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毒妃狠绝色》 正文 一、惨死,缚龙阵 “太子胜了!太子胜了!” 扑天盖地的欢呼声,随着瑟瑟秋风,吹到洛北城安王府里一个灰扑扑的小院子里。 院子里长满枯草,破落不堪,角落里一只蜘蛛正慢慢吐着丝。 叶渺支开窗户,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随即转过头,欢喜道:“宝儿,阿爹赢了!他来接咱们回去了!” 床上躺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脸上的五官被肥肉挤压,已看不到本来的模样。 他忍着身上的疼痛,露出虚弱的笑容,软软道:“太好了,宝儿又可以见到阿爹了。” 叶渺眼圈泛红,“等阿爹登基做了皇上,定会寻遍天下名医,为宝儿解掉身上之毒!” “宝儿不疼,阿娘别哭。” 南宫欢,小名宝儿的小男孩,笨拙地伸手,想替叶渺拭去眼角的泪。 “宝儿乖,阿娘先去换身衣裳。” 她的良人,武国太子南宫焱,要来接她了。 她必须用最好的状态来迎接他! 叶渺换了一身大红色的广袖留仙裙。 南宫焱曾说,她穿红色最好看。 自那之后,她所有的衣裳全部换成了红色,直到来洛北安王府做人质前。 这条留仙裙,是今年年初她来洛北时穿来的。 裙裾翩翩,轻盈飘逸,鲜艳的红衬得叶渺白皙的面上,染上几抹彩霞般的红晕。 她在床前转着圈,欣喜问道:“宝儿,阿娘美…” 话还没说完,外面便传来细细麻麻的脚步声,一声尖利地高喝也穿透进来,“太子驾到!” 叶渺一喜,跪在地上,“恭迎太子殿下!” “奉太子令,叶家勾结安王,意图谋反,即日起,满门抄斩!” 血色从叶渺的脸上迅速褪去,“不可能!我爹不可能勾结安王!太子殿下...” 她抬起头,却见向来深情款款的南宫焱,将头扭向一边,冷漠而绝情。 竟与她印象中,判若两人! 太监尖着嗓子道:“罪人叶渺,叶家其余人等已全部伏诛,你与孽子叶欢,速速就擒!” 孽子?叶欢? 叶渺呆坐地上,“这是什么意思?宝儿是太子殿下的长子...” 南宫焱终于将视线转到她身上,那看脏东西一样的眼神,让叶渺如坠冰窟。 “那晚的男人,不是我!” “你说什么?!” 四年前她醉酒与南宫焱春风一度,怀了宝儿,自此安心成为南宫焱身边的女人,为他扫平登基路上一切障碍。 可他现在却告诉她,那晚的男人,不是他?! 宝儿不是他的孩子?! “不!不可能!”叶渺疯狂摇头。 “你自己淫荡,不知与何人苟且生下孽子,却要栽赃在到我头上!” 南宫焱的眼里浮上浓烈的恨意,“要不是看在你和你爹叶大将军还有用,我会咽下这只死猫?” “这四年来,每次看到你和你的孽子,我就恶心得想吐!” “现在安王倒了,不日我便登基为帝,终于不用再忍着恶心!” “我现在就要你和你的孽子死!” “太子哥哥,别发这么大火嘛。”清脆如黄鹂鸟儿的声音响起,“伤了自己的身体,梨儿会心疼的。” 一名身穿鹅黄宫装的女子,在众人簇拥下,走进屋内。 相貌清丽,端庄秀雅,如出水芙蓉。 叶梨冲着叶渺一笑,娇娇柔柔道:“三姐姐,梨儿特意来送你一程。愿你早日投胎,下辈子不要再做一名淫荡的女子了。” “梨儿!”南宫焱见到她,连忙迎上去扶住,“有了身子不要到处乱跑!” 叶梨靠在南宫焱怀里,高大的男人搂着娇小的女子,竟然格外相衬。 她乖巧道:“梨儿知道了,梨儿只是想来送三姐姐一程。” 南宫焱厌恶道:“一个贱人,有什么好送的?没的污了你的眼!” “太子哥哥别这么说,不管怎么说三姐姐也是你我的红娘。”叶梨抚着肚子,羞涩笑道:“若没有三姐姐,我如何能有幸认识太子哥哥,又如何能有幸怀上太子哥哥的孩子?” 南宫焱的孩子? 叶渺呆呆地看着叶梨隆起的腹部,看样子最少六七个月了。 而她离开京城,不过七个月! 也就是说,她的亲堂妹,在她离开京城后,立马迫不及待地爬上了自己堂姐夫的床! 贱人! 叶渺狠毒的眸光射向叶梨,突然纵身一跃,身姿敏捷地抬脚向她的肚子踹去! 南宫焱迅速将叶梨搂住,往身后一带。 然而因为没料到叶渺会突然出手,他动作有些慌乱,叶梨一不小心,跪坐在地上。 “啊!” 叶梨发出一声尖叫,“我的肚子!” “梨儿,没事吧?快传太医!”南宫焱紧张不已,然后抬头一声怒喝,“将这个贱人抓起来!” 话音一落,南宫焱身边的四大金刚,迅速将叶渺团团围住。 叶渺功夫不弱,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其中一人扭住按在地上,脸朝下。 叶梨揪着南宫焱的袖子,哭得楚楚可怜,“太子哥哥,我们的孩子...呜呜,太子哥哥,你要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南宫焱怒火中烧,抬脚运足内力,狠狠踢向叶渺的胸口。 叶渺喉间一甜,硬生生咽了下去。 “你敢害我孩儿?我要你的孽子偿命!” 他怒气冲冲地走向床边,单手掐着南宫欢的脖子,将他肥胖的身子高高举起。 幼小的南宫欢,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脸胀得通红,乌溜溜的眼茫然地看着南宫焱,艰难吐出两个字,“咳咳,阿爹...” 听到这个称呼,南宫焱愤怒不已,“不许喊我阿爹,你不是我的儿子!” 他手下力道越发重,南宫欢难受得喘不过气,费力的将头扭向叶渺,“阿娘,宝儿...难受...” “南宫焱!你放了宝儿!你不许伤他!你放了他!”叶渺撕心裂肺地大吼。 她拼命挣扎,指甲因为用力在地上抓而生生折断,血肉模糊。 “宝儿!!!” 随着喉骨咔嚓一声响,南宫欢头一歪,像个破碎的娃娃一样,被扔到地上。 纯真而不解的双眼瞪得老大,似乎不明白为何慈祥的阿爹会亲手要了他的命! “不!!!” 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一口鲜血从叶渺口中喷出。 “南宫焱!我要杀了你!”她双眸血红,如厉鬼般恶狠狠地瞪着南宫焱。 “聒噪!给我拔了她的舌头!” 一把锋利的匕首伸到她嘴里,叶渺一声惨叫,痛得差点昏过去。 “太子殿下,找到安王世子了!” 南宫焱一喜,“挑断她手筋脚筋!跟我走!” 四声闷哼,叶渺手脚染上鲜血,与身上红衣融为一体,诡异阴森。 “来人,送梨妃回去!” 梨妃?叶渺的身体因为疼痛而缩成一团,嘴角却露出一抹冷笑。 她在他身边七年,立下战功无数,生下长子,他却从来没有给她一个名份。 总是推脱说,现在局势未定,等他日后登基了,直接封后就是。 她信了。 可结果,她一离开,他就封了叶梨为妃! 鹅黄色的身影走到叶渺身边蹲下,“三姐姐,很痛是不是?没关系,很快你就可以下去,一家团聚了。” 叶梨笑容满面,神情轻松,哪有刚才以为孩子没了的慌张? 看来刚才不过是演戏,让南宫焱心疼而已! 看着状若厉鬼的叶渺,叶梨啧啧出声,露出可怜的神情。 “三姐姐,姐妹一场,看在你一向待我不薄的份上,我就让你死个明明白白。” “你大哥是我出谋害死的,你二哥是我出谋让人将他打傻的。” “你想问为什么?还有为什么,谁叫他们那么优秀!他们不死不废,临安侯和世子的位置,轮得到我爹和我哥吗?” “四年前那晚的药,是我出谋,让人给你下的!让太子哥哥认下,也是我的主意。” “啊,对了。”叶梨言笑晏晏,“你儿子身上的毒也是我下的,在你怀孕的时候,下在你的饮食里。” “啊啊啊!”没了舌头的叶渺只能发出凄厉的啊啊声。 她视若亲妹妹的叶梨,居然是害她沦落至此的凶手! 可笑! 可悲! 可恨! 随即,叶渺突然大笑起来。 那笑声悲凉中含着得意,以至叶梨唇边的笑容渐渐隐去,心生不安。 “你笑什么?” 叶渺笑得眼角的泪都流下来,一双阴冷的眼盯着叶梨。 似乎在说:你高兴得太早了! 叶梨心中更加不安,声音尖锐得变了调,“你笑什么?你究竟在笑什么?” 随即,南宫焱冲进来,一把将地上的叶渺揪起。 面上流露出叶渺从来没见过的恐惧,“你居然在安王府布下了缚龙阵?!” 叶渺收起笑容,冷冷看着他。 “带我们出去!我饶你不死!找人替你医治!” 叶渺花了半年时间布下此阵,目的是为了配合南宫焱,在他攻打洛北城时,里应外合,将安王府的人困死阵中,一网打尽。 谁知讽刺的是,最后困住的人,居然是南宫焱! “立你为后都可以!” 因为天下能解缚龙阵的人,只有叶渺一人! 南宫焱不甘心最后功亏一篑,许下承诺。 叶渺冷冷笑起来,南宫焱从那笑容里看出讽刺,以及同归于尽的决心。 “贱人!” 他拔出长剑,狠狠刺进叶渺的心脏。 “我就不信,我破不了你的缚龙阵!” 叶渺倒在地上,一身红衣如血,她抽搐了几下,嘴角含笑,缓缓闭上眼... —— 一个月后,安王府里发出的恶臭,惊动了全城百姓。 有好事者想进来瞧一瞧,但奇怪的是,明明门就在那,却无一人能进入。 最后有看出门道的人,一把火,将安王府以及掩藏其中的罪恶,烧得精精光光... ------题外话------ 本文全程架空,不参考任何历史依据,所有设定皆是为了本文需要。 文中发生的地点主要在江南,但关于人物之间的称呼、地名等,并未参考实际,皆架空,以及按风雨喜好而来,请勿考据深究。 正文 二、重生 景隆十七年的这个冬天,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近半个月,整个青州全都笼罩在一片白雪皑皑中。 浊黄的天空暗示着这场大雪还没到尽头。 临安侯府渺风院里,檐下的冰柱子泛着晶亮的寒光,寒风夹杂着雪花,击打着窗棱,试图从窗户缝里钻进去。 然而那唯一一点的缝隙,已被之前的积雪化成冰冻住,那雪花便只能无力地落在那窗台上。 “红杏,三妹妹醒了吗?”外面传来轻柔的少女声,不紧不慢,在这寒冬里让人听着格外舒服。 “回大小姐,还没。” 少女咦了一声,“还没醒吗?大夫说昨晚就该醒了。” 另一个稚嫩的少女声大声质问道:“是不是你们几个没有尽责照顾三姐姐?不然怎么现在还没醒?” 她语速又快又急,红杏吓得跪在雪地上,“四小姐,奴婢不敢。” “好了,四妹妹,别说了,咱们进去看看三妹妹。” “哼,要是被我发现你们不尽心,我叫阿娘卖了你们!” “红杏,带路吧。” 红杏忙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积雪,掀开厚重的织绣门帘,“三位小姐,里边请。” 一阵暖意袭来,屋里小兽模样的香炉里飘出淡淡的兰花香,四开的山水屏风边摆了一个镂空火炉。 火烧得旺旺的,不时发出滋滋的声音,让屋里温暖如春。 然而这温暖如春并没有让人觉得舒服,反而觉得阴冷而怪异。 红杏深吸两口气将那怪异感压下去后,朝床边走去。 大红色雕花架子床挂着粉色纱帐,用两个金色小钩勾住,下面各挂着一个鲜红色的流苏香包。 秋黄色的被褥下,躺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 肤色瓷白,小脸圆圆,睫毛长长,小巧饱满的唇带着少女特有的樱粉色。 她眼睛闭着,似睡着了一般。 红杏小声道:“三小姐,三位小姐来看您...三小姐,您醒了?!” 她瞪大眼扑到床边,当对上叶渺圆乎乎、像猫瞳黑幽幽一样猛然睁开的杏眼时,不知怎的竟觉比在冰天雪地的外面还要冷,生生打个寒颤。 待她再细看时,那水汪汪的杏眼如以前般澄澈干净。 刚才那一眼一定是看错了,红杏心想。 “三小姐,三位小姐来看您了。” 少女娇憨一笑,“是吗?快扶我起来。” 那声音柔得像羽毛一样,身为女子的红杏听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之心。 “三姐姐,你醒了啊?” 先前出声教训红杏的叶漫挤到床前,她年纪与叶渺相仿,还是个小包子样。 嫩黄色绣花袄裙,外面披着金黄色镶狐狸毛的披风,衬得小脸娇俏可爱。 她直勾勾盯着叶渺瞧,神色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失望。 “我醒了四妹妹不高兴吗?”叶渺歪着头,慢悠悠说道。 因为声音太轻,倒让人听不出那话里什么情绪。 叶蓉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随即压下去,“瞧三妹妹说的什么话?四妹妹知道你没醒,哭了好几次鼻子了。” 她笑着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去摸叶渺的额头,“没发烧,看来是好了。恭喜三妹妹,正好来得及参加三天后的内试。” 叶蓉模样在叶家几个姐妹中最是拔尖,明眸皓齿,秀美如画。 身姿窈窕,带着少女含苞待放的风姿,像初春的柳条儿,柔软动人,有青州第一美女之称。 叶漫抢着嚷嚷道:“可是祖父已经发话,因为大伯的事情,取消三姐姐内试资格!” “大伯为了救三妹妹,受伤断了右臂,如今依然昏迷不醒,祖父在气头上才这么说的,不可当真!只要三妹妹去求求祖父,祖父一定会同意的。”叶蓉柔声解释,又问叶兰,“二妹妹,你说是不是?” 叶兰局促地笑道:“大姐姐说的对。” 她是庶出,模样在叶家姐妹中最不出众,一向寡言少语,如此这般也没人觉得不妥。 三人皆是叶家二房的,叶蓉为长,年十四。 叶兰排行二,年十三,比叶渺大半年,叶漫是幼女,年十二,比叶渺小两个月。 三人穿着同样式的衣裳,叶蓉是桃红色,叶兰是湖水色。 叶漫道:“大姐姐说的没错,三姐姐,要是祖父不同意,你就一哭二闹三上吊!不管怎么说,你是祖父的亲孙女,祖父不会不心疼的!” 叶蓉皱着眉轻斥,“四妹妹,你胡说什么呢?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是咱们叶家女儿的风范吗?” 叶漫吐吐舌头,“三姐姐,我就是胡说八道,你听听就算了。” 接着又自言自语道:“不过这内试关乎咱们女儿家的前程,换成是我,怎么样我也要试一试的!” “你还说?”叶蓉瞪她一眼,“快一边去!” 叶漫有些不服气地道:“我不是为三姐姐好嘛,三姐姐自小跟咱们亲,大伯大伯母又不管她,我们不提醒她,谁来提醒她?” 见叶蓉要发火了,叶漫这才翻个白眼,“行行行,我知道我讨人嫌了,我远点还不成?” 叶渺靠在引枕上,含笑听着这一切,长长的睫毛如帘幕,遮住她眸中嘲讽的寒光。 一切皆跟前世一模一样。 唯一的不同,就是她比前世早醒来了两天。 而且前世她来到这具身体的时候,对于过往种种全然不知。 那时的她只是一个刚参加完高考,回家途中发生车祸的倒霉蛋。 在现代她出生在一个家教极严的家庭,从小到大,别人家的小孩在玩,她在学习,别人家小孩在学习,她还在学习。 父母严格控制她除了学习之外的一切事情,以至于她除了会学习,什么都不懂。 突然穿越到这个莫名的古代,叶渺心里又害怕又不安,一醒来见到三个和蔼可亲的姐妹,立马就将她们当成了知心人。 而这便是她上一世悲剧的开端。 这一世,她提前两天醒来,接收了原主从小到大的记忆。 “好啊,我听大姐姐的,明儿去求求祖父。” 叶渺露出娇憨的笑容,声音轻得像小猫儿,“不过我胆子小,还请两位姐姐和妹妹陪我一起去。” 这才正常嘛,叶蓉心想。 ------题外话------ 亲爱的们,风雨喊你们回来看文啦~~ —— 因为签约字数不够,所以今天提前上传,等编辑上班便可以准备签约了。 以后上传时间同以前一样,暂定早上9:50。 潇湘规矩,公众期除了pk外,都是一更哈,一更2000字。 正文 三、拭目以待吧! “这是自然的!”叶漫抢着应道。 叶蓉微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三妹妹,你好好休息,明儿我们来接你。对了,前几天你生辰还昏迷着,没替你办。等过了内试,我让阿娘给你补办一个。” “谢谢大姐姐。” 前世亦是如此。 这时红杏端着热茶点心进来,“三位小姐,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叶蓉道:“嗯,三妹妹刚醒来,你好好照顾她。” “是,大小姐。”红杏垂首,“奴婢送三位小姐出去。” “不用了,你去照顾三妹妹。” 三人离开后,红杏小心翼翼问,“三小姐,要喝点热茶吗?” 她总觉得叶渺好像有些不同了,但又一时不知到底哪里不同。 床上的少女说:“屋里燥热,来点清凉的。” 声音又小又轻,却听得红杏面上一热。 外面是冷,但屋里烧着火炉,穿春衫都可以,哪用得着喝热茶去寒。 “是奴婢想得不周全,奴婢马上去换。” “嗯。”叶渺柔柔应了一声。 红杏转身往外面走去,后面传来微不可闻的声音,“桃花去哪了?” 红杏心头一跳,回头笑得有些勉强,“三小姐您忘了吗?您嫌桃花笨嘴笨舌,贬她去厨房了。” 叶渺轻喘着气,“帮我喊她回来吧。” “三小姐是有事吩咐她吗?要不奴婢帮您传个话。” “不用了,我就想见见她。” “三小姐...” 水汪汪的杏眼看过来,像小犬似的,明明那眸光清澈无比,却让红杏不由自主闭了嘴。 叶渺细声说道,“我想见谁,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那声音太轻,因此一点不像指责,红杏咬了咬唇,“奴婢是担心桃花又惹您生气。” “去喊人。” 叶渺说完,整个人下滑,钻进被子里,只露出几缕黑色的头发在外面。 背对着红杏,就像个任性的小姑娘。 红杏不由叹口气,三小姐一向有些任性,随她吧。 “是,三小姐。” 脚步声远去,屋里又只剩炭火滋滋的声音。 叶渺翻过身,望着不远处的山水屏风发呆,杏眼中时不时闪过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戾气。 没想到她居然重生了,重生在刚过十三岁生辰的第三天。 想到惨死的前世,想到她惨死的宝儿,想到被她辜负的家人,叶渺眼角发红,眸中猩红翻滚。 被单下的双手紧紧握成拳。 既然老天让她再来一次,那这一世,该护的护,该杀的杀,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这一世,就从悲剧的源头,内试开始吧。 叶蓉所说的内试,是参加太中学院三年一次入学试前的家族内试,限定十二到十五岁女子参加。 临安侯府为武国四侯府之一,特别优待有两名女子入学试名额,而够格参加的有四人,故而有家族内试。 其他没有入学试名额的家族子弟,则需要通过各县各州的层层考核,过五关斩六将,获得入学试名额。 太中一府六州近四百万人口,规定参加入学试的人数在千人左右,但每三年只招五十名女学生和五十名男学生。 可想而知,能够进入学院的学生,皆是万里挑一,成为家族荣耀。 若三年后能考上皇家学院,更是国之栋梁,人人景仰。 若是连家族内试都过不了,证明其天资下乘,只能沦为家族联姻的工具,早早嫁人了事。 就算过不了入学试,能过内试也说明其有一定实力,将来嫁人也能挑个好去处。 参加内试的人能少一人,则自己多一分机会,因此无论是谁,皆不可能为对方真心着想。 所以叶漫说,内试关乎女儿家的前程,一点没错。 前世初到的叶渺不懂,所以感激叶家二房姐妹的苦心相劝,像个傀儡般,按她们言语行事。 今生的叶渺懂了,那就,拭目以待吧! —— “三小姐,桃花来了。”红杏隔着帘子喊道。 “进来吧。” 帘子掀开,又是一阵冷风。 一个穿着粗灰布袄裙的高挑丫鬟,矮身走进来后迅速将帘子放下。 身上的袄裙灰不溜秋,并不合身,却遮挡不住玲珑的身段。 她并未走近,而是站在帘子边低着头。 叶渺只看得到她梳着双垂髻的头顶,和厚重的留海。 “桃花见过小姐。”声音酥媚入骨,有着与她年龄并不相符的风情。 “桃花,你过来。” “小姐稍等一会,桃花刚从外面进来,身上有寒气。” 重生以来,叶渺第一次真心笑了。 她的三个姐妹,她的别的丫鬟,从外面进来时,从来没想过身上的寒气,会让她这个昏迷了好几天、自小身子骨就弱的人,沾染上寒气而生病。 只有这个原主不喜欢、嫌她生得过份美艳的丫鬟桃花,会想到这一点。 叶渺轻声道:“桃花,我已经好了,你过来,我想和你说说话。” 她的声音太轻细,软软糯糯,让人听了实在难以拒绝。 桃花犹豫了一会,走向叶渺,在离床边约有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小姐,您有什么事吩咐桃花?”桃花说着便抬起头。 桃花人如其名,面如桃花,艳若桃李,眉目流转间顾盼生姿,微挑的眼尾,带着天然的魅惑风情。 她只比叶渺大两岁,却足足高了叶渺一个头,身段更是玲珑有致。 看模样身段,妥妥一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若不是身份受限,在叶渺看来,青州青年才俊追捧的第一美女叶蓉,比之桃花,实在寡淡无味了许多。 认识桃花的人都觉得桃花很愚笨,典型的传说中胸大无脑类型。 但其实桃花对自己的样貌很清楚,所有对她意图不轨的男人,她都不假颜色。 而在现在的叶渺看来,桃花不是愚笨,只是... ------题外话------ 有亲问叶梨的问题,风雨在这里说一下,叶梨是三房的女儿,三房一家在外地,所以叶梨会晚点出现。 正文 四、美艳丫鬟桃花 “桃花,你愿意回来服侍我吗?”叶渺问。 桃花不解地看着她,“小姐,桃花本来就是您的人啊。” 叶渺一怔,随即娇憨地笑了。 瞧,这就是桃花。 原主将她贬到柴房,是不想要她了,但桃花从没这样觉得。 她是小姐的丫鬟,小姐要她去,那她就去。 现在小姐要她回来,那她就回来。 “桃花说得对,是我说错了。” 叶渺圆乎乎的杏眼弯成月牙,“桃花,你坐下,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桃花迟疑了一下,“小姐,桃花给您倒杯水。” “好。”这是怕她等会说话多了会口渴。 桃花转身走到放置茶水的地方倒了一杯茶,走到床边坐下。 “桃花,我这几天做了一个梦...” 叶渺将前世所能记得的事情,缓慢的轻柔的,一点一点说给桃花听。 因为她以后要做的事情,需要一个百分百相信她的人帮助她。 而桃花,就是这个合适的人选。 前世的时候,叶渺对桃花并不熟悉。 她刚穿越来的时候,桃花在厨房,从来没人在她面前提起过桃花,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个丫鬟叫桃花。 直到几年后她要离开侯府,桃花突然背着包袱出现在她面前。 “小姐,桃花是您的丫鬟,阿娘说过,您在哪桃花就在哪。” 