。 正文 第969章 世道不公啊 原因很简单,所谓财帛动人心,只要做成一次,就是无本万利,也怪不得某些家伙会起这样的邪念。 整个大明朝的青楼数量何其之多,其中的技女单靠从官府手中采购犯官家眷,还有民间女子自发上门远远远达不到需求。 所以,人贩子手中的那些从富贵甚至官宦人家手里劫掠的孩子,都是各地青楼楚馆愿意花大价钱收购的重要资源。 毕竟官宦权势人家才能娶到貌美的女子,生出更美的孩子。 穷人家每日为生计奔波,自家女儿未必入得人贩子的眼睛。 这个时代整个天下的资源,大部分都掌握在富贵官宦人家手中,他们的后代论起相貌来可比农家孩子天生就强了不止一筹,正是青楼楚馆需要的宝贵资源,人贩子能够得到巨大利益,自然对这种杀头买卖趋之若骛了。 不仅是女童受欢迎,男童一样也十分受欢迎。大明朝的官宦人家富贵久了,各种玩意都经历了,难免就有人特别喜欢玩古道热肠,因此各地的男风馆数量虽然没有青楼众多,却也不在少数。 正因为如此,官府一旦抓住了人贩子,那是肯定要从重从严处理的。 虽然案卷上的内容十分简单,但是案情却是一目了然,封舟也没从案卷上发现暗红光芒涌现,只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主事吴帆精神抖擞兴致勃勃,能有机会在上官跟前显露自身本事,对他而言是难得的机会啊,自然十分卖力将一份份案卷自己讲解的清楚通透,一旦封舟露出不解之色,更是再三重阅生怕自己的判断出了错误。 别看大明朝廷经常表示教化天下,可在刑部衙门这等地方,封舟才更加明白大明朝表面的和煦光景背景,隐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血腥罪恶,心性稍差一点的可能三观都会在如山的案卷中崩溃。 抢劫,强女干,盗窃,斗殴,诈骗,还有各种各样的罪状几乎全都有,什么民风淳朴在这些案卷面前,都是苍白得可笑的屁话。 当然,能够被顺天府递送到刑部的案卷,基本上都是大案要案,判刑最轻的都是流放千里,死刑更是不在少数。 还有,这些案卷都是顺天府半年积累起来的,需要通过刑部的复核然后一次性解决。 因为朝廷对官员的考核之中,有教化这样比较笼统的要求,怎么说呢,就是看各地的读书考举,还有犯罪数量之类的情况。涉及到了升迁考核这样的重大因素,顺天府肯定还瞒报甚至没有出手解决一些露出端倪的案子。 “衙门里都是老油条,只要上头不催促,他们就是发现了什么,除非有好处可捞,不然直接视作不见!” 主事吴帆相当的认真,一边处理案卷一边向封舟介绍其中的门道。 “怎么,衙门没有奖励措施么?” 封舟有些奇怪,待吴帆处理了一件斗殴引起重大伤亡的案卷后,好奇问道:“上头想要压下案子,下面即使破了案子难道还没功劳不成?” “这事,就得看案子有多重要,还有朝廷和刑部是不是重点关照!” 主事吴帆苦笑:“衙门的人手也是严重不足啊,加上官员考核的事情,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只要不是油水太丰厚的案子,一般都会拖拉上一段时间的!” 封舟叹了一口气,只是摇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历练凡尘,就是要历练心境啊! 人间的种种是非,官府的道道黑暗,才能稳固封舟的心境啊。 相比之下,那些仙境的仙酒佳酿、轻歌曼舞算得了什么?洞中千年,又能历练出什么来? 顺天府衙门都这摸样,远离京都和朝廷眼皮子底下的地方官府,只怕情况更加糟糕。可是衙门已经形成了一定之规,想要打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主事吴帆还是很有能耐的,四十来岁的年纪,让他的见识和阅历非同一般,很多事情只是看上一眼,基本上就能摸清其中脉络,是个不错的副手人选。 而且这家伙在刑部待了足足二十来年,对于刑部的一应事务熟悉之极,同时也对顺天府还有各地衙门的一些事情也是门儿清,当然只是在刑狱方面如此。 见过的案子多了,自然有自己独特的看事方向,尽管做不到十成十的把握,但七八分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嘿嘿,大人你看这个张三偷牛案很有些猫腻啊,小小一个佃农哪来那么大胆子,竟敢偷主家的牛?” 吴帆指着一份在封舟眼中,散发暗红微光的案卷笑道:“郊外的佃农一个个老实巴交的,只怕他们就算偷了牛也没地方销脏啊!” 说着,摇头冷笑道:“这里头有门道,这位叫张三的佃农肯定是冤枉的,要么就是那位主家陷害,要么就是其他人坑了他!” 封舟点了点头,案卷上的微微暗红光芒已经相当明显,再加上吴帆的指点,这里头还真是很有细节可挖。 不然,单凭‘郊外红土村张三偷牛,被主家告发’几个简单的描述,还真不一定能发觉其中的问题。 “这事,该如何处理?”既然看出了问题,想来刑部也有自己的处理方式,封舟并没有义愤填膺,觉得世道不公,一定要替那位叫张三的佃农翻案。 “这是下官不可下决断,自有侍郎大人处理!” 果然,吴帆轻轻一笑不以为然,只是在这份案卷的某处不起眼地方,用毛笔沾墨做了个小标记,然后放在处理过的案卷之中继续翻阅下一本。 这世道啊,把好人都逼成这个样子了。 …… 李赤水看向远处刚刚贴着树根站起来的贺虎,笑道:“贺大当家,我这一招飞石可入得你法眼?” 贺虎又惊又怒,大声道:“发力技巧,内力运转,匪夷所思,但是力道太小,伤不了人!” 被李赤水一个飞石逼到这个份上,这是贺虎生平未有之耻,但也是从所未有之险。 更可怕的是这飞石竟然被李赤水一指,便平地飞起,还追着他不放手,任他往哪里躲避都无济于事。 莫非这就是江湖上久已失传的“擒龙控鹤功”? 作为贺兰山大盗,贺虎平生与无数高手交战过,有胜有败,有死里逃生,有跪地求饶,也有一招被擒的,但在此之前,他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被一个少年的飞石逼到这个地步。 贺虎是在贺兰山威风八面,沿途的商旅、剑客,即便是敌对者,见了面也都拱手行礼。即便是江湖上的大高手邱莫言,面对他的时候也不曾失了敬意。 可在今天,李赤水只是这么一指,激出一块飞石,便逼的他不得不拼命躲闪,险些命丧当场。 作为贺兰山大盗,贺虎也算江湖上知名高手,在黑道中更是闻名遐迩,功夫高,胆子也大,生死之事早就置之度外。 现在既然李赤水对自己出手了,贺虎哪里还能忍耐,虽然惊心李赤水的本领,听李赤水问他,贺虎自然不会说什么好话,将李赤水的飞石神功贬的一无是处。 “原来这暗器里面的门道还真不少。” 听贺虎把自己的飞石贬低的一文不值,李赤水也不生气,笑道:“我学会这一招不过才半年,加入仙都派更是只有三五个月,并没有专心修炼这一招,我若是花上几个月好好练了,你根本无处躲闪。。” 正文 第970章 赤水发威 在京城做乞丐多年,又陡然获得神通武功,他的封大哥还给她起了一个名字,李赤水的心境已经发生极大地变化。 李赤水本来就是一个聪明人,根骨天赋又是上佳,知道这帮江湖大盗的心理状态,在自己没有彻底碾压他们之前,是不会真的闭嘴的。 不把他们收服,这群家伙就会想法捣乱,那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所以他伸手一指,一颗石子落到他手中,李赤水掂量几下,扔给贺虎:“来,听说贺大当家暗器功夫驰名贺兰山麓,不如施展一番,让我感觉一下是怎么回事!” 此时铁竹已经站起身来,和其他几人对视一眼,一脸震惊之色,邱莫言都惊疑不定的看着李赤水,唯有徐婷面色淡然,浑然不当一回事。 见李赤水扔了一颗石子给贺虎,旁边这些人全都一脸茫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贺大当家不用害怕,我没有恶意。” 李赤水见贺虎惊疑不定,哈哈笑道:“你看把他们紧张的,我即便是动手,也会跟东厂番子动手,欺负你们江湖义士,那也未免有点胜之不武。” 他摆手道:“别紧张,别紧张,我不会杀贺大当家的,杀了他,让我师姐怎么行走江湖?贺大当家的,你为何还不动手,莫非你的暗器功夫是吹得?” 贺虎此时如在虎背,进退不得,看了其他人一眼,深深吸了口气,取出一枚飞镖,对准李赤水:“这可是你让我射的!” 嗖! 就在他说话之时,突然挥手掷出,一点寒光直奔李赤水胸口,飞镖射出之后,又迅速掏出一把飞镖,以漫天花雨的手法,对着李赤水迅猛发出,他拼尽全身力气,以最快速度掷出,直到全部暗器全部发出,方才退到一边,呼呼直喘。 贺虎的武功在江湖上只能算还好,但是他在暗器上的造诣却不一般,他在正面打斗之中,不及高手,可是在远距离对战的情况下,铁竹等人加一起也未必能抵得住他发出的暗器。 不过他脾气暴躁,行事果断,李赤水让他发暗器,他还真的敢做! 因为不做,他贺虎的名声可就毁了。 不过要是换成铁竹等人,怕是早就跪了。 对面李赤水见到射来的飞镖,站在那里不躲不避,手指急点,也不见他做别的动作,更没有感觉到内气充盈,叱咤半空,可是贺虎射来的飞镖全都换了一个方向,齐齐向着旁边的大树飞去。 “嘭嘭嘭”一阵响,飞镖全部射在大树上,强劲的气机,将大树晃的哗啦啦响。 其他人见状,人人脸上变色。 邱莫言更是面上震惊,心中狂喜。 “我给师妹写信,只是找一个人手,万没想到她竟然招来这么一个武功高深不可测的少年,还是我们仙都派的后起之秀,看来这件事把握又大了一成!” …… 虽说世道不公,可封舟看在眼里也没多说什么,刑部衙门运转了这么多年,已经形成了一套内部的规则,有些事情他想要插手的话,最好不要顶着来,用旁敲侧击的效果更好。只是像这样的案子,损害的只是区区一位郊外的佃农,他可以想象刑部两位侍郎不会太过计较,拿官威却跟顺天府硬顶,这里头有一个值不值当的问题,哪一个混官场的都不是孤立存在。 特别是三品以上的高级官吏,可就不是孤家寡人了,周围聚集了一群级别不同的官员,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得罪的就是一大片。 封舟虽然不惧,但是也不代表他会傻愣愣直接冲锋在前,有些事情完全可以以其它办法解决。 就如佃农张三的案子,顺天府就在天子脚下,有的是法子解决,就看张三的家人有没有这份见识,又或者有没有人愿意相助了。 整个一个上午,主事吴帆一边处理案卷一边讲解,解决了的案卷不过一小半数十份罢了。而这数十份案卷之中,就有足足三份在封舟眼中,散发淡淡暗红光芒的案卷,显然都是有问题的案子。 其中就有张三偷牛案,还有一起富贵人家的盗窃案,以及郊外某村的小童溺亡案。 以主事吴帆的眼光,轻松就看出了张三案和富贵人家盗窃案的猫腻,却是没有发现那起小童溺亡案的问题。 那起富贵人家的盗窃案,涉案人员乃是一位小官家的长随,因为偷盗主家加财被发觉扭送官府,像这样的奴仆犯主的案子,基本上也都是从严从重判理。 吴帆表示,这位长随很可能是陷入了那位官宦人家的家宅内斗之中,不然他好好的前程干嘛做这样大风险之事? 当然,因为案卷描述太过简单,封舟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不过这是一件冤案却是必定无疑的。 一个上午时间,主事吴帆讲解得口干舌燥依旧兴致勃勃,封舟也是收获颇多,对大明朝的刑部事务更多了几分理解。 当年他做大将军的时候,和他交锋的官员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员,下面的道道虽然通晓,却从未亲眼所见,所以这一上午,他这个准圣也算长了见识。 中午的时候,他请了包括主事吴帆在内的几位相熟绿袍官吏一去吃了顿饭,席间自然是热闹不已。 到了下午上衙,封舟又重新跟着主事吴帆,继续上午的工作,一边处理顺天府送上来的重案案卷,一边讲解点评其中的门道,又或者猫腻细节之处。 封舟一边仔细聆听吴帆讲解其中的门道,一边暗自感叹,果然每一个行当都不简单,想要对其有深入的了解,非得下一番苦功不可。 好在封舟别的不多,就是时间充裕,对于在刑部处理事务上还是很有些自信的,不然最好跟那几位清高的郎中一样,只能做个刑部的橡皮图章了…… 散衙的时候,封舟脑子里已经记好了足足六份在他眼中,闪烁着暗红光芒的案卷所有内容。 都是有问题的案卷! 没错,下午翻阅了数十份案卷,又发现了三份有问题的案卷。这次主事吴帆表现神勇,竟然全部都给他看出来了。 封舟也不得不佩服一二,这厮果然不愧是个老刑部,一双眼睛毒辣得不像话,基本上只要不是太复杂的案卷,他都能一眼看出底细。 这样的能耐,确实相当的了不起,起码比那几个橡皮图章强得多,那几位刑部郎中一个个清高自许,以读书人自居,很是不耐刑部的繁杂事务,基本上都将手头活计交由手下主事处理,他们一个个悠闲得紧,整天每事干就知道胡咧咧。好象朝廷少了他们就无法运转一般。 正文 第971章 东城丐侠 并不是所有考上进士的都是英明睿智之辈,其中也少不了眼高手低偏偏气运爆棚的。 这些人去了翰林院倒也罢了,若是来到六部做了实事,那可就不妥了。他们自身无能也就罢了,仗着自己有背景,还瞧不起手下帮忙干活的刑部老吏,指使起来河池连连,同僚忌惮于他们的笔杆子,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有时候,封舟真想叫他们过来见识一番,要他好好向这几位学习学习,自身没多少能力不要紧,只要能拢住手下干活的官吏,又能应付得了上官就成。 在他看来,那些刑部的积年老吏才是最应该做上郎中位置的人选,就连他本人在眼下都严重不合格。 可惜,官吏官吏,官员和吏员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根本不是那些吏员轻易能过去的,真正掌握大权的,风光的,永远是考中进士的读书人,毕竟科举制度已经推行了八百年,文人将触角伸到了官场的方方面面。 所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尤其是受到朝堂文官首脑青睐的进士,别看他们现在是翰林,是庶吉士,但前途远大,都有可能作为未来的六部尚书,甚至更进一部的大学士,或者说文官领袖来培养。 有文官一系的庞大资源,就算自身能力不算很强,但只要人际遇手段过关,立场还算坚定的话,一个不错的前程是少不了的。 刑部衙门里的那几位郎中就是如此,本是进士出身,在官场打品了十来年左右,就成了六部的中层官员,以后只要不出大的差错,起码四品甚至三品官身是少不了的。 没办法,谁叫刑部本就是读书人做大,从尚书到侍郎都是进士出身,反倒是中低层官员中却是不少恩荫出身的官吏。 比如在他看来很有能力的老刑部吴帆,就是京城一个小家族的嫡系子弟,通过恩荫的手段进入刑部衙门,经过二十来年的打品,才踏上六品主事而位置。 跟英国公这样的顶级勋贵不同,吴家在京城实在太不起眼,能够提供的资源和帮助都有限得紧,要是没有机缘的话,说不定他这一辈全部耗在刑部,可能在五十岁以后会被恩赏一个从五品的员外郎当当。 所以他现在才会抱紧封舟的大腿,就是希望结下一个善缘。 这世道就是这么的不公平,封舟除了感叹一句,暂时也没无可奈何。他就是想提拔吴帆,起码眼下还是有心无力的。 出得衙门,跟一干走得近的绿袍官吏互相道别,长随封平驾着马车迎了过来,恭敬道:“老爷请上车!” 闲话一句,自从封舟成为进士之后,他便雇了几个仆役,给他烧饭洗衣,也有的随他跑腿,这封平就是其中之一。 此人是王虎给他推荐的,出身贫寒,却有志气,肯读书,肯干活,人又机灵,是一个合格的亲随。 封舟淡淡扫了这厮一眼,跨步上了马车,不一会马车车厢一晃便启动,慢慢朝着自己宅子方向驶去。 “老爷!” 待马车行了一般路程,封平突然放缓了车速,小声道:“小的有事汇报!” “说!” 封平知道老爷武艺很高,所以虽然说话声音很轻,却不担心老爷听不清楚。 “老爷,昨天您叫我去打听东城一带的叫花子情况,小的已经打听出来了!” “说吧!” “这个……” 封平有些犹豫,显然探听消息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说!” 封舟只轻轻吐出一个字,可不知为何封平却是心中一凛,额头瞬间泌出一层细密冷汗,心脏砰砰砰狂跳不止,一边继续放缓马速一边说道:“城东的大龙头是杜同轩,他手下的叫花子头叫做‘杆儿李’,此外还有一个叫花子叫做孙六,此人武功高强,行侠仗义,时常帮助老弱病残,和杆儿李很不对付。听说今日有东城的杆儿李请来的帮派好手,找孙六寻仇!” “哦,看来今天有好戏可看!” 封舟轻哦出声,轻轻敲了敲车壁,封平满上会意停下马车,他从车上慢悠悠下来,挥手示意道:“走,咱们去东城看看热闹!” 主人家发话,做仆役的当然要执行,封平把马车车辕交给跟在身后的护卫,一主一仆再带着两位护卫轻车简从直奔东城区。 东城区并不是京城的东边,而是城南的东边, 毕竟整个北城区乃是宫城和皇城,住着的是达官贵人,封舟是一个小小的刑部五品主事,才会住在南城区。 等他位置再升一升,就得搬入皇城的达官贵人区了。 不愧是京城有民的贫民区,刚刚踏入这里封舟便忍不住微微皱眉。 破落肮脏倒还罢了,但是连空气中都有一种怪异的味道。 封舟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在封平的引领下迅速朝着东城区深处而去。 很明显,这里的里正、保长自己都顾不了自己,自然没有带领大家维持街面的兴致。所以这里的环境越发脏乱差。 不仅到处一片肮脏,周围的屋子也是破破烂烂,几乎没有完整的房子,有院子的小院子崩塌内部各种古怪建筑连绵成片,更多的是那种以几块木板拼凑而成的简易房子。 难怪杜同轩手下的杆儿李掌控不了整个东城的叫花子,让丐吓孙六得以脱颖而出。 这么脏乱差的环境,估计没几个有头有脸的家伙过来掌控局面。 杜同轩更不会看重这里。 此时天色将晚,按理说赶工的人们应该回家吃饭了,但是这里却是少见成年男女身影,街道到处都是穿着补丁衣服,甚至光着身子嬉笑玩闹的小屁孩,看他们一个个的面黄肌瘦,就知道他们家里生活水平。 房子里留守着的基本上都是老人小孩,一个个目光茫然满脸麻木,似乎都在混吃等死。 这差不多算是留守人员了。 而且是被抛弃的留守人员。 路上不是没有碰到年轻人,只是他们一个个流里流气,眼神飘忽看路人的目光都带着打探,不消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封舟一行在这里,当真十分的突兀。 尽管他穿的是一身寻常衣袍,可是在这里如同鹤立鸡群一般,周围的混混倒是想凑上来占便宜的,可是人还没走近,就被一股煞气吓住了,不少混混只觉得一股晴天霹雳皮来,顿时浑身僵硬,再也不敢动弹。 等到了东城区的乞丐聚居地,封舟连叹气都发不出来了,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环境里,却是悠然的坐着躺着一位位或老活小的乞丐,他们一个个蓬头垢面面黄饥瘦,衣不遮体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馊味。 皇城根上天子脚下,竟然还有如此地方,简直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封舟还能保持平静的神色,脚步轻快悠然而行,可封平跟那两位护卫就不行了,几乎要呕吐出来。 事实上若不是封舟就在他们身旁,以仙术帮助,他们已经呕吐出来了。 不过等他们到了一片区域所在,竟发现一处干净所在,无论是地面还是茅草屋都比较整洁,不过房子深处一阵响亮的喧嚣传来,其中不乏愤怒的呼喝,以及拳脚激烈相撞时的砰砰闷响。 看来已经打起来了…… 正文 第972章 封舟观战 戈壁滩。 两个官差押送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 远处的高坡上,一群东厂番子排成军阵,持戈而立。 在数千精锐、四大档头的环绕下,东厂督公曹少钦居中而坐,用一只千里镜,看着下面的一行人,心情十分平静。 周淮安是江淮总兵,当年京城保卫战功勋卓著,是兵部尚书杨宇轩的爱将,既然曹少钦把杨宇轩的两个孩子当诱饵,就不怕周淮安不出来营救。 若是周淮安不来,那他十几年来的威望就会毁于一旦,曹少钦便可以联合文官势力,将周淮安贬到尘埃,被世人耻笑。 突然,下面戈壁滩上,东厂番子特意露出的破绽处,一条干枯的河床外,突然间尘土飞扬,几匹骏马飞驰而来。 曹少钦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他们来了!” 与此同时,正在押送少年犯人的两个官差也听到马蹄声,立刻拔出腰刀,叫道“有人来了,小心!” 说话间,几匹马已经奔到他们面前。 马上一人喝道“快点放人!” 官差举刀一挺,回应道“官命难为!” “不放杀了你!”一个脾气暴躁的家伙喝道。 “哎!”贺虎伸手止住了拿的喊声,语气平静地说道‘我们是来救人不是来杀人,东厂的走狗是挡不住我们的。你们把孩子放了跟我们走吧,不然东厂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句话很有杀伤力。 这一趟押送犯人,两个官差注定会成为炮灰,不管能不能把周淮安引出来,他俩只怕活不过以后。贺虎的这句话,直接击穿了两人的心理防线,闻言都是点点头,手中的刀不由得松了。 当即众人劈开两个孩子的枷锁,将人带上马,就要迅速离开。 便在此时,忽然军号阵阵,一排一排的东厂黑骑战队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两个官差面色一变,不由得叫道“不好,我们死定了!” 贺虎看了他一眼,面色淡然道“放心,他们根本杀不过来!” 他话音刚落,便见又有一匹马疾驰而出,横在黑骑战队前面,马上骑士戴着斗笠,正是李赤水。 他也不说话,只是伸手连指,戈壁滩上的一片片石子顿时急飞而出,向着黑骑战队疾驰而去。 “砰砰砰……” “啊啊啊……” “噗通噗通……” 接连不断的惨叫声,接连不断的马匹倒地声,响彻在戈壁滩上。 那战力无双、精锐勇悍的东厂黑骑战队,刚刚疾驰而出,就被一片铺天盖地的石子袭击,或人或马,尽遭重击,纷纷栽倒在地。 只一会,便有几百人的死伤。 后面跟进的众人拉不住缰绳,直接撞到前面的马匹上,纷纷栽倒在地,激起漫天灰尘。更远处的骑士们只能拨马回旋,踌躇不前。 有这功夫,贺虎他们早带着官差和两个孩子远远离去。 “曹少钦,你一下子贡献这么多伤亡,果然是运输大队长啊!” 李赤水哈哈大笑,长声叫道。 他这两个月修习内力,加上力大无穷,带动的声音也是浑厚无比,虽然距离曹少钦所处的位置极远,但是天高地阔,这声音竟然传了上去。 整个平台顿时一片死寂。 无论是坐着的曹少钦还是站着的四大档头,持戈持旗的番子们,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从哪个斗笠骑士横空出场,倒他飞石击杀黑骑战队,引得后续兵马踌躇不前,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但却颠覆了无数人的想象。李赤水那神来一笔,深深震撼了他们。 什么情况,一人破千军?这还是这还是人类能拥有的力量吗? 他就算漫天花雨,又怎么可能一瞬间击杀这么多黑骑战队? 这完全不合常理啊! “督公,小人请求率领一支精锐,全力突击,将此人击杀!” 东厂四大档头之中,性情最暴躁的曹添出列,躬身请战。 “用不着!”曹少钦此时恢复了神态,淡淡的道“此人不过是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一个人再厉害,也挡不住千军万马,更何况,周淮安还没有出来,还没有到杀他们的时候!” 他举着千里镜,淡淡说道“周淮安工于心计,调来的人都是江湖草寇,那我们便顺水推舟,到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 …… 孙六确实厉害! 他此时正以一敌五,只见拳脚翻飞劲气呼啸,吆喝呐喊之声不绝,他在五位好手的围攻之中纵横呼啸,拳脚带风凌厉霸道,竟是跟联手的五位好手战各不分上下。 这里是东城贫民区深处的一块空地,周围围满了满脸担忧,同时一脸愤怒的老年和少年叫花子,地上还趟着几位哼哼唧唧满身伤痕的青年叫花子。 而在对面,十几条满身精悍气息外露,一身标准短打装扮的中青年汉子,正一脸戏谑冲着战圈中的几人指指点点。 “孙六这家伙的身手,还真有些看头!” “哼,不识抬举的东西,早晚都被收拾了!” “咱们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这厮一顿,叫他知晓我们东城大龙头的厉害!” “不听杆儿李大爷的调遣,还敢不从杜老板的命令,简直是反了天了!” 封舟也就在这时,带着封平和两位护卫靠近战圈,他们四人无论身高体型,还是穿着气质都非同一般,一来便引起围观乞丐群的不安骚动。 他同样也引起那帮精悍大汉的注意,为的中年壮汉目光一冷,只冷哼了声边没有在意。 封舟满脸平静,只一眼就看出了对面十几位壮汉硬功不俗,可以算是江湖上的好手。其那位为首的壮汉,身材雄壮,肌肉虬结,浑身气血澎湃,显然武功极高。 根据西城杆儿赵的情报,这家伙应该是东城大龙头杜同轩麾下,杆儿李的头号打手叶波。 这家伙是杆儿李一手栽培,无论武功和心性在京城黑道之中,都是出类拔萃,也是杆儿李维持东城叫花子统治的最得力战将。 不过也只是这样罢了。 封舟来到这个世界,其实见过不少内家外家高手。 当今皇帝朱祁镇身边的明卫和暗卫,清一色都是内功高手,而且实力都相当不凡。 比如皇宫四大护卫,“潇湘剑客”魏子云、“大漠神鹰”屠方,“富贵神剑”殷羡和“摘星手”丁敖。 这四人即便在江湖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大高手。 再看中年乞丐孙六,此时一身外功被挥得淋漓尽致,拳脚相向间劲气呼啸,竟然带着周围气流跟着一阵阵凄厉尖啸,外功修为已达到一定火候。 他一个叫花子,能练出这般神通武功,可见必定是有奇遇。 这时,对面的短打汉子一阵轻微骚动,那位领头汉子小声对身边的小弟吩咐,“再上两人,把孙六着厮干翻,今天老子一定要打断他的手脚!” 正文 第973章 不必有所顾虑 他以为自己的声音够小,却是不知无论他声音有多小,封都可以轻易听到。 对此封舟表示淡然。 江湖斗殴,从来都是这样,人数少的坚持单挑,人数多的坚持以多胜少。 其实无论是谁,都没有把江湖规矩放在心里。 事实上也没有什么组织,什么机构制定什么江湖规矩,即使强如少林也不行。 这些所谓约定成俗的规矩,永远停留在口头上。最多只能约束一下身份地位极高,却有独来独往的人物。 顿时,那十几位旁观的汉子中发出两声怒吼,两条矫健身影飞扑而出,瞬间加入战团,与五位同伴联手将叫花子孙六彻底压制,眨眼功夫便在其身上轰了十几记拳脚,孙六顿时闷哼连连口鼻喷血,身子连连震颤手脚动作变得极缓慢显然受创不轻。 一干围观乞丐义愤填膺,纷纷破口大骂‘卑鄙无耻’‘以多打少’,那十来位短打装扮汉子却是哈哈大笑满脸,毫不在意。 “住手!” 封舟负手而立,突然开口喝道。 仿佛一道雷霆在冬日里突然炸响,无论是众叫花子的斥骂声,还是壮汉们的大笑声,全都戛然而止。 封舟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便负手而行。 “轰!” “轰!” “轰!” 他每迈出一步,就如同洪荒巨兽踏足地面一般,几乎引起一阵晃动。 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无可匹敌的压力扑面而来,几乎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他脚步似慢实快,转瞬之间来到圈子外围,然后右脚轻轻一抬,一脚踏下! “轰隆隆!” 似乎地龙翻身一般,整个大地竟然真的发出阵阵颤动,那群汉子此时正群殴孙六,打得痛快之时,忽然一阵地动山摇,没有一个人站立得住,全都不由自主的摔倒在地,向一旁滚去。知道撞到树木、茅屋、篱笆之类的,方才停下,可是一个个的头晕脑胀,根本起不来身,全都在那里大声呻吟。 “老天爷啊!” 所有人全都震惊无比,目瞪口呆,每一个人嘴里都张着大嘴吧, 什么情况? 一个锦衣玉服的少年,只是轻轻跺了一脚,就引发了一场大地震? 但是为什么只有那个孙六无事,那些打手全都栽倒在地? 难道是这个少年公子是妖魔鬼怪? 也不知道谁想到这一点,不由得大喊一声:“鬼啊!”顿时那帮之前还义愤填膺的乞丐一轰而散,转瞬之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原地只剩下那十几位汉子。 “阁下何人,竟然敢管我们双鹤武馆的事情!” 为首的大汉叶波一脸惊疑,怒声喝道。 但封舟刚才一脚,实在太过震撼,所以纵然叶波厉声呼喊,也不敢有有丝毫妄动。 这种“一脚镇江山”的神功,纵然是他们的大龙头杜同轩身边的武功最高之人,只怕也做不到,甚至连想都难以想象。 “本官找他有事!” 封舟微微一笑,指了指满身血污狼狈不堪的侠丐孙六,淡然开口:“你们这些民间纠纷,本官也不想理会!不过你若是想让我理会,也未尝不可。” “阁下高姓大名,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那厮一口的江湖切口,看向封舟的眼神满是忌惮。 他见对方自称“本官”,又穿的一身华袍,这周身气度也做不了假,便知道对方确确实实也是一个官面人物。 这京城不比地方。 地方上有豪强高手,真的面对什么大官小官的,也未必会放在眼里。 但是京城就不一样了。 这里别的没有,就是管多,偏偏随便一个小官王侯查一查,都能七拐八拐的查到勋贵豪强、一品高官。 一不小心就可能捅个大篓子。 所以叶波虽然气恼,却不敢有半点轻举妄动。身旁的小弟更是如丧考妣,无一人敢动弹。 “双鹤武馆么?” 封舟轻笑着点了点头,笑道:“本官也听说了,你双鹤镖局叶馆主是东城大龙头杜同轩麾下得力干将,七日后本官自会上门拜访!” 那天,正好是衙门休沐之日! “好,双鹤武馆恭候阁下大驾光临,我们走!” 那位领头汉子脸上一阵青红交替,封舟完全无视了他的话,实在太不给面子了。心中憋屈得要死,要不是实力不入人的话,他哪顾忌什么江湖贵族,早就叫身边的弟兄一同上了。 封舟带给他的震慑太大,完全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根本就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这厮倒也干脆直接吆喝一声转身就走。 反正封舟给了他台阶下,七天时间足够他查清对方的来历。 他若不来也就罢了,若是真的赶来武馆找事,他也不会缩了卵子。 天塌下来,有杆儿李和杜大老板顶着呢! 双鹤武馆的众人全都满脸惊惶急匆匆离开,没一个有胆子说什么狠话套话的。 “多谢大人援手之恩!” 孙六看得出来,眼前少年一身锦衣华袍,举止从容,气度非凡,官威很重,显然说他是朝廷官员,丝毫不假。 所以纵然年轻,孙六也没有半点怀疑。 于是,孙六缓步走到封舟跟前,拱手道谢:“要不是大人及时出手,只怕我这次在劫难逃!” 话音一落,突然眼前一花一道白影呼啸而来,孙六吃了一惊虽惊不乱,伸手下意识一抓,顿时掌心一亮抓住了一个温凉光滑的物事。 伸掌一看原来是一个拇指大小的小瓷瓶,洁白如玉,在傍晚夕阳的斜辉中,闪烁耀眼金色光芒,单从手感以及卖相来看就极不便宜。 “这是?” 脸上满是疑惑,心中却有所明悟。 “里头有粒活血丹,你吃了之后三天就能将你体内的伤势治好!” 封舟语气淡然。 但孙六听了却如晴天霹雳一般,一时间手足无阻,震惊万分。 他早年有奇遇,练得一身武功,若是出去打拼,未尝不能赚得体满钵满,但毕竟人处在叫花子窝长大,不忍心看着父老兄弟被人欺凌,所以一直蹉跎在这里。 于是在这个过程中,身上难免有这样那样的暗伤,不好好调养的话,年纪一大,只怕就有可能交待了。 可眼前衣着不俗的少年大人随意丢出的一颗药丸,就能让他在三天时间暗伤痊愈,这实在是令他震惊不已啊。 他当然相信达官显贵们有这样的好药,可是无缘无故的给他良药,究竟有什么目的? 自己若是服了这药,难道以后就得听从他的安排? 看着孙六的犹豫,封舟轻笑出声:“不用担心,本官找你有事,咱们这是等价交换,你也不必有所顾虑,不是让你做坏事!” 正文 第974章 财帛动人心 “得,本官也不废话,城外红土村张三偷牛一事,你给我探察清楚详细。报酬十两银子,这二两是经费以及预付款,等消息打探清楚无误后,本官再交付另外八两银子的报酬!” 封舟轻轻一笑,直接开门见山提出条件。 说完,摆了摆手招呼道:“封平,咱们回府!” 随后,一个二两重的小银绽飞了过来,孙六下意识接着,耳边又传来那人的声音:“记得查清楚后,到方桥街找封平!” 等孙六反应过来,那个神通不凡的年轻人已经离开很远了,孙六头看了看手中的小瓷瓶和小银绽,狼狈的脸上露出一丝轻笑。 说起红土村张三偷牛一事,因为就在东城郊外,他还真知晓一些端倪,身边亲近的几个老叫花,在那头有些关系,打探到了一些模糊的信息。 张三自然是被冤枉的,倒也不是主家冤枉他,而是村中的无赖动了心思,想要将村中地主家的耕牛牵走,结果事情暴露那厮惊慌跑路,正好将偷来的耕牛丢在张三家附近,结果就被恼怒万分的主家当作偷牛同伙送进衙门。 衙门里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见有破案功劳主动上门,罪犯又是一位老实巴交的佃户,根本就没怎么审查就直接定了案上交刑部审定。 这些事情刑部的官员自然不会知晓,可是对于消息灵通的孙六来说,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那位偷牛的红土村无赖,正好都在城东区一个混混组织,无意中醉酒吐出了实请,被窝在酒馆墙角讨饭的一位老叫花听得真真的。 事后,那位老叫花在闲聊时说了出来,还引来了一阵唏嘘感叹,这就是前不久才发生的事情,所以孙六印象还十分清晰。 前虽然同情那位张三,也只能将这事当作谈资感叹两句,却是没想到还能过换银子,真是意外之喜啊。 不过他出于谨慎,却并没有立即追上去,把这事的真相告之那位少年官员,怎么也得将那位的身份弄清楚再说,谁知道这事是不是对方布下的诱饵? 二两银子,足够他跟走得近关系好的一帮老少叫花,好好的过一短滋润日子了,用不着那么急去赚那八两银子,先把身上的伤势养好再说。 他甚至都没有吃小瓷瓶中活血丹的想法,这么好的良药自然要用到关键地方,身上的伤势虽然不轻却也不到胡乱挥霍的地步。 至于活血丹是真是假,只要弄清楚了那少年大官的身份,自然就会一清二楚。 尽管京城的东城区的大龙头是杜同轩,手下的叫花子头是杆儿李,但孙六身边也聚拢了一伙叫花群体,虽然其中大多是老弱妇孺,做别的事情可能不在行,但是打听消息一点都不在话下。 他却不知道,封舟看重的就是这点。 他在城西,通过王虎辖制杆儿赵,从而掌握这一面的消息。那么在城东,他就从外围出手,只要让这个孙六为我所用,那么杜同轩也就成乐摆设。 到时候他可以居高临下,施展种种手段,将李燕北和杜同轩一脚踢开,自己成为京城的地下大龙头。 …… 封舟回去之后,再也没有理会旁事,一门心思跟着副手主事吴帆,学习处理顺天府送来的重案大案案卷,心平是不怎么平静的。 他的收获自然不小,起码就是现在叫他直接接手这项工作,根本就不会出问题,只是在案情的判断上比不上吴帆这样的老刑部。 最叫他心惊的是,顺天府半年积累的案卷中,竟然足足有近三十份有问题,都是在他眼中闪烁暗红光芒的案卷。 其中主事吴帆看出了大半有问题,自然而然在案卷之上做了标记,好为侍郎甚至尚书重阅提供判断,还有小半案卷因为案情比较复杂,又或者牵连了京中权贵的缘故,没看出来或者不敢轻易下定判断。 直到所有的案卷全部清理干净,以主事吴帆这种老刑部的能耐,都足足花费了五天时间,当然其中一半左右的时间,都用在向封舟这个顶头上司讲解中浪费了。 封舟自然不会觉得浪费,他的收获不小,但最大的收获却是看出了刑部的不足,太不接地气,跟底层百姓指甲好象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巨大鸿沟。 而封舟也确定了要组建情报网的决心,他不能像吴帆主事一样,耗费大量的时间慢慢熟悉整个官场的运转,尤其是刑部上下的一切详情。 身为进士出身的少年官员,他注定会引人注目,在大学士的注视下迅速站稳脚跟,及时升到高位,成为庞大无比的官僚集团的一员,为维护他们的利益而运转。 所以也不可能也不需要接触到太过底层的信息。 当然,就算有这样的渠道,手下的官员也会下意识屏蔽,把它当作手头最宝贵也是最实用的资源。 这一日忙了一天,封舟将一干顺天府上交的案卷分类整理,做成一张比较原始的表格交给顶头上司刑部右侍郎赵宏略,刚刚从衙门离开,就从封平口中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孙六找上门了! “去祥云茶楼!” 上马车后,封舟吩咐了声,随即嘴角裂出一丝微笑。 果然从来是利益动人心,这个孙六果然耐不住性子,打算拿着银子行侠仗义了。 祥云茶楼是方桥街的大茶楼,封舟身为官员,自然能在这里找到落脚之处,店里的掌柜和伙计们巴不得有个进士在这里长期拥座,这可是活广告啊! 半个时辰后,马车来到了祥云茶楼,直接上了不对外开放的三楼,这里布置得十分的书香气,四面摆满了书架,上头放着各种各样的新鲜书籍,整个三楼都充斥着一股淡淡的书香味。 这是封舟专门交待布置的,这样摆设,能无形中让那帮江湖草莽自惭形秽,无意识的自称不如,有臣服之心。 过了一个时辰,待天色微暗时,孙六便在封平的带领下,小心翼翼走了上来,直接被满室的书籍晃晕了。 在乞丐窝里,孙六十分坦然,气度不凡,颇有几分豪杰气息,但在这个书房中,面对坐着的封舟,不由得变得十分拘谨不安,动作小心翼翼,好象生怕惊扰了室内的书香之气。 这厮眼中看向满屋书籍的渴望,封舟十分满意他的态度。 这个人对知识十分渴望,对于读书人有出自真心的尊重和敬畏。 看来只要行堂堂之举,正正之为,便可以收服这个人。 “坐!” 指了指身前的椅子,待孙六沉默着坐下后,笑道:“看来你对本官之前的提议,还是很心动的么?” 正文 第975章 慢慢收服 “封大人年纪轻轻,便进士及第,当真虎父无犬子,老大人九泉之下,必定瞑目。” 孙六神色平静不答反问道。 “不错!” 封舟轻轻一笑,悠然道“你果然有些门道,不枉我看中了你的能力!” “嘿嘿,估封大人也就看上了我这点能耐吧!” 孙六苦笑,他也确实没料到,自己之前并不是很在意的信息收集,竟然能为他带来不少的好处。 “人贵有自知之明。” 微微点了点头,封舟没有废话直接问道“你答应合作了么?” “又不是伤天害理之事,为了让那帮小孩子有饱饭吃,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孙六轻轻一笑,开门见山道“不知道封大人答应的那些银子……” “只要你的消息可靠,银子不是问题!”封舟淡淡的道,他扫了一眼惊疑不定的孙六,笑道“你放心,我不过是一个区区刑部五品主事,没有人给我行贿的,我要赚钱,有的是办法。” 一下话抚平了孙六的犹豫。 是他,对面这个人虽然年轻,可是文武双全,可畏可怖。 人家文能考中进士,武能震退城东老杜的那群打手,这等大才,想要银子,有的是办法,这根本不是自己能想象到的。 封舟对孙六十分满意,看来孙六这厮果然有些门道,竟然这么快就把郊外红土村张三偷牛一事给打探清楚了。 按他原本的推测,孙六初次接手这样的事情,肯定需要时间适应和布置,起码也得十天半个月才可能有点小水花吧,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结果。 “也是运气……” 孙六呵呵一笑,脸上露出古怪笑意,便将红土村那真正偷牛的无赖就在东城混迹,最后酒后吐真言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轻笑着表示没想到如此之巧。 “是巧,也是你们的运气!” 封舟轻轻一笑,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心中很是满意这个开门红,直接扔出一绽五两的银子,面对孙六疑惑的眼神笑道“等刑部跑人那位真正的偷牛贼抓住后,这件事情才算了了!” 这也是应有之举,身为朝廷官员,应当处事谨慎,必须所哟肚饿事情尘埃落定,一切才算完结。 孙六虽然不懂这些,但是毕竟有几分聪明,很自然的脑补出这些内容来。 有银子进帐,孙六心中已是极为满意,不过他还是问道“封大人,要不要我们动手帮忙抓捕?” “没必要,你只要到时候提供那厮所在的具体位置就成,其它的事情交给刑部的人来处理,免得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封舟摇了摇头,谢绝了孙六的好意,眼下刑部有没有开放民间人士的悬赏制度,他还不是很清楚,等他问清了其中情况再做决定不迟。 再说了,孙六是个人才,目前只提供情报最好,暂时不要让他与东城的杜同轩势力抗衡最好, 毕竟一个双鹤武馆,已经够孙六应付的了。 “那好,在下就不打扰封大人的,这就告辞!” 孙六点了点头,直接起身告辞道。 “十天后你再来祥云茶楼,封平会给你最后的二两银子,还有下一个探察任务!” 封舟轻笑着点了点头,直接说道“希望不要叫我失望才好!” “还是十两银子的价格么?” 孙六却是自信满满,他觉得这样的探察任务并不是很困难,他更看中能够得到的金钱好处。 有了这些银子,他就可以帮助更多的叫花子,团结更多的人。 “起底十两,视任务难易程度增加!” 在这方面,封舟一点都不会小气,只要情报可靠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帮助…… “什么。堂堂刑部的直属官差不足两百?” 从主事吴帆口中得到这个消息,封舟顿时大惊失色。 这还是天下第一的司法机关刑部么,要不要这么吊丝? 想当初他担任锦衣卫都堂的时候,手下编制极为齐全,随随便便就可以派出百余人行动。 可是这个传说中的六扇门,竟然编制这么少! 从孙六那得到了具体的情报后,第二天上衙后封舟便开始了动作,自然少不得吴帆这个老刑部的帮衬。 “怎么,大人有什么需要么?” 吴帆预感到了什么,忍不住好奇问道“大人如果想要调动这些官差的话,只要人数不多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就调派五名隶属于部里的官差过来吧!” 既然只是捉拿一个不入流的小混混,只需要几名官差堵路就成,不然还真是件相当麻烦的事情。 以后要是对付级别高的歹徒,就得需要许多人壮场面了,计算他武功天下无敌,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吧! 吴帆办事相当利落,很快就带着五位满脸恭敬的官差回来,单看他们一个个满脸横肉眼神狠戾的摸样,说他们是打劫的可能更靠谱一些。 “见过大人!” 一行十位刑部官差恭敬见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今天带你们去立功,算你们运气好撞上了!” 封舟懒得废话,直接挥了挥手叫这些官差跟上,然后亲自带队直奔东城,在孙六等人的暗中指引下,很快找到呢个偷牛贼,直接将他按倒在地,捆绑起来。 “小子,你的事发了,识相的立刻跟我去一趟六扇门!” “冤枉啊大人……” 这小子满脸慌乱,然后拼命奋力挣扎大声狡辩“我根本就没做这样的事情,大人你可不能随便冤枉好人!” “给我老实点!” 封舟脸色一冷,直接一耳刮子扇了过去,顿时将这家伙打得脑袋猛的向旁一偏,一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一口带着牙齿的血水喷吐而出,狡辩叫嚷的声音噶然而止。 几位控制犯人的刑部官差惊呆了,被封舟这种毫不拖泥带水的干脆手段震住了,连身上被犯人喷了一口鲜血都顾不得了。 “死到临头了,还敢在本官面前狡辩!” 封舟冷笑,一指这家伙,一脸不屑道“这事可都是你自己亲口说出来的,好几次酒醉之后你都不嚷嚷得众人皆知么,怎么现在就不敢承认了呢?” 犯人“……” 旁观百姓“……” 这天子脚下,当真是无奇不有。 见过奇葩的罪犯,真没见过这么奇葩的罪犯,竟然大胆到酒后吐真言,还不是一次两次,这位要是不倒霉谁倒霉啊? “不用多说废话,直接带走到时候衙门里的刑具一上,他就知道狡辩的后果了!”封舟冷冷一笑摆手道“六扇门有的是刑具,也有的是折磨人的手段,为的就是对付你这样的痞子!今日就让你知道,真么叫民心似铁,官法如炉!” 。 正文 第976章 人来了 围观百姓主动分开两边,满脸敬佩看着刑部官差一行趾高气昂离开,一个个议论纷纷兴奋不已。 百姓们高兴了,他们又有了谈资,足以让他们说道好些日子的谈资,可顺天府府尹陈廷敬却乐不起来,封舟如此行径不仅有越权之嫌,还有打脸的成分在内,顺天府上下对此都很不满意。 可不满意归不满意,对于封舟的‘正义’行径他们还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来,真要论起来这还是人家帮助顺天府减少了一件冤假错案呢。 他们对于封舟‘无意中’知晓消息的解释根本就不信,真要如此丫的怎么不早跟顺天府说啊,搞得眼下好不被动。 所幸这只是一件‘小案子’,待那小混混招供后,顺天府立即重新做了份案卷,让饱受折磨惊吓的红土村佃户张三无罪释放。 这些事情,封舟没兴趣知晓,等他带着几位意气飞扬的刑部官差返回刑部衙门后,得到了尚书和两位侍郎的一致肯定,好好的夸赞了一通。 尽管刑部并不直接处理一线案件,但不代表刑部没有权利插手,只是没有那个必要,同时也缺乏这方面的经验罢了。 如今刑部新来的进士发现管辖范围内的冤假错案,及时纠正,体现了刑部在下面官府的价值,也让人知道刑部的能力。所以封舟的行径可是很给刑部长脸的,不管刑部尚书和两位侍郎对他的观感如何,在这方面却是不敢有失偏颇的,这是立场问题。 刑部尚书陆瑜虽然是曹吉祥党派,但是他毕竟进士出身,只要他还想坐稳刑部,就必须支持这种行为。 经此一事,封舟也彻底在刑部站稳脚跟,被刑部上下接纳。 有能力的人,在哪都能混得开,尽管他年龄实在太小,但毕竟是正统的进士出身,其父也是读书人当官,自然更容易被同僚接纳。 各司各处各厅的官员,见了他都热情的打招呼,只觉得新来的年轻主事,果然是一个做事的,不愧是当朝进士! 这事做得漂亮! 封舟心情大好,所以在十天后他吩咐封平给了孙六十两银子,多出来的银子算是奖赏他头一次办事利落的。 孙六大喜,如此轻松且又不违背道义的赚钱方式他自然喜欢,有好日子过谁愿意成天饥一顿饱一顿的? 所以,他相当愉快的接受了封舟的下一份委托,东城百姓王狗子纵火伤人案,这起案子也是有明显的问题,案卷上那晃眼的暗红光芒可不会作假。 封舟通过封平交代孙六不要着急,慢慢查就好,只要能在一个月时间内把前因后果,还有里头的问题弄清楚就可。 才刚刚打了顺天府的脸,他也不好立即又冲上去再狠狠的来一记,这样显得太过刻意是要拉仇恨的,尽管他并不怎么在乎,却也是桩麻烦不是? 等到了休沐日,封舟早早起来在院子了打了趟健身太极拳,不同于当世武功,动作实在缓慢之极,压根不像武功。 封平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可就是看不出自家老爷这缓慢如蜗牛的拳脚中,有什么厉害的地方? 可他又十分清楚,老爷确实是个了不得的高手,他跟那叫花子孙六闲聊时,这家伙可是十分仰慕老爷的身手,说老爷的实力相当惊人。 能不厉害吗?一跺脚就震飞这么多人,简直是厉害到没边了。 至于如何惊人法,他不知晓,只知道比起孙六这个叫花子中的好手厉害太多,对于他这样的武盲来说实在是个不简单的问题。 他又哪里知晓,封舟练的根本就不是武功,只是单纯地晨练而已。 等他练完之后,便吩咐上早膳。 他今日还要去双鹤武馆一趟。 一个小小的京城贫民区的武馆,自然不可能拥有那么多的外功好手,分明是东城叫花子“大爷”杆儿李的人马,他之前接触到的城西杆儿赵,手下人物有限。本以为东城也是如此。 只是没想到一次偶遇,让他发现东城的端倪。 想必这个杆儿李在东城大龙头杜同轩麾下,与杆儿赵在李燕北麾下的定位不一样。 这杆儿李还有一个打手的职责。 一直在茶楼坐到中午,顺便还吃了一顿午饭,他这才带着封平还有几位随行护卫赶赴东城的双鹤武馆。 而此时的双鹤武馆气氛凝重又尴尬,一干武馆的拳师们神色不善,分散在武馆偌大的练武场四周,神情间很有些不岔。 武馆大堂,十来位大汉全都站着,包括馆主叶波在内。 只有一个人坐着。 他气度陈凝,面色狰狞,显然功夫不凡。 正是东城的叫花子大爷杆儿李,李大龙 只见满屋子人全都脸色愤怒,屋里的气息几乎凝固,叫人感觉连喘气都困难。 不知是谁突然开口,瞬间打破了屋子里凝固的氛围。 “那家伙不会放咱们武馆鸽子吧?” “我看有可能,咱们双鹤武馆虽然不是京都最大实力最强的武馆,却也可以排进前五之列,想来那家伙肯定是怕了才不敢来!” “叶兄,怕不是你这家伙办事不利,怕咱们怪责这才弄出这一招的吧?” “说什么呢,当时跟着叶兄的可有十来位弟兄,他们全都众口一词,想来那位的实力绝对相当厉害!” “再厉害又如何,咱们人多势众,又有李大爷坐镇,他估计是不敢来了!” “……” 一群人议论纷纷,大多认为那日跟武馆过不去的家伙,不敢来双鹤武馆找茬。 坐在首位的杆儿李李大龙听他们叫嚷,自己一直沉默不言,他今天从早上起来便有些心神不宁,右眼皮跳个不停,总觉得恐怕有事发生。 手下的议论当作参考就成,真要按他们所言那样放松警惕,到时候出了意外该如何是好? 毕竟这武馆名义上由叶波主持,但真正的主事人是他杆儿李。 他能在大龙头杜同轩门下地位如此稳固,凭借的就是这个武馆给他源源不断的培养打手。 但饶是如此,她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毕竟从叶波那小子口中,他敢确定那位扬言十日后上门拜访的主,实力强得有些不可思议啊。 单单一踏步,一跺脚就能震得武馆的拳师们站立不稳倒飞出去,如此实力当真可敬可畏,只怕就是江湖上那几位传说中的高手,什么陆小凤叶孤城什么的,也就是这个实力吧。 因为有不少人当时在场,他都经过仔细盘问,知晓叶波那厮没有夸大其词,这就叫他大觉心惊了。 京城的地盘上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大高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难道是西城李大龙头请来的高手? 李大龙以江湖人的思维方式,猜度封舟的身份自然是南辕北辙差了十万八千里,根本就不可能猜到事实。 他哪会想到,实力强得恐怖的大高手,竟然在朝廷的刑部衙门,任职区区五品的小官? “大爷,您看咱们还需要继续等下去么,这都一个上午过去了!” 一干手下议论纷纷,最后全都把征询的目光,投在一直默然不语的东城“杆儿李”李大龙身上。 李大龙叹了一口气,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大堂前的练武场上一阵喧哗,然后守侯在外的心腹急匆匆跑了进来,人还未至喊声已经传入耳中“大爷,那人来了!” 。 正文 第977章 原来是他们的江湖 来了! 包括李大龙在内的一干人们心头一震,纷纷起身气势汹汹冲了出去,正好看到封舟一脸悠闲,背着手进了武馆大门,十几岁眉清目秀的面孔,却有一双深邃有神的眼睛,四下里打量。 而一干早就等得不耐烦的拳师们,却是一个个满脸不善,迅速围了过去。顿时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轰隆! 双鹤武馆气派的大黑门轰隆关上! 过往的行人虽然诧异,却没有多想。 毕竟这双鹤武馆背景太深,不是一般人,不敢轻易涉足。 不久后,武馆内部传来一阵呼喝呐喊,以及连串的惨叫声,路过的行人更是不以为意,这样的情形武馆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尽管声音没有今天这么喧嚣,也没有今天叫得这么惨烈,但这肯定是武馆内部的拳师在对练,一定是这样的。 而凄厉的惨叫声只持续了短暂时间,很快又消散无踪,这就更加没有引起路人们的关注。 即便是武馆附近的一些打探消息的人,也混不在意。 这样的事情要是报到大龙头哪里,肯定挨上一顿训斥。 可他们都猜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 如果有谁翻上了武馆四周高达一丈半的青砖围墙,一定会惊讶的发现,武馆里往日那帮精力充沛功夫不错的拳师们,此时却是一个个狼狈不堪趴倒在地,满脸痛苦哼哼唧唧满天爬不起来。 而在双鹤武馆宽敞气派,很有山寨气息的大堂内,封舟此时正悠然端坐在主位,双鹤武馆包括老板李大龙、馆主叶波在内的一干拳师全都垂头丧气跪地上,连抬头跟封舟对视的勇气都无。 此时他们狼狈不堪,一个个内心羞愤欲死,各个鼻青脸肿,满头乱发,战战兢兢,浑身胆战,一个个萎靡不振满心惴惴,心神依旧处于对封舟恐怖实力的震撼中,久久难以自拔。 “不错,不错!杜大龙头手下果然人才济济,区区一个杆儿李就有这么多好手,难怪这双鹤武馆在京城有那么大名头,看来本官小觑了天下英雄啊。” 封舟悠然轻笑,手中端着一个茶壶,正有滋有味的喝着。 显然,这是一壶好茶。 足以体现杆儿李的品味。 封舟看着眼前一帮家伙,心里琢磨了一下,想着怎么收拾他们。 不过他没有急着处理,而是饶有兴致的道“都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本官十年寒窗,如今已经高中进士,做了刑部官员,因此对你们的江湖很感兴趣,你们给我说说,若是说的好的话,本官就考虑放你们一马。” “什么,就为了这事?” 李大龙又惊又喜。 他倒是不在意对方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因为以对方的绝世神功,只怕杜大龙头也对付不了,因此即使知道了对方的来历,只怕也不会生出半点心思。 他惊讶的是,对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打听江湖事? 就为了这个,何必要把我们给揍一顿啊! 想到这里,李大龙不可思议问道“只要我们说了,大人就会放了我们?” “废话真多!” 封舟轻轻一哼,随即将手中茶壶放在桌子上,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可以说,也可以不说,不过后果要自己承受。” “我说,我说!” 李大龙长舒一口气,急忙说道。 京城地盘,天子脚下,身为朝廷官员,眼前这位年少大爷未必会杀他们,但是折辱一番,谁也受不了啊。 反正他问的不是什么秘密,那就一一说吧。 李大龙终究过惯了享受的日子,骨头软得很,估计是好日子过多了,有家有业的受不住封舟的折腾吧。 再加上感觉到封舟对他的武馆没什么兴趣后,便表现得十分配合,他问什么就回答什么,滔滔不绝说得那叫一个口沫横飞神采飞扬…… 没办法,封舟找他们询问的正是他们平日里吹嘘打屁的谈资,一旦说开了简直好似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大有倾三江倒五海之势。 至于他有什么遗漏的,自然由下面的人代为补充。 而封舟也从他们的大侃特侃中,明白了这个大明朝的仙幻世界的所谓江湖。 既然是江湖,自然少不了少林武当。 更有数不尽的江湖帮派、 比如两湖地区的排帮,江南的盐帮,西北的马帮还有实力最为强大的运河漕帮等等等等。 这些所谓的帮派,都是跟国计民生息息相关的产业衍生出的帮派组织,依靠强悍的武力垄断一地或者一省甚至数省的某一行当,从而谋取巨大暴利。 江湖上的绝顶高手不少,一听名字封舟不由得微微动容。 原来这是陆小凤的时代。 什么西门吹雪、叶孤城、木道人、巴山老顾这样的剑客,还有什么陆上龙王、鹰眼老七这样的大枭。 单单京城之内,也有李燕北和杜同轩两大龙头争夺京城各行各业的产业而衍生出的两大帮派。 至于被封舟轻松挑翻的双鹤武馆,则属于城东杜同轩的下属产业。 虽然经历了京城保卫战,但大明毕竟承平近百年,看上去依旧强盛。 但是由于各大产业都是豪门世家瓜分,因此商税不足。以至于对农民的税收征收的十分残酷。 再加上文恬武嬉,造成各地却并不太平,时有灾荒加上官府贪鄙豪强逼压,制造了不少的无地流民,其中有部分胆子大的直接落草为寇。或者加入什么白莲教、明教之类的组织。 这就给了武馆生存和发展的空间和环境,双鹤武馆虽然是杜大老板的下属产业,但发展迅速,已经成为京城五大武馆之一,实力放在整个京城江湖都是排前的存在。 封舟表示深深的怀疑,就杆儿李李大龙的实力尚可,跟普通的内家高手有得一拼,可放在他眼里依旧不值一提。 根据这帮武馆的软骨头所言,李大爷已经算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罢了,武功比他高的高手,江湖上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封舟内心表示怀疑。 既然这是陆小凤的世界,那么江湖上的绝顶高手,封舟知道的比这些家伙加起来都多。 其实越是势力庞大的帮派组织,其中的高手数量和质量就越是厉害。所谓穷文富武,想要练成一身好武艺,单单只是天赋绝佳还是远远不够,各种资源和营养的补充同样必不可少。 太平王府的宫九,如果出身贫寒,哪怕他天赋绝伦,只怕也很难练成如今的武功。 西门吹雪、叶孤城、花满楼都是一样的道理。 越是有钱的组织,自然能够提供更好的生活质量,加上帮众众多的缘故,出现高手的几率要大得多。 不过他们之所以是绝顶高手,也是因为他们内外兼修,不是只练内功或者外功。 。 正文 第978章 刑部新星正崛起 李大龙很是遗憾的表示,如果他能修炼内功心法的话,起码都能成就超一流高手之境,只是可惜内功心法不是那么好得的。 杜大老板麾下,会内功心法的最多十几人,都被杜同轩宝贝疙瘩一般养着,轻易不放出来。 而在江湖上,也差不多都是如此。 大帮大派、或者世家大族,都是上层人物才有内功心法,下面的人哪里有机会接触到? 除此之外,围绕着顺天府和应天府这些权力中枢,聚集着大量佛道人士,他们自然也培养了大量武功高手,只是他们只在自己的圈子里玩,根本不跟外头的江湖势力接触。 封舟暗暗点头,估计皇宫的大内侍卫,修炼的内功心法的跟佛道两门脱不了关系,他感觉得出来,这些御前侍卫的气息,不是佛门的详和之气,就是道门的悠然淡薄之意。 像魏子云、殷羡之类的大内高手,他们的武功便是这般来的! 所以殷羡和白云观的顾清风关系这么好! 好好听了一会故事会,封舟对这个时代的江湖有了个清晰了解。 总之,大明天顺年间的江湖势力,牵扯到国计民生极不好招惹,一旦妄动便可能动摇某一行业的秩序,就是官府想要动手都得三思而后行。 所以才有陆小凤、西门吹雪纵横天下的自由自在。 按照武馆一干拳师的说法,北方这边的江湖势力还好,比较守规矩不敢乱来,毕竟是大明朝的腹心之地,不可能容许江湖势力胡作非为。 但是南方那边的江湖势力,听闻就比较没下限了。 盐帮顾名思义,传闻其大龙头本身就是大盐商,手段通天乃江南一霸,无论黑白两道都混得极开,谁叫人家手里有用不完的银子? 还有海沙帮,他的龙头是一个曾经纵横七海的大海盗,但如今在江南却如同善士一样,和达官贵人交往的十分热闹。 了解完了整个大明朝的江湖之后,封舟又问了问双鹤武馆的情况,主要的经营地区以及势力辐射区域。 要不是他早早表明态度,对双鹤武馆没啥想法的话,一干武馆高层自是不会老实回话,不过现在嘛自然不同了。 双鹤武馆作为京城排名前五的大武馆,实力强悍信誉卓著(自夸),借助武馆内近百位打手,幕后老板李大龙非但成为杜同轩的得力手下,同时经营者三家镖局、两家染坊,至于当铺,自然是为数不少。 所以李大龙可谓是日进斗金。 他的三家镖局辐射范围很广,几乎遍布整个北方。 至于南方,这三家镖局还没有实力渗透过去,那边的情况太过复杂,官府和帮派的势力都强大得紧,可不会欢迎北方的势力过去抢食。 封舟要的就是这个,他此时才正五品,也用不着关心太多的事情,只要能及时掌握北方地区的一切大事就成。 所以,他提出了跟武馆合作,他出钱武馆负责帮忙收罗北方各地发生的大事,当然如果小事也能记录在案的话他也不会嫌弃。 这件事可以告诉杜同轩,他若是反对,封舟会让他不再反对的。 况且一个季度五百两的经费,对于双鹤武馆来说,同样是一笔可观的数字,别看他们日进斗金,但是花销也十分巨大,每个月落到手里也剩不下多少了。 只是收集一下北方各地的大事小情罢了,这对于人员众多的双鹤武馆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只是他们都粗汉子,对于记录却是不太在行。 封舟表示无妨,他会派得力的人手跟着他们,专门负责记录一事。 这时代的识字率还是相当的低,堂堂一个京城排名前五的大武馆,竟然找不出十位以上的识字人,真真叫他大开了一回眼界。 事情谈完,留下一百两银子的定金,封舟便在双鹤武馆一干高层的殷勤相送下离开,顾不得满身的狼狈和路人惊诧的目光。 不要以为封舟小气,故事中的男猪脚,哪一个出手不是阔气万分,千两银子只是基本单位,随手扔出上万数十万也不会眨下眼。 那纯粹就是二比行径,银子的购买力相当惊人,在这个时代,二十两银子就能让住在郊外的一家过个舒服的一年。 别看双鹤武馆那帮镖头吹得欢,可他们武馆的总部在东城这一点,就可知他们的经济实力或者说势力不行。 封舟还真就中意这样的合作对象,这也是她找杆儿李、杆儿赵,而不是找杜同轩、李燕北商议的,要是对方实力太强他倒是不怕,可是他却是怕麻烦啊,一般这样的势力身后都有顶级权贵的身影。 以他此时的身份,跟双鹤武馆这样的势力合作最好,起码不用担心会出现意外之外的变故。 至于他为何如此行事,也不过是灵机一动的想法吧。 既然要历经尘世,就得有一个消息来源通道,他可不愿意做个消息闭塞的官员,只要不是发生在身边的事情,又或者特别重大的事故,想要传入他耳中基本上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他如果想做些什么文章的话,黄花菜都凉了。 对于城西,他已经有了杆儿赵和王虎等人,所以在东城扶持孙六组织乞丐收集情报。 这样一来,京城城内的情况,除了皇宫大内和好门高府之外,基本上已经难以逃得过他的耳目。 所以了解到东城杆儿李的势力之后,他便考虑到,封舟对于京城之外依旧是两眼一摸黑,总不能真的只靠朝廷抵报,又或者等消息依靠漫长的时间传过来吧。 时间太长,经过太多人的传播,早就被篡改得不成样子了,他想要知晓真实情况的话,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那边正好有他的人脉,可以去信去询问一番。 还不如通过跟双鹤武馆的合作,对北方地区的情况有个大致了解就成。 不需要多么及时,只要能够比传言传播的速度稍快那么一点就足够了。如果他想借机做什么事的话,也能有充足的时间布置不是? 这些都是他的长远规划,虽然不一定有用,但一旦有用的时候,一定会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他坚信这一点。 有了这两个情报组织,封舟一下子忙碌了许多。 借助王虎、孙六分别组织的丐帮情报网,他几乎没隔时间就翻出一件顺天府弄错的案子,并且还是证据齐全叫人无可辩驳。 封舟一下子在刑部出名了,连续三桩顺天府审错的案子被他翻了出来,一时被奉为刑部新崛起的刑狱专家。 刑部对刑狱人才还是相当推崇,特别是封舟的地位以及官品还不低,更是受到刑部尚书和两位侍郎的器重。 至于顺天府的反应,谁在乎? 正文 第979章 封舟的要求 今天天气不错。 封舟跳下马车,看了看刑部门外三三两两的人群,又看了一眼耸立的大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负手而行。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大凡进士当了官,就一定要有管院的气度,尤其是少年官员,没有上司和同僚的时候,负手而行是标配。 封舟已经很好地融入其中。 待他迈步到了应卯处,那负责点卯的小吏忙应将过来,口中带笑说道“呦~封大人今儿来的真早啊!” 那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册子双手奉上,又指着最上面的空白处,满面堆笑道“您往这儿签,时辰小的都记好了,保准又是咱们府里头一份!” 这和他刚来衙门报道的时候,小吏的中规中矩相比,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封舟淡然一笑,点点头,接过毛笔签下名字,然后迈步离开。 “大人慢走啊!”那小吏在后面说道。 封舟没有回头,心中却是微微一晒。 衙门事务已经彻底打开局面,封舟在衙门自然混得越来越如意。 显然三番五次打顺天府衙门的脸,得到了刑部尚书和左右两位侍郎的认可,他在刑部的日子自然过得非常滋润。 甚至,刑部尚书陆瑜还没少暗示,他可以多顺天府多加‘关怀’,要好好指导顺天府衙门的刑狱之责,分明就是鼓励他再接再厉继续打顺天府的脸。 这完全是顺天应人之举啊。 封舟自然乐得如此,就算没有几位刑部大佬的暗示,他也不会轻易松手的,不说寻找冤案错案本就是他的本职,他想在朝廷形成自己的影响力,这样的功劳却是越多越好。 有王虎、孙六手下的乞丐帮忙收集情报,他对京城外城的信息掌握度,甚至可以说走在了顺天府衙门的前面,很多事情都是瞒上不瞒下的,想要弄清楚一些案件的问题,对于拥有大量不起眼‘探子’的他来说,相当的轻松。 孙六和王虎他们,显然也十分满意这样的合作,每收集一份详细情报,他都能得到起底十两银子的报酬,短短一月时间内便收集了三封详细情报,让封舟好好风光了一把,他一样也得到了三十两银子的回报。 如此互利互惠,让两处的叫花子们越欲罢不能,况且整个官场除了封舟之外,谁还会在意他们这些活在最底层的乞丐? 话又说回来,不论是王虎还是孙六,封舟对他们都有救命之恩,还给他们这么一份活计,就算让他们找别家卖出更高的价钱都不容易,无论是刑部、大理寺还是锦衣卫,亦或是东厂,都没有兴致搭理他们。 什么报酬?爷们拿你提供的线索,给你几文钱就算看得起你了,你还想蹬鼻子上脸? 不得不说,封舟的高标准,直接打断了他们另拜码头的心思。 况且孙六和王虎都是比较讲义气的,至少一两年内还没有‘另起炉灶’之心,不过封舟却是早已布下暗手,偷偷的在他们的手下,还有其它叫花子群体中招揽秘密的暗子,作为以防万一的手段备用。 …… 最近京城突然出现了一位夜行大盗,颇有手段胆大妄为,专挑京城城内的豪门大户下手,已经由多家家中遭劫,被抢盗的财物价值白银过十万两。 根据顺天府尹衙门费尽心机得到的线索,此人似乎与贼王之王司空摘星有所瓜葛。 于是有人想请出前六扇门总捕头金九龄,可是恰好金九龄已经辞了职务,游历江湖去了。 至于锦衣卫,他们负责侦缉的是官员,对于刑事案件自然不予理会。所以,这件事似乎只能由顺天府处理了。 顺天府衙接到苦主报案后不敢怠慢,迅速组织了精干破案小祖查探,结果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可那位夜行大盗依旧肆无忌惮每晚必盗一家富户。 一时之间,京城大户人心惶惶,纷纷向顺天府衙施压,搞得顺天府上下好不狼狈。 没办法,能在京城称之为“大户”的人家,无一不是家世显贵,背景深厚,随随便便就能牵扯出一堆官员故旧来,每家每户的人脉加起来,足以形成庞大的影响力,便是顺天府尹身为三品高官,也扛不住啊,所以只能不断加大破案力度,但是一两个月过去了,却是一点效果都没。 府尹张清波可就苦逼了,要知道这些施压的大户中,可是有好几家都是替那些国公府、侯爵府敛财的手下,要是他们家也被那夜行大盗光顾的话,只怕顺天府衙上下都吃不了兜着走。 张清波也不是吃素的,转念一想,既然要倒霉,那就大家一起倒霉好了! 反正刑部的那个五品主事封舟折腾的顺天府颇有些灰头土脸,干脆就向刑部提出请求支援好了! 那刑部尚书陆瑜既然说刑部要好好指点顺天府,那这件事就得请刑部好好指点一下。 对了,就得指名道姓请封舟这个探案高手坐镇帮忙,指点顺天府衙的破案工作。 很明显这就是一个大坑啊! 按理说,最适合抓捕飞贼的,应该是锦衣卫,其次就是刑部。 但锦衣卫只用了一个马虎眼就打发给了顺天府,难道顺天府敢赖上锦衣卫不成? 那肯定不敢啊! 不过要赖上刑部,那就不怕了! 反正还是那句话,要倒霉大家一起倒霉! 刑部衙门上下官吏避之唯恐不及,结果陆尚书就找到了封舟,想派他到顺天府帮忙破案抓贼。 “大人要派我去顺天府?”封舟嘴角一笑,说道“大人,下官乃是大明一小吏,如同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要下官去顺天府帮忙,那自然欣然从命,不过……” “封主事有什么要求,不妨提出来。”陆瑜也不是傻子,既然人家封舟这么爽快的答应了,自然会有一些需求,作为刑部尚书,当然要竭力完成人家提出来的要求了。 这也是他能坐稳刑部尚书的原因之一。 毕竟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嘛! 封舟笑道“既然尚书大人这般体恤,那下官就只说了。” 封舟的要求很简单,要他过去可以,等案子破了让他就待在顺天府好了,他要当顺天府的二把手府丞。 这么大的胃口,刑部尚书陆瑜也吃了一惊,同时对封舟的野心更是有了直观感受。当然这事不是他能决定的,直接把皮球踢给了顺天府尹张清波,让这厮头疼去。 张清波也吃了一惊,于百忙中匆匆赶来刑部跟封舟见了一面,见封舟油盐不见把条件定死他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匆匆进宫面圣向当今皇帝朱祁镇讨个好处。 。 正文 第980章 皇帝关注 大明进入天顺年间的时候,内阁的权力经过反复争夺,此时并没有掌握后来的权力。 一定程度上,朱祁镇依旧掌握大权,并且有所施展的空间。 但是他因为土木堡之变,在朝野中的威望大减,尽管依旧掌握至高权力,但是底气上已经和正统年间大不相同了。 每天早起,他就有宫人摆布收拾,然后去朝堂上听大臣们摆布。 事实上,夺权之后,无论是收拾撵走徐有贞还是收拾石亨,甚至默许曹少钦出京,都展现出他不错的政斗手腕。 但无论他手段多么高明,他已经没有当初意气风发的尽头了。 “封舟,那个少年进士?他可取字了?”朱祁镇随口问道。 “回陛下,封舟今年不过十六,尚未取字。”张清波怔了怔,回道,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是简在帝心啊! “十六岁,少年英才啊,怎么,他有信心抓住那位夜行大盗?” 朱祁镇脸上的神色很是有些古怪,他对封舟自然很有印象,殿试里面最年轻的那位,人群里一眼就看得出来,朱祁镇就算再无所事事,也会注意到此人。 话又说回来了,朱祁镇再没有意气风发的念头,也一心要坐稳皇位的,而作为皇帝,对于天下其余地区的掌控可以松懈,但对京城的掌控却是严密之极,不然皇位也坐不稳当。 万一再有人借助这么一个飞贼来一个“夺门之变”,那朱祁镇岂不是在历史上成了笑话了。 京城突然出现一位夜行大盗,肆虐城区闹得人心惶惶之事他自然清楚,心中很是恼怒同时又对顺天府的办事能力相当不满。 只是封舟提条件叫在朱祁镇很是不满,作为刑部官员,又是负责管理京畿地区刑狱事务的主事,抓捕那位嚣张的夜行大盗不是应该的么,竟然还敢提条件? 不过,朱祁镇只是心里这么想,没有太过苛责。 要知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石亨这东西都能做到反复无常,贪得无厌。 一个小小的五品主事,渴望去顺天府做二把手,这是有志气的表现。 再说了,封舟毕竟不是顺天府的一线办案官吏,要他出力的话不给点好处说不过去啊。 “你们顺天府,难道就没办法抓住夜行大盗么?” 朱祁镇对张清波很是不满道“顺天府好象也有不少的刑狱老手吧,难道一点蛛丝马迹都没能查出来?” 张清波满头冷汗,跪地愧疚道“没办法,那位夜行大盗着实不简单,他确实留下了不少的痕迹,而且是故意留下的,可府衙的捕快根本就没法子抓捕!” “你们啊,真是……哎……” 朱祁镇心中恼火,面上却只是摇头。 他其实比张清波知道得还要多,锦衣卫和东厂之中,都是身负绝艺的好手,他们早早就察觉了那位夜行大盗不简单,未必是司空摘星,但必定和此人关系极深。 这就叫朱祁镇十分忌惮了,那厮能够出入戒备不弱的富户家宅如入无人之境,是不是进入皇宫对其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呢? 自从“夺门之变”,朱祁镇重新坐回龙椅之后,对于任何风吹草动都有一种深深地危机感,他绝不会安排锦衣卫和东厂高手出手抓捕,倒不是担心调虎离山。 而是担心事情会发展到他不所知的深渊。 每一个皇帝,天生都有一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想法,自然是自家小命和屁股底下的皇位更加重要,至于被偷盗的富户损失又算得了什么? 要说对于抓卜夜行大盗的迫切,朱祁镇一点都不比被夜行大盗光临过的富户要差,一切不可控因素都有相当的危险。 张清波磕头认错,却是对抓捕夜行大盗的把握闭口不言。 “那好,你去告诉封舟那厮,只要抓住了那胆大妄为的夜行大盗,不论生死,他都是顺天府的府丞!” 顺天府不顶用,朱祁镇也是无可奈何。 如今的他只想着保住皇位,压根就没有处理这些高官的心思。 更何况这个张清波算是能吏,总不能因为抓捕不了一个飞天大盗,就把他的官职撤了,以后谁还敢诚心效忠? 张清波出了皇宫之后,又马不停蹄直接赶到刑部,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封舟,最后没好气威胁,要是封舟不能解决这次的麻烦事儿,之前的帐一起算。 更进一步的机会来了,封舟自然不会在意张清波嘴上的威胁,乐呵呵将这厮送走后,收拾收拾了便在一干刑部小官的恭送下离去。 他当然是回府。 顺天府关羽飞天大盗的案子很重要,但也不急于一时。 …… 就在这短短几天时间里,京城又有几家富户被盗,引起附近居民一阵恐慌。 其中有一家商户,东家姓许名建林,乃是正是朝中某位达官显贵的敛财工具,此次更是损失了几件十分珍贵的宝物,价值起码折合白银十万两以上。 加上其余几家富户的损失,此次被盗走的财物总价值过了二十万两! 这一下,整个朝野都震动了。 那些大户在折腾顺天府的同时,也通过各种关系,将事情捅到了皇宫大内之中。 朱祁镇自然收到了风,于是他在朝会大雷霆之怒,限令顺天府以及刑部半月破案,否则严惩不怠。 于是,封舟顺理成章入驻顺天府,第一时间被顺天府尹赋予重任,全面接手追捕飞天大盗的工作。 顺天府上下自然十分不爽,封舟之前可是没少打顺天府的脸,现在想叫他们听命行事哪那么简单? 尤其是现任顺天府府丞黄安最为恼恨,封舟跟府尹张清波提出的条件他已知晓,这不是想鸠占雀巢么? “哼,以为进士及第,通晓道德文章就能破掉那飞天大盗的案子,做梦去吧!” “咱们不配合,计算他文采斐然,又如何能破案!” “嘿,到底是年少轻狂,还敢连续打咱们顺天府的脸,这次就叫他好看!” “……” 在黄安的暗中推波助澜下,顺天府上下对封舟的到来极不待见,甚至暗中约定不给予封舟配合,一定要叫他好看。 府尹张清波看在眼里也不表态,尽管身上的鸭梨极大,可他对封舟也没丝毫好感,能见他吃憋自然乐见其成。 至于皇帝限期破案,这里头也是有讲究的,每年顺天府生的案子那么多,其中也不乏大案要案,可是真正能破也连一半都不到,不也没见皇帝有多恼怒么? 只是这次飞天大盗的案子动静,引起了一部分权贵的极大不满,这才惊动陛下闹出这么大的阵仗。 。 正文 第981章 你跑不了 其实张清波也不是一点动作没做,他已经通过关系暗中联络了京畿一带的江湖中人,准备请他出面跟那位飞天大盗谈判,最好能让这位瘟神直接离开,这案子也基本上算是可以交差了。 没错,经过这么些天的折腾,张清波对衙门的正规手段已经不抱希望,只能依靠其它的法子处理,当然这事不能泄露出去,不然乐子可就大了。 堂堂的朝廷大员,顺天府老大竟然对付不了一个区区飞天大盗,还要求助于江湖中人,简直就是把朝廷的脸面往泥地里踩啊,要是被朝野知道了,撤职都是轻的,说不定自己以后都得到边关去了。 所以张清波既不敢联系李燕北,也不敢联系杜同轩…… 不过张清波心里清楚,这件事天子朱祁镇肯定知道,内阁和六部或许也能得到消息。 但其他官场的人就不要知道了,尤其是那些言官…… 来到顺天府,再次感受到被孤立的滋味,封舟却是没有丝毫的反应,对于顺天府衙上下的冷暴力,他只当视而不见,也懒得要他们搭手帮忙。 他有自己的情报网络,同时也早就锁定了目标,根本就不需要顺天府的所谓帮助。 王虎和孙六最近可是没少给他传消息,都是有关那位飞天大盗的。 这是一位神秘的江湖高手,突然在京城出现,连连做下大案却没有跟京畿江湖有丝毫的交集,显然是一个行事十分谨慎之辈。 不过根据情报,他的轻功也没有多么的出类拔萃。显然,不可能是楚留香乱入。 但是至少和那个偷王之王司空摘星,是一个档次上的。 可那又如何? 对付这样独行客般的存在,封舟觉得对付起来实在太简单了。 轻功高明? 身手出众? 颇有智计? 呵呵…… 在顺天府衙坐了一天的冷板凳,散衙后他孤身一人,直接吩咐封平到了东城的祥云茶楼,然后在三楼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大老爷,咱们今天不回府么?” 眼见外头天色越昏暗,封平终于顶不住身上的困意,大着胆子上前探问。 “不是吩咐过你,咱们今天就在这里过夜!” 淡淡扫了封平一眼,封舟语气平静缓声道。 “可是这里的条件不好……” 封平顿了一下,苦笑道“不是个好的休息地方!” “去年这个时候,本老爷还在方桥底下的桥洞子里睡了一夜,这里已经比这里强百倍了!封平,我记得你出身寻常,怎么这点苦都吃不了?” 他也不等封平回答,摆摆手道“你要是困了就直接睡吧,本老爷再坐一会儿就去休息!” 被自家这位十几岁的大老爷一番训斥,封平不敢再说,只得诺诺应是,加上困意如潮水般袭来,他坚持了一柱香功夫后再也支撑不住,向封舟告了声歉随便在外间的躺椅上一靠,没过几息便彻底睡了过去。 封舟不以为意,借着明亮的灯光随意翻阅手中杂记,但神通微微运转,感知着他想知道的一切。 眼看到了深更半夜,封舟突然笑了笑,放下杂记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只觉得一股清凉夜风吹来,精神不由一振。 封舟淡笑出声,下一刻纵身一跃,身子瞬间已经消失不见。 …… “嘿嘿,什么李燕北,什么杜同轩,什么白云观,听说京城好手如云,但是不过如此,想跟大爷斗,还嫩了二十年!” 叶云一身紧身夜行衣,与周围漆黑的夜色几乎融为一体,身后背着一个大包袱,那其形状怕是分量不轻,他却是身轻如燕于高大屋顶上纵步如飞,一步跨出便是数丈距离,更是没有出丝毫声音,可见其轻功之高明。 这等高明手段,只怕只有木道人、叶孤城、陆小凤、司空摘星这样的绝顶高手才能做到。 “今天的收获不错,果然那几家的家财似乎越来越丰厚了!” 心中得意,盘算着今晚的收获,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自得“可惜能带走的东西实在太少,不然那几家暗室里的财富,就足够本大侠后半生都衣食无忧了,真是可惜啊!” 嘴里小声嘀咕,脚下动作却是一点不慢,身边野风呼啸,一栋栋建筑高大华美的屋顶被迅抛在身后,好是一抹暗夜里的轻风毫不起眼。 “你也太过不知天高地厚了,京城高手如云,但是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真要动手,你活不过第二天!” 突然,前方的漆黑夜色中,传来一道戏谑声音。 “谁,你是谁?” 叶云心中一惊,但身法丝毫未乱,身子猛然腾空前跃,好似一只大鸟般凌空虚渡,瞬间跨越十来丈距离,稳定落在一家大屋的黑瓦之上,满脸警惕四下打量。 “轻身功夫不错,确实和司空摘星一个级别,只是不知道手头功夫怎么样?” 就在这时,一道矫健身影好似大鸟从漆黑的夜空中飞了出来,比之叶云更加潇洒利落,轻轻落在叶云所在屋顶的另一端,淡然讥讽道。 “阁下何人,报上名来!” 叶云满脸警惕,心头连连跳动,一阵极度危险的感觉涌起,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握住数把飞镖,说话的功夫猛然一甩。 叶云轻功和暗器功夫极高,造诣极深,飞镖掷出,几乎不带风声,便能疾如闪电击向对方要害。 天底下能躲过他暗器的高手,实在不多。 数年之后,他会被东南王世子和叶孤城收服,随即潜身入杜同轩麾下,做一件大事。 但无论事前还是事后,依旧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 此时,数枚飞镖融入黑夜之中,从上中下直奔对方的身体要害而去。 “当真是不自量力,这点手段也敢拿出来献丑!” 那道突然出现的矫健身影只是轻轻一笑,伸出手指凌空虚点几下,陡然砰砰砰数声闷响传出,然后便是飞镖凋落在瓦片上的叮当响声,数枚飞镖无一例外全被不知所踪。 只是凌空一点,就化解了自己的暗器! 竟然是这般身手! 世上最顶尖的高手! 只怕不在叶孤城、木道人之下! 叶云心头凛然,脸色变得十分凝重,正准备开口之际,脚下屋子里的居民却被惊动了,顿时有人喊道“什么人!” 伴随着这一声喊叫,院子里的狗也顿时狂吠起来。 “汪汪汪……” 这一声狂吠,一下子带动了周围几十家的看家狗,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不好,惊动了周围了! 叶云脸色一变。 要知道,这段时间以来,顺天府也好,五城兵马司也好,脑子里的弦都绷得很紧,若是惊动这些人马,自己肯定难以脱身。 想到这里,叶云立即腾身而起,身如闪电,朝着城墙方向飞纵而去,同时也是有意甩开那位突然出现的高手。 “呵呵,你觉得跑得了么?” 。 正文 第982章 你还个侠盗 “呵呵,你觉得跑得了么?” 叶云飞纵之时,那道声音再次在耳边出现,他顿时大惊,体内真气一乱,脚下几乎一空,身躯不由得往下一落。 “嘿,就这点本事,你也敢天天出来作案,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叶云直觉脖颈一紧,已被人就在手中,同时下坠的身子也跟着重新腾空而起,感受着周围呼啸风声,不由心中大骇。 不过他毕竟历练有成,心中骇然,身子被控,但心境不乱,立刻运转体内真气,并指成剑,就要朝那位神秘高手身上刺去。 哪会知道真气一转,对方立有感应,揪住他脖颈的大手猛的一震,一股劲道顺着衣领瞬间涌入其体内,瞬间穿透他的任督二脉,让他浑身发不出半点力气来。 “尊驾到底是何方神圣?”叶云骇然叫道。 呵呵,打得过就喊阁下,一旦被制就喊尊驾,倒也算是一个见风使舵的家伙。 “不过是守株待兔之人罢了!” 神秘高手淡淡一笑,也不知道运使的是什么轻功,不仅速度极快,而且丝毫无音,不过片刻功夫已从权贵群居街道,一口气飞纵到了白日了繁华之极的花市街这边。 “尊驾神通广大,在下认栽就是,今天所得的收益可以全部交给尊驾!” 叶云眼珠子一转,试探着提出了条件。既然对方没有将自己第一时间送去官府,显然其对自己并没有太大的恶感,这就有戏了。 “身为阶下之囚,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神秘高手不屑一笑,叶云还没接话,突然只觉眼前一花,他已经被提溜着来到了一处阁楼房间之中。 阁楼之中灯光明亮,一叶云眯缝着眼睛过了一会,视力才恢复过来,他仔细打量周围环境,眉头不由得轻轻一皱…… 这里竟然是一个大书库! 没等他继续观察,脖颈上的力量突然一松,叶云身躯一松,直接摔倒在地,不由得闷哼一声。 不过这一摔,控制他任督二脉的那股真气也就消失了,叶云也掌握住了对身体的的控制权。 他抬头看了一眼对方,不由得大吃一惊,面色也变得十分古怪。 “这厮竟然如此年轻!只怕还没有二十,为何有如此深不可测的武功?” 叶云不由得心中骇然。 “呵呵,你小子就这点本事,居然还有胆子在天子脚下搅动风雨,看来是没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啊!” 说话的神秘高手自然就是封舟。 他往椅子上一坐,看向倒在地上的叶云,面色如常,但眼神当中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 哼!京城里要都是像你这样的高手,哪还有所谓的宵小之辈? 叶云心中愤愤,要知道以他的实力,放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颠峰高手,只要不遇上那些顶级高手,他还是能全身而退的。 最近他做下的案子就是明证,顺天府的衙差之中也不是没有高手的,可惜对他的制约几乎没有,根本就拿他这样的轻功高手没有办法,别说抓人了,就是想要捕捉到他的踪迹都难。 也不知道眼前这位一身气度不凡,怎么看怎么像读书人,而且是在年轻的过分的家伙,怎么会拥有这么恐怖的实力,竟然如此轻松将他拦住,压根就不给自己出手的机会,就被他轻松擒拿,实在败得郁闷啊。 早知道京城有这样的高手存在,而且似乎跟官府有些联系,打死他也不会跑这来作案啊。 大明南北,有的是繁华所在,何必非得在京城这么一个凶险之地待着啊! “既然落入你手,尊驾有什么目的,直说就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不过叶云也是一个混不吝的,既然有胆子在京城连续犯案,将顺天府衙以及一干衙门视如无睹,单就这份胆气就非一般人可比。 眼前这位神秘之极的书生高手,明显没有将他送官的想法,那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无外乎谈判做出一些让步罢了。 他可是听说了,京城有的是达官贵人,总会在暗地里蓄养许多高手,如同春秋战国时期四大公子养士一样。 想到这里,心中有了底气,也就不慌了,翻身起来,坐在封舟对面的椅子上,将背后背着的大包裹随手扔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呵呵,你小子挺有胆色的,果然不愧是将京城搅得一团乱糟的飞天大盗!” 见到对方自然而然的坐下,封舟满意的点点头。 他既然出手,自然是有了看重之意,这家伙能瞬间分析出眼下的处境,自然而然的坐到椅子上,看来自己眼光不错。 “最后不还是落到阁下手里了么?” 叶云一脸郁闷,话锋一转直接道“废话少说,我名叶云,至于来自哪里我是不会说的,尊驾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便是!” 这厮倒是光棍,封舟也没罗嗦什么。直接问道“叶云,你这些天可是捞了不少,起码从那些权贵家里盗取了上百万两之巨吧!” “难道尊驾想要那批财物?” 叶云满脸讥讽,不屑道“没想到阁下也是贪财之辈,真是叫人失望啊。” “上百万两银子,放在哪里都是一笔巨款,大部分人都会有觊觎之心,本老爷贪财,也是理所当然。” 封舟淡淡的说道。 只是他面色稚嫩,口中却是“本老爷”的自称,实在令人觉得好笑。 但是他的武功,却让叶云知道,对方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好笑。 “别妄想了!” 叶云脸色微微一变,冷哼道“那些银子已经被我花出去了,阁下就是想捞银子也没机会了!” 一听说对方贪财,这“尊驾”又变成“阁下”了。 “你可以啊!” 封舟怔了怔,见叶云一脸决然不像撒谎,忍不住感叹道“你这才叫作花钱如流水!” “哼,那些银子都被我送去了河南灾区,能救多少人就究多少人!” 叶云冷笑,一双清亮目光直视封舟,不屑道“老子就是看不管那帮贪官污吏的嘴脸,既然他们不顶事那我自己来!” 叶云说的是黄河泛滥,导致整个河南受灾的事情。 天顺二年夏,河决开封土城,砖城亦溃,水深丈余,城中死者无算。襄县城亦决,溺死甚众,发茔墓,斫道树殆尽。父子或相食。 封舟当然知道这个消息,但赈灾与否,是户部和地方官员的事情,他一个刑部新丁,根本管不着那里。 再说了,要顺理成章的帮主百姓,必须拥有足够的权力和威望,否则只会步步蹒跚,反而对百姓不利。 “哦,没想到你还是一位侠盗!” 封舟眼睛微微眯缝,轻笑道。 。 正文 第983章 跟我混,有肉吃 “河南灾区,你是说黄河泛滥么,朝廷从捉襟见肘的国库中拨了两百万两赈灾,难道都没用到实处么?” 去年的河南大灾,朝廷闻报第一时间从并不宽裕的国库中挤出两百万两赈灾银子,其中还有一部分他的功劳,在他带头弹劾石亨,导致这位大将军被抄家,他的所有家产都充了国库,总数加起来有一百多万两银子。 他封舟也因此成为五品官员。 “我呸!!” 说起这个,叶云便一脸愤愤,不屑道:“朝廷拨没拨银子下来我不知道,但是河南当地的那帮贪官,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赈灾动作!” “朝廷特别派了御史过去监督赈灾,听闻那边的赈灾情况很不错啊!” 没想到竟然得到了这么个劲爆消息,不用想肯定又是上下勾结贪污大案,只是不知道这次牵涉到了什么层面的人物。 连朝廷派下的钦差都能搞定,这次的事情很不一般呐。 若是真的话,那么石亨可就冤死了。 他辛辛苦苦贪婪的钱财,全便宜了下面的那帮贪官污吏。 心中如此作想,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笑吟吟道;“既然你说河南官府根本就没有赈灾动作,怎么没见河南那边的流民到京?” 按照往常灾年,官府的赈济杯水车薪,更别提其中还有各级官吏上下其手,最后能够落到灾民手上的赈济银子,能有朝廷拨付下来的三层,已经算是当地官员很有良心了。 活不下去的灾民自然不会眼睁睁受死,都是一个村一个村,一个镇一个镇,甚至一个府一个府的灾民到处流浪。南方地区的灾民流浪到哪他不太清楚,可北地只要出了问题基本上大部分流民都会跑来京城求活。 怎么说都是天子脚下,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大批流民活活饿死,不管是朝廷组织还是各家富户心善赈济,总之在京城的流民虽然日子一样难过,但总不至于会饿死街头。 随着王振、曹吉祥、曹少钦等诸多大太监的崛起,京城也出现了大批的无名白,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无家可归的灾民。 如果按照叶云所言,河南灾民根本就没得到官府赈济,那他们早就应该成群结对跑来京城求活了,可是大半年时间过去根本就没有大规模的流民入境啊,这真是古怪的事情。 “哼,那帮狗官狼狈为奸,那位钦差可是好好在河南的烟花柳巷潇洒了一阵,又哪里会说当地狗官的坏话?” 叶云知道的东西还真是不少,冷笑道:“至于流民,嘿嘿,各级官府在路上到处设卡堵截,那帮手无寸铁的流民又如何能过得来?” 说到这里,他一脸的愤恨,一双清亮眼睛中射出两道森森冷光:“可恨啊,那帮狗官眼睁睁看着治下灾民大片大片死去,却是无动于衷依旧花天酒地,简直禽兽不如该死之极!” 扯淡! 封舟对此根本不相信。 所谓“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官府设卡堵截,其实最多能挡住几千人,但是这个灾民一旦成为几万人、几十万人,甚至上百万人,区区官府的那点人马根本不顶用。 只怕早就遍地反贼了! 就在几十年前的永乐盛世,就有唐赛儿起义,一代女杰唐赛儿大闹一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纵然是永乐大帝手中有郑和这样的大高手,也无能为力。 想到这里,封舟眉头微皱,没好气道:“看你这么气愤填膺的,本老爷怎么没听说河南那边有官员被刺杀的消息?” 连官员都不敢杀,大明朝的灾民变得这么有涵养了? 灾民中的野心勃勃之辈这么有素质了? “阁下以为我傻么?” 叶云一脸不屑,冷笑道:“一怒之下就杀人,那是莽夫的行径,不仅会引来官府的严厉打击,对缓解灾区灾民的苦难没有丝毫作用!” 这家伙是不是傻? 都快死了,害怕被打击报复? 这到底是是不是灾民啊! “没想到你还是一个有脑子的侠盗!”封舟微微一笑,决定不和他探讨这个问题。 面对一个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农民起义”的家伙,和他说起此人理解之外的东西,毫无用处。 封舟反问道:“所以你就跑来京城作案,将银子送回去,安全么?你又是怎么保证,那些拿银子的家伙不会见财起意,最后落到灾民手里的又能有多少!” “江湖儿女义气为重,谁要是敢在这上头动手脚,以后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叶云脸色一变,冷笑道:“起码他们比那帮狗官要可信得多!” “嘿嘿,不能在江湖上混又如何?” 封舟却是没放过他的意思,不屑道:“卷着银子跑到京城,或者跑到江南、湖广,隐姓埋名,逍遥一世,不在江湖上混又如何?数千上万两银子,就足够一家子以后都过上富贵安乐的日子,甚至还能当个大地主什么的,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江湖道义算个屁啊!” “那你待如何?” 叶云怒了,不爽道:“我只有区区一人,就算生了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啊,不找江湖同道帮忙难道还要相信那帮贪婪的狗官!” 封舟摇头,江湖草莽就是江湖草莽,什么事情都按照江湖规矩来办,难道就不会稍微变通一点,用点正常的手段么? 既然知道了叶云是个侠盗,盗取银子的目的是用来赈济灾民了,他自然不会将这厮轻易交给官府。 尽管他这般拼命,最有可能是为人做了嫁衣裳。 使得一批人从此退出江湖。 “要不是看你还有些仁义之心的份上,本老爷早就将你废了!” 封舟冷冷一笑,不紧不慢转移了话题:“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投靠要么残废,首先告诉你,跟我混,有肉吃!” 根据王虎和孙六提供上的情报,不管是东城还是西城,都有不少贫苦人家的家里突然多了一些银两,想一想便知道是这位叶云的手笔。 虽然目的是好的,但是这种授人以鱼的办法其实是杯水车薪,典型的无脑相助。 不过封舟也确定了这厮不是个纯粹的江洋大盗,不然擒拿这厮的时候他可不会客气。 “你是官府子弟?” 叶云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封舟。 在他想来,虽然眼前这厮“本老爷”、“本老爷”的自称,但估计收拾少年装老,明明是官员权贵家里的大少爷,仗着一身武功,跑到他面前充当大爷,着实可恶的很! 想到这里,他冷笑道:“想要我投靠可以,首先你就不能是官府中人,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答应的!” “可惜,我正好是官府中人。”封舟脸色不变,淡然说道:“本官乃是今科进士,刑部五品主事封舟。对于你这样的人才,我很感兴趣……” 正文 第984章 要活命,先甩锅 “什么,你不是官府子弟?你是今科进士,还是一个五品大官?”叶云顿时一阵骇然。 这人比人,简直气死人啊! 对方比他年轻,武功比他高深不说,还是一个金榜题名的文曲星,已经做了朝廷大官! 刑部啊! 这可是大明朝的顶级衙门啊! 于谦于少保在百姓当中威望甚高。临死前也不过是兵部尚书而已。 “本老爷没必要欺瞒你,你也不够资格。”封舟淡淡的说道。 这一席话说的叶云相当无语。 “小子,本老爷召你,不是为了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是让你帮忙打探一些隐秘之事,有备无患而已。” 封舟嘿嘿一笑,淡淡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没有理会叶云一脸不信的神色,轻笑道“本老爷的身份是真是假,想必你很快就能查出来,不过你既然想去查,那么必须追随本老爷了!否则一身功力付之流水,任人宰割,这滋味也不好受。” “那,那,那我们怎么联系?” 叶云长叹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拒绝的心思。 或许他内心深处,铁了心的相信封舟的话语。 也可能他本身就是一个冒险之人,喜欢各种新奇刺激的历险,所以答应了封舟的邀请。 当然最大的原因,就是对方的武功实在深不可测,似乎体内潜伏着对方的真气。 似乎对方只要愿意,那股真气会立刻转化为铺天盖地的海浪,将他彻底吞噬。 “到时候你就在这里留下暗记,自然有人会跟你碰头的!” 封舟轻轻一笑不以为意,淡然开口问道“看你的样子,好象对京城周围的江湖势力相当了解啊,附近百里范围有没有作恶多端的土匪山贼之类的?” “你要干嘛?” 叶云终于缓过神来,闻言一脸警惕反问,显然还没适应做手下的生活。 “你这小贼把京都闹得天翻地覆,既然你已是本老爷的手下,本老爷总要找个替罪羊帮你顶罪吧!” 封舟坐在那里,手不动,脚不动,只是眼神看向叶云,冷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京城乃是天子脚下,有的是奇人异士,想要对付你,随便一家侯爵府就可以,你真的惹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只需要随便派出一人,保证你这个小贼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折腾的!” 见叶云一脸不信,他冷笑道“爱信不信,现在你可是足足盗窃了价值上百万两银子的财物,已经足够引来某些强势人物的关注和觊觎了,此时不赶紧脱身更待何时?” 叶云虽然骄傲自大,但也不是没脑子,听封舟这么一说,不由得信了。 想了想,便开口道“京城西北五十里之外,有一座白龙山,那里有一伙山贼,大约三五十人,当真是作恶多端,但因为连着某家王府,所以官府从来不曾清剿。” “那好,等会离开后你直接去白龙山,把你盗窃的几件珍贵财物放到山贼窝的库房里,你的罪名全部由他们顶了!” 封舟也没二话直接表态,见叶云一脸的目瞪口呆,他没好气笑骂“你这混蛋,既然是做惯恶事的山贼,管他们死活干什么?” 叶云想了想,不由得点点头,随即讪讪一笑,但内心深处,却觉得不以为然,心道以后一定要警惕你个狗官,不然什么时候被你卖了都不知道。 “知道你是怎么暴露的么?” 只一眼扫过,封舟便知晓叶云心中什么想法,直接转移了话题笑问。 “怎么暴露的?” 对于这事,叶云确实十分纳闷,尽管情知没被眼前神秘高手堵上,单纯拼轻功也拼不过,可心中总有那么一点侥幸。 “嘿,真正的顶级剑客,一身气机能收能发,而你却能发不能收,深更半夜在房顶奔驰,不亚于黑夜中的太阳,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 封舟淡淡说道,言语之中完全在打击叶云的武功。 “不可能,我身上的气息收敛得相当严密!” 叶云却是满脸不信,自信道“平时就是遇到了江湖一流高手,只要我不主动暴露,他们就觉不了!” “那是你没有遇到过真正的高手。”封舟开口道“司空摘星出手,能将自己气息收敛干净,我若是发现他,比发现你晚半柱香时间。” 封舟淡淡一笑,封舟不忘打击道“记得早点把实力提升上去,不然以后要是碰到了真正的大高手,估计你这家伙也逃不了被杀被抓的命运!” 叶云无语,心道天底下的大高手都是自重身份之人,江湖上这么多的好手,能够成为真正的大高手的,也不过十指之数,以他眼下的实力,距离这个境界还差得老远呢。 别说他了,即便是盗王之王司空摘星,也达不到那个级别。 “好了好了你走吧!” 摆了摆手,封舟说出一番叫叶云惊喜不已,却又叫他尴尬之极的话来“教你学个乖,想要赈济灾民完全可以找一家信誉卓著的商号,还有在北方颇有声名的镖局配合行事,可比你那种靠所谓的义气关系要靠谱得多!” “若是我所料没错,你那些讲义气的江湖同道,要么是无缘无故始终了,要么被黑吃黑了,真正王河南运金银的,十不存一。” 叶云心中自是不服,唯唯诺诺应是,最后在封舟的面前拿起晚上的收获,几个闪身便消失在逐渐沸腾的夜色中。 今晚的京城显贵居所又是一片喧闹,飞天大盗再次光临几家富户家宅,盗窃的财物价格过了十万,闹得整个东城一片沸腾不得安宁。 第二天,封舟施施然来到忙乱焦躁的顺天府衙,慢悠悠等了一个时辰之后,这才在一干同僚不屑的目光中找到刚刚从外头回来的府尹张清波,在这厮不耐的目光中淡然开口爆出猛料…… 五天后,顺天府衙好手齐出,汇合京营抽调的一只百人兵马,秘密潜行至京郊五十里开外的白龙山,突然对盘踞山上的山贼发起围剿进攻。 往常的时候,朝廷对于一些时政安排根本就是不设防的,上午朝堂谈论的事情,中午就传到大街上。 但是这次,因为被偷盗的都是富贵人家,权势之辈,所以这次行军保密性极高,真正做到了上下一心,行动突然。 白龙山上的山贼也是措不及防,本来就十分简陋的防御体系瞬间崩溃,在地形复杂草木葱葱的白龙山上,被突然杀来的官兵疯狂杀戮。 因为官兵是由知兵的将领统帅,行动严密,作战勇猛,又符合兵法之道,再加上以多打少,所以只花了大半天时间,就把白龙山的山贼全部剿灭。 尽管山贼当中有些好勇斗狠之人,单打独斗的功夫十分高明,但是在军队面前根本撑不住劲,很快便败落下来,一个个被戳成血窟窿了。 而官兵损失可以说忽略不计。 这一战可以说大获全胜。 但亲自带队过来的顺天府尹张清波面色漆黑。 他不是傻瓜,虽然在山贼库房中发现了几件丢失的宝物,但是很明显看出,这伙山贼和那个飞天大盗毫无关系。 这分明是甩锅。 但张清波却不敢说出去。 因为这是大功,他不能剥夺将士们的辛苦,更不能让自己无法交差! 所以他必须捏着鼻子认了。 。 正文 第985章 朝野惊动 可无论如何,无论是张清波和顺天府衙的一干官员,还是京营的统军将官,都没有继续深查下去的心思,直接把这个案子就扣在这伙凶悍山贼头上。 但是更叫他们心惊的是,从山贼的老巢里,竟然搜到了不少的军用物资,其中竟然还有弩弓这等控制严密的大杀器。 看到场地上摆着的十把闪亮的弩弓,在场所有围剿这伙山贼的官兵,全都惊出一声冷汗。 秘密行军果然有秘密行军的好处。 若是大张旗鼓的,这些山贼严阵以待,只需要占据关隘,以这十把弓弩射击,就足以给他们造成重大伤亡。 不仅如此,他们还搜出了一些要命的物事,以及一些十分关键的书信。 张清波看到之时,吓了一跳,恨不得根本没有见到。 所以他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同时将搜到的那些东西,整理好后第一时间返回京都向朱祁镇汇报。 事关龙椅安危,天顺皇帝朱祁镇闻听大怒,立即着手处理了相关责任人,白龙山所在的京郊县府上至县令县丞和主薄等有品级官员,下至一干普通衙役全部投入大牢,同时京都六部的某些官员也跟着倒了大霉,尤其是兵部衙门更是成了重灾区。 中低层官吏们不明所以,只以为这是朝廷的又一轮争斗开启,一个个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马虎,生怕自己成了战斗的炮灰。 而封舟作为这一切实践的引导者,不仅知晓剿灭山贼团伙时战斗的惨烈,同时知道了朱祁镇这次对某个派系起了疑心,狠狠的敲打了一番,将那个派系一些重要官员或拿下或边缘化。 对于朱祁镇的举动,朝中文武百官异口同声,全力支持。 也不怪朱祁镇震怒,百官附和,实在是某一派系搞的不成样子,桊养人马也就罢了,但是距离京城如此之近又有强悍的军械在手,还有不俗的战斗力,这是想干什么? 他们也想来一个“夺门之变”? 这就超过了朝堂斗争的安全线了! 大家说好了政斗,以口、以文,以纵横跋扈,彼此政斗。 但是你竟然私藏兵马,还准备弓弩,这就不像话了! 有这种迹象的官员,必须彻底的铲除。 因此,一场官场大地震开始轰隆隆的发动。 当然,在这次京城发生的官场大地震中,封舟属于绝对的胜利者。 封舟顺利的接任了正四品的顺天府府丞一职,成为了标准的准高级官吏。还是手握实权,在顺天府这等要害衙门当二把手的好事。 就在他当上正四品的顺天府府丞没几天,封舟便向府尹提出了建议,鉴于白龙山山匪一事太过惊心,他建议京畿衙门要将顺天府地界内的这些土匪山贼势力全部彻查清楚,并一一剿灭,否则以后可能有极大后患。 张清波深以为然,这次他可是好不容易涉险过关。掌握实权的大佬们因为白龙山山匪一事大发雷霆之怒,他这个顺天府府尹的责任也是不小。 再怎么说,这白龙山处于顺天府治下,下面有官员和这伙山贼土匪勾结属于严重失察,着要治他的罪也说得过去。 幸好他本是当今心腹,此事有牵连到的贵人地位极高,即便是朱祁镇,也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大,这才勉强避过一劫,可他也惊出一身冷汗。 张清波心中明白,要是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他头顶的乌纱帽也用不着继续戴下去了,能不能全身而退都难说。 如今听得新任副手如此建议,他心惊胆战的同时,自然是千肯万肯,直接将此事交有封舟全权处理。 封舟要的就是这个,他先是写了封奏折,与上司张清波联名上报,得到皇帝的允许和支持后,他直接找到五城兵马司的几位指挥使,又联系了京营,请求调派部分官兵联合行动,这事哪能缺得了官兵支持啊? 石亨被朝野上下一起赶到牢狱之后,京营上下也被清理了一番,在职的将领全都战战兢兢,不敢懈怠,生怕被那帮文官抓住痛脚,所以全都认真负责。 遇到这种上下需求的时剑,无论哪个将领都会对封舟的请求自然大开绿灯,任由封舟指派了宣威营统军将领朱永负责此事。 朱永今年三十岁,袭封抚宁伯,算是朱祁镇的嫡系心腹,封舟点名请他出手,自然是给他创造立功机会。 而这时,他刚刚收复的小弟大盗叶云,提供了及时的情报支援,将京郊一带的土匪山贼实力全部指了出来。 封舟在简陋得不像话的地图上仔细一划啦,忍不住摇了摇头好一阵无语。 只见顺天府地图上,属于郊外山林区域的空百地区,竟然稀稀落落标注了十几处山贼土匪势力,其中有两处还特别用黑色圈圈着重强调,那里的高手实力就连叶云这厮都不敢轻易招惹。 堂堂京畿重地,天子脚下,本应该是首善之地,竟然聚集着这么多山贼土匪,这是所谓的大明盛世? 看来京城的某些大佬,手伸出来的实在太长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皇帝的心腹给与你们重大打击吧! 朱永不愧是将门世家,本身实力还是不错的,统帅京营当中的宣威营禁军,浩浩荡荡出发,一昼夜狂奔几十里,一口气剿灭十五家山贼。 不过在一处常云山却遇到了麻烦。 敌人严阵以待,且配备了强弓劲弩,又依据山势收关,居然克制住了官兵的进攻。 朱永只用了一个冲锋,便明白敌人准备充分,立刻停止了进攻,并急报入京,将自己的判断告诉了朝廷。 很明显,对方是一股比白龙山还要强横还要势力雄厚的存在,不是一千正统官兵能剿灭的。 收到消息之后,朝野再次震动。 京畿重地,竟然存在着一千官兵都不能攻破的山寨! 这不是流民藐视皇权。 而是由权贵在背后操纵,与皇帝作对。 是东南王?太平王?还是其他几位藩王? 亦或是某些国公府,侯爵府? 朱祁镇在朝会上发了好一通脾气,立即命朱永率军回京,同时责令五城兵马司和京营联合出动,派出五千官兵直奔常云山而去,一定要将这股悍匪消灭干净。 当然,这种操作大家看得出来。 分明是皇帝有意息事宁人,给幕后之人一个台阶下。若是他不下台阶,那就别怪朱祁镇和对方撕破脸了! 所以三千大军浩浩荡荡而去,却是在常云山扑了个空。 而顺天府衙也没轻松到哪去,因着接连出现悍匪之事,让朝堂大佬对府尹张清波相当不满,在大朝会的时候点名批名了这厮,搞得张府尹好不郁闷又诚惶诚恐,生怕将他的官帽撸了去,这时封舟趁机提了主意…… 。 正文 第986章 简在帝心 “大人,陛下对顺天府不满,全是因为出现了两股‘莫名’山贼的事情!” 封舟缓缓说道,张清波这样的官场老油条自然听得清楚心中慰帖,所以对封舟这个‘罪魁祸首’也没摆什么脸子。 “咱们毕竟不是武官,没办法参与后期的剿匪,可顺天府也可以展开大规模的清理行动,让陛下和朝堂诸公看看咱们不是吃干饭的!” 张清波只是稍稍思考了片刻,便同意了封舟的建议。 他是不得不同意。 也可以说是顺水推舟。 因为此时此刻,他身上的压力实在太大。 虽说朱祁镇是个好糊弄得,但是他为了自己皇位坐稳,也会雷霆震怒,更何况朝中诸公要立功,要提拔自己人,所以自然看张清波不顺眼。 因此张清波心里明白,顺天府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必须做出应有的姿态,不然他的处境会更加尴尬。 “这事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就由封府丞全权负责!” 不过他也不是傻的,这样的事情很容易得罪京都权贵,既然封舟这家伙提出了建议,他自然乐得顺水推舟把包袱甩了出去。 谁让你是上杆子来做顺天府府丞的! “府尹大人放心,下官定不辱使命!” 封舟并不在意张清波的小算计,京都权贵众多确实不假,一不小心可能就得罪了哪家权贵,顺天府是一个十分尴尬的衙门,想要做事可能遇到的阻力很大。 可这只是相对与庸人,不愿担责任的顺天府尹如此,封舟却是一个不怕折腾的,更何况,他非常愿意折腾。 所以他会选择来顺天府,因为到目前为止,顺天府是最好的施展才华之所。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向朱祁镇做个汇报,得到了皇帝的明确允诺后再说,这样不但师出有名,就算得罪了什么王、什么国公之类的,也可以把锅甩给皇帝。 皇帝嘛!历来是最大的背锅匠。 就凭他杀于谦,就足可以把所有的脏水往他身上泼。 他叫身边的几位幕僚,按照自己的意思写好奏折,同时让张清波盖下了府尹印章,这才以顺天府的名义将奏折以半公开密折的方式,从通政司的门路送到朱祁镇案头。 准! 真正的帝王,当然是果断的。 尤其是关系到龙椅安稳不安稳的时候。 他可以为了朝廷颜面,让那些江洋大盗销声匿迹。但绝对还不允许京城不安稳,皇宫不安稳。 所以他十分爽快的批准了。 他对顺天府想要表现一番的态度相当满意,之前确实对张清波有些失望,不过眼下顺天府有了动作,他还是会鼎力支持,他也想看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些野心勃勃之辈到底有些什么牛鬼蛇神。 先后两处山贼之事,已经让朱祁镇心中升起十分警惕,这些山贼团伙的实力太过强悍,尤其常运山山匪竟然能够挡住官兵的强攻,想想都觉得心惊,要是这些山贼神不知鬼不觉进入京城的话,岂不是会发生第二起“夺门之变”可? 一个人若是两度从皇位上跌落,那他必定会成为历史上的笑柄。 其实也不怪朱祁镇多疑,一个年号从“正统”变成“天顺”的皇帝,‘总有刁民想害朕’的心思肯定不会放下,一有风吹草动总是第一时间与自己的安全联系上。 而且这两次山贼势力透着诡异,已经让朱祁镇生出不敢明查的念头,所以他暗下决心,京城中的一干牛鬼蛇神也不能放过,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强悍的组织或者势力,已经潜伏在京城中,做那屠龙弑君的打算? 没想到顺天府这么识趣,不用他暗中点明就主动要求‘严打’,朱祁镇对此还是相当满意的。 不过等回头,朱祁镇心中又有些疑惑,顺天府府尹张清波什么性格他是知道的,谨慎有余进取心严重不足,说得好听叫沉稳谨慎,说得不好听那就叫做守户之犬,只有守家的能力却无开拓精神。 更难听点说,就是一个官场老油子。 在京城开展‘严打’虽然暗合了皇帝的心思,但朱祁镇却十分明白,张清波没有这样的勇气和担当。 果然,事情很快水落石出,这次的‘严打’奏折,完全是新上任的顺天府府丞封舟的主意。 “封舟啊……” 朱祁镇听到汇报,许久不语,最后长叹一声道“果然是后起之秀,有为之臣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不管是明君还是昏君,都会喜欢勇于做实事的官员,尤其是这个官员还比较年轻。 “万岁爷,之前追捕飞天大盗一事,其实主办人也是此人!” 太监总管王安不事时机又说了句。 作为曹吉祥倒台之后的上位者,王安眼力界十分通透,知道皇帝对这个少年官员十分感兴趣,便开口道。 若是皇帝向提拔此人,王安就会向此人透露是他的功劳。 “哦,没想到这家伙,还有这样的本事?” 朱祁镇来了兴趣,仔细询问了一下,追捕飞天大盗的详细经过。 能有什么经过? 无非就是封舟智谋出众,如何锁定了飞天大盗,又是如何发现了白龙山山寨的情况,最后上报顺天府才有了那次的剿匪之战。 说起白龙山,朱祁镇脸色一沉,刚刚起来的兴致便熄了大半。 这件事情已经查得相当清楚,那伙山贼就是东南王桊养的武力,至于未何放在顺天府这等关键地区,又是所为何事就不清楚了。 偏偏东南王非同小可,手中势力雄厚,还有南海派叶孤城这样的高手宗师维护,轻易铲除不得,更何况朱祁镇心气降的差不多,没有处理对方的气势。 锦衣卫报上这个消息的时候,朱祁镇心中十分恼怒,没想到这些在外的藩王,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这般嚣张,若是所料不错的话,他们一定和朝臣有极深的联系。 所以万事不能操之过急。 但是也得敲山震虎一番! 因为在她看来,这才只是露出了冰山一角,不知道暗地里还有多少实力强悍的势力,隐在暗中静候时机。 也就是因此,朱祁镇感到京城并不是想象中那般安全,各种暗流在太平光景的掩盖下慢慢汹涌激荡,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来个大爆发。 其实这也正常,夺门之变,逐徐有贞、囚石亨,顺水推舟送曹少钦出宫,诱杀曹吉祥。 这几年来,朱祁镇已经掌握住了权力,但他的种种上不来台面的手段,却让大明京城乌烟瘴气。 这样的局面叫朱祁镇相当的忧心,只是他年纪大了,已经没了正统十四年时期的果决和无视一切,也不想再让朝局出现巨大动荡。 。 正文 第987章 街头衙役 当然,求稳归求稳,可谁要是真以为他这个皇帝好招惹,正是是被人糊弄摆布的,那么朱祁镇也不介意大开杀戒,叫某些野心之辈见识见识他的凌厉手段。 只是,毕竟威信大减,朱祁镇这两年收拢的臣子,大部分都是老油条,一心只想着各自的利益,做事太过谨慎小心,平常时候是个优点,可一旦到了关键时刻,这就是叫当今相当不爽的缺点了。 所以朱祁镇决定,以后要重点观察那些年轻的官员。 …… 得到了皇帝的同意后,顺天府突然毫无预兆开始了一项针对京城内的‘严打’行动。 封舟亲自坐镇主持,将整个京城划分若干片区,分别由底下的推官和判官负责,严格处理片区内的一切犯罪行为。 刚开始时自然引来一片反对声音,顺天府从来没有进行过如此行动,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 “这陛下亲自要求办好的事情,你们如果不想做的好,尽快找关系调走,不然后果可能会让你们吃不消!” 面对手下这帮老官油子,封舟也没客气,直接拿他们的官帽子威胁。 “哼,我们又岂是吓大的,府丞大人难道还真有办法将我们撵下去不成?” 立即便有后台强硬的推官跳了出来,几个跟他关系不错的立即附和,当然大部分还是满心犹豫,处于观望状态。 “大人你怎么看?” 封舟没急着动手,而是把事情推到张清波身上。 “这事由封府丞全权负责,本官就不插手了!” 张清波也是个老滑头,根本就不接招。 封舟早知如此,直接拿出一份写好的弹劾奏章,请张清波盖下顺天府大印,他准备直接递到御案前。 “封府丞你可要三思而后行,那位可是成阳侯的门人,要是惹恼了成阳侯可不是开玩笑的!” 张清波的脸色极其难看,封舟的行径完全就是拉他下水啊,可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跟进,这次的‘严打’可是在陛下那里那挂了号的。 “难道府尹大人就不担心他们扯后腿?” 封舟自然不甚在意,不要说区区一个侯爵,就是几位国公出手,他也不会在意,只看有没有必要罢了。 “好吧!” 张清波无可奈何,只得给这份弹劾奏章盖下大印,心中着实有些忐忑,搞不好就会得罪了成阳侯,实在叫他心中没底啊。 毕竟顺天府尹不同于那些都察院的言官,是非常仰仗那些皇亲国戚的扶持的。 若是他们捣乱,这个顺天府尹根本干不下去。 封舟才不管那么多,直接将折子递到大内总管王安海那,然后王安便第一时间送到了御案上。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支持封舟的行动,朱祁镇自然不会一点支持力度都不给,直接按照封舟折子中的名单,将那些不服管教的官吏全部换掉,换成了封舟在刑部衙门的一干支持官吏。 关系到自己龙椅是否安稳,区区成阳侯算什么,就算英国公、成国公都在,他也不会给面子。 “哈哈大人,没想到这么快咱们又能一同共事!” 新上任的顺天府推官吴帆,一脸兴奋向封舟拱手施礼,身后跟着的一票原刑部官吏也一同躬身行礼,一个个脸色兴奋斗志昂扬。 “好,咱们一同努力,创出一片天地!” 封舟哈哈一笑,冲着这帮新来的亲信大声鼓劲…… …… 很快,大批顺天府衙役一队队出现在京城内各条街道上…… 来来往往的京城百姓,并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同的,只是感觉往来的衙役多了一些。 而大部分衙役,确实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应付差事一般在负责的街道上溜达了两圈,而后呼朋唤友在街上的小茶馆聚会休息,美名其曰‘休整’。 “哥几个,你们说那位新来的府丞大人发了什么疯,好好的衙门不坐,非要不咱们派出来巡街?” “谁知道呢,可能这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吧?” “屁的三把火,老子们不配合,他还不是一样得抓瞎?” “哼哼,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咱们这位府丞大人听说还没二十,能折腾什么?咱们不理会就是了!” “嘘你这家伙小声点,要是传到那位府丞大人耳中,随便动根手指头就扒了你这身皮?” “哼,怕个鸟啊,调走的黄大人说了,咱们要是在顺天府干得不开心,可以跟着他到外头的府衙混迹!” “说什么屁话,好好的京城不待,跑到下的的府县去,你脑子没坏吧?” “他脑子当然没坏,这家伙可是黄大人手下的心腹,肯定人员不了新任封大人的眼,以后日子难熬了自然要另谋出路!” “嘿嘿,就咱们这样的身份,还另谋出路骗鬼吧,少说废话还是好好吃喝一顿,免得封大人又找由头折腾咱们!” “……” 而就在茶馆不远处,几位浑身流里流气的漆皮混混,正一脸嚣张吓唬一个做生意的小贩,几个人大大咧咧从小贩的摊子上拿了几个鲜红的苹果,边吃还边骂骂咧咧,顺手从小贩的兜里抢了一把铜子这才满意而去。 原地,只留下一片狼籍的水果摊,还有欲哭无泪的小贩。 “马的,这群狗日的真狠,一下子糟蹋了起码十斤以上的苹果,这可足足有数十铜子啊!” “哎呀说这些有个屁用,这帮家伙都是地头蛇,不顺着他们的意来,想在这里做生意都难!” “老赵你还是看开点吧,这世道就是如此,恶人过得逍遥自在,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却只能苦苦挣扎!” “……” 几个一边叹气一边愤愤怒骂的小贩,并没有发现街角一位浑身异味的老乞丐,正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议论,将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 “你们这帮家伙干什么呢,没见前面几个青皮正祸害百姓么,上去抓人啊!” 吴帆一脸不爽,冲着坐在茶馆里像大爷一样的几个衙役怒喝“还想不想在衙门混了,不想的话提前说一声,本官成全你们!” “吴大人生那么大火干什么,不就是几个青皮混混骚扰百姓么,这事每天都要发生几件,真要管的话哪管得过来?” 那几个衙役都是衙门里的老油条,虽然被吴帆的厉声警报吓了一跳,却依旧不紧不张起身,好似闲庭信步一般走到茶馆门口,冲着那几位骚扰商铺的青皮吆喝“哎,你们几个干什么?” “哟,是柳哥啊,我们正在跟这处店铺的老板商量合作事项呢!” 那几个满脸不善的青皮回头一看,笑嘻嘻招呼道“柳哥等会一起喝一杯啊,春风楼吃个小酒听个小曲!” 。 正文 第988章 封舟出手 吴帆冷眼旁观,心中气得要死却是没有发作,作为官场老油条,下面小吏的一些手段他哪能不知,这是给他上脸子呢。 不过他毕竟新近上任,又是身负府丞封大人的重任,尽管心中恼火得很,却是没有当场发作。 “吴大人你瞧瞧,不过只是寻常的买卖交易罢了,用不着太大惊小怪不是!” 那柳姓衙役一脸痞样,大摇大摆走了回来笑嘻嘻道“我看咱们还是多休息一会,刚才走了半个时辰脚都酸了!” 正是正是,也不知道府丞大人怎么想的,竟然要我们来肃清街面,这京城乃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街面一片太平,哪需要肃清什么街面啊?” “就是,要不吴大人跟小封大人说说,就说用不着如此麻烦,老实待在衙门里多舒服啊,何必辛苦在街道上跑来跑去日晒风吹呢?” “喝茶喝茶,刚才走了一路可把我给累着了!” “……” 一帮衙门里的老油条,尽管忌惮于新上任官员的官威,却是自得其乐根本就没将府丞封大人的吩咐放在心上。 嘿嘿…… 吴帆面色如常,心中却冷笑不语,这帮衙役竟然欺他刚来顺天府衙,在他眼皮子底下还如此备懒,甚至还肆无忌惮议论上官,真是不知死活啊。 尽管他跟封舟成为同僚的时间并不长,可视区?亲眼看到,封舟仅仅用了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就在刑部打开了局面,甚至成了尚书和两位侍郎眼中的能人。 顺天府更是连续被打脸,闹得最后跟刑部关系不睦,可最后封舟不还是轻松调来顺天府衙? 之前叫顺天府衙熟手无策的飞天大盗,也是在封舟来了后,不过两三天时间也被解决,封舟还顺利成为了正四品的顺天府府丞。 其能力之强令人咋舌,当然只有他这样跟封舟接触最多的同僚和下属,才知晓他的真正厉害,别的官员还以为封舟只是运气好罢了。 真是可笑! 当今天下,最聪明的人都进了官场,他们做事办事,冥斗士世间最聪明的而法子,同时也收到最聪明的阻扰。 在这种情况下,封舟都能在短短半年之内,做到了正四品的顺天府丞,岂止是运气? 分明是封舟的真实能力! 而眼前这帮府衙衙役,竟然顶风作案,不将封大人的吩咐放在心上,以后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只是,他也相当好奇,不知道封大人这次又要如何打开局面? …… 封舟坐镇顺天府府衙,下午时分接到从各大街区传回的消息,基本上都是平安无事的汇报,就算抓了人也都是混进京都的无根流民。 看到报告,他嘴角一撇,冷笑着摇摇头。 “嘿嘿,这帮家伙,还真是不知死活!” 他当年可是做过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对京城街面上的情况那里会不熟悉?对于这其中的猫腻可以说了若指掌! 看得出来,下面的人都成老油条了,不把他封府丞的吩咐当回事啊。 同时,他也有些失望,刚刚从刑部调来的一帮亲信,都被他分派到了各个街区监督,最后却是这么个结果,就没一个有点担当,震住那帮衙役老油条,让自己高兴一下的么? 尽管心中有些失望,不过眼下的情况却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却也算不得什么太过气愤,只是对顺天府衙的水有了更深的了解。 毕竟大明的吏员也大多数是世袭,顺天府的衙役也都是地头蛇,京城土著,每日都享受青皮混混们的孝敬,自然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说了,终究是他的官职升得太快,又是突然临登高位,在衙门中低层没有培养出得力的心腹,不然事情哪会办成这样? 不过那又如何? 少了张屠夫,难道要吃带毛猪? 他有的是办法解决这次的麻烦。就让那帮老油条看看,没了他们本官一样能混得风生水起。 第一天的成果几乎就是个笑话,封舟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大发雷霆之怒,好象认同了这些衙役的作为一般。 “看来封府丞不过如此,看来咱们以后该干什么依旧干什么!” “确实,要是没了咱们的帮村,小封大人也别想成什么事!” “哈哈,我看小封大人也不过只想做个样子罢了,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嘛!” “……” 不过只是一天时间,散衙的时候一干衙役好似探出了封舟的虚实,一个个满脸笑容得意洋洋,好象没了他们顺天府衙就运转不灵一般。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封舟却不会给他们得意的机会,第二天‘巡街’任务依旧持续,这次封舟没有坐镇衙门,直接率领一批衙役上街。 此时还是早上,可是繁闹的大街已是一片喧嚣,封舟走在前头,一干衙役老实跟在后面,走到一处卖混沌的小摊前,他手一指冷喝“把他们拿下!” 手指方向,几个青皮混混摸样的家伙,正大摸大样吃着混沌一脸嚣张。 “这个,大人,咱们无缘无故抓人恐怕不太好吧!” 昨天在吴帆跟前痞气十足的柳姓衙头,脸色微变小心翼翼说道。 “怎么,你想抗令?” 封舟回头冷冷扫了一眼,眼神冰冷,却如刀子一般扎人,那衙役浑身一震,不由得倒退几步,“噗通”一声坐倒在地。 “废物!”封舟淡淡的说道,在看向其他人。 那几个人顿时生出一身冷汗,根本不敢去扶柳哥,其中几个人更是箭步冲向那几个青皮,一把将他们拉翻在地,因为动作太过粗蛮,直接将摆混沌的一张小桌打翻,桌上几碗热气腾腾散发诱人香味的混沌摔落在地,同时打翻的还有几碟调味酱料。 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哎哟哎哟,哥几个你们干什么?” 被抓住掀翻在地的小混混勃然大怒,冲着住他们的衙役大喊大叫,不明白这些‘熟人’为何突然对他们动手。 “带回去再说!” 封舟冷冷一笑,根本就没多作什么解释,挥了挥手一脸悠然,顺手还从叫让得最欢的青皮身上,掏出十几个铜板,交给一脸惊慌诚惶诚恐的混沌小吃摊老板,亲自监督这帮衙役将人送进顺天府大牢。 “把这些人都给本官看严实了,要是出了什么乱子看本官怎么收拾你们!” 厉声警告了看守几声,他这才离了府衙继续下一个街区忙活…… 至于那个姓柳的衙役,直接被送回家里,因为他浑身打摆子,冷汗迭出,牙齿格格直响。 但是没有人同情他,也没有人去探望他。 他家人给他找来大夫,却没有一个人诊断出来,只知道他惊吓过度…… 。 正文 第989章 收拾青皮易如反掌 这一天,顺天府的普通牢房人满为患,一天之内关押了上百新人,清一色都是刚刚抓进来的青皮混混。 上百个街面上的青皮混混被关在一起,那种热闹景象可想而知。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我们又没做坏事犯法,你们凭什么胡乱抓人?” “混蛋混蛋,顺天府的混蛋凭什么胡乱抓人,老子的亲戚可是在户部衙门当官,再不放老子出去叫你们好看!” “老子身后也是有人的,小心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 一干青皮混混一点都没有害怕担忧的情绪,反而扯着嗓子用力拍打大劳粗大的牢门,一派经验丰富老司机的架势。 “叫叫叫,叫个鬼啊,都给我老实点,等会衙门里的大人就过来了,到时候有什么话你们亲自跟大人说去,在这里鬼叫有个屁用!” 看守大牢的狱卒一阵头大,突然关押的这帮青皮可不是好招惹的,其中大部分跟朝堂官员或者豪门大户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一个不好是会闹出大乱子的。 “那叫你们大人过来,我倒要问问,他凭什么无缘无故就抓我们?” 狱卒的话根本就不起任何作用,大牢里关着的这帮青皮依旧大吵大闹,将大牢的粗木牢门拍得砰砰作响,口中大喊大叫根本就不怕把事情闹大。 甚至有那关系不睦的青皮混混,因为关在一处互相看不顺眼,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闹得整个大牢一片乌烟瘴气沸反盈天。 “放肆!” 半个时辰后,等天色逐渐昏暗下来。大牢里灯火点燃,封舟施施然的来到大牢。 看到这个情景,封舟冷冷一笑,开口喝道 “放肆!” 他故意用了真气,顿时声如雷霆,霹雳阵阵,滚滚炸响,震得一干青皮混混耳膜生疼,体内气血翻腾,整个嘈杂无比的牢房顿时变得一片寂静。 所有人脸色苍白,几欲呕吐,看向封舟的眼神全部充满了骇然和惊惧。 即使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少年。 但对方这一喝,宛若雷神一般。 纵然他们个个混不吝,面对这样的存在,无一不表现的如乖乖羊。 “哪个是没毛大虫牛二,给我站出来,本官有话要问!” 封舟淡然开口,然后眼神一扫。 “他是牛二!” “官老爷,他就是没毛大虫牛二!” 很快就有人推出牛二来。 这牛二号称“没毛大虫”,平时欺压的都是普通老百姓,但是面对青皮混混,他也没什么嚣张的本钱,在封舟的雷音之下,自然有心思的将他推出来。 封舟冷笑一声,吩咐人打开牢门,直接走进去,一把拽住牛二,直接给拖了出来。 整个过程,众泼皮全都以目视之,没有一个敢动手。 而那泼皮牛二,竟然连反抗的念头也无,直接被封舟拽着脖颈,像拖死狗一样被拖了出去,来到了审讯室里,直接扔到地上。 而封舟,则直接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候。 轰隆! 刚刚还寂静一片的大牢,好似火药爆炸一样轰然炸响,顿时各种吵杂声浪犹如火山喷发一般汹涌而起。 反应过来的泼皮们,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懦弱,不由得发出各种议论各种漫骂,于是各种不服各种无赖纷至沓来,甚至还有不知死活的家伙,拍着牢门大叫要封舟好看。 而那些狱卒们,却是很快壮起胆子来,他们全都毫不犹豫的拿出棍子,隔着栅栏猛烈挥击,直接把那些青皮直打得惨叫连连,一个个的倒地翻滚这才罢休。 审讯室气氛阴森,周围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刑具,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隐隐的血腥味,牛二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封舟淡淡的看着他,不由得脊梁骨都软了。。 “牛二?” 封舟的声音十分平静的响起,吓了牛二一跳忙不迭点头“小的在!” 别看牛二在老百姓和狱卒面前狂妄,一副浑不吝的角色,但是在真正的顺天府大官面前,而且是武力值超高的顺天府大佬面前,他的骨头一下子就软了,连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昨天你打了卖板栗的何老汉,还抢了他三斤板栗数十个铜板可对?” 封舟开口问道。 “这个,好象只是小事,用不着关进大牢吧,要不是我向何老汉赔礼道歉,大不了将他的损失全部补偿回来就是!” 牛二点头哈腰的说道。 虽然是软骨头,可牛二不愿意受到惩罚。 但是给自己开脱罪行,他也绝不含糊。 “哦,那你五天前伙同一伙人马,抢了外地客商的一批货物又怎么说?” 封舟冷冷一笑,直接道“那批货物的价值不菲,顺天府正在追查,一旦罪证确凿,判你一个充军千里都是轻的。!” “别啊,那只是一个小小玩笑,大人可千万不要当真!” 牛二吓了一跳,没想到对面的顺天府大佬对他的事情这么了解,一下子吓得忐忑不安,惶恐不已。 “天底下四大恶毒事,莫过于敲寡妇门,刨绝户坟,打瞎子,骂哑巴,你上个月干的那几件事,以为顺天府不知道吗?陈寡妇家的门是谁踹坏的?” 封舟继续开口说道。 “噗通”一声,牛二直接跪倒在地,满脸惊恐连声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他心中一时惊惧到了极点,不知道眼前的顺天府大老爷,对他的事情怎么会这么了解。 陈寡妇的门被踹,就是他想做某些无耻之事被拒绝的报复,至于打瞎子骂哑巴,他也做过不少,真要是把这些事一一查出来,流放千里都是轻的,说不定被判一个斩立决。 “嘿嘿,你做下的事情还不止如此吧,敲诈勒索逼良为娼,还有跟其它的一些犯法事实,足够将你来个秋后问斩,但本官身为府丞,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判你一个站笼十日,如何?”封舟冷笑道。 站笼是极其严重的酷刑,是官府对待最为穷凶极恶的罪犯用的。 因为砍犯人脑袋,一般要集齐材料,上报到刑部,批决之后才能秋后问斩。 但这样的话就会对某些罪行重大的凡人起不了威慑作用。 所以官府便用了一种办法,就是站笼。 站笼是一种刑具,它前面长,后面短,长的一端触地。笼上有口卡住囚犯颈部,昼夜站立,直至死去,也有的先在脚下垫物,套定卡住脖子后再撤出垫物,致囚犯悬空窒息而死。 青皮混混们最是欺软怕硬,官府只要给他们来狠的,他们一瞬间就会软下去,比鼻涕虫还软! “大,大人饶命,小,小的知错了,知错了!” 牛二这下可真吓得亡魂大冒,半点拿捏也不敢,连连磕头喊道。 。 正文 第990章 民心似铁,官法如炉 还是那句话,民心似铁,官法如炉。 顺天府想收拾一个青皮混混,实在是轻而易举。 更何况就算牛二没什么问题,就凭衙门里的那些猫腻,不死也得脱层皮,此时他还有什么心思跟衙门作对,只求眼前的顺天府大佬放他一马。 “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自己的了!” 封舟冷笑,开口说道“想要减轻身上的处罚不难,就看你揭发检举的案子够不够轰动了!” 