那时她没多想,不过一个丫鬟而已,带走就带走吧。 带走后她亦没将桃花放在心上,随便让人安排了去处,亦从来没有召见过桃花。 直到一年后有一次遇刺,桃花冲出来替她挡下致命一剑。 她当时怔仲地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桃花道:“阿娘说过,要桃花护小姐一世周全。”...... 叶渺说起前世的时候,不时垂下眸子,她怕眼中骇人的神情吓到桃花。 “小姐,您怎么说桃花怎么做,桃花相信小姐。” 桃花将茶杯塞到叶渺手里,看着她认真说道。 没说只是梦而已,没有问为什么。 叶渺端着茶杯,娇柔地笑了。 —— 叶蓉叶兰叶漫三姐妹离开渺风院后,叶兰回了自己院子,叶蓉叶漫转身去了荣华院。 荣华院的丫鬟嬷嬷们,训练有序地忙碌着。 东次间里的火炉烧得屋子暖暖的,让里面的人舒服又自在。 叶家老夫人余氏坐在上首,穿着一身墨绿色薄袄裙。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精致华贵的珠钗,化着淡淡的妆容。 此时正襟危坐着,很有几分贵妇人的严肃和威严。 叶家二夫人孟浅月坐在左下首,饱满的脸带着几分福相,深藕色绣花袄裙遮不住丰腴的身形。 孟浅月圆润的手捧着茶杯,面含笑容,“阿娘,等阿蓉阿漫过了内试,媳妇想好好办一办,您觉得如何?” 余氏嗯了一声当同意了。 “明年阿寒阿蓉阿漫要参加入学试,今年过年就不要请戏班子了,免得让他们分心。” 余氏点点头。 孟浅月道:“赵国公府那边回了信,只要八字合得来,马上订下婚期,明年就可以将人抬过去。赵国公府的门第,阿渺可是高攀了。” 余氏面色温和起来,“这事你费心了。” 这时门外罗嬷嬷道:“老夫人,二夫人,大小姐四小姐来了。” 孟浅月面上一喜,余氏神情越发柔和。 夹着金银线织成的厚重门帘掀开,孟浅月看到叶蓉叶漫除下的披风上沾满了雪花,连忙招手,“阿蓉,阿漫,快过来这边烤烤火,小心着凉。” “见过祖母,见过阿娘。” 两女行礼后,叶蓉温温柔柔道:“女儿和小妹刚去了三妹妹那,走了一路,身上热乎着呢。” 孟浅月含笑问:“事情怎么样了?阿渺可同意了?” “女儿和大姐姐出马,哪有搞不定的事情?”叶漫得意洋洋,“不过说了几句,三姐姐便答应了,还说胆子小,让我们陪她一起去。” 青州人人皆知,临安侯府大小姐貌美聪慧,二小姐文静沉稳,四小姐娇俏灵动。 只有三小姐叶渺,胆小愚笨。 以她的性子,这个要求一点不奇怪,孟浅月笑道:“阿娘的女儿们真是棒!” 儿子叶寒是她的心肝宝贝,叶蓉是她的骄傲,叶漫则是她的小棉袄。 “那当然!”叶漫得意不已。 叶蓉微微一笑,接着眉心皱了皱,似想到什么,道:“不过三妹妹好像有些变了。” “哪里变了?” 这个大女儿一向聪慧敏锐,她若觉得有问题,十有八九有问题。 叶蓉道:“女儿也说不上来,就是直觉。” “阿娘,这可怎么办?”孟浅月转头紧张问道。 余氏放下茶盏,淡淡道:“她自小在侯府锦衣玉食顺风顺水,不久前经历生死,又亲眼看到老大因她断臂,会变很正常。人嘛,总是要不断经历挫折,而后成长起来。” 叶蓉想了想,觉得甚有道理,“祖母说得是。” 孟浅月也觉自己过于忧心了,“阿娘说得极是。” ------题外话------ 有人在看不?没人冒泡,风雨心慌慌~~ 感谢书城有位小可爱的推荐票!希望大家多投推荐票,多五星好评,多冒泡! 么么哒~~ 正文 五、红衣如血记前尘 叶渺捧着茶杯,像小猫似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喝完了舔舔唇,软软地问桃花:“桃花,阿爹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还没醒。”桃花道:“小姐,你是要去看老爷吗?” 叶渺摇摇头,“桃花,你帮我悄悄地打听一下,记住,不要让人知道。” 桃花应下,没劝说也没问为什么。 叶渺望着不远处的山水屏风,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前世等她明白阿爹阿娘还有两个哥哥的好时,一切已经太迟了。 今生她知道了以前的一切,知道了阿爹是怎样受伤断去一臂,她有何面目这个时候去看他? 等那暗中谋划的人,付出惨痛教训后,她再去向他们好好赔罪吧。 浓密的睫毛垂下,遮住眸中的阴森冰冷。 传说午夜穿红衣而亡,容易变成厉鬼。 而叶渺大约是前世穿着红衣而亡的缘故,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时常会涌起控制不住的戾气。 这让叶渺有些烦躁。 但那又如何呢? “桃花,以后我所有的衣裳鞋子帕子,全部做成大红色。” 她偏要天天看着,忆着前世宝儿的鲜血,她的鲜血。 不忘她滔天的仇恨,不忘她重生的目的。 “是,小姐。” —— 第二天一大早,叶蓉叶兰叶漫三姐妹,踩着积雪来到渺风院。 雪停了,天气却更加冷了。 “三姐姐,我们来啦!”叶漫隔着老远就喊,一派天真小儿女的姿态。 随即叶蓉叶兰出现在视线里,三人穿着同款不同色的衣裳。 孟浅月总喜欢给三人做一身同样的衣裳,不过其实她只想给亲生女儿叶蓉叶漫做。 但一来武国不大重嫡庶,二来叶兰和她的生母徐姨娘对孟浅月言听计从,为了不让别人说她孟浅月厚此薄彼,便大方的三人同款不同色。 叶蓉是各种红色,叶兰以蓝绿为主,叶漫则是黄橙色为主。 三人很快来到屋檐下,叶漫叽叽喳喳道:“三姐姐呢?怎么还不出来?大姐姐,要不我们进去看看?” “没事,等一会吧。别催三妹妹,她身体刚好,会慢一点。” 叶漫撅着嘴哦了一声。 “三位小姐,要不进去里面等?”一旁伺候的红杏道。 “不用了,鞋子上踩了雪,免得将屋子弄脏,害你们受累。”叶蓉温柔道。 红杏心中感动不已,大小姐真是会为下人着想。 叶漫瞟了她一眼,“咦,红杏,你不是三姐姐的贴身丫鬟吗?为什么不在里面伺候三姐姐,跑来外面来了?” 红杏面上一热,尴尬不已,低着头小声含糊说道:“三小姐那边有伺候的人了。” “谁啊?”叶漫好奇问。 红杏还没回答,像羽毛一样轻柔的少女声音,在厚重的帘子掀起的瞬间,从里面飘出来。 “大姐姐,二姐姐,四妹妹,不好意思,害你们久等了。” 不一会,三人便见一个粉妆玉琢的红衣少女,亭亭玉立地站在她们眼前。 红色袄裙用柔软细窄的白色貂毛装饰着前襟,红色披风同样镶着白色貂毛毛边。 水汪汪的杏眼纯洁无垢,圆圆的小脸因着躺了几天,下巴变得尖了些,仍不失娇憨纯真。 叶渺的阿娘方婉柔身体不好,因此叶渺自生下来就身子骨柔弱。 按理说,她这样柔弱娇憨的气质,是撑不起这大气艳丽的大红色的。 然而不知怎的,当叶渺一身红衣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却只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似乎这红色天生为她而存在。 连一向能驾驭而种红的叶蓉,都在她面前失了颜色。 叶蓉手心紧了紧,面上笑容却依然大气温和,“三妹妹今天这身打扮好出众。不过...” 她顿了顿,略带担忧道:“大伯父如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三妹妹穿得这般光彩照人,似乎不大好...” 叶漫一向觉得府中除了叶蓉,她最好看,若发现除了叶蓉之外,还有别人比她好看时,她可就受不了了。 叶漫大声嚷嚷道:“就是就是,三姐姐,大伯父还躺着,你该换身素点的,我觉得你上次穿的白色的就挺好的!” 上辈子叶渺同样选了件颜色亮丽的颜色,叶漫也是这样说。 她刚来不懂,又想三人对她这么好,便听从叶漫的意见换成了白色,结果... “你爹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你穿一身孝白,是想咒你爹早点死吗!?” 叶渺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个苍老却有力地吼声,震得她耳膜发痛。 她下意识的一掩耳朵,缓缓说道:“四妹妹,你是想咒我阿爹早点死吗?” 叶漫张大嘴,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叶蓉挽起叶渺的手臂,却被她恰好摸头发的动作给避开了。 叶蓉楞了一下,也没在意,柔声道:“三妹妹误会了,四妹妹年纪小还不懂事,只觉得你穿那身衣裳好看,才这样说的。” 年纪小?不过小她两个有月而已。 叶渺娇憨地笑了笑,“嗯,误会了,那我们去找祖父吧。” 真是好哄,叶蓉微微一笑,想上前扶住叶渺,被桃花抢先一步。 叶蓉落了空,心中又升起怪异的感觉,不过很快压下去了。 她自是不好意思跟个丫鬟抢,便落在后面。 叶漫撇撇嘴,心想这个小傻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三姐姐,还记得昨天我跟你说的话吗?”她试探问道。 前面少女头也不回应道:“记着呢。” 叶漫做个鬼脸,什么变厉害了,分明还是那个小傻子! ------题外话------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来呀,继续浪…嘿嘿嘿… 正文 六、见祖父 荣华院外面冰冷刺骨,屋里火炉里炭火烧得旺,让人不觉懒洋洋的。 “媳妇给阿爹阿娘请安。” “坐下吧。”余氏道。 孟浅月坐下后,看了眼余氏,对着上首的临安侯叶青石道:“阿爹阿娘,媳妇有件事想跟您们说。” 叶青石平静道:“什么事?” “是关于阿渺的终身大事。她自小在媳妇身边长大,媳妇待她如亲生女儿,自她十二起,便托人一直留意着。前两天娘家大嫂回信,说赵国公府赵大公子有意。媳妇便想请阿爹阿娘作主。” 余氏问:“那赵大公子多大,品性样貌如何?” “今年十七,武功才学不算出众,但相貌端正,性格温和。” “武功才学不算出众,那就是不能袭爵了。”余氏道:“这可得与老大家的商量商量。” 现在武国除了皇室亲王外,有一王二公四侯八伯。 武国第一任皇帝赐下时曾言:这十五个爵位,只要其继承人达到考核标准,便可世袭罔替,与武国并存亡。 因此每府在挑选爵位继承人时,并不完全遵循嫡长的规律,而是有能者居之。 若子辈能者备出,便会看其孙辈的才能,来决定由哪个儿子继承。 因为武国对于嫡庶长幼,并不像别国那样看重。 临安侯叶青石有三个儿子,长子叶云琅,即叶渺的父亲,是原配韩氏所生;次子叶云涛、三子叶云泽,为继室余氏所出。 三个儿子个个优秀,均通过了朝廷规定的爵位继承人考核。 但大房叶云琅的一对双生子,叶渺的两个哥哥,叶铭与叶海,一个平庸,一个智商低下。 反而二房叶云涛的长子叶寒,在青州青年才俊中颇负盛名;三房叶云泽长子叶宇,年岁小些,但武功谋略在同龄人中,亦出类拔萃。 因此爵位最后会落到谁头上,暂时还不可知。 孟浅月犹豫道:“大伯大嫂之前没时间管她,现在大伯受伤昏迷不醒...” 听到这里,叶青石削瘦而不苟言笑的脸蓦的紧绷,屋里的气氛紧张起来。 “二媳妇,少说两句!”余氏轻斥,又叹口气道:“三丫头这事确实不对,若不是她突然跑出去,老大也不会为了去寻她,碰上山匪差点丢了性命,现在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不过我相信过了这次后,三丫头会慢慢懂事起来的。” 叶青石闻言哼了一声,面色倒是缓和了些。 孟浅月纠结道:“可是阿娘,昨儿阿渺还说,今日来请安要跟阿爹说参加内试的事情。要是阿爹不同意,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她敢!”叶青石怒不可遏。 他因病在家休养好多年,但年轻时在战场上积累下来的肃杀之气丝毫不减。 屋内气氛顿时凝固。 “我决定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改变!” 这时罗嬷嬷在外面道:“老太爷,老夫人,二夫人,四位小姐来请安了。” “行了行了,这事慢慢说。”余氏连忙道:“快让她们进来。” 厚重的帘子掀开,叶蓉叶兰叶渺叶漫四人,按排行鱼贯而入。 进来后瞬间察觉屋内气氛不对,一向活泼爱撒娇的叶漫,连大气都不敢出。 四女规规矩矩行礼,“孙女给祖父祖母请安,女儿(侄女)给阿娘(二婶婶)请安。” 叶青石看到一身大红的叶渺,心中怒火烧得更旺。 “你爹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你穿得这般鲜艳像话吗!?”他大声斥责。 叶漫得意地瞟了一眼叶渺,活该你不听我的话! 她似乎全然忘了,自己让叶渺换白衣,也没安什么好心。 叶渺面不改色,并没有像前世一样受到惊吓。 她现代的父母虽然严,但都是文人,并不会大声呵斥。 而叶青石身上不仅有侯爷的威严,还有战场上积累的杀气。 前世刚从现代来的叶渺,本就害怕被人发现她的异样,哪里经受得住? 故而吓得跌在地上,让叶青石更加恼怒。 今生叶渺是重生的人,怎会被吓到? 她往前走了一步,软软绵绵地道:“回祖父,孙女知道阿爹过些日子定会醒来,所以今儿出门特意穿上红衣,全当提前庆祝阿爹醒来。” 余氏与孟浅月皆在心中咦了一声,叶青石这一吼,正常人就算不被吓哭也会受到惊吓,何况本就胆小的叶渺? 今儿怎会这般镇定自若,应对得体? 难道真是经一事后变成熟了? 叶青石冷哼一声将头扭向一边,气氛有些僵硬。 余氏打圆场:“三丫头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祖母关心,孙女不孝,让祖父祖母担心了。” 见叶渺答得找不出错处,余氏微微皱起眉头。 叶漫道:“祖母,三姐姐有话跟祖父说。” 有话说?叶青石脸孔一板,眉眼越发显得冷漠而凌厉。 叶渺道:“孙女昏迷了几日,今日身子好些特意来给祖父祖母请安,免得您二老惦记。” 叶青石等了一会,没见叶渺说出后面的话,蹙眉问:“就只是请安?” 不止叶青石疑惑,后面叶家三姐妹亦疑惑不已。 这跟昨天说好的,貌似不一样啊,难道叶渺忘了? 叶渺还没回答,身后的叶漫迫不及待地拉拉叶渺的裙子,小声道:“三姐姐,内试。” 这个小傻子真傻,这都记不住,还要她来提醒她! 叶渺却当作没听到,垂着头不出声。 叶漫急了,用手指戳叶渺的右手臂,提高音量,“三姐姐,内试!” 叶漫动作太快,叶蓉离得远,想拦都拦不住,唇微微抿了抿,很快又恢复如常。 余氏呵道:“放肆!四丫头,你祖父在问三丫头的话,你插什么嘴,教养去哪了?!” 叶漫被吼,眼圈一红,不敢再说话了。 “三丫头,你想参加吗?”叶青石盯着叶渺问。 “孙女想。” “你想,却连问都不敢自己问,还要四丫头提醒帮你说!我侯府叶家女儿,连这点胆量都没有,要来何用!?” 叶青石面色阴沉,冷冷道:“内试之事,我已下定决心,无需多言!” ------题外话------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推荐票~~ 继续投啊,继续浪啊~~ 正文 七、答应了 余氏边朝叶蓉使眼色,边打岔道:“侯爷,别生气!罗嬷嬷,快上点茶来!” 叶蓉三姐妹便聚在叶渺身边,叶蓉安慰道:“三妹妹别难过,等会祖父气消了,你再好好求求他老人家。” 叶漫见叶渺被骂,刚才被余氏呵斥的不满顿时消失了,“三姐姐,你昨儿不是说一哭二闹三上吊吗?快试试,说不定祖父同意了!” 叶渺扭过头,猫瞳一般又黑又亮的眸子看向叶漫,无声笑了。 叶青石对原主一向不喜,若用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有失侯府小姐的市井泼妇方法,只会让叶青石更愤怒。 前世的叶渺听信叶家姐妹的话,先是一身白衣气得叶青石破口大骂,接着提出要参加内试,被气头上的叶青石断然拒绝。 那眸中似泛着寒光,叶漫无端觉得一股寒意爬上脊背,下意识问道:“三姐姐,你怎么不像你了?” 现代的叶渺是个三好学生,哪会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 前世的她正犹豫的时候,叶漫也是说了这一句:“三姐姐,你怎么不像你了?” 因为穿越异世内心恐惧不已的她,被这一句吓坏了。 生怕被人发现端倪,被当成妖魔鬼怪抓起来烧了! 便立马如叶漫所言,学电视上那些泼妇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嚎叫,并扬言不让她参加内试她就去死! 叶青石被气得差点吐血,最后不得已答应了。 “哪不像我了?”叶渺歪着头问。 其实原主因为与爹娘相处时间不多,性格胆小敏感,除了容易被人蛊惑,外加脑子有些笨外,还真心说不出有什么大毛病。 “不一哭二闹三上吊,就不像我了吗?”叶渺接着问:“我什么时候这么做过了?二婶婶对我教导极严,怎会教我做这样的事情?” 叶漫被问住,她只是觉得叶渺刚才的眼神不像叶渺。 但前后话一连起来,就变成不做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情,就不像叶渺了。 叶漫哑巴吃黄莲。 一旁等着看好戏的孟浅月被点名,脸顿时僵住。 若承认叶渺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岂不变相承认是她教的? 她一个二房的婶婶,故意教坏大房的女儿,居心何在?叶青石会怎么想? 看来阿蓉说得没错,这个小傻子,真的变了呢。 “我之所以不跟祖父提内试的事情,是因为阿爹还躺在床上,他因我而受伤,我心中愧疚,想养好病后去伺候阿爹。” 叶漫迅速大声道:“那刚才祖父问你是不是想参加内试,你为什么说想?这不是前后矛盾吗?这个阿娘可没教你!” 她声音很大,原本低声安慰着叶青石的余氏不由停住,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因为阿爹想我参加内试啊!那天从南山寺回来路上,阿爹还鼓励我要好好发挥,不要丢了他的脸。” 叶渺的声音很轻很细,在这突然安静的屋子里,清晰可闻。 她眼角余光看到,叶青石在听到这话后,神情怔仲,眉眼动了动。 “我不想参加是因为想照顾阿爹,我想参加是因为不想辜负阿爹的期望。” 叶渺叹了口气,柔柔说道:“四妹妹说的不错,这确实是前后矛盾,所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漫原本觉得自己回答得很聪明,既将孟浅月摘出来,又能将叶渺问倒。 没想到叶渺却像突然开了窍似的,字字句句说到叶青石的心坎上。 这侯府里,除了叶云琅以及叶渺外,谁不知道满府的子子孙孙中,叶青石唯一真正在意的,只有原配韩氏所生的叶云琅! 原本叶青石病了几年已经要仙去了,朝廷派来的太医说最多捱到春节。 府中上下早已做好叶青石随时仙去的打算。 可谁知,叶云琅出事的消息一传来,叶青石居然硬是撑着一口气挺过来了。 青州城里的大夫个个称奇,觉得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叶漫瞪大眼还要说什么,叶青石站起来不耐烦道:“行了,多大点事,不就是参加内试吗?瞧你这德性也过不了。” 叶渺面上装出纠结的神情,“谢谢祖父!不过阿爹那边...” 叶青石没好气地道:“你先养好自己,别将病过给你阿爹!” “是,祖父。”叶渺乖巧应下,“孙女一定会尽全力,不让祖父阿爹失望。” “我去老大那里,中午不回来用膳。” 叶青石丢下一句,大步走向帘子边掀开出去了。 叶蓉察言观色,“祖母,三妹妹身体刚好,该回去休息了。” “都散了吧。” “是,祖母。” “阿娘,阿蓉说得没错,阿渺真的变了。”孟浅月道:“咱们用大伯的事激得阿爹生气,她又用大伯将阿爹的气抚平了。” 更可气的是还差点把她给绕进去了,若是叶青石因此对二房更加不满,这爵位可就更难落到他们二房头上了。 余氏端起茶盏,神情两分莫测,“是小瞧了她,看来老大的事,真的让她长大了。” 叶青石向来说一不二,在余氏的印象中,叶青石唯一说了之后改口的事情,只有叶云琅的婚事。这一次,又因为叶云琅对叶渺破了戒。 孟浅月有些心急,“那赵国公府的亲事怎么办?” “只是答应让她参加内试而已,谁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参加。” 孟浅月一怔后笑起来,“阿娘说得没错,只要让她参加不了内试就成了。” ------题外话------ 感谢书城小可爱的推荐票!么么哒… 正文 八、叶家大房 “想让我参加不了内试?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啊。” 叶渺白白嫩嫩的手指头捧着描着金边的茶盏,张着樱桃小嘴啜了一小口后,满足地笑了。 余氏与孟浅月想用她与赵国公府联姻,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们以为只要她闹,叶青石就会一气之下同意她们的建议。 殊不知前世她闹得叶青石差点吐血,叶青石最后还是答应她参加内试。 以前叶渺不懂,也想不明白。 现在她明白了。 叶青石对叶云琅,就如同她对宝儿。 她做什么事都会以宝儿的感受为主,同样,叶青石无论多讨厌叶渺,都会考虑叶云琅的感受。 所以怎么可能会轻易同意余氏与孟浅月的提议? 这两个千算万算的人,终有算漏的时候。 上一世她们很快明白过来,转变了方法,这一世,她非得让她们付出惨痛代价,来买这个教训! 洞悉一切的叶渺本该开心,可随着宝儿的模样在她心头掠过,她整个人便烦躁不安起来。 宝儿,我的宝儿。 心中每喊一声,便有如同时被千刀刺入,万箭穿心。 叶渺手中的茶盏,几乎要被她捏碎,整个人快要痛得爆炸。 “小姐。” 叶渺抬起头,眼里翻滚的森森戾气和猩红,毫不遮掩地落到桃花眼中。 桃花没有被吓着,“茶盏太硬,碎了会伤到手的,捏桃花的手吧。” 她认真说着,将手伸到叶渺面前。 叶渺盯着那长满薄蚕的手,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桃花,”她舔舔嘴角,软软出声,“帮我备纸墨。” 这具身体现在的力道太小了,若是前世,这茶盏早在她使力的时候已经碎成粉末。 “是,小姐。” 桃花很快取来纸笔,摆在不远处的桌子上。 