牛二满是希冀的脸色一变,心头惶恐装傻道“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少给本官装煳涂!” 封舟轻轻一笑,咧嘴露出两排整齐的森森白牙,在眼下阴森恐怖的气氛中显得格外渗人,他冷冷道;“要么你倒霉,要么被你检举揭发的家伙倒霉,二选一你自己掂量着办,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考虑,过期不候!” 说着,端起案几上刚刚满上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神态悠闲之极。 这还用选? 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只要自己能活下去,死一批江湖同道,算什么? 牛二根本不用封舟等一盏茶时间,直接开口道“大人,我要是说了,你真的会减轻我身上的罪责么?” “那就要看你揭发的案子,是不是够分量,能不能将你的案子盖下去了!要么说要么死,没第二条路可选!” 封舟看向牛二,语气平淡之极,但是却又带着阵阵杀气。 杀气泄露之下,区区牛二根本承受不住,早就心胆俱裂了。 “我说我说……” 牛二吓得面无人色,急声说道“大人我知道躲在东城的一位杀人逃犯……” 听着牛二的爆料,封舟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灿烂,吩咐身边负责记录的小吏记好,让牛二签字画押,心中一时大畅满心欢喜。 什么叫挑动混混斗混混,这就是了! 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其实真要说消息灵通,没谁会比得上作为地头蛇的青皮混混,他们的消息来源十分驳杂却是相当准确。 尤其关于市井上的消息,他们更是知晓得相当广泛,很多衙门发挥诸多努力都无法得到的消息,他们仗着地头蛇的便利,却是能够轻松得到。 就比如眼下的牛二,开口便将一位刑部通缉已久的杀人逃犯下落说了出来。要是换作衙门自己来查的话,谁知道猴年马月才会出结果,或者又会变成一桩无头公案。 按照常理来说,要想让这帮青皮混混开口,官府得拿出不少银两,喂饱他们的肚子,他们说不定才会吐露几句。 可是在封舟的杀气下,没有一个能够承受住这般威压。 牛二还只是一个开始,大牢里可是关押了足足上百的青皮混混,只要他们其中有一小半,能够透露一些有用消息的话,顺天府将省多少事啊,还能将半案效率提升到最高。 封舟并没有因为牛二的一人之言,便马上出动抓捕那位杀人逃犯,而是又提审了跟他混在一起的几位青皮,通过多人口供确定了此事的可靠性,然后亲自带队杀奔杀人逃犯的窝藏地点,十来位如狼似虎的官差突然破门而入,将那位措不及防的逃犯逮住。 看着被按在地上一脸惊慌的罪犯,封舟淡淡的开口道“陈老皮,你的事发了……” 顺天府上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原本以为,由新任府丞封舟弄出的动静,只是一个新官上任三把火罢了,就是被强行拖下水的府尹张清波也是如此想法。 身为顺天府尹,张清波自然明白底下的官差衙役什么情况,知道下面的人对封舟这个新任府丞不是很买帐,想要他们全力配合是不可能的,起码短时间内不可能。 头两天的清理,证明了这个猜测,根本就是走过场的形式。张清波甚至心中冷笑连连,准备把封舟推出来当了替罪羊。 清理治安这件事,哪里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天子脚下,鱼龙混杂,偏偏又是权贵聚集之地,谁也得罪不起,封舟要是做不好这事,不仅在朝堂诸公心中形象大跌,甚至连现有的地位都难以保住,至少他以后在顺天府将不会有多少威信可言。 在衙门里没了威信,后果是灾难性的,基本上已经判定了其在顺天府衙不会再有任何前途可言,想要翻身也是难上加难。 只是谁也没想到,封舟破局的速度竟是如此之快,先是疯狂将街上的青皮混混丢进大牢,然后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从这些青皮混混口中得到了大量的有用信息。 先是亲自出马抓捕在逃杀人犯陈老皮,瞬间打开了局面,同时让他在下面的官吏跟前树立了威信。 还没等顺天府衙一干想看笑话的官吏反应过来,封舟又是连连出手,将一位又一位通缉逃犯,还有杀人嫌疑犯,又或者犯下罪案的嫌犯一一捉拿归案,短短十天时间,便被他抓捕了五个罪犯。 这五个罪犯,都是在刑部挂名的江洋大盗,罪恶滔天,罪大恶极,可谓是恶贯满盈。 他们犯下大罪,却想着灯下黑,跑到京城居住,就是想人不知鬼不觉。 但他却不知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尤其是那帮青皮混混,对于一些下九流的门道可谓是门清,这些罪犯想隐藏行迹,可不怎么容易。 顺天府将他们抓捕归案,府中上下便人心大震。 这些罪犯一旦落实了,顺天府的名声就会撑到天上去,被说刑部会感到震惊,便是皇帝朱祁镇,也能收到风声。 这就是政绩,这就是功绩啊! 这下,整个顺天府都轰动了! 别的不说,那帮之前还不愿配合的衙役,现在别提多积极了,这可都是功劳啊,功劳越多,上面的奖赏越多啊。 与以后可能的大好前程相比,跟新任府丞大人的暗中斗气算什么? 反正胳膊扭不过大腿,总有一天他们都会低头服软,早低头晚低头又有什么两样,更何况抓捕在逃犯和新犯下案子的罪犯,不仅有功劳可得还有大把油水可捞,只有傻子才会继续跟封府丞较劲。 。 正文 第991章 不行就掀桌子 “不错,封舟做得不错!” 有了突破性进展,自然要向皇帝汇报,毕竟这个时候内阁还只是一个咨询机构,没有后世的强势地位。 朱祁镇虽然没了心气,但依旧大权在握。 为了自己龙椅安全,他自然十分关注京城治安,因此相当满意顺天府衙门的效率,当然他对京城中的犯罪率也是相当不满。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什么时候成了藏污纳垢之处了? 这才批准封舟“严打”不足十天,单单抓捕的重犯要犯数量便接近了十位,更别说数量更加庞大的普通犯罪人数。 当皇帝从王安口中得知,顺天府一天之内抓捕了上百青皮混混,经过审讯其中大部分都有累累罪行在身时,彻底怒了。 “查,继续查,狠狠的查!” 皇帝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直接批示道, 不只是他,朝堂诸公也是这个意见。 没想到京城竟然这么乱! 虽说他们都藏匿在穷人区,但谁知道什么时候被有心人雇佣了啊! 当年的夺门之变,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的。 有心人真要是清楚几个身手高明的江洋大盗,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入自己宅子里,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再说了,万一再来一个曹吉祥、曹少钦这样的家伙,收集这些江洋大盗,文官们岂不是又要被那些阉人压制? 皇帝的口谕、诸公的意见,很快传到顺天府尹张清波耳中,作为朱祁镇的心腹他很清晰感受到了其中的不满意味,顿时惊出一声冷汗满心忐忑。 “封舟你做的好事,可把老子给坑苦了!” 心中暗暗叫苦,却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于上衙之际公开表态支持封舟的行为,希望他再接再厉肃清京城宵小。 封舟哈哈大笑满脸欣愉,表示不用府尹提醒,他绝对没有收手的意思,之前几天只是个开始罢了,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重头戏你妹! 张清波听得一阵头皮发麻,脸上还不得不露出一副深表赞同的神色,心中却是苦到了极点,再叫封舟这么肆无忌惮折腾下去,他这个顺天府府尹的位置,也该退位让贤了。 这封舟的能力,实在是超绝非凡,非一般人能比! 难怪小小年纪,就能做到正四品的顺天府丞,实在是可畏可怖。 宁欺老,莫欺少。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官员,张清波也生出不敢惹的念头。 只是这么搞下去,顺天府岂不成了罪恶之源? 大明官场规矩,判的死刑过多,这个官员的考绩上就不会有什么好言语,你杀人太多,这就叫没有慈爱之心,而且这么多死刑案子,岂不是说明你治下地方不靖?所以知县、知州知府什么的都是很少判决死刑,倒不是说他们治不死人,想要杀人,直接让你去站笼里面呆着,不用两天人就站死了,还不算死刑,还起到了威慑作用。 再说了,顺天府就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皇帝和朝堂大佬们会怎么想? 他们嘴上说的继续进行,但是他们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意见? 所以张清波左右为难,不知所措。 封舟隐约察觉了张清波的心思,可他一点都不在乎。 他只是顺天府的二把手府丞罢了,本身职责就是辅助张清波处理顺天府日常事务,他只管作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至于其它的事情还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不是有正职顶在前头么? 之前的行动取得了圆满成功,不仅让他在顺天府衙树立了威信,同时也收拢了府衙中下层官吏的心。 从京城街面混混这样的地头蛇打开突破口,果然是明智之极的选择。 不过,利用青城混混抓捕逃犯,不过是大材小用罢了,但也是最容易立威的方面。 这些在逃犯以及犯罪嫌疑人,因为犯了事情本就心虚,除了少数跟豪门世家有所牵连胆子不小之外,其余的都活得相当低调,抓捕他们不会引起街面上太大的动荡和反弹。 至于撬动京城的大动作,封舟暂时还不想做,毕竟京城中关系错综复杂,搞不好街头一位摆摊的小贩,可能跟某家豪强有着千拐八弯的亲戚关系。 一旦动作大了,很可能将那些豪门的龌龊事儿连带着拉扯出来,到时候办案所遇阻力就太大了。在他还没彻底于顺天府站稳脚跟之前,这样的举动自然是越少越好。 他是想要有所作为的,不是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见神杀神遇佛毁佛的光环猪角,有些事情不是不做,只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罢了。 而且之前抓捕的在逃犯大多都是外地人,京城本地人士暂时还没有妄动,他等的就是此时声势起来了,当今表态关注后在动手不迟。 之后半个月时间,京城各城区突然遭遇顺天府衙差频繁‘光顾’,一位接着一位本地罪犯被当场捉拿,在坊间引一阵骚动。 果然不出封舟所料,抓捕京城本地人士时,遭遇了相当大的阻力! 本地的罪犯毕竟关系网十分复杂,尤其是京城土著们,那可是比青衣楼在江湖上的行踪还要嚣张的,顺天府衙官差破门拿人之际,常常受到其家人的阻拦和扭打,每一次都跟打仗似,闹得沸沸扬扬整条街区震动。 要不是同样负责京城治安的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在场协助,只怕会闹出不小的乱子,可见顺天府衙差的名声着实不怎么样。 可就是如此,顺天府衙门口每日也是哭声震天骂声不绝,闹得一干官吏烦不胜烦好不头疼,甚至顺天府衙都成了整个京城官场的笑柄。 不仅如此,之前一直防备出现的牵连权贵之事,也跟着浮出水面。 京城就是京城,这里的官员数量全国之冠,据说往人群里扔个砖块,就能砸伤一个朝廷六品官员…… 上门求情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当然那些官宦人家的当家人,和豪门世家的主子们不会出面,都是由下面的管事和长随之类的跑腿传话。 “封府丞,还请您高抬贵手……” 这是官小势力小的官宦家族来人,底气不足也对捞人不抱希望,态度诚恳做足了姿态,这本就是人之常情,封舟也没有硬要给他们脸子的打算,只是表示按照罪行大小定论。 话说得很明白,罪行太大的不用指望他会放手,罪行不大的松一松自然没什么,这就是他的态度。 “封大人,我们家主子说了,让你将某某放了,不然后果自负……” 这就是所谓的豪门世家刁奴,眼睛长在脑门上一副趾高气昂状,说话恶生恶气,一点都没将顺天府衙上上下下看在眼里。 “滚!” 对于这样不知好歹的玩意,封舟只有一个态度,乱棍轰出去! 不管这些刁奴回去后,如何添油加醋的诋毁,给顺天府衙和他招惹强敌,他确实不甚在意,真要是把他惹急了,他可是敢直接掀桌子的! 他还只是一个武林大高手的时候,就敢杀嘉靖,平京城。 当道士的时候,他就能杀赵构,乱大宋。 做朱紫国国王的时候,更是打下万里江山,篡夺佛门权势,于无形中改变三界推行的西游求经大计。 如今收拾一个京城,易如反掌! 。 正文 第992章 谁说了算! 下值回府之后,有不少达官显贵派出家里跑庶务的嫡子登门拜访。 本来对付京城出格的官员,大家有的是办法。 贪财的送钱财厚礼,好色的赠送丽人,有上进心的,便会有贵人露面,结成姻亲。 但对付封舟的时候,大家却发现犹如狗咬刺猬无处下嘴。 封舟父母双亡,唯一的亲人还断了来往。 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府中下人不多,目前没有成亲打算。 简直就是一个刀枪不入的家伙。 没法攻略啊! 更何况封舟有的是办法赚钱,自然不屑那些权贵赠送的钱财。 毕竟这些钱财实在是烫手。 还影响他的名声。 …… 回到衙门后,封舟又马不停蹄开展了下一步计划打黑! 如今躺在床上的柳衙役已经恢复过来,却被衙门通知暂且休养。 他休养,衙门里的赏金自然落不到他身上。 所以老柳在家里后悔不迭的同时,还被家里埋怨,被同僚嘲笑。 当然,老柳的遭遇也警醒了其他人。 想赚钱,想拿赏金,那就跟着封府丞的脚步吧! …… 抓逃犯和通缉犯不过只是开胃菜,真正危害到京城稳定的,还是那大大小小的帮派,以及牵扯其中的庞大利益剧团。 当然,以顺天府目前的实力,最多只能收拾那些中小帮派。 李燕北和杜同轩两个龙头的帮派,以及白云观道士这样的坐地虎,顺天府暂时无能为力。 毕竟衙役里面有不少人都靠着这两大帮派过活。 而这两大帮派和白云观都和上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封舟目前也没有捅大娄子的心思。 只有自己势力足够强大了,手头真正忠诚的人马足够强势了,自然会秋风扫落叶一般将他们收拾掉。 有东城孙六、西城王虎组织的丐帮提供准备及时的情报,又有上百抓来的青皮混混,为了戴罪立功透露的情报,其实封舟早就对京城内大大小小的帮派势力有了清晰认识,其中有好有坏牵涉甚广,不好妄动而已。 到了这时,他通过近一月时间的努力,不仅成功在顺天府衙树立了威信,同时也在皇帝和朝臣那里获得了不少赞誉,无论内外都已经达到了继续深入下去的标准,他便毫不犹豫继续加深针对京城市面的肃清力度。 繁闹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流,摆摊的叫卖的,还有耍戏的溜猴逗乐的,让南城这一片街道显得越发喧嚣热闹。 有一小片街区更是有好几家戏班驻扎于此,整日里咿咿呀呀吊嗓子的声音不绝,大部分都是戏班里养着的小学徒。 周围的百姓和商贩早就习以为常,根本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对方。 今天如同往常一样,几个戏班聚集之地所在的院落热闹喧嚣,一个个年纪小小的戏班学徒,在师傅的带领下吊嗓子练基本功。 有兴趣的百姓就站在门口围观,不时发出两声吆喝叫好,引得院子里训练的小学徒们一个个越发卖力。 这样的情景,跟往常并无二致。 可是今天,这一片热闹喧嚣的街道,却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顺天府府丞封舟,带着数十名衙役,气势汹汹直奔这片街区,路上百姓和商贩见了纷纷退避,生怕招惹麻烦上身。 原本喧嚣热闹的街道,因为顺天府大批衙役的到来,突然变得有些冷清肃杀,空气中都似乎带着一股子紧张气氛。 “将火云班的院子,给本官围起来,不许放跑里头任何人等离开,否则别怪本官不讲情面!” 走到一座戏班所在的小院前,封舟停步冷声吩咐。 “尊令!” 一干衙役轰然应诺,顿时分成几波将火云班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一下子把瑞庆班留守的人员还有小学徒吓住了。 “大人大人,我们火云班一向奉公守法,不知道大人突然到此所为何事?” 班头急匆匆从内院冲了出来,被围住整个院子的衙役拦在里头不能出来,他小心翼翼冲着封舟拱手询问。 “你有没有奉公守法,你说了不算,本官说了也不算!而是由大明律法说了算!” “大人,我们都是良民,从未犯法,你不要污蔑了好人啊!”班主高声叫道。 只不过他的声音大了些。 几乎可以声传数里。 竟是一个内功好手! 难道想通知同伴逃走? 想得美! “你说是良民你们就是?”封舟冷笑道。 “明律王法,处于圣上和朝廷,决断于三法司,你们是不是良民,有没有罪,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和皇上说的算,岂是你这等家伙说没事就没事的! 封舟淡淡一笑,继续说道:“给我搜,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尤其这些小学徒,把他们的身契都弄清楚,看有没有意外发现!” 封舟一边说着,嘴角露出满满的不屑,这里的情况通过底下的叫花子早就打探清楚,又有那帮怕死的青皮佐证,有些情况已经相当明了。 一干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的衙役得令,轰然应诺猛的向院子里冲了进去,顿时火云班所在院落一片慌乱,叫骂声和惊慌失措的尖叫声混成一片。 “你这个狗官!我给你拼了!” 班主见状,知道今日讨不了好去,顿时钢牙一咬,怒喝一声,突然双拳一震,犹如蛟龙出海,打飞身边两个衙役,向封舟扑去。 所谓擒贼先擒王! 只要抓住封舟,挟持为人质,他便有机会逃走! 只要自己逃脱性命,远离京城,便可以天高地阔,逍遥自在! 他武功深湛,一直深藏不漏,这一招发出,便如下山猛虎一般,浑身气势凛然,带着恐怖的杀意呼啸而至,朝封舟猛然扑去! 轰轰轰…… 一时间拳风如龙,带着迅猛爆裂的声音,刚猛迅捷,非同小可。 封舟看着拳势击来,只是微微一笑,身形动也不动。 “大胆狂徒!” “还不拿命来!” 根本不用封舟动手,立刻有几个功夫高强的衙役好手出动,向那班主扑去!各个身如劲风声如惊雷,瞬间将那班主困在其中。 顺天府乃是大明第一地方衙门,又是天子脚下,其实里面有不少好手存在,只是在这之前一直不受重视罢了。 但封舟入主顺天府之后,很快提拔了他们,作为衙役中的战斗骨干存在,在这里的‘严打’行动中表现相当抢眼。 这些人受到重视,钱财也落了不少,自然人人冲锋在前。 那班主武功再高,却也是一个跑江湖的,每日为钱财发愁,怎么敌得过朝廷吏员? 因此三下五除二,便被顺天府的衙役们给控制住了。 而与此同时,其他衙役们也纷纷拔刀在手,与那些试图反抗的家伙战在一起! 不过战斗来的快,结束的也快,衙役们凭借充足的准备,很快将火云班的家伙给控制住,不少人都惨叫着倒在血泊中,但衙役们无暇搭理他们,没理会吓得脸色发白哇哇大哭的戏班小学徒,气势汹汹冲进了院子里的房间中,很快一通砰砰砰的翻找东西的声音传了出来,屋子里的东西基本上都被砸个稀烂。 “大人大人找到了找到了,后院有个地窖,里头关押了二十来个孩子,男女都有!” 没过多久,一位衙役班头满脸兴奋冲了出来,就连脸上溅着的殷红血迹都顾不得擦拭,可见其心中的兴奋之情…… 正文 第993章 不断深入 当几十个白白嫩嫩,却又惊慌害怕的孩子被抱出来的时候,整个街面都轰动了! “什么,这个戏班子竟然是一群人贩子?” “这简直是王八蛋啊!” “拐卖孩童,人神共愤!当真天理难容啊!” “我早就知道他们不是好人,整日鬼鬼祟祟叫人起疑!” “这帮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啊!” 周围百姓的舆论,立刻发生转化! 人心都是肉长的,无论老百姓是富贵还是贫穷,都希望自家孩子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成长,没有一个会希望孩子被拐走! 《红楼梦》里面的甄士隐,因为孩子被拐,结果直接精神大变,出家做了道士。 因此,只是转眼间,这个班子立马成了千夫所指。 不仅是周围的百姓轰动,当封舟率领衙役们,将人贩子和被拐卖的孩子带回府衙。 于是整个顺天府也轰动了! 这可是捣毁了一个人贩子窝点啊!抓捕了一批人贩子,解救了二十多个被拐卖的孩子,这成果可以说是巨大的! 而且是无上功德的大功劳! 就连一直不敢沾手的顺天府尹张清波,也为之震动。 若是这样的功劳都往外推,只怕张清波会成为世人的笑柄! 所以他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现身发话,将府丞封舟大大的赞赏了一番! 并在大家火热的眼神下,不但宣布重奖,还要求大家再接再厉,争取还顺天府一个朗朗乾坤! 要知道,人贩子一般都拐卖富贵人家的孩子。 一来是因为他们都被养的白白嫩嫩,易于发卖。 二来也能卖个好价钱。 所以一旦找到孩子的父母家族,那可是大大的人脉啊! 能够给这么多势力的家族结下善缘,对于自己和自己家族的发展,都是无可限量的! 封舟亲自坐镇,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审讯,很快从这帮人贩子口中,得到了大量的买卖劫掠小孩的罪证,经他们手送走和买进的小孩数量竟然不下数百,简直触目惊心。 封舟将这些罪状写入奏折之中,赶在早朝之前递到朱祁镇案头。 “丧心病狂,真真丧心病狂!” 朱祁镇看到奏章里的内容,当即龙颜大怒!在大朝会上也大发雷霆,批复要求顺天府严查到底,不可姑息,有敢阻拦者,杀无赦! 满朝文武都是消息灵通之辈,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哪怕是那些喜欢顶撞皇帝的言官们从,此时此刻也没有一个张嘴的。 因为他们知道,得罪皇帝,可以扬名。得罪了那些孩子背后的家族势力,只怕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 封舟当然也不会放弃,有了皇帝的肯定,一边加紧审讯祥庆班贩卖人口的犯罪事实,一边根据罪犯透露的消息,顺藤摸瓜将跟有牵扯的那些人贩子一网打尽。 大明承平近百年,京城除了十年前的那场京城保卫战之外,一向安享太平,所以大大小小的黑恶分子都纷纷抬头,这些年来,他们渐渐组成一个规模不小的产业,遍布城内城外,他们分工明确组织严密,作案区域波及整个北方数省。 顺天府衙行动迅速,很快又捉拿了数十与之相关案犯,同时又解救出了刚刚被劫的近十位小童。 案件到了这里,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毕竟人贩子只是上游产业。 所谓没有需求,就没有买卖。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那些中游和下游的产业,势力比上有的人贩子要大得多,强得多! 毕竟他们才是赚大头的存在。 所谓利益动人心,某些心术不正的家伙为了利益,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很快,封舟亲自带队,直接冲到京城一个颇有名声的青楼,直接把里面的老鸨和姑娘们押到大厅里,敢于闹事的客人直接那棍子抽打。 一时间,不管是豪绅还是书生,都被赶到大厅之中,由上百个持枪的兵丁看着,而封舟带着衙役们开箱破柜,四处打砸,寻找那些女童。 衙役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叠资料,都是被拐女童的相貌特征。 老鸨见状,顿时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虽说他们所在的春楼背后有大老板,且地位极高,但是一旦发生拐卖孩童的事情,那么背后大老板会立刻将老鸨扔出来做替罪羊,眼睛都不带眨的。 虽然大厅里是不是有刺头叫嚷,但封舟却是毫不在意,他的目的又不是拆了这家青楼,跟他们背后那位大老板起不了冲突。 只要抓住“拐卖孩童”这件事不放手,背后的大老板哪怕是英国府,只怕此时也会偃旗息鼓。 就算是什么东南王、太平王,惹到他身上,也会立马遭到倾覆! 不过能开青楼的都是八面玲珑之辈,这个时候不会上杆子伸出脸来让他抽,所以封舟好好地折腾了这座青楼之后,便带着想干人贩和女童们离开了。 一夜之间,他连捣七家青楼,解救了近百个被拐的女童,抓捕了数十个和人贩子又生意往来的管事,整个京城彻底轰动…… 不过颇为奇妙的是,他这么折腾,居然没有一个言官“风闻奏事”。 大概是敏感时刻,生怕惹祸上身吧! 但封舟却没有停手的意思! 随着他在顺天府开展的‘严打行动’继续深入,除了抓捕大量的违法犯罪分子之外,也发现了某些隐藏极深的蛛丝马迹。 京城的大大小小的青楼、赌坊,后台老板都是达官显贵,不是国公府,就是侯爵府,或者是什么王府。 虽说朱家的王爷们大多数在地方,但是不妨碍他们在京城开青楼,打听消息。 当然,有的人浮于表面,而有些人则是隐藏得极深,要不是封舟手下的情报网还算得力,根本就发觉不了其中的隐秘联系。 这是最正常的现象! 所谓“要想富,赶在行在卖酒醋”! 天子所处,便是行在,天子脚下,百官云集,一举一动都有着大量的钱财流动,在这里做生意,只要眼睛亮,必定能发财的。 何况开青楼、赌坊? 利益动人心啊,这些偏门生意来钱的速度,或者说聚拢银钱的速度比正正经经的做生意强多了。 无论是想富贵绵长的大家族们,还是想收集消息的各地藩王们,甚至有心思有想法的东南王、太平王,无一不是想成就一番事业。 而要成功,所需的无非就是人才和金钱。 到了他们这个地步,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想要维持富贵生活,想要收拢叶孤城、老实和尚这样的高手,没有银钱是万万不能的! 封舟也是经过丐帮和官面两方面的调查结合,才隐约察觉了其中的一些端倪,不过并不放在心上。 只要能让他打击那些罪犯,使得自己步步高升,那么他才懒得搭理这些势力呢! 正文 第994章 身正不怕影子斜 但是有些人却不仅仅只是大肆捞取银钱,竟然还敢在京畿地区布置了数量不多却十分精干的武装力量。 比如前段时间的白龙山、常云山的山贼! 也难怪朱祁镇大发雷霆之怒,显然心中有了警惕和防备,这才有了顺天府的‘严打’行动。 别说朱祁镇了,六部尚书和大学士们也怕得很啊! 夺门之变的时候,于谦为啥非死不可? 还不是因为他是先帝的死忠! 曹吉祥和石亨联手压制朝堂的时候,凭借的就是那只三千人的黑骑战队! 就算没有封舟撺掇府尹张清波上折开展‘严打’行动,朝廷也会通过别的手段,清理京畿地区,特别是京都城内的不安定因素。 没有顺天府,他还有锦衣卫呢! 说到底,封舟是顺势而为,得到了皇帝和朝野的一致认同。他封舟的举动,正好迎合了皇帝和大臣的心思,这才得到了朝野上下的大力支持。 可笑府尹张清波还心存疑虑,前怕狼后怕虎的,如此作态只怕早就惹皇帝不满了,要不是最近顺天府战果甚丰,只他这个府尹的帽子套被摘掉了。 封舟自然是不怕得罪人的,眼下朱祁镇有心清理不稳定因素,谁要是不知好歹找他麻烦,随便找个机会便能将他坑死。 就是这次的风声过了,只要封舟把事情跟秘密培植势力勾连起来,朱祁镇就算脾气再好也得翻脸。 再说了,世人以为接班朱祁镇的成化皇帝是个耳根子软的,但实际上,成化帝朱见深也不是一个好糊弄的角色,他对朝廷对军队的掌控明显超过自己老爹。 他一定会明白封舟的举动,对于维护朝廷的莫大功勋! 也就是说,不管是朱祁镇还是朱见深在位,他封舟的前途都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一旦出了问题,只要不是他本人的毛病,皇帝就肯定第一个不答应,这是原则问题没得谈。 以他的官位,还有能够接触到的层面,本来应该看不了这么长远的。 但封舟是何须人也? 只是通过手头的一点信息和情报,结合眼下朝堂局势,便能轻松就将整个朝堂的大局给看清楚。 他还能跟着朝堂大势,顺藤摸瓜分析朝堂几大派系的组成还有分布,以及各位大臣的势力大小。 毕竟他可是做过皇帝,做过大将军,做过锦衣卫都堂的人物,朝堂经验之丰富,当世无人出其右。 要不是因为年龄实在太小,很多事情不适合,他还能做得更加过火和疯狂,只是眼下还是步步为营,每走一步都是多多思量一二罢了。 伤害都是相互的,当他下狠手整顿京畿治安,拔出一颗颗毒瘤,损害了某些人的利益时,自然会引来某些人的报复。 封舟自己是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反了就是,以他的武力千军万马也拦不住。 这一天,府尹张清波参完小朝会,来到顺天府衙已至大上午。 “封大人做得不错,今日本官将奏折递上,当今又夸赞了封大人一通!” 张清波脸上满是笑意,冲着封舟笑道:“当今还让我给你传话好好干,封大人真真简在帝心啊!” 说来也是,昨天顺天府在京都城里闹出那么大动静,解救了上百被拐的童男童女,这样的大动静朝野上下必定知道的。 朱祁镇要是不知道,锦衣卫和东厂就可以都去死了。 “府尹要是不怕得罪人,只要狠下决心,同样也能得到陛下的厚爱!” 封舟淡淡一笑,没有理会张清波脸上的尴尬,又和张清波交流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张清波自然无不同意。 “封大人你可知晓,今日小朝会之上,有御史弹劾了大人你!” 品茶之余,张清波不失时机转移了话题,笑吟吟说道。 可是等了半晌,封舟神色依旧平静,一副完全混不在意的样子。 好象御史弹劾的不是他一样,这反应也太平淡了吧? “封大人,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张清波不禁有些奇怪。 封舟这反应不正常啊。 大凡官员正听了自己遭到御史弹劾,不是立即惊出一头冷汗,就是大声嚷嚷着被冤枉,想要些奏折陈情辨白么?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没什么好担心的?” 封舟语气平静,脸色没有丝毫变化,语气平淡道:“虽说御史可以风闻奏事,但是若是这风是大风,是台风,还要硬顶着上,只怕身家性命都承受不住,更别提扬名天下了! 张清波一阵目瞪口呆,心中狂吼:剧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啊,说好的愤怒,说好的咆哮呢,都哪去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封舟遭遇御史弹劾的事情,很快就在整个顺天府衙门传来了。 衙门里的那帮老人自是幸灾乐祸,尽管封舟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让衙门上下很是风光,但也不是谁都愿意过这种得罪人的刺激生活。 尤其是那个姓柳的衙役,他依旧在家里安歇,每日长吁短叹,听到这个消息,却是精神振奋,心里不由得乐开了花。 他的那些小弟们也突然想起他来,都来探望他,老柳更是开心不已。 丫的,叫你能! “大人,听说有言官弹劾你,没事吧?” 吴帆听到消息,匆匆安抚好了那帮解救的小童,急忙找到封舟表示了担忧,气愤道:“那帮御史成天没事干,就知道惹是生非!” 他可是刚从刑部调来,跟几位同僚算是封舟的绝对心腹,一旦封舟出了事情,他们的日子也绝对好不了。 “没事!” 摆了摆手,封舟淡然轻笑,冷声道:“捕风捉影的事情,监察御史张如不过信口开河罢了,没事的!” 弹劾封舟的,乃都察院正六品监察御史张如,弹劾他封某人贪赃枉法以权谋私,同时还有手段酷烈扰民惊商等等,总之罪名罗列了一大通。 在他的妙笔生花之下,封舟简直就是古往今来第一奸臣,不杀不足以平民恨! 只可惜,看不见大势,这叫做不知死活! 这是封舟对监察御史张如的中肯评价,连形势都看不分明,这厮简直是找死。御史拥有风闻奏事的权力不假,可也得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吧? 当年朱祁镇的老爹朱瞻基在位的时候,国泰民安,朱瞻基就玩了几次蛐蛐,于是被那帮御史抓住机会,骂了他一顿,称之为“蟋蟀皇帝”,让朱瞻基好不狼狈! 结果这个御史名扬天下,还步步高升,可谓是名利皆得。 但这是因为他攻击的是朱瞻基的个人爱好,朱瞻基以明君自诩,自然要维护他的颜面,还好提拔这个家伙。 但是现在不一样。 涤荡京城,推行严打,关系的不是区区京城百姓的安危,而是关系着皇帝和朝堂大佬的安危! 任何人敢阻拦,必定是北这股潮流压倒,并踏上一万只脚! 正文 第995章 反手一巴掌而已 张如注定要撞到铁板上。 顺天府刚刚将‘严打’行动深入进行,收获丰富战果辉煌,正是趁胜追击更进一步的时候,估计连皇帝和朝堂大佬都在等着顺天府的好消息呢。 结果监察御史张如来这么一手,想要生生打断好不容易出现的大好局面,就算封舟自己不在意,皇帝和大佬们都不可能不在意。 要是脑袋正常的,都会第一时间怀疑监察御史张如,是不是那些损失的利益相关方的棋子。想要阻拦顺天府和封舟继续探察下去的手段? 若在往常,朱祁镇会毫不在意。 下面的百官政斗,打的头破血流,越热闹越好!他这个皇帝正好可以居中协调。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 眼瞅着某些人的势力越来越强,关系到他朱祁镇能不能坐稳龙椅,封舟推行的“严打”政策,乃是维护皇权,维护朝野安宁的举动,岂能任人中断? 主政朝野的大佬们也知道,如今‘严打’局势之所以如此之好,完全就是因为封舟一力主持的缘故,至于顺天府府尹张清波,因为性格太过圆滑却是完全指望不上,这时候要是封舟出了事,那些贼人猖獗起来,影响到官员们的安危,那么得利的是谁? 自然是那帮屁股不干净,被顺天府盯上的暴利产业拥有者! 有了这样的想法,不要说封舟本身没有问题,就是他真的有问题,当今为了屁股下的那张龙椅,为了朝堂大佬的仕途安危,无论是皇帝还是大佬,都不会对封舟过于追究,最多也就敲打一番罢了。 所以说,监察御史张如,这次完全就是一个得不到丝毫好处的炮灰! 大明朝可不是宋朝,宰相受了御史弹劾都得闭门避嫌。 虽说被人弹劾也会灰头土脸,但是其所作所为,也会得到幕后大佬的支持。 封舟也可以上表自辩。 说道打嘴炮,封舟自信不会输给谁。 所以他也上表,不但将张如骂的体无完肤,还隐隐间给他扣上结交外藩的帽子,然后继续大摇大摆的做事。 另外,他带着衙役准备出发继续找人麻烦的时候,还吩咐封平去通知杆儿赵和杆儿李,让全城的“包打听”盯着监察御史张如,没有问题倒也罢了,一旦这厮本身就有问题的话,绝对会让他万劫不复! 今天如昨天一样,封舟带着一票衙役,暗地里还有五城兵马司的人手配合,将一家家买过被拐童子的青楼楚馆,以及男风馆‘拜访’过去。 有昨天的例子在前,尽管那些前台负责人一个个脸色难看,却是不得不将手头买来的被拐小童交出,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一天时间,封舟带着上百号衙役,又解救出了差不多五十左右的被拐小童,事情的牵涉面却是越来越广,几乎牵连到了京城有点档次的青楼楚馆。 除了封舟,随行官吏却是一个个忧心忡忡,随着得罪的人和势力越来越多,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要是再这么继续下去,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想想都感觉心头发虚,好一阵胆战心惊啊。 “大人,咱们收容的童子数量已经超过一百五十位了,衙门实在容纳不下!” 傍晚即将散衙的时候,吴帆特意找到封舟苦笑道。 “那就租下附近的客栈,让这些小童在里头安心待着!” 封舟稍作沉吟,直接吩咐道:“另外请几个热心的婆子帮忙照看,一定不能出事,知道吗?” “知道了大人,这样做是不是太过破费了?” 吴帆点头应承,又提出了新的问题:“开销有些大了,就怕弟兄们心中有了意见!” “谁有意见,就让他来找本官!” 眉头一挑,封舟语气平淡的道:“又没从他们的俸禄中拿钱,要是谁不同意,以后的好处分润就没他的份!” 封舟这几天带人大张旗鼓上门要人,有些背景强硬不怕事大的家伙,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更别说会有好处奉上。 可那些不想‘扬名’,或者说背后老板不像暴露的青楼楚馆,却是将被买入的拐卖童子恭敬奉上的同时,另外还有不少的好处献上。 这本就是衙门官差‘正当’的灰色收入,只要数目不是太大,又没有别的特殊要求,收也就收了,反倒还安了那些老鸨管事们的心。 零零总总这样的银钱收入数量还不少,封舟自是看不上这么点银子,直接当作奖金福利发放下去,自使迎得一干底层衙役的欢呼拥戴。 这次安置数量超过一百五十之数的小童,银钱自然得从这些好处中拿,吴帆担心的就是衙役们心中不服。 封舟对此自是不以为意,正如他所言那般,有好处分润就不错了,还敢唧唧歪歪那就一分钱都别想拿。 掌控住了下面,又有朱祁镇和朝堂大佬们的支持,再加上封舟的“反弹劾”同样是战斗力强大,一时之间御史们全都偃旗息鼓,监察御史张如更是灰头土脸,据说被左都御史借故训斥了一番,十分狼狈,不得已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说。 毕竟“结交外藩”的帽子,实在是太大了! 恰巧的是,当今皇帝朱祁镇,就受到本应是藩王的威胁,在南宫憋屈了数年时间,坐了一段时间的太上皇。 论起对外藩的忌惮,朱祁镇可比他那个便宜堂伯朱允、亲爹朱瞻基更加深切! 所以基本上到了这里,张如的仕途已经到此为止,预计这场风波之后,他就得告老还乡了。 经过近一个月的处理,封舟将被拐卖的小童一一交还给他们家中,这些人家自然对封舟,对顺天府感恩戴德,好话说了一车轱辘,好处也送上来不上。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 因为有相当一部分孩子,被人牙子发卖到豪门大户去了。 “大人,这可怎么办?”吴帆找到封舟,向他禀报此事。 “那些孩子的家人,听到孩子有了下落,都在顺天府里哭闹呢,他们得罪不起那些高门大户,可是在我们顺天府可是底气十足呢。”吴帆愁眉苦脸的说道。 “这有何难,我这就进宫,面见陛下!”封舟淡淡一笑。 正文 第996章 下一步行动 其实那些被卖进豪门大户的孩童,对于那些豪门大户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他们或许为了面子,不搭理顺天府。 但是若是皇帝发了话,他们当然也不会反对。 那么皇帝朱祁镇会不会发话? 那肯定是必须的啊! 身为皇帝,一言一行必定为史官所记载,他当然不会为了几个孩童,而落官员的面子。 果然,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朱祁镇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然后召英国公入宫,和他谈了此事。 于是,京城的豪门大户们,很“爽快”的将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孩童,交还给了顺天府。 而监察御史张如,则成为京城笑柄。 随着这几批人牙子被判罚“站笼”而死,孩童们也都回了自己家里,封舟又将奖金和谢酬下发给衙役们,便彻底的在衙门站稳了脚跟,获得了所有人的人心。 于是封舟立即趁热打铁开展了下一步‘严打’行动。 这次,针对的目标是京都城内大大小小的地下堵坊。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青楼和赌坊都是合法经营,更何况他们背后都有大人物,根本清除不得。 所以封舟针对的,首先是那些地下赌坊。 秉承先易后难的原则,通过叫花子们提供的线索和被抓罪犯的口供,封舟不辞辛劳亲自带队,直接将东城三家地下赌坊,直接全部查封。 因为“打拐”事件的顺利,顺天府上下士气大振,竟是没有半个拖后腿的,看到衙门大堂满当当的缴获,封舟不由露出满意微笑。 可是看到手下整理出来的收获,还有那一堆十几箱子高利贷的借条,他笑不出来了。 黑赌坊就是黑赌坊,那真叫一个黑。 小小的三间黑赌坊,足足搜出了白银八千两,还有银票近两万,至于铜板用箩筐装了足足十几筐才搬完。 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几箱子高利贷借条,看着那一个个血红的手印,他的心情便一下子变的相当沉重。 从被抓来的黑赌坊老板和打手的口供中,通过严酷的拷打,直接逼问出了他们害死几十条人命的罪证。 不仅如此,还有被他们逼得家破人亡,被逼着将妻女卖入青楼,将男孩送到男风馆或者外地矿厂,又有强夺家宅田地的种种恶行。 封舟当天没有回府,而是坐镇衙门直接挑灯夜战,带着一票文书师爷,将那几箱子高利贷借条全部清理出来,涉及金恶达到了近两万两,单单利息就足有同样的数字,简直就是吸血无度疯狂之极。 同时,通过衙门里的老衙役确认,这些高利贷借条涉及的人数以及家庭,达到了惊人的数百家,这还只是东城一带的百姓和小生意人,涉及郊外的借条也不在少数,有数百份之多。 真真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京城内有好几户豪宅之家,家主的书房或者密室的灯火,同样一夜都没熄灭。 这几家平日里显得慈眉善目的家主,此时却是一个个面目狰狞满身杀气,正跟心腹手下紧急商量应对之法。 “杜同轩这厮,手脚怎么这么不隐蔽,竟然被封舟打上门去!” “封舟这厮分明是想找死,敢动爷的地方!” “这小子当真人小胆大!真以为可以在京城横着走不成!” “这次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这小东西只怕不知天高地厚!” “……” 有胆子在京城开地下赌房的都是狠人,不然也无法震慑京都城内的一干牛鬼蛇神。 有钱有势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写照,同时一个个背后都有势力非凡的靠山,谁料遇到了封舟这样不讲理的家伙,直接带着衙役和五城兵马司的人马突然硬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等他们反应过来,地下赌坊所在已被封死,从顺天府衙传来的消息更是叫他们气得暴跳如雷,这次的损失可是极为惨重。 这帮家伙都是胆大包天之辈,突然吃了这么大的亏,哪里会善罢甘休,一边联络上头的靠山,一边联系合作多时的江湖势力,准备给封舟一个深刻的教训。 都不用相互联系,他们已经做出了胆大妄为的决定。 封舟看着一夜的收获,心里沉甸甸的。 繁华的太平盛世之下,到处藏着各种罪恶。 这还是只有区区三家地下赌坊,而大明京城只怕还有十几家同等规模甚至更大的地下赌坊存在,想想都感觉心头沉重万分。 以他的估计,起码京都有三分之一的人口,都应该牵连其中,不是地下赌坊自己人,就是地下赌坊的受害者。 而且这些地下赌坊祸害的,大多都是没多少抗风险能力的普通百姓,能够从这个泥潭挣扎出来就相当不容易了,更别说还想着劳好处占便宜了。 而数量不多却规模更大的‘正规’赌坊,瞄准的人群却是富贵人家,跟地下赌坊配合默契,几乎形成一张恐怖网络,将大半个京都城笼罩其中。 手下官吏们在衙门里忙活了一夜,已经相当疲惫,封舟便开口让他们歇息,并拿出缴获所得一部分,当做奖金下发,然后拿着那些文案,走出了顺天府衙大门。 此时天光微亮,顺天府衙一带更是寂静无声空寂得很,这一片正是朝廷各部衙门密集之处,很少有普通百姓光顾,只有五城兵马司的兵丁不时走过,给寂静的街道带去一丝肃穆。 封舟上了马车,直接朝宫门方向而去。 就在此时,异变发生! “封舟小狗官,纳命来!” 空寂的街道突然传来一声暴吼,一侧高墙上跃下一个矫健的身影,手中钢刀闪烁着锋利寒芒,带着一往无前的凶厉呼啸而下。 “啊……”封平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情,直接惊叫一声,吓呆了。 不过封舟身边的两个护卫倒是警醒,立刻抽刀迎上,瞬间和来人战成一团…… 但事情还没完,又是一阵破空声响起。 当当当…… 如雨点一般的暗器击在马车上,却发出叮当的金铁交鸣声。 难道这马车是铁制的? 可是看着那匹拉车的马,压根不像拉铁车啊! 但是此时此刻,已经不容刺客们多想,他们已经顾不得其他,一个个的满脸凶光杀气腾腾…… 正文 第997章 天子得悉 与此同时,几封弹劾封舟肆意妄为,抢掠民财的奏折摆在了朱祁镇的案头…… “这个封舟,刚中进士没几个月吧?怎么这么折腾啊!” 朱祁镇看着这几分奏折,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司礼监首席太监王安站在一旁,默然不语。 他虽然是后起而来的宦官,比王振、曹吉祥低一个辈分,但是论实力,论能力,并不比他二人差,如今成为大内总管,自然谨慎异常。 尽管深深地了解主子的脾性,但不敢轻易说话。 若是有人以为,朱祁镇是个好糊弄的主,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一个杀掉于谦、赶走徐有贞、囚禁石亨、抹除曹少钦的皇帝,真以为他没了心气,就任人欺凌? 那只是没有关系到他的龙椅安危而已。 果然,朱祁镇冷冷一笑,说道:“有些人,以为朕真的糊涂了,不知道他们的小算盘?” 帝王一怒,那是何等的凌厉! 他只是冷冷一笑,就足够众人心惊胆战了! “王安,让袁彬过来,朕有事吩咐。”朱祁镇淡淡的吩咐。 袁彬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刚刚继任。 在正统年间,或者天顺年的前期,锦衣卫都指挥使见到司礼监首席太监,或者东厂厂公,都得下跪行礼。 但自从曹吉祥和曹少钦被皇帝打压之后,锦衣卫都指挥使换成了袁彬,这位也是自“土木堡之变”一直随身保护皇帝的锦衣卫头目,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也非同一般,自然不在乎太监。 即便是王安如今成为内相,但依旧不敢在袁彬面前拿大。 “袁彬,封舟这厮最近又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竟引得这些朝臣这么积极的弹劾?” 朱祁镇将手里的奏折在袁彬面前晃了一晃,问道。 他知道袁彬必定知道这几分奏章的。 “回禀陛下,臣略知一二。”袁彬立刻磕头回道。 袁彬是天子心腹,自然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清楚一二,回道:“听说就在昨天,封府丞带着顺天府的衙役,抄了好几家地下赌坊!” “哦,地下赌坊啊!” 朱祁镇轻哦一声,眼中却是闪烁冰冷寒芒,若是在正统年间,他还真的未必知道什么是地下赌坊,而经历这么多年之后,他已经对于京城和天下的事情有了比较系统的了解。 他知道地下赌坊就是个坑人的地方,而且以封舟那种新进进士,锋锐向前,却有谨慎的性子,要不是拿到了实际的把柄,他也不会如此贸然行事。 “这帮言官实在太过狂妄了,真是朕的好臣子啊,竟然帮这地下赌坊说话,还有没有把自己当作朝廷官员了?” 朱祁镇冷笑一声,怒道:“这帮混蛋,当初辱骂父皇为‘蟋蟀天子’,现在又想糊弄朕,真以为朕不会收拾他们不成?” “陛下息怒,气坏了身子不值!” 王安吓了一跳,急忙小心劝慰。 袁彬也赶忙跪下,不敢多说。 “无妨,只是朕心头相当不爽利!” 摆了摆手,在自己的绝对心腹跟前,朱祁镇也没摆什么架子,一脸不爽道:“这帮家伙,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 见朱祁镇依旧怒气咻咻,王海和袁彬对视一眼,便不着痕迹的移了话题,笑道:“小的倒是好奇那位封府丞,真是胆大啊!” 朱祁镇先是一愣,既而轻笑道:“是啊,这家伙才刚刚得罪了京都青楼楚馆的背后老板们,现在又开始对付京都城内的赌坊了!” “也是陛下慧眼如炬,这才有封府丞施展才华的余地,否则朝堂也不会出现这么一员悍将!” 王安笑眯眯开口奉承,既而有些担心道:“就怕得罪的人和势力太多,封府丞最后顶不住被排挤了!” 这话说得比较好听,排挤还是轻,最有可能的是获罪被杀,朱祁镇也不是什么性子强硬的君主,为了朝堂稳定说不定还真会如此行事。 袁彬身形一震,头低的更低了。 王安这种人,说出的话必定是皇帝内心想说的话。 看来皇帝很器重这个封舟了。 袁彬心里明白,锦衣卫要对封舟这个人另眼相看了。 此时朱祁镇心头感叹,对封舟的观感相当复杂,觉得朝堂应该有这么一位强硬角色,又觉得这样的家伙太叫人头疼,时不时都会弄点动静出来,叫他措手不及有无法掌控的感觉,这样的感觉相当不好。 他虽然只有三十多岁,可是总感觉年华渐去,生命有些退缩。 只怕朱见深长大之后,他就该见太祖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很快一个小太监便小心翼翼走了进来,凑到王安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王安脸色一变,朱祁镇看在眼里好奇问道:“出了什么事么?” 不过短暂片刻,王安额头已是冷汗直冒,小心翼翼禀告道:“陛下,刚才封府丞离开衙门,便受到数位刺客偷袭!” “什么,刺客偷袭!” 朱祁镇勃然变色,勐的起身怒道:“这是怎么回事,五城兵马司的人呢,封舟又是在什么地方遇到偷袭的?” 这件事情,已经超越了朱祁镇能够容忍的底线,同时也拨动了他心中那根敏感之极的心弦。 每个皇帝,都有‘总有刁民想害朕’的心理,只是或强烈或轻微,表现得有时明显有时隐晦罢了,但是他们的心却是极端敏感的,一旦有事触发后果相当可怕,起码也得一部分官员人头落地或者乌纱帽被摘才会结束。 无论任何时候,朝堂上的官员遭到刺杀,都是他皇帝的耻辱! 是大明朝廷的侮辱! 哪怕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府丞! 朱祁镇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御案,看到那几封刚刚看过的奏折,眼神陡然变得凌厉万分,瞬间就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这是肯定的! 两件事发生在一起的,任谁都会连在一起思考。 不管怎么着,敢在京城,突破底线做事,必定是违反一切行为准则的! 朱祁镇心中恼怒异常! 看来他这个皇帝不发威,还真被人当作病猫煳弄了,你们既然想找死,那朕就成全你们! 王安心头一颤,侍侯朱祁镇多年的他,已经感受到了朱祁镇心头喷薄欲出的怒火,急忙弯腰禀告道:“陛下,封府丞是在出了衙门不久,还没离开御街区域受到偷袭的!” “好好好,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御街偷袭朝堂重臣!” 朱祁镇一听狂怒,心中那根敏感的心弦崩得紧紧的,有人竟然敢在御街行刺朝廷命官,就跟大耳刮子扇他耳光有什么区别? 要是这样的事情都姑息了,以后朝臣们还敢跟他一条心么? “封舟怎么样了?” 正文 第998章 念头通达 当司礼监太监和锦衣卫都堂同时出现在皇帝身边的时候,阉人的优越性就体现出来了。 毕竟对于即时性的新消息,尽管锦衣卫和东厂能够同时收到消息,说不定锦衣卫还快一些。 但是锦衣卫番子无故不能进宫城,太监们可以在宫里自如行走。 因此司礼监得到消息之后,能够第一时间告诉王安,从而传到朱祁镇手里。 而袁彬只能干瞪眼了! “封府丞虽然年少,但武功高强,几个刺客根本不是对手,再加上五城兵马司就在附近,很快将刺客全部诛杀!1” “哦,封舟没事就好!若是出事,必定是大明的耻辱!” 朱祁镇的心情略松了些,既而轻笑道;“没想到这厮还会武功,他小小年纪,竟然文武双全,倒也难得!” 他身为皇帝,自小到大见到的人才多了,年纪轻轻就文武双全的也见过不少,因此对于封舟的表现,并不在意。 天子脚下,人才众多,出来几个神童天才之类的,实属正常,毕竟大明辽阔,为天下之中。 只是一个文臣都混到要动用自己武功自保了,他这个当皇帝的也是颜面无光啊。 同时,朱祁镇对那帮混帐东西,更多了几分厌恶和不喜。 王振威福自用,欺骗朕的时候,没见他们阻拦! 于谦拥立朱祁钰当皇帝的时候,没见他们阻拦! 曹吉祥和石亨、曹少钦等人狂悖无礼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展现文人风骨。 结果今科进士是一个想干实事的,不是被他们弹劾,就是被他们刺杀,实在是无耻之尤! 这次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不杀一批人不摘一批官帽子,他们就不知道皇帝的怒火有多可怕。 王安不敢开口,袁彬也低头不语! “袁彬!”朱祁镇淡淡的说道。 “臣在!”袁彬心中一凛,连忙拱手道。 同时心中隐隐有一丝欢喜。 只有兴大狱,痛打一批被朝野共同唾弃的落水狗,锦衣卫才会水涨船高! 看来机会来了! “朕命锦衣卫全力追查此次刺客刺杀封舟一案,不管涉及到什么人,一定都给朕查出来!” 朱祁镇眼神冰冷如刀,咬牙切齿怒声吩咐道:“今日早朝就不上了,袁彬你顺便替朕问问封舟有没有事,需不需要休息,如果还能坚持的话,趁机把京城中的某些毒瘤都给朕拔了!” 封舟当然没有任何问题,此时他正站在御街前不远的街上,神态悠然目光深沉,看着地上几具刺客尸体,没有丝毫异样神色。 旁边一群五城兵马司的兵丁不敢靠近,只敢小心翼翼在外围围成一个小圈,将现场包围的水泄不通。 这些人可是亲眼看见封舟以少年之躯,斩杀这几个蒙面刺客的,而且是一击而杀! 五城兵马司只是远远地看见了罢了。 根本用不着出手,甚至连加油助威都不需要。 这些刺客也太菜了吧! 封舟扫了几眼这几个刺客的尸体,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对付几个杂鱼,他又一万种办法让他们生不如死,顺势查出背后的主谋。 不过他不需要! 他现在是正四品的府丞,真要是一股脑的去查背后的主谋,皇帝和朝堂大佬都会反感。 只要杀了他们,然后让皇帝和锦衣卫去查,那才是最好的办法! 政治手段要讲究谋略。 反正自己没有家人,不怕他们行下作手段。 自己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步骤,一步一步往前走,这帮人无论隐藏的有多深,都会被他一一挖出来,加以诛除。 至于五城兵马司来到这里,是帮他的,还是来给他收尸的,他并不在意,也不在乎。 在他们见到自己神威之后,全都战战兢兢,连一个搭话的都没有,便知道这群人就是一群废物! 不过封舟根本不屑理会他们。 直到锦衣卫都堂袁彬,亲自率领锦衣卫番子赶到,封舟才转过身来,面色淡然看向这群锦衣卫番子。 “袁都堂百忙之中,还亲自赶来,下官真是感激万分。” 正四品的顺天府府丞封舟,见到正三品的大特务头子袁彬,嘴上说着谦让的话,但是腰杆挺直,含胸拔背,一点也没有“谦让”的样子。 袁彬却不敢在他面前拿大。 因为他知道封舟此人已经简在帝心,前途远大,更何况心思金身,身手不凡,自己这个锦衣卫都堂,未必能在他面前摆起威风来。 而且看他眼神,看他气势,袁大都堂都有一种下拜的冲动。 半响他才回过神来,肃然道:“封府丞,陛下有话要问。” “哦!”封舟拱手道:“请袁大人说。” “陛下想问你,遭遇刺杀之后,你有没有事,需不需要休息,能不能坚持!若是能坚持的话,那就把京城中的某些毒瘤都给陛下拔了” 封舟笑了! 当然能坚持了! 他当然要借助天子这股东风,把这些毒瘤一网打尽,否则以后的麻烦可就无穷无尽了。 看来这帮刺客和他们背后的人,真是神助攻啊! 封舟立刻拱手回话:“请都堂大人回话,臣封舟无事,能够坚持,必定拔出毒瘤,还京城太平!” …… 封舟离开了。 袁彬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心里压着的一块巨石,忽然就搬开了。 “这家伙人小鬼大,居然给我这么大压力!” 袁彬心中长叹,回过身之后,正想着吩咐大家查案。 却见众番子也是齐齐松了一口气,顿时一阵骇然…… 有了皇帝的吩咐后,他做事自然更加肆无忌惮,重新返回顺天府衙,显然衙门中人也听到了风声,见到他一脸杀气赶回,个个噤若寒蝉不敢言声。 “除了留守的衙役,其余人等统统集合,随本官去抄家!” 封舟一声冷喝,几百个刚刚过来的衙役立刻精神振奋,将腰刀和衣服都整理好,齐声应诺。 这段时间以来,大家可都从封大人的长袖善舞之下得到好处!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千里做官只为财。 封府丞这么会照顾下属,会做人,会让大家得好处,这样的好上司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他既然有令,大家自然拼命向前! 把这一百多斤的身子卖给他了! 既然皇帝都能支持了,封舟自然要扯大旗,他不但带了顺天府的精锐衙役,还从五城兵马司手里借了两百人马,气势汹汹的要报仇雪恨! 有敢阻拦的,那一定是破坏大明京城和谐、当街刺杀朝廷命官的无耻小人。 若是他们拿出背后的主子来吓人,没说的,必定是狐假虎威,荼毒主子清誉,更加应该诛除! 只有这样,大明京城才会平安,百姓才会安乐! 封舟才会念头通达! 正文 第999章 很直白的上眼药 无论那几家富户如何挣扎,如何抵抗,终究不能对抗官府。 封舟将这几家富户的所有男丁全部捆绑,送入顺天府衙门牢房,至于女眷,自然限制在他们自己家里,除了买菜送菜的出入之外,一概不能入内。 当然过程有少许曲折。 这几家富户是豪门的白手套,因此养着几个武功高强的江湖好汉,发作起来还打伤了几个衙役。 不过顺天府衙也有不少高手,根本不用封舟出手,就把他们打的鬼哭狼嚎。 正当封舟借着被刺杀之事大作文章,亲自出手连续拿下三家地下赌坊幕后老板,大发神威纵横捭阖之际,朝堂上也乱成了一锅粥。 顺天府丞封舟就在御街旁遇刺! 根本不需要锦衣卫传播,满朝文武都很快得到消息,整个朝堂已经轰动,所有朝臣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劲爆消息震得说不出话。 大家都是高官,各有各的消息来源。 “刺杀朝廷命官,是威胁大明,威胁朝廷,这件事一定要查,无论是谁涉及在其中,朕都不会轻易放过!” 朱祁镇在小朝会上,当着满朝文武怒声咆哮“真是反了天啦,竟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满朝文武全都噤若寒蝉不敢多说。 这可是真正的雷霆之威! 是真正的龙颜大怒! 不涉及此事的高官也都心有戚戚焉。 当街刺杀朝廷命官之事,无论如何都算是突破下限的。 必须予以严厉打击! 昔日唐朝默念,藩镇林立,为了保住荣华富贵,居然敢刺杀当朝宰相!尽管当时的中央朝廷已经不具备全方位压制藩镇的实力,但是满朝文武依旧同仇敌忾,一直要求剿灭凶手,最终将淮西、淄青两方藩镇给与诛除。 当初唐朝已经世下坡路,满朝文武都这么有骨气,而如今的大明正是太平盛世,烈日炎炎,满朝文武当然不愿意对刺杀朝廷命官的势力低头。 一旦谁做出让步,必定会让其他官员感到唇亡齿寒,从而成为大明君臣的敌人。 简单说,无论是否对封舟心存好感,这样的事情都已经超过了一般的朝堂政争,同时也犯了朝廷的忌讳。 要是以后看谁不爽了,就来这么一下子,试问在场哪个能受得了? 朱祁镇的怒火被激起,显然这次的事情无法善了啦。 但一些勋贵大臣私下里却是各有心思,尤其跟那三家地下赌坊有千丝万缕关系的权贵,心中更是忐忑不已,决定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扫清痕迹。 可是,小朝会还没结束,顺天府的衙役们却是已经赶了过来,在大内侍卫的监视下将一箱子一箱子的银子,还有数箱子帐册全部搬了过来,在场某些官员一看顺天府这个架势脑袋有些发晕。 “陛下,顺天府府丞封舟求见!” 殿外侍卫大声禀告,顿时引起小朝会一干朝臣微微骚动。 封舟这厮真不肯消停,不是早上才被刺客刺杀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忍不住跳出来蹦达了,就不怕再遭横祸? “宣!” 朱祁镇语气平淡的说道。 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所以他当然气定神闲。 满朝文武也都十分期待。 但是很快,所有人都显出了愤怒之情。 封舟带着几个衙役进殿,搬上来几口箱子,里面都是各账单和借条 “陛下,微臣带人查抄三家地下赌坊,直接收缴赌资七万两,高利贷借条加利息十万两!这些借条涉及京城内外上千百姓家庭,波及人数近万,同时还牵连到了几十条人命,还有逼良为娼,恶意买卖幼童,强收房产地契实在乃劣迹斑斑触目惊心……” 勤政殿一片寂静,朱祁镇脸色铁青难看之极…… 听着封舟说出的一桩桩一件件,在场的朝臣也是听得目瞪口呆,对封舟这个小年轻的大胆爽直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少年进士,锋芒毕露,只怕下场不会太好! 赌坊害人之事,那些文武百官那个不知道? 计算不知道,多少也听说过。 却没几个敢拿到台面上说! 以以王振之狐假虎威,都不敢在这个方面触霉头,这个小小的正四品顺天府丞就这么直白说出来! 是不怕死啊,还是愣头青啊! 朱祁镇却想到的更远。 大明朝盛世百年,但收上来的税务却基本上是实体,商税极少。 一年到头顶天上千万两,还在国库之中不断流转,用的极快! 可是仅仅三家地下赌坊,就能拿到十五万两银子! 这简直是红果果的打皇帝的脸!打朝廷的脸! 大明天下,得多少这样的地下赌坊? 他们拥有的财富,竟然远超自己这个皇帝! 说不定,他们背后的某个主子,都比朕还富有! “封舟你遇到刺客,可有恙?” 朱祁镇心中想了半天,但面色不显,只是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问道。 “无妨,不过区区几个江湖匪类罢了,微臣顺手就将他们灭了!” 封舟淡淡开口,语气十分肯定。 “哦,不想封爱卿不仅文采出众,而且武艺绝伦?” 朱祁镇面色淡然,嘴角裂出一丝微笑。 “回陛下,微臣在学武方面颇有天赋!” 封舟一点谦让也没有,开口道“微臣五岁习武,十岁可力毙青牛,十二岁飞檐走壁,十五岁武功大成,不惧朝廷倾覆,便赴京赶考,一展胸中才华,为君王效力!” “呵呵,有意思!”朱祁镇微微笑道“不知道比之朕身边的御前侍卫如何?” 朱祁镇心中好奇,直接拿身边的御前侍卫做比较。 封舟面色淡然,拱手道“微臣听闻大内四大高手,分别是“潇湘剑客”魏子云、“大漠神鹰”屠方,“富贵神剑”殷羡和“摘星手”丁敖”,他们也算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只要不遇到东南王府的供奉叶孤城、太平王府的世子宫九,四人联手,足以横行天下!不过臣若与之比试,当可以一招而败之!” “什么!” 整个大殿里面,众人一下子都静了下来。 这厮说话也太直了吧! 这是很明显再给东南王府和太平王府上眼药啊! 这话传出去之后,只怕这两家王府必定会自请消藩啊! 这什么仇什么怨啊! “哦,是吗?”朱祁镇淡淡一笑,似乎没听到封舟上眼药,“朕倒是想见识见识,魏子云你去试试贾将军的身手!” 朱祁镇轻轻一笑,转头冲着站立身边的一位侍卫吩咐道“你去领教一下封爱卿的武功!” “遵命!” 魏子云领命,转头看向封舟,双目暴出两道凌厉精光,沉声喝道“魏子云,请封府丞赐教!” 。 正文 第1000章 尚方宝剑 身为昔日的江湖中人,魏子云对于封舟的话还是很介意的。 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如今这位区区正四品的朝廷命官,张口就说他们兄弟四人不是封舟一招之敌,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那叶孤城乃是一代宗师,武功超过他魏子云实属正常,可是他兄弟四人联手,也未必杀不了他! 你封舟再厉害,能一招秒杀叶孤城? 那你岂不是绝世高手中的绝世高手? 这口气真大!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所以魏子云十分想称量一下封舟的武功,因此待他发话之后,身影立刻腾空而起,犹如一只苍鹰一般,瞬间飞至封舟身前,凌厉一掌拍下。 封舟嘴角挂笑,一动不动!直到魏子云攻到他面前,才轻舒猿臂,一把抓住魏子云的手腕,甚至不懂,轻轻一甩,魏子云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出,直接被一股巨力凌空倒飞了出去。 “魏总管身手凌厉,可以算是江湖上一流高手,只是拳脚虽强,终究不如你的剑法!”封舟淡淡说道。 “陛下面前,怎么能施展兵器。” 魏子云说道。 封舟点头,笑道“头脑冷静,忠直慎重,不愧是大内第一高手,请接我一拳!” 说完,封舟两腿一分,一个虎蹲冲拳,身体瞬间快进数步,一拳打在魏子云身上! 砰的一声,魏子云身上的侍卫衣裳瞬间炸裂,露出里头的绸缎里衣,身子犹如断线风筝,满脸惊诧道飞出了殿门,直接摔在不远处的汉白玉台阶上! 大殿之内,在此闷猛然安静下来! 不论是朱祁镇还是在场的朝臣,全都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 魏子云可是大高手,无论是江湖上还是朝野之中,都小有名声。 即使放在整个京城的所有御前侍卫、各家豪门勋贵的护卫,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石亨府邸的那个吴曦,跟他提鞋都不配! 如今竟连一招都没发出,就惨败在封舟手下。 那封舟的武艺,究竟强到了什么地步? “多谢封府丞手下留情!” 就在殿内一片死寂之时,御前侍卫魏子云浑然无事起身,冲着封舟抱拳施礼,同时又对朱祁镇恭敬道“陛下,容臣去换一身衣裳!” 朱祁镇挥了挥手,一双龙目在封舟身上打量不停,心中闪了一个念头“以封舟的身手,若是军中效力,朕岂不是又可以御驾亲征?”