叶渺走过去,提笔写了一大串桃花看不懂的字。 她仔细吹干上面的字迹,“桃花,晚点去药铺,按着这上面的方子及剂量抓一副回来。记住,不要让人发现。” 其实被不被人发现也没什么关系,不过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省得麻烦。 “是,小姐。”桃花收过纸,对折好,小心地放到随身的香囊里。 —— 叶云琅的亲娘韩氏,是个智谋出众的奇女子。 与叶青石夫唱妇随驻守边疆,立下战功无数,一时成为武国佳话。 可惜天妒红颜,韩氏为救被燕国大将困住的叶青石,胸口中了一箭,侥幸保住性命。 那时韩氏恰好有了身孕,不敢用重药,以致叶云琅出世不到月余,韩氏便撒手人寰。 临终前,韩氏逼着叶青石立下重誓,善待孩儿、抚养长大,守孝一年后立马娶妻生子。 叶青石遵从韩氏的意思,将叶云琅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一年后娶了余氏,隔年生下叶云涛。 叶云琅很像年轻时的叶青石,稳重果断,也像叶青石一样痴情。 而正是因为叶云琅的痴情,导致两父子之间争吵了十几年。 爵位继承除了看重自身能力、子孙能力,妻子的能力以及娘家的权势,亦是一大助力。 偏偏叶云琅看中了本身没能力、娘家也没势力的方婉柔。 并扬言今生今世非她不娶! 为此两父子差点反目成仇,最后叶青石被迫答应了这门亲事。 并且将叶云琅赶到侯府最西北一个简陋的小院子里。 眼不见心不烦! 叶青石离开荣华院后,足足走了一刻多钟,才到了叶云琅一家住的松院。 因为只有一个院子,叶云琅方婉柔住在主屋,一对双生子叶铭叶海住在厢房。 以前叶青石几乎从不过来,这次叶云琅受伤,叶青石自能下床后,便天天过来。 方婉柔在陈嬷嬷的搀扶下出来迎接,本身就病着,又被叶云琅叶渺受伤一事打击,也是躺了好几天才缓过气。 “媳妇见过父亲。” 叶青石面无表情地摆手,“不用理我,等会午膳送到云琅屋里。” 方婉柔知道公公不待见自己,低头应了声“是”,便回了房。 为了方便两人养病,她和叶云琅暂时分开住。 叶青石去到叶云琅房间。 叶云琅虽然没醒,气色比昨天好了些。 叶青石替他攒好被角,冷哼着骂了句,“没出息!战场上一万对三万都能毫发无损地回来,却被几个小毛贼卸了条手臂去,简直丢尽老子的脸!” —— 叶青石一直坐到天黑用了晚膳才离开。 他走了没多久,孟浅月带着南嬷嬷掐着点来了。 孟浅月穿着用金线绣牡丹的姜黄色袄裙,头上亮闪闪的珠钗,光彩照人。 瘦弱且苍白的方婉柔在她面前,立马落了下乘,“二弟妹,快里面请。” 孟浅月看了眼方婉柔盈盈一握的腰身,嘴角微撇,“大嫂,我呀,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方婉柔顺着问道:“什么好消息?” 孟浅月道:“之前阿爹因为大伯受伤的事情,一气之下取消了阿渺的内试资格,我和阿娘劝了阿爹好几天,今天阿爹终于答应了。” “二弟妹,太感激你了!”方婉柔激动道谢。 “阿渺也算自小在我身边长大的,我可是把她当成亲生女儿般,比对我家那三个还好。” “我知道我知道,这些年辛苦二弟妹了。” “我也不是要大嫂你谢我才跑这一趟的,只是怕你又担心大伯,又担心阿渺,身子承受不住。” “二弟妹有心,该谢的还是要谢。” 孟浅月抬手扶了扶珠钗,手臂上的红宝石镯子,在油灯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方婉柔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二弟妹,你这镯子好漂亮。” “是吗?这是前两天夫君送的。”孟浅月抿着嘴嗔笑,“我都说让他不要送了,他非要送。” 方婉柔笑道:“二叔真是疼二弟妹。” “等大伯好了,大嫂让大伯多送几个,左右手各戴两个。” 叶云琅断了一臂,至今昏迷不醒。 方婉柔面上笑容渐减,眼露哀伤之色,强颜欢笑道:“承二弟妹吉言。” ------题外话------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正文 九、药浴 孟浅月心满意足地走了。 方婉柔揉揉笑得发僵的脸,回了房。 孟浅月回到富贵院的时候,屋里没有点灯。 她皱起眉头,问大丫鬟亦香,“二老爷还没回来吗?” “回夫人,二老爷身边的富叔刚刚派人回来传话,说二老爷今晚要与几个同僚彻夜把酒言欢,让夫人早些歇息,不必等他。” “彭!” 一张梨花椅被掀翻在地,发出巨大声响。 “那个死不要脸的!什么彻夜把酒言欢,是又被楼子里哪个小娼-妇勾走魂了吧!”孟浅月气得破口大骂。 亦香吓得大气不敢出。 南嬷嬷待孟浅月又砸了几张桌椅,发泄一通后,轻声安抚道:“夫人,小声点,别让外人听了去看笑话。” 她孟浅月怎么能让人看笑话?! 她孟浅月有出色的长子长女,有活泼可爱的幼女! 她孟浅月再怎么样,也比那个病秧子要强! 那个病秧子有什么,除了双生子的长子略好些外,夫君成了残废,次子及女儿都是又蠢又笨的废物! 女儿还是个跟她离心,只听她孟浅月话的傻子废物! 孟浅月冷静下来,“南嬷嬷,明早给三小姐送碗莲子汤去,就说是我亲自熬的。” 叶渺那个废物,她一定要好好抓到手里,绝不会让她跟那个病秧子亲近! “是,夫人。” “等会帮我勒腰!” 叶云涛喜纤腰,孟浅月未生孩子前,也是纤腰若柳。 后来生了三个孩子,便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本就是贪新厌旧的男人,孟浅月这个样子,他便更不喜在富贵院留宿。 孟浅月娘家是威海伯府,其兄长是兵部左侍郎,深得当今皇上信任。 叶云涛若想得到临安侯世子之位,还需要依靠其大舅子鼎立相助。 因此他只敢偷偷摸摸在外寻花问柳,不敢将人往府里抬。 然后再花银子买些贵重好看的首饰,哄孟浅月开心。 孟浅月心知肚明,却碍于面子不敢大闹,只能心中暗恨。 后来听人说睡觉时勒紧腰睡,能让腰变细,只要叶云涛不在,孟浅月就会让人将腰勒紧,睡一晚上。 妄想着有朝一日,重回当年的柳腰,能将叶云涛绑在身边。 —— “三小姐,二夫人给您亲自熬了莲子汤。”红杏隔着门帘喊。 “端进来,放桌上。”里面传来娇娇柔柔的少女声音。 红杏将莲子汤放到桌上,见叶渺还躺在床上,上前两步道:“三小姐,时候不早了,奴婢伺候您起吧。” “出去。”叶渺垂眸恹恹说了一句,没看红杏。 “三小姐,后天就是内试了,您得起来好好练习一下。”红杏主动道:“奴婢可以陪着您练。” 叶渺抬起眼,并不说话,看了红杏一眼。 那如猫般的黑瞳里,泛着冷幽幽的光芒,红杏打了个寒颤,欲上前的脚步硬生生停住了。 她低着头小声道:“对不起,三小姐,奴婢逾矩了,奴婢这就出去。” 红杏匆忙离开,直到帘子落下,她才感觉背后那如附骨之蛆的阴寒眸光终于消失了。 她长长吐口气,出去做事了。 不一会,桃花提着食盒来了。 “桃花,扶我起来。” 桃花将食盒放下,走过去将叶渺扶起,让她靠在引枕上。 走得近了,便闻得到叶渺身上淡淡的药味。 “小姐,你还好吧?” “我没事。”叶渺有气无力道。 昨晚桃花将药买回来后,叶渺让桃花在屋里用炉子煲了一个时辰。 那药味道不浓,即便闻得到,不懂的人,也只会以为是叶渺吃的药。 毕竟她还是个尚未完全康复的病人。 药煲好后,叶渺让桃花打来热水,将药和热水倒在洗澡的木盆里。 然后在里面泡了一个时辰,直到水冰凉。 泡澡的时候,叶渺让桃花在一旁看着。 她怕因为太痛晕过去,滑到水里淹死。 前世的时候她便是如此,第一次泡的时候,差点淹死。 这药闻着味道不大,药效却非常霸道。 因为这是让人洗髓易经的药浴。 那些药随着热水进入经脉,强行拓宽她纤细的脉络,全身气血翻涌几欲爆炸。 叶渺嘴里咬着根木栓,怕受不住咬伤自己。 她痛得不能自已,头上冷汗滚滚。然而大约是早有了心理准备,她并没有晕过去。 药浴一共要泡五次,隔十天泡一次。 每次泡完后,有两天的时间不能随意走动,以免身体太虚染上风寒,前功尽弃。 每泡一次,下一次的药量便酌情减少,但其痛楚程度却比上一次提升一倍。 正是因为这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听说很多人试了一次后便放弃了,宁可继续当个废人。 洗髓易经的方法,并非只有药方就可以,而是要根据每个人的身体体质来调整剂量,否则白受罪。 叶渺并不懂医,却能准确配出跟自己体质相符的药方。 因为上一世,她也是自己配的。而这一切,全赖上世那个便宜师傅。 想起那个人,叶渺不禁打个寒颤,身上的痛楚在那一瞬间竟然觉得减轻了不少。 不过也只是一瞬,当叶渺收回回忆的时候,身体里如有千万条毒蛇在同时噬咬,痛不欲生。 “小姐,我给你做了早膳,你吃些吧。” “好。” 叶渺从桃花手中端过一碗肉粥,指了指桌上的莲子汤,“那碗赏你了。” 桃花没问哪来的,走过去直接端起来就喝,一口又一口。 叶渺看着她喝了几口后,眨眨眼问:“好喝吗?” 桃花摇头,“不好喝,有点甜。” 桃花不懂功夫,不懂兵法,不识字。 但桃花会厨艺、会女红,还是非常优秀的那种。 一般的厨艺水平,入不了她的眼。 “嗯,不好喝就别喝了。”叶渺一本正经地道。 完全当刚才不是故意要桃花喝的。 “哦。”桃花放下碗。 “阿爹阿娘那边怎么样?” “夫人身体好了些,老爷虽然没醒,气色倒是不错。大夫说老爷吸进去的毒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过几天就会醒过来。大少爷和二少爷...” ------题外话------ 风雨合同搞定了,亲们要是喜欢的话,有免费的评价票记得投一投哟~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正文 十、愚笨 转眼两天的时间过去了,明天就是临安侯府女子内试的日子。 叶渺在屋里躺了两天,身体已经复原得差不多了。 这天下午,她起来走动,感觉身体里比之前多了些力道。 再泡四次,到了过年的时候,她就可以将功夫捡起来了。 叶渺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坐在一旁缝衣裳的桃花,看到她笑,也跟着笑。 叶渺指定以后的衣裳、手帕、鞋子、披风全要红色,桃花一有空便熬夜帮她做。 现在已经做了三身了,两套常服,一套骑射。 叶渺不要绣花,桃花便想办法在样式上变动,免得看起来一模一样,让人误以为叶渺就一套衣裳。 “桃花,今晚不要熬夜了。”叶渺道:“再做三套就够了。一套过年穿,两套骑射穿。” “好的,小姐。”桃花一如继往,叶渺说什么就做什么。 “三小姐,三位小姐来看您来了。”外面响起红杏的声音。 “桃花,请她们进来。”叶渺说着,又重新躺回床上。 桃花放下针线站起来,走到帘子边掀开门帘。 “大小姐,二小姐,四小姐,里面请。” 叶漫一进来就看到桃花,不高兴地道:“你怎么还在三姐姐的屋子里?” 上次见她在,以为就是临时回来,结果今天还在,叶漫不高兴了。 桃花生得太美艳,叶漫看不惯一个下人居然长得比她长看,便唆使以前的叶渺将她调到厨房。 厨房里都是些高壮粗糙的女人,叶漫觉得桃花跟她们一起久了,一定会变丑。 没想到桃花不但没变丑,还回来了。 “回四小姐,小姐让桃花回来伺候。” “三姐姐!”叶漫脱下披风,跑到床边,撅起嘴不依道:“我不喜欢她,你将她赶走!” 叶渺虚弱地靠在引枕上,柔柔问:“四妹妹,你是来看我的吗?” “当然啦!”叶漫大声说道:“何先生一讲完课我就和大姐姐二姐姐来了,晚膳都没用呢!” “那你不问我好不好?明天能不能参加内试?” 叶漫怔住,叶渺听她说没用晚膳就来看她,不是应该感动地说谢谢四妹妹惦记吗? 怎么还反问起她来了? 叶蓉坐到床边,笑道:“三妹妹,身体怎么样?明天能参加内试吗?” 叶渺面露感激,“托大姐姐的福,身体好多了。两位姐姐和妹妹好不容易帮我争取来的内试机会,明天我无论如何也会参加的。” 叶蓉笑容不变,“那就好,三妹妹明天可要尽力了,我是不会让三妹妹的。” “战场无父子,理当如此。”叶渺圆乎乎的眸子眨了眨,特别真诚地道:“所以如果我明天赢了大姐姐,大姐姐也不要生气哦,二姐姐和四妹妹也是。” 叶蓉笑道:“如三妹妹所言,理当如此。” 几人又随意扯了几句,叶漫扭头对一直没出声的叶兰道:“二姐姐,你是不是有话对三姐姐说?” 叶兰先是一怔,随即扭捏道:“三妹妹,明天,明天的内试时辰是...” 她是了好几声,急得皱眉,楞是没想起来。 叶漫狠狠瞪她一眼,“瞧二姐姐这记性!明天内试的时间是巳时过半!” 她回过头,“三姐姐,可记住别迟到了,祖父最讨厌别人不守时!” 叶渺没说话,只盯着她瞧,澄澈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样子。 叶漫不知为何,被看得心里有些发慌。 在她想说什么的时候,叶渺慢悠悠开口,“记住了,四妹妹,多谢四妹妹。” 叶漫松口气,心想:我就说嘛,叶渺这个愚笨的,怎么会发现问题呢? 她全然忘了,明明她一来是要先找桃花麻烦的,结果被人家三两句就带偏了! 现在都还没醒悟过来! “好了,三妹妹,你好些休息,养足精神。”叶蓉站起来,“我们先回去了。” 叶渺羞涩地笑了笑,“多谢两位姐姐和妹妹,特意跑这一趟来告诉我时辰。” 听到这话,叶蓉心中生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然而还没等她多想,又听到少女猫儿似的声音道:“我身子不好,就不起来送姐妹们了。桃花,帮我送客。” “是,小姐。”桃花掀起帘子,“大小姐,二小姐,四小姐,这边请。” 叶蓉那股怪异感便被抛到了脑后。 叶漫再次听到桃花的声音,才想起她要叶渺将桃花赶走的事情。 正要开口,深知她脾性的叶蓉看了她一眼。 叶漫撇撇嘴,收了声。 送走叶家二房三姐妹后,桃花端着晚膳进来,“小姐,晚膳好了。” 她摆好后,叶渺下床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 身体好了,可以放心大胆地吃。 多吃才有力气。 —— 叶蓉三人离开渺风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侯府里挂满灯笼,将地上树上的积雪染成金红色。 雪虽然停了,天气却似乎更冷了,寒风嗖嗖地刮得脸生疼。 叶漫用温热的双手搓搓脸,不满道:“大姐姐,我就是讨厌那个桃花,你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赶她走啊?” 一个丫鬟,长那么好看做什么! 叶蓉柔声安慰,“等过了明日,以后你想怎么处置桃花,还不是你说了算?不要急在一时,免得坏了祖母和阿娘的正事!” 叶漫想了想,觉得叶蓉说得有道理,是自己太急躁了。 她羡慕道:“大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变得跟你一样聪明冷静?” 叶蓉微笑着摸摸她的头,“你年纪还小,等到我这个年纪,一定会比我还做得好。” “真的吗?”叶蓉双眼亮晶晶的。 “当然了!你是阿娘的女儿,我的妹妹!” “谢谢大姐姐。”叶蓉乐呵呵地搂了一下叶蓉,看到后面的叶兰,脾气上来了,“二姐姐,你怎么那么笨?时辰都记不住!” 叶兰赶紧道歉:“对不起,四妹妹,我一时紧张...” 叶蓉打圆场,“好了,四妹妹,别说了,快点回去陪阿娘用膳。” 笨点不更好?笨点没人跟咱们抢过内试的名额啊,傻妹妹! 叶漫冲叶兰做了个鬼脸,叶兰则向叶蓉投去感激的目光。 ------题外话------ 感谢咸鱼条的花花,梦非梦ne、vancci、观月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撒浪嘿哟~ 正文 十一、算得可真准! 第二天早上刚刚辰时,叶渺就起来了。 拒绝了让桃花帮忙梳妆,自己开始捯饬起来。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自己梳妆打扮。 也是第一次照镜子。 镜子里的她小脸圆圆,是少女特有的婴儿肥,肌肤如剥了壳的鸡蛋,又白又滑,唇粉粉嫩嫩。 水汪汪的杏眼,让她看起来带着几分娇憨。 叶渺恍惚地摸上自己的脸。 原来十三岁的叶渺,长这个模样啊。 前世刚来的时候,她根本不敢看镜子里陌生的自己,怕控制不住尖叫、崩溃。 后来,她想照镜子,但没了时间。 再后来,她倒是有时间经常照。 不过那时的她已经长开,光芒四射。 所以叶渺印象中的叶渺,只有长大后的叶渺。 “小姐,用早膳吧。” 这小模样还挺可爱的! 叶渺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哪知皮肤太嫩,顿时留下两个手指印。 咝!这也太嫩了吧!豆腐似的! 桃花心疼地轻呼,“小姐,轻点力。” “哦,知道了。”叶渺软软应道。 她又不傻,一时没控制力度而已。 用早膳的时候,桃花递给叶渺一个荷包。 “小姐,我做了些糖放在里面,等会要是饿了就吃。” 叶渺打开一看,里面的糖五颜六色的,形状各异,都是可爱型的小动物模样。 额...桃花这是将她当成小孩子哄啊。 叶渺上两世加起来已经是快四十岁的心理了,早过了爱吃糖的年纪。 她正要拒绝,突然想到了宝儿。 宝儿喜欢吃糖,但他身上有毒,不能多吃。 所以每次喝药他都很开心,因为喝了药,就可以吃一块糖。 因此无论多苦的药,他都眉头不皱一下,咕噜咕噜就喝下去了。 叶渺心中猛的一抽。 宝儿,你现在吃不到糖,阿娘先替你吃着。 她放下手中的肉包子,拿了一颗红色的糖放到嘴里。 糖不甜,很软,有水果的香味。 好吃呢,宝儿,你一定会喜欢的。 叶渺眯着眼想。 “桃花,拿纸笔过来。” 用着早膳突然吃糖已经够怪了,还要纸笔,感觉更怪了。 不过桃花什么都没想,“好的,小姐。” 她很快取来纸笔,叶渺接过后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桃花做的红色软糖。 写完后,叶渺用力吹干,“桃花,帮我放到那个首饰盒里锁起来。” 桃花接过,走到梳妆台边,将首饰盒打开,放进去后锁好。 回头看见叶渺眼都不眨地盯着她,似乎生怕她将那张纸弄丢了。 桃花心想:难道那几个字很重要? 那她以后一定要好好保管。 “小姐,要不再买一个首饰盒,放那张纸好不好?” 叶渺认真地想了想,貌似这样更安全。 “好,买个大点的,再买把大锁锁住。” “是,小姐。” 巳时,叶渺带着桃花出门。 刚走出来,看到红杏端着盆水站在那。 她看到叶渺和桃花时楞了一下。 “三小姐,您是要去芳草堂吗?” “嗯。” “这么早?”红杏惊讶道:“昨天三位小姐走的时候,奴婢听她们说内试时间是巳时过半,现在才刚巳时,还有好久呢。咱们这渺风院,去芳草堂一刻钟就够了,三小姐不如在屋里先休息一下。” 叶渺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你倒是知道得多。” 红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关乎三小姐的事情,奴婢不能不尽心。” “那倒是。”叶渺随口应了一声,抬脚向外走去。 红杏楞住了,“三小姐不是要回房休息吗?” “不用了。” “三小姐,啊!” 咣当,红杏脚下一个不稳,手中水盆落地,溅了叶渺一身。 那水冰凉刺骨,叶渺生生打个寒颤。 红杏跪在地上哭着求饶,“对不起三小姐,对不起,奴婢一时脚滑,奴婢不是有意的!” 事情发生得太快,桃花想挡已是来不及。 她迅速将叶渺拉进屋里,“小姐,快,快将衣服脱了!” 边急着替叶渺除衣,边哽咽道:“对不起小姐,桃花没能保护你。” 傻丫头。 人家有心算计,哪能怪你? 叶渺摸摸桃花的头,“我没事,别哭。” “哦。”桃花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吸回去了。 前世的时候,叶渺是巳时两刻多钟出的门,算着时间去到那刚好巳时过半,所以没发生红杏不小心泼水的事情。 侯府并不亏待下人,这么大冷的冬天,无论是洗衣还是打扫,都是厨房专门烧了热水给丫鬟们用。 红杏却端着一盆冷水站在那。 叶渺身子骨本就不好,被冷水泼了,必须泡个热水澡去掉寒气,再更衣梳妆,一来一去最少花个两刻钟。 这时间算得可真准啊! 倒是她疏忽了! 没想到对方准备了一手又一手备选方案。 “小姐,桃花去打热水,您先泡一泡去去寒气。时间还够,小姐别急。”桃花说道。 “我不急,去吧。” 桃花匆匆忙忙地小跑着去了。 待她走后,叶渺穿着单衣走到门帘边掀起一角,看到跪在湿水地上的红杏,道:“红杏,去帮桃花打热水,两个人快点,我要泡澡。” “三小姐,对不起...”红杏哭哭啼啼的,却没有起来。 “快去,不然我就罚你。”她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力道,就好像说着玩似的。 可红杏直觉,叶渺不是说着玩的。 “是,三小姐。” 红杏离开后,叶渺迅速穿上干净的衣裳,披上披风,对着铜镜检查一番后,出了门。 真正的内试时间在巳时两刻。 若是巳时准时出门,她便可提前一刻钟到达。 但现在被红杏一拦一泼,已经过了一刻钟。 叶漫说得没错,行军打仗的人最讨厌别人迟到,叶青石更是如此。 所以她绝不能迟到。 —— 芳草堂是叶府女子学习的地方,装扮得精致而大气。 今日内试这样严肃的日子,本来该是紧张的,然而紧张之余,还让人有些压抑。 因为巳时两刻已至,来参加内试的人,只有叶蓉叶兰叶漫三人。 坐在上首的叶青石面色黑沉,浑身散发着极不愉悦的气场。 若不是有客人在,只怕要反脸了。 坐在一旁年近花甲的何夫子,不自在地轻咳两声。 虽然叶渺迟到跟他没什么关系,但好歹是他的学生,终归是没什么面子的事情。 下首的叶蓉站起身,行了个礼,“祖父,再等等吧,三妹妹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才会迟到。” 叶漫鼓起嘴,“三姐姐真是的,怎么能让祖父因她一个人坏了规矩?” “四妹妹,少说两句。”叶蓉道:“三妹妹一定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那就是有意了。”叶漫道:“反正出尔反尔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之前就戏弄过好几次三哥哥,故意约了三哥哥让三哥哥白等,害得三哥哥伤心难过,再也不敢找她玩了。” 叶漫所说的三哥哥,是大房叶云琅的双生子中的老二叶海。 叶青石看重叶云琅,对一对双生子叶铭叶海也极为看重。 闻言面色更加难看。 “或许三妹妹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 “有苦衷说出来就好啊,这样藏着掖着,谁知道?”叶漫道:“要是不敢参加内试,直说就好了,非要求祖父给个机会,又不知珍惜。还有外人在呢,丢的可是祖父和咱们侯府的脸。” 叶青石眸光攸地变冷,“不用等了,现在开始!” ------题外话------ 叮咚,你们的男主正在派送中,请密切关注,明天早上准时接收! 正文 十二、似仙似妖的程世子 叶渺拎起裙角,往芳草堂的方向,一路小跑。 寒风刺骨,现在几乎没有功夫的叶渺,瘦弱的身子骨根本抵抗不了。 她用披风的帽兜将自己的脸裹得严严实实,低着头,尽量减少寒风对她的肆虐。 “砰!” “啊!”叶渺轻呼。 某个拐角处,叶渺与一人相撞,向后斜斜弹飞跌倒在雪地里。 帽兜落下,一脸懵。 抬头一看来人,整个人呆住了。 首先落入眼帘的是黑得发亮、亮得发冷的马靴。 往上是如秋高气爽的深秋抬头仰望天空时,那明亮而惊艳的宝蓝色。 视线上移,同色系的腰带勾勒出结实的腰身,上面用金线绣着精致而华丽的图案,只佩了一块祥云图案的白玉,那玉极白,光芒莹盈,隐隐泛着流光。下边连着深蓝色的流苏。 再往上,襟边绣着的金色云纹,衬得少年尊贵非凡。 少年生得极好,不,太好。 五官轮廓如精雕细琢,无一不精致。 红唇如画,鼻梁笔挺,星眸轻挑,半眯不眯时,最是动人。 任谁见了,大约都会赞一声,好一个俊美秾丽、似仙似妖的少年! 叶渺心中亦是如此想。 只是当她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时,那眸中的冷漠如先前红杏泼的那盆冷水,冰凉刺骨。 叶渺打了个冷颤,一瞬间,想起了他是谁。 武国唯一的异姓王平南王的世子,程烁。 程烁的身世与叶云琅有些相同。 他的生母裴甄,曾经的武国第一美女,在生下他之后因失血过多而亡。 三年后平南王续娶了裴甄的小妹裴莹,生下两儿一女。 传闻中的程烁,俊美邪肆,容貌似仙,而其智近妖,深受景隆帝喜爱。 自小便御赐他同几位皇子一起在宫中接受教导,学成即可直接通过考试,进入皇家学院。 除了皇室外,上京贵族子弟若想进入皇家学院,必须同其他人一样先考入三大学院,学习三年后再考皇家学院。 唯有程烁有此殊荣。 五年前程烁以十二之龄,与一群十七八九的少年一起考试。 曾有传闻,程烁九岁时便可参加,被平南王程傲制止了,因为不想儿子锋芒太盛。 但有人天生受老天青睐,光芒万丈,压也压不住。 那次考试,程烁以遥遥领先第二名的榜首成绩,成为皇家学院史上最年轻的学生,最高的分数,震惊武国。 武国自开办皇家学院以来的一百多年,最快纪录是一年半的时间积够学分,同时通过夫子考核。 而程烁,只用了九个月。 为此景隆帝专门下了一道圣旨,让程烁在皇家学院多待两年,至于是做学生还是做夫子,随他挑。 同时册封程烁为平南王世子。 武国册封世子一般是其在爵位者快去世,或是病重退休时上书,以确保挑选出最优秀的继承者。 程烁下面有两个弟弟,虽然他是很优秀,但蔫知两个幼小的弟弟,将来不会更加优秀? 但圣旨下了,又是别人家的家事,无人好反驳。 只在心里感叹一声,宠爱成这样,也是让人嫉妒不已了。 那两年程烁又去了数次战场,每战皆胜,令敌军闻风丧胆,声名远播。 十五岁的程烁归来时,已长成儿郎模样,身形颀长,挺拔如松。 景隆帝看着欢喜,立马册封其为正二品定威大将军,兼左都御史。 如此年轻,官拜如此高位,自然引起强烈不服。 最后被程家父子联手以雷霆手段压下来。 至两年后的现在,百官见了程烁,在外无不恭恭敬敬称呼程世子,朝堂上则尊称一声程大人。 但这样光芒四射的英雄少年,叶渺记得前世的他,几年后便因故身亡。 至于具体死因... 叶渺皱着秀眉想了想,没有印象。 事实上前世的叶渺与程烁,几乎没什么交集,只在南宫焱办的宴会上见过两次,对其秾丽妖艳的容颜印象深刻,这才想起来。 前世的这些回忆不过瞬间,摔倒在雪地上的叶渺,手心撑在雪地上,很快就被冰凉惊得回了神。 同时想起自己的处境。 她要迟到了! 怎么办!? 意识快过她的大脑,一声“哥哥”脱口而出。 “哥哥。” 那声音又软又轻,像雪花化成的羽毛,轻轻挠了程烁一下。 程烁想去碰一碰,那雪花却立刻融化了,勾得他想再听一听。 他眉毛动了动,“你喊我什么?” 程烁的声音低醇中还透着一丝少年特有的清亮,落入耳中,有种独特的韵味。 叶渺舔了舔嘴角,软软糯糯喊:“哥哥。” 她伸出手,“哥哥,我摔疼了,扶我起来好吗?” 那手指纤长白皙,泛着盈盈的光,像他腰上的那块玉一样。 指腹和手心微红,是刚才被雪冻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程烁不由自主走过去,蹲下身,对上少女圆乎乎的杏眼。 清澈,干净,纯洁,水光粼粼,像泉水一样澄澈。 他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去皇宫,宁贵妃最宠爱的白猫生了一窝小奶猫,那眼神跟眼前的小姑娘一模一样。 突然好想养猫。 程烁抓住少女的手,略微用力。 那手又软又冰,像夏天吃的奶冰,握住了便不想松开。 “谢谢哥哥...啊!” 叶渺的手突然被松开,起了一半的她猛的又摔倒在地。 他怎么突然松手啦? 叶渺再次一脸懵。 “小丫头,别随便喊人哥哥知道吗?” 少年摸着她的头顶,笑得恶劣而邪气。 ------题外话------ 弱弱问一句,你们的男主还喜欢吗? ……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今天看到潇湘app显示的打赏数与实力看到的有出入,也不知是哪个亲亲打赏的,记录被系统吞了,嘤嘤,抱抱~ 正文 十三、因为哥哥高兴呀 望着那可恶的笑脸,叶渺想起了关于平南王世子程烁的另外一则传闻。 程烁因为受皇帝偏爱,十五岁受封以前,在上京几乎无法无天。 带着一众半大的小子,当街纵马,跑马遛狗,打架斗殴... 在不少人眼中,活脱脱一纨绔少年。 还不止这些,有人说他生性残暴,狠戾毒辣,谁敢得罪他,背后皆会被暴揍一顿。 轻则断两根肋骨,重则断手断脚,或丢了性命。 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王公贵族。 百姓们被打了只能忍气吞声,王公贵族们可不会忍,直接告到皇帝那去。 结果皇帝嘴上说严惩,背地里将他们政事上的错处让太监抄在一张纸上,轻飘飘往他们面前一扔。 最后王公贵族们,只好忍气吞声,偃旗息鼓。 这还不算,最让上京不少人诟病的,是程烁对其同父异母的弟妹的凶残。 当年年仅十岁的大弟弟程皓不知怎的得罪了他,某次程烁去前线的时候,偷偷将程皓绑走扔到军营里。 让军中的人将程皓当成新兵使唤,差点让程皓丢了性命。 还有平南王府唯一的大小姐程缨,据说她三岁时有次生病哭闹了几天几夜。 程烁嫌烦,直接让人打断了她的腿,成了瘫子,以至现在九岁的程大小姐一直坐在轮椅上。 传闻有几分真假,叶渺不知道。 不过她知道,眼前的少年,聪明,犀利,顽劣,冷漠,且极不好惹。 能避而远之,最好避而远之。 但叶渺现在没有退路。 她认真地问:“哥哥,你刚才是不是手滑了?” 声音又柔又软,真像只小奶猫。 程烁眯着眼轻轻笑了,那星眸笑起来多情旖旎,眸光深处却带着寒凉。 “不是。” “我故意的。” “为什么呀?”小姑娘吃惊地瞪大眼,越发显得杏眼水汪汪。 小脸圆圆,白嫩得想让人戳一戳。 鼻头圆润,小巧得想让人捏一捏。 小嘴樱红,粉嫩得想让人咬一咬... 可是,人家还是个小姑娘啊,这样的念头太罪恶了! 程烁收起心思,专心看向小姑娘的眼。 他不知道的是,不久后,他就将他此时觉得罪恶的事情,通通做了一遍。 而且像上瘾似的,还想一做再做。 “不为什么,因为哥哥高兴呀。” 他程烁做事,还有为什么吗? 没有呀!只有他高兴,和他不高兴。 小姑娘嘴扁了扁,软软道:“那哥哥,你能再扶我起来吗?” 她毫不设防地将手再次伸到程烁面前,声轻似羽,“我摔疼了,起不来,哥哥,你帮帮我。” 哪里来的小傻瓜,就不怕他故计重施吗? 若是平时,程烁或许真这么做了。 可也许是小姑娘的眼神太清澈,也许因为他是来拜访临安侯的。 穿成这样出现在这里的女眷,不是侯府小姐,也是与之有亲戚关系的小姐了。 来到人家家里,欺负人家家里的小姑娘,现在已经十七岁的程烁,觉得不能做得这么直接了。 程烁摸了摸鼻子,拉着叶渺的手,将她拉了起来。 刚要松手,小姑娘哎呀一声,往他身上倒。 然后小鼻子一皱,轻声细语道:“脚好像扭了一下。” 程烁想将她推开的手便停住了。 叶渺揪住他的袖子,仰着头,可怜兮兮地道:“哥哥,能不能送我一程?就在前面,芳草堂,很快就到了。” 站起来后,叶渺才发现程烁身量极高,或者说,现在的她,身量极矮。 只到程烁胳肢窝那里。 不过叶渺并不是很沮丧,她知道过一年,她就可以蹿到程烁下巴那里了。 “程世子,对不住让您久等了,小的现在就带您去芳草堂见老太爷!” 已去世的老平南王与叶青石,是同期皇家学院的学生,两人关系不错。 以前逢年过节时经常走动,后来老平南王去世后,走动就少了。 不过若是程家子弟路过青州,皆会来临安侯府拜见一下叶青石。 程烁这次便是如此。 上一世,叶渺晚了出门,并没有碰到程烁。 只是过后知道有这么个人来过,知道侯府女子内试,打了声招呼后就走了。 今日给程烁带路的叶管家突然肚子疼,程烁便决定自己前往芳草堂。 他记性极好,小时候随老平南王来过两次,现在都还记得路。 没想到会撞到这个小姑娘,给耽搁了。 叶管家一出现,程烁便不好意思推开叶渺了。 他身量高,原本将个子小小的叶渺全遮住。 叶管家走近后才看到,见叶渺靠在程烁身边,一脸痛楚,不由惊呼:“三小姐,你怎么啦?” 叶渺刚刚十三,还是包子样,明显不懂男女之情。 而以程烁的样貌身份地位,断然不会看上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所以叶管家一点没想歪,看到叶渺拉着程烁的袖子,直觉是叶渺出了什么事。 叶渺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赶着去芳草堂,没看周围,不小心撞到了程世子。” 叶管家顿时明了。 以叶渺的小身板,对上程烁,不管谁撞谁,肯定是叶渺吃亏。 “是我不小心撞的,与三小姐无关。”程烁主动道,神情真挚,如谦谦君子,任谁也不好意思责怪。 叶渺:呵! 叶管家道:“三小姐,要不要喊大夫?” “不用了,叶管家,我脚扭了一下,能不能扶我去芳草堂?那边内试...” 叶管家一拍脑袋,“哎哟,时辰到了!” 他自是知道内试的重要性,正好也要带程烁去那里,便伸手扶住叶渺。 “程世子,怠慢了,这边请。” 芳草堂是专门辟出来供侯府及旁支叶家小姐们学习的地方,为了让她们专心学习,不被干扰,这附近极少府中下人经过。 所以这一会功夫,一个经过的下人都没有。 —— 何夫子正要宣布内试开始。 “老太爷,程世子和三小姐来了。” 话音一落,一拐一拐的叶渺出现在众人面前。 然而众人的视线,皆被她身后宝蓝色华服的俊美少年吸引。 ------题外话------ 今天520,520哟~ 感谢443910601、vancci的钻石!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正文 十四、遇故人 一瞬间,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也不知是仙还是妖来到这凡尘。 眸光尽数凝聚在程烁身上。 叶渺的目光,却看向叶青石下首左边,一位眉眼风流的男子。 宁倾风。 宁国公的嫡长孙,南宫焱的表哥。 重活一世,并不是所有人,不是恩便是仇。 对于前世的叶渺来说,宁倾风绝对是她的大恩人。 在她要被烧死的时候,是他救了她,并告诉她救她是南宫焱的意思。 自此让她对南宫焱情根深种,成为彻底的爱情脑,为了他不顾一切。 今生重活,叶渺思及前尘,相信叶家二房与宁倾风,只是在阴差阳错之下,共同联手将前世的她推到了万丈深渊。 这个人,如果他不主动惹她,她暂且看看吧。 叶渺情绪复杂地收回眼光。 这一眼,不过一瞬,没人发觉。 包括宁倾风自己。 因为他正站起身,含笑看着程烁。 “程世子,好巧。” 少年置若罔闻,抱拳看向正中的叶青石,眉目疏朗,声音清亮,“程烁贸然来访,望叶祖父海涵。” 叶青石收起面上的吃惊之色。 程烁这次前来,并未让叶管家提前通报。 叶管家是叶府老人,自小同叶青石一起长大,见过程烁几次,对这个明珠般璀璨的少年印象深刻。 知叶青石不是古板的人,便按程烁意思行事。 “几年不见,差点认不出了!”叶青石向来严肃的脸难得露出笑容,“阿...程世子,你来看我这个老头子,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会见怪?” 程烁道:“叶祖父,您跟小时候一样,唤我阿烁即可。” 左右两边的宁倾风与何夫子已自动站到一边,叶青石一指左下首,“阿烁,请。” 已有伶俐小厮搬来一张太师椅,放在右下首,宁倾风与何夫子依次坐下。 程烁走到左边的太师椅,一转身,坐下。 那帅气迷人的动作,让叶家二房三姐妹,看得心口怦怦跳。 叶蓉面色微红,叶兰手心紧握,叶漫仗着年纪小,大胆地盯着程烁直瞧。 程烁眸光闪了闪,“叶祖父,今府上是要进行女子内试吗?” “不错。”叶青石捻了捻下巴上的胡须,“阿烁要是得闲,帮忙一起评鉴评鉴。” “好啊。”程烁一口应下。 叶渺猛然抬头,意外地看向程烁。 她记得上辈子,程烁来了之后知道叶府内试,与叶青石寒暄几句后,道过几日再来拜访便离开了。 今生为何会突然答应留下? 她神情疑惑,却见与叶青石说话的少年,不经意地勾勾唇角。 “几个丫头,过来见过程世子。” “是,祖父。” 叶蓉几个袅娜多姿地上前一步。 齐声柔语,“见过程世子。” 程烁起身回礼,“见过四位叶家小姐。” 待四人退下,程烁又道:“三小姐,方才在下不小心撞了你害你摔倒,实在对不住。” 叶渺惶惶然回礼,“是我撞了程世子,对不起。” 她裙上有些许褶皱和湿意,是刚才倒在雪地里留下的。 叶青石的怒气这才散了些。 原来不是迟到,是被程烁撞了才迟到。 叶青石又让宁倾风与何夫子,同程烁打过招呼后,宣布内试开始。 武国的学院与其他国家不同。 二百年前,执掌天下五百年的大燕皇朝,因为皇帝残暴,屠杀忠良,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各地义士揭竿而起。 驻守江南的总督南宫战奉旨出兵镇压,因心怀慈悲,不忍对义士赶尽杀绝,被御史弹劾。 大燕皇帝大怒,下旨满门抄斩,诛连九族。 效忠大燕皇朝数代的南宫一族悲愤不已,南宫战遂抗旨不遵。守住江南三府,自立为王,建立武国,成为武国第一任皇帝。 南宫战行军出身,深知江南富裕,若没有足够实力,迟早会被周遭吞并,故立下以武为本的国策,不论男女,人人皆武。 后来慢慢发展成武功、兵法、阵法。 因为男女体格差异,武国女子大多以修练兵法阵法为主,武功为辅。男子则大多以武功兵法为主,阵法为辅。 阵法涉及五行八卦,晦涩难懂,是在考入学院后,由专门的阵法夫子教导。 所以这次内试,只考一样,沙盘对战。 叶府参加内试的只有四人,采取的是车轮制,对战成绩采用计分制,每局半个时辰。 三战下来累积分数最高前二位胜出。 叶蓉是大姐,由她抽签抽出与对她战的人员顺序。 小厮捧来一个竹筒,上面放着三支竹签,每支竹签下面,分别写着叶兰叶渺叶漫的名字。 叶蓉抽出第一支,小厮高念:“第一局,大小姐对四小姐,二小姐对三小姐。” 再抽第二支,“第二局,大小姐对二小姐,三小姐对四小姐。” 最后一局无须再抽,叶蓉对叶渺,叶兰对叶漫。 小厮们麻利地摆好圆桌沙盘、凳子屏风。 屏风左边是叶蓉与叶漫,右边是叶兰与叶渺。 一切就绪后,叶青石道:“对战开始。” 四人相互行礼后,坐于凳上,凝神于沙盘。 沙盘制作精细,沙为地,石为山,草为林,空地为河,积沙为堡,棋杆为人。 双方各一千人,一支小棋杆为百人。 第一局的沙盘地形,是武国与齐楚国交界的飞鹅山附近的一处极有特色的重要地段。 四人凝神片刻,开始排兵步阵。 —— 荣华院,孟浅月正与几个得宠的嬷嬷丫鬟,陪余氏说着逗趣话,丫鬟们叽叽喳喳,气氛轻松愉悦。 这时外面一个丫鬟小声喊了喊罗嬷嬷,罗嬷嬷走到帘子边,掀开帘子与那丫鬟说了几句后,面色略有些沉重地返回。 “老夫人,二夫人,三小姐参加内试了。” “参加了?”孟浅月意外道。 “嗯,那边已经开始了。” 这傻子运气也太好了吧?孟浅月隐隐心生不安,不由看向余氏。 余氏喝口茶,淡淡道:“参加了就参加了吧,人的性子会变沉稳,可心智不会变。” 愚笨之人如何能赢得了聪明人? 孟浅月道:“媳妇不是担心阿渺会赢,是担心赵...” “以后有的是机会,担心什么。” 孟浅月遂笑起来,“阿娘说的是,是媳妇太心急了。” 又笑着对旁边的丫鬟道:“刚刚你说李家夫人什么来着...” 叶渺参加内试这个消息,一点没给荣华院带来影响。 屋里很快欢声笑语起来。 ------题外话------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书城评论区,就风雨一条孤零零的评论,请亲爱的们帮忙留个言~ 正文 十五、内试(上) 想她前世,跟着南宫焱身边,为他布下无数精妙阵法,灭敌无数。 虽然较少亲身上阵杀敌,但在军中久了,其阵法间亦带着杀伐凛然之气。 可现在她得装成一个从未上过战场、不懂阵法的普通人,装出费力的样子,与叶兰慢慢周旋。 前世的叶渺精通阵法,现在的叶渺,只是一个在叶家二房教导引诱下,于学习兵法都毫无兴趣的小姑娘,更别提高深的阵法了。 要赢,又要赢得不着痕迹,实在是件让人烦躁的事情。 叶渺感觉体内燥气乱窜,整个人坐立难安,恨不得扭来扭去。 想她前世,跟着南宫焱身边,为他布下无数精妙阵法,灭敌无数。 虽然较少亲身上阵杀敌,但在军中久了,其阵法间亦带着杀伐凛然之气。 可现在她得装成一个从未上过战场、不懂阵法的普通人,装出费力的样子与叶兰慢慢周旋。 叶渺努力回想何夫子所教的内容,在外人看来,那费神的样子,分明就是应对吃力。 何夫子看了一会后,专心看叶蓉与叶漫对战。 边看边点头。 在他心中,这次能过内试的,非叶蓉与叶漫莫属。 见两姐妹将他所教灵活运用,何夫子十分满意。 这时叶渺无处安放的左手,无意间摸到袖子里的荷包。 她心念一动,趁人不备,拿出一颗黄色的糖,偷偷塞进嘴巴里。 小嘴不着痕迹地吧唧吧唧,甜味散开,顿时心满意足。 嗯,宝儿,这个黄色的味道也不错,阿娘回去记下来。 杏眼满足地半眯,像两颗小月牙。 一道光芒从不远处扫过来,又不着痕迹地收回去。 叶渺的功夫还没捡回来,但上辈子练出来的警觉性还在。 她汗毛一竖,慢慢地做出一副努力的样子。 盘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对战中一直略处于下风的叶渺,突然变阵。 本来四分五裂、所胜不多的几队人马,猛然组成包围之势,将叶兰剩余的人马尽数包围。 形势急转,叶兰被杀得措手不及,面色一白,举手认输。 同时,叶蓉叶漫那边亦分出胜负。 “大姐姐,我输了。”叶漫欢快的声音,在屏风那边响起。 叶兰低下头,小声道:“三妹妹,我输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叶蓉叶漫那一边,倒没人留意叶兰叶渺这边的情况。 也不知叶渺是怎么赢的。 何夫子听到结果,略略惊讶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 毕竟叶兰叶渺水平都不行,叶渺碰巧获胜也不是没可能。 “二姐姐,刚才多谢你让着我。”叶渺道:“还有两局,二姐姐加油,一定能胜出的。” 叶兰勉强地笑了笑,她最大的把握是赢叶渺,谁知连叶渺也没赢。 赢叶蓉叶漫,谈何容易? “大姐姐和四妹妹经常一起对战练习,水平确实不错。不过二姐姐也不要妄自菲薄,我看二姐姐将夫子所教领会得很透,只是缺少对战经验。” 叶渺微微一笑,“多从对手身上学习,也是一种方法。” 叶兰楞楞看着她,这一刻的叶渺,杏眼光亮,目光透澈,像个指点江山的大兵法家似的。 可待她再细看,叶渺水汪汪的杏眼透出娇憨,声音轻得像羽毛,“二姐姐,吃糖吗?” 叶兰不由自主看向那白嫩的手心,那里躺着一颗蓝色的糖。 随身还带着糖啊。 真是个孩子。 刚才只是运气好吧。 刚才是她看走眼了吧。 “谢谢三妹妹。”叶兰接过糖放到嘴里,斯文地吃起来。 何夫子已经将分数计出,正报与叶青石、程烁、宁倾风三人。 “我觉得计分公平,程世子呢?”宁倾风含笑问道。 叶渺听到此,恍然大悟。 她之前还在想宁倾风为何会出现在叶府,现在看来,他是得到风声知道程烁要来,特意来与程烁巧遇的。 现在的太子是皇后所出的南宫峻,南宫焱是宁贵妃所出的二皇子。 若能得到程烁和平南王府相助,南宫焱必能夺储成功。 叶渺撇撇嘴。 宁倾风要白费心思了。 前世的程烁与平南王府一直中立,只效忠当朝景隆帝。 “叶祖父,我没意见。” 程烁再次视宁倾风于无物,宁倾风微微一笑,也没在意。 要是程烁这么好拢络,那他还是程烁吗? 叶青石点点头,何夫子转身报分数:“叶蓉叶漫组,叶蓉胜,最后剩二百人,计两分;叶兰叶渺组,叶渺胜,最后剩四百人,计四分。双方对战获胜均接近规时间,故无加分。惜败的叶兰叶漫无分。” 叶蓉叶漫意外地对望一眼,她们以为定是叶兰获胜,没想到居然是叶渺。 不过两人很快给了对方一个放心的眼神,无论谁胜,接下来在她们手中,一定让对方讨不了好。 武国不重嫡庶,叶兰的身份,表面看来跟叶蓉叶漫差不多,但叶蓉叶漫有个出色的舅舅,这点就让叶兰望尘莫及。 叶蓉叶漫表面不会冷落叶兰,孟浅月也不会苛刻,但若叶蓉叶漫和叶兰不能真正玩到一块去,女孩子家家的事情,谁能管得着? 所以叶兰除了在学堂上,偶尔与叶蓉叶漫对战外,根本没有机会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与她对练。 