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即便朱祁镇是皇帝,有的话也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自宋代以来,文贵武贱,一般人家学的圣贤书,都想参加科举,高中榜首以图胸中大志,除非万不得以,不会有几人去入军效力的! “好功夫!没想到封舟你是文武双全,朕得人才啊!”朱祁镇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淡淡说道。 “陛下谬赞,臣不敢当!”封舟拱手道。 但语气之中,似乎丝毫没有不敢当的意思。 “封爱卿,你刚才说缴获赌资七万两?”朱祁镇问道。 “陛下,微臣来得太过匆忙,不过粗粗估计,除了赌资之外,从那三家抄出的家财,单单银子便足足有三十万两之巨!” 封舟语气平淡,拱手施礼道“还请陛下派户部官吏,一同处理好些抄没的银两!” “什么,竟有这么多?” 不要说朱祁镇,在场朝臣全都震惊了,一个个张大嘴巴半晌说不出话,三十万两啊,这也太多了吧! 真正的幕后之人,弄这么多钱想干什么? “年富!” 朱祁镇脸色阴晴不定,当即点了户部尚书的名。 “臣在!” 年富一脸凝重,出列应声。 “立即派出户部干吏,配合顺天府的衙役和兵丁,将收缴来的银子全部充入国库!”说到最后,朱祁镇甚至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冲动。 他只是想安安心心的坐稳龙椅,可是京城的水,为何这么深呢! 不过这些人背后是谁,都是大老鼠,都是大蛀虫! 而且是无法无天的老鼠蛀虫! 有些人的手,伸得实在太长了! 所幸朕有封舟这样的能臣! 这封舟,还真是人才啊! “封舟,你好好做事,不管谁出面阻拦都不用担心,有朕替你做主!” 深深吸了口气,朱祁镇勉强压下心头怒火,挥手叫王安拿来一见物事,冷然道“此乃尚方宝剑,持剑在手如朕亲临,单有不服可当场斩杀!” 说着,挥了挥手叫王安递给封舟。目光森沉冷厉道“朕的要求只有一个,将京都城里的牛鬼蛇神都给朕揪出来!” “遵命!” 没有理会在场一干朝臣震惊,甚至是恐惧的目光,封舟躬身接过放置尚方宝剑的锦盒,心中一片清明。 瞧把你们吓得,这才哪到哪啊! 想当初我在红楼世界的时候,那帮盐商也好,松江府也好,都被我治的服服帖帖的。 你们啊,少见多怪! …… 手持尚方宝剑,封舟行事自是更加肆无忌惮! 当天下午,他便带着手下衙役和兵丁扫荡了东城和西城的地下赌坊。 只是可惜,明显消息走漏等他去时,收获并不是很大,无论是李燕北大龙头还是杜同轩大龙头,都及时转移了财产,以至于收缴的银子竟然刚刚过万,至于银票和高利贷借条,更是连影子都没见到。 但封舟这种场面见多了,他哟肚饿是办法应对!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个釜底抽薪,支使手下衙役敲锣打鼓大肆宣扬,通知地下赌坊周围的百姓,但凡欠了赌坊高利贷的,只要在十天内于顺天府衙报备,衙门会提他们做主将欠债一笔勾销。 这主意确实够狠,开始没谁相信,以为只是衙门虚张声势捞名声的手段,直到第三天终于有几家百姓,因为被逼债差点逼出人命,终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找到顺天府衙。 结果却是叫所有人大吃一惊,顺天府府丞封大人不辞辛劳,亲自带着这几位欠了大笔高利贷的苦主,带着一票持刀衙役气势汹汹上门,逼着开地下赌坊的幕后老板签下免去那几位苦主债务的同意书。 这下,整个京城都轰动了,每天顺天府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几乎全都是想请衙门帮他们免去高利贷债务的百姓。 封舟一律接下,每天都会在固定时间,带着大票身负高利贷的百姓堵门,要那些地下赌房的幕后老板将钱免去。 但凡有不愿或者想仗着身后背景耍横的,封舟二话不说抬出尚方宝剑,谁来求情都每用,强令其签单免去众多百姓的高利贷,虽说其中难免有浑水摸鱼的混帐,但那帮幕后老板绝不无辜。 数日之内,这几乎都成了京城一景! 每当封舟率领手下行走在街面上的时候,都有无数百姓追随在后面,翘首以盼。 。 正文 第1001章 暗流涌动 千夫所指,无疾而终。 在全京城百姓的注视下,又有封舟亲率衙门登门,哪怕再嚣张再狂妄的权贵之人,也只能乖乖的低下头颅,捏着鼻子承认那些高利贷是假的,当场销毁那些凭证。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没有落到好! 几乎每一个放高利贷的“白手套”,都被封舟押到衙门,送到监牢里好好收拾。 若不交上数千到一万两的“释费”,休想出去。 这些钱财封舟除了作为奖赏给部下,其余都送进了宫里。因此宫里无论是皇帝还是太后、皇后,甚至是太子,都十分支持。 这可是名正言顺的从哪些权贵手里夺钱,偏偏任何一个言官都说不出“与民争利”来,因为他若是说出来,必定会和“刺杀朝廷命官”联在一起,被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随着封舟的打击力度不断加大,宫里和衙役们手里落下的钱财越来越多,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坐不住了! 太平王府,书房。 初代太平王是大明朝唯一的非朱姓王族,乃是永乐大帝当年的结义兄弟,如今也不过传到第三代而已。 太平王虽然已经不掌兵权,自然大做生意,因此一直财源广进。 但这段时间以来,太平王损失惨重,参加权贵宴会的时候也没少被人调侃,因此对封舟的举动十分恼怒,此时正跟心腹幕僚紧张商讨应对之策。 “封舟这厮真是不知死活,竟敢跟本王作对,本王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太平王满脸阴霾。 他虽然不掌兵权,也不姓朱,但是却野心勃勃。 不过他自己知道自家事,以自己的才能,贸然行事只能身死族灭! 所以他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上。 所以他打听到江湖上的最隐秘的消息之后,便把儿子化名宫九,暗暗送到那个隐秘所在,修练绝世神功,以图大计。 他有这等志向,自然知道钱财的重要性,所以对封舟的所作所为恨之入骨。 更可怕的是,封舟直接开口说他们府邸和东南王府都有绝顶高手,甚至说出了自己儿子的化名,这是给皇帝上眼药啊! 对于太平王府来说,一旦被皇家注意到,那是何等可畏可怖的事情! 自那日小朝会之后,太平王明显感受到了朱祁镇对他的警惕和防备。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王爷息怒,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的心腹幕僚邬先生,一脸和缓,沉声劝慰道:“陛下已经对王爷起了防备,此时妄动殊为不智!” “这道理本王当然明白,只是心中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啊!” 太平王如何不知其中关窍?可心中实在窝火得紧,他堂堂外姓亲王,竟然在一小小的四品小官身上吃憋,实在是贻笑大方啊。 “王爷用不着生气,自然有人会替王爷出了这口气的!” 邬先生微微一笑,一脸智珠在握,若是坐在一张轮椅上,便可以给做帝师了。 不过在太平王心里,邬先生手里若是多拿一把鹅毛扇,就可以高颂《梁父吟》了! “哦,先生有何教我?” 所以听到邬先生的话语,太平王眼睛一亮,强忍心中不耐配合道。 “封舟得罪的可不仅仅只有王爷一人啊!” 邬先生淡然示意,见太平王依旧眉头紧锁,心中暗叹口气,却是不敢继续装下去了,直接道:“别人倒也罢了,东南王可不是好脾气的人!” “东南王?” 太平王先是眼睛一亮,而后摇了摇头苦笑道:“先生不知,陛下赐了封舟那厮尚方宝剑,有临机决断之权,东南王虽然跋扈,可是他的大本营却在花城,如今虽然人在京城,终究不敢和尚方宝剑对抗!那可是冒犯圣颜的大罪!” 太平王既然心思深沉,野心勃勃,自然对朝野上下的实权派都有所了解。 东南王作为王族之中难得的实权派,坐镇花城,官吏东南海贸,也非一般人物,所以太平王自然对东南王这个天南诸侯相当熟悉的。 东南王的脾气火暴不假,可他又不是傻子,不然也不会走到东南诸侯这样的高位,自然不会梗着脖子跟朱祁镇硬扛。 现在可不是开国和靖难、土木堡之变那段风雨飘摇的时候了,诸侯王的威望无法渗透到朝堂文官系统中,并且有进一步被压制之势,这时候强行出头,极有可能被消藩,这可不是什么好下场。 “王爷忘了,那些被封舟当场斩杀的刺客么?” 邬先生轻轻一笑,继续点拨了句。 “江湖草莽之辈,成国公家的安排,本王只是略知一二,邬先生提他干什么?” 成国公府看来没落了,好好的一个护卫首领竟然连区区一个四品小官都打不过,可见他们拉拢的都是什么人才啊。 他却是有意忽略了,在勤政殿上封舟一招秒败御前侍卫魏子云的事情,依旧抱着固有思维把封舟当作了一般文官看待。 邬先生苦笑,可以刻意忽略封舟的武力,他这个做谋士的可不能轻忽大意,封舟的实力之强确实出乎意料,无论是国公府府请的高手还是御前侍卫高手,好象都是被一招秒掉的吧? “王爷可能有所不知,根据顺天府传来的消息,那几个被杀的刺客,可是出身白莲教的好手!” 邬先生说道:“东南王可以当缩头乌龟,可白莲教那帮胆大包天的家伙,却不一定会买朝廷的帐啊!” 太平王眼睛一亮,重重点了点头冷笑道:“先生说的是,要是能通过这个机会,跟白莲教高层连上线那就更好了!” 好个屁! 邬先生一阵无语,对太平王的政治眼光看到无语。 白莲教号称帮众百万,在北方既有号召力,三十多年前曾经发动唐赛儿起义,起义失败之后,教主唐赛儿无影无踪,朝廷费劲心计都无法找到她。足以可见白莲教在底层百姓当中的影响力,其实力相当恐怖。 自此之后,朝廷对白莲教也是又打又拉,不但派人对相关教派予以分化,还密切关注着白莲教高层,因此此时的白莲教高层都是一心发财,根本就不敢起丝毫妄念,否则等待他们的就是朝廷的雷霆打击。 白莲教高层也是聪明,为了生存下去,从来都不跟京城的权贵有所交集,这才让朝廷稍稍放松了警惕,可一旦跟他们有所牵连,那乐子可就真的大发了。 堂堂京城外姓藩王,竟然和白莲教勾搭,他想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纵然太平王府和江湖上的某个隐秘势力相互勾结,但朝廷想要处理他们,也是轻而易举。 太平王也不是傻子,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孟浪了,很是牵强的转移了话题:“就是联系白莲教的好手过来,也需要不短时间吧!” 他对封舟恨之入骨,却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放心吧王爷,封舟这厮得罪的可不仅只有咱们!” 邬先生却是嘿嘿一笑,脸上露出阴沉的笑意,冷声道:“那些利益受损的家伙,又岂会眼睁睁看着这厮依旧活得潇洒自在?” “不会吧,风声这么紧,那帮家伙有胆子顶风作案么?” 吃了一惊,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王爷你不知晓,有些家伙的安生日子过得太久啦,真以为当今陛下是慈眉善目的泥菩萨呢。”、 邬先生目光深邃,口中淡淡冷笑…… 正文 第1002章 再次遇刺 朱祁镇当然不是泥菩萨。 这个皇帝恩怨不分,敌友不辨,是非不明,为人则凉薄阴狠,为君则罪孽深重,肯定不是个好皇帝,更绝不是任何正常语境里的泥菩萨。 但是他伪装的太好了! 以至于正统年间的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可以推到王振身上,天顺年检的事情都可以推到石亨等人身上。 若是有人以为他是泥菩萨,那只怕被他卖了还高呼万岁呢。 更恶心人的是,朱祁镇复位之后下旨给王振弄了个纪念碑,内容阐述了土木堡一战王振“腹心扈从”,但是“将臣失律”,于是王振只能壮烈自刎殉国,皇帝甚是感动,想起“君臣大义”,给他弄了一这玩意,还附带了王公公玉照一张,身穿蟒袍。 封舟无论是世还是今世,都见识过这座碑,不过后世看的时候,发现后来人嫌恶心把这碑凿得破破烂烂的,主要是把王公公的名字都凿烂抠掉了。 封舟当然了解朱祁镇的垃圾性子,知道这厮不喜欢忠臣良将,只喜欢那些小人。 但是为了龙椅安稳,他会借助忠臣良将,将那些奸佞小人给杀了的。 所以封舟才会想办法获得那柄尚方宝剑。 就是为了便宜行事,不受干扰。 无论是对付刺客还是斩杀佞臣,都可以大开杀戒。 反正是尚方宝剑杀的,相当于皇帝杀的。 这一切都有朱祁镇给他背锅呢。 比如现在,封舟手中提着装有尚方宝剑的锦盒,招来亲随封平冷声吩咐道:“等会可能有些变故,你让护卫们进来,和大家聚在一起,不要乱动!” “老爷,难道又有刺客不成?” 封平吓了一跳,一张脸顿时吓得雪白没有丝毫血色。 “自寻死路的跳梁小丑罢了,用不着担心!” 封舟嘿嘿一笑,感应到数股极为微弱的杀气已经迅速向府里靠拢,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这股杀气极其微弱,都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或许他们有几分手段,但是在封舟眼里和蝼蚁差不多。 封舟冷冷一笑,拍了拍封平的肩膀,他大步流星走到了院子正中。 咻咻咻…… 刚刚出得院子中央,数道尖锐呼啸声疾飞而至。 一把暗器而已。 封舟脸上不动声色,昂然而立,左手放在身后,右手一挥,宽大的衣袖呼啸狂卷,顿时一道狂风陡然升腾,犹如龙卷风暴一般,轻松就将袭来暗器全部卷飞。 “封舟小儿受死!” 隐藏在暗中的杀手没想到封舟如此厉害,知道暗器不起作用,当即大吼一声,现出身形,闪电一般飞射而至,各自手持利剑,直接击向封舟周身要害。 呵呵! 封舟冷冷一笑,神色依旧平静,面对数把呼啸而至的长剑,眼睛都没眨一下,左手轻轻一震,放置尚方宝剑的锦盒突然打开,一柄造型华美的连鞘长剑飞腾而起,仿佛长了眼睛和翅膀一般,闪电般击向来人。 啊啊啊…… 尚方宝剑后发先至,一口气洞穿了刺客们的脖子,这几个刺客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倒在地上,浑身的力量已经瞬间消失。 他们死了。 死在尚方宝剑之下。 砰砰砰,数道重物落地的声音突兀响起,等到家丁们听到动静,大着胆子出来查看情况之时,却只见自家少年老爷傲然挺立,脚下趟着四具黑衣尸体,尸体脖子上鲜血狂喷,不过片刻便已在脚下地面积出一片小血泊。 “刺客,有刺客……” 直到这时,他们才彻底反应过来,一个个满心惶恐扯着嗓子凄厉尖叫,好象遇袭的人是他们一样。 …… “胆大妄为,真真胆大妄为!” 封舟再次遭遇刺杀,接到消息的朱祁镇龙颜大怒,甚至在小朝会上难得的摔了奏折,吓得参与早朝的文武百官无不心惊胆战。 “查,一定要查!” 朱祁镇咬牙切齿怒道:“不管是谁,胆敢与这事有牵连,一律以谋逆罪论处!王安、袁彬,你们一定要抓紧时间,严厉查处,不可懈怠!” “奴才(微臣)遵旨!” 王安和袁彬连忙跪倒行礼,口中连连发出诅咒,说不查清此案背后真相,就万死莫辞。 但满朝文武全都吓了一跳,整个朝堂都炸开了锅,谁也没有想到,朱祁镇竟然下了如此决心。 太平王和一干利益受损的高官,一个个暗中庆幸不已,幸好他们算计好的报复手段还没实行,不然要是被朱祁镇察觉,那乐子可就大了。 便宜封舟这厮了! 尽管心有不甘,可眼下朝堂局势十分敏感,太平王等人纷纷暗中收手,不敢在这时稍触朱祁镇霉头,那可是相当要命的事情。 封舟自然不会客气,直接向朱祁镇提出了要求,请调十副弓箭以保家小安全,这样的要求很叫朱祁镇生气,可是封舟面临的情况又确实相当危险,他要不答应的话显得太过刻薄了。 最后朱祁镇大方了一会,从兵部调拨十五副军中制式弓箭,甚至还有五把军中手弩交由封舟,作为其保护自己之用。 此事传开,顿时引来朝堂一片哗然! 军国利器,岂容私人拥有? “诸位大人要是不乐意可成,封舟立即将手头活计移交,希望诸位大人能够替陛下尽快肃清京都宵小,还京都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封舟二话不说,直接准备甩手走人,丫的什么玩意,想要老子拿命去做事,却一点保障都不给,哪那么便宜的好事? “谁反对,谁便接手封舟手头活计!” 朱祁镇也是相当不悦,没好气定下规矩,他还真就不信了,朝堂上这帮老狐狸有胆子接手。 虽然心中极为不爽,可事实偏偏叫朱祁镇猜中,他放下的狠话一出,顿时之前还一片反对浪潮的朝堂,瞬间清净了。 接手封舟的活计倒是小事,但封舟的待遇确实大家极其争取的。 做人想争取特权,是每一个人的梦想。 管别人是否感到心塞呢! 于是,封舟在一干人等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大大方方从兵部领取了十五把制式军弓和足够的箭矢,以及五把小巧手弩和三百支特制利矢。 刺客们啊,你们是被皇帝和朝堂杀死的,死后也无法入土为安,当真可怜啊! 正文 第1003章 野渡无人舟自横 京城庙堂水深。 就算是以东厂和锦衣卫这样的强力部门,有皇帝支持,面对一些勋贵也不敢下手。 毕竟大家都是京城土著,就算对于某些事情门清,但总归都是在一个系统内混饭吃。 彼此又没有深仇大恨,犯不着把某些豪门往死里得罪。 尤其是对于王安和袁彬而言,自己可没有王振、喜宁那般受皇帝宠爱,更加不敢得罪那些王府、国公府。 何况就算那两位在的时候,仗着朱祁镇宠爱,也只敢和英国公张辅这样的忠厚老实之人耍横。 面对成国公、太平王等人,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 所以,即使他们短时间内就查清了刺杀封舟的凶手幕后之人,也故作不知。 而那些幕后主使之人,自然也料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们敢有恃无恐。 可惜,封舟的反应完全出乎他们所料! 面对接二连三的刺杀,封舟也敢没有退缩的意思,他选择了硬钢,直接祭出尚方宝剑,将衙门里过一半上百衙役全部带了出来,还去五城兵马司调拨了三百兵丁,直接将那几家早有防备的地下赌坊台前老板的家给围了。 封舟什么话也没说,直接亲手拿起一根粗壮的木桩,轰隆轰隆全部将紧闭的大门轰开,数百衙役兵丁一轰而入,不仅将目标人物及其家眷全部捉拿,还刮地三尺将他们府中的所有财物全部收缴一空。 谁也没想到,封舟的手段竟然如此蛮横霸道,竟然连该有的程序都面子都不要了,直接动手抓人抄家。 这一下可不得了,直接从这几家地下赌坊的台面老板家中,搜出了过四十万两现银,还有近上百万两的银票,另有值钱古董饰十箱,价值起码也在三十万两上下! 不仅如此,还有一些盔甲、兵械、弓矢,一看便知是军中精锐所用。 尽管没能搜到高利贷借条,还有一些其它杂七杂八的玩意,单单明面上的收获,就接近了两百万两之巨,问题大了。 当封舟把这些钱财和珠宝古董全部送到勤政殿时,一干本来想要弹劾他的朝臣全都闭了嘴。 谁都不是傻子,那些人既然藏匿了高利贷借条,那么兵甲之类的东西自然也会藏得严实。 说不定是封舟栽赃陷害。 但区区几家不知名的商户,竟然拥有如此庞大的钱财,傻子都能分析得出其中有古怪。 别以为京城富贵人多,大家就很有钱了! 有这种想法的,很傻很天真! 大家都是豪门望族,有了钱自然要用在维持奢华生活上,米要用江南流脂米,炭要用精细的无烟煤,吃菜要吃一百两银子一盘的红烧茄子…… 更别说那些精美的花园、数不胜数的店铺,星罗棋布的外宅…… 没几家有如此充足的现金,都用在投资上了。 但是这几家不知名的商户,家里竟然有过两百万的家财,只要脑子没问题就知道其中有猫腻。 再说了这几家不起眼的商户,明面上的身份不是米商就是布商,混得最好的也就是一家小有名气珠宝饰铺子的老板,他们的家财按理来说,加起来能逼近一两万两都相当不简单了。 真以为银子都是大风刮来的啊。 如今只是从五家不知名富户家中,一下子抄出近上百万两银子的巨额财物,朱祁镇震惊之余却全然没有高兴的心情。 京都城内的水,显然比朱祁镇想象中更加浑浊不堪。 同时他也对地下赌坊的吸金能力,再次有了深刻的认识,简直就是吸纳民脂民膏的绝佳利器。 这样的地下赌坊,应该由他堂堂皇帝亲自掌握才行! 谁敢欠他朱祁镇的钱财,直接让东厂和锦衣卫敲骨吸髓! “封舟,这次抓人抄家,有没有遇到棘手的硬手?”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朱祁镇还是装出一副关爱下属的表情来。 “回禀陛下,这次倒是比较顺利,只遇到了几位富户的贴身亲卫,都不用臣亲自动手,手下的衙役和兵丁就将他们全部拿下!” 封舟摇了摇头,说出一番叫某些朝臣心惊胆战的话“估计之前听到风声,要么全部转移,要么就是另有安排了!” “恩,封舟你说得很有道理!” 朱祁镇点头认可,一想起封舟之前所言,某些臣下的护卫,实力甚至超过守护皇家安危的大内侍卫,心头就一阵不爽,冷冷道“尽快审讯被抓的那几家叛逆,逼问他们手头的好手去向,一定要将他们全部斩杀不可放过一个!” 朱祁镇心头很是不爽,也有些不安,一想起京都城中隐藏了不少好手,他心中便隐隐发凉。 “陛下放心,就算陛下不提,微臣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封舟冷冷一笑,身上突然暴起猛烈的凶戾之气,杀气腾腾道“定要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当场朝臣,包括朱祁镇在内心头齐齐一凛…… 一场临时召开的小朝会,就在封舟的个人表演结果后终结。 一干朝廷高级官员满心郁闷离开,同时心中也很是惴惴,最近的朝堂局势持续动荡,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好现象。 要知道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不管是内阁还是六部,亦或是都察院,既然做了高官,自然是希望能够安稳的做下去,不要发生什么意外。 但看封舟的动静,似乎要把事情搞大,就算被刺杀也在所不惜。 倒是一个勇于做实事的。 只不过那些刺客也是在太没眼力界了! 谁不知道封舟拥有绝世武功?普通刺客根本杀不了他。 只怕只有那些护院口中说的什么叶孤城,什么玉罗刹才能对付他。 即使如此,何必还要招惹他呢! 嫌自己死得慢吗? …… 看着一帮大臣交头接耳的神态,朱祁镇了然于胸,他此时倒是有了决定,只要封舟不背叛一定要重用! 毕竟大明朝廷当中,像他这么不怕得罪权贵阶层,又势力强悍,手段不俗的少年进士,正是朝廷所需的能吏干吏,没见这厮崛起才短短一年时间,便闹出多少风云变幻,同时又给朝廷带来多少好处么? 要不是这厮,朱祁镇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不知道城内城外那些野心勃勃之辈,更不知道这里面隐藏了多少牛鬼蛇神! “这封舟只知做事,丝毫没有讨赏的意思,但朕既然收了上百万钱财,岂能不做表示?要知道封赏出自上意,但也要公论!他这等大功,朕若不上次,岂不寒了臣子的心?” “要不,朕给他一个爵位?然后赐他字,封舟,字自横如何?野渡无人舟自横,十分切合啊!” 朱祁镇暗暗思索。 。 正文 第1004章 青衣楼 与此同时,距离封舟府邸不远处的陆口,数名黑衣人正小心潜伏,身形彻底隐入周围的环境中,如果不近距离仔细观察,根本就发现不了他们的存在痕迹。 两位领头的黑衣人凑在一处小巷子里,正小声的商议着什么。 “大师兄,我们是江湖中人,为何要去刺杀一个朝廷命官?而且就算要我们去刺杀,也应该去刺杀尚书阁老啊,何须对付一个区区正四品的小官?再说了,我们贸然得罪朝廷,岂不是置青衣楼于险地?” “这次不是有人出钱要我们杀,就算有人要我们去杀,我们也不回答应,这次行动,是我们第一楼的主人要杀他!因为他断了我们在京城的财路!” “就算断了我们财路,也用不着我们去刺杀他吧?青衣一百零八楼,有的是下毒高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干嘛要派我们来?” “你知道什么,魏子云知道吧,在封舟手上连一招都没能走过!你觉得什么样的下毒高手能对他下毒而不被他发觉?” “不能吧,一招击败‘潇湘剑客’魏子云?那封舟的实力也太过恐怖了点,只怕就是我们第一楼的主人都做不到吧!” “嘿嘿,魏子云身为大内第一高手,眼高于顶,肯定犯了骄傲轻敌的毛病,可就是如此,封舟这厮也不是好对付了,之前他遭遇两次刺杀,那两波刺客全都全军覆没,封舟本身却是毫发无损!” “大师兄,那帮江湖二流的刺杀手段,能跟咱们青衣楼比么?” “不管能不能比,等会出手之时都要小心一点,务必做到一击必杀!” “大师兄,这封舟什么来头啊,怎么这么嚣张?让我们第一楼的主人都被惊动,还要咱们亲自出手解决,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 “没什么秘密,就是这厮的行为,对青衣楼的发展有很大妨碍,没见这厮才上任多长时间,便断了咱们好几条财路么?” “放心吧大师兄,等会定叫他享受万箭穿心的美妙滋味!” “……” 这帮家伙还真是不消停啊,真以为老子好欺负么? 马车中的封舟,突然感应到前方数里之外,有几股十分隐晦的肃杀之气外溢,若有若无。 也只有他这个级别,才能准确发觉。 封舟扭头望向车窗之外脸上露出满满的狰狞冷笑。 想都不用想,前面那几股若隐若现的肃杀之气,应该是针对自己而来。 让他感觉有些古怪的是,这些肃杀之气的强度,明显比之上两波刺客要强不少,按照江湖上的分类起码都到了一流境界。 一下子出动几位江湖上的一流好手埋伏,哪家王孙贵族也没这能耐吧? 虽说顶级高手都会效力贵人。 但是又怎能比得上自己在江湖上逍遥自在? 除了东南王、太平王之外,他好象也没特别得罪哪家权贵,就是以上两家,他都没彻底撕破脸皮,再加上如今皇帝又是勃然大怒的紧要关头,傻子才会顶风作案再次对自己出手! 毕竟他们都是有脑子的! 事情,似乎越发有趣了! “停车!” 轻轻一喝,正缓慢前行的马车顿时停下,身后跟着的护卫和随从全都跟着停了下来。 封舟身形一闪,迅若狸猫窜了出去…… “大师兄,封舟一行的车队突然停下了,不会出了什么变故吧?” 暗中埋伏的好手第一时间发觉情况,迅速传到了两位主事人耳中。 “没那么邪乎,咦,等等那是什么……” 大师兄自是不以为意,可是突然他的眼睛勐的睁得老大,瞳孔突的向内收缩,满脸不可思议望向前方的大路。 旁边之人心头一凛,也跟着转头望了过去,看到的情景叫他的瞳孔跟着勐的一阵收缩。 只见一道锦服身影疾如奔马狂奔而至。 “不好,咱们暴露了!” 两人心头齐齐一震,而后同时从隐身之处跳了出来,一声厉啸传荡四方“弟兄们,贼人已至,大家伙齐上!” 说着,那位杀手首领身如鬼魅电闪而出,瞬间便冲到了大路之上,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一把蓝汪汪的暗器,一招漫天花雨,朝着飞快狂奔而至的封舟兜头飞洒而去。 此时封舟已经看清楚了此人的相貌。 这是个很斯文,很秀气的文弱书生,一张白白净净的脸上,还带着微笑。 而他旁边那人,一张脸左面已被人削去了一半,伤口现在已干瘪收缩.把他的鼻子和眼睛都歪歪斜斜的扯了过来,不是一个鼻子,是半个,也不是一双眼睛,是一只。他的右眼已只剩下了一个又黑又深的洞,额角被人用刀锋划了个大“十”字,双手也被齐腕砍断了.现在右腕上装着个寒光闪闪的铁钩,左腕上装着的却是个比人头还大的铁球。 一看这种扮相,便知道他们是江湖上的顶级高手。 尤其是那个只剩下半张脸的家伙,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还能活到现在的,必定有着惊人的业绩。 他二人的外貌打扮,封舟似乎听徐婷讲述江湖传闻的时候说过,似乎是‘断肠剑客’萧秋雨和‘玉面郎君’柳余恨。 不过这种念头一闪而过,因为封舟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面对漫天花雨的暗器,他连丝毫防御动作都没做出,身形快若疾风迅速拉近跟两人之间的距离,那些淬毒暗器,好似撞到一堵无形墙壁一般,还没有靠近他,便如同打在钢板上,反弹全部掉落在地。 这怎么可能? 看到眼前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幕,本来还自信满满,以为封舟托大找死的杀手首领萧秋雨顿时惊得亡魂大冒,突觉眼前一花一只硕大铁拳轰然奔袭而至。 砰! 一道沉闷声音响起,断肠剑客萧秋雨好似被从天而降的陨石直接撞中,只觉浑身上下的骨头好似全部散架了般,体内五脏六腑瞬间移位,整张脸瞬间爆裂开来。 旁边的柳余恨只是半张脸没了,而他整个脑袋都爆碎了。 但柳余恨也没有好下场,直接被劲风带过,甚至倒飞而出,然后整个人砸进一堵墙里面,骨肉尽碎。 “杀,杀了这厮!” 就在这时,六名黑衣劲装汉子从大路两旁小巷子里飞纵而出,同时施展暗器,密密麻麻将封舟全身笼罩。 咻咻咻…… 与此同时,黑衣劲装汉子的袖子中,数道劲矢呼啸而出,带着凛然杀机,从四面八方将封舟周身锁定。 当然全无用处。 所有的弩箭和暗器只一瞬间全部倒飞而回,击中这六个精装汉子。 六位杀手根本就没有丝毫反应之力,就好象被攻城重锤正面轰中一般,一个个口中喷血倒在地上,瞬间死去。 封舟发负手而立,低头看着“断肠剑客”萧秋雨的兵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青衣楼!” 。 正文 第1005章 霍休存在的好处 青衣楼的主人当然就是霍休。 此人也是世上最有钱的人。 朱祁镇天下,地产最多的,是江南花家,珠宝最多的,是关中阎家,但真正最富有的人,只怕算是霍休。 这个人虽然富甲天下,却过隐士般的生活,所以很少有人能看见他的真面目,只听说他是个很孤僻,很古怪的老人。 别人都说霍休是个最富传奇性的人,五十年前,赤手空拳出来创天下,忽然奇迹般变成了天下第一富豪。 他的真实身份,当然就是昔年金鹏王朝的肱股之臣上官木,他创立了青衣楼,自以为十分隐秘,但实际上却成为某一个隐秘势力的盘中餐而不自知,还想耍动心机,想着把金鹏王朝其他人的财富夺到手中。 此人既然积累起无穷的财富,当然也有数不清的产业。 他在京城,便开了许多家青楼和赌坊,同时也参与人口买卖。 封舟一顿出手,让他损失了几十万两银子。 所以他才会利欲昏心,一心致封舟于死地,故而派出柳余恨和萧秋雨两人,率领青衣楼最精锐的杀手,意图斩杀封舟。 霍休相信,自己做事隐秘,完全可以隐在太平王和东南王背后,即便是朝廷追查,也查不到他头上。 而继任的顺天府丞,只怕没胆子会继续推行封舟的政策! 霍休自以为做事隐秘,但他却不知道封舟的恐怖所在。 只一个照面,他便认清楚了暗杀者的武功,从而知道了他们的来历。 毕竟无论是萧秋雨还是柳余恨,他们在江湖上的名气很大。 封舟通过杆儿赵和杆儿李统计的天下有名有姓的高手,全都在他心里。 既然知道萧秋雨和柳余恨,当然知道背后的主人是谁了! 除了霍休,还能有谁? 至少海外无名岛屿的那帮人,是不会因为几十万上百万银两这点小事,为难一个京城官员的。 他们出手就是几十万几十万的,随手就是劫掠三千五百万两银子,压根看不上那点小钱。 霍休是江湖上最富有的人,但他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身后没有一个家族,因此缺少最铁杆的手下。 只要搞定他一个人,就能搞定那泼天的财富。 而江南花家、山西阎家,则是家族式产业,不仅领头人实力强大,家族当中更是人才鼎盛。 比如江南花家,那花满楼何等睿智,何等风趣,又是何等的武功,却只是花家一个混吃等死的。 而花家也没有因为少了这么一个才华超绝之辈而有衰退迹象,足以可见花家人才之盛。 话说回来,搞死霍休,其实也没那么麻烦,只需要培养几个“大金鹏王”,天天骚扰霍休,然后把峨眉派和山西阎家的钱财透漏给霍休,他自然会行动。 到时候他就自己作死。 自己只需要密切观察,趁机出手,保证那些财富不会流到海外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虽说霍休这种人,用不着自己亲自出手,但是可以让朝廷出手啊! 锦衣卫也好,东厂也好,总不能眼睛只盯着京城这个小地方,江湖上也有泼天的财富,就等着他们和青衣楼狗咬狗了。 借口很好找,想一想,京城什么时候有这么一股势力存在了,朱祁镇知不知道,那些皇子又知不知道? 想了想,觉得还是等回城后直接向皇帝询问吧,他回去招来几位护卫,腾出一辆空闲马车,将八人的尸体全部带上,等明日进宫城的时候他还有用。 车队护卫这才知晓,原来刚才他们年轻的老爷已经跟一帮凶徒大战一场,一个个心惊胆战噤若寒蝉,小心翼翼将这些死状凄惨的黑衣人尸体全部搬上马车,然后跟着车队一同回到封府。 一直传说自家老爷武功盖世,没想到竟然比传说中还要凶残。 这妥妥的杀人魔王啊! 等车队回到封府足有一个时辰,整条街彻底沉浸在黑暗之中,几位身形矫健的江湖好手轻功飞掠而至,很快就现了打斗痕迹,当他们发现那数道带着甜香气味的血迹时,一个个脸色变得相当难看,仔细搜索一圈没现同伴尸体,当即迅速离开,根本就没留下丝毫痕迹。 同伴没有返回,也不见了踪迹,自然是凶多吉少,当然要第一时间告诉青衣楼的总瓢把子,请他迅速做出定夺。 至于不远处的封府,他们是绝对不敢前去探视的。 当封舟毫无顾忌,直接拉着八具有点霉腐烂气味的尸体,找到大明皇帝朱祁镇汇报咨询之时,再次引来朝堂一片渲然大哗。 封舟这厮,是不是做得太过了,大明天子千金之躯,怎能让其亲眼见那几具恶心的死尸呢? 于是,一下子数十封弹劾封舟的奏章,又摆上了朱祁镇的案头,让心情相当不爽的朱祁镇,直接爆雷霆之怒一把扫落在地…… 京城有这样强大的势力,几乎震惊了所有人。 朝堂之人,大多数是文官,虽然对粗坯武夫极力打压,但他们对于那些高来高去、武功绝伦的武人还是十分忌惮了。 他们能压制武官,是因为武官需要前程,需要荣华富贵,需要权势。 但是江湖上的武人,来去自如,杀人越货,难查踪迹,仗着一身高明的武功,没有把那些文官放在眼里,那么文官有什么办法对付他们? 最典型的就是盖聂杀韩国国相,一个人手持利刃,闯进韩国国相府中,连杀数十位护卫之后诛杀目标。 所以武人发起狠来,文人其实毫无办法!只能派出朝廷中的武人,将之全力剿除。 所以由“侠以武犯禁”的说法。 朝堂众人,很快知晓了京城还隐藏了一个势力庞大,实力强悍的隐秘势力,于是所有的勋贵和朝堂重臣,都下意识加强了自身的防护力度。 他们不敢保证永远不会跟那家神秘势力对上,到时候估计就要封舟的强横武力救命了。 不要说勋贵和朝臣们,就连朱祁镇都动了将封舟放在身边当侍卫的想法,不过因着封舟自身的态度,还有朝堂局势不得不放弃了。 可如果真有势力威胁到了朱祁镇的安全,他会毫不犹豫把封舟调到身边护卫的,什么江山社稷都比不上自家的小命重要。 老朱可是听魏子云说过,江湖上有很多钱财众多,武功高强,偏偏还拥有庞大势力的组织,万一这些人被朝廷中的野心之辈勾结上,那怎么办? 还得靠封舟保驾啊! 于是封舟突然法现,自己在朝堂上的处境,突然变得大好。 身边再没有经常唧唧歪歪跳出来找茬的家伙,一下子,空气清新了,阳光明媚了,就连心情都跟着畅快不少。 。 正文 第1006章 请亲王饮茶 别人不来弹劾他,但封舟可没有消停的打算! 虽说被狗咬了,不能咬回去,但是可以把狗打死! 远在江湖上的霍休他都不打算放过,那么近在庙堂的那些官员他自然也不会放过! 哪怕只是杀鸡儆猴,也得为了树立自己的影响力主动出击一番。 所以他在朝堂上故意给太平王和东南王上眼药。 目的就是示敌以弱,让他们主动出击。然后自己再莽一波过去,直接将对手打趴下,如此一来,朝廷内外,谁还敢对他叽叽喳喳。 朱祁镇也不敢! 更不用说他儿子朱见深! 就算是内阁的李贤、彭时、陈文那些大佬也不行! …… 方桥街, 东城,祥云茶楼。 今日的祥云茶楼一改往日的安静气氛,显得格外热闹,到处都是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 原因无它,今日茶楼请来了京都有名的忠君戏班,准备开一场独家新戏。 忠君戏班本来寂寂无名,在京城当中不显山不露水,也没有什么名角坐镇,连去勋贵府邸唱戏的资格也没有。 但是他被封舟注意上了。 封舟不但向里面投了钱,还给他们改编了剧本,变得更加通俗易懂,更加有张力,因此这个戏班很快便火了起来。 再加上前段时间,封舟很是处置了一大批参与拐卖孩童的戏班,竞争对手也倒了不少,因此忠君戏班很快便在京城传出名声来。 在这个娱乐生活相当匮乏的时代,听戏唱曲就是有线有闲之辈最喜欢的娱乐方式,而忠君戏班的节目都是十分精彩,基本上场场爆满号召力相当强劲。 这不,听到了消息的票友蜂拥而至,将整个茶楼的一楼和二楼挤得吗满满当当,要不是三楼不对外开放,只怕也免不得人声鼎沸的场景。 而面积宽大的三楼,此时临窗放着一张小酒桌,两个人正端坐在酒桌两旁,桌上摆上了几样精致小菜和一壶醇香美酒。 “小封大人,本王没兴趣陪你喝酒,有事说事,本王还忙得很!” 太平王三十来岁,他那个叫宫九的儿子年纪还小,还在海外苦练神功,所以他将野心隐藏在内心深处,无人能够看出来。 此时他脸膛方正带着一股肃然之色,叫人见了不敢有丝毫小觑之心,威严不减,浑身上下透着贵族特有的傲然之意,一双眼睛居高临下,似乎看什么都不屑一顾。 今日他应顺天府府丞封舟之邀,前来祥云茶楼赴会。 因为封舟曾经在皇帝面前给太平王上眼药,所以太平王也指使门下言官弹劾封舟,而封舟面临的第二波刺杀,虽然太平王没有告诉邬先生,但却是由他的手笔。 这事虽然瞒不过东厂和锦衣卫,但他们却十分默契的没有查出来。 但是朝堂内外都知道,双方很不对付。 以太平王跟封舟之间的关系,他本来是没心情理会这厮的,可是他想探一探这位新近崛起朝堂红人的底细,又想知道这厮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关子,这才勉为其难赴约。 当然,传话的小厮不卑不吭的说了一句‘大海虽大,懂天文的却并不是只有一个’,也引起了他的惶恐和愤怒。 所以他必须亲自过来,看看封舟到底知道多少。 若是连一个少年府丞都知道的秘闻,东厂和锦衣卫怎么会不知道? 会不会已经满城风雨了? 皇帝岂不是也会知道? 还是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是被某个江湖神秘势力拿来当枪使? 还是,仅仅是自己多疑而已? 身为心机深沉之辈,太平王坚信是后者。 他是世代贵勋的太平王,本身就是看不惯封舟‘小人得志’的摸样,以为在京城里依靠粗暴手段搅风搅雨就了不起么,他要让这厮知道朝廷的规矩和威严。 以他来了,跟着封舟这厮在三楼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他跟封舟着实没什么共同语言,此时已是心生不耐起了离去之念。 尤其整个茶楼闹哄哄的环境,让他这个一向习惯了安静环境的亲王份外不适,特别是底下三教九流泥腿子的票友做派,叫他分外看不顺眼。 “别急嘛,好戏很快就要上演了,王爷要是不在这里岂不可惜!” 封舟微微一笑,一边品尝茶楼大厨的精湛手艺,一边漫不经心道:“只要王爷一离开,以后肯定会后悔万分的!” “小封大人什么意思,威胁本王么?” 太平王脸色一棱,将筷子重重放下,不满道:“本王忠君爱国,谨守本分,从不逾矩,你一个小小的顺天府丞,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说着,冷冷道:“若非看在你最近一段时间颇有名声,本王会屈尊前来见你?” 当然,他心中还是有些诧异的,本来以为封舟邀他前来,要么是低头说软话,要么是借故威胁他,他都想好了措施,一定会义正言辞、狠狠的羞辱一番,而后拂袖而去。 如此,才是堂堂藩王的做派啊! 不过不管如何,他对封舟却是没什么好声色,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不耐烦了,没心思陪这厮一起浪费了。 “太平王身为藩王,奉旨居住京城,的确是忠君爱国,谨守本分,从不逾矩,但是私下里是否结交犯禁之人,可就不好说了啊!” 封舟淡淡一笑,手中把玩着精瓷酒杯,冲着转身欲走的太平王嘿嘿一笑,意有所指道。 太平王转过去的身子微微一震,脸色陡然变得相当难看,勐然回头冷声质问:“封府丞这话什么意思,本王听不明白!” “等会忠君戏班的新戏上演,王爷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封舟嘿嘿一笑,看都没看脸色阴晴变幻不定的太平王一眼,悠然说道。 太平王心头震荡,眼神忽明忽暗,不知道是想当场诛杀封舟,还是自己逃出京城。 但是转念一想,封舟武力超绝,比魏子云还要强,说不定不在那个老头之下,自己一个不慎,杀不了对方,说不定自己还要落一身骚,实在犯不上。 正犹豫间,茶楼中央新搭建的舞台之上,梆子一声脆响顿时原本嘈杂的声浪一下子消失不见,整个茶楼都变得安安静静。 很快,随着后台一阵吹拉弹唱的奏乐声响起,一出别开生面的新戏上演。 封舟端起茶碗,轻轻的抿了一口,开始欣赏下面的这部戏。 因为这部戏是他亲手写的,对里面的故事情节、唱念做打以及矛盾冲突都做了精细安排,保证所有人看了都会大呼过瘾! 这样太平王就会好好地思考一下未来了! 封舟十分期待,这位驻京藩王,到时候表情会如何! 正文 第1007章 色厉内荏太平王 新戏的剧情很简单,讲的是一个藩王,一直野心勃勃,收拢了无数高手为己用,以求有朝一日成就大业。 这一日,朝廷有一批价值三千五百万两的饷银要运动京城,结果被藩王注意到,派出所有高手,伪装成木匠,在太行山下将护送镖银的所有人全部诛杀,夺取了这批饷银,将之送到东瀛。 这样可以壮大帝国,这样彼此勾结,内外夹击,就可以夺取皇位了。 但关键时候,藩王做事不密,被一批充满正义的小官员和江湖好汉发现破绽,进而揭露藩王图谋篡位的阴谋,皇帝立刻下令锦衣卫和东厂一起动手,最终将藩王诛杀。 戏剧很有表现力,演到打斗处各路高手轮番翻跟斗,引得台下一片叫好声。 而故事的最后,藩王世子虽然逃脱,但是精神上大受刺激,成了男风馆的头牌,每日求人鞭打自己。观众们在台下哄然大笑。 故事终结,戏曲表演结束,所有观众都被引人入胜的剧情给惊到了,一个个连连叫好还狂扔铜钱。 而太平王早已是面无血色,双眼望着逐渐落幕的戏台空洞无神,心头一片冰凉浑身寒冷刺骨。 此时他连看一眼封舟都没有,生怕突然从这个不对付的朝堂新秀口中,蹦出一句‘王爷就是这般下场’的话来。 刚才忠君戏班所演的曲目,和他的经历没有半分关系,甚至更像景帝,但是他却能发现那个藩王影射的就是他。 无他,满朝文武都有高手护卫,但是只有他能够联系到海外小岛上的隐秘势力,也只有他确确实实在和海外势力勾结。 也就是说,只要封舟动动嘴皮子,戏曲故事中下半截那藩王凄惨的一幕,铁定会在他身上重演! “怎么样,王爷对于这曲故事有何感想?”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封舟那恶魔一般的声调突然在耳边响起,吓得太平王身子一颤惊出一身冷汗。 “封府丞,你想做什么?” 此时的太平王脸色阴沉,竭力维持严肃的体面,但额头冷汗滚滚,一股寒意在身上升起,心头一阵阵发寒,一双眼睛布满鲜红的血丝,嘶哑着嗓子怒道:“你敢威胁本王?” ‘威胁?王爷做惯了天潢贵胄,这段时间是在威胁我吧?’ 封舟轻轻一笑,将小手中精瓷酒盏往桌子上一顿,冷冷道:“王爷大可以继续指使言官弹劾,指使刺客杀我,然后再好好想想咱们陛下的性子,可是眼睛揉不得沙子!” “哼,你封舟终究只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府丞,还当不了戏文里的权臣!” 太平王心头一阵发虚,嘴上却是毫不示弱,满脸都是不屑鄙夷之色。 “那又如何,只要把你太平王爷的名声搞臭,陛下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定然会将乱臣贼子的勃勃野心摁死在萌芽状态。王爷可是要赌一把!” 封舟嘿嘿一笑,放在太平王眼中却是说不出的恶毒阴险。 “你,你卑鄙!” 太平王气得满脸通红,额头的冷汗却是一层连着一层不曾断绝,大滴大滴冷汗从脸颊眼角滑落,说不出的狼狈道不尽的惶恐。 毕竟当今皇帝朱祁镇,人品可不咋样,对于忠臣良将未必好,但是对于谋逆者必定是足够的狠! 因为他可是被关在南宫待了八年,因缘巧合才重新成为天子的,对于觊觎他皇位和权力之人,必定会用最严酷的办法收拾掉。 古往今来的那些皇帝,都是这么做的! 真要是被封舟如此折腾,太平王一脉将彻底完蛋,至于看重的儿子九儿也跑不掉,最后的结局虽然不至于像戏文里那般凄惨,但也绝对好不到哪去。 纵然他武功绝世,又怎么可能敌得过一国之力? 太平王一脉想要活下去,可以嚣张,可以跋扈,可以欺男霸女,但是绝对不可以对最高权力有半分觊觎之心,否则整个家族都会铁定完蛋,绝对比方孝孺还惨! “我卑鄙?” 封舟嗤笑,好象听到了极为不可思议的笑话般,没好气道:“是谁一直揪着下官不放的?” 这一刻,他终于獠牙毕露,畅快之极。 他脸色一整,没好气道:“王爷这些天指使你的那些狗腿子,弹劾下官,弹劾得不亦乐乎啊!” 太平王一时无言以对,过了半晌突然弱弱问道:“不知封大人想要如何,才肯放本王一回?” 嘿嘿,什么狗屁‘天潢贵胄’,封舟心中冷笑,就这么点胆子还敢如此折腾。 “很简单,停下你那些叫人恶心的弹劾,将你府邸之中,参与刺杀我的那些人全都弄死,送到顺天府去,只要他们死了,我不在乎你还活着!” 封舟直接提出了要求,一脸玩味盯着太平王,悠然道:“王爷最好想清楚,不然的话从明天早上开始,整个京城都会传出对太平王很不利的传言!” 太平王刚开始好松了口气,可是听到封舟后面一句时忍不住心头一颤,幕然睁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纠结挣扎了一阵之后,一脸颓败道:“本王答应你……” …… 京城百里之外,一座无名木屋。 说它无名,是因为这座小屋不会有人在乎。 但它却价值不菲。 因为前朝学术大家郭守敬住过。还曾经在这里编撰过《授时历》。 不过现在归了霍休。 而此时霍休正住在这里。 第一批派出的刺客暴露在皇帝眼下,青衣楼有出现在官府视线的危险。 不过霍休毫不在意,区区一个正四品的顺天府府丞还不放在眼里。 以他的武功和势力,朝廷想要找到他的踪迹和势力,只怕要耗时良久。 当年他们连唐赛儿都找不到,现在自然也找不到自己! 只是封舟毕竟是顺天府的二号人物,手中实权还是相当可观的,真要一门心思找茬的话,霍休在京城的许多产业都得遭殃。 毕竟封舟武功绝伦,似乎又手段非凡,说不定真能查出自己在京城的产业。 毕竟这段时间以来,霍休手中那些暴利的偏门产业,被封舟带着顺天府的衙役扫荡得七零八落,起码损失了过八十万两银子,间接的损失更是难以估量,这也是霍休无论如何也要诛杀封舟的真实原因。 “没想到太平王被封舟一吓唬,竟然这么快就怂了!不过不要紧,没了张屠夫,也吃不到混毛猪,京城有的是对封舟痛恨的达官显贵,大不了再派出一些青衣楼高手,接二连三的刺杀,一定要把封舟这厮个干掉!” 就在此时,一只飞鸽“扑腾扑腾”的落下,霍休伸出手来,将鸽子腿上的信筒取下,抽出里面一张纸条,打开看了一眼,不禁眉头一皱,冷笑一声:“看来这封舟知道的不少,这么快反击手段就来了。” 纸条上写着一句话:“第三位自称金鹏王之人抵达青衣楼!” 正文 第1008章 这是智商问题 沉吟片刻,霍休很快就做出了决断,一拉身边的铃声,很快便来了一个精悍心腹,霍休吩咐道:“吩咐下去,我们按照第二套方案行事,一定要慎之又慎,万不可操之过急!” 心腹手下默然点头,悄无声息离开,霍休脸色平静眼神冰冷,嘴角挂上一丝残酷冷笑:我青衣楼行事,何须他人针对?这次定要让封舟死无葬身之地! 霍休自以为封舟不知道他的藏身之地,也不知道青衣楼的厉害。说不定会以为自己已经吓怕了! 但是他霍休也是经过朝堂斗争,做过亡国遗臣,起家的过程更是经历了腥风血雨,心志无比坚硬,所以天下间没几个人能挡住他的决心。 “霍施主,眼下眼下风声甚紧,何不使出缓和一点的手段?”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一个和尚走了进来。 他僧袍普通,目光淡然,面相寻常,常人看了,只会以为他是一个普通的和尚。 但霍休绝不会这么想。因为他认识这个和尚。 江湖上“四大神僧”之一的老实和尚。 号称“平生从不打诳语”。 此人来历神秘,武功神秘,且神出鬼没,没有人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出现,也没有人知道他会什么时候消失。 纵然霍休是天底下最富有的人,且是青衣一百零八楼的总瓢把子,依旧对老实和尚的出现心怀忌惮。 “大师驾临,这座小屋真是蓬荜生辉啊!”霍休面色肃然,眼角闪过一丝忌惮,随即开口笑道。 “阿弥陀佛,霍施主能够对贫僧笑脸以对,贫僧已经感激莫名了。”老实和尚大踏步走了进来,对着霍休合十行礼。 “哪里哪里!大师是难得的江湖高人,是霍某请都请不到的贵客,大师请坐。 霍休哈哈笑道。 老实和尚却不坐,只是笑道:“霍施主住在前朝郭守敬的房子里,却想着本朝的事情,正是处江湖之远,则忧朝堂啊!” 老实和尚不是一般人,他既然出现在这里,又发出这般言语,胸中比有丘壑,所以霍休短暂震惊之后,随即恢复过来,问道:“大师何以教我?” “和尚为什么要教你?” “你不教我,可是要来拦我?” “和尚为什么要拦你?” “和尚为什么要来?” “和尚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这里有美酒佳肴,可不是地狱。” “和尚不喝酒,不吃荤,有酒有肉的地方,就是地狱。” “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说?” 老实和尚喃喃道:“天机不可泄漏,佛曰:不可云,不可云。” “那你来做什么?” 老实和尚却不说话了。 …… 与此同时,东南王府。 东南王驻藩羊城,但这一段时间,他却是奉旨入京,没想到自己的产业被严打,自己更是被那个封舟上眼药,心中恼火不已。 此时他便一脸冷笑,语气平静道:“那帮杀手来历太过神秘,本王却是很想弄清他们的来历,有封舟这么好一块磨刀石,不好好利用一番岂不可惜?” “怕就怕他们察觉了殿下的意图,会对殿下不利啊!” 房间之中,有一位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一身书生打扮,他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睿智光芒轻声道:“倒是封舟这厮的武力强得有些过分了,是个难得的文武全才,世子日后……” “先生不用说了!” 东南王世子却是毫不客气打断了轮椅男子的话,淡然道:“陛下春秋鼎盛,太子年纪还小,一切都是未知之数,再说如此人才,陛下又岂会眼睁睁看着他落入我等囊中,根本就没有拉拢的可能!” “呵呵,殿下还是太心急了,虽说陛下如今身子骨健朗,但是看洪熙陛下和景泰帝之年龄,怕是也就是是十年时间……” 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轻轻一笑,轻拂颌下长须摇头道:“十年之后,以封舟之能,定为朝堂重臣!” “十年之后?” 东南王嘴角露出一抹傲然自信,缓声道:“那时本王手中势力,加上南海派的相助,已经足以抚平朝堂,到时候有没有封舟都一样!” 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中闪烁着不赞同的神色。 …… 之后的几日,封舟的生活相当的平淡。 衙门里的事务已经上了正轨,没了地下赌场这样的毒瘤,京都城内的治安状况都好了不少,衙门里的事务一下子少了许多,封舟自然跟着有了更多的空闲时光。 当然维持京城治安,自然不是一次‘严打’行动就能彻底解决的,衙门里的衙役分成好些小队被派了出去巡街震慑宵小,这才是长久之道。 下衙之后他一般很少直接回府,而是窝在祥云茶楼用晚膳和休闲,随便指点忠君戏班的新戏。 他之前安排忠君戏班排演的“破梦记”,不但震慑了太平王,还轰动了整个京城。 连朱祁镇也听到了风声,乔装打扮之后过来看了一会。 所谓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别人看到了精彩的故事。 朱祁镇却看到了这个藩王,似乎有他那个好兄弟朱祁钰的影子。 看到最后那藩王下场凄惨,朱祁镇不禁龙颜大悦,赏了不少银子。 同时对封舟大有好感。 “瞧瞧,这才是忠君办事的好臣子典范!公事上能打击宵小,下班之后还能为朕扬名。朕是不是该赏赐他一个爵位?” 朱祁镇这样想着,不过等回宫之后,他便发出口谕,给封舟赐字“自横”,再无下文。 时间一天天过去。 “白莲教张永年,欲与顺天府丞封舟城外一战,封大人可敢!” 而就在小年前一日,衙门散衙封笔的那天,正准备从衙门离开的封舟,突然接到一封古怪的挑战帖…… “白莲教张永年,敢公然挑衅官府中人,胆子不小,他什么来历啊?” 双鹤武馆总堂堂口,封舟安然高坐首位,一干武馆高层分作两排端坐,一个个精神抖擞不敢有丝毫懈怠。 眼前这位,可是真正的大高手! 一身实力强悍得可怕,是他们前所为见的强者。不仅如此,人家还是本科进士,堂堂顺天府的正四品府丞! 这身份就更了不得啦,凡是在京都混的江湖汉子,想要混得好都得看顺天府的脸色,尤其像封舟这样强势的顺天府大佬,就算有硬靠也不敢轻易得罪啊。 “大人,张永年是白莲教的四大金刚之首!” 双鹤武馆幕后老板,东城杆儿李的主事人,李大龙,老老实实开口解释道。 “四大金刚?” 封舟轻轻一笑,眼中满是不屑之色,淡然开口:“这是什么鬼?” 无怪乎封舟这般表情,毕竟白莲教是官府的眼中钉,必须要铲除而后快的。 哪怕现在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一个白莲教的高手,也不能贸然公开亮相啊! 这是智商问题! 正文 第1009章 你这个朝廷官员不讲江湖道义 “这位张永年什么来历,区区一个白莲教高手,就敢来这里” 轻轻一笑,封舟自然没将什么‘四大金刚’放在眼里,他只是好奇白莲教的好手,怎么突然找上门来约战了? 要知道,白莲教是专门从事造反的教派,里面自然由各种术法高手,武功强手,但更多的是无知之辈。 毕竟广大穷苦百姓才是他们的基石。 而百姓们是地主士绅盘剥的对象,是他们进行愚民压制的对象。 所以真正在白莲教掌控势力的人,多是各地的豪强。 他们限于格局和见识,眼皮子极浅,即使被称为“白莲教四大金刚”,也未必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 “传闻其出身嵩山少林,乃少林俗家弟子,一手大金刚拳相当厉害,已经达到了江湖一流颠峰水准!” 李大龙轻轻咳嗽一声,笑着说道:“当然,和大人比自是远远不如!” “我说,这厮怎么会突然找本官挑战?” 封舟不禁轻轻摇头,好笑道:“莫不是听到了什么传言,所以过来耀武扬威想扬名江湖的吧?只是他是白莲教,而我是官府中人,他就不怕自投罗网?” “这里面的关系,小的就不知道了!” 李大龙说道。 他虽然也是京城地下势力当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情报收集也有不凡功底,和锦衣卫有长期的情报合作关系,但并不表明他就什么都知道。 这白莲教遍布中原,但大部分各自为政,即使教内高层,也无力压制底下。 但他们无论有多强,在京城这一片却没有占优。 一方面几十年前的唐赛儿起义,让明廷记忆犹新,另一方面,因为是天子脚下,各方势力犬牙交错,李燕北和杜同轩在各自幕后之人的支持下,占据着两大地下势力,没有白莲教插足的空间。 封舟轻轻一笑,笑意却是未达眼底,悠然道:“那就,把这厮也干掉吧!” “不可,万万不可!” 在座一干武师大惊失色,齐齐开口劝阻。 “怎么,不相信本官的实力?” 封舟淡淡一笑,虽然没有露出不满的神色,却是叫一干走南闯北,见过血也经历过大场面的双鹤武馆的众人,吓得瞬间面无血色,连心跳都停拍了一瞬。 李大龙更是瞬间如同被抽干了血一般,浑身上下寒毛倒竖,生不起丝毫的反抗之念,额头冷汗滚滚手脚无力好不狼狈,心头像是压了座大山般沉重。 “大,大人,我们哪里敢置疑您的实力啊!” 李大龙勉强吐出一口闷气,苦笑道:“只是,白莲教教众百万,可不是好招惹的!” 恩! 封舟轻轻点了点头,一干好手突然心头压力一松,一个个就像是没了骨头一般,重重瘫软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封舟眼中扫过他们一眼,十分满意自己的刚才的施压。 对付这种江湖草莽老油子,讲官威讲恩义根本没用。 要想让他们彻底跪倒,就得以神威压制。 所谓“畏威不畏德”,就是这个意思。 “那就,给这个脑子不清楚的白莲教张永年一个教训吧!” 封舟轻轻一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起身直接朝门口走去。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心头的好奇占了上风,齐刷刷起身跟了上去。 …… 京城外,十八里铺。 张永年带着手下一票小弟,正静静凝立于此。 他们都是白莲教骨干,一个个都有不弱身手,看起来满身精悍盛气凌人。 张永年当然不是为了扬名来找封舟决斗的。 他没那么傻。 江湖之大,高手众多。 他张永年想出头,想找高手过早哦,以达到自己扬名立万的名声,完全可以找陆小凤花满楼之类的。 想死的话,可以单挑西门吹雪,或者独闯蜀中唐门。 他之所以来要找封舟,是因为他表弟参与了青衣楼刺杀封舟。 更何况,他在白莲教的京城产业,近段时间被封舟消灭了不少。 当然最关键的原因,是教内高层与某一个神秘势力交流博弈的结果。 若非种种因素,张永年还真不愿意跟堂堂的顺天府二号人物放对,实在得不偿失啊。 尽管白莲教势力强大,在地方上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向隐藏起来,便是大明朝廷也未必找得到,所以张永年并不害怕区区一位正四品官员,可如果不是必要的话还是不要直接对上的好。 毕竟如今的白莲教比不过唐赛儿当年,地方做大,教内高层无法顺利掌控下面,而官府也派遣了探子进来掺沙子。 如果得不到上层人士支持,针对朝堂大员本就是十分犯忌讳之事,搞不好引来朝廷震怒,就连白莲教大龙头也抗不住啊。 而且据传封舟实力强横,能在一招之间秒杀青衣楼众高手,这叫张永年难以置信之余,心中充满了警惕。 当然,他认为传言太过夸张,萧秋雨、柳余恨横行江湖太久,已经达到目高于顶的地步,小瞧了天下人,结果十成实力连五成都没使出便挂了。 这次,他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位顺天府府邸丞,可能的话他甚至想在封舟体内制造暗伤,让这厮好好享受享受被痛苦折腾的美妙滋味。 为了更方便行事,他甚至特意挑了个过年散衙封笔的日子,为的就是逼那顺天府府丞不好调动官府的力量抓捕他。 他只需要逃过当天,就如龙入大海,封舟再也寻不见他。 而他身后的白莲教其他人,更是一个个满脸轻松谈笑风声,就好象游山玩水一般。 “那个什么顺天府府丞,这次算是倒大霉了!不管来不来,必定让他死得难看!” “嘿嘿,被张大哥盯上,哪还有他好的?” “哼,区区一个四品官员,居然敢断我们白莲教的财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次杀了他,给京城那帮贪官污吏一个教训!”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弥勒保佑,诛杀狗官!” “……” 听说手下小弟在后头的议论,双手抱雄独自凝立于前的张永年面无表情,心中淡然。 “来啦来啦,快看对面那帮家伙,是不是那位姓封的大官来啦?” 一声吆喝,顿时白莲教所有来人的目光,齐刷刷望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乌泱泱近五六十号人手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其中甚至还有小半持刀衙役! “封舟这厮真是胆小鬼,竟然带这么多人过来,想群殴么?” “群殴就群殴,我们有无生老母保佑,难道咱们还怕了他不成?” 十来位满身精悍的汉子,纷纷走上前来,与对面乌泱泱一票人马遥遥对峙。 张永年的脸色相当难看,一双铜铃大眼精光闪烁,看向对面为首的那位锦服华袍少年,神色相当的不善。 说好了单挑,你怎么带这么多人过来,你还是不是朝廷官员,怎么这么不讲江湖道义? 正文 第1010章 不堪一击 &nbsp&nbsp&nbsp&nbsp“封舟封大人,这是你我之间的约战,你带这么多人过来干什么,还守不守江湖规矩?” &nbsp&nbsp&nbsp&nbsp张永年脸色相当难看,心头怒火熊熊,一点都没给对面的一行人面子,冲着封舟厉声怒喝。 &nbsp&nbsp&nbsp&nbsp“大胆!” &nbsp&nbsp&nbsp&nbsp“一个邪教反贼,竟然敢和我家大人这般说话,可见狂妄之极!” &nbsp&nbsp&nbsp&nbsp“混帐东西,胡说什么呢?”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跟随而来的顺天府衙役勃然色变,纷纷伸指怒斥张永年。 &nbsp&nbsp&nbsp&nbsp一个邪教武夫,竟然敢这么嚣张! &nbsp&nbsp&nbsp&nbsp这里是京城,不是你们盘踞的乡下地方! &nbsp&nbsp&nbsp&nbsp要是按照他们以前的脾气,直接拿了人痛打一顿,然后关进牢房再说。 &nbsp&nbsp&nbsp&nbsp只是现在封舟对衙役们的约束甚严,不许他们依仗手头的执法权胡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整顿,现在的衙役们却是不敢像之前那般肆意妄为了。 &nbsp&nbsp&nbsp&nbsp而双鹤武馆的众人,则一个个的面色沉重,一个个的身子紧绷,右手按住武器,就怕一声呼啸大家就打起来。 &nbsp&nbsp&nbsp&nbsp而且在大家眼里看来,这般闹哄哄的场面,一点也不像高手对决的气势。 &nbsp&nbsp&nbsp&nbsp真正的高手对决,难道不应该是寒风呼啸、落叶飞舞,两人迎面而立,彼此说一些够分量上档次的话语,在远处观展人群的注视下,拔剑相向,做生死一搏,将浑身的热血倾注在一柄利剑之上吗? &nbsp&nbsp&nbsp&nbsp哪像现在,简直是市井混闹一番! &nbsp&nbsp&nbsp&nbsp这要是传出去,江湖上岂不耻笑一番? &nbsp&nbsp&nbsp&nbsp但封舟压根没把这件事当回事,他只是扬起右臂,轻轻一摆,之前还沸腾喧闹的场面,一下子变得安静无声。 &nbsp&nbsp&nbsp&nbsp这等令行禁止的威风,让对面众人不由得心中一凛。 &nbsp&nbsp&nbsp&nbsp前来观战的双鹤武馆也是不由得面色骇然。 &nbsp&nbsp&nbsp&nbsp封舟跨步往前一站,淡淡的说道:“本官乃堂堂的朝廷官员,你居然要和我讲江湖规矩?凭什么?本官掌管顺天府刑名之事,对于你这等邪教妖人,本官有先斩后奏之权,你要不要听一下本官的规矩,跟本官去一趟顺天衙门!” &nbsp&nbsp&nbsp&nbsp“你!” &nbsp&nbsp&nbsp&nbsp张永年顿时怒了,咬牙切齿冷冷道:“不要以为当了个小小的四品官就了不起,我白莲教教众也不是好招惹的!” &nbsp&nbsp&nbsp&nbsp“要是当年唐赛儿之时,你们还有几分手段,但现在时过境迁,高手十不存一,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白莲教又如何,难道还能凌驾于朝廷之上不成,你们,是不是想重操旧业,一心造反啊?” &nbsp&nbsp&nbsp&nbsp封舟轻轻一笑,眼中冷芒闪烁,冷冷问道。 &nbsp&nbsp&nbsp&nbsp“封大人不要胡说八道!” &nbsp&nbsp&nbsp&nbsp张永年脸色大变,怒道:“难道大人你就只会耍嘴皮子么,白莲教可不是那么好栽赃的!” &nbsp&nbsp&nbsp&nbsp其实白莲教本身就是以造反为毕生追求,宋时反宋,元时反元,如今到了大明,照样反明。 &nbsp&nbsp&nbsp&nbsp但事情是这么一回事,有的话却不能说出来! &nbsp&nbsp&nbsp&nbsp尤其是京城郊外,当着一位朝廷命官,张永年要是敢说“反就反”之类的,那他绝对会成为白莲教内人人喊打的对象。 &nbsp&nbsp&nbsp&nbsp到时候朝廷想搞死他,白莲教内想搞死他,天下虽大,再无容身之地了。 &nbsp&nbsp&nbsp&nbsp张永年不禁心中却是暗暗恼怒,眼前的家伙真是歹毒啊,句句都是陷阱,一个回答不好白莲教可能将遭遇大难。 &nbsp&nbsp&nbsp&nbsp“姓封的,你不要狗仗人势,欺负我们平头百姓!”张永年急忙叫道。 &nbsp&nbsp&nbsp&nbsp“张永年,放肆!” &nbsp&nbsp&nbsp&nbsp不等封舟开口,跟在身后的李大龙一声怒喝,声若惊雷霹雳,浑身劲气鼓荡说不出的威风霸气。 &nbsp&nbsp&nbsp&nbsp“哦,原来是京城东区的杆儿李李大当头啊!” &nbsp&nbsp&nbsp&nbsp张永年眼睛微微一缩,突然话锋一转冷冷道:“这是我跟封大人之间的事,难道李大当头想跟白莲教放对么?” &nbsp&nbsp&nbsp&nbsp李大龙一滞,心头恼火却真不敢胡乱应答,一个不好那可就真的惹下大敌了,很有些为难的看向封舟。 &nbsp&nbsp&nbsp&nbsp“你区区一个白莲教供奉,有资格代表整个白莲教么?” &nbsp&nbsp&nbsp&nbsp封舟冷冷一笑,只轻轻一句便让张永年变了脸色,心中更是恼怒之极,顾不得什么怒喝出声:“封大人,你在京城耀武扬威、草菅人命,无辜打死我兄弟,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待,今日有你没我!” &nbsp&nbsp&nbsp&nbsp张永年说完,立即大喝一声,双脚猛然一顿,甚至顿时纵身飞起,全身内息运转,气涌全身,如利矢电射而出,直奔对面不远处的封舟而去。 &nbsp&nbsp&nbsp&nbsp作为白莲教四大金刚,张永年对自己的武功十分自信,又恼恨封舟说话太毒,几乎句句都是陷阱,张永年一点都不打算留手,一定要叫眼前这个可恶的小官人知道得罪了他的后果。 &nbsp&nbsp&nbsp&nbsp他人在半空,力聚右臂,犹如猛虎下山一般,猛地一拳轰出。 &nbsp&nbsp&nbsp&nbsp可还没等他的大金刚拳完全展开,突觉眼前一花,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觉胸口一阵剧痛传来,紧接着几声清脆的骨碎声响起,身子犹如破败的棉絮一般软绵绵倒飞出去,昏死过去之前只模糊看到封舟慢悠悠收回右脚…… &nbsp&nbsp&nbsp&nbsp一场被有心人渲染的巅峰对决的比武,结果成了一场叫人哭笑不得的闹剧…… &nbsp&nbsp&nbsp&nbsp号称名震江湖的白莲教四大金刚之一的张永年,大金刚拳练到巅峰的大高手,直接被封舟一脚踹飞,肋骨不知断了几根,瞬间昏死过去! &nbsp&nbsp&nbsp&nbsp只用了这一招,现场所有人顿时震惊万分,骇然不已。 &nbsp&nbsp&nbsp&nbsp“啪啪啪!” &nbsp&nbsp&nbsp&nbsp封舟抬起双手,轻轻拍了几下。 &nbsp&nbsp&nbsp&nbsp对面的白莲教教众,顿时身形一顿,再一震,一个个的低吼一声,栽倒在地。 &nbsp&nbsp&nbsp&nbsp“头昏脑涨,怎么回事?” &nbsp&nbsp&nbsp&nbsp“可恶的封舟,你施展了什么妖术?” &nbsp&nbsp&nbsp&nbsp“我动不了了!” &nbsp&nbsp&nbsp&nbsp一大群白莲教众人,不由得哀嚎起来。 &nbsp&nbsp&nbsp&nbsp封舟冷笑一声:“对付你们这群宵小之辈,还用得着什么妖术!真是看得起自己!” &nbsp&nbsp&nbsp&nbsp他扫了众人一眼,又道:“全部带回去,但有反抗格杀勿论!”随即挥了挥手轻描淡写吩咐道:“全部关进死囚牢,让他们在那里好好过个年!” &nbsp&nbsp&nbsp&nbsp说着转身大步流星直接离开。 &nbsp&nbsp&nbsp&nbsp什么白莲教四大金刚之一的高手,看来也是不堪一击的东西,就这身武功,距离柳余恨、萧秋雨差的极远。 &nbsp&nbsp&nbsp&nbsp更不用说和魏子云他们相比了。 &nbsp&nbsp&nbsp&nbsp也不知道叶孤城、西门吹雪的武功,能否一战。 sript>/sript> 正文 第1011章 欠我一个人情 “在下邬有道,求见封府丞,烦请这位兄弟通报一声!” 封府门口,太平王手下第一幕僚邬先生,正一脸客气冲着守护么混口的两个门丁拱手客气道。 同时,不忘暗暗观察看起来简单,暗地里却是不一般的封府大门,心中暗暗惊讶。 皇帝御赐军弓,门内虽然只有两三个门子,但却不同于那些豪门大户,都是目光敏锐的精悍之辈,且光明正大的持弓,威不可挡。 “请稍等!” 守门的门子淡淡扫了邬先生一眼,冷淡开口转身向后走去。 “大胆!” 如此‘傲慢’态度,当即让跟在邬先生身边的两位太平王王府侍卫勃然色变,其中一位踏步前行呛的一声拔剑在手,怒道:“知道先生是什么人……”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一瞬间,五把御赐军弓被拉成满月,锋利冰冷的箭头将邬先生和两名侍卫全部锁定,冷厉的杀机叫三人头皮一阵发麻。 “再废话,让你尝尝御赐军弓的滋味!” 门子回头冷冷警告了句:“识相的话老实呆着,否则后果自负!” “先生……” 那两位王府护卫,顿时脸色一白,虽然也拔剑在手,但是眼睛却有点慌张,将邬先生保护在身后,脸色难看问讯邬先生的意思。 “无妨,等见过封府丞再说其它!” 邬先生不愧是藩王幕僚,无论是心智还是胆魄都是一流的,知道对方只是警告,所以虽然被数把强弓对着,面色依旧平静。 但他心中却是大为惊讶,没想到封舟手下的护卫竟然如此精锐! 要不是今天过来亲身感受了一把,只怕他跟身后的太平王,很有可能会将封舟手下这批精锐人马忽视过去。 怪不得这小子有恃无恐,接着被袭击之事向皇帝要军弓,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邬先生想到这里,心中又是惋惜又是郁闷。 惋惜的是太平王跟封舟的关系闹得很僵,想要缓和不是那么容易的,更别说成为亲密无间的盟友了。 郁闷的是,这一切都不是太平王和他愿意见到的结果,总感觉背后有人在把水搅浑,这才弄成眼下这等状况,实在叫人心生郁闷啊。 哒哒哒…… 时间不长,一阵脚步声传来,封舟昂首阔步,来到门口。 “都说宰相们下七品官,王爷身边的,自然得是食品馆,邬先生,请进!” 封舟清冷的目光瞬间锁定在一身文士长袍的邬先生身上,淡然开口,说完便转身在前带路。 “放肆!” 两名王府护卫脸色难看之极,没有理会邬先生的难看神色,勃然大怒断然大喝,一左一右飞扑而起,手中寒光闪闪的长剑一左一右直取封舟背心。 “放肆!” 几个门子脸色大变,刚刚他们见到封舟过来放下警惕,那几把端着的强弓也跟着松弦放下,岂料那两王府示威竟然趁机偷袭,真是不知死活。 那几个门子当即揉身而上,一道道强勐气息唿啸而出。 他们都是接受了封舟的特别培训,修炼了他传授的硬气功,加上搭配合理的药膳温养身体补益气血,因此不到一年时间一个个精悍不凡,战斗力比起纯粹的江湖好手可要强悍得多。 不过毕竟先天不足,他们也到此为止了。 他们都是封舟做乞丐的时候,精挑细选的。 所以对封舟忠心耿耿。 啪! 面对两把带着凌厉气劲的锋利长剑,三个护卫配合娴熟之极,一个格拳,一个挥臂,另一个斜身而进,直接将其中一人给撞飞。 而另一人也被封舟一袖扇飞。 那两货惨叫着摔倒在地手中长剑顺被抛,一个劲的哀嚎痛叫。 然后三个门卫瞬间一拥而上,拳打脚踢不过片刻功夫,那两位已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邬先生心头不悦,却是看都没看那两倒霉蛋一眼,跟在封舟身后直接进了封府。 谁让他俩不好好的做个好护卫,非要仗势欺人呢! 结果踢到铁板上了,怨谁来? “你们都下去吧!” 封舟知道邬先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待小厮奉上茶果点心之后,便挥手将他们全部打发初期,开门见山说道:“邬先生贵人事忙,想必无事也不会跑来我这个小小府邸,有什么事尽管直说就是!” “封府丞果然爽快!” 邬先生先是一愣,而后哈哈一笑郑重道:“既然大人如此快人快语,那邬某也不拐弯抹角!” 说着,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淡然开口道:“请封府丞放了白莲教的张永年!” “哦,白莲教的势力渗入京城,竟然找到太平王帮忙说项!王爷不怕陛下发怒吗?” 封舟轻轻一笑,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之色,淡淡道:“邬先生这么光明正大的过来找我,就不怕当今对王爷生厌么?” 邬先生面色淡然,道:“这就不劳封府丞费心了,不知道府丞大人能不能在年前将张永年放了?” 要不是张永年被关在死囚牢,干系重大太平王不好随意出手,哪用得着他如此大老远跑来一趟? “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 封舟压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京城局势错综复杂,白莲教也早就被官府渗透了,里面的高层要么是贵人的白手套,要么是他们的手中刀。 所以他们才会变得一盘散沙。 再说了,要成大事,就得有说进退。 哪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卒,让太平王欠他一个人情,也是值了。 所以封舟一点刁难的意思都没有,直接爽快答应下来:“本来我跟那张永年就没什么恩怨,只是这厮不知好歹竟然挑选本官,不过给他一点小小的惩罚罢了!” 说着,他当着邬先生的面写了一封手令,直接喊来封平吩咐了几句,挥了挥手让他快马赶去顺天府衙牢房放人。 邬先生看得目瞪口呆,又是尴尬又是不爽,原本以为封舟这厮会将手令交由自己,哪想到根本就没这回事,真是尴尬啊。 封舟淡淡扫了邬先生一眼,心里也明白了他的想法,不哟肚饿轻笑不已。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把手令这等重要东西随便给邬先生这样一个外人,谁知道他拿了手令后是去放人,还有有其它用途。 “既然事情已经办完,那归某这就告辞了!” 怎么看都感觉封舟相当不顺眼,见事情办好了邬先生当即起身告辞,一点想要留下继续交流的想法都无。 “好走,不送!” 封舟轻轻一笑,目送邬先生离去的背影,等这厮即将出门的时候,突然说道:“记住跟太平王说一声,他欠我一个人情!” 邬先生暗叹一声,深感封舟这厮实在不可以用常理度之。 正文 第1012章 同年眼中的封舟 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跟太平王搭上关系,却连门路都找不到。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进士倒好,非但一点都没想着缓和关系。封舟这厮却依旧不理不睬,真是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少年锋锐,不知人情世故,一味的锐意向前,只怕非要撞一个头破血流,才知道有回头一说。” 邬先生心中腹诽,但半个字也没有多说。 等他离开之后,一个女子从旁边的花厅中走了出来,看向封舟,柔声道:“官人,你真不愿意和太平王缓和关系?” 只见这女子十七八岁,眉目如画,正是花一般的年纪,正是从西北回来的徐婷。 自从徐婷和李赤水帮着邱莫言、周淮安等人,在龙门客栈诛杀曹少钦一行人之后,看着周淮安在邱莫言、金镶玉两人之间左右为难,不由得想起了在京的封舟。 京城乃天子脚下,什么样的好姑娘没有?她徐婷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如意郎君,若是离得远了,岂不是被别的好姑娘抓走怎么办? 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才是夫! 距离远了,到时候哭就来不及了! 所以徐婷将李赤水送回仙都山继续学艺之后,便告别众人,来到京城。 哪怕暂时只是做一个红颜知己,也可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面对送上门的好姑娘,封舟自然不会拒绝。 其实心里也有一点感动。 所以便将她留了下来,待自己行了冠礼之后,便与徐婷成亲。 所以听到徐婷的孩子话,封舟淡淡一笑:“缓和干什么?我是朝廷命官,怎么会轻易和一个藩王搞好关系,哪怕他是驻京的藩王也不成!” “那毕竟是皇家人……” 徐婷虽然对皇室相当不满,可她的固有思维还是对皇室相当敬畏的。 毕竟江湖女侠,对世界的认识有限,以为皇权高高在上。 “皇家人又如何,他又没机会坐上那把椅子,却招兵买马,拉拢势力,这种人当然更不能靠近了。” 封舟淡淡一笑,握住徐婷的手不以为意道:“你不用操心这些,你只要看好后院,外头的事情有我处理就成!” 徐婷俏脸一红,默默点了点头,沉浸于突如其来的温馨不可自拔。 可能今天注定了不是一个清闲的日子,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门外的小厮急忙小声禀告:“老爷太太,老爷的同年进士、翰林院庶吉士刘健携夫人来访!” 徐婷大羞,急忙挣脱封舟的手,到旁边椅子上规规矩矩的坐下,封舟嘿嘿一笑也不多说,长身而起,笑道:“即是同榜进士,自然要亲自迎接。” ……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封舟的同年,翰林院庶吉士刘健和夫人坐在马车里,看着东南王幕僚邬先生远去的车队,对妻子王氏说道:“夫人,喧嚣之人已去,我们可以拜访了。” 王氏道:“老爷,那人毕竟是东南王的幕僚,那东南王奉旨进京,深受宠幸,岂能这般称呼?万一……” “无妨。”刘健呵呵一笑:“我等读书人,只能结交读书人,越是王族,越要敬而远之,这样才会独善其身。” 王氏默默点头,速记展颜笑道: “难怪老爷要来拜访封大人,此人年纪轻轻便骤升高位,还得罪了两个亲王,众人唯恐避之不及,老爷却主动登门来访。” “呵呵,那是当然,为夫要结交,也只会结交有骨气的读书人!” 刘健淡然一笑,伸手抓住妻子的芊芊小手,轻笑着宽慰道:“为夫相信封年兄的本事,他日必定展翅高翔!” 见丈夫如此说话,脸上还露出一副敬佩的表情,王氏顿时反应过来,好奇道:“怎么,这其中还有什么缘故不成?” 读书人要有风骨他是知道的,但是一介小小文官,得罪了皇亲国戚能有好果子吃? “封年兄不是好招惹的,就是皇亲国戚,也不会再没有绝对把握前轻易跟他放对!” 刘健笑笑着解释,脸上的敬佩之色越发浓郁,感慨道:“封年兄才是真好汉,放眼整个朝堂能有这份硬气的,也就独一份了!” 王氏暗暗点头,他知道自己夫君的志向和眼光,同年近似值中,得他高看一眼的,也只有封舟一人而已。 他这般推崇封舟,未尝不是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刘健接着道:“封年兄真真了不得,以区区四品府丞的身份,一举扫荡京都污垢,态度强横不畏强权,在朝堂上更是顶着极大压力用心任事,就是跟权贵直接对上都没吃什么亏!” 王氏知道夫君刘健如翰林院之后,便闭门读书,谢绝交游,众人都称他为木头。他熟读经书,有经世济民之志。 他不是不喜交游,而是喜欢和有着同样志向、同样报复的人结交,否则岂不是浪费生命。 想到这里,王氏看向丈夫的眼神,充满了钦敬,笑道:“既如此,我们就登门拜访吧!” …… “哈哈,刘年兄和嫂夫人莅临寒舍,正是蓬荜生辉啊,请进!” 封舟走到门口,呵呵笑着打了声招呼。 刘健哈哈一笑:“听闻封年兄未婚夫人千里进京探夫,可谓是情深义重,小弟内子听闻,心生钦佩之心,正好小弟静极思动,就貌美前来打扰拜访了。打扰封兄,正是罪过。” “哪里哪里,刘兄气度恢弘、志向远大,有济世经民之志,小弟钦佩不已,是请都请不到的贵客,快请进,快请进。” 几人说笑着进了客厅,却不见了徐婷。 “封大人,却不知徐姑娘呢?” 王氏知道丈夫跟封舟能有事要谈,直接问起徐婷的踪迹。 “在后院,我便请人带嫂夫人过去,内子刚来京城,一切还是懵懂不知,还请嫂夫人不要见笑!” 王氏点了点头,便随着一婆子向后院走去,这是夫人外交的礼节,也不算怠慢。 “刘兄来访,可有教我?” 待王氏离开,封舟又和刘健畅谈了一番诗文,方才挥退了屋子里的下人,这才冲着刘健笑道:“我知道刘兄进了翰林院之后,一向闭门谢客,从不交游,今日刺来,未必是单纯拜访吧!” “封兄所言极是!” 刘健也没客气,脸色一正直接问道:“不知道明年调离京都的话,有没有合适的机会?” 不等封舟回答,他轻笑道:“最近朝堂争斗激烈,我一个小小七品翰林编修实在不堪其扰,所以想要外出避避风头。本来想过年时跟同年宴饮的时候和你说的,不过想到那时封兄未必有空闲时间,所以就巴巴跑过来了!” 正文 第1013章 他是谁? “你我乃是同榜进士,关系不比寻常,用不着如此客气!” 封舟摆了摆手,稍作沉吟便直言道“你想出外避避风头也好,有合适的地方么?” 其实封舟知道,刘健目前只是翰林院庶吉士,小小的编修,但他日后却是内阁首辅,与李东阳和谢迁成为众正盈朝的代表。 英宗朱祁镇驾崩之后,太子朱 《舟行诸天》第0章他是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舟行诸天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zhouxgzhutian 。 正文 第1014章 禁宫突变 下面的宫女立刻退了出去,过一会又重新走到麽冠身边,小声汇报:“那位就是顺天府丞封舟!” “原来是他啊!” 吃了一惊,眼中冷厉的寒芒越森冷,冷声道:“久闻顺天府丞年未弱冠,少年进士,却偏偏武功绝伦,今日一见,果然果然是个厉害角色!” “姐姐,要不要找个机会坑他一把?” 手下宫女眼中厉色一闪,脸色平静冷声询问。 “不用,此人的实力很强,又对陛下忠心耿耿,无须特别针对!” 那女官的话音刚落,朱祁镇便笑呵呵让封舟上前,很‘大方’的赏赐了一盘子冷冻熟饺。 大年宫宴当然不是让重臣权贵来吃吃喝喝的,这是朱祁镇展示‘亲和’一面的重要舞台,而最重要的展示道具便是皇帝手边一盘盘各色冷冻熟食。 群臣权贵们要的不是这一盘盘冷菜,而是皇帝给的体面。这也算是朝廷的晴雨表。 封舟轻轻一笑没有迟疑,当即起身大步流星朝御座所在走去。 后宫的稀奇古怪的那些气息,丝毫影响不到他。 “臣,谢陛下赏赐!” 封舟微微躬身行礼道。 此时他距离御驾所在不过十来丈距离,后宫佳丽所在有薄纱阻隔,当然无法拦阻里头一双双妙目的视线。 年未弱冠,英俊潇洒,身居四品高官,这是妥妥的少年显贵啊! 大明京城最耀目的那个少年官员啊! 瞬间,封舟便感到众多注视目光。 不过封舟自然不会把这些目光当回事。 只是令他有些不解的是,这些目光当中,竟然有些颇有仇恨之意。 随他们的便! 以他现在的声势、地位,以及身家神通,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轻易将他扳倒。 即便是皇帝蛮不讲理,也会受到阻力。 封舟脸色平静谢过皇帝的赏赐,就要退下。 就在此时,异变突然发生! 就在他转身欲走之时,突然察觉到几股十分微弱的杀气迅向朱祁镇靠拢,他猛的回头正好看到数位身着太监宫女服饰的矫健身影,手中短剑寒芒闪闪直取朱祁镇要害。 “狗皇帝,去死吧!” 一声大吼震惊了整个宫宴所在大殿,不等朱祁镇反应过来,那几条矫健身影已飞射而至。 “大胆!” 就在这时,一直隐身暗中的御前侍卫,之前在勤政殿被封舟一招秒掉的“潇湘剑客”魏子云,身如轻烟电射而至,手中长剑舞出片片剑芒拦在朱祁镇身前。 “护驾!护驾!” 大内四大高手中的其他三人也是反应迅速,一个个身手如电,瞬间挡在众刺客身前,战成一团。 “有刺客!” 直到这时群臣才反应过来,顿时一个个惊慌失措乱了方寸,数百朝臣和权贵所在区域一阵骚动。 封舟脚下一顿,并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解决刺客,免得被神经绷得很紧的御前侍卫当刺客一起砍了。 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那个身负玄功的女官下意识的向皇帝走近了几步,四下里扫视着,目光如电。 她果然是皇家供奉。 朱祁镇既然无事,封舟也懒得参与,当即回头,冲着一干骚动的重臣和权贵大喝:“肃静,不要慌乱!” 可他话音刚落,后宫佳丽所在一阵尖叫响起,顿时一帮花枝招展的女子乱作一团,数道宫女装扮的灵动突然飞身而起,犹如闪电一般直朝皇后飞射而去,口中还厉声娇吒:“受死!” “保护皇后!”“拦下刺客!”“……” 顿时皇后身边也是一片混乱,同样数道宫女摸样的女子电射而出,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把细长软剑,犹如灵蛇一般凌空飞舞,瞬间拦下那几道直奔皇后的刺客身影。 后宫团顿时彻底乱了套,这些受了惊的后妃和其身边宫女,就像没头苍蝇般尖叫着四处乱窜。 倒是皇后气度非凡,一脸沉静,面上丝毫不乱,不愧是六宫之主,和皇帝在南宫同甘共苦的主! 可惜满朝文武却似乎有点乱。 “啊啊啊,有刺客有刺客,快快救驾!” “妈呀有刺客,快跑快跑!” “帮帮我帮帮我,我腿脚不遍跑不动了!” “……” 参加宫宴的大票重臣和权贵袭爵人,根本不管封舟的大喝,纷纷乱作一团大喊大叫,有那忠心的直奔皇帝所在而去,而更多的则是犹如无头苍蝇一般,满脸惊慌四下奔逃,根本就没有一点想要救援正处于险境中的陛下的意思,甚至都下意识不往当今所在方向靠近。 太子朱见深、德王朱见淋和其他几个未成年的皇子,倒是颇有皇家气度,虽然也被突如其来的刺杀吓了一跳,纷纷招呼身边的贴身侍卫保护,但是见到护卫围过来之后,便沉下心来。 他们紧紧盯着被刺客围攻的当今,一副慌忙救援却又有心无力的摸样。 皇帝要是驾崩了,自然由太子继位,其他几个皇子也没机会。 所以他们对皇帝只有关心而已。 此时的皇帝朱祁镇又惊又怒,突然被十来位实力强悍的刺客偷袭,让他脑子一片空白心头阵阵虚,特别当那冷厉的寒芒距离他不足一丈,那森冷的寒气似乎扑面而至,更是让当今心头惴惴。 即使土木堡之变,他被也先擒获,处于对皇帝的尊重,也没有被刀枪指着。 可以说他一生之中,从未距离寒芒如此接近。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如今已经复位数年,他本以为已经牢牢掌控皇宫内外,却没想到皇宫大内竟然还能混进了如此之多的刺客,显然宫中有人与外人勾结,否则不可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当身边的御前侍卫拦下那一票突然暴起难的刺客大打出手,他暂时得到了喘息之机,能够转动脑子思考其中的深意,不由惊出一头冷汗。 眼角的遇光朝着大臣和权贵袭爵人所在扫了一眼,顿时心头一凉气得差点吐血,他看到的却是一片混乱的景象,一干重臣和权贵犹如没头苍蝇般乱喊乱跑,可他们却没几个朝自己这边救驾的。 即便被他看重的李贤、彭时等人,也乱了方寸。 “真是一群酒囊饭袋!”朱祁镇恨恨说道! 乒乒乒…… 而就在这时,一阵激烈的金铁交鸣声突兀响起,震得朱祁镇耳中一阵嗡嗡轰鸣,体内气血跟着一阵激荡好不难受。 “怎么回事?” 心头一惊急忙扭头望去,正好看到几位身着太监服饰的高手突然发力,悍不畏死以命搏命,瞬间冲得几位御前侍卫围成的简陋防御圈摇摇欲坠,好象下一刻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陛下,此处危险,还请移驾!”魏子云等人大声叫道。 正文 第1015章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魏子云连连急呼,手中宝剑却没有闲着。 不只是他,殷羡、丁敖、屠方也在拼命搏杀。 只是这在夜宴上,无论是禁军还是御前侍卫,都分布在四周,护在皇帝身边的并不多,因此此刻来了一个黑虎掏心,集合精锐十几人,围攻皇帝,四大护卫和几个侍卫拼命抵挡,却岌岌可危。 魏子云眼睛余光扫过殿内,心中却是暗暗奇怪,封舟那猛人怎么还没上前护驾? 朱祁镇不愧是当过俘虏和阶下囚的,这种场面还没放在眼里,但毕竟小命要紧,因此听到魏子云要他移驾,他当然也不会反对,可是整个大殿一片混乱,到处都混杂着刺客,他又能逃倒哪去? “陛下小心!” 突然一位满身血污身着太监服饰的刺客大爆种,避开了四大高手的围追堵截,突破了防御圈,瞬间来到朱祁镇身边,一剑直刺皇帝要害。 东厂总督王安一把推开朱祁镇,脸色吓得雪白眼睁睁看着那柄寒芒闪闪的长剑电射而至,他虽然是司礼监首席太监,但是武功却没有曹少钦高,面对如此犀利攻击,又要保护朱祁镇,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机会。 “去死吧!” 那刺客满脸血污狰狞之极,一双眼睛竟是血红一片,手中长剑突兀掉转方向,朝着王安的胸口斜刺而去,打算将拦路的王安捅个对穿,再将躲在其身后的朱祁镇也一并窜成血葫芦。 砰! 就在朱祁镇和王安满心绝望之极,突然一声砰然闷响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体内气血一阵疯狂激荡好不难受,更叫他们难以置信的是,半空那位满脸血污狰狞的刺客,就好象被攻城重锤轰中一般,飞在半空的身子猛的一顿,而后惨叫着横飞了出去,身在半空口中鲜血狂喷,就连内脏碎片也跟着被喷了出来,一看就是必死无疑的摸样。 “陛下,臣救驾来迟!” 封舟平静的声音突兀响起,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在皇帝身边的,虽然只有十六七岁的面貌,却给了朱祁镇和王安极大的安全感,好象有这位在眼前的刺客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事实也确实如此! “魏子云,你们都给本官让开!” 一声轻喝,声如霹雳炸响,震得一干御前侍卫和刺客耳中嗡鸣脑子一滞。 封舟踏步前行,每一步踩下,都发出轰隆隆的声音,那些刺客们只觉得脚底晃动,站立不稳,身躯摇摇欲坠,几乎挥不动手中武器。 魏子云等人也很快抓住时机,疾身后退。 砰砰砰…… 也就在这时,封舟已经来到战团面前,长袖广舞,真气如风道道凌厉拳劲犹如狂风呼啸,锐声呼啸瞬间就将当前所有刺客全部淹没。 啊啊啊…… 这些刺客都是好手,瞬间反应过来急忙挥舞手中武器。 可惜他们无论施展多大的真气和武功,但在封舟面前毫无反抗之力,不过刹那便被轰破了临时的防御,身子全部暴露在漫天恐怖的真气压迫之下,一个个的口吐鲜血,身子如短线的风筝一般倒在地上。 所谓刺杀,瞬间平息。 整个大殿顿时安静下来。 无论是被保护在核心区域的朱祁镇和王安,还是刚刚与刺客脱离接触的御前侍卫,以及虽然没有出马,但是已经站在朱祁镇身后的几个女官,全都一脸不可思议看向风轻云淡的封舟,一脸震惊。 强,实在太强了! 刚才几乎要了朱祁镇和一干御前侍卫老命的十几位刺客,其中可是不乏跟魏子云实力相当的江湖一流颠峰好手,竟是在封舟跟前同样连一招都没能扛住。 朱祁镇长舒一口气鄂时候,却是心情复杂,看着封舟如此神勇又是庆幸又是忌惮,他也没想到这厮的武艺强到了这等地步,只怕就是御马监、禁卫军全部出动,想要将其拿下也不容易吧。 身后的几个女官已经就位,朱祁镇当然有恃无恐,但是他也明白,眼前的封舟威力实在太大,就算他身后的几个秘密供奉,也未必能挡住他。 当然还好是这厮没有参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中,不然他这个做皇帝的就危险了。 幸好当初刚刚复位,将一干官员撤职的时候用徐有贞、石亨、曹吉祥等人背的锅,所以那个封邺被撤职,他不是罪魁祸首,否则哪有今日的救驾? “陛下,还是离开这个混乱地方吧,不知道御马监什么时候能够赶来护驾!” 封舟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并没有因为朱祁镇脸上复杂的神色就有丝毫的波澜,既然已经出手就没什么好后悔的,再说以他的武力相信朱祁镇也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好!” 朱祁镇回神,咬牙切齿满连愤恨,在封舟和一个女官头前开路的帮助下,迅速朝着宫墙方向前进,向后宫行去。 只要进了后宫,有御马监和禁军保护,那些供奉任何人也伤害不了他! “等等,前面有些不对!” 可就在这时,封舟和那女官突然止步,满脸疑惑遥望远在数里之外的一片宫殿,感应到了一股股非同寻常的能量波动,拦住跟在身后的朱祁镇以及御前侍卫停步。 “怎么了,出了什么变故么?” 朱祁镇吃了一惊,他现在已有些杯弓蛇影了。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 不等封舟回话,前面突然传来一阵狂热吟唱,那一股股古怪能量波动越猛烈…… 几个女官同时色变,一起叫道‘是白莲教!’ “是白莲邪教!” 白莲教众的虔诚呼喊同样也让朱祁镇听到,朱祁镇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一片,满身凌厉杀气眼神都全是愤怒,身子气得微微颤抖。 他太爷爷永乐天子的时候,朝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压下白莲教造反,可是却找不到教主唐赛儿。 但从他太爷爷永乐开始,对白莲教的压制就从来没有中断过,如今的白莲教几乎成了一团散沙。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转瞬间势力这般强大,都杀到禁宫来了! 那些地方官员,真是酒囊饭袋! 不对! 白莲教被朝廷渗透成沙子,他们要刺杀朕,只怕朕比他们教主更早知道消息。 眼前之事,必有阴谋! 一定是朝中某些刁民,总想害朕! “狗皇帝在此,无生老母降临,弥勒保佑,弟兄们随我,一起杀了狗皇帝!” 远处飞奔而来的白色身影一眼见到被众多护卫保护,一身龙袍的皇帝朱祁镇,顿时哈哈狂笑,飞纵的身形更加迅速。 “可恶,陈女司你们能够拦得下他们么?” 朱祁镇惊怒交加,但天子气度依旧未倒,只是开口问向身边的女官。 “陛下,臣等武功足以抵御所有刺客,但臣担心他们教中的诡异邪术,请陛下移驾,臣等誓死护驾!” 那女官沉声说道,眼神却瞥了一眼封舟。 zhouxgzhutian0 。 正文 第1016章 诡异又可笑 女官的那一瞥,意味深长。 封舟对此心知肚明。 不就是想隐藏自身本事,让封舟去送死么! 这么说的话,似乎今天这场局,难道是皇帝亲自导演的? 这厮为了试探满朝文武,不惜在大年夜搞出这么一场大戏? 真若是如此,这朱祁镇果然昏庸无能、志大才疏、废物一个! 《舟行诸天》第0章诡异又可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舟行诸天b>》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zhouxgzhutian 。 正文 第1017章 功无过于救驾 其实所谓的无生老母附身的邪法,虽然颇有道理,但毕竟是邪法,神灵附体,却是以消耗自身气血和生命力 可以这么说,他们的请神状态,就是以自身气血燃烧为代价支持起来的! 神之生也无涯,但人之生却有涯。 人的生命有限,无论他多么强壮,生命力多么旺盛,他的气血精神终究有限,就算是战场上神威无敌的大将军,也经不起长时间不间断的气血消耗。 所以这等邪法,根本不是请神,而是用秘法损失寿元气血临时提升实力! 所以白莲教虽然传承数百年,但压箱底的绝活是这种技能的话,也就说明了他为什么永远无法造成更大的声势,既不是正道,也不是妙法,最多让他们维持金刚神力,至刚无敌的状态久一些。 这种办法,就和公孙瓒类似! 每战必用白马义从,在幽燕之地纵横无敌,威震塞外,一开始打的袁绍灰头土脸。 可是等他把白马义从消耗殆尽之后,他就只能坐困孤城,束手待毙了! 白莲教依靠这等秘法,对付一般江湖帮众,或许是所向无敌,但他遇到底蕴深厚,高手众多的帮派,这等秘法能用几次》 而如今面对封舟,被他神威无匹的罡气连连暴击,这生命力的消耗自然快一些。 所以封舟看不上这种手段。 再说,他也一直没有使出全力,只是运使了一些内家真气的手段罢了。放在江湖中差不多也就是叶孤城西门吹雪的水准,攻击力有限这才让白莲教徒们一再‘死灰复燃’,真要用三分力爆发的话,只怕这些白莲教教众直接爆炸了。 “狗官你别得意,只要我们身上的神力不散,你又能拿我们怎么样?” 那十几位请神上身的白莲教徒,显然没有发现自身的惊人变化,或者说就算发现也没在意,满脸狂热冷笑道。 “那就继续吧,看你们体内的气血,能够支撑多长时间!” 封舟淡然冷笑,继续轻轻挥动衣袖,释放出无穷罡气。。 然后,这群白莲教教众再次被轰飞在地,但他们已经无力爬起了。 在皇帝、侍卫、女官,以及尾随而来的一些官员、太监、宫女,加上护卫的围观下,这十几位白莲教徒如同十岁的老者一般,白眉白发,满脸皱纹,全身力气彻底消耗殆尽,无力爬起。 “哦,我的手我的手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我我,我爬不起来了!” “无生老母,不要抛弃我们!” “……” 顿时,这十几位白莲信徒惨在地上难以起身,同样也终于发现了身上的诡异之处,顿时尖叫连连声音苍老沙哑说不出的诡异。 “自作孽不可活啊,就算无生老母真的存在,又岂是你们这帮家伙能够随便引神之力量上身的?” 封舟淡淡的说了这么几句,一脸不屑一顾,回到朱祁镇所在区域,好象刚才大发神威的不是他一般。 一时之间,满场只有十几个白莲教教众哀嚎的声音。 朱祁镇还有一干臣僚,全都一脸骇然,震惊的无以复加。 面对封舟这等强悍无比的霸道实力,众人完全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白莲邪教的疯子有多恐惧,他们可比封舟清楚多了,尤其是那帮可以请神上身的白莲教疯子,更是实力恐怖刀枪不入,同等实力的江湖好手根本就拿他们毫无办法,甚至实力更高一层都不行。 即便是陆小凤这样的名震江湖的高手,遇到他们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也正是因为如此,白莲教虽然被被朝廷和江湖联手压制得难于抬头,可却是一家极为难缠的势力。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十几位请神上身的白莲信徒,竟然被封舟整得这么惨,现在更是直接被干趴在地难以起身。 而更叫他们毛枯悚然的,则是白莲信徒身上发生的惊人变化。 好好的青壮汉子,竟然就在短短时间,身上皱纹横生垂垂老朽,如此恐怖景象当真叫他们心生恐惧不敢置信。 “陛下,咱们还是快点跟御马监和禁卫军汇合吧!” 封舟走来朗声开口,语气平淡,似乎根本没有发生什么生死搏杀。 “好好好,快点过去跟御马监和禁卫军汇合!” 有封舟这样的超级高手在侧,朱祁镇一时心中安定,瞬间恢复了一代帝王风范,摆了摆手直接做了决定。 “陛下,要是那头还有白莲邪教的逆贼呢?” 此时王安心头惶恐,一边快步跟上一边小声提醒道“陛下万金之躯可不能犯险!” “现在整个皇宫大内,还有不危险的地方么?” 朱祁镇没有停步,扭头淡淡扫了王安一眼,道“只要有封舟在,朕和你们就安全,用不着怕东怕西的!” 王安唯唯诺诺,心里却十分高兴。 这个时候在皇帝面前说句话,那么皇帝日后想起这件事之后,必定会记得身边的人,除了封舟之外,那就剩下他王安了。 因为王安和他说过话嘛! “封舟,刚才那帮白莲邪教的疯子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变苍老了?” 走了一会,朱祁镇没有忍住心头好奇,还是冲着封舟问了出来“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封舟轻轻一笑,悠然回答“请神上身不是那么好玩的,每动用一分神力都需要消耗体内的气血,气血消耗得多了,生命寿命也就跟着迅速消耗,到了后来自然就成了那副鬼样子!” 朱祁镇还有身边一行人,闻言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寒战,心中对白莲邪教的忌惮,却是突然少了许多。 想想也是,如果请神术一点都没有后遗症,只怕白莲邪教早就统一天下或者江湖了,哪还会被朝廷和江湖联手压制得几乎抬不起头? “原来如此!” 朱祁镇脸上露出释然之色,随即又变成了狰狞,冷声道“没想到这帮白莲余孽竟然还有胆子跳出来,朕这次一定效仿太宗皇帝,彻底诛灭白莲教!!” 等进入御马监营地,皇帝掌握了军队之后,皇宫也就开始向正常恢复! 有军队出马,刺客之中又没有那种能以一人之力独挑大军的猛人,自然被一一击杀。 这一场皇宫内的混乱,直到天色快亮之时才勉强结束。 整个皇宫一片狼籍,到处都是仰倒的尸体和刺鼻的血腥气味。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这些尸体和鲜血已经结成冰块,看起来更加恐怖惊人。 经过粗略统计,这次皇宫之乱,死去的妃嫔美人还有宫女上百,最叫当今心痛的是排行第四的许王朱见淳死于混乱之中,参加宫宴的重臣权贵也挂了几个,可谓损失惨重。 朱祁镇勃然大怒,下令彻查刺客混入宫廷之事,相信不久内宫之中将再次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至于封舟,朱祁镇自然对他大加笼络之能事! 因为自古以来,功无过于救驾! 。 正文 第1018章 喜上眉梢 ≈lt;!--go--≈gt; 大明天顺四年大年初一,明英宗朱祁镇赐爵封舟为忠勇伯,同时进位顺天府尹,全力负责京城内外治安之事。 旨意传遍京城之后,满朝文武震惊之余,却只有惊叹。 自古功高莫过于救驾,人家封舟既是少年进士,又有救驾之功,得一个忠勇侯,也算拿命换来的。所以无人质疑。 想当初夺门之变,因为冒领夺门之功,孙螳什么也没做,就被封为怀宁伯,这待遇比封舟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接下来两天,封舟一如既往的‘忙碌’,京都的治安一时大好,当然窝在家里过年的百姓却感受不到的。 而朝堂和后宫却开始掀起阵阵腥风血雨,经过几天的排查,朱祁镇终于开始对朝堂和后宫某些可能跟白莲教有染的家伙动手了。 一时朝堂震动,后宫更是惶惶不安,气氛凝重肃杀到了极点。 一道道抄家之令从皇宫出来,直接发到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衙门,封舟亲自带着一干兴高采烈的衙役抄了几户官宦之家。 其间的混乱,哭嚎以及绝望自不必提,一家家之前高高在上的官宦之家,突然之间家破人望亡,一位位养尊处优的夫人小姐,突然之间被押在街上直接出售,其间的凄惨自不必多言。 封舟一时心生侧隐,出手买下了足足八位年纪在八到十五之间的官家小姐,至于丫鬟之类的也低价采购了不少。 当然。买回家之后他就撒手不管了,由徐婷收拾调教他们。 徐婷虽然江湖经验浅薄,但是能及时赶回,说明她宅斗技术还是不错的,封舟略略观察,发现她几不亚于自己在红楼世界遇到的凤姐,便彻底放了手。 就在大年宫宴惊变发生后第四天,从河南突然传来紧急战报,白莲教叛乱…… 显然,面对白莲教突然发动的叛乱,朱祁镇早就心中有数! 所以及时骤然遇到禁宫刺杀,他也没有失了心神。 不仅仅朱祁镇心中有数,朝堂上一干老狐狸们心中都门儿清,显然对白莲教叛乱之事早有心理准备。 朱祁镇自然少不了一番勃然大怒,一干朝臣也得跟着大骂一番,然后平叛事宜有条不紊的布置下去,傻子都看得出来其中的猫腻。 京营一部分将士得令,立即做好的出发准备,同时周边驻军都将出动平判。 封舟对这些没有丝毫兴趣,因为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朱祁镇虽然知道他是一员超级猛将,却是因为种种顾忌,根本就不可能让他进入军中。 更何况在这个时代,除非爱好军事,一开始就运作去做了兵备道,否则以文人入军,简直是对文人的羞辱。 不过,想要搭上平叛这趟车的,却是不在少数。 什么怀宁伯孙螳、怀柔伯陈怀、宁远伯任礼,纷纷把家中子弟送到平叛军中,以求上进。 当然,朝廷平叛大军立刻出动的同时,相关的官员也开始任命下去。 毕竟地方叛乱,当地的官员却几乎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一个守土失责的罪行是逃不了的。 所以朱祁镇和内阁众人商议之后,准备给河南、山东两地进行官场大换血。 这叫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这其中,翰林院编修、庶吉士刘健,则被任命为泉城府章丘知州,官阶为从五品。 刘健接到任命之后,先是惊喜交加,随即对封舟的先见之明佩服无比。 人家能从朝廷一举一动的蛛丝马迹当中发现大举动,果然能在同年之中领先一步。 其实河南省的叛乱是蓄谋已久,当地官员或者已经被白莲教收买,或者被当地豪强架空。 按照白莲教的打算,他们在禁宫发动袭击,若是能够击杀皇帝最好,就算不能,也要杀几个皇亲国戚、朝廷柱石,以引起朝廷大乱。 这样他们在河南发动叛乱,胜算就大一些。 不得不说,河南的白莲教一脉,势力更稳固,野心更大,行动力也更强。 比其他地方的一盘散沙,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根据锦衣卫都堂袁彬汇报上来的情报,朱祁镇已经知道,白莲教乱军虽然只是刚刚发作,但他们已经成了气候,数量更是吹气球一样疯狂膨胀。 因为他们不仅和豪绅勾结,更和因为马政而破产的冀鲁豫农民联合,组建骑军,到处打击野战的官兵,取得不少胜利。 可朱祁镇却看到了另一层隐忧,那就是乱军之中出现了不少的江湖好手,他们作为乱军的冲锋箭头,连连诛杀当地官员,才使手头没有多少武器的乱军,一连拿下近十个县城的主要原因。 江湖高手用到妙处,产生的威慑力不比军队差。 收到消息之后,顿时引起了朱祁镇的极大警惕,乱军好解决,这些个人武力强悍的江湖好手,还真就不好对付。 特别是那些武艺高强的家伙,更是高来高去甚至可以无视城墙的防护,对于河南各地府县的城墙防御将是极大的隐患。 朱祁镇最担心的是,隐藏在各地暗中的白莲教徒与乱军联合,到时候以白莲教徒那疯子一般的破坏力,等到河南叛乱平定后,这块中原腹地还不知道被糟蹋成什么样子? 而河南地处中原腹地,一旦乱军流窜起来那真就糟糕了,说不定整个中原大地都将陷入动乱,到时候大明朝的根基当真会有动摇之险。 几十年前的唐赛儿暴乱,虽然短短一个多月就被扑灭,可依旧造成了强大的破坏力,连副总兵刘忠都被袭杀。 朱祁镇可不愿意重蹈覆辙。 自从土木堡之变以后,他朱祁镇可吃够了苦头,因此到了他这个地步,对于身后名看的极重,可不想再做一些惹后人耻笑的举动了。 所以,河南的民乱必须一举拿下,不能给乱军稍有喘息之机! 否则等民乱波及范围扩大,加入其中的江湖好手越多,只怕到时候想要收拾都是难上加难。 一想到领军平叛的军中大将,将面对层出不穷的江湖好手刺杀,朱祁镇就感觉一阵头大,一旦领军将领没选好那就不是去平乱,而是给乱军送经验去了。 有了这么多的不利条件,派去平乱的大将不仅军事指挥能力要强,而且自身的武力也必须过关,数来数去朝中这方面的将领确实不少,但去平定一个民间叛乱都要憋大招的话,天下人会怎么看他这个皇帝? 国战的时候轻率之极,平定内乱却要派出柱石大将? 这岂不是用人昏庸,丢人现眼? 这么想的话,似乎只有那家伙才合适。 只是他年龄委实太小了! 就算英国公、成国公家的子弟,这么小的年纪去领军,只怕也指挥不动吧! 嗯,等等,可以让他以忠勇侯的身份,持尚方宝剑、奉旨出巡,诛除江湖匪类啊! 想到这里,朱祁镇不由得喜上眉梢。 乐文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lt;!--over--≈gt; 正文 第1019章 酒馆小酌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四年过去。 昏庸无能,两度为帝的明英宗朱祁镇驾崩,太子朱见深继位,改元成化,朱见深虽然年少,但英明宽仁,在位初年恢复了朱祁钰的皇帝尊号,平反于谦的冤屈,任用贤明的大臣商辂等治国理政,可以说有君王的风度。 他甫一上任,便注重提拔人才,将时任南直隶按察使佥事的刘健和杭州同知的李东阳召入京城,为詹事府少詹事,待太子长大,便为东宫讲官。 金陵城长江码头,二十多岁的刘健正英姿勃发,风度翩翩好似如玉君子,浑身透着一股深沉的儒雅之意。 此时他正立于衙门后院花厅,满含不舍看着家中仆役,抬着一箱一箱物事装车运走。 “夫君深受隆恩,咱们这次入京做事,但你一定要小心,一心做事,切勿陷入党争,一切为国敬重,妾身必定做好夫君后盾!” 夫人王氏微笑着看着刘健,一脸的钦慕之色。 自家夫君果然是大造化的,在先帝暮年昏庸之时谋求外放,然后在新帝登基就能入京,一展宏图,果然是极好的。 “夫人真乃我贤内助也。”刘健微微感叹,随即昂然道“当今天子虽然刚刚登基,但明君气象已显,单单恢复代宗尊号,平反于少保之冤,便可收拢天下人心,为这样的圣君效力,必定得其兴也,我辈宏图大展,就在眼前。”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一口气“说起来,我与李东阳算是春风得意,但是和自横兄相比,还是差得远啊!” 他现在以南直隶按察使佥事的官职入京做詹事府少詹事,和李东阳一样,都是从四品。 但他的同榜好友封舟封自横,此时却已经重新回到刑部,成为刑部左侍郎。 要知道,封舟可仅仅只有二十岁,便已经是一个朝廷大员,在刑部与尚书分庭抗礼,俨然一个小山头。 凭的就是巡视河南的时候,协助军队将那些叛乱分子一一斩杀,使得军队平叛异常顺利。 所以到了这个地步,封舟虽然年轻,但是做事果然,又知进退,为人处世大度,无论文官体系还是武将系统,封舟都拥有不俗的影响力,更加恐怖的是那一身惊人之极的武艺,一人足可胜过千军万马,无论是擎天保驾,还说是平定战乱,都立下汗马功劳。 因此他虽然只有二十岁,可是在朝廷中的地位却不一般。 古往今来的少年英才,少有人及! 刘健一边与妻子感叹,一边带着妻子王氏、四岁的长子刘来、两岁的次子刘东,乘着马车来到码头,踏上了回京的大船。 自懂事以来,两个孩子还是第一次登上这么又宽敞又漂亮的官船,忍不住欢呼雀跃,跑来跑去,他们正式人小事烦的时候,对什么都显得惊奇,不时发出阵阵惊叹。只苦了一干丫鬟婆子,追在兄弟俩身后不住大呼小叫,一口一个小祖宗叫得分外响亮。 很快,兄弟俩便跑出了一身汗,身子也疲乏得很,立即便被一帮丫鬟婆子送到船舱好好梳洗一番,换了一身清爽衣服过来便凑在父母身边,听父亲讲述京城的的故事。 刘健看着两个儿子,开口笑道“为父有为同榜好友,乃是了不起的人物,他前年大婚,孩子差不多两岁了,和东儿差不多年纪,你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 而就在金陵码头不远处的一家小酒馆里,两位气度不俗的年轻人正小饮浅酌,将码头上刘家上船一幕看在眼里,却是不约而同的笑了笑。 “淮安兄,那位就是和我大哥同榜进士的刘健刘希贤,目前是南直隶按察使佥事,此次进京为东宫属官,想必要有大用了吧!”其中一位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目光敏锐,英气勃勃,一双眼睛十分灵活,看着码头上玉树临风一般的刘健问道。 “赤水兄,你大哥便是封侍郎,据说与这位刘佥事乃是至交好友,难道你们不认识?” 叫淮安的男子一脸英气,气度不凡,仿佛是一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一般,但身上很有一股读书人的风范,笑着反问道。 “淮安兄,我与封大哥是结拜兄弟不假,但那时相识于微末,这几年我在仙都山上习武,一直是书信往来,自然与这位刘大人没有见过面。再说了,他是官我是民,也没有资格与他认识啊!” 赤水兄一脸无奈。 “呵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淮安兄淡淡一笑,眼神一动调侃道“说起来赤水兄是京城土著,街面上的事情门清,他日回京之后,上有兄长提鞋,又身负玄功,宏图大志可展啊!” “嘿嘿,淮安兄说笑,说笑了!” 赤水兄嘴上谦虚,脸上神态上也是十分淡然,摇头笑道“我在京城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小小乞丐,被几个叫花子大爷欺凌,若非遇到我封大哥,以及师姐,只怕我现在就是荒郊枯骨罢了。” 赤水兄,正是封舟的结义兄弟,仙都派的新秀李赤水。 他和封舟、徐婷见识之后,机缘巧合入仙都派学艺,又机缘巧合与徐婷一起协助邱莫言,帮助周淮安杀曹少钦和东厂高手,救杨宇轩后人,所以和眼前的周淮安,算是过命的交情。 那件事之后,他便返回仙都山继续学艺,如今一晃四年过去了,他早就褪去了昔日的叫花子气,变成了一个英风锐气的少年英侠,在江南武林颇有名声。 此次接到兄长封舟书信,说他既然武艺已成,那就回京帮他做事,共同开创新局面。 所以一路鲜衣怒马北上,这一日路过金陵,恰好便遇到了昔日的过命交情周淮安,于是便在这小小酒馆当中一起坐下畅饮。 两人一番交谈之后,李赤水不由得又惊又喜“原来淮安兄也要进京啊!” “是啊,先帝驾崩,今上登基,一上位便展现明君气象,恢复景泰帝之尊位,平反于少保之冤屈,杨宇轩杨大人的尸骨,也需要重新安葬,作为当年的部将属下,周某于公于私都得前往京城操作一番。” 周淮安轻轻一笑,淡淡说道。 原来五年之前,周淮安联络江湖义士,救下杨宇轩骨肉,在龙门客栈斩杀曹少钦一行人,带着杨宇轩骨肉去了塞外。 虽说他是江湖义士,朝廷上不少大佬也暗自与他通信赞赏,但他毕竟杀了皇帝家奴,皇帝不点头,他就是一个罪犯。 如今英宗驾崩,新帝上位之后,大赦天下,他这等义勇之为,自然被朝廷上下褒奖。 他此番入京,一方面是重新安葬座师杨宇轩,另一方面便是谋求复起,给邱莫言一个诰命。 。 正文 第1020章 上京方略 两人畅谈一番,周淮安眼神一动,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林兄封侍郎好大的声威,我就是在江南也时常听闻。过不了多久我也会前往京都,正想趁机拜访封侍郎,若非他教出你这位少年侠士,只怕四年前我便丧西北了!” 李赤水叹道:“周雄侠义心肠,拯救义士骨血,乃是大英雄大豪杰之所为,李某平生所闻所见,也只有我大哥能与你并肩了。” 周淮安听了心中暗叹一声,但是面上丝毫不显。 他早年也曾参与京城保卫战,在于谦于少保、杨宇轩杨大人之下,也算大展宏图,只是没想到风云变幻,自己变官为匪,一个弱冠少年竟然成了大明朝的风云人物,短短四年居然成为刑部左侍郎,已经和当初的杨宇轩并肩,只差一步就达到于少保的位置。 可是别忘了,这人仅仅二十岁! 但是朝野上下无人不服! 因为他建立的功勋可以说五十年来少有。 即便是周淮安,心中或有不服,但是却也承认封舟的功勋,足够担任刑部左侍郎。 想到这里,他开口问道:“你我二人都要上京,不如一路同行?” 李赤水摇摇头道:“恐怕不行。按照我大哥的书信,我要去河南一趟,然后再去山西,经大同再向东入京,沿途察看百姓生活、官员治理之情。差不多吧也算是代他出巡吧!” 周淮安听了,不由得暗暗点头。 这封舟,即便是用自己人,也这般细细栽培,难怪小小年纪,就能成为重臣。 两人告别之后,李赤水便鲜衣怒马,一路北上,进入河南省。 当他进入洛阳城之时,不由得惊呆了。 干净整洁的街道,两旁整齐划一的独特三层木楼,神采熠熠的往来民众…… 洛阳城不一般,给李赤水十分怪异的感觉,好象整个世界都换了个样,跟之前所过路途的景象,完全就是两个摸样。好象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般,不是他们所熟悉的大明朝。 相比较南方那些繁华大城,洛阳显得太过干净太过规矩了点! 对,就是规矩! 来来往往的行人商旅,还有街边的小贩商铺,以及酒楼茶肆蓝起来跟其余地方的城镇毫无两样,可给他的感觉却十分的有秩序。 人们的言行举止,好象都有一种无形规矩约束一般,似乎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肃穆气息。 这让潇洒不羁爱自由的李赤水相当不习惯,感觉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般不适。 当然,他心里明白,眼前这座城市,到底是谁的功劳! 那当然是他大哥封舟的! 是他实打实的功绩! 河南作为中原腹心之地,地理条件相当优越,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总是发展不起来,比起江南和京畿一带却是差远了,跟普通的省份差不了多少,一样的平凡一样的无奇。 甚至因为黄河经常泛滥的缘故,河南每过几年都会成为灾区,洪灾,旱灾,蝗灾等等灾害络绎不绝,一次一次伤害损耗河南大地的元气。 直到四年前封舟奉旨出巡之后,这一切方才发生改变。 封舟代天出巡,所过之处当真是人头滚滚,杀了数不清的白莲教高手,其展示的无穷威力,让那些将军们也心生钦佩。 在一连搞定数位河南官员之后,朱祁镇最终力排众议,任不足二十的封舟担任河南布政司,彻底震惊天下。 封舟真是刚硬到了极点,以极端恐怖的强压手段治理河南,先是轻松解决了刚刚兴起的民乱,而后满目疮痍的河南大地,展开了一场叫人瞠目结舌的大开发和大建设。 那热火朝天的建设场景,哭嚎震天的恐怖景象,每每回忆都叫人有一种心潮澎湃,却又心惊胆战的感觉。 疯了,那一段时日整个河南都疯了! 三年时间,河南大地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单单在封舟所建造的基础设施以及公共设施方面,已经完全越江南和京畿。 而封舟带给河南大地最大的改变,恐怕就是眼前洛阳城百姓表现出来的,已经融入骨子里的规矩和秩序。 想当初,为了河南大地的秩序和规矩,封舟虽然没有下狠手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却也闹得惊天动地哭嚎震天,整个河南大地几乎没有百姓没受到过严苛的教训和惩罚。 当然,所谓人亡政息。 等封舟入京之后,除了他改造时间最长的洛阳城之外,其他城镇迅速恢复以前的样子,令人唏嘘不已。 就算眼前的洛阳城,在继任者“去封舟化”的基础上,只怕也很快恢复北方城市的样子。 当李赤水在洛阳城游荡的时候,封舟正乘车进入宫门,与一干重臣汇合参加小朝会。 小朝会一如既往的热闹。 许是成化皇帝朱见深展现出了明君气象,众多大臣有点分化。 有的只想抱住皇帝大腿,陛下说什么,他们就支持什么。 而另一部分因为年纪较大的,总有些倚老卖老,只让手下言官弹劾皇帝,其实是变相的刷存在感…… 但更多的那些无门无派的,对着皇帝是拍马屁。 或者用润物细无声的法子,或者高谈阔论,总之想尽办法的吹捧皇帝。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哪些硬骨头的。 所以成化皇帝朱见深收拢了很多人才! 封舟倒是没怎么参与吹捧成化帝朱见深的‘常规活动’,可是谁也不敢小觑他的意见。 只要不是涉及到刑部的大政方针,又或者有人想要暗中动什么手脚,他都把自己当作透明人,根本就没什么心情参与那些没多大意思的争论。 也许是见封舟太过悠闲,也许是心中不爽想找个地方泄泄,朱见深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了封舟身上:“前日封侍郎的提议,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顿时勤政殿一片寂静,不管是朱见深,不对能第一时间阻拦匪徒,但还是有好多高手用各种办法琢磨着发财。 满朝的手下干将,都不愿意轻易招惹这位朝堂地位然的大佬…… 封舟提出了什么建议呢? 很简单,他眼下不是刑部左侍郎么,他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将刑部的影响力和权力扩张到最大。 刑部可是后世的最高法,公安部和司法部等强权部分的统合体,结果现在的地位却是六部中比工部强一线的边缘部分,和手中掌握的事权根本不相匹陪。 关键原因是刑部此时只充当了一个指导的角色,并没有实际掌控大明真正的执法审理重权,这些权利全都被地方官府和大理寺瓜分,根本就不关刑部多少事。 而且刑部之前的官吏也不甚在意,由于人手和怕麻烦等等原因,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现在,在后世绝对的强权部门竟然成了连清闲衙门礼部都不如的边缘角色。 作为朝廷大佬,封舟当然不能忍! 正文 第1021章 天下读书人的福音 封舟想要在刑部执掌话语权,成为刑部的扛把子,就得有义务给刑部掌权力。 只要做到这点,他就是刑部的无冕之王。 至于刑部尚书陆瑜会怎样想。 他当然不会多想了。 毕竟他已经六七十岁了,眼瞅着就要致仕的人,一心想给后人铺路,自然不会得罪封舟这位后辈。 宁欺老,莫欺少。 封舟的建议,简单说来,就是扩充刑部官吏树木,安排他们作为“监察员”,到下面各州各府去监督本地治安状况。 他们不但是监察员,还是监督员,身边也有一套衙门班子,由刑部直接管理,与本地衙门互不隶属。 简单说就是往下面掺沙子。 这其中尤其重要的就是江南一带。 那里是鱼米之乡,是大明最为繁华之地,关系着大明的文脉和赋税,万万不可有失。 所以及时有应天府的六部,京城的衙门也不能松手。 毕竟江南是天下之重,各方势力争夺最为激烈,多一个刑部出手,也就能帮助朝廷更容易掌握财税。 “封大人的提议确实不错,能够加强朝廷对地方官府的监管控制,只是人数是不是太多了点?” 过了许久,户部尚书马昂提出了不同意见,苦笑道“按照封大人的意思,起码刑部的官吏数量,要增加数十倍不止,单单每月的俸禄支出就是笔不小数目!” “只要给这些新收官吏基本的生活补助就成,不设俸禄以补贴形式发放,朝廷再怎么困难这点银子应该还是拿得出来吧?一月半石米粮,外加一贯前的补贴,不多吧?”封舟轻轻一笑,淡然开口反驳道。 封舟也不生气,淡淡开口反问。 在场重臣面面相觑,就连高坐龙椅之上的朱见深都忍不住动了心思。 这点钱粮,确实不多,可以说刚刚满足生活基本用度。 甚至不少大户人家的仆役,每个月的收入都比这多。 “这么低,那些进士愿意么?” 吏部尚书王翱忍不住惊呼出声,脸上全是不敢置信之色。 “大明朝不光有进士,还有举人。进士们可以去翰林院,可以待实缺,但举人们可就多了!毕竟大明朝每三年产生的举人,可是一个天大的数量,虽说有一部分能当官,可大部分却只能闲着,这可不是读书人的前途吧?” 封舟开口道、 这一席话,大家就不说话了。 虽说大明朝的识字率比不过大宋,但毕竟人口基数大,哪怕万里挑一,也是几万人了。有门路的自然好说,没门路的日子就过得相当苦逼了。 大家十年寒窗,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鱼跃龙门。 可是长久落第,心理难免失衡,万一做出一些危害社会的举动,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封舟继续道“十年寒窗苦读一朝成名,结果还要继续心路等待不知道有没有可能的官职,这才叫真正的痛苦!” “本官的提议中,虽然只是将他们编入最低的官吏,补贴也是最低级的,但表现好可以直接成为有品级的官员,这对他们来说才是真正的希望!” 嘿嘿一笑,摇了摇头撇嘴道“再说虽然补贴少得可怜,但是供养他们自己甚至一家四口不成问题,只不过日子有些清苦罢了,总有熬出头的那一日!” 说着,目光冷冽缓缓扫视在场重臣,淡然道“总比他们都中了进士成了后备官员,还需要家里养者来得强,起码心中不用太过愧疚不是?我这话说完了,大家谁赞成,谁反对?” 小朝会顿时一片寂静,大家确实无话可说,封舟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们要是再唧唧歪歪,万一消息泄露那乐子可就大发了,谁反对谁肯定就会成为天下所有读书人的死敌。 在场谁都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就是当今天子朱见深也不例外! 而朱见深为什么反对? 他哈哈大笑直接说道“朕觉得封大人的主意不错,你们认为呢?” 对于朱见深来说,眼下最重要的拉拢属于自己掌握的人才。 毕竟他今年不过十八岁,满朝大臣都是先帝所留,都是老资格。 这些老家伙做惯了官,一个个的擅长吹牛,强词夺理,使得皇帝推行自己的政策,常常遇到这样那样的阻碍,还找不到足够的人手破局。 因为朱见深作为太子多年,培养了一批忠臣,但毕竟数量有限。 他想要清除前朝老臣,又想要提拔自己的人上位,这么多的官员新鲜血液从哪里来,自然是每三年一次的春闱,以及时不时召开的制科选拔。 之前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安排这些天子门生,结果封舟便出了一个十分不错的主意,以形部的名义向各地官府派驻‘监察员’! 什么‘监察员’说得好听,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明晃晃的监督人缘,监督当地官员的品行操守,以及为官之时的表现和风评。 当然,封舟上的奏疏上没这么说,只说派出‘监察员’监督当地的刑狱之事,至于会不会将其它事情也向刑部衙门汇报,那就不是他封某人管得了啦。 只要朱见深及时插手,多多关注,一定能从里面挑选出属于自己的人才的! 毕竟封舟也不过才二十岁,和自己年龄相仿。 其实,这就是刑部的垂直管理体系,除此之外他还想将地方政府的执法权,也彻底纳入‘监察员’的监督和管理之中,与地方官府形成双重管理体系,不给这些地方诸侯胡作非为的机会。 朱见深有明君气象,自然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好处,特别是对他皇帝统治的好处,所以,他在封舟一番犀利言辞,说得其余大臣无话可说之后,便毫不犹豫表态支持。 其余重臣自然也看出了其中的好处,他们都是朝堂大佬,自然希望手中的权柄越重越好,地方官府越听话越好,封舟的提议对他们来说也是好处多多。 见陛下表态支持,其他人也不想得罪天下间的读书人,也不敢多加反对。 于是,一件本来很可能引起朝堂动荡的提议,就这么轻而易举在小朝会通过了。 “如此,那就将第一拨五名‘监察员’,全部派到苏州去吧!” 封舟轻轻点了点头,直接开口确定道“那里的水可是浑得很,我倒要看看当地官员到底还受不受朝廷驱使?” 众人静默片刻,然后一起点了点头。 苏杭宁,以及江北的扬州,可以说是大明朝最为繁华的地方,也是当地土豪商贾权势最大的地方,。 对这里进行试点,摆明了是核桃挑最硬的砸! 这个封舟,果然是大格局,是一个适合披荆斩棘的臣僚! zhouxgzhutian0 。 正文 第1022章 未来阁老的感叹 显然眼前这位素以强硬著称的少年刑部左侍郎,面对实力强横的江南之地,竟然以这等方法替其减压。 其威风凛凛,身躯如山,渊停岳滞,气势不凡,所有的大臣都不敢言语。 在这一刻,就连坐在上首龙椅之上的天子朱见深,都下意识吞了口唾沫,不敢发出反对意见,生怕引起封舟的强烈反弹,在场包括整个京城都没人承担得起严重的后果。 “既然陛下和诸位不反对,那事情就这么定下了,第一波‘监察员’全部派往苏州,第二波则是派到临州,那里的官员士绅是该好好敲打一番了!” 封舟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好是惊雷滚滚于皇帝和众臣耳中心中炸响,震得他们好一阵心惊胆战,眼前好象出现了一副血流成河人头滚滚的惨烈景象…… 其实满朝文武,大多来自江南一带,毕竟哪里的文风更能培养人才,即使数百年后,也是人才辈出。 按理说封舟提议广设监察员,适合江南的士绅作对,也就是和江南的读书人作对,同时也就和身在朝廷的江南籍贯的官员作对。 但这四年来,封舟在河南,在京城立下的天大功劳以及无敌神威,让他们竟然生不出反对的意见。 更何况,真要是反对,也适合天下的文脉作对。 江南籍官员虽多,却怎么可能比得过天下的官员多? 当刘健乘船来到京城之后,便听到了刑部广设“监察员”的消息,他只是微微一顿,便听到一起抵京的李东阳笑道“天下人都被骗了,封自横往江南派遣官员是假,在京城设立官员才是真的,这一招声东击西,等天下人看明白封舟的套路之时,怕是刑部已成六部第一了。” 刘健微微一怔,随即点头,表示明白。 相比较李东阳,他刘健的决断力更强一些,但是在智谋方面,却略有不足。 但也不过是九十八分与一百分的差距而已。 他叹了一口气道“我等都是立志辅佐君王,了却天下事的,可惜你我还在蛰伏,自横兄已经龙飞九天,以天下为棋子了。” 顿了顿,李东阳道“我来之前,听说他已经写信给自己的结义兄弟李赤水,绕道返回京城了,只怕也是为了安全计吧。” 他从京城出来当官的时候,也与刘健一起与封舟多有会谈,彼此十分熟悉,李赤水就在江南仙都山学艺,自然拜托江南人李东阳照看一番。 “这么夸张?”刘健先是吃了一惊,而后摇头否决道“不说别的,封舟可是堂堂的从三品大员刑部左侍郎,又是超品的忠勇伯,江南的士绅不至于为了区区几个监察员就对着干吧?” 他是洛阳人,虽然对于士绅的狠辣心知肚明,但毕竟难以想象江南大商人的厉害。 毕竟他在金陵当官时间太短。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吧!” 李东阳长叹一声道“扬州那帮大盐商一个个不仅有钱得紧,而且个个胆子还大得过分,知道江南的私盐么?” 自汉武帝盐铁专营之后,走私盐便成为一大暴利,多是勇悍之辈操作,其中唐朝的落第秀才黄巢就从事过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到了明朝,由于扬州盐商的崛起,大江南北、江淮一带,以及鲁豫等地,多是两淮的盐场供盐,于是就有了大盐商暴利的空间。 “那些私盐和贩卖私盐的盐枭,背后基本上都是那些大盐商的手下,他们比希贤兄想象的还要胆大妄为啊!” 李东阳苦笑一声。 “那些大盐商私下里都有江湖势力作为打手,背后更是有京城里的亲王、国公、阁老作为靠山,就连金陵六部和魏国公府想动他们都得考虑考虑后果!说不定魏国公是最大的势力呢。” 刘健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封自横已经看透了虚实,摆明了就是把这些人当棋子,用来培养他在京城的势力。” “不只是京城,我预计他会在北方几个大城布局,却故意引到江南闹腾,等人们回过神来,他在京城和地方的布局已经根深蒂固了!”李东阳摇头道。 “也就是说,被派往江南的那批刑部新设官员,都是弃子了?”刘健沉吟道。 “也不尽然,若是有人有礼有节有手段,能和那帮地头蛇对上,想必封自横也会不吝提拔!”李东阳叹道。 刘健听了,连连点头,随即迅速下了决定,道“看来我们进京之后,除了在詹事府沉下心来,还要多多与封舟交流,我想在以后的二三十年内,大明朝必定会有两千年来未有之大变!” 李东阳心中一凛,也不由得点头。 他多智多思,但是对于决断性方面,距离这位好友颇有差距。 简单说,他举轻若重,而这位好友刘希贤去,却是举重若轻。 两人正在交谈,忽然码头上有人大踏步走来,见到他俩便躬身施礼“小的忠勇侯府管事封平,拜见刘大人和李大人。” “哦,原来是封管家。”刘健常去封府,是以和封平更熟悉点,见他过来,便问道“封侍郎派你过来做什么?” “回禀二位大人,我家老爷派小的过来,是请二位到祥云居居一聚。” “哦。”刘健和李东阳对视一眼,两人一起点头。 “既然封兄相请,那么恭敬不如从命,稍待片刻,待我二人安排一下家人,随后就到。” …… 祥云居居就是当初他开的祥云茶楼,自封舟掌控之后,便按照自己的打算步步为营,经过这么些年的扩张已经成为了京城集休闲娱乐以及吃喝为一体的综合性大剧场,已经不是简单的茶楼能概括得了的。 周围的几家店铺全都被买下扩建,形成了一道长达半里之地的巨大门面,足足有六扇对外开放的大门,分区域分隔断有各种不同的休闲场所,包括戏曲评书相声等等传统娱乐方式,因为剧本都是来自现实改编而成,其中甚至不缺官场斗争一类的桥段,所以深受京城老少爷们的喜爱。 这座祥云居居,其实是参考了他在红楼世界当中,妻子探春创立的香雪海一般。 祥云居居此时就是京城娱乐圈的风向标,他们所出的戏曲评书和段子,用不了多少时间便会传遍整个京城娱乐圈,并且成为模仿的对象,迅速向北地甚至南方扩散。 无论是忠君戏班还是后来建立的德云社、青曲社,都是享誉天下的戏剧班吗,里面的名角,堪称顶级明星,尤其是一些大家,很有后世京剧表演艺术家的风范。 每年祥云居赚的银钱数量便是个惊人数子,达到了上百万两之巨,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聚宝盆。 