因而沙盘对战水平,一直在叶蓉叶漫之下。 “下一局叶蓉对叶兰,叶渺对叶漫。记住夫子以前说的,胜不骄,败不馁。” “是,夫子。” —— “老夫人,二夫人,第一轮的内试结果出来了。” “结果怎样?” “第一轮,大小姐对四小姐,大小姐胜;二小姐对三小姐,三小姐胜。” “咦,居然是阿渺胜了?”孟浅月似自言自语,“不过也不奇怪,阿兰水平也不行,赢了也没什么奇怪的。” 余氏闭着眼,听到这消息眼皮子也没动一下,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 就算有些小意外,也是在可控范围内,没什么好担心的。 “二夫人,舅老爷来信了。” “是吗?”孟浅月面上一喜,“快拿来,一定是赵国公府的回信。” 她迫不及待打开,看后喜不自禁,“阿娘,赵国公府合过八字了,说是天作地合!实在太好了!” —— 在何夫子报分数与训话的时候,小厮们已经重新换上沙盘。 这次沙盘上的地形,是武国与燕国交界的陈情关。 平面辽阔,百里内只有少数山林,不易埋伏,亦不易偷袭。 这场对战,就只能以兵阵为主。 叶渺细声道:“四妹妹,开始了。” “来吧。”叶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誓要在这一场将叶渺杀得片甲不留,夺得高分。 然而她还未动,叶渺气势一变,率先出手。 所有军队排成一长条,如巨蟒出击。 叶漫凝神应对。 击蛇首,尾动,卷! 击蛇尾,首动,咬! 蛇身横撞,首尾至,绞! 全灭! 叶漫目瞪口呆。 看着场中全军覆灭的己方,不敢置信! 正文 十六、内试(中) 叶蓉样貌出众,坐姿优美,对战时从容不迫,端的是气度不凡。 加上能力一向在四姐妹中最为突出,因此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叶蓉与叶兰这边。 除了程烁。 在叶渺一气呵成地击败叶漫时,他漂亮的星眸闪了闪,眉毛微动。 还以为是只小奶猫,原来是只小虎崽啊。 有意思。 程烁懒懒斜靠在太师椅上,目露兴味。 “这不可能!” 叶漫涨红着脸,站起身大声指责。 芳草堂里本来寂静无声,叶漫这一吼,将所有人的目光全聚到她这边。 “你作弊!”她怎么可能输给这个小傻子! 叶渺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手抚胸口。 “四妹妹,我哪里作弊了?”她细声问道。 “你...你怎么可能赢我!?”还只用了一刻钟! “原来是说这个呀。”叶渺露出庆幸的笑容,“我前些日子找二哥哥教了几招,有一招是长蛇阵,我觉得在这个沙盘上用挺合适的,就用了,没想到真的有用。” 叶渺在解释的时候,叶青石与何夫子正在看沙盘,对她如此果断凌厉的攻势大感吃惊。 如今听她一解释,便恍然大悟,原来是叶铭教的。 叶云琅虽是大房,不过一对双生子叶铭叶海却是排第二第三,长孙是二房孟浅月所出的叶寒。 叶铭叶海自小跟在叶云琅身边在战场长大,于沙盘对战间暗含杀伐之气并不奇怪。 “莫要吵闹!” 叶青石在府中向来有威严,除了叶云琅,几个儿子儿媳孙子孙女皆对他十分敬怕。 他这一轻喝,叶漫委屈得红了眼,却不敢再出声。 —— “老夫人,二夫人,第二轮,三小姐对四小姐,结果出来了。” “阿蓉胜了多少?”孟浅月刚刚收到好消息,喜上加喜,笑容满面。 罗嬷嬷迟疑了一下,“是三小姐赢了。” “什么?!阿渺赢了,怎么可能?”孟浅月惊得站起来,“是不是阿漫发挥失常,让阿渺侥幸赢了?” 若是这样还有机会,因为是按积分算结果,而不是按输赢次数算。 只要最后一盘叶漫大胜叶兰,而叶渺惨败叶蓉,叶漫就可以胜出。 孟浅月这一想,心稍微安定了些。 余氏大约也想到了这一点,在听到答案的时候微微睁了一下又很快闭上。 “三小姐只用了一刻钟,大胜。”罗嬷嬷小声道。 “一...”孟浅月瞪大眼,“不可能吧?阿娘,咱们是不是听错了?阿渺怎么能可能一刻钟胜阿漫?!” 还大胜?就凭那傻乎乎的胆小样? 余氏猛地睁开眼,同样不可置信。 “是真的。”罗嬷嬷道:“奴婢反复确认过了。” 孟浅月一下子慌了起来,“阿娘,这...这可如何是好?” 叶漫已经输了两局,即便下一局大胜叶兰,也只能抵销叶渺这局的积分。 但叶渺还有第一轮的积分,所以现在看来,叶渺是稳过内试了。 孟浅月几乎要哭出来,“阿娘,阿漫过不了内试了。” 余氏道:“先别急,还有阿蓉,等最后结果再说。” 见她依然这般淡定,孟浅月心里又安定了些。 —— 另一边对战的叶蓉与叶兰,终究经验浅,屏风这边的吵闹还是影响了二人。 原本叶蓉一直稳占上风,最多再过一刻钟便可将叶兰的人马尽数绞杀。 结果叶漫这一吼,让她知道叶漫惨败,不由心神不宁,担心起亲妹妹能否通过内试。 反之,本来心中焦虑的叶兰,在得知叶渺大胜后,竟莫名地安下心来。 同时耳边响起少女之前说过的话,“多从对手身上学习,也是一种方法。” 叶兰刹那间如醍醐灌顶,脑清神明。 叶渺与她对战时所使用的方法,在脑子里慢慢闪过。 原来那些兵阵,还可以这样联合运用啊。 叶兰看向沙盘上已然处于下风的自己,心一横,决定赌了。 横竖是输,不如博一博。 万一出现奇迹了呢? 背水一战的叶兰,收拾好心情,全神贯注于沙盘,迅速变阵。 叶蓉心系叶漫,再加上对叶兰的水平很清楚,知道自己已稳操胜券,不紧不慢地应对。 等她觉得差不多要收网时,却见叶兰突将一阵人马撤开,顿顿整个阵形大变,隐隐有将其困住的局势。 叶蓉心中一惊,急忙凝神应变,哪知叶兰又出乎意料变阵,用三百人舍身取义,擒贼擒王。 “咣!”叶蓉身形一晃,竟是撞到桌子上,发出声响。 与之同时,何夫子在边上叫了声,“妙!这步走得真妙!” 他面上的喜色与叶蓉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方才无人关注叶渺与叶兰的对战,故无人发现,叶兰所用的兵阵与叶渺所用的极为相似。 叶兰不敢置信地看着沙盘,双手激动得颤抖。 她赢了,她居然赢了!? 叶蓉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恭喜二妹妹。” 叶兰手足无措,“大姐姐,我...我就是运气好而已...” “二妹妹不必过谦,收拾好心情,专心应对第三场。” 叶蓉不愧是叶蓉,很快调整好面上表情,仿佛将刚才的输赢,不过是一场日常无足轻重的对战而已。 何夫子满意点点头。 胜不骄,败不馁,这才是大家风范! 何况还有一场,输赢未定之下,更不能先乱了阵脚。 片刻后,计分出来了。 “叶蓉叶兰组,叶兰胜,剩一百人,计一分;叶渺叶漫组,叶渺胜,无损伤,计十分。另对战时长一刻钟取胜,另加十分。惜败的叶蓉叶漫无分。” “至此分数累计,叶渺积二十四分,暂第一;叶蓉积两分,暂第二;叶兰积一分,暂第三;叶漫无分,末位。” 听到分数,叶漫心中暗暗后悔,早知道第一轮就让叶蓉大胜,不至于现在这么被动。 叶蓉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只要这局她们都赢,叶蓉一定能过内试,至于叶漫,还可以等三年后再来。 叶漫回了一个坚定的眼神,表示这局一定会赢。 叶蓉微微一笑。 她并不觉得刚才输给叶兰是她能力不如叶兰,而是担心叶漫分了神,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叶漫水平不如她,但比之叶兰又高明一些,只要叶漫打起十二分精神,发挥正常水平,一定能赢下叶兰。 “第三战,开始。” ------题外话------ 感谢我没有昵称可以用了的石石!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最近严打,这几天修旧文修的好惨……呜呜……还不知何时是尽头… 正文 十七、内试(下) 厚重的门帘子突然掀开,冷风吹进来,不知怎的,孟浅月突然打了个哆嗦。 余氏脸一沉,“绿柳,慌慌张张做什么,规矩去哪了?” 大丫鬟绿柳顾不得解释,“老…老夫人,第二局,大小姐与二小姐的比试结果出来了!” “出来就出来,用得着这么失礼吗?” 武国建国两百年,虽以武为本,人人习武,然几千年的礼仪教养并没有因为习武而丢掉。 “老夫人,比试结果是…是…二小姐赢了!”绿柳颤声道。 余氏与孟浅月还没反应过来。 “赢了就赢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余氏不以为然道。 就是!孟浅月心里也是如此想。 “老夫人,是二小姐赢了,不是大小姐赢了啊!” “不就是大丫头赢了吗?干嘛反反复复地说…” 不对! 绿柳刚才说什么,二小姐赢了,不是大小姐!?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阿娘,还有一局,还有机会…” 孟浅月挤出笑脸安慰神情恍惚的余氏,心底却没来由地发慌。 真的还有机会吗? 为什么一切突然脱离了正常的预估?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 第三战沙盘上的地形,是武国与越国交界的南渡岭,丛山峻岭,遍野森林,易守难攻。 与上一盘完全不同的地形。 叶蓉微笑道:“三妹妹,恭喜你获胜,看来你这排兵布阵的水平,比以前进步多了。” “多得哥哥们指导。”叶渺回以娇憨一笑,拿出一块糖,“大姐姐要吃吗?” 叶蓉笑着拒绝,“三妹妹吃吧。” “那我等会再吃。”叶渺小心将糖放好,笑眼弯弯,声细如线,“大姐姐,可以开始了。” 说完她慢悠悠地开始排兵布阵,与刚才对战叶漫时的杀伐果断完全不同。 这才是应有的水平嘛!何夫子心想。 不过这三小姐运气也太好了些,这战无论输赢,她都稳过内试。 何夫子私心倒是希望叶蓉赢,毕竟叶蓉水平在三女之上,极有机会通过太中学院的入学试。 但若是叶渺和叶兰去参加,一个都没能考入太中学院,以后还有大户人家请他吗? 叶蓉全神贯注,因为过于专注,额头鼻子都是细汗。 反观叶渺,时不时拿块糖出来,吧唧吧唧地嚼,一副漫不经心、输了就输了的样子。 可当何夫子将目光投向沙盘时,却惊觉全然不是如此。 每每到紧要关头,叶渺的人马,突然神出鬼没。 一时如蛟龙出海,一时如猛虎出林,防不胜防。 将叶蓉的人马歼灭或击退后,便又重新变得慢慢悠悠。 给人一种,猎人在戏耍猎物的感觉。 那兵阵看似十分巧妙,若细看,分明是在学堂上他教过的。 只是叶渺并不按套路来,将各种阵法打散重组,运用自如。 何夫子眸光变得深沉,到底是她之前一直在藏拙,还是他看走了眼? “啊!我赢了!” 屏风旁,传来叶兰喜不自禁地欢呼声。 “我赢了!!!” 叶蓉手一抖。 叶兰赢了,这怎么可能!? 她的水平怎么可能赢得了叶漫!? 难道之前她一直在藏拙,就为了今日? 赢了啊。 叶渺慢悠悠地吃了块糖。 那她也该结束了。 沙盘画风一变。 正面突击,冲! 左右包抄,围! 后方偷袭,杀! 灭! 全军覆没! 在叶蓉还没反应过来,叶渺已将其全部绞杀,结束了对战。 她冲着叶蓉柔柔一笑,“不好意思,大姐姐,我赢了。” 叶蓉望着惨败的沙盘,脑海一片空白。 向来端庄镇定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乱的神情。 她输了!? 她没过内试,没资格参加太中学院的内试!? 怎么会这样!?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她的目标可是三年后考入上京的皇家学院啊,她怎么会止步于第一步了呢!? “不...这不可能...” 她面色惨白地喃喃念出这句,屏风旁的叶漫亦以同样的表情,不敢置信地念着同样的一句。 三战过后,叶青石公布了最后通过内试的名单。 叶兰,叶渺。 两人站在叶青石前面,聆听教诲。 叶兰垂着头,激动过后,是犹在梦中的怀疑。 眼角余光看到身边那片灿烂的红,心底突然浮起一个念头。 之前第一战,三妹妹其实不是在跟她对战,而是在教她吧!? 正文 十八、暗戳戳告状 要不然怎么解释,三妹妹对战水平最差的她,却用了最长的时间? 而且每一步的排兵布阵,她都走得极为缓慢且用意清楚,就好像是专门为了让别人看懂似的。 “孙女谨遵祖父教诲。”猫儿似的声音,打断了叶兰的恍惚。 她敛住心神,赶紧跟着道:“孙女谨遵祖父教诲。” “恭喜二妹妹三妹妹通过内试。”叶蓉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多谢大姐姐,说来还要多谢大姐姐和四妹妹,昨儿下午特意去提醒我内试的时辰。” 叶渺一脸真诚地说道:“早上红杏又提醒我不如早半个时辰来,这才没有错过。” 叶青石皱了皱眉头。 特意去提醒内试时辰,又有丫鬟特意提醒早半个时辰来,最后还差点迟到。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们特意提醒的内试时辰,是不对的! 说明她们故意说错了时辰,想让叶渺参加不了内试! 结果叶渺运气好,不仅准时参加了,还通过了! 叶渺没有在内试前说出这事为自己差点迟到辩解,而是在结束后才以道谢的方式说出。 她也没有直接说是叶漫故意将时辰说晚了半个时辰,可比直接说出来还要让她们难堪。 若直接说了,她们还有辩解的机会,说是叶渺听错了或记错了。 可现在,她们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哑巴吃黄莲。 叶蓉垂着头,看都不敢看叶青石的脸色一眼。 心里却想着,叶渺刚刚说这话,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是一直在装傻,还是突然不傻了? “大丫头和四丫头虽然落败,但我叶家女儿无论何时何地,都以保家卫国为己任,兵法武艺皆不可就此荒废!三个月后,我再考核你们!”叶青石厉声道。 叶蓉叶漫面色一白,三个月后再考核,这意思就是要禁足她们三个月了。 “都累了,回去吧。” 叶青石说完,带着程烁几人走了。 宝蓝色华服在眼前停了片刻,叶渺抬起头,水汪汪的杏眼对着少年甜甜地笑,娇憨而无害。 与刚才沙盘对战时,时而凌厉、时而诡异、还会暗戳戳告状让人辩解不得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程烁眸光闪了闪,旋即离去。 在他身后的宁倾风,随着他的眸光看了眼叶渺。 见小姑娘笑得一脸天真无邪,并无任何特殊,很快收回了眼。 最后的何夫子,同样看了眼叶渺,心绪难平。 他以为过不了的过了,而他以为稳过的,却偏偏折戟沉沙。 “大姐姐...”叶青石几人一离开,叶漫忍了好的泪终于忍不住,呜呜哭开了。 都是这两个不要脸的!她凶狠地瞪着叶渺和叶兰。 “别哭了,先回去。”回去找祖母和阿娘商量对策! 向来有长姐风范的叶蓉,强撑着最后的仪态,拉着叶漫走了。 连告别的话也顾不上说了。 芳草堂外,接连下了半个多月大雪的天空,不知何时,露出了久违的阳光。 此时午时过半,金红的太阳悬挂正空,霞光铺满整片大地。 叶渺站在门口,张开双臂,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 阳光的味道真好。 仅管寒风依然刺骨,阳光还没有半点温度,但太阳出来了,那严寒必然很快过去。 “三妹妹,刚才...谢谢你。”叶兰轻声道。 “是二姐姐你厉害。” 穿着红衣的小姑娘,阳光下皮肤如透明,长睫如羽,唇边挂着浅浅笑,声音仍是那么轻柔。 像个漂亮精致的瓷娃娃。 可叶兰的心,却突地跳了一下。 因为叶渺没有否认,没有反问为什么谢她? 那就是说她的判断是对的,刚才叶渺,是故意让她赢的。 第一局,慢慢地不动声色地教她。 第二局,以破竹之势赢了叶漫,乱了叶蓉的心,同时稳住她的心。心态此消彼长之下,她险胜叶蓉。 第三局,她信心高涨,叶渺则在另一边保驾护航,让她全神贯注、用自己的实力赢了叶漫。 “二姐姐,我先走了,妹妹我提前祝你通过明年的入学试。” 叶渺说完,也不管叶兰什么神情,径自踩着雪,咯吱咯吱地走了。 叶兰怔怔地看着雪地上,那抹红色的身影越来越小,猛的脸色一变。 —— 孟浅月不知自己怎么回的富贵院。 她的阿蓉,怎么可能会输? 先输给了那个贱蹄子的女儿,又输给了那个病秧子的蠢女儿? 这怎么可能呢?! 孟浅月失魂落魄地歪倒在铺着厚绒毯的贵妃榻上,怀疑自己正做着一场噩梦。 “阿娘!” 一个柔软而带着寒意的身体扑到她怀里,委委屈屈地哭起来,“阿娘,我输了内试,我输给了她们!阿娘,我不要,我要参加明年的入学试。阿娘,你想想办法,呜呜~” 孟浅月恍惚地抬起头,只见一向让她骄傲的长女,像只落败的孔雀,颓废地站在她面前,双眼含泪,“阿娘,对不起。” 她又望向怀中,活泼伶俐的幼女,正哭得稀里哗啦。 孟浅月狠狠掐了一把,在疼痛中清醒过来。 她和余氏算计叶渺,不让叶渺参加内试,并不是担心叶渺会赢,而是希望她迟到激怒叶青石。 可结果,与她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不仅叶渺赢了,还有叶蓉输了。 为母则刚。 孟浅月拿出帕子,擦去叶漫脸上的泪,“阿漫别哭了,阿娘和祖母已经想到办法,一定会让你和阿蓉参加明年的入学试。” “真的吗,阿娘?”叶漫止住哭声,红通通的双眼,带着期望看向孟浅月。 “当然是真的,你们是阿娘的女儿,阿娘无论如何也会让你们如愿的。” 孟浅月坚定说道,对叶蓉和叶漫说,也对自己说。 方才得知最后的结果后,余氏面色铁青地咬牙道:“过了内试又怎样,到时候让她们主动让出名额给大丫头四丫头。虽然过三年四丫头还有机会,但我不想等,也不愿等。这机会本来就该是四丫头的!” “等会你去劝劝老大家的,只要她答应了这门婚事,这内试资格便自动让出来了。” ------题外话------ 这几天作者们都快疯了,估计看书的亲们也很郁闷。希望不管看到谁的文,发现前言不搭后语,上下不连贯,请亲们体谅一下,网站和作者们都在尽力修改审核中。不过因为这次范围太大太广,可能会需要一段时间,希望亲们耐心等待。 …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正文 十九、天作之合的亲事 将叶蓉和叶漫送走后,孟浅月去了松院。 方婉柔急急忙忙出来迎接,“二弟妹,对不起,我刚刚喝了药,正在休息。” 因为匆忙,她乌黑青丝随意挽了个髻别在脑后,只用一根玉簪固定。 两缕碎发在腮边随着走动轻舞,凭添几分妩媚。 面色因为跑动带着一丝红晕,意外的有种柔弱而惊艳的美。 孟浅月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眼方婉柔盈盈一握的腰身,面上露出招牌的笑容。 “大嫂,是我的不是,来得匆忙,没让人先知会大嫂。”她笑道:“大伯现在如何了?” 方婉柔眉心紧锁,“气色倒是一天天好转,大夫说应该快醒了。” 这话她可听了好几次了! 孟浅月笑着安慰,“那就好。大嫂,夫君公事繁忙未能探望大伯,催我几次让我来看看。我想看一眼让夫君安心,大嫂介意吗?” 武国人人皆武,不重男女大防,不过弟妹单独看望大伯,还是有点于礼不合。 “怎么会呢?”方婉柔连忙站起身,“正好我也该去探探夫君的体温了,二弟妹一起来吧。” 西次间后院的起居室里,炭火烧得旺旺的,屋里的空气却一点也不闷。 孟浅月抬眼看了看窗棱,那上面半点雪花都没,看来经常打开透气。 她撇撇嘴。 青色纱帐用金钩钩起,露出床上男人沉睡的侧颜。 眉如浓墨,鼻梁高挺,肤色略沉,额头眼角有细细皱纹,那是岁月的赠礼,沧桑而迷人。 鬓角到颧骨处有一道浅浅的刀疤,是十年前在战场上留下的,英雄的象征。 这个男人,即便沉睡着,病着且削瘦着,依然如磐石般坚韧。 方婉柔用手试了试叶云琅额头和颈部的温度,见一切正常,轻轻松了口气,温柔地替他捻好被角。 叶云琅中的毒很奇特,浑身时而如被火烤,时而如被冰冻。 热的时候必须得熄了火炭,开着窗户,冷的时候,必须用上七八个火炭盆,再用好几床厚棉被捂着。 因此身边一刻都离不得人。 在方婉柔转过头的时候,孟浅月收回眼。 “大嫂,既然大伯一切安好,咱们外边说话吧。” 方婉柔点点头,细心地放下纱帐,将那个坚毅的男子隔绝在两人的视线外。 两人走到东次间,陈嬷嬷重新续上茶水。 “大嫂,阿渺通过内试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方婉柔并未露出多大喜色,“嗯,一定是阿蓉和阿漫让着她。” “我正想跟大嫂说这事。”孟浅月捧着茶盏,“她们几姐妹关系好年纪又小,不知道内试的重要性。” “以阿兰阿渺的水平去参加入学试,几乎没有过的可能性。大嫂你说,要是咱们临安侯府派了两个女儿去参加,结果一个没过,这在青州可是多丢脸的事情?” “光丢咱们临安府的脸不说,还有大伯...”孟浅月犹犹豫豫地道:“这府里孩子们不知道,大嫂您是清楚的,阿渺和大伯八字相克,没有父女缘。十年前大伯抱了回阿渺,转头一上战场就中了冷箭。这次大伯担心阿渺出去找她,回来中了山匪埋伏。” “我一直挂心这事,所以两个月前,专程去南山寺里找灵慧法师求了个法子。” “灵慧法师说,这父女八字相克,最好分开住。若是想在一处,最好将女儿早早先许给人家,是别人家的人了,也就不存在克不克了。于是我就让人帮忙物色,结果还真物色到了一位极好的人家!” 孟浅月说得眉飞色舞,抑扬顿挫,一直安安静静听着的方婉柔面容发亮,“真的吗,是哪家?” 孟浅月兴奋道:“是京城赵国公府的嫡长孙,太子的表哥,今年十七!那位赵大公子可是上京难得的好男儿,虽然继承不了爵位,但有太后皇后和太子,哪会亏待得了他?他自身不喜舞刀弄枪,也想找个温柔的女儿家!” “我大哥跟赵大公子说了此事,赵大公子很感兴趣。恰如大伯正好受伤,我不敢打扰,便私自将阿渺的八字和画像偷偷送去上京,赵家合过八字,说是天作之合!” “那赵大公子倒是觉得阿渺小了些,不过阿渺模样生得好,赵大公子最后表示愿意等上一两年。” 孟浅月偷看了一眼方婉柔神情,“阿渺跟我亲生女儿无异,我担心她,这才擅自作了主,希望大嫂不要见怪。” “怎么会呢?”方婉柔温柔一笑,“二弟妹都是为了阿渺好,我懂的。” 孟浅月将手中茶盏放下,“大嫂若是不信我大哥传来的消息,可让别人去上京打听打听。