这几年来,不是没有什么王府、国公府,甚至皇亲国戚,或者厂公的侄子想来染指,但他们的爪子刚刚伸出便被打断,他们这才知道祥云居是封舟的生意,尽管心中万分不甘却也不敢乱来。 别的官员或许还要讲一讲官场牌面,封舟可是直接敢揍人的。 封舟不是吃独食的性子,不过祥云居对他有极大的作用,自然不会拿出份子分出去,免得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他倒是直接跟那些家伙们说了,祥云居聚拢人气火暴,但那里是正规场所,其它一些比如吃喝玩乐的地方却是不足,你们要是想分一杯羹的话,那就盘下周围的店面跟着玩。 但有一条必须保证,无论是谁,在外面有多嚣张,在祥云居,必须一个个的夹起尾巴做人,好好地享受这里面的欢愉。但有捣乱的,必定让他做的连乞丐都不如。 要知道,京城的叫花子,名义上归李燕北和杜同轩手下管理,但实际上早被他掌控在手了。 所以在祥云居,封舟就是无冕之王! zhouxgzhutian0 。 正文 第1023章 下棋的人 敢在京城到处伸手抓产业的人物,哪里有简单角色?他们听到封舟说了这话,自然闻弦故知雅意,很快就派出心腹门人在祥云居周围建了大堆的娱乐场所。 什么青楼楚馆还有男风馆,什么赌场之类的应有尽有,甚至还有模仿祥云居开设综合性娱乐场所的家伙,果然借着祥云居火暴的人气生意都相当兴隆,赚钱的能力虽然远不及祥云居,但一年几十万两左右的收入还是不成问题的。 封舟告诉他们,只要不用高利贷来剥削老百姓,不参与购买拐卖的孩童,那就任他们经营,反正他们无论怎么经营,都超不过祥云居。 权贵们虽然产业不少,但是一年赚几十万两的产业绝无仅有,他们得了大便宜自然不会忘记封舟这个挖井人,尽管封舟并不在乎这些,但这些心权贵们还是承了他这份人情。 如此一来,竟然在祥云居所在的街道,形成了一条特殊的娱乐产业街,是整个京城最为繁华的街道,没有之一,这是之前连封舟都没想到的事情。 再说到祥云居,除了发展成综合性的娱乐休闲场所之外,封舟最看中它的自然还是强大的舆论引导功能。 身为少年进士,封舟虽然才华出众,上位极快,可以说自科举制度以来绝无仅有之时。 但是他毕竟年龄太小,骤升高位,难免引起朝野的侧目,有无数的官员对他是又嫉又恨! 时间一长,各种流言蜚语自然就传出来了。 封舟虽然不在意这些舆论影响,但是他既然在朝廷做官,自然不愿意轻易破坏规则,不是什么事情都能以武力解决的。 所以封舟利用祥云居,打造出一个强大的舆论阵地,这里已经成为了京城娱乐圈的风向标,无论新出的戏曲还是评书或者相声,都会在最短是传遍整个京城,然后又以风一般的速度传遍京畿甚至整个北方大地。 经历过现代娱乐信息轰炸的封舟,自然知道娱乐八卦信息的扩散速度,绝对不是普通的主流舆论能够比得上的。 当然,文人圈子里的诗词歌赋还有各种词曲都算得上流行文化,也是娱乐八卦信息的一种,出名的词曲作者就跟现代的天皇巨星一般在民间舆论口占据了极大优势,就如柳永还有唐伯虎等等。 此时,祥云居在民间舆论阵地上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超过了文人掌握的舆论,但凡出了什么变故,真要玩起舆论战他一点都不惧! 毕竟文人的笔再厉害,他们人少啊!终究比不过百姓的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武人的刀比不过文人的笔,文人的笔却永远比不过百姓的嘴。 操弄舆论的最好方式,永远是利用百姓的口口相传。 工部给事中张人风弹劾封舟治理黄河的时候苛待民夫,市面上立刻传出张人风的段子。 张人风当了工部给事中,衣锦还乡,见到他的一个童年时代的朋友,日子过得很穷。便教训他说“李路,你要过好日了,便得学会多干活啊!”李路问“我能怎么多干活呢?库房大使从来没有派过我。” 张人风回答“你半夜到街上去看看,别人怎么加班你也这么加班,就行了。”李路记在心里,半夜出门到大街上一看,只见大马车小马车,小推车地排车车不断向当地官府的仓库开去,都在往自己家里搬东西,懂得了怎么“加班”。李路学会了偷国税,很快富了起来。 一年后,李路带了一大块咸猪肉到京城去看望老朋友,酬谢张人风的指点。他来到工部内张人风的千房前,先把咸猪肉掛在外墙的钉子上,进去对张人风说“张大哥,听了你的指导,我富了。现在给你拿来一块咸猪肉,以表谢意。”张人风听后赶紧问“咸猪肉在哪里?”李路回答掛在了室外的墙上。张人风大惊失色,说,我们工部也有加班的,马上开门去看,咸猪肉已不翼而飞了。 这则笑话一出,立刻传遍京城,刑部便和锦衣卫联手,顺势借故调查张人风的财产,结果发现他家财万贯,多有贪赃枉法所得。 于是堂堂的工部给事中,很快便住进了刑部的大牢里,最后被判了一个流放千里。 天顺八年,锦衣卫都指挥使袁彬被排挤,英宗心腹门达上位,此人怙宠骄横,凡忤之者,辄嗾觇卒潜致其罪,逮捕拷掠,使无诘证,莫可反异。 此时封舟进京,门达欲辱封舟以立威风,结果坊间立刻流传出他的一则笑话。 锦衣卫北镇抚使掌刑千户向门达请示“”下一批人在午饭前处决还是午饭后?“门达回答”当然是午饭前,午饭得节约下来祭拜岳王爷呢。 这个段子粗听起来没什么,但是在市井中却有巨大的影响力。 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杀人如麻,却连一个断头饭都不给人吃。 一时间,竟然有数千百姓被煽动起来,冲进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将锦衣卫都指挥使门达给活活打死。 以至于明英宗朱祁镇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震惊过度,疾病而死。 这两个例子出现后,整个朝堂攻击封舟的顿时减少了不少,其中力度更是不疼不痒。 于是,封舟在京城重新站稳脚跟,新帝成化天子朱见深迅速提拔他为刑部左侍郎,封舟也成为一方山头大佬。 能在京城身居高位者,都是绝顶聪明人,所以封舟其势已成,没有人敢随便找他麻烦,就是御史不是万不得已,或者抓住了他的把柄也不会轻易上奏弹劾,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如今的封舟,不仅仅有戏剧和祥云居,更有各种书店,除了专门刻印一些经史文章以及历年名人的经典著作还有某些大文豪的大作之外,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印刷由戏曲评书相声改编而成的,不仅在市井风靡一时,甚至就是在豪门指甲的后宅也都是抢手货,在娱乐大众的同时开启了悄无声息的舆论宣传。 随着祥云居发展壮大和影响力扩张,不少眼光敏锐者已经求上门来,通过递新曲目和评书本子或者相声剧本的方式,想要通过祥云居的舆论引导达成某些目的。 于是封舟高高在上,通过控制舆论口,彻底成为下棋之人。 到了这个地步,虽然封舟只是一个刑部左侍郎,但是无论是皇帝还是阁老,想用常规手段扳倒封舟,几无可能。 若是想用非常规手段,门达便是前车之鉴。 即便是皇帝想递刀子,满朝文武也没有几个敢接手。 毕竟一旦接手,身败名裂不说,说不定还会被活活打死,实在是得不偿失! zhouxgzhutian 。 正文 第1024章 将计就计 封舟对于舆论口的监督十分得力,但凡确认无误又是比较符合世人普世价值观和道德观,又或者遭遇不公却无处喊冤之类的事情,他真不介意替人引导一把舆论,也算是做了把善事吧。 没想到效果也相当不错,不论是好人好事还是替人申冤,都得到了不错的回馈,使得祥云居的名头在民间更加响亮,甚至隐隐有民间御史台的架势。 这样的传言自然叫都察院那帮真正的御史十分不满,但是在封舟面前,再不满也得憋着,毕竟就算没有祥云居,他们也拿封舟这样靠着主政一方实打实的巨大功绩晋升上来的朝棠大佬无可奈何,更何况无论是先帝明英宗朱祁镇,还是当今成化天子朱见深,都对封舟十分信重,所以更加无人找事。 其实成化皇帝朱见深,对出现了这么个能够表法民间声音的地方,还是持欢迎态度的,只要祥云居的舆论引导不过火不越界,有这么个民意表达之处还是相当不错的,起码高高在上的皇帝,能从祥云居的娱乐节目中,知晓民间的真实情况,而不被那些宦海生涯几十年的官油子所迷惑。 而且朱见深还是祥云居话本的忠实读者,他们能够从这里面发现很对官场的黑暗面,还有民间的某些事情,对于他们掌控朝堂也是很有帮助的。 更何况那些故事还十分有趣。 知道祥云居得了皇帝的看重,封舟却是没有丝毫心理负担,他还真不怕皇帝敢对他的产业下手,真以为他不敢出手么? …… 他此次迎接刘健和李东阳入京,自然是给两位未来阁老接好关系,虽然目前看来,他俩在朝野的影响力还不如,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俩必定成为朝野瞩目的重臣。 他俩再加上一个谢迁,那便是“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的众正盈朝之盛世。 若是这样的人才归入他麾下,毕竟对他的大业起促进作用。 正想到这里,有人上来禀报“老爷,刘、李二位大人到了。” “快请!”封舟微微一笑,站起身来。 …… 送走刘、李二人之后,封舟并没有回府,而是继续坐在祥云居,闭目养神。 他在等人。 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封舟微微一笑冲着缓步上楼的昂藏大汉淡然道“赵团头你来了!” “大人相召,赵某哪能不来?” 赵正我轻轻一笑,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谦卑和讨好。 他这等神态,即使面对他的帮派大龙头李燕北,也没有那么谦卑。 封舟在官场的秋风扫落叶,离不开底下叫花子的情报,正是借助情报信息的不对等,封舟屡屡在政敌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能从容布局或设坑或挖陷阱,把那些不服管教的政敌坑得够惨。 这四年来,上有封舟看重,下有王虎支持,杆儿赵赵正我在西城的诸多龙头中地位愈发稳固,便是李燕北也对他和颜悦色,不会随意呵斥。 就算遇到白云观中,和皇亲国戚走的很近的道士,杆儿赵也没有半点谦卑之色。 这就是跟对人的收益。 “羊城的绣花大盗已经伏诛,江湖上可有什么传闻?”封舟开口问道。 赵正我半个屁股挨在椅子上,回道“回大人,绣花大盗已经被陆小凤陆大侠擒杀。那些失窃的财物已大部分物归原主,不过……” “不过什么?难道羊城的叶孤城闲不住了?”封舟问道。 “正是!封大人真是智珠在握!”赵正我连忙道“据说叶孤城在羊城,以一招天外飞仙,几乎杀掉陆小凤,然后又仗剑四顾心茫然之意,是以向西门吹雪发出挑战,双方在七月十五于金陵紫金山交战。” “两个江湖剑客交战而已,本官听这个作甚?我只想知道,那个被绣花大盗背锅的红鞋子,在京城可有端倪?” “小的愚钝,不曾打听到。” 赵正我连忙答道。 红鞋子既然被绣花大盗栽赃,说明这个组织有足够强的势力。 两年前封舟借助陆小凤拆毁青衣楼之举,迅速夺取了霍休的千万财富,开始在顺天府范围建立小学堂,免费招收穷苦人家的孩童。 在这期间,和红鞋子隔空交过手,因此对这个组织算是比较熟悉。 他依稀记得陆小凤曾追查红鞋子,发现她们虽是女子,可是赚钱能力超级强,休息了三个月,都年入一百八十万两银子,要知道就算黑道上势力最大的几股巨寇,收入也绝没有红鞋子一半多。 这么能赚钱的组织,无论是被海外小岛掌控,还是被叶孤城诛杀,都是十分可惜。 应该被他所有,用来开设学堂,发展教育。 当然发展的是他希望的教育。 “那你留意便是。”封舟说道,见杆儿赵点头,他又道“听闻李大龙头和那个破获绣花大盗的陆小凤乃是好友,他若进京,必定会来找李大龙头?” “正是。”杆儿赵笑道“陆小凤陆大侠武功高强,人又风流倜傥,可谓是好友遍天下,两年前来京城游历,和李大龙头成为至交好友。” “很好。”封舟手指轻轻敲击桌子,说道“早就听说陆小凤算是江湖奇侠,若是他来京城,就把他请来,我要见他一次。” “是!大人,您的吩咐,小的必定遵行。” “既如此,你回去吧,有事我会通知你!” “是!” …… 杆儿赵离开不久,封舟也背着手离开祥云居,返回府里。 他推行“刑部扩张计划”,为天下间读书人谋一条上进之路,第一炮打在江南,固然是为了声东击西,在京城夯实基础,但也是为了引蛇出洞。 此时此刻,年轻的天子不知道,一场涉及他性命,却不涉及皇位的阴谋正在展开。 根绝封舟的情报,自成化皇帝登基之后,司礼监首席太监王安便感到掌权时日无多,担心新帝一旦将合适的宦官人选培养好之后,便会将他一脚踢开。 太监也是人,没了权势也不甘心。 所以他便和主动接近他的东南王勾结在一起,意图借助东南王世子与成化皇帝长相一致的机会,完成偷天换日的计划。 此事若成,他王安就可以继续稳居司礼监首席太监,依旧掌握批红之权了。 双方在怡情院的接触,自然瞒不过封舟的眼线。 所以封舟打算将计就计,揭穿这个阴谋的同时,彻底奠定他在京城的稳固势力,同时也要斩断那些神秘组织伸过来的爪子。 同时,将红鞋子组织收入麾下。 舞台已经摆好,大幕已经拉开,封舟就等着各路人物纷纷登台献艺了! zhouxgzhutian 。 正文 第1025章 老实和尚不老实 成化元年九月十二日,京城。 要说京城素菜做的最好的地方,以前是城南的“猫耳朵”,哪里的水饺和素菜堪称京城一绝。 但随着祥云居的强势崛起,猫耳朵的大厨便被重金请进了这里,给他开了一个独立的套间,取名天然居,让他专作素菜,吸引天下间的顾客。 不只是他,祥云居有着各式各样的名厨,他们都有自己的独立的套间,可以单独对外营业,上交的租金也不多,因此可谓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日进斗金。 这日午后,大多数人已经吃过午饭,天然居也只有稀稀落落十几个人,正在此时,一个和尚走了进来。 这和尚倒也长得方面大耳,很有福相可是身上穿的却又脏又破,脚上一双草鞋更己几乎烂通了底。 但天然居的几个吃客见了他,却不敢怠慢,纷纷站起身来,给这和尚行礼。 “晚辈天门四剑,拜见大师。” 四个剑客打扮的青年人恭恭敬敬的给他施礼。 他们内心也充满了钦佩。 因为眼前的和尚,正是武林“四大神僧”之一的老实和尚。 老实和尚武功高深无比,江湖上少有人敌,更兼得身份来历十分神秘,可以说是江湖上的最为有名的前辈高人之一。 而他既然被称为“老实和尚”,那自然是一生从不打诳语。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此人心机深沉,头脑清醒,论智谋论武功,实在是江湖翘楚。 虽然行事略微诡异,但凡是认识他的人,或者认出他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不敢怠慢。 “天门四侠客气了,和尚来这里,只是为了品尝天然居的花素水饺。” 老实和尚笑道。 “今日得见前辈,实乃我兄弟四人的造化,若是大师不嫌,不如有我们请客?” “不用,不用,和尚一路化缘,身上也有一些铜钱,不敢劳烦天门四剑。”老实和尚笑嘻嘻的说道。 他不同意别人请客,天门四剑也不敢强迫,便拱拱手,回到自己座位上了。 其实在场的江湖中人,可不只是天门四剑,也有其他武林人士。 但其他人自知地位和武功低下,根本不够资格和老实和尚交流,因此动都不敢动,只在哪里窃窃私语。 “那就是名满天下的老实和尚啊!” “不错,此人行事古怪,但从不说谎,他说出的话,比至交好友说的,都令人相信。” “据说苦瓜大师、木道人、叶城主、丐帮王十袋,和他在一起,也是谈笑风生。” “这真是前辈高人的风范啊!” “可不是嘛!” 很快花素水饺端了上来,老实和尚拿起筷子,夹起一个水饺放入口中,满意的点点头,一脸享受。 但是随即,他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吃完一个,再夹起来一个,享受着吃完,又叹了一口气。 如此连吃八个水饺,叹了八口气。 他这番举动,让众人面面相觑,搞不清楚这位前辈高人又有什么举动。 天门四剑互相对视一眼,便有人又拱手道“大师,不知你为何吃一口饺子,叹一口气,难道是这水饺不好吃?” 不好吃你别吃啊! 以你的身份地位,谁敢跟你不痛快? 你一句话,我们砸了这家店! 老实和尚摇摇头,道“和尚不是为水饺叹气,而是为月圆之夜的那场决战叹气。” “哦?大师有何高见?” 老实和尚又叹了一口气“叶孤城一心想和西门吹雪一战高下,完成剑客所追求的武道,众人也都看好此战叶孤城必胜,但是很可惜,叶孤城被人重伤了!” “什么?” “怎么可能?” “叶城主怎么会受伤?” “天下间还有人能伤的了叶城主?” 仿佛晴天霹雳一般,整个天然居顿时轰动起来。 要知道京城武林,同时也是整个江湖上,最近最为轰动的事情,就是九月十五日紫禁城太和殿上举行的两位绝世剑客的生死决斗了。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三百年来最负盛名的两位剑客,就要在象征帝王至尊的太和殿顶上决斗,这一战不但轰动天下,而且必将不朽。 京城的那些赌坊,已经开了盘口,从三搏一到二搏一,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叶孤城必将取胜。 但是转眼间,老实和尚居然说他受伤了! 老实和尚可从不说谎! 天门四剑叶顿时脸色狂变,其中一人急忙问道“大师,天底下还有什么人能伤的了叶城主?不知到底怎么回事,还请大师详细禀告。” “哎!”老实和尚吃完最后一个水饺,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叶孤城与蜀中唐门的大公子唐天仪,在张家口相遇,不知为何两人突然打起来了!虽然叶孤城以一招天外飞仙重伤了唐天仪,可是他自己也中了唐天仪的一把毒砂。” 蜀中唐门的毒药暗器,除了唐家的子弟外,天下无人能解。无论谁中了他们的毒药暗器,就算当时不死,也活不了多久…… 老实和尚淡淡的说着,众人却已经围了上去,所有人都想听一个究竟。 要知道,江湖中多豪爽汉子,许多人身上有点钱就去赌坊赌一把,享受一下刺激和精彩。 关于这场决斗,大多数人都赌叶孤城胜,但也有人坚持西门吹雪必胜。 所以许多人为了获得暴利,不惜押上全部身家。 若叶孤城真的受了重伤,这一场决斗他是必败无疑啊! 那么许多人,转眼间就会倾家荡产! 就在有人想继续请教老实和尚的时候,就听外面有人大喝道 “是老实和尚吗?” 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几名刑部差役正站在外面。 如今朝廷当中有绝世猛人在京,所以他所在的刑部成为权势最强的部门,刑部的差役走在京城,无论是抓捕何人,没有一个敢阻拦。 老实和尚也是老江湖,心机深沉,因此每次进京极少招惹官差。 此时见到刑部差役,心中一震,但面上丝毫不显,说道“阿弥陀佛,两位官爷,和尚被人称作老实和尚,不知几位……” 他话音未落,一个年未二十的少年差役越众而出,看着老实和尚冷笑道“江湖传闻,老实和尚平生不打诳语,今日为何满口胡言,蛊乱人心?” “叶孤城有没有受伤,你心里最清楚,却在这里胡言乱语,只怕这场盘口的幕后庄家,与你老实和尚有关吧!” “你在这里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混淆是非,刑部怀疑你意图不轨,操纵利害,蛊惑人心,理当拿下问罪!怎么样,老实和尚,是想体面一点跟我们走啊,还是想做过一场啊!” 那少年差役看着老实和尚,面色淡然,眼神尽显凌厉! zhouxgzhutian 。 正文 第1026章 刑部不允许 ≈lt;!--o--≈t;r/> “什么?”老实和尚面色淡然,心中却是微微一怒。r/> r/> 老实和尚并不只是单纯地江湖人,相反,作为某一神秘势力的高手,他在朝堂上的介入很深。r/> r/> 无论是大内侍卫,还是某个王府,亦或是锦衣卫当中,他都有很深的人脉。r/> r/> 所以他可以说在京城能够横着走。r/> r/> 所以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有人当着面对他说,要让他去衙门走一趟!r/> r/> 而且是当着江湖豪杰的面!r/> r/> 分明是往老实和尚脸上打几巴掌!r/> r/> 不仅是他这么想,在场的其他江湖中人也是这般想。r/> r/> “老实和尚乃是何等高人,这个小小官差竟敢羞辱他,真是活的不耐烦了!”r/> r/> “这刑部差役只怕是个纨绔子弟吧!”r/> r/> “他死定了!”r/> r/> “嚣张跋扈,要不是身上那张皮,谁会正眼看他?”r/> r/> ……r/> r/> “阿弥陀佛,几位官爷,和尚我只是见到什么就说什么,大明朝王法,可没有堵住人嘴巴不让人说话吧?”r/> r/> 老实和尚淡淡的道。r/> r/> 那少年差役却只是冷冷一笑“巧言令色,又有何用?有什么话,到刑部公堂上说,大明王法明镜高悬,会给你一个清白!怎么着,老实和尚。你是跟我们走,还是想做过一场?难道还要我说第三遍不成?”r/> r/> “和尚不敢对抗王法。”老实和尚心中恼怒,口中却道“但若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和尚也不会奉陪!这就告辞!”r/> r/> 他话音刚落,身形急闪,眨眼间就飘到数丈之外的窗户边,只需要一个翻身,便可以离开这座小店,逍遥自在去了。r/> r/> 其他人看了,不禁暗暗喝彩!r/> r/> 老实和尚不愧是江湖四大神僧之一,这身轻功果然出类拔萃!r/> r/> 那刑部鹰爪大大咧咧的过来仗势欺人,狐假虎威,人家老实和尚根本不搭理你,直接离开,到时候官面上再收拾你!r/> r/> 看你还怎么狂妄!r/> r/> 就在众人幸灾乐祸之时,忽然眼前一花,一个大石头狮子斜斜飞来,闪电一般撞向老实和尚!r/> r/> 赫然是门口的那座石头狮子!r/> r/> 那头狮子犹如离弦的利箭一般快捷,令人根本无处躲闪。r/> r/> 但老实和尚也非常人,半空中身子一扭,从狮子身旁掠过,但也无力前行,不得以两脚在空中摆了摆,稳稳落地。r/> r/> 狮子撞得快捷,和尚躲得巧妙,众人不由得目眩心驰,许多人不由得大声叫道r/> r/> “好——”r/> r/> 哪知道这个“好”只是吐出半截,异变突生!r/> r/> 只见那狮子在半空拐了一个弯,再次向老实和尚扑去。r/> r/> 一头石狮子,竟能在半空转身!r/> r/> 而且迅捷之速,几不亚于刚才!r/> r/> “什么,怎么可能?”r/> r/> 老实和尚心中一震,古井不波的眼神中,也露出骇然之色。r/> r/> 有人在他注意不到的地方向他投掷重逾千金的石头狮子,这件事虽然令人震惊,但也可以接受。r/> r/> 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老实和尚也不能看尽天下高手。r/> r/> 可是这石头狮子居然还能转弯,这就出乎老实和尚的意料了!r/> r/> 老实和尚深吸一口气,他猛地狂吼一身,身形急忙晃动,从石狮子身侧掠过,几乎不带一片风声,同时气过双臂,一个滑步,如鬼魅一般到了狮子左侧身,顺着石头狮子的方向猛地一推!r/> r/> 这一推,快若闪电,如战马狂奔,撕裂空气,将一位内劲高手的力量演绎的淋漓尽致。r/> r/> “呼!”r/> r/> 若是他推在别的东西上,足可以把对方推远几十丈外,但是他现在这一推,全无作用!r/> r/> 那狮子几乎不受影响,半途再次转弯,速度丝毫不减,猛地向老实和尚砸去!r/> r/> 这一砸,表面看起来速度不过如此,但老实和尚却脸色狂变,因为它能看出,那狮子有山岳一般厚重,万万不可力敌。r/> r/> “不好!”r/> r/> 老实和尚心中警兆升到极点,强行收拳,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退了回去。r/> r/> 哪怕身后是墙壁,他也只能往那里退!r/> r/> 大不了再转方向!r/> r/> 众人正惊讶,老实和尚怎么不战而退时。r/> r/> “轰隆!”r/> r/> 真如陨石落地,平地炸起惊雷之声!r/> r/> 整个地面都瞬间震动了一下,不少人直接被从椅子上震落,什么天门四剑之类的高手几乎站立不住。r/> r/> 这只是狮子掠向老实和尚带动的风声!r/> r/> “这是武功?”r/> r/> 不止老实和尚,连其他人眼也都瞪了出来。r/> r/> 老实和尚的武功可以说是江湖上的顶尖,即便是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也不敢轻言取胜,但区区刑部差役,就能施展这样的手段?r/> r/> 难道背后有高人,借助刑部差役,对付老实和尚?r/> r/> 石头狮子那一击虽然不过千斤重,却如泰山倒倾、陨石天降,已经非凡人能抗衡。r/> r/> 此时的老实和尚也在心中狂叫。r/> r/> 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r/> r/> 而且修为只比那个人强,不比他弱。r/> r/> 而他自己,则是万万不敌的!r/> r/> “看来只能全力逃脱了?”r/> r/> 老实和尚心中正在思考之时。r/> r/> 却见那石头狮子眼睛猛然张开,利爪伸出,竟然变活了!r/> r/> “此时不走,和尚怕是交待在这里了!”r/> r/> 老实和尚此时哪还有半点争斗之心,身形再次暴退。却见石头狮子如梦幻泡影,以比他快十倍的速度赶=了上来。r/> r/> “不可能!”r/> r/> 老实和尚心中狂吼,凌空出拳!r/> r/> 这一拳劲包含了他毕生修为,便是金刚石狮子也能打飞。裂成无数块!。r/> r/> 却见石头狮子伸出利爪,轻轻一击,轻松格开老实和尚的双臂,拍在他的胸前。r/> r/> 似乎力气并不大。r/> r/> “啊!”r/> r/> 老实和尚一身惨叫,从空中坠下。r/> r/> 而那头石狮子身形一顿,重新由活狮子变成了石狮子,飞了出去,重新定在门口。r/> r/> 众人顾不得去看石头狮子,就见老实和尚落地之后一个踉跄,勉强稳住身形。众人仔细一看,都倒吸一口凉气。r/> r/> 只见老实和尚的胸膛上面,就如同被利刃划过,从左胸到右腹被硬生生劈出一道深达数寸的伤口,连里面白花花的肋骨都清晰可见。r/> r/> 这只是石狮子轻轻一按,若是按实了,老实和尚只怕变成死和尚!r/> r/> “这是神通术法?”r/> r/>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喃喃自语。r/> r/> 天底下的能人很多,又听说玩戏法玩的溜的,能通过一根绳索逃到天上去。r/> r/> 也有听说深山修行者以剑入道,御剑飞行的。r/> r/> 可那终归只是传说,但现在石狮子暴起伤人,却是大家亲眼所见!r/> r/> 太恐怖了!r/> r/> 那个武林高手能够抵挡?r/> r/> 就在众人心惊胆战之际,那少年差役背着手来到老实和尚身边,冷笑道“什么武林宗师,什么平生不打诳语!不过是立人设而已,一旦拆穿,你也不过是个兴风作浪而作茧自缚的和尚而已!带走!”r/> r/> “是!李大人!”刑部几个差役大声应诺,气势如虹!r/> r/> 少年差役背着手,傲视全场,语气淡淡的道“本人是刑部靖安司主使李赤水,奉刑部左侍郎封舟封大人之令告诫大家,大明京城之中,皇宫之上,天子眼前,决不允许江湖草莽私斗!也请诸位转告那两位剑客,刑部不会允许侠以武犯禁之事发生!”r/> r/> 说罢转身而去!r/> r/> 众差役拉扯着老实和尚,也随即大步离去。r/> r/> 全场死寂!r/> r/> 无一人敢多说一句话,心中只有无尽的冷意。r/> r/> 没想到一个刑部差役,竟然身怀如此神通!r/> r/> 在这样的神通面前,哪里有武林豪杰威风的余地?r/> r/> ≈lt;!--ovr--≈t;r/> 正文 第1027章 轰动京城 刑部衙门。 李赤水一路走来,遇到的人见他都露出讨好的笑容,有不认识的疑惑,就会赶紧被人拉住,小声交代“这是封侍郎的义弟,新来的刑部靖安司主使李赤水,一个时辰前一招击败老实和尚” 那人往往立刻会变得毕恭毕敬。 老实和尚这个名字,一个时辰之前,还只是江湖高手的名字,刑部知晓者寥寥,三天之后,刑部已经近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大凡在刑部有过年头的,在知晓老实和尚的信息之后,便会感觉到他背后有人,而且是一个势力庞大的组织,所以才会被封舟派遣得力手下抓来。 而李赤水身不动,手不抬,竟然使用术法之道,直接把老实和尚击倒,这个消息,以一种爆炸的姿态,横扫了整个刑部衙门。 刑部左侍郎封舟是绝顶高手,没想到他的结义兄弟也是一位大高手,而且如此的可畏可怖!当真令人骇然。 若是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也就老实和尚的级别,那么所谓绝世剑客,岂不是还不如一个刑部小官? 这岂不是说明刑部凌驾于某些绝世高手之上,无论是谁,都可以义正辞严的以律法凌之? 李赤水面对江湖草莽展现出的超一流水准,地位在刑部自然水涨船高,现在那些郎中、主事,乃至其他高级官员,都会对李赤水客客气气。 而李赤水则心中暗叹。 五年前,他是一个人见人欺的京城小叫花子,可认识封舟之后,人生轨迹便彻底改变,如今更是击败老实和尚,在刑部也拥有赫赫威名。 这一切,多亏自己结识了大哥封舟啊! 他心中思量,走入左侍郎的签房,看门的两位小吏,见是他,顿时恭敬让开。 “大哥……” 李赤水正要哈哈大笑,却见封舟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沉静,满口的话语便咽进了肚子里。 “这里是官府,自有官府规矩,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封舟淡淡的说道。 李赤水心中一凌,想起这几日闲暇之余封舟对他的提点,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装容,然后他躬身行礼“拜见大人,如今城中三所会馆,十七处酒家茶馆,包括那个老实和尚在内,人都已经抓到,现已收押!” 封舟手中毛笔写字不停,点点头,开口吩咐道“安排稽审司和刑法司的人去审,今天就要把口供拿出来,不要见血,不要死人,其余的手段尽管用,如果他们家中有生意的,直接警告,不乖乖配合,必然让他们倾家荡产!” “是!大人!”李赤水拱手应道,随后又问“那个老实和尚也是这般处理?” “他如今武功百不存一,不过普通人一个,该审的审,该用刑的用刑,区区一个马前卒,虽然知道的不多,嘴巴也严,但是没了武功,不过是废人一个,用不着怜惜。” 封舟语气十分平淡。 “是!”李赤水心中钦佩不已,急忙大声应诺! …… 老实和尚被刑部抓捕,竟无半点逃脱之力,一瞬间便震惊了整个京城武林。 虽然刑部多次提出警告,不允许私斗在禁宫之顶发生。 可天下人有几个知道封舟的厉害? 鉴于对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推崇,这段时间以来,已经有四五百位武林豪杰赶到京城。 除此之外,至少还有三四百位武林中人会到这里来, 其中至少有五位掌门人,十位帮主,二三十个总膘头,甚至连武当的长老木道人,和少林的护法大师们都会到,只要是能抽得开身的,谁也不愿错过这一战。 相比较之下,大内侍卫、东厂、锦衣卫都没有任何动静,区区刑部的声明,又算得了什么? 但是谁也没想到,刑部一出手,便如此果断! 这个消息迅速发酵,导致京城许多人都在观望。 因此叶孤城到底受没受伤,反倒没那么重要。 所以许多押了叶孤城取胜的赌客,一时之间也没那么冲动。 毕竟经过刑部整顿,按照京城赌坊的规矩,如果叶孤城和西门吹雪之间的决战没有发生,这个赌局自然消失。 庄家当然要把钱给退回去。 等于不赔不赚。 所以等陆小凤进京,和李燕北一起在路边摊喝豆汁,吃猪肉火烧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震惊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陆小凤吃惊地问道,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李燕北眼中神色变幻数次,最终叹口气道“就在昨日午时,刑部差役在天然居,当着众多江湖中人的面,以术法之道,将石狮子幻化成活狮子,重伤了传话的老实和尚,因此叶孤城到底有没有受伤,谁也不知道!” “老实和尚?”陆小凤神色变幻,兀自不敢相信“老实和尚武功何等高深无比,竟然被刑部差役击倒重伤?难道是封舟亲临?” “不是,是他的结义兄弟,仙都派高手,刑部靖安司主使李赤水。”李燕北苦涩道。 陆小凤愣在当场,脸色由黑变白,由白变红,最终铁青一片。 但随即展颜一笑“若是因此京城少点治安之乱,也算不错!” 李燕北叹了一口气道“话是不错,只是叶孤城到底有没有受伤,谁也不知道了!” 陆小凤苦笑一声,没有接话。 他是西门吹雪的朋友,也是叶孤城的朋友,不希望两个绝世剑客为了点点虚名就生死相搏。 但是那是那两人的宿命,也是他们所追求的。 便是陆小凤,也无法阻止! 所以他只得长叹一口气,然后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依旧觉得,叶孤城不可能被唐天仪打伤!” “那又如何?我和周围的朋友依旧相信。西门吹雪必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李燕北大笑着,不等陆小凤回答,便拍了拍他的的肩膀,笑道“现在想这些没用,我们去泡澡吧!” 可惜他们没有泡澡泡太久,因为李燕北中了毒,而下毒者杜同轩又派人请李燕北和陆小凤来到春华楼。 然后两人就见到了杜同轩,然后见到了叶孤城! 只是陆小凤冥冥中有一种感觉,总觉得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见到白云城主。 zhouxgzhutian00 。 正文 第1028章 叶孤城 当杜同轩谈笑之间,将双方的筹码增添了近百万两银子之后,一阵风从窗外吹过。 春和楼的众位忽然嗅到了一阵奇异的花香,然后就看见六个少女,提着满篮黄菊,一路洒上来,将这鲜艳的菊花,在楼梯上铺成了一条花毡。 然后叶孤城走了上来。 他的脸很白,既不是苍白,也不是惨白,而是一种白玉般晶莹泽润的颜色。 他的眼睛并不是漆黑的,但却亮得可怕,就像是两颗寒星。他漆黑的头发上,戴着顶檀香木座的珠冠,身上的衣服也洁白如雪。他走得很慢,走上来的时候,就像是君王走入了他的宫廷,又像是天上的飞仙,降临人间。 叶孤城的全身都仿佛散发着一种令人目眩眼花的光采,无论谁都看得出他绝不像是个受了伤的人。 他没有受伤,那么老实和尚果然说了谎话! 众人在看向叶孤城,而叶孤城则盯着陆小凤。 因为他觉得整个春和楼,只有陆小凤才有资格和他说话。 寒暄几句,叶孤城的目光已忽然从他脸上移开,忽然问道“哪一位是唐天容?” 他嘴里在问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已盯在左面角落里一个人的身上。 这个人—张本来很英俊的脸,现在似已突然扭僵硬。 他一直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年纪很轻,衣着很华丽,眼睛里却带着种食尸鹰般残酷的表情。 这双眼睛也正在盯着叶孤城,一字宇道“我就是唐天容j” 在他和叶孤城之间坐着的七八桌人,忽然间全都散开了,退到了两旁角落里。 叶孤城道“你知道我是谁?” 唐天容点点头。 叶孤城道“你是不是在奇怪,我怎么直到现在还活着?” 唐天容嘴角的肌肉似在跳动,道“是谁替你解的毒?” 此言一出,大家刚才的想法顿时改变了。 看来老实和尚依旧没有打诳语。 是刑部差役胡作非为,草菅人命! 叶孤城的确受了伤,也的确中了唐家的毒砂。可是这种久已令天下武林中人闻名丧胆的毒药暗器,在叶孤城身上竞似完全没有什么效力。 是谁替他解的毒?大家都想听时孤城回答这句话,叶孤城却偏偏没有回答,淡淡道“本来无毒,何必解毒?” 唐天容道“本来无毒?” 叶孤城道“一点尘埃,又有何毒?” 唐天容脸色变了,“本门的飞砂,在你眼中只不过是一点尘埃?” 叶孤城点点头。唐天容也不再说话,却慢慢的站了起来。解开了长衫,露出了里面一身劲装,以及紧贴在他左有胯骨的两只豹皮革囊,和插在腰带上的一双鱼皮手套。 酒楼上又变得静寂无声,每个人都想走,却又舍不得走。大家都知道就在这里,就在这时,立刻就要有一场谅心动魄的恶战开始。 唐天容脱下长衫,戴上手套。鱼皮手套闪动着—种奇怪的碧光,他的脸色仿佛也是惨碧色的。 叶孤城静静的站着,看着,身后已有个白衣童子,棒来一柄形式极古雅的乌鞘长剑。剑已在手。 唐天容盯着他手里的这柄剑,忽然道“还有谁认为本门的宽砂只不过是一点尘埃的?” 当然没有i 唐天容道“若是投有别人,各位最好请下楼,免得受了误伤! 舍不得走的人,也只好走了。唐家的毒砂在武林中人的心目中,甚至比瘟疫更可怕,谁也不愿意沾上一点。 叶孤城却忽然道“不必走。” 唐天容道“不必?” 叶孤城淡淡道“我保证你的飞砂根本无法出手!”唐天容脸色又变了。 唐家毒药暗器的可怕,并不完全在暗器的毒,也因为唐家子弟出手的快!纵然看见过他们暗器出手的人,也无法形容他们出手的速度。但这次唐天容的暗器竟真的未能出手。他的手一动,剑光已飞起!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灿烂和辉煌,也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剑的速度! 那已不仅是一柄剑,而是雷神的震怒,闪电的一击。 剑光一闪,消失。 叶孤城的人已回到鲜花上。唐天容却还是站在那里,动也没有动,手已垂落,脸已僵硬。 然后每个人就都看见鲜血忽然从他左右双肩的琵琶骨下流了出来。眼泪也随着鲜血同时流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这一生中,是永远再也没法子发出暗器了。对唐家的子弟说来,这种事甚至比死更可怕,更残酷。 现在叶弧城的目光,已又回到陆小凤脸上。 陆小凤忍不住道“好—着天外宽仙。” 叶孤城道“那本是天下无双的剑法。” 就在此时,一个十分淡然的声音传来“大明律,当街有因伤人,仗一百,囚十日。叶大侠乃是藩王近臣,虽能免罪,但是越不能逃脱律法,不如请叶大侠去刑部喝一杯茶如何?” 此言一出,整个春和楼都为之一静。 而叶孤城和陆小凤则身躯一震。 他俩是站在武学巅峰的存在,整个春和楼之内,落叶飞花、风吹草动,都休想逃脱他二人的耳目。 这一点,叶孤城比陆小凤的感知更敏锐一些。 可是直到有人说话,他二人才知道有一个大高手出现他们不远处,在这之前,连叶孤城都没有半点感应。 叶孤城缓缓转身,看向来人。 只见一个丰神玉立、身穿常服的少年官员,负手而立,看着叶孤城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官查阅过南海各地方志,未曾发现南海飞叶岛归叶氏一族所有,莫非是东南王私相授受?这可不太好吧?” 此言说出之后,整个春和楼更是安静的掉一根针都听得见! 在当街面对叶孤城谈笑风生,话语中尽含威胁之意,且连东南王都不放在眼里,整个京城之中,唯有一人! 大明刑部左侍郎,封舟! 叶孤城眼神如寒星,钉在封舟面上,内心升起最高的警惕! 就在昨日,老实和尚被一个刑部差役,也就是封舟的结义兄弟一招所败,而且传闻是用术法所败。 根据情报,他的结义兄弟李赤水,乃是仙都派少年剑客,那么所会的术法,必定是从封舟身上所得。 也就是说,眼前的封舟,非但是武道大宗师,还是一位术法大宗师! 那么叶孤城参与的大计,此人会有极大地阻碍! 要么铲除他,要么瞒过他! 叶孤城心中飞快的闪过这个念头,面上却是八风不动,口中道“可是封侍郎当面?” 封舟道“是!” “侍郎大人有所不知,我和蜀中唐门之战,乃是大明乡野风俗,符合人情世故,也是大明律所允许的!” 叶孤城缓缓说道。 “啥?”春和楼上所有人顿时晕倒! zhouxgzhutian 。 正文 第1029章 化解 叶孤城乃是三百年一出的绝世剑客,本来就孤高如崖。 再加上其剑法已臻化境,再无所求,倍感高处不胜寒,不胜寂寞,可以说是一个骄傲到极点的人。 他不在乎有没有朋友,却因为没有对手而感到我无趣。 这样的人,绝不会说出“乡野风俗”、“人情世故”之类的话语。 可是他偏偏说出来了。 足以说明,封舟给他的压力是多么的大! 想到这里,陆小凤和李燕北对视了一眼,同时感到一丝寒意。 仿佛来自北冥的冰寒巨兽来到了春和楼,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封舟。 但眼前的封舟,却是嘴角含笑“叶大侠,你的心乱了!看来你并不诚于剑!” 叶孤城的瞳孔猛地一收,说道“你说我不诚?” 封舟淡然道“你若诚于剑,就应该知道,你和西门吹雪,剑术都比不过木道人,所以这场比武毫无意义!” 叶孤城眼光顿时发寒。 封舟看向他“你的剑术,还在木道人之下,你却要挑战西门吹雪,是因为你料定只有西门吹雪,才不会拒绝与你决战!” 封舟顿了顿,又道“剑之道,在于对剑诚心正义,你不敢正视木道人的剑术,怎么可能达到剑术的巅峰?你对剑不诚,根本不足论剑。既然你不诚,这场论战又何足道哉?” “所以闲话少说,还是请叶先生,去刑部饮一杯茶吧!” 封舟这般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话说到这里,他连“叶大侠”都不称呼了。 叶孤城目光再次一缩。 心中生出一丝愤怒,同时一股强大的战意迸发而出。 他当然看得出来,刑部左侍郎封舟,绝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比欧阳情和龟孙子大老爷还不简单。 就目前而言,似乎是铁了心要和自己作对。 其目的也如他口中所说,自己当街伤人,被刑部官差当场捉住,按照大明律责罚自己? 这当然是借口! 叶孤城何等骄傲,只一瞬间便明白了对方的目的。 封舟自诩是大明律的执行人,自然要阻拦一切不安宁因素,所谓的“侠以武犯禁”,自然是他决不允许的! 两位绝世剑客要在太和殿顶上比武,按理说应该是大内侍卫和锦衣卫的处置范围。 但封舟却当仁不让的出来处置。 以体现他在朝堂和江湖上的影响力。 所以他一心想阻拦自己。 一旦把自己带到刑部,白云城主叶孤城的名声必定毁于一旦! 这场决斗也就成了笑话。 他打的是如意算盘! 而且叶孤城也相信,对方既然敢来到这里,说明他的武功也达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境界,术法之道更是无与伦比! 或许真的能够击败自己,甚至像对付老实和尚一样羞辱自己! 但是你以为,我没有办法了吗? 叶孤城心中生出一丝冷笑。 你和我论王法,那很好,我也和你论王法! 叶孤城冷冷一笑“封侍郎,你也想领教一下天外飞仙?” 封舟淡淡一笑“你愿意施展什么剑招,那就施展,不愿意施展,那也随你,你只需跟我去刑部喝一杯茶就行!” “我若不去呢?” “没有不去,我会让你……” “圣旨到……” 突然一声长呼,打断了封舟的话语。 封舟眉头一皱,抬头看了一眼叶孤城,顿时明白了对方的后招。 果然,脚步声中,一个太监踏上楼梯,看向封舟,昂首挺胸的说道“封侍郎,陛下有旨,要我在这里念给诸位听。” 还没等封舟话说,那太监又道“诸位都是江湖高手,不必跪听。” 大家本来没打算跪听,现在连掩饰都不用了。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听闻两大绝世剑客要在太和殿一决高低,朕欣喜不已……” 那太监仰扬顿挫念了好长一篇,总之就是允许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在太和殿之巅决斗。 当然其意也是让封舟不要阻拦。 那太监念完旨意,顿时收起了高高在上,昵翱当世的神态,对着封舟点头哈腰的道“封侍郎,奴婢奉命传旨,还请大人接旨。” 封舟点点头,接过旨意之后,看了叶孤城一眼,展颜一笑“既然叶先生有皇命护体,刑部自然不能插手,只不过若是有一日皇命不护体了,那就不好说了!” 既然叶孤城一心要找死,那就顺着他好了! 说完,他不在看叶孤城,转头看向陆小凤“陆大侠,我请李大龙头的麾下告诉你,若是你来京城,便刑部一叙,本官与你有话要说,这消息你想必已经收到了。” 陆小凤苦笑着点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个消息,说道“陆某实在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劳烦侍郎大人亲自点名。” “没什么,听说陆大侠有神探之姿,我想邀请逆一起探讨京城局势,想必你一定不会拒绝!” 陆小凤叹了一口气,苦笑着点点头。 他又不像叶孤城那样有圣旨护体,自然不能拒绝刑部的召唤。 毕竟对方既代表律法,偏偏还有绝世武功。 他若不知好歹,像老实和尚那样逃走,只怕也会有石狮子变成活狮子来攻击他。 陆小凤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有的麻烦,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毕竟对方可是大明朝的律法部门。 更重要的事,对方请他探讨京城局势,似乎一下子骚到了陆小凤的痒处! …… 封舟并没有带着陆小凤去刑部,而是请他上了马车,让车夫去祥云居。 “祥云居是本官以忠勇伯的身份掌控的产业,陆大侠上次来京城,还没有去过吧?” 马车上,封舟微笑着说道。 “陆某倒是有所耳闻,也听李燕北说过。”陆小凤点头承认。 “我已经请了那位孙大老爷在祥云居等着,我们赶到之后,就可以一起商讨了。” 封舟说道。 “孙大老爷?龟孙子大老爷?”陆小凤一怔,急忙问道。 “不错,据说木道人和古松居士也在找他,但是既然是我先请的他,那他一定就得在我那里。” 封舟笑着说道“不过我也通知了木道人,他们若是想有事询问,也可以去祥云居一起等候。” 陆小凤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他发现对方似乎什么都知道,而且处置的很淡然。 仿佛什么事都轻松解决。 “难道他是大智或者大通?”这个念头在陆小凤心里冒出来,把他吓了一跳。 不过随即将这个念头赶走了。 以封舟的身家地位,根本不需要,也不屑于做什么大智,或者大通! 堂堂少年进士,朝堂高官,有的是赚钱的办法,自然不用千辛万苦的去钻什么窑洞,摆什么神秘。 “可是话说回来了,他请来龟孙子大老爷,又召来木道人、古松居士,以及我,在祥云居里说话,到底所为何事?” 陆小凤心里想着的时候,祥云居已经到了。 zhouxgzhutian 。 正文 第1030章 竟恐怖如斯 等二人抵达祥云居的时候,木道人和古松居士已经在祥云居的门口等着了。 木道人长着满头银丝般白发,身上却穿着条破道袍,似乎多少年没有洗漱过,后面还跟着个面容清瘦,修饰整洁的老者,正是古松居士。 木道人见到封、陆二人,不由得哈哈大笑,上前打个稽首道“贫道见过封大人。” 封舟连忙扶住木道人,笑道‘道长客气了!’ “贫道虽是世外之人,见到高官,自然要行礼的!”木道人哈哈一笑,言语虽然谦和,但对封舟的态度十分满意。 面对木道人这样的武当派前辈高人,封舟没有丝毫试探武功的行为。 说起来,对方虽然是枭雄,可也是武当派内部的枭雄,又是笼络一群恶贼作为打手,但最后的目的却是用完之后就诛除他们。 这样说起来也无妨了! 所以封舟与木道人这位枭雄并没有什么矛盾在内。 “道长是武当名宿,真武大帝座下弟子,大明朝廷自太祖皇帝以下,历代君臣均对武当道长敬仰,木道长更是其中翘楚,本官不敢受礼。” 封舟笑着回道,又对古松居士点头,然后指了指陆小凤道“这位陆小凤陆大侠,两位前辈对他想必是极熟了的!” 木道人微笑着点点头,看向陆小凤道 “你果然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陆小凤只好也笑了笑,道“我也知道你们—定会来的。” 木道人大笑。这位武当长老虽已年近古稀,却还是满面红光,精神抖擞,而且游戏风尘,脱略形迹,很少有人能看得出他就是当代最负盛名的三大剑客之一。 他大笑道“这一战我当然不愿错过,我就算真的已老得走不动了,爬也要爬来。” 陆小凤淡淡道“你是不是想看看他们剑法中有什么破绽,再找他们斗一斗?” 木道人也不生气,却叹息着道“我已老了,既不想再找人斗剑,也不想再跟人拼酒,若有人要找我下棋,我倒愿意奉陪。” 陆小凤看了封舟一眼,想起了他刚才在春和楼说的那句话。 这位封侍郎认为木道人才是天下第一剑客,不只是挑拨离间,还是真有所指。 封舟自然明白陆小凤的眼神,笑道“不瞒道长,刚才我见到了叶孤城,告诉他,本官以为,木道长才是天下第一剑客,这排名第二和排名第三的当世剑客决斗,委实好笑!” 木道人一怔,随即摇摇头道“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几人谈笑着进了祥云居,来到了封舟所定好的房间。 龟孙子大老爷就在里面等着呢。 只不过有点醉醺醺的。 孙老爷虽然已站不起来,幸好还能坐起来。 现在他就直挺挺的坐在房间的椅子里,两眼发直,瞪着看向他的封舟、陆小凤和木道人等人,道“这位官老爷就算急着要去找那两个老怪物,至少也该先陪我喝杯酒的。” 封舟笑道“我不找什么大通,也不想找大智,有你在就行了。” “哦?没有他们,你找谁去问问题?” “天下间哪有什么问题?我只是不想让你被暗杀而已。” 封舟淡淡一笑,随即轻轻地拍了拍手掌。 立刻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盘子。 盘子上有一条蛇。 赤红色的蛇。 不过是一条死蛇。 而这条死蛇的旁边,有一个哨子。 封舟说道“对于这条蛇,诸位有什么看法?” 木道人沉吟道“看起来这是一条严格训练过的赤练蛇。” 陆小凤点点头,表示同意,说道“莫非只要哨声一响,这条蛇就会攻击目标?” 封舟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孙老爷,问道‘这位孙大老爷,你对此有何看法?’ 孙老爷看着这条蛇,眼神一下子变得清亮起来。 但是随即又躺在椅子上,喃喃道“你拿着一条蛇来,为何不做成蛇羹,然后喝一杯酒?” 封舟笑了笑,对手下到“告诉他,这条蛇在哪里捉来了的?” 手下放下盘子,对众人一拱手,道“木道长和孙老爷约定在城南一座破窑见面,这条毒蛇就藏在窑里面,而另有一人拿着哨子在百丈之外等着,属下击杀那人,然后宰了这条蛇。” 此话一说,众人的脸色顿时变了。 木道人今日邀请孙老爷去城外破窑里,用银子换消息,做的并不隐秘,有心人一查便知,足以能够提前从容做好准备。 只有孙老爷依旧满不在乎,躺在椅子上,喃喃道‘没有酒,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好!’ 封舟不理他,而是看向陆小凤‘陆大侠,你觉得就李燕北和杜同轩的这场大赌局,值得去杀孙老爷吗?’ “当然不值得。” 陆小凤摇摇头。 一场大赌局,乃是两个黑道大哥拿各自的身家去搏而已,终归和其他人关系不大。 完全没必要杀一个整日醉醺醺的糟老头子。 如果一定要杀他,那就说明孙老爷一定知道什么内幕。 想到这里,房间内的所有人都一起看向孙老爷。 孙老爷叹了一口气,说道“为什么官老爷要救我一命?” 封舟看着孙老爷,摇摇头说道“你若是是个无名之辈,就算被杀了,也只有顺天府的去给你查案洗冤。但你孙老爷乃是天下知名的大人物,自然刑部更关注些,所以本官能防患于未然。” “本官救你,就因为你是大明子民,如是而已。” 陆小凤忍不住问道“到底是谁要杀他?为什么要杀他?吹哨的那个人是谁派遣的?” 封舟依旧看向孙老爷“谁要杀他,孙老爷或许知道,但大智和大通肯定知道的,想必对方势力太大,孙老爷不敢说?” 这一下,房间内所有人再次看向孙老爷。 孙老爷叹道“既然大智和大通知道,你们去问他们不就得了。” 封舟淡淡一笑,懒得在和对方打哑谜,而是看向陆小凤“陆大侠可知道西门吹雪在哪里?” 陆小凤摇摇头。 封舟道“根据情报显示,西门吹雪是江南人,他的家人在三十年前就在京城开了一家糕饼店,算是京城的老字号,街头的店铺并不大,但是里面却独有乾坤。” “他做了糕饼店的老板?”陆小凤跳了起来。 “那家店在海之外,名字叫做何芳斋,”封舟继续淡淡的道。 陆小凤深吸一口凉气,感受到封舟对京城的掌控之心。 三十年的老字号,几十年前的老家人,糕饼店。 谁能想到绝世剑客西门吹雪,竟然隐藏在那里! 但即使如此,依旧被刑部左侍郎封舟所掌握! 此人当真是恐怖如斯! “你要是去的话,给我传句话给西门吹雪。”封舟继续说道。 zhouxgzhutian 。 正文 第1031章 改变轨迹 “当今天下,剑术第一是武当山的木道长,叶孤城井底之蛙,一双眼睛只看见东南王府四角的天空,希望西门吹雪能看清形势,不要参与什么剑神对决,那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封舟淡淡的道。 似乎完没有注意到木道人就在旁边苦笑。 “封大人,你阻止他二人在太和殿决斗也就罢了,干嘛还要把老道牵扯进来?老道七十多岁了,剑都拿不稳了,哪有力气和他二人交锋。”木道人摇头苦笑,无奈说道。 封舟微微一笑“道长乃是武当名宿,前辈高人,既然说自己不能握剑,难道两个正值当年的剑客好意思和你比剑不成?” “封大人你……,哈哈哈”木道人仰头哈哈一笑,“你们这些当官的,坑起我们老百姓来,真是眼都不眨啊!” “道长说笑了,本官只是想借助道长威望,平息此事而已。”封舟语气十分平淡。 “不瞒封大人,贫道是武林中人,对于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惊世一战,是期待已久,想要贫道平息此战,只怕力所难及,更何况,就算封大人阻止二人在紫禁之巅决斗,他们大可以换一个地方再斗,所谓堵不如疏,封大人何苦定要阻拦呢? 封舟缓缓摇头“道长误会了,陛下已经下达旨意,允许他二人在太和殿顶上比剑,我当然不会阻止。” “什么,陛下都同意了?” 木道人和古松居士一惊,看向陆小凤的时候,见他苦笑着点点头。 “这下有意思了!” 古松居士喃喃道。 封舟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木道人“其实我借这位孙老爷在此,请道长过来,正好有事相求。” “大人请讲,贫道能帮的,自然力以赴。”木道人忙道。 言下之意,不能帮的也别找我。 封舟笑了笑,道“我听说巴山剑派掌门人小顾道人有一位师叔,叫做龙猛飞狮,是滇边苗人山二十六峒的峒主,也是世袭的土司,且一身蛮力,如同佛门护法金刚一般。此人与顾道人关系疏远,却与道长关系极为亲密,我说的可对?” 此言一出,木道人和古松居士的瞳孔同时一缩! 龟孙子大老爷的眼睛,却一瞬间睁的极大! 不过转瞬之间,三个人都恢复如常,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陆小凤眉头微皱。 他分明感觉到,刚才房间内的温度骤然一降。 不过这个想法也是转瞬即逝,他也恢复如常,似乎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木道人缓缓说道“大人当真博闻,龙飞狮是贫道多年好友,此人世代坐镇天南,贵比王侯,富贵尊荣,江湖中无人能及。不知道如何入了大人法眼?” “自景泰年间以来,桂省藤峡一带便有蛮族叛乱,到今年更是聚集万人,犯上作乱,危害桂省百姓,陛下有意派兵平定。我想龙猛飞狮乃是天南武圣,和道长关系良好,若能协助朝廷叛乱,朝廷必有重谢,本官也会上表颂功。不知道长可愿意帮忙?” 木道人心中松了一口气,笑道“为国效力,义不容辞也,贫道马上就给龙飞狮写信,请他注意此事,若是赶得及,还可以来京城一叙。” “赶得及,大兵出征,牵扯甚广,只怕要到明年才会顺利进军,不耽误龙猛飞狮过来。” 他顿了顿,又道“说起来,建州女真屡屡犯边,朝廷必定要出兵征讨的,若龙峒主乐意,本官想与他一起随军北上征讨,看一看是他的硬气功厉害,还是本官的霸王拳强一点。” 古松居士笑道“大人朝廷命官,岂能轻动?不过某也听说龙飞狮的这身武功,最是适合沙场搏杀,听了大人邀请,说不定会兴高采烈的答应。” “那就好!”封舟微笑着点头。 木道人与古松居士便向封舟告辞离开。 他二人本来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孙老爷,但是这么一番波折,他们二人都没有什么可问的了。 似乎不仅仅是这两位剑客的决战,里面还夹扎着皇权、朝臣之间的斗争,更有许多武林一脉的诡异举动。 两虎相争,更有其他如同猎人一般在周围虎视眈眈。 谁赢谁负,其实已经无关紧要。 但陆小凤却有很多问题想问封舟。 “封大人少年进士,术武双修,如今又是三品高官,何等高高在上,为何要与老实和尚为难?” 陆小凤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 毕竟他是对方请来的,这个问题憋在心里,男怕是得罪人了,他也要问出来。 封舟莞尔一笑,伸手请陆小凤重新坐下,笑道“出家人打不打诳语,本官从不理会!可是若是因为他一句话,引发京城混乱,无数豪杰输红了眼,生怕对方不收回赌资,只得先下手为强。只怕陆大侠今日抵达京城之际,已经是人头滚滚,皆是互相刺杀。” 陆小凤哑然。 人性的黑暗和恐惧,乃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陆小凤见识了太多太多的阴暗面。 却始终保持着对生命的乐观。 他是浪子,却也是君子,十分不喜欢有人死亡。 但他同时明白,面对即将输红眼睛的赌徒,许多人会不顾一切的。 如果杀人能让他们避开倾家荡产,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去杀人。 因为死人是不会要什么赌债的! “老实和尚因为一句话,从而扰乱京城治安,作为刑部官员,是决不允许发生这种事的!所以我要在第一时间把他掐死在源头。老实和尚不过是撞枪口上而已。” 封舟淡淡的道,看着陆小凤,继续说道“未雨绸缪!许多事情一定要行动再前头,所以老实和尚必须受到惩罚,哪怕是毁灭了他的武功,也在所不辞。” 陆小凤长叹一口气,却无话可说。 他和老实和尚是好友,对方若是出事,他倒也愿意力以赴去帮助。 但是眼下,似乎不合适。 他就算想耍什么阴谋,比如挟持封舟,命他放掉老实和尚这样的举动,他连想都没有想过。 即使想过,也不会深入下去。 因为对方是绝世高手。 “算了,我还是去找西门吹雪去吧!”陆小凤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 封舟站在窗口,看着这几个武林奇人离开祥云居,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场大戏,他已经做了周到的安排,也改变了许多人的生命轨迹,如今,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一场绝世剑客的决斗,却关系着一场真正的狸猫换太子。 这种异想天开的弑君计划,就算再周密,又怎么能逃过他的手掌心? 正想到这里,忽然有人在门外禀报“峨眉派三英四秀中的大师兄张英风被杀,尸体上几乎完没有伤痕,只有咽喉上多一点血迹,看就像是被毒蛇咬过的那种血痕模样。” 正文 第1032章 孙老爷做门人 封舟淡淡一笑“这种小角色还用告诉我?靖安司李赤水是干什么的?由他处理此案。” 手下退下了。 孙老爷依旧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道“为什么总有人看不清形势,总想做一些不自量力的事情。” 封舟眼睛扫过他,道“我救你一命,乃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为何不肯把要害你的人告诉我?” 孙老爷道“你明明知道,为何还要问我?” “官府行事,最忌‘莫须有’,所以必须有理有据,才能一击致命。难不成本官红口白牙说人有罪,满朝文武就以为他真的有罪不成?本官是刑部左侍郎,不是大宋朝的右仆射同平章事秦桧。”封舟很耐心的解释。 眼前的龟孙子大老爷,绝对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他的作用,可比什么陆小凤木道人重要多了。 龟孙子大老爷本姓孙,是江湖中的小混混,个头小,脑袋大。平生没做过一件正经事,且花钱如流水,经常因为欠账被扣留在妓院酒肆,等着别人去赎他,居然每次都能如愿以偿。 因为他有一样特别的本事,就是找到大名鼎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大通和大智。只有他能找到。 江湖中从来不缺怪事,总有解不开的谜,寻不到的宝,复不了的仇。那个年代没有百度也没有谷歌,谁能指点迷津?只能通过龟孙子大老爷,去找万能的大通和大智购买答案。 可是直到龟孙子大老爷死的时候,人们才发现,从来不肯见人的大通和大智,竟然是同一个人,这个人竟然就是龟孙子大老爷。 谁都没有想到。 龟孙子大老爷本是个聪明绝顶的老江湖,完全可以依靠才智出人头地。然而对于一个武功不高的人来说,知道的越多,危险也就越大。 他怕死,所以只能活成一个整天烂醉的市井无赖,大隐隐于市。越渺小,就越安全。 可他又不甘心被埋没。他什么都知道,也愿意帮人排忧解难,只是不敢让别人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所以他杜撰了大通和大智两个世外高人。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往今来所有奇奇怪怪的事都知道一点;另一个本事更大,无论别人提出多困难的问题,都有解决的办法。 一手交钱,一手给答案,龟孙子大老爷用最世俗的方式替人消灾解难。 大智若愚,这是他的生存之道,是他给自己找到的安身立命的位置。可惜他太聪明,连叶孤城的绝密阴谋都能察觉到,最终还是死在自己的才智上。 世上有多少像龟孙子大老爷这样的人,空有一身才华,却无力与弱肉强食的社会抗争,只能在清醒与沉醉之间倒转,在积极与消极之间徘徊,在出人头地与明哲保身之间左右为难。 封舟就是想借助这一次机会,将这家伙收拢在自己麾下。 所以木道人走了,陆小凤走了,但封舟却把这个孙老爷留下了。 因此孙老爷接下来问道“我是一个市井混混,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一些?” 封舟道“天下虽大,但是能保证你安全的不多,而能让你每日醉生梦死,且不怕被人杀掉的人,恐怕只有本官一人而已。” 孙老爷睁开醉意迷蒙的双眼,摇头晃脑的说道“醉乡路稳宜常至,他处不堪行……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就算没有你,我也活到了现在,杀了我,他们也找不到大智和大通。” 封舟摇了摇头道“你又何必自欺欺人?这一次牵扯的事情实在太大,下棋的人又是权势通天,在他们眼里,你又算什么?杀你,和碾死一只蚂蚁又有何区别?” 他顿了顿,又道‘再说了,你既然按已经到了祥云居,没有我同意,你那里也去不了,只需在此安乐就好,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成为我的萧何、张良的!’ “萧何,张良?”孙老爷睁大了眼睛,喃喃道“想不到你对我这么看重。” “通晓百事,又看透世事,若是把你放在更大的舞台,未必不能成为萧何、张良。”封舟笑道,然后又道“你慢慢想,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告诉我,我允许你在这里吃喝玩乐,做多久的大老爷都行。” 说完,封舟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大人要走?” “本官虽然求贤若渴,但是却有做不完的事情。不可能永远陪着萧何谈论世事吧。”封舟道。 “且慢,大人欲要官运绵长,公侯万代,想必应该知道宫中的一些人物吧!小老儿恰好知道一些……” 孙老爷一下子就切换了自己的角色,开始把自己当做封舟的幕僚了。 这老头的心态,竟是这么安稳。 “什么情况?” 封舟心中一动,想起了内宫中那帮‘妖魔鬼怪’。 先帝朱祁镇身边的女官一身阴柔内功,已达江湖一流颠峰水准,而且其内功十分古怪,能够将周身气息全部收敛,从表面上看起来就跟普通人毫无二致。 可封舟是什么人又是什么境界,他看旁人有无实力,并不是看其内功修为,而是直指身体核心本质,可以轻松分辨旁人实力高低。 就算那女官隐藏得再好,也隐瞒不了她那一身充盈气血,比之陆小凤只是稍迅一筹,好似黑夜中的火把格外显眼。 封舟可是打算做权臣,统领朝政,权倾天下,引领大明走向一个新的天地。 自然要分外注意宫中的那些家伙。 先帝朱祁镇本质上上个昏君,但当今皇帝朱见深可是一个明君。 谁也说不准他会不会仿效宇文邕、玄烨这样的皇帝,老一个诛杀权臣的义举。 虽说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势必会影响他在朝廷中的威望和手段。 没有皇权支持,相权天生就会受到阻碍。 “宫里有几位少林送来的护卫惹了一位女官,那位私下找那几位护卫的麻烦!”孙老爷一脸醉意,说道“那女官乃是皇家供奉,实力确实厉害,几位少林送来的好手护卫竟然全部败在其手!” “哦,知道他们起了什么矛盾么?” 封舟来了兴趣,他很好奇少林派的高手怎么招惹到隐藏得极深的皇家供奉了? “那些少林高手,都是南方人,与东南王府大有牵扯。” 孙老爷说道。 没想到东南王府布局的挺广的,这是提前接盘啊! 不过也看得出来,除了李代桃僵之法,没有办法让东南王府的大计成功啊! “那几位少林弟子情况如何了?”封舟问道“不会直接被废了吧?” “没废也差不多了!” 孙老爷叹道“那几位少林门人受了极为严重的伤势,表面上看不出来,其实内腑已经被阴毒之极的真气震伤!” zhouxgzhutian 。 正文 第1033章 孙老爷的能耐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封舟满心诧异。 你说你一个龟孙子大老爷,整天在妓院里花天酒地,你要说他看见太监与喇嘛在里面私会,从而了解相关真相,这就罢了。 他年纪大,阅历多,所以知道久远的过去有一个金鹏王朝,也说得过去。 哪怕他知道木道人的真实身份,知道西方魔教的那块罗刹牌,都可以理解。 但他无论怎么,也不可能对皇宫大内的消息都这么门清啊! “也是赶巧!” 说起这个,孙老爷脸上满是酒意,但封舟却是知道他是十分清醒的。 