这上京来回不过两天,大伯也有好友在上京,一问便知赵大公子人品相貌如何,这可半点作不得假的。” “我自然相信二弟妹,那赵大公子必是极好的,只是...”方婉柔纠结道:“只是夫君之前发过话,几个孩子的婚事,都必须经过他同意。现在夫君未醒,我不好擅专。” “我明白的,只要大嫂觉得不错,过两天大伯醒来,一定会听大嫂的。”孟浅月道:“两年前赵大公子没能考上学院,按年岁该成亲了。赵国公是想今年年底前订下来,成亲倒是可以迟上两年,所以我才急着跟大嫂说这事。” 没能考入学院的世家子弟,无论男女,最重要的作用,便是早早替家族开枝散叶,延绵子嗣。 “谢谢二弟妹,等夫君醒来,我马上问问他的意思。” “那我不打扰大嫂休息了。” “我送二弟妹。” ------题外话------ 感谢胖熊猫大侠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正文 二十、安排好了 叶渺回去的时候,一步一个脚印,走得很稳,很轻松。 之前在芳草堂里,走动的时候还会拐一拐。现在叶青石和程烁都不在,没必要再演戏。 她虽然武功还没捡回来,但如何在受到冲撞时减少受伤的本能还在,所以之前根本没扭到脚。 只是为了借程烁的口,让叶青石相信她不是迟到,而是被人撞伤耽搁了。 结果一切很顺利。 前世接下来要经历的那一切,终于可以避开了。 回到渺风院,叶渺掀开帘子进去的时候,桃花正在用炉子烧水。 “小姐,水还热着,小姐快去泡一泡。” 原来桃花烧水是怕水凉了,她回来不能及时用热水泡澡去寒。 “桃花,我去参加内试了。” “哦。” “我早上骗了你,你生不生我的气?” “生气。”桃花没有半点犹豫。 叶渺意外地眨眨眼,“为什么?” 她还以为无论她做什么,桃花都不会跟她生气呢。 桃花妩媚的大眼看着叶渺,认真道:“小姐,阿娘说过,没什么比身体更重要。” 在桃花的眼里,什么内试,什么入学试,什么书院,远远不及叶渺的身体更重要。 这就是桃花的逻辑。 叶渺抿着嘴笑了。 “桃花你说得对,没什么比身体更重要。”她软软道:“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还要等她的宝儿呢,怎么会舍得伤自己的身体? “小姐,你先去泡一泡,桃花去做午膳,很快就好。” “嗯,你去吧。” 叶渺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神清气爽地出来的时候,桃花正好端来香喷喷的三菜一汤。 自从前几天药浴后,叶渺的食量比以前大了些。 “好香啊!” 叶渺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 边吃边口齿不清地道:“桃花,将梳妆盒里的纸拿出来,再拿笔墨过来。” “是,小姐。” 桃花将叶渺要的东西取齐,这时叶渺已经吃了一碗饭,桃花又给她盛了一碗。 叶渺将纸展开,将上面写的“桃花做的红色软糖”中红色二字划掉,然后折好递给桃花:“桃花,帮我放好。” 桃花依言谨慎地放进梳妆盒,锁好,见叶渺吃得鼻头都有细汗,犹豫了一下道:“小姐,桃花刚才遇到红杏,她正从外边回来,好像有点不舒服。” “是吗?”叶渺头都没抬,夹了个肉丸子往嘴里塞,神情自若,似乎一点不奇怪。 叶渺当然不奇怪了。 之前在芳草堂,她故意说是红杏提醒她提前半个时辰出发,以叶蓉和叶漫的性子,会放过红杏才怪。 —— 孟浅月离开松院没多久,迎面碰到两个少年,穿着一模一样的短青衫束裤。 前面的少年眉毛极浓,眼睛细长,神情儒雅,身材颀长,一看就是谦谦有礼的少年郎。 后面那位五官与前面少年生得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眼睛略圆些,身材大了一个号,看上去气质截然不同。 呵,大傻子一个!孟浅月心道,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珠钗。 珠钗本是一对,一左一右对称插着,她这一扶,反倒歪了右边的珠钗。 “二婶好!”前面的少年顺着她的动作望了望,垂眸拱手行礼,态度端正,让人十分舒服。 后面的少年跟着不情愿地拱手。 孟浅月笑得虚伪,“阿铭阿海回来了啊,二婶担心你们爹娘,刚去看了他们。” 叶铭感激道:“多谢二婶。” “二婶还有事先走了。” “二婶慢走。” 珠钗摇晃,随着孟浅月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叶海对着她离去的方向做了个鬼脸。 “阿海,休得无礼。”叶铭收回眼,板起脸温和轻斥。 两人虽是双生子,晚了两刻钟出生身材大了一个号的叶海,对这个哥哥却十分惧怕。 闻言蔫蔫垂下头,一副委屈的小模样。 “走吧,阿娘等着咱们。” 叶海闻言,屁颠屁颠地跟在叶铭身后往松院走去。 —— 富贵院,大丫鬟亦香正在屋外守着,见到孟浅月回来,立马迎上来。 “夫人,老爷回来了。” “今儿这么早?” 是了,今儿内试,叶云涛定是想知道结果,所以提前回来了。 孟浅月想起叶蓉叶漫都没过内试,心里一阵烦燥。 又庆幸刚才去找了方婉柔,说了叶渺的亲事,成功让方婉柔动了心。 等会叶云涛问起来,也算是有个交待。 “进去吧。”孟浅月理理衣裙。 亦香欲言又止,“夫人,老爷去徐姨娘那里了。” 孟浅月狠狠皱眉,一回来就去那贱蹄子那里,什么意思? 若是往日她定会让人去将叶云涛请回来,不过今日... “我累了,先伺候我休息。” 亦香楞了一下,“是,夫人。” 去到寝屋,亦香帮孟浅月拔掉头上的珠钗,松开发髻,脱下外衫。 孟浅月本来一直闭着眼,在亦香做完这一切准备扶着孟浅月去床上的时候。 突然睁开眼,吓得亦香手一抖。 “不对!”孟浅月眼里散发出凌厉的光芒,猛地站起身往外冲去。 帘子刚掀开,正好有人从外面进来,两人撞了个满怀。 孟浅月被撞得后退两步,亦香从后面及时扶住,才没摔倒。 耳边传来一声男子地暴喝,“谁啊?没长眼睛啊!?” 叶云涛本以为是屋里的哪个嬷嬷丫鬟,先是不耐烦地吼了一声,见是孟浅月,讪笑两声,“是夫人你啊,怎么这般匆忙?” 随即又想到什么,眉毛倒竖,语气变得冲起来,“你说你怎么教女儿的!?一个区区内试,一半的机会,阿蓉和阿漫双双落选,这像什么话?居然连阿渺那个小病秧子都不比上!” 孟浅月气得倒仰。 女儿是她一个人的吗?他天天在外寻花问柳,家里大事小事从不过问,现在出了问题,居然敢全部推到她头上来! 若是以前,孟浅月必定直接跟叶云涛动上手了。 但是现在,她想让叶云涛说服叶兰,让叶兰主动去叶青石面前表态,愿意将内试的机会让出。 孟浅月压下满腹愤怒,“夫君,阿兰虽然过了内试,可她的水平你也清楚,不过一时侥幸,所以你看...” 叶云涛大手一挥,“这事不用你操心,我已经安排妥当了!” 孟浅月大感意外。 “安排妥当了?这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让人将阿兰送去荀先生那里了,让她在荀先生那里好好学,争取通过入学试。” 什么?! 那对贱母女,真是小瞧了,居然动作这么快! 孟浅月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差点气晕过去。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催更炸弹!(咳咳,看到这两个字,风雨捂眼...)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正文 二一、被忽悠了吗? 二房长子叶寒,得知内试资格被叶兰和叶渺得了,气得要去找叶兰叶渺,逼她们让出来。 “她们肯定使诈,这不公平,阿娘!”叶寒冲动道:“我去找她们要回来。” 十六岁的叶寒为了进入太中书院,从去年起一直在九重门习武。 同他一起的,都是青州大家族里的子弟。 他信誓旦旦的跟那些人说,他的两个亲妹妹一定能过内试,参加明年的入学试。 结果一个都没过,这要是明日问起来,让他脸往哪搁? “阿寒,你能为了两个妹妹这般,阿娘很欣慰。”孟浅月道:“不过这事你不用管,阿娘已经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孟浅月便将叶渺的事情说了,“你大伯娘已经心动了,只等你大伯醒来,定下这门亲事,便可让阿渺交出内试资格。” 赵国公府最多一两年便要迎人进门,而进入学院后最少要学习三年,所以同意婚事,便等于放弃参加入学试。 “阿兰那边,儿子马上快马追回来!”叶寒表情激动,“以为走了就能高枕无忧吗?别做梦!” “阿寒别冲动。” 孟浅月初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亦同叶寒一个想法,不过晕过去醒来后,想法就变了。 她唇边露出别有深意的笑,“总有理由叫她回来的。”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过年总得回来吧。 如果她生母出点什么事呢,不回来看看尽孝道,可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阿寒,总之这事你知道就行了,阿娘自有办法,你专心准备年前的内试。”孟浅月道:“你这里,可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了。” 孟家三房在卢州任职,最快要下个月十五才能回来,三房长子叶宇快十四了,正好可以参加内试。 叶青石便将府内男子内试的时间,定在下月二十。 “放心吧,阿娘,儿子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叶寒信心满满。 —— 薛府。 一处铺满积雪的院子里,披着黑色披风的十三四岁少女,双手叉腰而立。 她仰着头,对着前面一棵大树怒视。 “薛子星,给我滚下来!” 没人理她,反而那树晃了晃,树上的积雪纷纷扬扬,洒到少女头上披风里,顺着领子钻进去。 少女一声尖叫,声音又脆又洪亮。 “薛子星,你是不是想死?有本事给我下来!” 两根雪白的树桠间,露出一个粉装玉琢的少年的脸,约十一二岁,黑眸骨碌骨碌转,冲着那少女吐舌头。 “薛子瑶,我就不下去,有本事你上来啊!”他做个鬼脸。 薛子瑶气得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揉成团往那少年掷去,却被他灵活避开。 “啦啦啦,打不着,气死你!” 话音未落,一道雪白的光芒从远处疾射至树上。 “蓬!” “哎呀!”树上得意的少年,一个狗吃屎栽倒在雪地里。 “活该!” 薛子瑶哈哈大笑两声,转头望向从远处走来,正拍掉手中雪粒的宝蓝色身影。 快活地喊道:“表哥,怎么来得这么晚?” “在临安侯府多待了一会。” 趴在地上的薛子星,见到走过来的他的唯一克星程烁,敢怒不敢言。 他自小天不怕地不怕,只怕程烁。 因为人人都会让着他,只有程烁不会。 不光不会,还会变着法子欺负他。 薛子星漂亮得不像话的小脸蛋憋得通红,眼看就要哭出来。 宝蓝色袖袍下,纤长有力的手指,捏着一个描金边的红色锦盒放到他面前。 “酥品坊的糕点。” 薛子星的眼泪立马吸了回去,生怕程烁反悔似的,飞快抱住锦盒,爬起来就跑了。 “谢谢表哥!” 薛子瑶不满道:“表哥,阿爹阿娘不给子星吃甜食的,你还惯着他。” 薛子星自小爱吃甜食,坏了好多牙,好不容易换完牙,他爹娘怕他再坏牙,便严禁他吃甜食。 程烁理了理袖口,“那盒糕点是特别定制的,不甜。” 程烁的生母,与薛夫人裴瑾是堂姐妹。 薛子瑶噗地笑起来。 她能想像薛子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地找个地方躲起来。 结果兴高采烈地打开盒子,拿出糕点咬了一口后,那脸上不敢置信的神情,以及哇的一声哭出来的样子。 “坏表哥!哇...” 薛子瑶正幸灾乐祸着,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跌坐在雪地上。 乐极生悲。 薛子瑶有点懵,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摔倒? “子瑶,表哥扶你起来。” 清亮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薛子瑶下意识伸出手。 程烁抓住她的衣袖,用力一拉。 然后,松手。 彭! 起了一半的薛子瑶跌回雪地里。 “表哥,你做什么?!”被戏弄的薛子瑶气愤不已,“你不拉就不拉,干嘛还故意摔我!?” 少年对她的怒气视而不见,反而摩挲着紧致的下巴,星眸闪闪,若有所思。 “这才是被戏弄后的正常反应嘛。” “什么正常反应,反常反应?”薛子瑶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 突然想到什么,怒气一扫而空。 “哈哈哈,表哥,是不是又有哪个不长眼的小姐,用摔倒这种方法来吸引你的注意力了?” 程烁无论样貌、身世、能力,均是武国未婚小姐们的第一夫君人选。 “不过表哥你也真够坏的,你不搭理人就是了,非得每次都戏弄别人,将人弄哭!” 薛子瑶就亲眼见过几个小姐被程烁弄哭的,可即便如此,那些小姐们还是前赴后继。 她望了眼程烁,骨相好看是好看,但骨相下的那性子,啧啧,可不是人人消受得起的。 至少她就消受不起。 “表哥,这次是谁,你偷偷告诉我,我坚决不说出去。” 是谁啊,程烁半眯星眸,眼前浮现一道红色的娇小身影。 圆乎乎的杏眼和脸蛋,白嫩嫩的手指头,还有轻得像羽毛似的声音。 那声软软的“哥哥”似乎又在耳边回荡。 星眸里射出点点寒光。 他该不会,被个小姑娘忽悠了吧? 要不然,哪有被人戏弄了,还哥哥哥哥的,喊得那么好听的? 仔细想想芳草堂发生的一切,还真是... 程烁不禁笑了,星眸多情,眸光深处却是寒凉。 正文 二二、宝儿,执念 “表哥,说嘛...” “阿烁,你来了。”青州知州薛长言,一身深色常服,拢手站在檐下。 程烁拱手道:“见过堂姨父。” 薛长言温和道:“一路辛苦了,跟我去书房细谈。” 薛子瑶见八卦无望,撇撇嘴,“阿爹,表哥,我去练功了。” 刚才她在练功,被薛子星用雪团攻击,追出来找薛子星算账。 书房里。 程烁收起笑意,星眸冷如冰,“没想到他们的长伸得这么长!堂姨父,以后您要小心些!” 薛长言不解,“阿烁何出此言?难不成你怀疑叶将军的事,是他们做的?” “不是怀疑,是肯定。” “可有证据?” “直觉。” 少年眉宇张扬,浑身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明明说着看似不靠谱的话,却让人不敢轻易否定。 薛长言沉思片刻,“你与临安侯谈过了吗?我认为也有可能是爵位之争的结果。” “不能排除。宁倾风来了,我没机会单独谈。” 原来如此,“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叶祖父有个旧部下过几天六十大寿,他明日启程去化州,来回约五日。我打算五日后以探望叶将军为由头,再去临安侯府,与叶祖父详谈。” “如此甚好。”薛长言道:“你堂姨可巴不得你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 碧绿的湖水,倒映着蓝天绿树,湖边繁花似锦,远处峰峦叠嶂,直入云霄。 四周雾气缭绕,似仙境般,如梦似幻。 不远处的凉亭里,一位红衣女子趴在栏杆上。 秀发绾成飞仙髻,杏眼水润,肤白如玉,容貌绝美。 轻风吹起红衣,似画卷般动人。 “阿娘。” 女子回过头,杏眼笑成月牙,“宝儿。” 一个三四岁胖呼呼的小男孩,手捧着一大束野花,迈着小短腿,不甚稳地跑向红衣女子。 “阿娘,送你。” “谢谢宝儿。”女子接过花,将宝儿抱到腿上,亲了他白嫩嫩的小脸蛋几下,拿出一个荷包。 献宝似的道:“宝儿,阿娘给你留的糖。” “哇!”小家伙双眼亮晶晶的,“有糖吃,宝儿最喜欢了,谢谢阿娘!” “阿娘觉得这个红色的最好吃,宝儿试试。” “阿娘说好吃,宝儿一定喜欢吃。” 宝儿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拿起红色软糖。 “哇!”小家伙惊呼,“阿娘,真的好好吃。” 女子眉开眼笑,“还有这个,黄色的,宝儿试试。” 小家伙开心地将荷包里的糖全吃完了。 两人又玩了一会后,小家伙道:“阿娘,宝儿要走了。” 女子拿起小家伙送给她的花,“好啊,咱们一起回去。” “阿娘,记得来找宝儿。” 怀中的小家伙突然变得透明起来,女子慌了,“宝儿!” “阿娘,不要忘了宝儿。” “宝儿!”... “小姐,小姐!快醒醒!”桃花焦急地轻喊。 在那梦幻般的花园里,正疯狂寻找着宝儿的叶渺,猛地睁开眼。 眼神癫狂,如疯如魔。 片刻后才渐渐清明。 原来只是一场梦。 “小姐。”桃花心疼道:“是不是做噩梦了?” 是噩梦吗? 叶渺闭上眼。 是也不是。 上一世的宝儿,自出生起,因为生病,从来没有下床走过路。 可是梦中,她的宝儿同其他孩童并无差异。 身上没有让她痛之入骨的药味,面上没有隐忍的痛苦之色。 她的宝儿,是个健康、孝顺又乖巧的孩子。 宝儿,阿娘不会忘了你,阿娘正在努力将你找回来! 可是时间为什么过得这么慢呢? 叶渺心里戾气四蹿,五脏六腑如灼烧。 想嘶吼,想破坏,想毁灭,想让时间的脚步加快!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她一醒来就是三年后!? “小姐。” 耳边桃花担心的声音,将叶渺的理智拉回了些。 “桃花,今儿十八了吧?” “是的,小姐。” 叶渺抿着唇轻轻笑了,笑容娇憨无害,眼神却让人毛骨悚然。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天就是个搞事情的好日子。 “桃花。”她舔舔唇,声音奇特,“帮我弄把弹弓来。” 桃花如往常一样,什么也没问。 “是,小姐。” —— 午后,叶渺以好久没出去散心为由,一个人出去了。 桃花虽然担心她,但她向来不问叶渺为什么,只服从叶渺的命令。 叶渺独自走在青州城里的大街小巷。 积雪未融,冷风肆虐,正午的太阳仍然没有半点温度,街上来往的人并不多。 许多商铺都关着门,或是半开着。 叶渺一直朝前走着,走向她记忆中的地方。 一阵寒风吹来,叶渺打了个哆嗦,拢紧身上的红色披风。 无意间,被巷子里不远处的一个蹲在雪地里的小身影吸引。 头上戴着顶毛绒绒的帽子,帽子上垂着两个灰灰的小球球。 看不到长相,只看到冻的通红的小手,正在费力地将地上的雪拢在一起。 叶渺不受控制地走过去。 蹲在地上的小身影意识到有人走近,抬头望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玩雪。 叶渺双眼一亮。 是个漂亮的小丫头呢。 三四岁左右,虽然衣裳上很多补丁,洗得白白的,但眼睛又大又黑,嘴巴小小的,小脸蛋因为吹了风,红扑扑的。 好萌好可爱好漂亮! 怎么办?好想拐回去,给宝儿作小媳妇! 叶渺摸摸肚子,可是还得等四年,宝儿才能出来呢。 好可惜,先拐回去,帮宝儿养着可以吗? 她蹲在小丫头面前,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二丫。”小丫头细声细气道。 嘤嘤,声音好好听。 “二丫,你在做什么呀?” 小丫头头也不抬,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我在堆雪人。” 叶渺看着她肉乎乎的小脸蛋,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好软,好好玩。 小丫头鼓了鼓嘴,将脸侧了侧。 叶渺玩上瘾似的,又伸出手指头戳了戳。 小丫头似乎有些不高兴,撅起小嘴。 怎么能这么可爱!? “二丫,喊声阿娘来听听。”软软的声音,像狼外婆一样诱哄着。 小丫头瞟了她一眼,继续玩雪。 她有阿娘,她才不要换阿娘呢。 叶渺又戳了戳,软软道:“乖,喊声阿娘,我给你糖吃。” ------题外话------ 感谢moonknight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正文 二三、奇怪的叶三小姐 小丫头脸嫩,被戳了几次戳得疼了,嘴一张,哇的一声哭了。 然而不过哭了一声,立马被嘴里的甜味吸引,止住了。 被泪水沾湿的长睫毛粘在一起,更衬得黑眸水洗过似的黑亮。 原来她张嘴哭的时候,叶渺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糖。 小丫头含着糖,一时不知该哭还是不该哭。 懵懂可爱的样子,让叶渺恨不得立马打包带走。 “二丫!谁欺负你了?”后面的木门里,传来一声妇人的喝声。 糟了,被人发现了。 叶渺作贼心虚,迅速起身向巷子外跑去。 木门打开,出来一位二十多的高大妇人,小丫头立马扑过去。 委屈又害怕地哭了,“阿娘!” 妇人抱起二丫,急道:“二丫,发生什么事了?” 小丫头不知道该不该说,有个奇怪的姐姐一直戳她的脸,还要做她阿娘,她不要换阿娘。 可是她给的糖好好吃。 吃了人家的糖,不好再告状了吧。 “阿娘,阿娘。”小丫头只好哭着喊阿娘。 “嗯。” “阿娘。” “嗯。” “阿娘。” “嗯。” 小丫头一遍一遍地喊着,不远处躲着的叶渺,一遍一遍地轻声应着。 直到木门关上,隔绝所有声音。 风起,脸上一阵凉意。 叶渺伸手一摸,全是泪。 一阵马儿啾啾的声音在此刻突兀地响起。 叶渺被惊醒。 她望望天空,太阳似乎刺眼了些。 时辰快到了。 叶渺开始跑起来。 没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 少年懒懒散散地坐在油光水滑的高大骏马上,黑金色的披风下,宝蓝色华服流光溢彩。 黑色帽兜掩住他昳丽精致的容颜,只一双星眸,比天上阳光还灿烂,然而细看,又分明带着冷意。 他一手抓住缰绳,一手垂下。 “叶三小姐。”清亮的声音慵懒而随意地轻唤。 然后便见那个红衣小姑娘开始跑动起来。 不过,却是与之相反的方向。 看着那逐渐消失在雪地里的小红点,程烁眉毛动了动,“真是个奇怪的人,自己还是个小姑娘,居然让人家喊她阿娘。” 直到那红点消失,程烁一勒僵绳,掉转马头,“走吧。” 身后的随从不解,“世子,这不是往上京的方向。” “谁说我要回上京?” “可皇上在圣旨上写明,要世子您即刻回京!” “前线出了事,自然得去前线看,回上京看那些人耍嘴皮子有用吗?” 程烁说完,用力一夹马背,“驾!” 马儿如弦,向前方疾驰而去。 随从:... 也就世子您敢这么任性,连皇上的圣旨也不放在眼里! 偏生皇上也奇怪的很,从不会怪罪世子。 随从纵马追上去,“驾!” —— 九重门。 九重门的门主,据说曾经是武林中排行前十的人物,十年前金盆洗手,来到青州开办了九重门。 专门教导青州世家子弟武艺,应付太中学院的入学武试。 刚开始这些世家子弟们是没人愿意去的,因为各自家中都有出色的武师自小教导。 结果九重门成立一年后,在其门中习武的三个平民子弟,皆因武世出众考入太中学院。 这下整个青州都轰动了。 世家们不信也得信了,纷纷在入学试的前一年,将有机会的子弟送入九重门习武。 因为有了世家的支持,九重门自此只服务于世家。 九重门逢八休息半日,今日十八,只习武半日。 正午过后,九重门的朱漆大门打开。 走出来一群青春洋溢的少年。 个个锦衣玉带,容颜华贵,笑意盎扬。 虽然一起出来的,但隐约可以看出分成两派。 一派是以临安侯府的大公子叶寒为首,一派是以太中布政使赵家,三代单传的独子赵非城为首。 赵非城嘻嘻哈哈道:“喂,叶寒,你之前不是总夸口,说你两个亲妹妹如何聪明厉害吗?可我怎么听说,这次过了内试的,是府上不怎么聪明的叶二小姐与叶三小姐。特别是叶三小姐,那可是…嘻嘻…” 那可是有名的愚笨啊! 赵非城与叶寒一向不合,虽好似开着玩笑,但话语里的轻视显而易见。 输给一个出了名愚笨的叶渺,你两个妹妹能聪明到哪去? 叶寒恼羞成怒,“赵非城,我临安侯府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哟,这是生气了啊?”赵非城呵呵两声,语气轻蔑,“怎么,只准你说大话,不准别人拆穿?这是何道理?” “谁说大话了?!”叶寒被打脸,激得脸红脖子粗地吼道。 赵非城也不是吃素的,大声怼回去,“你吼什么吼?你说大话你还有理了?靠这么近想打架是不是?” 叶寒脾气冲动,最受不得激,“来啊,谁怕谁?” 旁边人纷纷拉住。 “一人少说一句,都是同门习武,没必要闹成这样。” “就是就是,天这么冷,快点回去吧。” 两人被拉开,仍像头小牛似的,红着眼,怒气冲冲地看向对方。 突然赵非城哎呀一声,随即凶狠地看向叶寒,“叶寒,你居然偷袭我!?” “谁偷袭你了?想打架就直说!” 赵非城也千宠万宠长大的,向来只有别人让他,从为不会让别人的。 闻言脾气上来,一拳挥出去,“打就打!” 叶寒不防,被打中鼻梁,手一摸,出血了。 这下如疯了的牛,直接冲着赵非城挥拳而去,“奶奶的,赵非城,你找死!敢打老子!” 两人脾气上来,谁都拦不住,拦谁打谁。 “哎哟,谁打我的背?” “哎哟,谁偷袭我的腿?” 又有几人被石子偷袭,双方均以为是对方人暗中动手。 少年人本来火气就盛,一下子气血上头,由单架,变成群架。 开始的时候还讲一下武功套路,最后完全没了章法。 一阵青州有头有脸的公子哥们,当街打群架,百姓们纷纷绕道。 陪同的小厮们拦不住,也不敢随便加入战局,只好纷纷跑回府中去请长辈们来劝。 混乱中,赵非城只觉膝盖弯一痛,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扑倒地上。 叶寒见状,眼中厉光一闪,一脚狠狠踩下去。 腰骨咔嚓的声音,伴随着少年的惨叫,响彻天地。 少年们全傻眼了。 没人注意街角巷子里,一袭红衣将弹弓收回袖中,翩然而去。 正文 二四、出事 黄昏时分,天空又开始飘起鹅毛大雪,这两日好不容易露出点原貌的翘角飞檐,又被雪花覆盖住,天地一色。 冷风忽忽地吹,比前两日更冷更寒,稍微在外面走一下,便感觉整个人要冻成冰柱子。 这样的天气,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高门大户,天刚黑便早早上床歇息。 富贵院里,南嬷嬷问过孟浅月意见后,又往她寝屋里加了个火炉。 “南嬷嬷,今儿天冷,你屋里也烧多点盆炭,免得冻着了。”穿着里衣准备就寝的孟浅月道。 南嬷嬷岁数并不大,只比孟浅月大两岁,是自小伺候她的大丫鬟。 孟浅月嫁进临安侯府前,将也指给了府中的南管事,后来一起来到临安侯府,做了院里的管事嬷嬷。 两人朝夕相处二十多年,感情不同一般。 南嬷嬷感激道:“谢夫人体恤。” “你早些去歇息吧,让徐姨娘来值夜便好。” “是,夫人。” 南嬷嬷离开后,徐姨娘战战兢兢地来了。 孟浅月气恨徐姨娘与叶兰两母女,抢先她一步让叶云涛将叶兰送走,这两天没少折磨徐姨娘。 不过今晚孟浅月不知为何,提不起折腾徐姨娘的兴致,早早睡下了。 睡虽然睡下了,却反反复复入不了眠。 总觉得心里揪着闷着,似乎遗忘了什么事情,又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而她又不知道。 迷迷糊糊的,似乎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 “亦香,我有急事找阿娘!” “大少爷,这大半夜的...” 孟浅月听出是叶寒的声音,似乎很焦急。 她坐起披上衣裳,“亦香,让阿寒进来。” “是,夫人。” 厚重的帘子掀开,冷风吹得炉火周边如波纹般晃动。 “阿寒,什么事...” 孟浅月还没问完,叶寒已快步冲到床前,扑通一声跪下。 痛哭流涕,“阿娘,救救儿子!儿子不想成为瘫子,不想死!呜呜...” 孟浅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阿寒快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给阿娘听。” 这时的叶寒,还穿着下午打架时的衣裳,头发是歪的,衣裳是烂的,脸冻得青紫,还有伤。 孟浅月吓了一跳。 临安侯府是武国四侯府一之,家中子弟不管在府在外,哪个不是光鲜亮丽? 她扶着叶寒起来,被他冻成石头一样的手吓得失魂。 “快,上热茶!” 徐姨娘眼疾手快地递上热茶,亦香端来椅子。 叶寒全身僵硬,捧着茶盏的手不停颤抖。 孟浅月看得揪心不已,她引以为傲的心肝,到底经历了什么? 叶寒抖抖索索了喝了两杯热茶,才慢慢缓和下来。 支开秦姨娘和亦香后,叶寒讲起下午发生的事。 混战中,赵非城摔倒在地。 他气血上涌,一脚踩向赵非城的腰骨,赵非城一声惨叫昏迷过去。 少年们全傻眼了,楞了好一会,才有人大喊着快找大夫,快通知赵家。 叶寒站在一边,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大夫来看过后,摇摇头走了。 直到赵家专用的大夫来,指挥下人将赵非城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带走。 叶寒才在寒风中回过神来。 周围的少年们,已经一哄而散了。 苍茫大地间,只剩他一人。 他想跑,可那么多人亲眼看到赵非城是他弄伤的,他能跑到哪去? 鬼始神差的,叶寒向赵家方向走去。 天空开始下起大雪,赵家里面灯火通明,叶寒躲在一棵大树上。 看着赵府里面来来往往神情紧张的下人,哭得晕过去的赵家老夫人和赵夫人,脸色铁青的布政使赵怀安,以及频频摇头的大夫们。 青州所有有名的大夫们一个一个往府里请,每个人急匆匆而来,摇头而去。 醒过来的赵夫人凄厉哭喊,“老爷,您救救阿城!他这么年轻,不能一辈子瘫在床上!” 大夫们走完后,赵怀安终于死了心,整个人一下子老了十岁。 他咬牙切齿,“是谁!?是谁伤了我儿?!给我找出来,我不仅要他瘫,我还要他全家死!” 带赵非城回来的小厮,战战兢兢说道:“是...是临安侯府...的大公子。” 赵怀安眸中射出毒光,“叶寒?好的很!临安侯府又如何?老子杀不了你全家,弄残你一个叶寒还弄不得?” “来人!立马召集人手,守在临安侯府附近!一旦看到叶寒出逃,立马给我抓回来!若有违抗,死伤不计。”... 孟浅月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晕过去。 “阿寒啊阿寒,你怎么...你怎么谁不好惹,偏惹到赵非城?他可是赵家三代独子啊!赵怀安为人护短,你让他家绝了后,他还不跟你拼命?”她含着哭腔道。 临安侯府虽然势大,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赵怀安又位居太中布政使,要拼起命来,临安侯府怎么护得住叶寒? 叶寒哭道:“阿娘,儿子不是有意的,儿子...儿子就是一时气血上头。儿子以前和他较量过多次,都是不相上下。儿子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他突然摔倒,然后就...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阿娘,您要救救儿子,儿子不想瘫不想残不想死,儿子还要继承爵位,还要娶媳妇回来孝敬您!呜呜...” 孟浅月听得泪眼盈眶,两母子抱头痛哭。 “阿寒,走,咱们去找你祖母,让祖母请祖父回来!” “阿寒你放心,阿娘拼了命,也不会让你受半点损伤。” ------题外话------ 潇湘app留言功能貌似恢复了,亲爱的们说说话吧,单机好无聊~ 正文 二五、两全其美(上)(六一快乐!) 孟浅月让人伺候着叶寒洗漱更衣用膳后,看看天色约摸着快天亮了,带着叶寒前往荣华院。 一进去,孟浅月顾不上除下披风,拉着叶寒径直跪下。 把刚起来的余氏吓了一大跳。 “二媳妇,阿寒,你们这是...” 孟浅月哭道:“阿娘,求您将阿爹请回来,救救阿寒!” 余氏皱眉,“起来慢慢说,一大早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罗嬷嬷极有眼力见地将孟浅月扶起来。 孟浅月却是不肯起。 余氏便有些不喜,她端起茶盏吹了吹,茶叶沉浮,茶水倒映出她拉长的脸。 “二媳妇,阿寒是你的长子,是我的长孙,你不心疼他跟你一起跪着,我心疼!” 孟浅月不得不起了。 “说吧,什么事。” 叶青石的一位旧部下六十大寿,其他旧部下约定,趁这次机会好好聚聚。 都是好几十的人,下次再见怕只能是对方的丧礼了。 叶云琅还未醒,叶青石愿意抽出五天,足见他对那些旧部下的重视。 若不是天大的事,只怕难以将他请回来。 孟浅月对着叶寒柔声道:“阿寒别怕,祖母一定会帮你的。” 叶寒惶恐地将打残赵非城的事说了一遍。 “啪!” 茶盏掉到地上,四分五裂,茶水溅湿了余氏的裙角。 “糊涂!”她胸膛剧烈起伏,“年轻人小打小闹便罢了,怎能不知天高地厚,真闹出事来!?那赵家三代单传,赵非城就是个金疙瘩,平时谁碰一碰,赵家老夫人和赵夫人都能将别人咬下一块肉来!你还将人家...” 叶寒哭道:“祖母,孙儿知道错了!孙儿不是有心的,孙儿一时鬼迷了心...” “罢了罢了!”余氏揉揉太阳穴,“不发生也都发生了,说什么也于事无补!” 这时,外面响起丫鬟的声音。 “老夫人,赵家的信。” 余氏掀掀眼皮,哼了一声,“好快的手脚。” 这才刚天亮。 看来人家一早就守在外面,只等天亮就往里递信。 余氏接过看后,脸色更不好看。 孟浅月吓得面色发白,“阿娘,赵家说什么?” 余氏没好气道:“还能说什么?说阿寒弄残了赵非城,九重门一起学习的都可以作证,让咱们午时之内必须给个交待!” “午...午时!?”这么快? 叶寒哭道:“祖母,您救救孙儿!” 孟浅月红着眼,小心翼翼道:“阿娘,能让阿爹回来吗?” 这事除了叶青石出面,谁也没办法。 余氏斩钉截铁,“不行!” “为什么?”孟浅月急了,“这事除了阿爹...” 余氏打断她,“阿寒,你回院子等着,事情没解决前哪也不要去!” “祖母...” “回去!这事祖母想办法解决!” 叶寒一走,孟浅月焦急道:“阿娘,阿爹不回来,这事怎么解决?那赵怀安可不是吃素的!” “二媳妇,当着阿寒的面,有些话我不说,是给你这个做娘的面子。现在阿寒不在,我不怕直说了!” 余氏不客气道:“你以后是要掌管侯府的人,想事情能不能长远点?若是将侯爷叫回来解决此事,等于将这事闹开了,那这爵位以后还能落到老二身上,再传给阿寒吗?” 三房叶云泽是卢州守备,全家皆不在青州数年,未能在余氏膝下承欢。 因此余氏更倾向二房,希望爵位落在叶云涛头上。 孟浅月呐呐道:“媳妇不是没想到,可是比起阿寒的性命,这爵位又算什么?” “没错,爵位比不上阿寒的性命,但你就不能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非得一根筋?” 孟浅月被骂,不敢驳嘴,只垂下头抹泪,“阿娘,媳妇现在心乱得很,阿娘有什么法子尽管说,媳妇拼了命也会做到!” “我问你,要想让赵怀安不追究这事,除了让侯爷回来周旋,还有什么人能让他放下此事?” 孟浅月茫然问:“谁?” 余氏没好气道:“赵怀安是谁的人?” “赵怀安是...是...”孟浅月眼睛一亮,“赵国公府!” 余氏道:“没错!赵怀安的祖父,是赵国公的亲叔叔。赵怀安能坐上布政使这个位置,能在青州横着走,都是赵国公在背后撑腰。” 孟浅月喜道:“如果赵国公愿意出面,岂不是比阿爹出面更有效果?” “现在赵大公子与三丫头议亲,只要这桩婚事成了,赵国公一定愿意卖这个面子!” 孟浅月的脸突然黯淡了,“可是...大伯还没醒,大嫂不敢定下来...阿寒,拖不起啊!” 余氏淡淡道:“只要三丫头同意不就成了?” “阿娘说得对!”孟浅月眼里重新散发光彩,“只要阿渺同意,以大伯大嫂的性子,无论如何也不会阻止!” “用了早膳,去将三丫头叫来,好好同她说道说道。” “是,阿娘!”孟浅月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 以叶渺的性子,只要她们说几句好听的,她定会点头同意。 罗嬷嬷去请叶渺的时候,叶渺刚刚用完早膳。 罗嬷嬷笑道:“三小姐,老夫人好些日子没见你,甚是挂念,特派奴婢来问一问。” “我养着病,这几日都没给祖母请安,今儿就随嬷嬷一起去见见祖母。”叶渺软软道。 罗嬷嬷笑容更甚,“那奴婢在外面等着三小姐。外面天冷,三小姐多穿些衣裳。” 桃花替叶渺穿好衣裳披上披风,又往她手里塞了个手炉。 叶渺道:“桃花,外面冷,让红杏跟着。” 桃花哦了一声,喊来红杏交待了几句。 “罗嬷嬷,走吧。” “三小姐,请。” 荣华院。 叶渺盈盈行礼,一袭红衣衬得肤色瓷白,像个软乎乎的白团子。 “阿渺拜见祖母,拜见二婶婶。” “阿渺清减了不少。”孟浅月心疼道:“等会让厨房给你加几道补身子的膳食。” 叶渺软软道:“谢谢二婶婶。” “三丫头,来,过来祖母这边。” 叶渺乖巧地坐到余氏身边。 余氏将叶渺嫩若葱段的小手抓在手中,满含温情地端详叶渺的脸。 “三丫头越来越像你外祖母了。” 叶渺羞涩一笑。 “亡姐要是地下有知,见你生得这么好,一定很开心。” 余氏的亲姐姐,是叶渺的外祖母,也就是方婉柔的母亲。 “都是祖母和二婶婶的功劳。” 余氏笑道:“瞧这小嘴,也越来越会说话了。” 孟浅月跟着道:“阿渺模样好脾气好,将来无论嫁到哪家,都是那家的福气。”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石石!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风雨的大可爱小可爱们,六一快乐哈,永葆童心! 话说,潇湘评论区已开放…… 正文 二六、两全其美(下) 余氏顺势问:“阿渺十三了吧?” “是的,祖母。” “可有中意的人?” “祖母。”叶渺不依地娇嗔。 “哎哟瞧瞧瞧瞧,懂得害羞了!”余氏哈哈笑起来。 “会害羞,说明心里想过。”孟浅月捂着嘴笑,“阿渺啊,实话跟你说,前些日子我替你看了户人家...” 叶渺怒道:“二婶婶,您要再说,阿渺就走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害羞的?”余氏拉着她的手,“你二婶婶给你说的,是当今太后和皇后娘家赵国公府的长孙赵大公子。赵大公子一表人材,温和体贴。上京不知多少女儿家想嫁给他,他偏看上了你。这可是难得的好姻缘啊!” 叶渺捏着衣角,“真有那么好?” 余氏与孟浅月对望一眼,有戏! 孟浅月道:“当然!阿渺,我一向将你当成亲女儿,什么时候骗过你?” 余氏道:“上京离青州不远,赵国公府是上京权贵,赵大公子真实品性如何,哪能瞒得住?” 小姑娘似乎有些心动,又似乎不知如何是好。 孟浅月察言观色,“阿渺尽管说。” “祖母,二婶婶,阿渺知道您们为阿渺操心了。可是...可是...之前阿爹说过,阿渺未来的夫婿,要他亲自挑!阿爹还说,要是阿渺有机会参加入学试,要尽力考入太中学院,不能丢了他的脸。” “阿爹昏迷未醒,阿渺实在没办法逆他的意...” 小姑娘说着眼眶都红了。 孟浅月听得心急,平时可不见你这么孝顺,这紧要关头,你讲什么孝顺? “阿渺啊,考上学院者百里挑一!你这次过内试,都是阿蓉阿漫不忍心赢你,故意让着你的!所以这入学试能不能考上,你心里可得掂量掂量!” 孟浅月苦口婆心劝道:“但赵大公子这边可是实实在在的,他亲口说了,年底前订下亲事,两年后再迎娶。阿渺啊,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小姑娘绞着手指头不吭气。 孟浅月恨不得按着叶渺的头,逼她点头。 余氏面上倒是沉得住气。 终于,小姑娘期期艾艾发话了。 “对不起,阿渺...阿渺还是再想想吧。” 这就是变相拒绝了。 孟浅月气得恨不得开骂,被余氏用眼神制止了。 她淡淡道:“事关终身大事,确实应该好好想想。三丫头明日再回祖母可好?” “是,祖母。” 几人谈话时,贴身的嬷嬷丫鬟都在,本意是想她们做个见证。 出来荣华院后,红杏不禁问:“三小姐,这么好的事,您为什么不答应下来?” “祖母说了,让我再想想。” 红杏:老夫人才让你想想,是因为你先拒绝了啊! 她不由看了走得极慢的叶渺一眼。 想起内试那日被支开,后来被叶蓉叶漫打了一顿的事情。 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叶渺见来往小厮不像以往来去匆匆,反而时不时交谈几句,好奇道:“红杏,他们在说什么?” 红杏道:“奴婢去问问。” 她走去低声问了几句,回来时整张脸苍白。 “三小姐,昨天下午大少爷打伤了布政使赵家的公子,赵家的下人将咱们府围住了,说要老夫人午时前给个交待!” 叶渺惊呼一声,捂住胸口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天啦,居然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红杏,快,快扶我回去!” 她身形摇晃,红杏连忙上前扶住她,两人快速回到渺风院。 “红杏,去沏壶热茶进来。” “是,三小姐。” 桃花见叶渺一脸虚弱,担心问道:“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情?” 待红杏掀帘出去后,叶渺神情恢复正常,软软道:“没什么,走了一会有些累,躺一会便好了。” 过了一会,叶渺细声道:“桃花,其实发生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大哥哥打伤了赵家公子。”叶渺叹口气道:“我终于知道祖母和二婶婶,为何急着要我答应赵国公府的亲事了。大哥哥对我那么好,我也想帮他。可是我先答应了阿爹,不能言而无信。” 圆乎乎的杏眼看着那厚重的门帘,“论样貌才情,大姐姐都胜我一筹,我觉得大姐姐才是赵国公府大公子的良配。若是她能答应这件婚事,既救了大哥哥,又不得罪赵国公府,岂不是两全其美?桃花,你说是不是?” —— 午时刚至,罗嬷嬷急步走了进来。 “老夫人,赵家又派人送信来了!” 余氏接过看后,气得拍桌子,“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孟浅月惊恐道:“阿娘,赵家...赵家又说什么了?” 余氏哼了一声,“赵家的人将侯府围起来了。说先礼后兵,呸!” “他们难不成想冲进来绑走阿寒!?”孟浅月又惊又怕,“我跟他们拼了!” 余氏露出高傲之色,“我临安侯府是太祖赐下的,两个小儿打架出了点小事,他区区一个布政使敢冲进来抓人?” “那...可不可以一直拖下去?” 如果赵怀安有所顾忌,只要阿寒不出去,时间一长,说不定赵怀安自动放弃了呢? 这个儿媳妇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脑子了,余氏懒得跟她一般见识。 “赵怀安说围住侯府只是为了防止阿寒逃跑,并非对侯府不敬!他知道侯爷不在家,给多半天时间等咱们问问侯爷的意思。如果明天早上没回复,他就亲自报官,让官府上门抓人!” 孟浅月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破灭。 叶寒伤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一旦报官,谁敢包庇? 无故致人残者,若苦主不愿和解,起码五年以上! 孟浅月眼前一黑,哭道:“阿娘,阿寒不能被官府带走,不能啊!” 余氏被她哭得头痛,不耐烦道:“行了,你先回去,我想想别的办法。” 孟浅月不肯走,“阿娘...” “最不济,我让侯爷回来周旋。”余氏道:“阿寒是我长孙,我不会看着他出事!” 孟浅月得了保证,这才离开。 罗嬷嬷道:“老夫人,累了一上午,先用午膳吧。” “传膳吧。”余氏放松歪在榻上,面露疲色。 “是。” 罗嬷嬷正吩咐传膳,外面丫鬟道:“老夫人,红杏有事求见。” 余氏眼皮一掀,坐直身子,“让她进来。” 正文 二七、选择(上) 孟浅月顾不得休息,先去看了叶寒。 向他保证一定会保他没事,看着他用完午膳睡下后才离开。 离开后去了叶蓉院子。 叶蓉和叶漫两人正在说叶寒的事情,叶漫心急,想去问个清楚明白,叶蓉拦住没让她去。 “四妹妹,祖母和阿娘会想办法救大哥哥的,咱们别去添乱。” 