只听他继续解释道“我在怡情院里赊账的时候,和一个在隆福寺当小沙弥聊天,他看到了那几位少林门徒找到方丈寻求医治,悄悄偷听了几耳朵才知晓的,没想到陛下身边高手那位的实力和手段这般厉害!” 这龟孙子大老爷果然有过人之能。 随便一个人,他就能套出话来。 难怪能干这个买卖干了十几年,依旧能活下去。 连隆福寺的小沙弥他都能买通,看来他暗中经营的消息网,当真强大无匹。 “隆福寺?” 封舟轻轻一笑,道“果然天下和尚是一家啊!” “怎么,又有和尚招惹到大人啦?” 吃了一惊,孙老爷脸色微微有点变化,然后毫不客气的拿过旁边一个酒坛,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问道“这次大人是不是要直接捣毁了隆福寺山门?” “没那么夸张!” 封舟哭笑不得,摆了摆手没好气道“有感而发罢了,没想到隆福寺不声不响,竟然还隐藏有好手!” “是啊!” 孙老爷放下酒坛,摇头晃脑的找了一个地方重新坐下,一副醉醺醺的样子,笑道“可那又如何,不是依旧拿皇家供奉的真气毫无办法么,要我说,这件事虽大,可终究扯不起大事来?” “怎么,那几位少林门人体内的伤势,没有料理清楚?” 封舟没有接茬,而是直接问道。 这下他真的好奇了,虽然他对那帮秃驴绝对没有好感,却也不得不承认少林的底蕴深厚,没想到南海派借助少林寺特意派来作为代表的护卫好手,竟然不声不响伤在手里! 确实不声不响,要不是孙老爷提醒的话,他都没有察觉! “哪里料理清楚了,根据消息,那几位可是倒了大霉,差点被那位直接废了武功,现在不过装装样子强撑罢了!” 孙老爷哈哈笑道“叶孤城就在京城,也不知道少林和南海派闻讯后,会有什么反应?” “什么反应?” 脸上露出一丝莫名轻笑,封舟淡然道“他们背后不只是少林,还有南海派,而且以这两大门派护短的性子,只怕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派真正的好手过来!” “他们就不怕,引起大人你的反感么?” 孙老爷一脸的不怀好意撇嘴道“且不说南海派的叶孤城在你手中无能为力,当年大人可是差点直接杀入少林山门,那帮和尚要不是退缩得快,少林现在还存不存在都两说,还有胆子派出真正的好手来京城?” “提这事干什么?” 封舟淡淡瞥了孙老爷这厮一眼,冷声道“少林还是很有底蕴的,当初想要杀入少林山门简单,可想断了少林传承却是不可能!而南海派是东南王府邸的供奉,更是不容易招惹,但这个时候他们一定会小心谨慎。’” 提起这茬,脑海中就不由想起当初自己主政河南时,兵围少室山的那场大战。 要知道,河南乃武术之乡,民间习武之风鼎盛! 河南又刚好经历大灾,一干贪官污吏将朝廷下拨救灾物资全部贪墨,结果引发境内流民四起乱军肆虐。 封舟到任之后,带着一票士气低落毫无战心的当地驻军,一连击溃剿灭数支乱军,但敢顽抗立即格杀勿论! 在他的强铁手腕之下,刚刚兴起的民乱,不过在短短一月时间内便基本平息,几乎所有的乱军首领全部被斩杀当场,同时乱军骨干不是被抓就是被杀,其中大部分骨干都是身怀武艺,而且基本上都是学习少林外家功夫的好手! 本来这样,封舟还不至于对少林心生恶感,毕竟少林作为禅宗祖庭,又不是纯粹的江湖门派,他没事也不会去找麻。可千不该万不该,少林竟然包庇那些个逃出生天的乱军首领和骨干,这些人全都是被朝廷重点通缉,绝对不会轻易饶恕的角色。 结果少林不仅收留了他们,等封舟派人前去少林讨要时,少林竟然以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为借口拒绝。 因为当时河南满目疮痍,尽管封舟心情十分不爽,却也没有第一时间上少室山找茬,可接下来发生了一件大事,对于整个河南百姓而言都算得上要紧的大事,终于把封舟的杀心彻底激起。 原因无它,黄河帮竟然趁着河南灾荒之际,大肆囤粮意欲抬高粮价,而在这时河南多地官仓失火储备粮食毁于一旦。 封舟自然不会跟黄河帮支持的粮商玩什么市场经济,直接强令他们将手中粮食平价出售,结果遭遇强烈抵制。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抓抓抓,不听话的话,暗地里捣乱的抓,直接反抗的抓,动了刀子的杀,直到把他们杀的听话为止。 那一段时间,河南各府县牢房人满为患,黄河帮损失惨重自然不肯甘心,所谓的四大金刚八大护法,还有四大长老全部出动,结果一战被封舟全部斩杀当场,惊慑河南群雄。 区区一个帮派组织,竟然胆敢挑衅官府威严,封舟哪会放过黄河帮,直接带兵把黄河帮总部给围了,结果不仅漕运总督前来求情,少林的秃驴竟然也跑来说什么慈悲为怀。 封舟怒了,根本就没给其他官员什么面子,直接将黄河帮帮主抓了投入大牢,顺便还将那几位秃驴也抓,等忙完这些后他当即带兵兵围少室山,要少林给出一个说法…… zhouxgzhutian 。 正文 第1034章 忆昔当年平少林 r/> 当初担任河南巡抚的时候,封舟便已经看出来了,河南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不是什么黄河帮,也不是什么白莲教,而是他们的幕后主使少林派。r/> r/> 造反的白莲教,趁乱起哄的黄河帮,不过是少林摆在明面上的傀儡势力罢了!r/> r/> 不然的话,白莲教所谓的长老护法金刚们,怎么大部分都练的是少林刚猛一路的武功?r/> r/> 那些捣乱的黄河帮内高手,大体上也是如此。r/> r/> 而且他们的实力都达到了江湖一流水准以上,如果只是个别人天赋异秉,能够通过练习最基础的少林功夫,从而达到如此高度的话也就罢了,可很明显事情并不是如此。r/> r/> 那就是说,这些人修炼的少林武功,都是少林功夫中十分精神的那种。r/> r/> 这说明了什么?r/> r/> 说明少林才是河南江湖的真正大oss!r/> r/> 白莲教牵扯的利益和相关人员有多大,就连内阁的大学士都出面了,封舟可以不给他们面子,可是下面的人没这个胆子啊。r/> r/> 所以,围攻少林威慑群丑势在必行!r/> r/> 但这个世界的少林不是一般的江湖门派。r/> r/> 长老级别的苦瓜大师做菜水平超一流,也不知道他怎么练出来的。r/> r/> 掌门级别的铁肩大师能把纵横天下的虎豹兄弟收为徒弟,而这虎豹兄弟,连木道人都要郑重对待,西门吹雪都不敢与之全力进攻。r/> r/> 可见少林寺底蕴之深。r/> r/> 更何况在这个江湖中人所不知道的仙侠世界,少林寺这个禅宗祖庭的名号,更有不一般的佛门神通。r/> r/> 谁也没有料到,仅仅十七八岁,便担任河南巡抚的封舟会这么大胆,直接兵围少林!r/> r/> 当时他以河南布政使之尊,怀尚方宝剑之威,率一万大军围堵嵩山,震惊了整个天下。r/> r/> 要知道布政使是一个文官,与军队绝缘,但封舟却能号令军队,如臂所指、r/> r/> 少林被惊呆了,却是并不慌乱,上千武僧持棍将上山通道堵得水泄不通,根本就无惧朝廷官军威严。r/> r/> 毕竟他们是河南最大的地主。r/> r/> 且和朝廷来往不断。r/> r/> 并且他们还能连同佛祖神通。r/> r/> 自然不惧封舟。r/> r/> 再怎么说,他们明面上也和造反的白莲教毫无关系。r/> r/> 还有什么好说的,打吧!r/> r/> 封舟没有指挥手下官兵冲锋,而是单人空拳冲杀而上。r/> r/> 身如游龙纵跃如飞,偌大的嵩山根本阻挡不了他前进的速度,一步迈出劲气肆意纵横,一拳挥出霸气长存,宛若无形有质的百丈铁棍从天而降,狠狠打在通往少林禅院的石阶之上。r/> r/> 轰隆!r/> r/> 整个少室山一阵晃动,一个个气势汹汹怒目而视的少林武僧如滚地葫芦一般纷纷翻滚在地,茂密山林之中倾斜而上的笔直石阶,一条裂痕从封舟脚下直接蔓延到半山腰处。r/> r/> 沿途凡是被气劲直接轰中的少林武僧,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被凌厉刀劲碾成肉泥,死得不能再死!r/> r/> “有不服者吾杀之!”r/> r/> 封舟一声厉啸,根本就没有理会被一气之威,惊得目瞪口呆魂飞魄散的少林武僧反应,大踏步顺着笔直石阶上的裂痕呼啸而上。r/> r/> 到了这个阶段,大凡有脑子的人,再也不敢拦截了,一个个面如土色吓得浑身哆嗦,好象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妄动。r/> r/> 当封舟来到少林禅院前的大广场时,少林寺中又冲出一群身手矫健,浑身精气神饱满锐气逼人的武僧,数量刚好一百零八按照某种特定轨迹摆下少林罗汉大阵,邀请封舟入阵一试。r/> r/> 一百零八罗汉大阵又如何?r/> r/> 封舟哈哈大笑,完全混不在意,踏步走入气度森严的罗汉大阵之中,左冲右突拳劲纵横,挨者重伤碰者直接毙命,尽管一百零八罗汉大阵一旦运转,身陷其中好似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身周好似全是怒目圆睁的罗汉之相,无论精气神都受到极大压制,要是换了一般人就算是所谓的江湖绝顶高手,一旦陷身其中也只有被活活耗死一途。r/> r/> 可封舟是什么人,他是来历练凡间的准圣之躯,仅仅内力便深不可测,无穷无尽,哪里是区区罗汉阵势形成的神通法力能够压制的?r/> r/> 仅仅过了半柱香时间,一百零八罗汉大阵便轰然倒塌,战死超过九十,其余也都彻底倒在地上,失了再战之力。r/> r/> “少林就只有如此实力么,真真叫本官失望啊!”r/> r/> 封舟负手而立,周围是被鲜血染红残肢断臂填满的血色广场,语气平淡,但威严无匹,气度不凡,在这一声当中,少林寺的大门也轰然震动,摇摇欲坠。r/> r/> 他的威势眼看就要让千年少林毁于一旦,就在此时。r/> r/> 阿弥陀佛!r/> r/> 闭的少林禅院大门突然打开,十二位白发白眉老僧齐齐竖掌念诵佛号,然后有一股神秘庞大之极的佛门神通法力汹涌而出,瞬间蔓延整个少林禅院,看看与他的震慑气劲相抗衡。r/> r/> 当初在那个世界,封舟大战大日如来,使之圆寂,后来更是进位如来,彻底分化佛门,所以他身上的佛门神通,浩荡无匹,更加广大。r/> r/> 所以他只是淡淡一笑,目光所及,随着十二位老僧齐宣佛号引出的佛门磅礴力量,好似遇到了更伟大的存在般,在封舟的感知中迅速向内收缩。r/> r/> 这阵势,如同调皮的孩子遇到威严的家长。r/> r/> 瞬间萎靡。r/> r/> 不过如此!r/> r/> 封舟面色如常,只是一挥衣袖。便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在场所有少林僧人全都呆滞,只见少林禅院厚实的院墙包括大门轰然倒塌,化为废墟!r/> r/> 当!r/> r/> 就在这时,少林禅院深处一声悠然钟响,突然一道闪耀佛光从大雄宝殿电闪而出,瞬间降临在一位浑身呢精悍的武僧身上。r/> r/> 喝!r/> r/> 那武僧仰天长啸,如狮虎长吟,震人耳膜惊天动地。r/> r/> 这是降龙伏虎两罗汉合体之力。r/> r/> 突然身前劲呼啸,那位武僧已然狂攻而至,一拳一拳又一拳,拳势如龙霸道无双,拳劲所过之处真气轰鸣空气震荡威慑惊人。r/> r/> 分明是降龙伏虎附体。r/> r/> 封舟哈哈大笑,挥动衣袖,扇出一股气劲,与那佛光灌顶的武僧大打出手,令人惊奇的是,那股气劲进退自如,气力不凡,不断地轰在对方身上,竟然发出当当当的金铁交鸣声,那厮更是没有丝毫损伤反而越战越勇。r/> r/> 面对罗汉附体,封舟随手挥出的气劲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气血鼓荡,卷出周身血红光焰,从之前的虚幻慢慢变得凝实好似真正的火焰一般恐怖。r/> r/> 当当当……r/> r/> 尽管那被佛光灌顶的武僧相当了得,在封舟扇出的气劲自动攻击下,身体发出连番金铁交鸣声,好似一个人沙包被轰得连连倒飞,不过片刻又重新杀回身形依旧矫健如龙。r/> r/> 整个少林,彻底惊呆了。r/> r/> 因为那罗汉附体的武僧,根本近不得封舟之身,只是在半路就被对方的气劲击退。r/> r/> 所以众人已经看出来了,连得到佛祖庇佑身如金刚的‘假罗汉’都不是对手!r/> r/> 甚至就像晚辈见到了长辈一般!r/> r/>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如同木塑的雕像一般。r/> r/> 封舟哪会理睬周围少林僧人什么想法,他只是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刚才发出的气劲,虐待这位罗汉附体的武僧,体验对方的境界。r/> r/> 时间不长,仅仅过了一刻钟,那武僧突然周身金光大盛,突然身子急退到众僧身边,盘地而坐高宣佛号,身上的金色佛光如流水一般迅速消散,好似意识到了什么,那十二位少林老僧一个个满脸悲戚齐齐高宣佛号,大声禅唱送罗汉回归西方极乐!r/> r/> 下一刻,那位武僧满脸笑容气息全无……r/> r/> “给你们三天时间,交出逃入少林的乱军首领和余孽,否则哪怕陛下下旨,本官也要灭亡少林!”r/> r/> 见到这个状况,封舟淡淡一语,悠然而去。r/> r/> 当天晚些时候,少林便将那几位躲在禅院的乱军首领和骨干送到河南布政司驻登封的衙门,半句话不敢多说。r/> r/> 从此以后,封舟威凌天下,少林寺也成了封舟的哈巴狗。r/> r/> r/> 正文 第1035章 京城隐局 经此一战,少林声威大降,而封舟的威名却是传遍整个天下! 实力如此恐怖,想想都觉得心头战栗,因此整个河南大地,谁也不敢和他正面硬钢。 之后四年治理河南期间,当地的士绅以及江湖门派,没有一个敢和官府对着干,这才是河南一地在他手上发展迅猛的真正原因。 不像其余繁华之地,实力强劲的江湖门派与地方势力勾结,又有官府中人参与其中,形成了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想要打破真的非常困难。 少林怂了,由少林暗中出面扶持的诸多帮派自然不敢折腾,起码在封舟主政河南期间老实温顺得不象话,要它往东绝不敢向西,甚至只要封舟一声令下,组织帮中精锐好手跟跟那些走私盐的大打出手也在所不惜! 而少林,应该说整个佛门的底蕴相当惊人。就在封舟杀上少室山撤围的第三天,英宗皇帝就给封舟下了密旨,要他不要找少林的麻烦,佛门圣地的清净不好打扰之类的云云。 封舟哪会信这样的屁话? 很快留守京都的手下传来密信,当时的朱祁镇身边突然多了几位御前侍卫,乃是少林外门精英弟子! 从这一地键可以看出,堂堂禅宗祖庭,还不是欺软怕硬的货色? 既然少林已经暗中向当时的皇帝靠拢,并且派出了门下精英外门弟子成为御前侍卫,封舟也就没有继续找少林的茬。 反正在他主政河南的四年年时间中,河南官府跟少林都是井水不犯河水,连点浪花都没能掀起,更不要说什么激烈冲突了。 显然,封舟单刀杀上少室山之事,对少林打击极大,听闻少林武僧的数量,再此之后有极为明显的增加势头。 这些都不关封舟什么事,在将河南治理成不输江南的繁华之地后,新帝登基,他便调往京都担任刑部左侍郎一职。 回京之后,他就把少林之事抛到脑后,要不是今日孙老爷提醒,他根本就不会想起,只是没想听到的消息竟是少林弟子倒了大霉。 就是不知道,一向隐藏得极深的皇家供奉,怎么突然对那几位少林侍卫下手? 就因为对方有南海派的根底? “最近京城之内,难道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封舟问道。 孙老爷瞥了他一眼,觉得这位新认的主公委实不客气,上来就这般询问。 “当然是两位绝世剑客的绝世之战了,有人借助这场大战谋取更大利益,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古怪?” 封舟摇摇头,说道“世人以为朝廷无能,管不了那些飞来飞去的侠客,但你孙老应该明白,朝廷卧虎藏龙,真要收拾几个飞贼,还不是易如反掌?至少那几个皇家供奉,收拾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没问题。” 孙老爷张了张嘴吧,眼中略有所悟。 他本来是一个绝顶聪明之人,最能够见微知著,很多事只需要一点就通。 所以他很快说道“好象有游方和尚在京城郊外的庄子上化缘宣扬佛法,就是不知道跟此事有没有关系?” “那就派人过去看一看吧!” 封舟点了点头,倒也没怎么在意。 天下和尚数以万计,在各地游荡的游方和尚不在少数,至于是不是因此引来的暗斗谁也说不清楚。 但不管怎么说,封舟绝不相信,皇家供奉会因为几个有南海派根基的少林护卫就贸然出手。 以皇家供奉之隐忍,白莲教高手都杀到皇帝跟前都让封舟出手,怎么可能这么快出手? 再说了,收拾几个护卫,让大内侍卫魏子云等人处理就可以了。 没想到的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天晚上京城名寺隆福寺遭遇莫名高手群围攻,一时杀声震天惊动整个京城,等夜间巡逻的五城兵马司官兵匆匆赶到,法源寺已是一片血腥,和尚和黑衣高手的残缺尸体抛洒得随处可见。 轰! 就当匆匆赶来的五城兵马司官兵被眼前一幕惊住时,突然寺内发出轰的一声梵音和益想,一道璀璨佛光和光明之气从天而降,瞬间两股磅礴气势冲天而起,一尊黑夜中金光闪闪的‘罗汉’,而满面清秀的‘正神’大打出手,声势惊天动地气息犹如浪潮一般席卷方圆数里。 五城兵马司匆匆赶来的官兵惊呆了,周围被响动惊醒的百姓也惊呆了,有那虔诚的佛家信徒更是泪流满面,满心欢喜跪倒在地直呼‘罗汉’降世。 不过异象只持续了半个时辰。 “无量天尊,罗汉尊者,明教圣使,二位还请退下,否则休怪贫道等人下手无情了!” 隆福寺外,数道玄光升腾而起,三位白发白眉身着八卦道袍的道长悠然开口…… 总之,在三位玄衣道人打扮的皇家供奉出手下,佛门罗汉和明教圣使也就没有继续打下去,皆是化作一团流云,不知去向。 虽然京城深夜发生异象,闹得动静挺大,但是很可惜,等到天亮的时候,京城之中便已经没有人再讨论此事。 小道消息当中,无非是隆福寺发生深夜惊雷,或者大爆炸,所幸无人伤亡。 不仅是百姓当中,即便是锦衣卫和提督东厂,以及京城各大权势人家,都没有收到半分消息。 毕竟京城广大,区区一个隆福寺异象,又是在深夜之中,事情也只是发生了半个时辰,所以消息传不出去也正常。 不过这事自然瞒不过封舟。 所以第二日下值之后,他和孙老爷谈起此事,微笑道“难怪皇宫之中,除了大内侍卫魏子云等人之外,几乎没几个人关注这场紫禁之战,原来在那群皇家供奉眼里,这根本不值一提。” 孙老爷叹道“老夫本以为当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没想到还有这等奇门之事。” 封舟微笑着不语。 就在此时,李赤水过来求见。 进门之后,他道“大哥,杀害峨眉张英风的人有眉目了,三个凶手已经锁定两人,但他二人都不能抓。” “谁?” “一个是司礼监首席太监王安,一个是宫城太监窝麻六哥,这两个昨日便已经锁定,但第三个却有迷惑性。” 李赤水说着,递上来三个泥人,道“首先发现这三个泥人的是峨眉派弟子严人英,他说他大师兄张英风是泥人张的传人,手技很强,短时间便捏了三个人像,只是第三个看不出来。” 封舟拿过第三个蜡像。 蜡像的脸已经捏扁了。不过是一个有胡子有发簪的中年人。 他又将蜡像交给李赤水,笑道“你若是没有头绪,不妨把它交给陆小凤,这小子应该有办法的。” 李赤水道“我已经查过,陆小凤去了太监窝,见到了麻六哥,此人已经被杀,而陆小凤遇到了大内四大护卫,然后魏子云交给他一批缎带,由他决定谁能进入紫禁城。” “那你就和陆小凤沟通一下,相信你很快能查出来的。” 封舟淡淡的说道。 “是!”李赤水领命,转身就走。 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顿住了,回过头来,一脸疑惑的道“大哥,看样子你已经知道真凶了,而且似乎对幕后真凶并不在意。” “我对杀人凶手不在意,我对幕后之人还是很在意的。”封舟淡淡一笑。 zhouxgzhutian0 。 正文 第1036章 朕要建西厂 虽说封舟知道,杀人凶手和幕后凶手都有叶孤城的身影,但事情的根本却是东南王和司礼监首席太监王安合谋,行“李代桃僵”之计,做“世子夺门”之举。 老实说,封舟看不上明英宗朱祁镇,但是对于他儿子,成化皇帝朱见深,却有极大地好感。 虽说他晚年的时候有点糊涂,但在他做皇帝的大部分时间,他都表现出十分优秀,亲贤臣,远小人,朝廷多名贤俊彦,宽免赋税、减省刑罚,社会经济渐渐复苏。 但东南王世子李代桃僵之后,天下局势会怎么发展,封舟就不确定了。 以封舟目前的威望和势力,还不足以纵览全局,所以他不希望小宗篡位,形势才起变化。 因为一旦东南王世子上位,因为性格的变化,必定会在朝堂之上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李贤、商辂这样的贤臣只怕下场不妙。 所以,为了朝政安稳,为了自己能够顺利权倾天下,封舟当然得阻止东南王世子玩的这一出夺门之举。 相比较之下,叶孤城杀张英风,又算得了什么。 刑部一个小小的官吏就能审查的案子而已。 所以封舟,只管不动神色的布局,更多的注意力,则在突如其来的隆福寺异变之上。 眼看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封舟离开祥云居,准备坐马车返回府邸。 恩? 就在这时,一股危险感知涌上心头,封舟没有丝毫犹豫,当即撞开马车夹壁,一把抓住车夫封平的衣领,身如轻烟一般,飘然而出而出。 “有刺客,你们小心!” 离开之际,不忘提醒跟在马车后面做样子的四名护卫。 封舟自然不需要什么护卫,但是刑部左侍郎却是需要的。 不然就是太过出阁。 这几年来,封舟培养的不少好手,跟着他的四个护卫自然也是个中翘楚,听到主公提醒,想也没想猛的就地一滚,瞬间便滚到了两旁高高院墙脚下。 这地滚门的功夫,果然非同小可。 咻咻咻…… 就在这时,数道尖锐刺耳的声音突兀响起,紧接着咚咚咚三声闷响传来。 封舟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三支半截插在坚固车厢木壁的劲矢,箭尾兀自晃动,发出嗡嗡的声音,脸色不禁一怒。 若是没有意外的话,想必是东南王世子和叶孤城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了。 或许他们以为,能够阻止他俩夺门的,只有封舟一人而已? 否则,不会用神臂弩这样的军中利器刺杀自己! 封舟微微运动感知之力,瞬间锁定六百步外三位劲装黑衣刺客,脚尖微微一点,地上的一把碎石立刻飞起,如闪电一般激射出去! 嗤嗤嗤…… 碎石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刺耳呼啸,六百步距离不过眨眼即至,那三位黑衣劲装大汉正面无表情拉开手中强弩,突然三人脸色齐齐大变,身子一闪,准备让开突如其来的碎石。 就这反应,足以说明他们是当世一流高手。 可他们的反应哪有电射而至的碎石快? 噗噗两声闷响传出,两位黑衣劲装大汉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软软倒地,心脏位置鲜血狂冒。 不过封舟却放过了第三个人。 这位黑衣劲装大汉只是脖颈被碎石擦中,拉出一条长长口子。虽没有见骨,却是鲜血直流,捂都捂不住,此人手指连点封住伤口穴道,而后将手中沉重的神臂弩一扔,身形一闪犹如灵猿纵横,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但是很显然,他不知道有人已经跟在他身后。 正是封舟的暗中传授武功的叶云。 这是封舟早就安排好的。 他已经预料到这一出了。 封舟冷笑,挥手示意长随封平去拉失控乱跑的马车,他带着四位心有余悸的护卫,迅速赶到黑衣劲装大汉的埋伏之地。 那两位被碎石击中要害的黑衣大汉身下已积满一摊鲜血,刺鼻的血腥味四下弥漫,静静等候了一会,一阵杂乱脚步声由远及近迅速赶来。 “封大,大人……” 来人正是五城兵马司的巡街兵丁,见到封舟脚边两具尸体,还有那一摊刺目血迹吓了一跳,其中的带队军官满心忐忑结巴开口。 “不用多说,把这两具刺客尸体带走,还有那三把神臂弩!” 封舟摆手,口中语气十分平淡,道“真真滑天下之大稽,贼人竟能在京城肆意使用神臂弩,京城城何谈安全?” 五城兵马司的兵丁一个个噤若寒蝉,脸色苍白小心翼翼收拾了地上触目惊心的尸体和血迹,当他们拿着三把沉重的神臂弩也吓了一跳,心中很是赞同封舟的话。 神臂弩乃是军中利器,决不允许流传到世间的,但现在却被人拿出来当刺杀工具了,京城还有什么安全可言,换了其他官员一来一个准! 更可怕的是,对方连这等武器都能搞到手,可见其背后势力有多大。 说不定这是一群神仙在斗法。 偏偏他们这群小鱼虾给碰上了。 这找谁说理去? 等他们一行赶到五城兵马司衙门,消息已经若风一般传开了…… 成化皇帝朱见深闻讯之后,勃然大怒,尤其是亲眼见到那三把神臂弩的时候更是怒不可遏!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朱见深十分恼怒。 他取材于“虎溪三笑”之典故,刚刚亲自创作了一副《一团和气图》,就是希望朝中证据安定团结,不要折腾,别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可是转瞬之间,朝中就有人不管不顾,狠狠的打他的脸! 而且还用了军中利器! 让朱见深又是愤怒又是惊惧。 正如五城兵马司的兵丁所想那般,这波胆大妄为的刺客也就遇上了武力强悍的封舟,要是换作其它大臣,根本就没丝毫把握能够逃脱死亡命运,基本上只要暗中刺客的准头不要太次,绝对能够威胁所有贵人的性命。 他朱见深有皇家供奉暗中保护,又有大内侍卫贴身服务,更有御林军前后搜查,当然是稳若泰山。 但大臣们怎么办? 李贤、商辂这样的治世之臣如何逃过一劫? 没有了这些人,他如何能够顺心如意的治理天下? 查,一定要彻查! 不仅这三把神臂弩的出处要查,那些胆大妄为刺客的来历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朱见深心中其实有数,封舟前一段时间推行“刑部监控地方扩官”的计划,今天便遭遇袭杀,这其中难免没有联系。 他一个皇帝,当然不在乎两个剑客的比武。 只不过为了显示明君气相,顺水推舟而已。 但他对于用军中利器,行刺朝中官员的势力却是十分恼怒! 怒的自然是这股神秘势力的胆大妄为,竟然视朝廷如无物,毫无顾忌袭杀朝堂重臣。 这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行事作风,叫朱见深恼怒到了极点,实在太过无法无天了,要是不狠狠修理一通以后还不翻天了? 而且直到现在,东厂和锦衣卫都没有禀报任何情报,这让朱见深对两者的办事效率产生了不满。 “整日里没用的消息一大堆,真用到的时候,却没了声息,顶死他们懈怠惯了,不如另立一个西厂,好好地收拾一下这群无能之辈。” “不管眼下,这神臂弩之事,还得依靠封舟处理!朕眼下需要的是一团和气,要用快准狠的手段平息此事!” 想到这里,朱见深说道“让封舟来见朕!” zhouxgzhutian0 。 正文 第1037章 双方应对 九月十五日,皇宫。 “臣封舟参见陛下!” 紫禁城养心殿内,封舟拱手施礼。 “封爱卿不必多礼。”成化皇帝虚扶了一下,开口赐座之后,便问道“封爱卿,按理说,你遇刺,应当委派他人查理此案,但朕以为你能力出众,才华卓绝,可以不避嫌疑审查此案,你可愿意接手此案?” “君有令,臣不敢辞!陛下信任,臣当然愿意接手此案。” 封舟立刻拱手回道,声音斩钉截铁。 成化帝朱见深满意的点点头。 这个封舟虽然强势,但是办事能力强啊! 而且不拖泥带水,一心办事,从不推诿,编写整天围着鸡毛蒜皮争吵的臣子强多了! 朕为什么要画那一幅“一团和气图”,为了不就是朝中团结嘛! 现在看来,除了李贤、商辂之外,也只有封舟这个年仅二十岁的三品大员值得信赖了! “爱卿好气魄!”成化帝朱见深十分欣慰,笑道“爱卿亲历刺杀,可有眉目?” “启禀陛下,臣已经略有眉目。”封舟坦然答道。 “哦,给朕说来听听。”成化帝朱见深眼前一亮。 厉害啊! 这才刚刚遇上刺杀,转瞬之间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不愧是大明良臣啊! “臣遵旨!”封舟先是拱手,随即答道“前一段时间,南方出现了一个绣花大盗,劫掠了东南王府的财宝,臣收到消息之后,便调查了一下,意外的发现东南王府的护卫的装备情况。” 大明自永乐靖难之后,藩王的政治待遇自然大不如前,至少军事力量被削弱的差不多了。 但无论如何,人家也是藩王,该有的权利还是有的。 比如藩王就有三护卫。 三护卫当然不是三个护卫,而是三个编制的护卫队。 “东南王府中的卫士,实际只有六百二十多人,数量虽然不多,但各个高大精壮,武功足以抵挡一般的飞贼大盗。” 封舟淡淡说道。 成化帝朱见深缓缓点头,心中并无波澜。 藩王乃是宗室,哪怕各种权利被剥夺,但经济权利必须保证,相应的必须有足够的护卫保护王府。 成化帝朱见深再忌惮他那些朱家人,这点待遇还是不会说什么呢。 而且他也明白,封舟必有下文。 果然封舟继续道“因为东南王掌管海贸,所以富可敌国,因此护卫的装备比一般人强。他们人人都装备了诸葛神弩,一旦发出,弓如霹雳弦惊,闪电一般就能把人射杀。” “诸葛神弩?” 成化帝朱见深没有皱了皱,下意识的问道。 神臂弩、诸葛神弩。 都是神弩,也都是用的机械力,打造复杂。 未必不是同一种类型。 “这么说,你怀疑东南王府?” “陛下,今晚在太和殿顶上交战的两位绝世剑客,其中一人便是东南王府的武学教师叶孤城,陛下想必听说过。”封舟说道。 “不错,朕有所耳闻,所以并未阻止这场大战。”朱见深笑道。 他毕竟只不过十岁。 还是一个年轻人。 尽管受到了完整的帝王教育,毕竟心中热血尚存。 对于这种持剑行走江湖的豪情,依稀觉得十分有趣。 所以专门下旨推动此事顺利进行。 不过听到此时封舟将东南王府装备的诸葛神弩,叶孤城,以及封舟遭遇的刺杀联系在一起,本能的感到其中有一丝阴谋。 “爱卿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 想到这里,朱见深立刻严肃起来。 既然是明君,对于一些政治事件,有着本能的敏感性。 十八岁的刘病已能感到“如芒刺背”。 十九岁的朱见深自然能感到某些人对皇权的威胁。 “臣知道东南王府装备诸葛神弩之后,又调查了其他藩王,发现只有东南王府装备了诸葛神弩。” “此外,天下之大,两位绝世剑客哪儿不行,非要在紫禁之巅比武,臣也觉得有些疑惑,便去调查了叶孤城。” “恰好发现有人传说叶孤城受伤,但臣亲眼所见,叶孤城没有受伤,还装作拼命掩饰,怕别人看出他受伤的样子。” “然后今日。臣便遭到刺杀,巧合的是,刺客所用的武器,便是神臂弩,与诸葛神弩异曲同工。” 封舟面色如常,缓缓说道。 他没有一个字指责东南王,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昭然若揭。 “封爱卿,事关藩王,朝野上下必定慎之又慎,没有确凿的证据,朕不会相信你的话的,天下人也不会相信。” 朱见深面色凝重的说道。 封舟道“回禀陛下,具体的证据,下属们正在调查,不过臣有一个大胆的鄂想法,请陛下决断。” “好,你说!”朱见深眉毛一扬,开口道。 …… 此时,京城某一个隐蔽所在。 “殿下,那封舟狡如狐,猛如虎,这几年来江湖上多有人刺杀于他,从未得手,世子何必冒险?” 说话的不是叶孤城,而是另一个中年人。 此人面貌普通,但眼神明亮,一看便知看透世事之人。 他是东南王府的谋士,同时也是叶孤城的师弟。南海剑派的程巨树。 他武功天赋有限,所以刻苦读书,最后协助叶孤城治理南海派,倒向东南王府,成为王府的首席谋士。 此次随世子和叶孤城入京,手下人扮成圣母之水峰的喇嘛,扰乱陆小凤和官府的视线,便是他的杰作。 “先生有所不知,封舟此人实在可恶,他将龟孙子软禁在祥云居,旁人根本接触不得,使得这老头逃过一劫。师父说过,此人大智大慧,看透世事,不是一般人,我们和王安在怡情院见面,未必能够逃过这老头的眼睛,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此人必杀!” “如今这老头落在封舟之手,意味着封舟此人必定有所怀疑,若不杀他,本世子心中不宁啊!” 东南王世子叹道。 “殿下,此事涉及深宫和藩王,和这些朝臣关系不大,当年先帝夺门复位,也只是诛杀了于谦而已,满朝文武全都默然。再说比武就在今晚,一切都已就绪,殿下又何必多此一举?”程巨树叹道。 “好了好了,本世子知道了,你放心,只要过了今晚,本世子就能称孤道寡,面南背北,在天然的皇权之下,料想那个封舟也无可奈何!”东南王世子摆摆手道。 “殿下……”程巨树还待要劝,却听到叶孤城开口道“师弟,不用担心。” 叶孤城绝顶聪明,对于世事有一种天然的俯视感。 虽然平时众人的讨论,他极少插话,但是每每发言,必中要害。 所以他一开口,东南王世子和程巨树俱都闭口,看向叶孤城、 “事涉藩王,朝廷必定慎之又慎,所以我们只需沉住气,静待天晚即可。”叶孤城缓缓说道,然后看向东南王世子“今天晚上,我必定会给那人一个天子的死法。” 乐文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zhouxgzhutian0 。 正文 第1038章 情势突变 九月十五,深夜。 月圆如镜。 十八岁的皇帝朱见深从梦中醒来时,月光正从窗外照进来,照在床前的碧纱帐上。 碧纱帐在月光中看来,如云如雾,云雾中竟仿佛有个人影。 这里是禁宫,皇帝还年轻,晚上从来用不着人伺候,即便是最受宠信的万贵妃,也不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是谁敢二更中夜,鬼鬼祟祟的站在皇帝的床前窥探?皇帝一挺腰就已跃起,不但还能保持镇定,身手显然也很矫健。 “什么人?” “奴婶王安、伺候皇上用茶。” 朱见深还在东宫做太子时,王安便时常奉天子旨意,来东宫伺候,一向小心谨慎,忠心耿耿,朱见深也把王安当作先帝留给他的人才,所以也待他如心腹亲信,不必那些东宫宦官差。 今夜他虽然并没有传唤茶水,却也不忍太让这忠心的老人难堪,只挥了挥手,道“现在这里用不着你伺候,退下去。” 王安道“是。” 皇帝说出来的每句话,都是不容任何人违抗的命令,皇帝若要一个人退下去,这人就算已被打断了两条腿,爬也得爬出去。 奇怪的是,这次王安居然还没有退下去,事实上,他连动都没有动,连一点退下去的意思都没有。” 朱见深皱起了眉,道“你还没有走?” 王安道“奴婢还有事上禀。” “说。” 王安道“奴脾想请皇上见一个人。” 三更半夜。他居然敢惊起龙驾,强勉当今子去见一个难道他已忘了自己的身分,忘了这已是大逆不道,可以诛灭九族的罪名。 他七岁净身,九岁入宫,一向巴结谨慎,如今活到五六十岁,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作为明君,朱见深一向沉得住气,即便是少年被叔父剥夺太子之位的时候,他也从未惊慌失措。 所以此时此刻,他不怒反笑,慢慢的问了句 “人在哪里?” “就在这里,“王安挥手作势,帐外忽然亮起了两盏灯。 灯光下又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很英挺的年轻人,身上穿着件黄袍,下幅是左石开分的八宝立水裙。 灯光虽然比月光明亮,人却还是仿佛站在云雾里。 朱见深看不清,拂开纱帐走出去,脸色骤然变了,变得说不出的可怕。 站在他面前的这年轻入,就像是他自己的影子同样的身材,同样的容貌,身上穿着的,也正是他的衣服。 “袍色明黄,领袖俱石青片金缘,绣文金九龙,列十二章,间以五色云,领前后正龙各—,左右及交襟处行龙各一,油端正龙各一,下幅八宝立水裙左石开。” 这是皇帝的朝服。 皇帝是独一无二的。是天之子,在万民之上。绝不容任何人滥竿充数。 王安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脸上带着种无法形容的诡笑。 朱见深摇摇头,虽然已气得指尖冰冷,但依旧保持面色如常。 王安拍了拍年轻人的肩,道“这位就是大行皇帝的嫡裔,东南王爷的世子,也就是当今天子的嫡亲堂弟。” 朱见深看了王安一眼,又看向东南王世子,沉着脸道“你是奉调入京的?” 东南王世子垂下头,道“不是。” 朱见深道“既末奉沼,就擅离封地,该是什么罪名,你知不知道?” 东南王世子头垂得更低。 朱见深道“皇子犯法,与民同罪,朕纵然有心相护,只怕也……” 东南王世子忽然拾起头,道“只怕也免不了是杀头的罪名。” 朱见深道“不错。” 东南王世子道“你既然知法,为何还要犯法?” 朱见深怔了怔,深吸了一口气,道“你……” 东南王世予又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朕纵然有心救你一命,怎奈祖宗的家法尚在……” 朱见深大怒道“你是什么人?怎敢对朕如此无礼?” 东南王世子道“朕受命于天,奉诏于先帝,乃是当今天子!“ 朱见深双掌紧握,全身都已冰冷。 他当然已经明白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阴谋,但他却还是不敢相信。 东南王世子道“王总管。” 王安立刻躬身道“奴婢在。” 东南王世子道“念在同是先帝血脉,不妨赐他个全尸,再将他的尸骨兼程送回东南王府!” 王安道“是。” 他用眼色看着朱见深,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我真不懂,放着好好的小王爷不做,却偏偏要上京来送死,这是干什么呢?” 朱见深冷笑。 王安又道“皇子犯法,与民同罪,这道理你既然也知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朱见深道“只有一句话。” 王安道“你说,我在听。” 朱见深道“这种荒谬的事,你们是怎么想得出来的?” 王安眨了眨眼,终于忍不住大笑,道“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我实在憋不住了。” 朱见深道“你说。” 王安道“老实告诉你,自从老王爷上次入京,发现你跟小王爷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这件事就已经开始进行。” 朱见深道“他收买了你?” 王安道“我不但喜欢赌钱,而且还喜欢膘。” 说到膘宇,他—张干瘪的老脸,忽然变得容炮焕发,得意洋洋,却故意叹了口气, 才接着道“所以我的开销—向不小,总得找个财路才行。” 朱见深道“你的胆子也不小。” 王安道“我的胆子倒不大,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我是绝不会干的。” 朱见深道“这件事已十拿九稳?” 王安道“我们本来还担心魏子云那些兔惠子,可是现在我们已想法子把他们引开了。” 皇帝道“哦?你说的莫非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 王安显得吃惊,道“你当真聪明,一句话就听出来了。” 朱见深淡淡道“以此两人的剑术和盛名,也就难怪魏子云他们会动心了。” 王安悠然道“人心总是肉做的。更何况这两人能顺利比武,也是陛下特意下旨。” 朱见深谈了一口气道“看来朕这是作茧自缚啊!” 王安道“正是。” 朱见深道“幸好朕身边还有几个从不动心的人。” 这句刚说完,四面水柱里,忽然同时发出“格”的一声响,暗门滑开,闪出四个人来。 这四个人身高不及二尺,身材、容貌、装饰打扮,都完全一模一样。 尤其是他们的脸,小眼睛、大鼻子、凸头瘪嘴,显得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可是他们手里的剑,却一点也不可笑。 一尺七寸长的剑,碧光闪动,寒气逼人,二个人用双剑,一个人用单剑,七柄剑凌空一闪,就像是满天星雨续纷,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可是,就算你张不开眼睛,也应该认得出这四个人云门山、七星塘、飞鱼堡的鱼家兄弟。 这兄弟四个人,是一胎所生,人虽然长得不高,剑法却极高,尤其兄弟四人,心意相通,四人朕手,施展出他们家传飞鱼七星剑,在普天之下的七大剑阵中,虽然不能名列第一,能破他们一阵的人,也已不多。 他们不但剑法怪异,性情更孤避,想不到竟被罗致大内,作了皇帝的贴身护卫。 剑光闪亮了皇帝的脸。 大明皇帝朱见深道“斩。” 七柄剑光华流窜,星芒闪动,立刻就笼罩了东南王世于和王安。 王安居然面色不变,东南王世子已挥手低道“破。” —声出口,忽然间,一道剑光斜斜飞来,如惊芒掣电,如长虹惊天。 满天剑光交错,忽然发出了“叮,叮,叮,叮”四声响,火星四溅,满天剑光忽然全都不见了。 唯一还有光的,只剩下一柄剑。 鱼家兄弟的剑,都已断了,鱼家兄弟的人,已全都倒下去了。 这柄剑在一个白衣人手里,雪白的衣服,苍白的脸,冰冷的眼睛,傲气逼人,甚至比剑气还逼人。 这里是皇宫,皇帝就在他面前。 可是这个人好像连皇帝都没有被他看在眼里。 朱见深居然也还是神色不变,淡淡道“叶孤城?” 白衣人道“山野草民,想不到竟能上动天听。” 朱见深道“天外飞仙,一剑破七星,果然是好剑法。” 叶孤城道“本来就是好剑法。” 朱见深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叶孤城道“成就是王,败就是贼。” “成就是王,败就是贼?”朱见深摇摇头,笑道“那么你真的以为,你们已经成功了?” 叶孤城道“天子当有天子的死法,陛下莫要失仪。” 朱见深道“你以为天子九重,深宫之内,只是凭借几柄利剑就能保证安全?” 叶孤城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陛下请!” 朱见深道“请?” 叶孤城道“以陛下之见识与镇定,武林中已少有人及,陛下若入江湖,必可名列十大高手之林。” 朱见深笑了笑,道“十大高手?以为朕看得上?” 他拍拍手,道“陈女官何在?” “启禀陛下,臣女在此!” 一声清亮的声音凭空响起,叶孤城手中利剑瞬间脱手,飞到碧纱帐前,一个突兀出现的人手中。 此人一身宫装,容貌寻常,但一双眼睛却锐利之极,盯着叶孤城道“叶孤城,不过如此!” 叶孤城面色大变! 东南王世子、王安两人也是面容大变,浑身摇摇欲坠。 正文 第1039章 剑非剑客 南书房内,陆小凤畅通无阻的来到了这里,然后被眼前的一幕震惊的目瞪口呆。 东南王世子和大内总管太监王安,俱都倒在地上。 叶孤城一脸失魂落魄,两手空空。 而大明天子朱见深,一身睡衣,淡然而立,淡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无喜无悲。 魏子云冲进来,见状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立刻给朱见深跪倒在地,大声叫道“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臣等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其他几个侍卫统领一起下跪行礼。 “罢了,敌人狡诈,你们中计在所难免。”朱见深轻轻摆手。 这个时候,重要的是稳定人心,是为了让大家继续一团和气。 “传旨,王安勾结东南王,企图行李代桃僵之际,王安和东南王世子已死,但家人尚存,王家诛九族,东南王撤销王位,由宗人府监视!” 朱见深淡淡的下令。 “诺!” 此时司礼监的其他太监已经闻讯赶来,立刻办理此事。 他们本来是东宫老人,一向对先帝老人王安窃据司礼监首席太监的职位不满,但皇帝信任,又要大家讲究一团和气,所以他们也无可奈何。 万万没想到,这王安活腻歪了,居然想仿效石亨、曹吉祥等人,来一场李代桃僵的夺门。 这可是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王安虽然死了,可是他的徒子徒孙,他的亲戚朋友,他的家族还在呢。 不把他们收拾干净了,大家心里这口怨气排解不出去! 至于远在天边的东南王,东厂和锦衣卫都要去的,那可要好好的捞一笔! 所以大家群情振奋。 没有人在意叶孤城。 不仅是他身上无剑,更因为他已经失魂落魄。 只怕几个武士上前,就可以把他砍成碎肉! 陆小凤虽然不知道皇帝如何反败为胜的,长舒一口气之余,对叶孤城又有几分担忧。 叶孤城突然叹息一声,身子忽然化作飞虹。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叶孤城虽然没有剑,但他的武功却在,轻功自然依旧当世顶尖。 陆小凤闪身,叶孤城已穿窗而出,他的人如一把剑,飞身而出, 速度,不但是种刺激,而且是种很愉快的刺激。 快马、快船、快车和轻功,都能给人这种享受。 可是,假如你是在逃亡的时候,你就不会领略到这种愉快和刺激了。 叶孤城是一个很喜欢速度的人,在海上、在白云城、在月白风清的晚上,他总是喜欢一个人迎风施展他的轻功,飞行在月下。 每当这种时候,他总是觉得心情分外宁静。 此时正月白风清,此地乃金楼玉阙,他已施展他最快的速度,可是他的心却很乱。 他虽在逃亡,可是却以彻底的绝望。 很久很久之前,他听到过一句话,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劳! 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在意自己那个计划有什么错误和漏洞。 以至于陆小凤和魏子云等人赶了过来。 他们赶过来赶不过来,这个计划都会失败。 因为谁能料到,皇帝身边,居然还有精通术法的皇家供奉! 精通术法啊! 这只是传说中的人物,怎么可能存在世界上! 今晚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叶孤城的认知。 为什么这个世间真的有术法的存在? 没有人能给他答复,就正如没有人知道,此刻吹在他脸上的风,是从哪里来的。 月色凄迷,仿佛有雾,前面皇城的阴影下,有一个人静静地站着,一身白衣如雪。 叶孤城看不清这个人,他只不过看见一个比雾更白、比月更白的人影。 但他已知道这个人是谁。 因为他忽然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剑气,就像一重看不见的山峰,向他压了下来。 他的瞳孔忽然收缩,肌肉忽然绷紧。 除了西门吹雪外,天上地下,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给他这种剑气。 但是只怕他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比剑术高令人超越认知的存在。 相比较之下,他两人的比剑对决,似乎被人以俯视的态度看着。 他的身形骤然停顿,看着西门吹雪,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可以在陆小凤面前飞速离开,但剑客的骄傲,决不允许他在西门吹雪面前遁逃。 西门吹雪忽然道“你学剑?” 叶孤城道“我就是剑。” 西门吹雪道“你知不知道剑的精义何在?” 叶孤城道“你说!” 西门吹雪道“在于诚。” 叶孤城道“诚?” 西门吹雪道“惟有诚心真意,才能达到剑术的巅峰, 不诚的人,根本不足论剑。” 叶孤城的瞳孔突又收缩。 西门吹雪盯着他,道“你不诚。” 叶孤城沉默了很久,忽然也问道“你学剑?” 西门吹雪道“学无止境,剑术更是学无止境。” 叶孤城道“你既学剑,就该知道学剑的人只要诚于剑,并不必诚于人。” 西门吹雪不再说话,话已说尽。 路的尽头是天涯,话的尽头就是剑。 剑已在手,已将出鞘。 就在这时,剑光飞起,却不是他们的剑。 叶孤城回过头,才发现四面都已被包围,几乎叠成了一圈人墙,数十柄寒光闪耀的剑,也几乎好像一面网。 不但有剑网,也有枪林、刀山。 金戈映明月,寒光照铁衣,紫禁城内的威风和煞气,绝不是任何人能想像得到的。 天子身边,永远有各种各样的护卫。 有精通剑术的,自然也有精通术法的! 龙虎山、茅山里面有各种方士,未必不是世间顶级! 他们可以无形夺剑,无形杀人,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面对重重包围,叶孤城突然想通了这一点。 一向冷静镇定的魏子云,现在鼻尖上也已有了汗珠,手挥长剑,调度全军,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叶孤城,沉声道“白云城主?” 叶孤城点头。 魏子云道“城主远在天外,剑如飞仙,人也如飞仙,何苦自贬于红尘,作此不智事?” 叶孤城道“你不懂?” 魏子云道“不懂。” 叶孤城冷冷道“这种事,你本就不会懂的。” 魏子云道“也许我不懂,可是……” 目光如鹰,紧随在魏子云之后的“大漠神鹰”屠方,抢着道“可是我们却懂得,像你犯这种罪是千刀万段,株连九族的死罪。” 他虽然以轻功和鹰爪成名,中年之后,用的也是剑。 他的剑锋长而狭,看来和海南剑派门下用的剑差不多,其实,他的剑法却是昆仑真传。 叶孤城用眼角瞟着他的剑,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犯的是什么罪?” 屠方听不懂这句话。 叶孤城道“你练刀不成,学剑又不精,敢对我无礼,你犯的也是死罪。” 屠方脸色更阴沉,剑锋展动,立刻就要冲上去。 他一冲上去,别人当然不会坐视,叶孤城纵然有绝世无双的剑法,就在这顷刻之间,也得尸横当地,血溅五步。 可是他还没有冲出去,已有人阻止了他。 西门吹雪忽然道“等一等!” 屠方道“等什么?” 西门吹雪道“先听我说一句话。” 此时此刻,虽然已剑拔弩张,西门吹雪要说话,却还是没有人能不听。 魏子云点头示意,屠方身势停顿。 西门吹雪道“我若与叶孤城双剑联手,普天之下,有谁能抵挡?” 万籁俱静。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叶孤城心中却是一顿! 就在此时,一个极其平淡的声音传来。 “叶孤城手中已没有剑,而你手中不过是破铜烂铁,大明统御天下,最不缺的就是无知妄人!”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一静! 转头之时,一个身穿三品官袍,孔雀图案的年轻人,大踏步走了过来,数千大内侍卫立刻躬身让路。 正是封舟! 四年前,他在紫禁城大打出手,诛杀白莲教术法高人,在大内侍卫心中树立了无敌伟岸的形象。 此时他现身,众人顿时群情激愤。 他踏步来到叶孤城和西门吹雪面前,冷笑道“乡野匹夫,宫城之中,狂妄亮剑,真以为自己是绝世剑客吗?” 。 zhouxgzhutian000 。 正文 第1040章 你还不够格让我杀 封舟一句话说完,西门吹雪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看向封舟。 如寒钉一般! 同时一股锋锐无匹,气重如山的剑气想封舟威压下去。 封舟看了西门吹雪一眼,对他的剑气混若不见,手中一摆,亮出了一把利剑。 “此剑乃海外寒剑精英,吹毛断发,剑锋三尺三,净重六斤四两。叶先生,本官说的没错吧!” 叶孤城瞳孔猛地一缩。 自己的利剑本来在那个宫中女官手中,转眼间就被封舟拿来。 看来这人早就严阵以待了。 也就是说,这场大戏,早就被他们看破了! 西门吹雪冷哼一声,缓缓拔出了手中利剑。 对方好身手!竟然将叶城主的剑都夺了过去! 他若练剑,必定是绝顶高手! 与此人一战,以验证自己武道,也算得其所。 他正欲说话,却见封舟随手一抛,将手中利剑扔给了叶孤城。 没等叶孤城反应过来,封舟已经看向西门吹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无论是万梅山庄,还是京城的何芳斋,好像都在大明的土地上,你也是大明的子民,今夜进宫也就罢了,却像和叶孤城共同御敌,你把大明律法当什么了?” “一个无视大明律的人,整日里想着侠以武犯禁的人,有什么资格在本官面前狂妄?” 封舟淡淡的说完,拍拍手,道“你二人想找死,那就和我交手吧,杀你二人,天下太平!” 此言一出,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眼神,同时变化了。 西门吹雪眼神冰冷,突然道“我七岁学剑,七年有成,至今未遇敌手。本以为只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世间唯有叶城主能值得我拔剑,但是封侍郎大名,我也久闻,今日话已至此,我便与叶城主联手,与你一战!” 叶孤城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明亮,点点头道“今夜是月圆之夜。我是叶孤城,他是西门吹雪,本应该在紫禁之巅,一决生死。没想到却在此联手,共战他人,真是造化弄人!” “本官是刑部左侍郎,最希望看到的是,乱法者伏法,犯禁者当诛!”封舟说完,负手而立,最后说道“我话已说完,你们举剑吧!我还等着面圣复命呢!” 不远处,陆小凤额头应全是汗水。 他和西门吹雪、叶孤城都是朋友,既不希望二人战死,更不希望他俩死后还被朝廷定性为犯人。 身为剑客,决战而死,那是剑客的至高荣耀。 身为犯人,被官府诛杀而死,那就是被人唾弃。 身为他们的朋友,陆小凤不希望他们死后,还被钉上这样的名声。 但此时此刻,他却发现自己似乎无能为力。 “陆小凤,你不去阻拦吗?” 司空摘星在一旁小声问道。 陆小凤苦笑。 若是没有封舟,单凭魏子云等人,他有足够的把握说服他们,让西门吹雪脱身事外。 毕竟叶孤城是没办法救了。 但是封舟在此,仿佛一股无形的铁塔立在那里,让人一眼望去,便生出凛然不可冒犯的心思来! 饶是陆小凤天不怕地不怕,想到在祥云居见面的场景,又想到现在场景,竟然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叶孤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举起手中利剑,看了一眼西门吹雪,又扫了一眼封舟,说道“既然你要与我一战,那就恳请一战。” 西门吹雪也点点头。 事情已经至此,两位绝世剑客也只能出剑。 两柄在江湖中人看来,似乎是不朽的剑。 封舟却眼神淡然,依旧负手而立,眼睁睁的看着两柄利剑杀来。 剑已刺出。 刺出的剑,剑势并不快,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两人之间,距离封舟还有很远。 他们的剑锋还未杀来,就已开始不停的变动,人的移动很慢,剑锋的变动却很快,因为他们招末使出,就已随心而变,别的人看来,这一战既不激烈,也不精采,魏子云、丁敖、段羡、屠万,却都已流出了冷汗。 这四个人都是当代一流的剑客,他看得出这种剑术的变化,竟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正是武功中至高无上的境界。 不知道封舟如何与他们交手? “久闻封舟乃是大宗师大高手,便是白莲教妖人也挡不住,想必杀这两个剑客易如反掌!” “武功到了大宗师地步,和术法高人不相上下,两人又都是绝世高手,只怕是一番龙争虎斗!” “两位绝世剑客联手,不是一般人所能抵挡,现在看来,封大人是不是过于托大了!” 许多人在心中议论! 叶孤城的对手若不是封舟,他掌中剑每-个变化击出,都是必杀必胜之剑。 他的剑与人合一,这已是心剑。 西门吹雪的剑灵动如云,却杀气冲天。 叶孤城的剑,就像是白云外的一阵风。 西门吹雪的剑,却如雷霆万钧,虽然似乎被束缚着,但是在叶孤城的配合下,却有种更强大的杀气! 陆小凤也已看出来了,就在下面的二十个变化间,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剑,必将刺入封舟的咽喉。 二十个变化一瞬即过。 陆小凤指尖已冰冷。 魏子云的冷汗已经冰凉、 他两人联手,果然天下无敌。 现在,谁能改变封舟的命运? 两个人的距离已近在咫尺。 两柄剑都已全力刺出。 利剑已经划破天空,亮光已经闪亮了所有人的眼睛,杀气也浸透了所有人的心神。 就在所有人的震惊当中,封舟伸出双手。分别伸出食指和中指。 几乎电闪雷鸣之间,他已经夹住了两柄剑。 “什么?”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眼光一寒。 陆小凤更是长大了嘴巴。 木道人、古松居士、司空摘星等诸多一流高手,也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两位绝世剑客联手发出的最强一击,竟然被封舟一招化解。 这封舟的武功,到底高到什么程度? 当真是可畏可怖! 若是如此,天下武者还如何能够抵挡封舟的一击? 当初在羊城,陆小凤也曾夹住叶孤城的“天外飞仙”,可是那时双方互相试探,根本没有全力以赴。 叶孤城也不想杀陆小凤。 但是现在,两位剑客施展出最强一击,几位了对抗敌人,也是为了验证武道。 结果被封舟轻松化解! 在大家惊叹之中,封舟冷笑一声,轻轻一挣,便直接夺过两把利剑,然后顺势反击。 转瞬之间,利剑刺穿叶孤城咽喉,同时削掉了西门吹雪的发簪。 叶孤城倒下了,西门吹雪却面色苍白,看着飞到不知道哪里去的利箭,自己却不知道为何活命,忍不住蹬蹬蹬连退三步。 “为何不杀我?” 西门吹雪哑着嗓子,问道。 “你若想让我杀,还需要达到叶孤城的级别,再苦练剑术十年吧!” 封舟语气平淡,一甩三品仙鹤补服,转身离开。 zhouxgzhutian000 。 正文 第1041章 不要你以为,我要我认为 叶孤城死了。 西门吹雪却活着。 陆小凤、司空摘星,以及木道人心中冰寒无比。 他们都是绝顶聪明之人。 自然明白封舟的意思。 他因国法杀叶孤城,同时却放过西门吹雪,是告诉这些江湖人士只要不犯国法,他自然不吝给他们一条生路。 但是这些人,以后行事,必须在国法的保护下。 魏子云等大内侍卫看着封舟的背影,不由得露出钦佩的表情。 大明朝廷,为君上统御天下万民,朝中官员,包括大内侍卫,本应该对乡野草民带着绝对的威慑力。 但是今夜的大内侍卫,面对这一帮武功绝顶的江湖中人,不自禁的低人一等。 还好封舟出现,直接扭转了这一个局面。 任这些江湖中人多么桀骜不驯,此时此刻也不敢有半分炸刺。 眼看封舟就要走远,忽然顿住身形,开口问道“木道长?” 木道人心中一凛“贫道在,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天南的龙猛飞狮能不能来京城?” “大人放心!贫道已经去信,想必他接到信之后,定会北上来京!” 木道人不敢再打哈哈,肃声说道。 他这等名震江湖几十年的武当名宿,此时此刻也没有半点前辈高人的态度。 “道长忠心护国,堪称典范,听闻石雁道长身有宿疾,病在肺腑之间,非药石能治,而道长这等武当高人,当坐镇武当,继承三丰真人之传统,为武当掌门,道长还请回山做准备吧。” “啊……”木道人一怔,忙道“大人,贫道以为……” “不要你以为,本官要我以为……” 封舟的话渐渐远去了。 众江湖豪杰面面相觑,面色凝重。 武当掌门石雁道长身患重病,药石难医,命不久矣。 这件事要传出去,只怕震动武林。 但是话又谁回来,好像也不是什么石破天惊的大事。 只是大明刑部左侍郎封舟言语之间,对武当掌门了若指掌,还可以轻言定下任掌门人选,竟仿佛不是什么大事! 当真是一言定前后,片语断是非。 其威风霸道,令人感到可畏可怖,却偏偏生不出反抗之心! 果然面对绝对的力量,纵然是桀骜不驯的武林豪侠,也只能低头啊! 封舟说完此话之后,已经走到百步之外。 这帮江湖中人,自由散漫,不识真正的天威,给他们展现一点实力,他们也就畏服了。 封舟真正需要对付的,永远是朝堂之内。 “封大人。”衣蛾黄衣内监走了过来,对他拱手施礼。 “万公公。”封舟停下脚步,看向过来的太监。 此人乃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万喻楼,面色祥和,头发灰白,眼神当中尽是谦卑之色。 但封舟却是知道,此人不可小觑,乃是未来的东厂厂督。 “陛下口谕,请封大人去南书房面圣。” 万喻楼哈着腰说道。 “劳烦公公带路。”封舟微微点头,不动神色的送了一块美玉。 对付小人,就得用小人的方式。 …… 南书房。 “臣封舟拜见陛下!”封舟冲端坐龙椅的天子朱见深拱手行礼。 此时南书房之内,已经清理干净。 这里面有三个女官,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士。 此外还有两个老太监。 都是大明天子的皇家供奉。 他们本来应该日夜不停地护在天子身边。 只是天子朱见深年仅十九,正是雄心壮志的时期,不耐烦这些人在夜里都在身边,便没让他们值勤。 结果被王安发现破绽,居然想出了这一招李代桃僵之计,差一点他朱见深的小命也没了。 雄图大志不能施展不说,自己心爱的万贵妃也会沦为别人的玩物…… 这是年轻的天子绝不能容忍的。 所以他立刻召回了这些供奉围在他身侧,他在心安。 “封爱卿,今日若非你及时提醒,朕只怕已经遭遇不测了。” 朱见深淡淡的说道“你是朕的救命恩人,坐吧。” “谢陛下。”封舟毫不客气的坐下,坦然说道“陛下,侠以武犯禁,江湖草莽自负武功,便以为可以做到一切,但他们却不知道大明朝的威严,是历代天子带领文臣武将,以及百万士卒,一点一点的打出来的!以至于见识短浅,目空一切,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只是可惜,宗室之中,居然也有人相信绝世高手的力量,实在是可笑。臣以为太祖皇帝的龙子龙孙,不应该这般没头脑,臣斗胆建议,宗人府应该加强藩王的教育,避免他们不知畏惧,不明皇家威严。让他们知道对天子的敬重。” 这番话说的虽然有一些逾越,但朱见深却连连点头。 这话说的没错。 东南王在天南待久了,居然这般拎不清。 以为凭借一个李代桃僵之计,就能坐稳皇位,统御天下了? 真是可笑之极。 就算他们今晚侥幸弑君上位,没有接受过帝王教育的东南王世子,只怕两三日之内就会露馅,进而被疾病而死。 真当皇宫之内没有能人吗? 当初大行皇帝能够发动夺门之变,是因为景泰皇帝所立的太子已死,无人继位,所以皇宫之内,默然看着大行皇帝复位。 不了解这个背景的曹吉祥,以为杀了皇帝,自己就能当上皇帝,所以身死族灭。 不知深浅的东南王府,也是如此。 还是封舟想的周到。 必须让宗人府对各地藩王加强皇家教育,让他们知道天子的威严,别以为自己在各自地盘上为所欲为,就真的以为自己能当皇帝了! 想到这里,朱见深便道“爱卿所言有理,这件事必须推行下去!” “不过朕让爱卿过来,当然是赏赐你的救驾之功!当年你救了先帝,如今又救朕与为难之极,当真是功与天齐,想来想去,唯有忠勇侯这个爵位才能彰显你的功劳!” “君有赐,臣不敢辞!”封舟站起来在,再次躬身,然后开口道“不过陛下当知,京城之中,并不是只有这群草莽在捣乱,还有一群术法之士出现,意图不明,臣欲出手整治,还请陛下同意。” 朱见深点点头,道“这件事皇家供奉已经告知朕,只是朕国事繁忙,便随手放到一边。既然爱卿提醒了朕,且爱卿术武双修,正好用来对付这群妖魔鬼怪!这件事便交给你了!” 封舟微微一笑“陛下放心,臣必定让这群魑魅魍魉知道大明天威!” “爱卿真国之干城也!”朱见深拍手赞叹。 …… 有了封舟的参与,这一场剑客之战从开始到结束,轨迹改变的实在太多。 为了皇家体面,东南王府自然未上公告和砥报,但叶孤城的名声,却是遗臭万年。 谁让他不姓朱呢。 叶孤城死后,被暴尸三日,纵然陆小凤和西门吹雪豪气干云,也没有生出“全尸”的心思。 一群江湖豪侠,黯然离开京城。 zhouxgzhutian0 。 正文 第1042章 牛鬼蛇神 经此一事,李燕北和杜同轩在各自帮派中的威望大减,他底下的那些中层头目全都拜倒在封舟门下。 而白云观,自然也没了入行的心思。 与此同时,那些武林豪杰也都离开了京城。 京城有猛虎坐镇,任你武力通天,势力强大,一旦炸刺就弑人。那些身怀武功的家伙,一心想着为所欲为的侠客,再也无心在京城待着。 紫禁城内处理完这些事,又到了早朝时期,等早朝结束之后,还要处理自己部门的政务。 一直忙到申时,封舟方才忙碌完,于是驾车来到祥云居。 “大人,查到了……” 封舟刚刚坐下,叶云便从大开的窗户窜了进来,满脸激动禀告道…… “这么快?” 封舟轻轻一笑,示意叶云坐下说话。. “大人吩咐,叶某自然尽心竭力!” 叶云拱手说道,然后缓缓坐下。 他来了多次,虽然执力甚恭,到底不陌生,所以拿起茶壶给自己上了一杯茶水,轻声道“按照大人吩咐,我与孙六、王虎联手,仔细搜查了隆福寺一带的痕迹,结果在京城城外五十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村子!” “哦,继续说下去。”封舟点点头,语气平静问道“你没有进村子查看么?” “大人高见!” 叶云道“那村子透着诡异,我心中隐隐有不安之感,所以就没敢进去一探究竟!” “哦,竟连你都感觉有危险,看来这个村子不简单啊!” 封舟讶然。 这几年,在封舟的提点下,叶云内外双修,功力已经远超昔年,再也不是吴下阿蒙了。 便是他的师兄司空摘星,也远不是他的对手。 功力到了叶云这个地步,自然也就没有对紫禁一战的期待,甚至没工夫和师兄见面。 当日跟踪东南王世子派出的刺客,只不过是以为他们和那些隆福寺的妖魔鬼怪有关系而已。 区区一个井底之蛙搞夺门之变,根本就会不再叶大侠眼中。 还是探查未知的世界,更有挑战性。 但作为江湖超一流高手,叶云对危险的感知远超常人,一旦心中生此如此感应,显然他口中的村子肯定存在与他同级甚至更高一级的高手,这就很有意思了。 “是啊,一种毛枯悚然的感觉,自我的武功大成后,只有在大人您身边有有这样的感觉!” 叶云苦笑,百思不得其解道“也不知道村子里到底隐藏了什么,竟然有如此高手存在?” “也不一定是奇门修士吧!” 封舟却是有别的看法,淡然道“江湖上的帮派甚多,也有许多强大却又隐秘的,比如什么十二连环坞、什么白袜子、红鞋子之类的。” “这些帮派我都知道,他们虽然隐秘而强大,却不足以让我产生不安之感。所以我以为,奇门修士必定在其中。” “很有道理!” 封舟点点头,道“没想到这帮家伙的胆子这么大,竟然还留在京畿之地不走!” “所以我没有冒失冲进那诡异的村子!” 叶云的脸色十分难看,拍了拍胸膛一脸后怕道。 “怕什么,以你的轻功造诣,超过你是师兄十倍,只要不是一头撞进布好的术法陷阱,就算被发现了想跑路还不容易么?” 封舟轻笑,冷然道“不要把那些奇门修士看得太重,他们的手段诡异神奇了点,可论真实杀伤力和实力,估计超过你的不多!” “大人,老实说不是万不得已,混江湖的轻易不会得罪奇门中人的!” 叶云苦笑,暗道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么,武力强大连奇门修士中的高手都扛不住,不好意思道“这些家伙的手段太过诡异,一旦被他们盯上可就麻烦了,他们整人的办法实在叫人防不胜防啊!” “好了,不说这些废话了!” 封舟摆了摆手,没兴趣听叶云在那‘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淡然开口“还是说说那处诡异村子的事吧!” 叶云这些年没少替他做这样的追踪活计,在隆福寺转了一圈,便发现不少线索,到也轻车熟路迅速追寻下去,没想到却在京城城外五十里,遇到了一个叫他心生不安感应的‘普通村子’。 不用多说,两人心中都清楚这个村子不简单,只是因为叶云没有进去查看,至于村子里到底是怎么状况,还要封舟亲自跑上一趟才成。 “大人,您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介绍完了自己的追踪过程,叶云满脸好奇问道“这次我一定要跟着去看看,到底那村子里藏了几位奇门修士!” 封舟直接说道“等本官我到了休沐日,再跟你去看上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云顿时心中大定,轻笑拍马道“不管什么魑魅魍魉,在大人跟前都只是渣渣而已!” 封舟但笑不语,眼底深处一片森冷…… 这个世界可不一般,要做史上最大的权臣,不只是要步步经营,成为势力最强大的那位,还要震慑江湖草莽,压制术法道士,总之必须压住一切牛鬼蛇神。 很快时间到了休沐日,他对外说是要去城外庄子上看看,早上吃过早膳后便出了京城,很快就和叶云的身影便消失在葱绿山林中,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便奔至距离那处存在五里处的一处小树林。 “果然有古怪!” 到了这里,五里远处的村子已经处于封舟精神感知范围之中,他没有继续靠近怕打草惊蛇,磅礴的精神力如潮水汹涌而去,很快便感知到了很有趣的一幕,脸上露出丝丝诧异之色。 “怎么了大人?” 叶云知晓封舟有些相当惊人的本事,见到封舟没有继续靠近那处村子的动作,脸上却又露出相当古怪的表情,忍不住开口询问。 “整个村子就没有个简单的家伙!” 封舟眼中精光闪烁,在他的敏锐感知中,五里远处那处村子里的百多人全都身蕴凛然杀气,个个体内真气充盈,无一不是好手! 其中有数位的气息比叶云不差甚至更强,叶云要是不小心一头闯了进去,还真有可能吃大亏甚至永远留在村子里。 此外,似乎也有人参与了那场隆福寺之战。 zhouxgzhutian0 。 正文 第1043章 对付魑魅魍魉 把情况跟叶云一说,惊得这厮出了一身冷汗,直道乖乖幸好那天没有冒失冲进村子,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 r/> “大人,现在咱们怎么办?”r/> r/> 后怕一阵后,他又恢复了一贯的自信,跃跃欲试道“要不咱们就在外围打埋伏如何?”r/> r/> “要干就一把将他们全部消灭,埋伏一两个或者十来个没什么两样!”r/> r/> 封舟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淡然道“找个机会把那奇门修士干掉,然后知会朝廷派大军过来围剿!”r/> r/> 没有理会叶云吃惊的神色,冷笑道“那日朝廷派了三个玄门道士镇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咱们就两个人,又不知道对方的老巢在哪,就算杀得了一个两个,以后怎么办?”r/> r/> 叶云一愣,不知道封舟这话什么意思,只听封舟淡然开口“本官有家有业,还有你们这帮兄弟,心中还是有些顾虑的!”r/> r/> “我还以为大人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不在乎呢!”r/> r/> 叶云笑了,心中却是无比的感动。r/> r/> “废话,我要真是无所顾忌,也不会替朝廷做事了,束手束脚的以为很舒服么?”r/> r/> 封舟轻轻瞥了这厮一眼,不以为然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年轻人,你不懂啊!”r/> r/> 三十多岁的叶云“……”r/> r/> 远远望去,村子里的村民全部都是江湖好手装扮,远远望去男女老少应有尽有,却是跟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村子没有两样。r/> r/> 就连叶云这样的老江湖,如果不是敏锐的直觉示警,都不会察觉这个村子有什么异常。r/> r/> 可在封舟眼中,这个村子的古怪就如黑夜中的篝火一样显眼。r/> r/> 每位村民身上的凛然杀气,还有还有身上强大而又怪异的真气,以及隐藏得并不如何严密的森冷气息,无不出卖了他们的不同寻常。r/> r/> 只是这次,封舟没有贸进,也不打算单人冲杀进去灭了某家神秘势力的这处据点。r/> r/> 不是他怕了,也不是他没有能力这样做,而是感觉没必要,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担下,他可没这么高风亮节。r/> r/> 他可是刑部左侍郎,做什么事都有人代劳。r/> r/> 不能啥事都亲力亲为!r/> r/> 在距离村子五里远的小树林等了半天时间,没发觉那位神秘的奇门修士有丝毫挪窝的迹象,封舟吩咐叶云继续留守监视,他则返回城中。r/> r/> 之后一连数日,叶云都在城外监视那处古怪村子的动静,传回来的消息都是一切正常。r/> r/> 封舟倒也不急,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如常上衙下衙。r/> r/> 但他却在私下里见了皇帝,悄悄地告知了此事。r/> r/> 朱见深此事和封舟正是君臣相得之时,得知了距离京城五十里处的村子有古怪,可能是隆福寺那帮魑魅魍魉在京的据点。r/> r/> 那还说什么?r/> r/> 全力剿灭就是!r/> r/> 事实上朱见深就是一个强硬派!r/> r/> 无论是对于流民还是乱匪,亦或是北方毛里孩,或者大藤峡之乱,亦或是辽东女真,他都主张强硬打击!r/> r/> 更何况一帮魑魅魍魉?r/> r/> 朱见深也不含糊,当即招来锦衣卫都指挥使,也就是万贵妃的弟弟万通,和新任东厂厂督万喻楼令他二人立即着手安排围剿事宜。r/> r/> 但这两位收拾一半的蟊贼还可以,对付这帮精通术法的异人只怕不行,最后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把封舟这员猛将拉进来。r/> r/> 封舟正等着呢,当即跟朱见深面议一阵,而后又和万通、万喻楼打了声招呼,便满身轻松返回侯府。r/> r/> 他第一时间便派人前去通知叶云,叫他撤离监视地点,起码也要远离那处古怪村子十里以上,不然被番子们逮住想要脱离可就麻烦了。r/> r/> 三日后,东厂和锦衣卫各自派了以为千户带队,率领一千人马秘密出城,绕了个大圈子突然将那处只有百来人口的古怪村子包围。r/> r/> 可还没等两位天子家奴例行发言,要求村子里的人等老实投降,村子里突然窜出上百实力不俗的江湖好手,他们一个个身形矫健行动诡异,出手狠辣一击毙命,很有冷血杀手风范。r/> r/> 刚开始官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竟然瞬间损失超过两百精锐,其中竟然还有足足三十位校尉跟着被一击而杀。r/> r/> 带队两位千户的反应也算迅速,一干番子都是带着打仗的心态过来,虽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倒也没有太过慌乱,很快操起手弩一阵秘密箭雨泼洒将那伙手段狠辣的‘村民’逼住。r/> r/> 江湖高手单打独斗确实厉害,可遇上组织严密又有高手助阵的军阵,却根本不是对手。r/> r/> 不过几轮箭雨过后,刚刚还凌厉非常的强悍‘村民’便倒下一半,而后大军掩杀而上,剩下的数十强悍‘村民’奋勇拼杀了片刻,再干翻了数倍于己的官兵后终于全被被斩杀当场!r/> r/> 不等心有余悸损失不小的官军松口气,突然一堵火墙凌空生起,好似浪潮滚滚潮涌而至,炽烈的烈焰一干官军全都变了脸色。r/> r/> 而就在这时,火墙之后数道矫健异常的身影呼啸而出,几个纵横便抢先一步杀入被惊呆了的军阵之中。r/> r/> 刀光剑影如风席卷,惨叫连连沿途官军纷纷飚血倒地,那几位好手推进速度一点不减直取两位带队千户而去,摆明了想要‘擒贼先擒王’。r/> r/> “贼子敢尔!”r/> r/> 一干番子勃然大怒,很快便从突如其来的火墙惊吓中惊醒,一个个满脸怒色纵身而出,瞬间便跟那几道矫健异常实力强横的‘村民’战至一处。r/> r/> “顶住,给我顶住!”r/> r/> 两位千户吓了一跳,他俩的实力不错,也就江湖高手,虽不如魏子云等人,却也差不了多少,眼前一下子出现了数位一流高手袭杀,心中如何不惊。r/> r/> 更叫他们惊恐的是那一片缓慢推行过来的火墙,尽管将士们只要小心防备很容易就能避过,可是火墙的突然出现,带来的心里压力实在太大。r/> r/> 神仙还是妖怪?r/> r/> 他们带来的军士和侍卫都是好手,应对江湖大高手袭杀都能稳定自如,可是面对这种异术却是心慌意乱得紧。r/> r/> 而就在这时,嗤嗤嗤的尖锐刺耳声突然大作,突然不知哪位军士大呼一声,所有官军还有大内侍卫齐齐抬头仰望顿时吓得面无血色。r/> r/> 近十个脑袋大小的炽烈火球,带着以往驱谴的气势猛飞而至!r/> r/> 仙法,这一定是仙法!r/> r/> 有部分番子瞬间崩溃,他们有勇气跟最彪悍的强匪对抗,却是没有丝毫跟仙人作对的勇气啊。r/> r/> “忠勇侯,还不速速出手更待何时?”r/> r/> 两位千户脸色变得苍白,这才想起他们这一方还有一位超级大拿,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声大呼求救。r/> r/> 咻咻咻……r/> r/> 两位千户的求救大呼刚落,数声尖锐刺耳的破空声突兀响起,封舟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到前面,脸色平静手指凌空连连点动……r/> r/> 正文 第1044章 无尽的喜悦 只见无数的灯笼大小、燃烧着炽烈热焰的火球,忽然仿佛遇到一股不可抵挡的剑气,俱都连连爆开,化作点点火星四下飞溅。 正在和这群怪人交战的番子们,以及那些江湖高手,一下子全部震惊了! 先是烈焰飞星,接着被封舟一指凌空爆炸,除了看着好看,似乎没什么了不起的样子。 但大家谁都不这么认为。 这分明是仙法对决啊! 或者说,这只是一个障眼法? 对,这一定是障眼法!一触即破。 两方千户对视一眼,全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和懊悔。早知道那些火球只是银样蜡枪头,打死他们都不会让封舟抢了头功去。 对方才二十来岁,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忠勇侯、刑部左侍郎了! 这点功劳有它不多,没它不少。 可两位千户却需要功劳啊! 不然怎么往上爬? 可惜啊…… 下面正与强敌好手交战的官军就没这么复杂的想法了,眼见着气势汹汹的火球就这么灭了,顿时心中大定士气猛涨,刀枪并举战斗力狂升,一下子竟杀得那几位江湖一流高手手忙脚乱。 砰! 封舟面色如常,伸掌凌空一拍,真气挥出,凝成一堵无形有质的巨墙,向着那边缓慢移动过来的火墙狠狠撞了过去。 轰隆隆! 一声巨响传来。 所有人下意识的震动了一下,只觉得耳膜儿嗡嗡作响,一个个的气血倒逆,好不难受,而那面气势惊人的火墙也在爆炸声中化作火雨四下抛洒。 仙家法术就这么破了? 所有人再次傻眼,这也太简单太儿戏了吧! 而此时村子深处的一座青砖瓦房内,一位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傲然而立,脸色狰狞不已,心中闪出阵阵怒火的同时,更多的则是震惊的神色! “那人就是封舟!一个区区黄口孺子,竟然有这般手段!当真是可恶至极!” “总有一日,本座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着,匆匆收拾了一下随身重要物品,拿包袱一裹就准备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既然能迁来这么多手下,在京城眼皮子底下居住,他们的势力自然非同小可。 满以为京城中的高人,只会待在紫禁城里保护皇帝,他们便可以小心翼翼的发展,却没有想到,京城之中居然有一个通晓法术的官员! 他不怕锦衣卫和东厂番子。 只要挡住几个时辰,京城中的眼线自然可以迅速运作,打通关节,让这帮番子无功而反,甚至洗劫别的村子来杀良冒功,瞒过皇帝。 可是现在,对方拥有封舟此人,势如破竹一般将自己的村子给毁掉,一切都来不及运作了! 自己若不走,就再也走不了了! 只是教中多年经营毁于一旦,心情自然相当糟糕低落。 可就在这时,一股恐怖到了极点的危机感突然涌上心头,中年人顿时浑身寒毛瞬间倒竖,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头顶百汇。 身子瞬间僵住,竟然动弹不得,叫他惊恐万状! 与此同时,封舟已经破了那些所谓的飞火之术。 他已经回到刚才乘坐的马车上。 站在车辕的位置,手里提着一张弓。 这把弓乃是用精钢打造,从海外而来的犀牛筋为弓弦,可远超大力士所用的五石弓! 乃是大明朝绝无仅有的五十石弓! 封舟并没有施加什么仙术在上面。 他只是打算纯粹用肉身武力,收拾这帮会妖术的魑魅魍魉。 一力破万巧! 一瞬之间,封舟弯弓搭箭,弓拉满月,箭矢所指,瞬间锁定村中那位奇门修士,突然松手,好似霹雳炸响,那支利箭已化作虚影电射而出。 轰…… 离弦之箭度快若闪电,直到飞出几十丈远,那股声音才传到众人耳中。 箭速破音障! 唯有无可匹敌的力量,才能生出无可匹敌的速度! 再无可匹敌的力量和无可匹敌的速度结合之下,任对方再精通什么仙法妖术,也无力抵挡! 那位正准备跑路的奇门修士,竟是连反应都无只觉胸口一凉一疼,等到随后赶来的劲气带着狂风呼啸,他这才反应过来低头一看前后洞穿的巨大血洞,疼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瞬间失去了知觉,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胸腔已经爆裂,露出了盆口大小的通洞。 手中提着的包裹掉落,鲜血好似不要钱般从对穿血洞前后喷洒,满眼惊恐绝望轰然倒地身亡。 而从这座青砖黑瓦的小院院墙,到奇门修士所在的屋子墙壁前后,在一条笔直的线上出现五个大洞,而那只利矢却是洞穿了整个院子横跨整个村子,直到一头扎进村子后头的一条小河里的大石头,将大石头炸的粉碎,箭矢才穿进淤泥之中,不见踪迹。 如此惊人的一幕并未被发现,就连那位奇门修士死亡都无人察觉。 村子里杀出的那几位一流高手,明显是想为村子里那位修士跑路争取时间,简直个个奋不顾身,一身强悍武力挥到了极致。 一连力战足足半个时辰,杀死杀伤官军足足过三百这才被个个击破力歇而亡。 等到战斗彻底结束,天边的夕阳已经慢慢西坠,天空的色彩明显变得暗淡,空气中血腥弥漫好不凄凉。 一战下来战损过半,无论是锦衣卫千户还是东厂千户都觉脸上无光,当然心中对村子里竟有如此之众的高手也是震惊不已。 顾不得肉痛手下弟兄的损伤,他们立即带着手下弟兄将村子仔仔细细里里外外搜查一通,直到月上中天没有察觉再有活口这才松了口大气。 当然他们看到屋子里奇门修士那恐怖的死状时也吓了一跳,从这厮的包裹中翻拣出一些施法道具,叫两位见多识广的千户大人立即明白过来,对封舟的恐怖实力又敬又畏。 真是恐怖啊,隔了起码一百丈远,这厮是怎么锁定这位奇门修士,又是如何将其直接射杀的? 不过他们顾不得想这个了! 他们从村子里找到了大批的金银珠宝,所有人的眼神,一下子都亮了! 来的时候只是说这是一个妖窝,可没说这里有钱。 既然如此,自然是按照老规矩,三七分账。 他们留下七成,剩下的三成交上去。 当然这七成当中,也要好好分配,堵住下面的人的嘴,再给上面孝敬孝敬,这两位千户可就发大财了! 对了,还有一个封舟,万万不可少了他! 否则,自家的诏狱未必会进去,刑部的大牢可就躲不过了! 说不得,这位封大人还得拿大头! 正在这时,一个番子走了过来,拱手道‘千户大人,忠勇侯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什么时候离开的?” “就在我们决出胜负,冲进村子来四下搜索的时候!” 这么上道? 莫非是毒刺心知肚明,既要爱惜羽毛,又不远让我们为难,所以提前离开? 两位千户对视一眼,不由得生出无尽的喜悦。 zhouxgzhutian0 。 正文 第1045章 龙有逆鳞 封舟并不知道,他的任性离开,让两位千户心中产生颇多的联想。 以至于后来这两人成为他的死忠。 即使知道,他也不在意。 他是高高在上的刑部左侍郎,要不是因为魑魅魍魉,他才不会来到这里呢,自然也不会看上妖人搜刮的民脂民膏。 即使知道,他也不过是感叹一声。 不穿制服的匪徒,费尽辛苦抢来的钱财,尽数归了穿制服匪徒手中。 看来无论何时,还是官面上的人厉害! …… 那处村子相当古怪,整个村子的村民突然消失,竟然没引起周围乡民反应。 而锦衣卫从村子里搜到的一些文字情报,更是叫天子朱见深大吃一惊之余惊怒交加。 从村子里搜出的某些信笺推敲,那处村子非但是一个杀手之村,还是一个巫蛊之村。 整个村子的男女老少全都是不务正业的妖人,专门接受京畿一带的任务。 这叫朱见深如何不惊如何不怒? 堂堂天子脚下首善之区,竟然隐藏了这么一个妖村! 那他们去隆福寺干什么? 他们为什么要联系那些有南海派背景的少林护卫? 这让人不敢想下去。 而在东厂督公战战兢兢的交上来另一封书信之后,年轻的成化天子朱见深更是龙颜大怒! 这封书信,竟然是吴皇后的家人所写,信中虽然隐晦,但谁看不出来是让对方行巫蛊之事,诅咒万贵妃和他们的爱情结晶皇长子。 要知道,皇长子出生十个月,刚刚暴病而薨! 贱人! 枉为皇后! 连家人都管不住,还做什么皇后? 朕定然要把他的家族贬为庶人! 吴氏也不能当皇后了,贬为后妃吧! 所谓“龙有逆鳞,触者杀之。” 大他十七岁的万贵妃,便是成化皇帝朱见深的逆鳞。 万贞儿之父万贵因亲属犯罪而被谪居霸州,为了使日后有所依靠,他托付同乡把年仅四岁的女儿万贞儿带进皇宫当宫女。年幼的万贞儿十分懂事乖巧,深得孝恭孙皇后的喜爱。 到了正统十四年,当时的皇帝朱祁镇被瓦剌捕去,国不可一日无君,孙太后以郕王朱祁钰暂替皇帝位,立朱见深为太子。而那时的万贞儿已经成了十九岁的妙龄少女,也被孙太后派去照料年仅两岁的朱见深。至此,幼小的太子与万贞儿形影不离。 后来,朱祁钰产生了废掉朱见深,立己子为太子的念头,并付诸行动,将朱见深废为沂王,立己子朱见济为太子。朱祁镇复辟后,朱见深又被复立为太子。 朱见深自小不与母亲一同生活,而万贞儿时常在其身边照顾他,如同母亲一般。因此,朱见深便对万贞儿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感情。 朱见深继位登基之后,虽然因为种种阻碍,只能封万贞儿为贵妃,但终朱见深一生,对万贞儿一直是不离不弃,恩爱如一! 所以听到吴皇后的家人与这个妖人村子有书信来往,行巫蛊之事,害死皇长子,当然怒不可遏! 他二话不说,当即下诏,废除吴氏的皇后之位,贬入冷宫,改立王氏为皇后。 同时,朱见深还令锦衣卫处置吴皇后家人,关的关,贬的贬,撤职的撤职。 不仅如此,他还把掌管京畿重地的顺天府尹喊来随便找了个由头狠狠训斥一通,这才算是出了心头一口闷气。 封舟是数天之后才得知这个消息的,却是一点都没有意外, 朱见深对万贵妃的爱已经深的无以言表,当然要想尽办法提升万氏的权势和威望了。 其实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吴家写给妖人的书信,十有是有人伪造。 否则吴氏不可能只是贬入冷宫。 吴家人更不会受到这么轻的处罚。 不过是给天下人一个借口罢了! 不信看看满朝文武大臣,一个个震惊莫名,却无一人上书为吴废后喊冤的情况,就知道大家都是老狐狸,这件事没有一个敢参合的! …… “什么,西方魔教玉罗刹假死入京?想要与朝廷联手进攻鞑靼?” 封舟是在衙门听到这个消息的。 按理说一个塞外的教派头子抵京,这是礼部和鸿胪寺工作,了不起内阁关注一下。 但此人发出的话却让人恼怒不已。 “我西方魔教,教徒百万,掌控关外,愿意和大明联手,席卷草原,诛杀满都海和达延汗。若大明不允,我教则和黑虎堂联手,共占中原!”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是求人办事的吗? 据说鸿胪寺的少卿当即勃然大怒,甩袖而去。 但那西方魔教的玉罗刹实在了得,竟然施展法术,搞的鸿胪寺的众位官员狼狈不已。 若是紫禁城的一位供奉及时出手,还不知道会闹到什么地步。 “玉罗刹能成为一教之主,面对大明朝廷,绝对不会这么张狂。这里面一定有着什么阴谋!” 封舟没有和其他官员一起冷斥玉罗刹,而是陷入一种神思。 “侍郎大人,你怎么看?”有人问道。 封舟冷冷一笑“如今陛下把国战重心压在大藤峡,下一个目标便是东北女真部,西北的毛里孩部当然要趁机挑事,以提高塞外威望,所以派了一个大萨满来京胡闹!依我看,此时是太平盛世,哪个家伙敢在这时主动挑事,即便他会一些仙法妖术,我不介意送他来刑部大牢住上一段时间,嘿嘿……” 后面的话没有出口,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那位同僚生生打了个寒战,有些心虚劝说道“侍郎还是不要做得太过激烈才好,毕竟这时候要对那些部落镇之以静!” “怕什么?” 封舟轻笑出声,笑意却是未达眼底,冷声道“只要他们还在大明朝的土地上,就要受到大明律法约束,这个玉罗刹要是真想找死,我也不介意送他一程!” 说着,身上陡然升起一股滔天真气,仿佛如同熊熊烈焰一般呼啸而起,犹如一根火柱一般飞上虚空顶天立地,周围的风云都像是被镇压一般老实得不得了…… 整个京城的修行者顿时惊动了! zhouxgzhutian0 。 正文 第1046章 手段高明 “气血凝煞,霸气冲霄!” 京城城门,一个气度不凡的僧人,和一个一身玄奇正宗的道人刚刚入城,便被城中突如其来的无形真气吹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这股真气只会影响到修行之人,其他人除非练到张三丰那种以武入道的境界,是感觉不到这种真气的存在的! 顾不得周围行人商旅奇怪目光,他俩瘫坐在地看着远处那如同庆云一般的存在,一时心神为之被夺半晌说不出话。 “和,和尚,那边,那边好象就是刑部衙门吧?” 道士一脸苦闷,冲着那道真气冲天之柱所在方向结结巴巴问道。 “应该,也许,可能就是那里了!看来封舟已经注意到了我们!当真恐怖如斯!” 和尚也是一脸苦闷,看着那条庆云一般的存在,感受到难以言表的压力,半晌说不出话。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浓浓忧虑。 作为海外无名岛上的使者,他俩可是师承那个小老头,不禁功力通玄,而且精通术法之道。 为的就是与太平王府沟通的时候展现实力! 原因是太平王怂了。 他被皇室和封舟展现出的卓绝实力给震惊的怕了,之道自己拉拢的实力武功多高,高手再多,也无济于事。 他这一代和儿子“宫九”下一代,暂时不要多想那把龙椅了! 岛上的那个小老头便派出这一僧一道前来京城。 主要目标虽然是太平王府,但是还有一干人跟京城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 但是如今,僧道二人却不敢贸贸然过去找虐。 毕竟一进城门就遇见忠勇侯施展神威,震慑他俩,那还有什么好讲的? 若是只比较武功,还可以用技巧和偷袭来占据上风。 但是术法仙道,来不得半点取巧。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无法弥补双方天堑一般的差距。 “和尚,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有那位坐镇京城,我们根本没有施展的空间啊!” 道士一脸郁闷,叹气道“也不知道封家是不是祖坟冒青烟,竟然出了这么一位狠人!” 和尚脸上神色一阵变换,最后狠一咬牙道“既然太平王府去不得,那咱们就去其他就藩之地,等以后寻着空挡了再来不迟!” “这样……” 道人脸上很是意动,嘴上却是迟疑道“这跟老头子的吩咐冲突吧?” “管不了那么多了!” 和尚却是一脸无奈,郁闷道“咱们这一身修为得来不易,可不能白白折损在这上头了!去找其他藩王,万一有一个靖难之役呢!” “这个倒是!” 道人连连点头,接着道“那就依着你的办法吧!” “那就行!” 和尚一脸深以为然,最后总结道“看来这一次只能无功而返了,不是我们不努力,而是情况出乎意料啊!” “对对对,情况出乎意料!” 道人连连点头,神色‘凝重’道“就算老头子问罪,也不好拿咱们太过,不然咱们不干了总成吧?” “道兄说得好!” 和尚满脸堆笑,两人一问一答间早已返身出了城门,脚下速度不慢很快就消失在路的尽头,看得沿途行人商旅一阵侧目。 …… 与此同时,皇宫大内一座偏偏小殿,几位皇室供奉正盘膝闭目潜修,突然心头一跳猛的睁眼,六道矫健身影瞬间出了修炼密室。 “咝,气血冲天风平浪静,这是哪位大师出世?” “看位置,好象是皇城之中的刑部官衙吧!” “肯定是忠勇侯封舟,没想到他的术武修为竟然已经强到这等程度了!” “哎,以咱们这点修为,要是被他身上的真气冲击,估计一身修为都得尽毁!”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练出来的,真真恐怖之极!” “还是传信门派,叫他们好好约束门下弟子吧,不然撞到这位手上,不死也得废修为啊!” “……” 六位白发苍苍,一身道袍仙风道骨的老道,此时正聚在一处议论纷纷,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心情相当的糟糕。 任谁身边住着一位,随时都能取他们性命强悍存在,心情都好不了。 所幸皇宫有龙气庇佑,不用担心被这股惊人的罡气冲撞,否则他们就是想安心打座都不敢啊。 连奇门正宗修士都被惊得不轻,更别说其他的散修野修了。 几位国公府上,还有那些底蕴悠久的权贵府中偏僻处,不时传来噗噗噗的喷血声,一位位往日里不可一世的‘仙师’,此时却是精神萎靡满脸惊恐,看着刑部上空那道冲天而起的庆云罡气,惊恐之余也是哭笑不得。 那位封侍郎吃饱了没事干么,突然散发如此强猛真气干甚? 难不成是年少气盛? 幸好他们此时都不是闭关修炼,否则非得走火入魔不可! 心中腹诽归腹诽,却是对忠勇侯封舟忌惮到了极点,单单罡气凌空,就能逼得他们吐血不支,真要是正面杠上估计下场绝对凄惨。 时候,他们才算明白为何白莲教、魔教以及武林中的绝世剑客,为何会败的如此之惨,甚至连反抗之力都无,对上这样的怪物根本就没法对抗好吧? …… 封舟并不知道,他突然释放周身大半真气,竟然引发京城一干修士如此大的反应, 远在江南扬州的闵桂也遇到了麻烦,而且还是不小的麻烦。 封舟扩展刑部计划,得到了朝野上下的支持,作为刑部公差,监督扬州刑狱之事的任务在身,闵桂一行到了扬州后,受到了当地官府和乡绅的热情接待。 闵桂是李东阳同年进士,比封舟晚了三年如刑部,但人家封舟已经成为刑部左侍郎,闵桂却只是一个主事。 所以迟迟来扬州,他是雄心勃勃,要干出一番事业。 只是没想到一来扬州,竟一连半月,天天有酒席日日有宴请,美味珍肴扬州瘦马温香软玉,说不出的享受道不尽的消魂。 短短半月,闵桂都沉迷于酒池肉林之中不可自拔,原本健壮的身子都跟着发福胖了一圈。 他还算克制的,毕竟出身富贵见过世面,又对以后的前程有所期望,尽管脑子一直迷迷糊糊却还保留了底线。 吃酒可以,抱着美人调笑也成,但是夜里却是绝不留宿外头,不管多晚他都会返回临时官衙休息。 当然,这半月的醉生梦死也让他见识到了扬州盐商的豪阔,简直就是挥金如土叫人瞠目结舌。 他也算是见识过大世面的了,却也被这些大盐商们的豪气手段给惊住了,简直拿钱不当钱啊。 同时心中很是古怪,盐商们的花消如此惊人,只要几天的花消便能将盐税补齐,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到,偏偏要跟朝廷和官府对着干,就是把钱都撒在钱塘江的潮水里,也不愿意让朝廷收了去? 闵桂尚能撑得住,可跟他一起过来的侯官进士们就撑不住了,不过短短半月几乎全部沦陷,沉迷于酒色之中不可自拔,又或者被某家大盐商拉拢,成为了他们在刑部派员中的探子和代表。 当闵桂拿着身边护卫,送来的那一叠自关于身边同僚的情报,脸色气得铁青手抖个不停,心中一片冰凉,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这才知晓扬州盐商的厉害,拿银子不过几下就将那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砸晕了,幸好他们并不知晓此行的真正来意,不然扬州这边还不闹翻了天啊? zhouxgzhutian00 。 正文 第1047章 江南风波恶 不过闵桂毕竟是未来的朝廷大佬,心性和气度非同一般,再加上他暗中拜在封舟门下,早就琢磨透了自己的使命,也知道身边会有各种武艺高强的保镖护身。r/> r/> 所以清醒过来之后,立刻拜访了当地各级官员。r/> r/> 再和一些官员深谈之后,他很快行动起来,告诉所有人,他闵桂不是来江南吃喝玩乐的……r/> r/> 事实上闵桂在醉生梦死的那一段时间,也没怎么闲着,暗地里早就了解了扬州和江南现在的局势,知道盐政是整个江南混乱的症结所在,便开始了属于刑部派员的行动。r/> r/> 虽然他是浙江人,可是真的和江南一带的圈子关系不深,所以很方便展开行动。r/> r/> 将几位醉生梦死的同伴从温柔乡强行拉走,然后不避炎日风雨一处处盐场巡视过来,打着的旗号是观察盐场的治安环境。r/> r/> 这一下,扬州盐商不乐意了,一干利益相关的扬州官员也不乐意了。r/> r/> 闵桂此举,分明就是以刑部官员之位,涉及盐政之事!r/> r/> 这可不成!r/> r/> 闵桂此举,代表的是刑部,一旦这个标签被定牢了,以后京城刑部便可以直接监督盐场管理,这可不是扬州一干官员和盐商愿意见到了。r/> r/> 跟朝廷派往扬州的地方官员作对。与和刑部最对,完全就是两回事!r/> r/> 巡盐御史以前年年换,连任最久的不过区区三年而已,只要伺候好了,或者架空了,他们就可以上下其手,大发盐财!r/> r/> 真出了事,也是那些盐政官员倒霉,不是因为贪赃枉法被直接抄家砍头,就是无缘无故意外死亡,什么溺水醉酒从楼梯上摔下等等死法不一而足。r/> r/> 巡盐御史看起来油水丰厚,可实际上却给人一种不是贪官却胜似贪官的印象。就算某任巡盐御史突然意外去了,也不会引起朝野太大的反应。r/> r/> 可刑部就不同了,这可是中央六部之一啊,可不是地方上的豪商和官员愿意招惹的,尤其刑部还专管刑狱之事,拥有执法权,一旦出手可不是开玩笑的。r/> r/> 尤其是当今刑部左侍郎,那可是比汲黯、包拯都要难对付的存在。乃是朝野之中少见的强硬实力派,一旦被刑部盯上不死也得脱层皮,所以无论是扬州大盐商还是利益相关官员都不愿意轻易得罪了刑部派员。r/> r/> 可是闵桂眼下的行径,却是触犯了他们的利益,所以在闵桂还没弄出什么名堂之前动手,显然是最好的选择。r/> r/> 对付闵桂这样的官员。下手栽赃不太可能,必须把他们自己给摘得干干净净,不然真以为封舟会给他们这么多机会么?r/> r/> 要知道,闵桂可是封舟的门人!r/> r/> 虽说闵桂是私下拜会封舟,可大家都是明眼人,谁不知道怎么回事?r/> r/> 所以,针对闵桂的攻击必须一击而中,否则难有第二波机会!r/> r/> 于是,闵桂很悲催的在巡视一处沿海盐场时,突然遭遇从海上而来的海盗袭击,看着那一个个手持长刀衣着打扮不似大庆人士,满身杀气彪悍异常的海盗,盐场盐丁吓得一轰而散。r/> r/> 至于驻守盐场的兵丁更是不堪,闵桂目瞪口呆看带常常十几人,数十人被区区一两位海盗就追得哭爹喊娘上天无路下地无门。r/> r/> 跟着一起过来的同僚更是吓得脸色煞白手软叫软,一副软脚虾的摸样叫闵桂分外看不上眼。r/> r/> 数十彪悍海盗朝闵桂所在呼啸而至,看他们狰狞的面孔杀气腾腾的架势,显然对闵桂一行起了杀心。r/> r/> “干!”r/> r/> 闵桂脸色微微发白,却并没有害怕担忧之色。r/> r/> 毕竟他不同于封舟、刘健、李东阳这样的少年名士。r/> r/> 他今年三十四岁,早已经过了而立之年。r/> r/> 心性、悟性,以及头脑,都不是一般人所及!r/> r/> 多年科考、官场生涯,让他见识的实在太多!r/> r/> 所以当下一声令下,都无需他亲自出手搏命,身边跟着的十来位护卫,留下数人继续保护闵桂外,其余护卫一声不哼抽刀就杀了上去。r/> r/> 刀光剑影,劲气呼啸惨嚎连连,那帮气势汹汹杀奔而至的海盗绝没想到,目标人物身边的护卫力量竟然如此恐怖,一个照面就被砍死近十人,其余海盗也纷纷陷入苦战。r/> r/> 可这并没有打消他们心中的杀意,反而激起了他们心中的凶残暴虐,一个个狡诈凶残悍不畏死,刀光阵阵杀气凛然。r/> r/> 所幸跟在闵桂身边的护卫,全都是经历过血战的好手,一个个手头武艺不差,也不缺拼死决斗之心,对上一帮凶残海盗不仅没有落入下风,反而依靠更强的武力杀得一干海盗怪叫连连损失惨重。r/> r/> 噗!r/> r/> 当护卫一刀砍死最后一位海盗时,战斗彻底结束,从开始到结束不过花费了半刻钟时间,如此惊人的杀伤力看得闵桂身边一干同僚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随即便是满心的羡慕嫉妒恨了。r/> r/> 有个好的靠山就是不一样啊!r/> r/> 瞧瞧这些护卫的身手,以少胜多就不说了,砍翻了那么多海盗竟然只是受伤,并没有一人战死,如此惊人战斗力,就是那几位并不熟悉军伍之事,也心知绝对不简单。r/> r/> 想想刑部左侍郎身怀绝世武功,便可以知道这群护卫的来历!r/> r/> ……r/> r/> 刑部派员在盐场遭遇海盗偷袭!r/> r/> 这个消息如风一样迅速传遍整个江南官场,顿时江南军政两界震动,江南总督和几位巡抚,还有当地驻军将领气得直骂娘,尼玛这不是坑他们么?r/> r/> 刑部派遣官员到江南干什么?r/> r/> 不就是想扩大刑部的势力吗?r/> r/> 也是为了给天下士子多一些入仕的路径。r/> r/> 你们却要给他们添堵?r/> r/> 这是想站在天下士子的对立面啊!r/> r/> 更和刑部左侍郎、大明忠勇侯封舟作对啊!r/> r/> 天下人谁不知道,封舟不仅武力强的过分,官场手段更是强大无匹,连当今天子都不得不重用,不得不拉拢,区区一群扬州的井底之蛙,竟然为了区区几两税银,和刑部官员对着干!r/> r/> 脑子是个好东西,你们得有啊!r/> r/> 那忠勇侯封舟推行的新政,是那么容易阻扰的吗?r/> r/> 正文 第1048章 封舟的威慑力 能在大明官场上生存,且步步高升的,都是当世人杰,且有各种情报来源。 所以大凡地方高官,都知道大明忠勇侯,刑部左侍郎封舟是什么角色,那可是连天子都忌惮万分,却不得不拉拢的狠人! 关键是,他既有救驾之功,又有治世手段,没见之前天灾不断的河南,仅仅过了四年,就已经被他治理成了中原繁华之地么? 这位刚过弱冠的少年,已经成为三品高官不说,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狠人,打压帮派,兵围少室山,这是寻常人能做出的行为么? 可他不仅做了,最后竟是全部取得了成功,这就不是一般的厉害了。 白莲教可是号称教众百万,比之江南的漕帮、盐帮加起来都气势更盛的帮派,结果门中长老,护法和金刚等核心成员一战全灭,最后不得不老实低头,再也不敢在他所在的范围闹腾! 还有少林,听闻其中有罗汉坐镇,结果最后还不是差点被打破山门,最后不得不向朝廷输诚? 不仅如此,这位少年进士打仗也是一把好手,当初河南乱民四起局势已经彻底崩坏,封舟被先帝任命为钦差巡视河南,结果他一口气诛杀十几个乱民首领,从而在军队当中建立了赫赫威名,说出的话竟然比那些军中将门还管用! 于是两个月内将所有乱军全部剿灭,堪称军事奇才! 最关键的是,跟他作对或者被他盯上的官员绝对没有好下场。 当初的河南布政使,还有好几位后台强硬又有士林支撑的知府不服管教,结果最后全被以贪赃王法的罪名拿下,而且还是罪证确凿不容反驳的那种。 更叫人心惊的是,封舟不仅即将他们轻松整倒,还利用手头的戏班子以及其它宣传渠道,直接将这几位钉死在大贪官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甚至连他们背后的家族和座师都受到牵连,家族百年之内别指望能在官场出头,座师直接被先帝发排穷乡僻壤之地等死。 如此狠辣不留情面的手段,真真叫整个大明官场心惊,但他能迅速结成统一战线,每次一方势力发起对他的弹劾,却总是不了了之。 大明朝的文官势力虽然强大,可封舟就是其中一员,更何况他逐渐强大,许多志向远大的年轻官员都向他靠拢,而李贤、商辂这样的大佬对他也十分信重。可以说封舟已经建立一股庞大的势力! 最叫许多人郁闷的是,封舟他虽然行事霸道疯狂,可却是难得的清廉之吏,在为官清正方面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御史台,还真不一定比得上这位。 封舟离开河南,回到京城,重新进入刑部之后,他所经营的力量展现出令人夺目的光环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上位足够朝堂发生很多变故,先帝用老臣,新帝用新任,之前那帮主动弹劾封舟的文臣大多垂垂老矣,封舟却是对他们一点都不客气,只要不是阁老一律找机会将他们整倒,不仅他们本人倒霉,还有跟着他们的官员以及进入官场的子孙也跟着全部倒了血霉,不是被贬就是被调到清闲衙门坐冷板凳,看样子只要这位还在朝堂一日,这些被压制的官员想要起复已是不可能。 到了这个地步,许多人畏他如虎,就是当朝阁老大学士李贤和商辂,也不愿意在明面上跟他发生冲突。 每每想到封舟的狠辣无情,江南总督和几位巡抚以及总兵便吓得屁滚尿流,他们在江南的屁股可不干净,要是因为闵桂之事被封舟这位刑部大佬盯上,丢官是小,一大家子全部倒霉是大啊。 江南总督怒了,联合总兵行文各地驻地将军,一定要保证闵桂的安全,否则就不用继续做官了,直接回家等候朝廷清算。 几位巡抚也不敢怠慢,跟江南各地的知府衙门全部打了招呼,闵桂要是在哪位辖区出了事,哪位就直接滚蛋别想着能蒙混过关。 一时间,因着闵桂的人身安全,江南官场一阵鸡飞狗跳乱成一团,那些心中有鬼的官员更是惊得满头冷汗战战不已。 可惜,闵桂的行为触动了江南大盐商们的集体利益,官员们的严厉约束根本起不了作用,反而还激起了他们的凶性。 自持有大靠山的大盐商们,秘密联络给正四下巡视的闵桂准备了大礼,一定要将这位‘不做人事’的家伙干掉,免得碍手碍脚给他们找麻烦。 一时间,一股诡异气氛笼罩江南大地,让一些嗅觉敏锐之辈感觉分外不安,好象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而闵桂却是没心没肺继续四下巡查,好象根本就没发现情况不对一般…… 这日,闵桂和同僚巡视到了一座沿海县城。 看着有人紧急送来的提醒书信,他脸上满是不屑。 “看来某些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轻轻放下几张薄薄信纸,不以为意喃喃自语“作吧作吧,作得越厉害这帮盐商就死得越快!” 只有长久观察封舟的人,才会知道他到底有多厉害! 两次救驾! 三月平民乱 四年治一个盛世河南! 更不用说杀妖人,平少林,处理绝世剑客。 在场所有人,没谁比他更了解封舟的脾气和手段,要是再来一波倭寇袭杀的话,估计会有军队很会赶来,到时候有那帮盐商好看的。 就在当天下午,突然一伙持械匪徒混进县城,见人就砍见钱就抢,顿时引得县城一阵大乱。 闵桂带着身边护卫,以及一干刑部同伴正好在附近的官署,闻听外头混乱立即跟当地县令冲了出来,一看那伙穷凶极恶的匪徒大砍大杀,哈哈狂笑直扑官署而来,口中还大喊‘杀狗官为民请命’之类混淆视听的屁话。 更叫闵桂一行无语的是,因为他的到来临时赶来护卫的上百驻军,竟然被吓得面无血色手软脚软,连跟那伙匪徒干一架的勇气都无,也不知道哪个混球大喊一声‘逃啊’,顿时人数明明是对方近三倍的驻军竟然一轰而散。 “完了完了完了……” 当地县令更是被吓傻,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股尿嫂扑鼻,竟是被吓鸟了,嘴里一个劲念叨‘完了’。 我草,这是什么兵什么官啊? 闵桂好不无语,淡淡扫了那几位进士同伴一眼,威胁道“你们要是敢如此不堪,休怪我不讲同僚情面让你们回京继续侯补去!” 这下,同样被吓得不轻的几位刑部派员,却是不敢软倒在地了,真要是被赶回京都继续侯补,以后他们就彻底完了。 “闵大人,这些家伙都是沿海的倭寇!” 这时,一位衣裳破旧打了好几个补丁,却洗得干干净净的中年汉子凑到闵桂耳边小声提醒。 zhouxgzhutian0 。 正文 第1049章 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又是倭寇? 闵桂嘴角露出满满的冷笑,那帮家伙还真是好手段啊,竟然弄出一伙凶残倭寇袭杀,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不成? 从洪武年间开始,倭寇就洗劫大明沿海。 但大明朝廷的种种博弈,使得除了郑和时代之外,再无毁灭性打击倭寇的措施。 但是一旦被顶上“通倭”的罪名,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看来,无论是江南官场还是驻军都要大洗牌了,竟然让一伙倭寇冲入县城烧杀抢掠,要是倭寇的人数更多一点,就准备占地为王啊? 这次,他倒要看看被坑苦了的江南官员,还是不是那么听话,跟那些不知死活的大盐商一条路走到黑! “拿家伙,把他们全部干翻,不需活口!” 心中打定了某个主意,冷冷一笑直接吩咐道“让江南的官绅们见识见识,大明刑部的威慑力!” 身边一干护卫点头应手,纷纷从随身包裹中取出一柄柄神臂弩! 这是封舟遭遇刺杀之后,连夜向皇帝申请的好处。 可以说是大明刑部护卫的标配! 他们带着凛然杀气,往混乱的街头迅速推进,六位护卫分成两波前后呼应,等那帮烧杀抢掠的倭寇进入连弩射程,立即扣中扳机箭如闪电呼啸而出。 啊啊啊…… 那帮杀入县城的倭寇,哪会料到目标人物身边的护卫手上,竟然有神臂弩这等杀人利器,措不及防之下只几个眨眼功夫,就被射翻近半! 不得不说,这帮倭寇还是很有‘职业精神’的,面对如此状况竟然没有想着跑路,而是满脸狰狞凶神恶煞猛扑上前。 这些家伙的武力都不算差,最弱的都有不入流实力,有两位更是达到了江湖好手的水准,什么一刀流断水流之类的弟子,加上那悍不畏死的凶悍气势,一般的江湖一流好手都不一定撑得住,他们身上的杀气太盛了。 可惜…… 又是数波连绵箭雨,那帮凶悍倭寇满心不甘,却也只能无奈被射杀当场,最后的念头却是这帮家伙怎么没被他们的凶悍吓到…… 又是一场风波掀起,闵桂没有在县城多待,跟‘死里逃生’的县令打了声招呼后,便带着手下护卫以及依旧脸色煞白的同僚离开。 本来以为暂时没事,可是在半路却被一伙官兵突然围住,带队军官却是叫嚣闵桂等人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立斩当场。 “本官乃刑部派遣官员,你真有胆子围杀?” 闵桂面色如常,扫了一眼围上来的官兵,同样的精神萎靡东倒西歪没个正形,跟之前县城里那帮驻军有何两样? 就这样的人,还敢围攻他们? “简直无法无天,你们这帮家伙有匪不剿,竟敢围困朝廷官员!” “真真不当人子,吾定当报告朝廷严惩不怠!” “还不速速退去,否则你们一个杀官造反的名头是跑不了的!” “……” 跟着闵桂一同的刑部同僚炸了,一个个满脸愤怒厉斥出声,大义凛然好似自己等人乃文官领袖意气风发挥斥方酋。 可他们这般…… 这是猪队友啊! 闵桂一瞬间明白了封舟找他谈话的深意。 让自己带着一些愣头青士子来江南,其实并不是长经验的,而是送人头的! 简单说就是诱饵。 而自己名气大,能力强,就是其中的变数! 简单说自己只要闯过这一关,猪队友就是他的军功章! 所以他看着这群同僚的叫嚣,心中无喜无悲。 不过心中却是明白,他们这么做不是在解决麻烦,而是在逼着对方下死手啊。 果然,那帮毫无兵样的所谓官兵顿时骚动面面相觑,而带队军官脸色一变当机立断怒喝“好贼子竟敢乱我军心,弟兄们上干翻他们!” 说着一使眼色,身边的心腹亲随顿时抽刀冲前怒砍,嘴里还大声呼喝“杀啊杀啊,杀了这帮贼子大家有功有赏!” “大胆,竟敢围杀朝廷命官,难道你们想造反不成?” 突然一声大喝犹如雷霆炸响,震得一干熊兵东倒西歪好不狼狈。 怒喝声中,一人纵马疾驰而来,直接插到双方中间,一个漂亮的勒马停顿,横侧身躯,手中长刀一指,正点在那带队的军官额头。 “本官乃大明刑部靖安司主事李赤水,尔等竟敢围杀朝廷命官,是不是嫌命活得太长,想要在法场走上一遭?” 说话声中,李赤水已经飞身下马,直接一手抓住那位军官,直接如抓小鸡一样把他举在半空。 在场官兵顿觉耳中轰鸣炸响,一个个震得气血翻腾好不难受,听得陆小飞的厉喝吓得魂飞魄散,再加上李赤水把一百多斤的军官提在半空,那神威不可侵犯的雄姿,直接震慑了所有人的心神,不由得扔掉手中刀枪,一个个老实跪倒在地连呼不敢。 “多谢李大人救命之恩!” 等一切搞定后,闵桂上前感谢。 “不用谢,我这是分内之事,诸位同僚在明,我在暗,既要平息冲突,也要引发事态。”李赤水微微笑道。 “有道理,跟官军发生冲突甚至杀死对方,这可是不小的罪名!”闵桂叹道。 “可我们是自保!”有同僚插话道。 “正是,我们可以作证!” “欺人太甚,江南这边的家伙实在欺人太甚!” “难道我们不反抗,只有引颈受戮不成?” “……” 几位刑部派员一个个气愤填膺,满脸不岔愤愤不平开口。 “如果江南官场从上至下众口一调,你们觉得朝廷会听谁的?”闵桂看了一圈同僚们,淡淡的说道。 诸多刑部官员,顿时脸色变得苍白,失去了血色。 要真是如此,大家都得倒霉,搞不好甚至还会革去功名。 “是不是啊这位将军?” 李赤水好笑着看着自己提着的那个军官。 他已经提了小半个时辰了,依旧面色如常。而那个军官自始至终无力挣扎,早就灰心丧气。 “好大的手笔啊,大人一位五品武官就这么被当棋子放弃,看来幕后之人给的安家费不少吧,啧啧没想到江南的水这么深!” “大人饶命,末将只是听到线报,有人假冒官员身上甚至还藏有军中连弩,这才带着手下弟兄过来查看!不知道在这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还请大人恕罪……”那位武官连连求饶,语气谦卑。 李赤水和闵桂对视一眼,口中冷笑,心中却是和明镜似的。 这个数量的官兵调动,需要当地总兵的调兵文书,还需要本地巡抚签押方可。很明显这伙官兵绝对没通过这些手续,竟然轻易出得军营围杀朝廷命官,江南这摊水实在浑得很呐。 当江南总兵得知闵桂一行前靠寻求庇护,顿时脑子蒙的一下炸开了,以他的见识和阅历自然知晓,某些人嫌他们自己死得不够快,要给封天王送刀子啊…… zhouxgzhutian0 。 正文 第1050章 太湖吴氏 惊雷霹雳! 当江南总兵得知发生了什么事后,当真有如被惊雷直接劈中,傻了! 可是当他看到那位被抓武官时却是脸色大变,并没有如同闵桂等人所料那般大发雷霆之怒,顿时心头一沉知晓情况比他们想象中还要糟糕。 “总兵大人,不知此人是何来人?” 等总兵将那位私自带兵离营的武官关押之后,在总兵衙署花厅,闵桂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 作为江浙一带出身的士人,他自然看出了问题。 这种情况下,还是直接了当的问比较好。 “说出来也没什么!” 总兵显然心绪不宁,不过面对闵桂还是很给面子的,无奈笑道“他是常州太湖吴氏的旁系族人!” “太湖吴氏?” 闵桂吃了一惊。 大凡读书人都知道,太湖吴氏源远流长,乃是从黄帝姬氏流传下来的华夏嫡系大族、 自汉武帝“独尊儒术”以来,太湖吴氏便成了绵延千年的书香门第千年世家。 人常说大明有三个大姓,分别是国姓朱家,曲阜孔家、江西张家。 但实际上,他们都比不过太湖吴氏的根深蒂固、源远流长! 金陵城的魏国公与太湖吴氏比起来,根本就是爆发户和真正的豪门没有可比性,在江南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太湖吴氏,也跟盐商扯上了关系?” 闵桂心情沉重,这个念头在心中闪了闪,却没有说出口。 作为千年世家大族,他们在江南一带的影响力可以说无与伦比,自然在扬州盐商里面有经营,而且参与的极深! 江南总兵高官显贵,但是却也有惹不起的人。事实上满朝文武,对上太湖吴氏这样的土皇帝,除了他那位武力惊人的封舟不在意之外,估计内阁的阁老、厂卫的都堂们都要头疼一阵,斟酌许久才会有所决断。 反正他此时心中像是压了巨石一般,几乎难以喘息,根本就没有靠山封舟那种无视一切的霸气。 江南总兵明显想将自己从这些事情中摘出来,所以面对闵桂这么个品级相差了很远的官员,能说的一点都没保留全部说了出来“是啊,盐利丰厚之极,就是千年世家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嘿,好一个千年世家!” 闵桂冷笑,一旁陪坐的进士同僚却是吓得脸色苍白一言不发,显然太湖吴氏的名头把他们给彻底惊住了。 江南总兵态度很明确,他是不会轻易干涉江南内部的浑水,闵桂倒也没怎么失望,只是觉得江南军政都出了大问题。 回到江南总兵在衙署安排的院落,那几位刑部随员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有些绝望表示,江南的情况太过复杂糟糕,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回京的好。 “回京继续坐冷板凳么?” 闵桂的话,就像一盆冷水直接让那几位刑部随员心凉了半截。 “可江南情况这么复杂,咱们一连遇到了好几波袭杀,两波穷凶极恶的倭寇,最后甚至连官军都出动了,要是再这么下去还得了?” 几位随员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他们之前在扬州被灌了大量汤不假,可是经历这些险境之后要是再没反应过来,那真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正因为江南情况复杂,咱们才更应该坚持下去!” 闵桂却是不为所动,见几位同僚脸色大变还想反驳,他摆了摆直接道“大道理我懒得多说,你们比我知道得更多,我只说一点,咱们是刑部甚至可以说是朝廷的探路先锋,一旦咱们在江南立稳了脚跟打开了局面,你们想想朝廷会有何奖赏?” 自然是升官了! 以后的前程将一片光明! 可以想见,在达到三品这个高官的门槛之前,他们的升迁之路将一片坦途! 想想如今他们的顶头上司,大明刑部左侍郎封舟。 人家可只有二十岁。 但这个官员也是一步一个脚印,做出泼天一般的功绩得来的。 如同当初的霍去病一般。 一干刑部随员兴奋了,他们之前都是在京都苦苦等候候补的进士,对于官场升迁热衷到了极点,只有感受过了那种被冷落的滋味,才更加不愿意继续过那样的日子。 轻易说服了同僚跟着一起拼搏,闵桂这才松了口气,等同僚离开冲着一直没有开口的李赤水道“李大人,没想到江南的情况如此复杂!” “是啊,确实够复杂的!” 李赤水也被江南那些大盐商的疯狂,还有所谓的千年世家的威慑力惊住。 他在仙都山待了几年,没少到山下转悠,历练世事,也听说过太湖吴氏的名头。 但以前只是听过即忘,但是现在却不会忘了。 堂堂的江南总兵,只差一步就是江南总督的大人物,竟然因为太湖吴氏的名号,而对那位私子调兵的武官不敢下手,这是何其荒谬之事? 别的不说,他已经写好了密信,通过通政司的渠道送往京都,就是不知道朱见深得到消息后,会是什么表情。 “没想到江南的世家大族,实力竟是如此恐怖!” 闵桂苦笑,事实上他也是江南人,出身书香世家,对于太湖吴氏也是十分熟悉,但是却没有想到,对方的势力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 “不尽然吧?” 李赤水不以为然道“我大哥曾经说过,所谓的影响力,无外乎权钱和兵罢了,所谓的世家大族正好垄断了这三样,才能有如此声势!” “我可没左侍郎大人那样霸气十足,可以不将一切外物放在眼里!” 闵桂苦笑,郁闷道“我们要动这些世家的利益,会迎来他们的疯狂报复的,那些倭寇怎么来的,你我又不是不知道?” “嘿嘿,闵大人没跟我说实话,我就不信大哥就没有交待过你,没跟你说过解决江南麻烦的手段!” 李赤水不以为意,这世上的事说白了还是要看拳头大小的,他身后的那位拳头绝对是整个大明最大的,没有之一。 也不知道那帮盐商还有所谓的世家怎么农的,发生了倭寇杀入县城这样大的事情,还有有武官私自带兵出营围杀朝廷命官的大事,竟然悄无声息没有丝毫风声传出。 如此手段,让闵桂等人再一次见识到了江南地头蛇们的实力。 但是如果他们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那就想的简单了。 “李主事果然睿智!这事很简单!” 闵桂冷冷一笑,森森道“那帮大盐商既然敢对我下手,那就要承担朝廷和刑部的滔天怒火,北方开辟新的盐场势在必行。我倒看看等盐利不是独出扬州一家的时候,那帮大盐商还有何底气跟朝廷叫板!”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等到江南盐上不能一家独大的时候,那就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了。 zhouxgzhutian00 。 正文 第1051章 扇巴掌不能算打人 几日后,李赤水通过通政司的报告,已经摆到了大明天子朱见深的御案上。 啪! 朱见深雷霆震怒,一把将御案上的笔墨纸砚全部扫落在地,如此还难以平息心头的滔天怒火,直接飞起一叫将御案都踹翻在地,一干太监宫女无不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速速传忠勇侯觐见!” 勉强压下心头滔天怒焰,朱见深满脸阴沉冲身边的心腹大太监万喻楼吩咐道,眼中厉色连连闪烁,惊得万喻楼吓出一身冷汗,却不敢有丝毫异常。 不过他跑出去后,朱见深远远的看着他的背影,心头闪过一丝不快。 自己略微发点雷霆之怒,这个家伙就吓怕了? 那可不行! 他需要的宦官,是沉稳有力,处事通达,可不是这种只会仗着皇帝宠幸才厉害的太监! 一句话,朕要的是郑和!不是王振!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在江南竟有倭寇连番袭杀朝廷命官,还有武官私自带兵出营围杀朝廷命官! 无论哪一样,都超过了天子能够容忍的极限! 倭寇连番袭杀,每次都能找准闵桂所在位置,要说其中没有猫腻谁会信啊? 最可恨的是,江南某些势力为了维护权利,竟然放任倭寇冲入县城大肆抢掠,这是想干什么? 还有江南总兵麾下武官,竟私自带兵出营截杀朝廷命官,谁给他这么大胆子和底气? 最叫朱见深愤怒,或者说心惊的是,江南总兵却是不敢将其以军法论处,只敢关押了事! 这还是大明的天下么? 江南的局势,已经崩坏到朱见深感觉失去了控制的地步! 事实上大明已经开国百年,京城从应天府迁到幽燕之地也有六十年了,而官员多出于江南,长久以往,江南之地权贵日益增多,官府的控制力自然逐年下降。 封舟赶到皇宫,朱见深二话不说将其他人赶出,两人于宫殿之中密议良久,谁也不知道他们商量了什么…… 只是皇宫某个偏僻角落的小小宫殿,六位白发苍苍的老道猛的抬头,看着皇宫之上的气运如龙如虎,忍不住脸色齐齐一变摇头不语。 “看来大明又要不太平了!” “我等清修之士,还是少参合朝政事务为妙!” “此言大善!” “……” 刑部尚书陆瑜因年纪渐大,不堪政务,上书请求至仕,天子当即准允,并赏赐东西若干。 与此同时,天子提封舟为刑部尚书,然后加大学士衔,正式入阁成为大明朝权力金字塔颠峰那几位。 消息传出,满朝哗然。 封舟不过才二十岁,却已经位极人臣! 不止如此,封舟初一上任便被朱见深委以重任,将全国盐铁这一块交由他全盘掌控,顿时引发朝野一阵激烈反对。 不过内阁首辅李贤没有说话,刚入阁一年的名士商辂也没有说话,次辅陈文和其他阁老彭时、刘定之虽然言辞激烈,但天子压根不听。 朱见深不同于他祖父朱瞻基,也不同于父亲朱祁镇,其性格强硬、心思坚定,再加上他已经掌控了军权,而封舟也能掌控京城治安。 在这种情况下,天子一旦一意孤行,朝臣基本上没有什么反对的本钱。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可接下来封舟所为却是再一次掀起轩然大波。 他以勋贵为核心,大肆招入北地出身的举人,以及九边有功将士,组建了一个临时的盐铁管控衙门。 而盐铁管控衙门成立后的第一把火,却不是烧到朝堂任何一处,而是宣布在津门扩建长芦盐场。 长芦盐场于永乐年间建立,但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未能发展。 结果封舟这一把火,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朝野哗然,反对之音冲霄而起,一个个文臣慷慨激昂极力反对,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朝廷有江南盐政已然足够,再开一个大盐场有与民争利之嫌! “劳民伤财不可取也!” 大朝会上,文臣群起而攻,有那心情激奋的还手指封舟厉声大喝。 啪! 封舟反手一耳光抽了过去,相隔数十步依旧将那厮抽得横飞而起,一头撞在旁边的宫墙上不知死活。 “没大没小,区区五品小吏也敢手指阁臣,谁给他的胆子?”封舟收回手掌,淡淡的说道。 “你……你竟敢打人?” 礼部左侍郎邹干怒斥道,眼中闪过不可思议的神情。 “他是文官,我也是文官,文官扇文官的巴掌,算什么打人?我又没打锦衣卫都堂!”封舟不以为然的说道。 说着,眼神瞥过锦衣卫都堂万通。 饶是万指挥使是万贵妃的兄弟,也不由得缩了一下脖子,不敢说话。 当初蒙古瓦剌部在边境挑衅大明朝,因为司礼监大太监王振故意的胡乱指挥,明朝派出的二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御驾亲征的明英宗也被蒙古人给俘虏了,王振被愤怒的护国大臣樊忠,给一铁锤直接锤死了。 虽然王振已经死了,文武百官还是不解气,要求将其满门抄斩。这时马顺站出来说别吵,都滚出去! 马顺就是王振一手提拔起来的,也算是王振的同党了,现在王振都已经死了,你还敢这么嚣张。大家逮着他就是一顿胖揍,竟被活活打死了,堪称是死的最窝囊的锦衣卫大佬。 这事过去还没有二十年,万通也不是傻子,自然记得十分清楚,不敢招惹这位权势极重的文官阁臣。 更何况这一刻封舟目光森冷如电,丰神锐利的身躯犹如高山巍峨,缓缓扫视了一干满脸气愤的文臣一眼,在刀锋般眼神的逼视下竟是无人敢于哼声。 一帮欺软怕硬的混蛋! 此情此景,天子朱见深眼里,记在心里。 作为一个受过正统皇家教育的人,他可是深读过许多皇帝的书籍,知道太祖、太宗时期,那些大臣是不敢在皇帝面前咋咋呼呼的。 也只有懦弱的皇帝,才会有嚣张的大臣。 自己重用封舟这个年轻人,果然十分妥当! 一下子便试探出了大臣们的文人风骨! 就那么一回事而已! “拖出去,殿前失仪仗责三十,削去官职剥夺功名永不叙用!” 朱见深淡淡说道。 决议一出,顿时引起文臣队列一阵倒抽冷气声,却是没一个敢于出面给那位出头鸟帮腔,一个个如坠冰窟不敢言声。 就连几位老资格阁臣,都察觉到气氛隐隐不对,封舟和天子明显是在唱双簧,他们这样的老狐狸才不会轻易出面自找麻烦。 无论是朱见深还是封舟,都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招惹的! “长芦之盐法,乃海盐晾晒之法,不用劳民伤财耗费国库银钱,预计出产不比江南盐场差……” 封舟悠然的述说着自己的计划,一干朝臣却是被震得七晕八素,可有前车之鉴在他们却是不敢开口反驳。 zhouxgzhutian0 。 正文 第1052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海盐晾晒之法并不是什么希奇之事,前代早已有之,只是因为种种心知肚明的原因这才屏弃不用,没想到封舟却是打的这个主意。 “难道封大人不担心出盐量太大,影响了朝廷盐税收入么?” 终于,同为内阁阁臣的三辅陈文没能忍住,满脸怒色质问道。 “呵呵,如今朝廷盐税几何?” 封舟轻笑,说出的话却是叫人心惊:“一年不过二百万两,还要拿巡盐御史的性命去换,北地的盐价一直居高不下,难道平抑盐价让百姓能够松一口气,不好么?” “盐税……” “去尼玛的盐税,要是盐税比去年少了,少多少老子自己拿银子补贴总可以吧?” 封舟脸色一沉突然开口怒骂,手指陈文冷笑道:“要是长芦盐场不仅没有影响盐税收入还有盈余,盈余多少你陈大学士就从家里拿出多少主动送给国库,可好?” 满朝皆惊,没想到封舟胆子如此之大,竟然在大朝会上指着一位阁臣破口大骂,简直有辱斯文不当人子啊。 不过却是无人敢于出头,这是阁臣的战争,下面的臣子根本没资格插手,再说要是被封舟盯上,也要他跟着打赌怎么办? 江南盐税怎么回事,在场除了脑子不好用的书呆子外,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真要是能够将盐税全部收齐,每年国库起码得多出上千万两银子! 谁也不知道封舟鼓捣出的海盐盐场,究竟能有多大出产,又能有多少收入,要是一不小心陷进入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你你,本官为官一向清正,家无余财……” 陈文被气得倒仰,吹胡子瞪眼恨不得狠狠抽封舟一顿,大义凛然开口。 “啧啧,那李阁老家的豪宅美妾,城外的千倾良田,还有……” 封舟毫不犹豫打断了陈文的话头,淡淡开口满脸冷笑,后面的话没有出口显然很是有料啊。 “你你你……” 陈文一张老脸憋得通红,脸如猪肝一般好不尴尬,却是气得说不出话,安静的大殿只听到他大口喘气的声音。 封舟满脸不屑看都懒得多看这厮一眼,冲着天子拱手一礼,继续阐述自己在盐铁方面的‘施政纲要’。 之后的大朝会却是顺畅无比,所有朝臣都见识到了封舟的战斗力,自忖根本就不是对手,也就没胆子出口反驳。 不论是封舟的耳刮子,还是天子的明显偏袒,还有几位阁臣的集体沉默,都让这次大朝会在诡异起气氛中,顺利完结。 “封大人好风光好霸气,只是希望封大人能长久维持下去才好!” 出得大殿,陈文拦住封舟的去路,满脸阴冷不屑道:“就怕到时候忠勇侯府将万劫不复!” “褧斋公威胁我?” 封舟轻轻一笑,笑意却是未达眼底。 陈文,字安简,号褧斋,江西庐陵人。 其本人手腕高明,在英宗驾崩,当今天子甫登基之时,便用巧计赶走了太监王纶,驱逐了内阁阁臣钱辅,坐稳了阁臣的位置,便是内阁首辅李贤,也对他十分敬重。 可以说陈文在朝野之中,威望极高! “只是忠告而已!” 陈文冷冷一笑,眼神冰冷杀气凛然。 呵呵…… 封舟轻轻一笑拍了拍陈文的肩膀,在外人看来两人举止亲密,还引来好一阵诧异,更有那心思阴暗的怀疑这两货刚才是在唱双簧。 “等你倒下那一日,就是庐陵陈家家彻底覆灭之时!” 一道冷硬的声音在陈文耳中响起,惊得老头浑身一震极不舒服,等他反应过来时封舟已经大步流星离去,他满脸愤恨冷声道:“走着瞧!” 当晚,内阁阁臣陈文突然吐血昏迷,李府一片大乱,不等从宫里请来的御医赶到便一命呜呼。 第二日,封舟亲率刑部和大理寺官员,以及五城兵马司兵丁包围李府,直接破门而入大肆抄家。 如此疯狂之举顿时震动朝野,封舟‘肆意妄为’之名大盛,一干文臣在首辅李贤和次辅商辂的带领下入宫面圣,请求圣上阻止封舟的疯狂之举,同时严惩这厮的‘不当’行为。 朱见深面沉似水,等一干上告文臣吵闹得差不多,他将手中的一份厚厚折子狠狠摔到李贤脚下,冷声道:“这就是所谓的士林表率李阁老么,士林也太不值钱了吧?” 两位阁老心中咯噔一下,不敢再多废话直接捡起地上奏折仔细观阅,越看脸色越是难看,身子都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折子之上,全是陈文这些年贪脏枉法的确凿证据,其中最严重的一条,便是替江南盐商充当保护伞暗中收取惊人孝敬! 本来他们还想替陈文家族说几句情的,可当效率极高的抄家队伍,将从陈文家抄出的两百万两现银,三十万两金子,以及各种价值不菲的珍宝首饰,还有孤本古籍,以及京畿城外数千倾田地地契,以及惊都城中数十间繁华地段商铺契书,还有陈文在江南的万倾良田和上百商铺的契约全部摆在大殿之上时,朱见深的脸色漆黑如墨,两位阁老长叹一声,再也无言以对。而一干文臣惊得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按理说天下的所有东西,都是天子的。 但这句话永远只是说说而已! 皇宫每年的金花银不过一二百万两,就这宫中用度还有所不足。 可是你看看这些阁老,比天子还有富有!偏偏吹什么清正廉洁!年轻的天子岂能不怒? “陈文贼子欺君犯上,革去一切功命,家族全部贬为贱籍……” 朱见深语气平静发令,好好的一家世家豪门一日间轰然倒塌…… 两朝元老,内阁阁臣暴毙,其家族轰然崩塌于一夕间。 至于凶手是谁,众人心中有数,除了那位刚刚进入内阁的阁臣,号称武功绝顶的封舟之外,还能有谁?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根本就没有证据。 一时间,封舟‘权臣’之名不径而走! 大明成化二年,内阁首辅李贤致仕,两个月后病逝。 他已经六十多岁,进入花甲之年,位极人臣多年,也算走的顺心如意。 但朝中的文官却如丧考妣! 因为能够制衡封舟的,似乎又少了一个。 在这种情境之下,谁担任津门知府,已经无关紧要了! 因为封舟使用的,都是官场不得志的北方举人,与满朝文臣有着天然的隔阂。 所以哪怕出了许多变故和波折,也不会有人和江南出身的文官团体走得近! 倒是内阁首辅商辂全力支持封舟之举。 “一帮光讲人话不干人事的蠢货罢了,真以为没了你们朝廷就运转不下去了?” 而众人所意料不到的地方,大明朝由刑部垂直掌控的“警察局”开始在京城、津门推行建立了! 与此同时,封舟还顺势建立了武警部门,专门对付有组织的恶人势力。 但是这一切在津门长芦盐场的巨额收入之下,完全不被人所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