孟浅月心里熨贴不少,同时生出两分感慨。 要是三个孩子都像叶蓉这般懂事听话,她能少操不少心。 “二夫人!”院里的丫鬟连忙行礼。 “阿娘来了!”屋里叶蓉叶漫欢呼一声,只听两声急促地跑动响起。 “别出来别出来!”孟浅月大声制止,“外面冷,在里面等着!” 两女便听话地站在门帘后,丫鬟掀起帘子,孟浅月刚矮身进去,便被叶蓉叶漫一左一右挽住胳膊。 叶漫心急问道:“阿娘,大哥...” 叶蓉柔声打断,“阿娘,累了吧,女儿帮您按摩放松一下。” “那女儿给您捶腿!”叶漫道。 昨晚一夜没睡,今天又高度紧张了大半天,孟浅月靠在榻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叶蓉替孟浅月盖上被子后,拉着叶漫去了东次间。 隐隐约约传来叶漫的声音,“大姐姐,干嘛不让我问,你不担心吗?” “担心解决不了问题,让阿娘好好睡一会,该让咱们知道的,阿娘会让咱们知道的。” 睡梦中的孟浅月,似乎将这些话听到了耳中,嘴角泛起温柔的笑容。 不知睡了多久,孟浅月一个激灵惊醒。 南嬷嬷恰在此时进来,“二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 孟浅月一喜,“阿娘一定是想到办法了!” 她顾不得同叶蓉叶漫告辞,随意整了整发髻衣裳,朝荣华院疾步而去。 进了余氏屋里,她边除披风边急道:“阿娘,可是想到办法了?” 若是以往孟浅月这般急躁,余氏定会大声呵斥。 可今日,余氏不但没有呵斥,反而指着下首的梳背椅,平静道:“二媳妇,你先坐下。” 孟浅月没留意余氏的不寻常之处,见余氏面色平和,便收起浮躁依言坐下。 余氏问:“二媳妇,若是能与赵国公府结亲,阿寒的事情,自然而然就解决了是不是?” “可是阿渺答应了!?” 就知道余氏有办法!看来她白担心了! “你只答我是与不是?” “当然是了!赵国公府的情况媳妇没有瞒您,只要能结亲,阿寒的事情,赵怀安一定不会再追究!” “如此甚好!”余氏点点头,似下了最大决心,“那就结亲吧,让大丫头结亲!” “好啊,媳妇马上...”孟浅月的笑容凝固,“阿娘,您说什么?” “我说,让大丫头与赵国公府大公子结亲!” 孟浅月如遇睛天霹雳,“阿娘,这...这怎么可以?不是阿渺吗?怎么是阿蓉?” “三丫头那边没办法让她马上答应,只能放弃!大丫头是阿寒的嫡亲妹妹,若她嫁过去,赵怀安更不敢追究!” “不行!我不同意!”孟浅月激烈反对,“阿娘,让阿爹回来吧!什么爵位,我不要了,我只要我的孩子们好好的!” “你以为我愿意?”余氏狠狠瞪着她,“一个已经不理事的侯爷,对上当朝太后、皇后、太子、赵国公府、布政使,在咱们理亏的情况下,你认为有胜算吗?” “一边是将阿蓉嫁过去,一边是牺牲阿寒,或者将侯府所有人搭进去,你自己选!” “可是阿娘,”孟浅月绝望地低喊,“真正的赵大公子,是个傻子啊!” —— 真正的赵大公子,不只是个傻子,还是个有暴力倾向的傻子。 叶渺上辈子因为差点与赵大公子结亲,后来特意留意了一下。 得知现在人人口中皆认为是桩好姻缘的赵大公子,并非真正的赵大公子,只是个从小养到大的替身。 前辈子嫁入赵国公府的另有其人,一年多后,一尸两命。 听说赵少夫人在怀孕前天天被殴打,嫁进去大半年,身上没有一天是完好的。 后来有了身孕,赵大夫人考虑到孩子将两人分开。 但赵少夫人长期受虐,一直活在恐惧中,吃不好睡不好,身子极弱。 最后生产的时候出事,大人孩子均没保住。 赵国公是兵部尚书,孟浅月的大哥威海伯孟德良是兵部左侍郎,时常出入赵国公府。 无意得知赵大公子的真正身份,以及真正的赵大公子是个傻子的事情。 孟德良此人善长揣度人心,猜想赵国公定会为其长孙一房留下血脉。 与孟浅月暗中书信商量后,主动与假冒的赵大公子,说起自己妹妹夫家临安侯府的几位小姐。 其中重点说到叶渺,性情温柔性子单纯,略微有些愚笨。 因自小与父母兄长分开,关系疏远,反而与他妹妹孟浅月一家极为亲近。 赵大公子的身份摆在这,要娶的媳妇家世不能太差。 但真正的赵大公子的问题也摆在这,不能娶太聪慧能干、太受宠的女儿,以免日后娘家人找上门。 叶渺的情况,正好符合赵国公府的需求。 家世不差,不能干,与父母兄长不亲。 赵国公府的人动了心思,暗示若能说成亲事,可助二房叶云涛夺得爵位。 双方一拍即合。 孟德良、孟浅月与余氏三人,只知真正的赵大公子是傻子,却不知道,真正的赵大公子还有暴力倾向。 渺风院里,叶渺舒心地喝着茶。 “桃花,红杏,上晚膳吧。” “是,小姐。” 红杏帮着摆膳,衣袖晃动间,手腕间红色光芒闪动。 她慌忙用袖子挡住。 叶渺只当不知,端起一碗莲子汤喝了两口,眯着眼满足道:“真好喝。” —— “傻子又怎样?大丫头没过内试,说亲也说不到好人家!若嫁入赵国公府生下子嗣,有太后皇后太子在,说不定还会补偿她,提携老二和阿寒!” 余氏道:“我何尝愿意牺牲大丫头,但现在阿寒闯了祸,只能两者选其一!” 孟浅月双眼涣散,“不!我不选,要选就选阿渺!对,就选她!不管她同不同意,婚书上就写上她的名字,到时候板上钉钉,想反悔也反悔不了!” 正文 二八、选择(下) “你糊涂!没有侯爷或是老大家的确认,这婚书有效吗?难不成到时再换成大丫头?你当赵国公府是猴子吗,任咱们想怎么耍就怎么耍?” “阿娘!”孟浅月心如刀割。 刚才还贴心地替她按摩、怕给她添麻烦一句不问,这样懂事的女儿,她怎么舍得让她嫁给一个傻子? “你回去好好想想,到底怎么做才是最好!”余氏残忍而平静将孟浅月赶走了。 孟浅月不知怎么回去的,回去后躺在床上,一直做噩梦。 一时是叶蓉哭着说不要嫁给傻子,一时是赵怀安拿着大刀要砍了叶寒的头。 迷迷糊糊的,叶寒从外面冲了进来,跪在她床前大哭。 “阿娘,赵家带着官府的人来了!” “阿娘,儿子不要坐牢,儿子不想死!” “阿娘,您救救儿子!” 孟浅月穿着单衣坐起,隔着帐子看着面容有些模糊的长子,狠心一闭眼。 “阿娘救你。” —— “大姐姐,听说赵家带着官府的人走了。”叶漫双手托着腮,“好想知道祖母和阿娘是怎么解决的。” 两人面前摆着沙盘,叶蓉正不慌不忙地排兵布阵。 “等会阿娘过来自会说的!四妹妹,专心点,到时候一定要通过入学试,不枉费祖母和阿娘的苦心。” 叶漫撅起嘴,“谁知道能不能参加?” “祖母和阿娘连赵家都能摆平,二妹妹和三妹妹都摆不平吗?” 叶漫嘻嘻一笑,“这倒是。大姐姐,我来了!” 两人正在对战,丫鬟在外道:“大小姐,四小姐,二夫人来了。” 叶漫扔下手中棋杆就要离开,被叶蓉制止,“继续!阿娘不会怪咱们的!” 孟浅月进来的时候,见到婷婷玉立、端庄雅致的叶蓉,胸口撕心裂肺地痛。 直到两人结束对战。 “阿娘。”叶蓉叶漫喊道。 孟浅月挤出笑容,“阿漫,你先回去,阿娘有话跟你大姐姐说。” 叶漫不依,叶蓉柔声道:“四妹妹,等会我去找你。” 意思就是无论孟浅月说了什么,她都会去告诉她。 叶漫这才离去。 她一离开,孟浅月终于忍不住将叶蓉抱在怀中,大哭起来。 “阿蓉啊,阿娘的女儿,阿娘对不起你!” 叶蓉心中一惊,问发生了什么事。 孟浅月哭哭啼啼地将余氏的决定说了。 叶蓉垂下眸子坐了好一会,最后道:“阿娘,大哥哥出了事,女儿作为妹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何况赵大公子那么好的人,女儿不觉得委屈,女儿愿意嫁。” 孟浅月越发痛彻心扉,那句真正的赵大公子是傻子的话,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口。 —— 在温柔乡里醉了两天的叶云涛,终于在这天晚上一晃一晃的回来了。 在回富贵院的途中,突然冒出一个黑影差点撞到一起。 “阿爹。”声音轻柔,正是叶蓉。 “是阿蓉啊。” 叶云涛虽然贪图美色,但对几个孩子倒是极好的。 “这么冷的天怎么在这里站着?快回去,小心别冻坏了!” “阿爹。”叶蓉走进他,露出一张泪眼盈盈的小脸,“女儿舍不得阿爹。” “阿蓉别哭,发生了什么事告诉阿爹,阿爹帮你作主!” 叶蓉小声抽泣,“女儿几日未见阿爹,心中甚是挂念。” 叶云涛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 “阿爹知道了,以后阿爹会推掉能推掉的应酬,早些回来。” “那阿爹早些去歇息,女儿告退了。”叶蓉盈盈行礼后离开。 苗条娇弱的身形,在天黑后的雪地里显出几分孱弱。 叶云涛在心里责怪孟浅月,居然拿女儿来跟她闹,实在不像话! 男人嘛,哪个不在外应酬的? 回到富贵院,正要对着孟浅月发脾气,却见孟浅月木着一张脸,递来一样东西。 “夫君,这是阿蓉与赵国公府大公子的婚书,你在上面签个字盖个印。” 叶云涛先是一惊,“婚书?”接着大怒,“阿蓉的婚事什么时候定下来的,为什么我这个做阿爹的不知道!?” 孟浅月讽刺一笑,“夫君天天在外做新郎官,怕是不知这两天府里出了什么事。” 叶云涛听她语气不对,皱眉问:“出了什么事?” 孟浅月转过头,“南嬷嬷,跟二老爷说说。” “是,夫人。” 南嬷嬷将事情说了一遍。 “胡闹!”叶云涛大怒,“阿寒又不是故意打伤赵非城,凭什么让阿蓉牺牲?阿蓉可是要上学院的人,赵大公子出生再好,不能袭爵配得上阿蓉吗?” 叶云涛想起雪地里女儿泪流满面的小脸,为人父亲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女儿多懂事啊!怕他担心一个字不说,只说想他舍不得他。 “我去跟阿娘说,让阿爹回来,阿蓉不能嫁!”叶云涛大声道。 孟浅月瞪圆眼,像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夫君一样。 叶云涛不是无能之辈,却因为余氏的溺爱,不思进取,又贪图美色,浑浑度日。 这么多年下来,孟浅月早对他没了多的指望。 所以叶寒出事,她想着找余氏找叶青石,想着自己拼命,唯独没想过要找叶云涛。 如今叶云涛说出这样的话,孟浅月突然觉得,也许自己的夫君并不是那样一无是处。 不管他是没想清楚还是酒没醒,可是他第一时间站在女儿这边,光这点就让她死了的心生出一点生机。 “夫君。”她柔声道:“阿寒阿蓉的事,就拜托你了。” 好多年未见的温柔而崇敬的目光,让叶云涛飘飘然。 “夫人等着我的好消息。” 叶云涛披上披风,将婚书往袖里一揣,大步往荣华院而去。 雪夜寒冷,寂静无声。 府中灯笼光芒微弱,伴着嘎吱嘎吱的声音颤动。 不远处雪地里,一盏灯笼由远及近,周围被映成桔色的雪随着移动。 “桃花,你娘留给你的玉簪子,真的掉在这附近了吗?”软软的声音划破寂静。 桃花柔媚的声音道:“嗯,桃花今天就在这条路上走了两回,回去就不见了。” “那就再找找吧。” 叶云涛听出那轻柔的声音是叶渺,对这个病怏怏的侄女,他并不喜欢,便打算绕道走。 “呀,找到了。” “真的?谢谢小姐。” “桃花,以后等阿爹继承了爵位,我给你买好多玉簪子。” 爵位?叶云涛收回迈开的腿。 正文 二九、尘埃落定 “桃花,你一定在想,我怎么知道阿爹会继承爵位。”轻得像羽毛一样的声音道:“二叔那么疼大姐姐,肯定舍不得大姐姐这么嫁了。可祖母和二婶婶的话已经说出口了,若是二叔反悔,就会落下背信弃义的名声。皇上是个重信诺的人,日后就算祖父上折子请旨,只怕皇上也不会同意二叔袭爵。” “小姐好聪明。” “桃花,这话你可不要往外说。” “知道了,小姐。” 一主一仆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夜色里,寒风吹起披风一角,叶云涛打个寒颤。 猛然惊觉,后背衣裳不知何时湿透。 他捂紧披风,急急地走向荣华院。 孟浅月穿着单衣在温暖的内室走来走去,翘首以盼。 听得外面响起沉重的脚步声,面露喜色急步相迎。 叶云涛掀帘而入,避开她期盼的眼,“婚书我签了,明儿择日子吧。” 孟浅月踉跄倒地,“夫君!” 有过希望再失望,比从来没有过希望更残忍。 “阿娘说得对,阿爹回来了也未必能解决,不如早做选择。女儿家迟早都是别人家的,日后阿寒继续爵位,多些关照阿蓉便是。” 孟浅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夫君可知,真正的赵大公子是个傻子?” “阿娘刚才与我说了。”叶云涛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阿寒打残了人,总不能让阿寒去填命。” 孟浅月无声低笑,亏得她刚才以为看错了自己的夫君。 不对,她确实看错了。 他比她想象的还要无情。 叶云涛咳了一声,“夫人,一切以大局为重。” —— 叶蓉的婚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定了下来,在叶青石还未返回的时候。 婚期定在明年的十一月。 整个临安侯府恢复正常,似乎一切没变,然而终究还是不同了。 在叶蓉订下婚期的当天黄昏,落日余晖洒满整个渺风院的时候。 叶渺喊来红杏。 刚刚睡醒的她趴在榻上,慵懒得像只初生的小猫儿。 “红杏,”她软软道:“你走吧。” 红杏一惊,“三小姐,您这...这是什么意思?” “大姐姐的婚事定下了,接下来她们就会收拾当初出这个主意的人。” 红杏眼神闪烁,“三小姐,奴婢不明白您说什么?” “你明不明白都好,生路我给你了,走不走随你。”少女细细的声音里透着无情,“我不会护着对我不忠的人。” 红杏跪到地上,“三小姐,奴婢一向对您忠心耿耿,天地可...” 叶渺轻轻唤了一声,“桃花。” “小姐,桃花在。” 圆乎乎又纯真的杏眼,看向地上的红杏,“知道我为什么不留你了吗?” “奴婢不明白。” “我是桃花的小姐,却只是你的三小姐。” 小姐是唯一的,而三小姐,有三小姐便必有大小姐二小姐... 红杏咬唇,“单凭这点认为奴婢不忠,奴婢不服,府中下人大多这么唤三...小姐您。” “你服与不服与我有何干系?难不成我做主子的不要个丫鬟,还要理由不成?” 叶渺秀气地打个哈欠,“看在你传话一场的份上,那些谁谁谁的赏赐你都带走吧,我不为难你。” 红杏面色一白,她不傻,此时终于明白自己所作所为,不但没有瞒过眼前少女,反而一直是被人牵着鼻子走而浑然不觉。 她最早察觉叶渺的不同,却抱着侥幸没有放在心上,如今落此下场,怪谁? 红杏磕了一个头,转身离去。 “小姐真是心善。”桃花道。 “是吗?”叶渺眯眼笑了。 要是心善,她两天前就会放红杏走。 她只是懒得脏自己的手。 —— 天地茫茫,一望无垠,穿着厚重素衣袄裙的笨拙身影,背着重重的包裹,在纷纷雪夜里独行。 一声夜鸟的叫声划破天际,那身影惊得回头,一团黑影猛然蹿出,大力劈下去。 身影闷哼一声,晕倒在雪地里,黑影拖着她,直到一处无人枯井,扔了下去。 大雪飞扬,很快掩住了所有痕迹…… 富贵院,“人找到了吗?” “没有,听说连夜走了。” “死丫头!”孟浅月咒骂一声,“继续派人找!死活不计!” “是,夫人。” 另一处,室内温暖的光将寒冷隔绝在外,有人在厚重的帘子外道:“大小姐,人连夜走了,不见踪影。” 柔柔的声音响起,“知道了,继续找。” —— “桃花,药浴好了没?” “好了,小姐。” “你在旁边看着我。” “知道了,小姐。”桃花在浴桶旁坐定定,“小姐放心,桃花一定会将您抓得牢牢的!” 叶渺脱掉外衣,瘦小而扁平的身子穿着里衣。 她用手试了试温度,手一放进去,便感觉到钻心的痛。 比上次还要痛一倍。 洁白的额头冒出细细的汗,叶渺义无反顾地踏进浴桶。 好痛! 药气随着张开的毛孔,钻到身上每一条经络,钻到五脏六腑,蛮横地强行拓展。 全身除了痛,只剩痛。 叶渺意识飘忽间,想到了前世。 前世的明天,是方婉柔带着叶云琅出去求医的日子。 叶云琅气色一日好过一日,却始终不醒。 有位大夫说在南山寺附近的村落,来了位医术不错的大夫,就是脾气有点怪,不上门就医。 第二天小厮传话说是路上遇到麻烦,那时叶青石还没回来,叶铭与叶海担心不已,便带人出去接应。 而那时候的叶渺,因为没赶上内试的时辰,又在叶漫怂恿下大吵大闹,被气愤叶青石禁足半月。 三天后叶漫来,天真浪漫地恭喜她,叶青石将她许给了赵国公府大公子。 并告诉她对方是个傻子。 现代刚刚十八岁的叶渺,突然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又突然被告要嫁给个傻子,一下子慌了神。 叶漫笑嘻嘻地道:“没用的人,只能嫁给傻子。” 这句话刺激了叶渺,她不顾一切跑到叶青石面前,表明自己是有用的。 她背诵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唐诗宋词...,将她前世所学一直背一直背。 直到有人惊呼,“这些我没教她啊,我都不懂,她怎会懂?” “她刚刚所说,我们听都没听过!没有人生而知之,她一定是妖怪!” “妖怪!烧死她!” ------题外话------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没人理风雨,有种写崩了的感觉…嘤嘤嘤 正文 三十、叶铭叶海 叶渺那时才看清,叶青石正在宴客,宁倾风与何夫子都在,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 那些人对她指指点点,一脸惊恐。 而后她是个妖怪的谣言传遍青州,恐慌的民众聚集在临安侯府,逼着叶青石要烧了她,烧死妖怪! 叶渺被人捆起来嘴巴堵住,架在高高的台上,四周堆满干柴。 叶青石面无表情举着火把,叶家其他人幸灾乐祸地看着她。 火把即将扔落的瞬间,宁倾风带着一个老人来了。 他说这是叶渺的师傅,齐楚人,暗中教了她几年。 他说前些日子叶渺在南山寺遇袭,惊吓过度失去记忆,忘了师傅的存在。 武国人虽与齐楚人交战多年,但齐楚学者之博学,在武国人印象中根深蒂固。 就这样叶渺被救了。 后来宁倾风告诉她,这一切是南宫焱的主意。 南宫焱不忍她如此天纵之才的弱女子,被懵懂无知的百姓烧死。 十八岁的少女叶渺,在现代时父母管教严厉,从不曾被人如此珍惜过。 生死之际被人救下,那一刻情窦初开,立下此生誓死追随的重誓。 而后... “小姐,半个时辰到了。”桃花飘渺的声音,穿过回忆的河流,将叶渺带回此时此刻。 “桃花,扶我起来。”叶渺虚弱道。 躺了两天后,叶渺的身体恢复如常。 气色比以前好了,力气比以前也大了。 “桃花,我想去看看哥哥们。” 再不敢面对,终归是要面对的。 前世欠下的,这世必须还上。 这一世,不知是她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还是怎的,叶铭叶海没有收到方婉柔叶云琅遇到麻烦的消息,并没有出去。 “桃花陪小姐一起去。” “嗯,我们走吧。” 叶铭叶海并没有像叶寒一样,在九重门习武,而是跟着叶云琅的一个部下练习。 那个部下这几天家中有事,叶铭叶海便在府中校场自行练习。 叶渺到的时候,霞光初升,两个长相生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沐浴在阳光中,正穿着短衣束裤对练。 一人身姿轻盈,一人动作大开大合,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热气自两人身上头顶升腾,如烟似雾。 叶渺哈了口气暖手。 叶海避开叶铭攻势转身的瞬间,看到校场边穿着红衣、梳着双丫髻的娇小人儿。 圆圆的眼顿时亮晶晶。 “喵喵!” 啊,不行,妹妹不喜欢别人喊她小名。 “妹妹!” 啊,也不行,妹妹也不喜欢他喊她妹妹。 “三妹妹!” 一不留神,右手被叶铭反剪身后,单膝跪在雪地里。 “哎哟,哥,喵喵来了,在喵喵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嘛!” 叶铭松开手,叶海站直揉着手腕,傻呵呵地看着不远处的叶渺。 两个少年,一个沉静颀长,一个跳脱壮实,一个低调平庸,一个…智商异于常人。 却都待她如珠似宝。 只是原主和前世的她,从来没懂珍惜。 “大哥哥,二哥哥。” 叶海瞪圆眼,“妹妹你喊我们什么!?”又小声改口,“三...妹妹。” 叶家小辈四个男丁,二房叶寒为长,大房叶铭叶海排二三,三房叶宇最小。 以前叶渺跟叶蓉她们一样,按排行喊,喊叶寒大哥哥,喊叶铭和他二哥哥三哥哥。 叶海心里总有些不高兴,总觉得自己的妹妹又被分走了三分之一。 “大哥哥,二哥哥,你们在练功夫吗?” 乌泱泱的杏眼带着水气看过来,像小猫儿一样,声音又轻又柔,叶海心都化了。 “妹...三妹妹...” 小姑娘细声细气地打断道:“二哥哥,你喊我妹妹吧。” “真的吗?妹妹妹妹妹妹妹妹...” 叶海高兴坏了,一连喊了好几声。 “哎,二哥哥。” 一声二哥哥,一声妹妹,顿时让叶海心里曾经不被叶渺待见的那点委屈,烟消云散了。 “妹妹,我和大哥在练功夫,你想不想看,我表演给你看...” “阿海,该去练骑射了。”平静的声音打断,“三妹妹,慢走不送。” 叶渺望向叶海身后小了他一号的少年,少年面容平和,眼神却淡漠疏离。 看来以前种种,还有阿爹受伤的事情,还没释怀啊。 也是,哪是这么轻易的事情。 叶渺眯着眼笑起来,“大哥哥,二哥哥,我明儿再来找你们。” 叶海抱着木桩不肯走,嗷嗷叫,“不,大哥,喵喵来了,我要陪喵喵玩,我要表演武功给她看...” 他是哥哥呢,喵喵喊他二哥哥,他要保护妹妹! 叶铭面无表情地伸手,揪着他的耳朵,直接将人拖走了。 叶渺微笑着看着走向马场的两人,远远的,看到叶海回头,兴奋地朝她招手。 原主的记忆里,小时候也是极喜欢两个哥哥的,特别是叶海。 他总是围着叶渺转,并且会带回来各种小玩意巴巴地博她一笑,只为换来她软软的一声二哥哥。 后来孟浅月叶蓉叶漫,有意无意在她面前嘲笑叶海是个傻子,每天只知道傻呵呵地笑,吃得多,个子大,却没脑子。 时间一长,原主便真觉得叶海是个傻子,拒绝跟他一起玩,拒绝他送来的礼物,拒绝他来找她。 她还记得小小少年被她一次一次赶走时,伤心欲绝的表情,以及离开时落寞的小身影。 后来慢慢的,便更加疏远了。 可即便如此,上一世,因为后来的叶渺坚决选择南宫焱,叶铭叶海为了成为她的后盾,在战场上拼命挣军功,后来一死一伤。 叶海伤到头变成了真正的傻子,认不得所有人,唯独记得她。 每每见到她,便笑得像个小孩子,举手喊着:“妹妹,喵喵,吃糖。”... 远处传来马儿咴咴嘶叫的声音,两个少年跨腿上马,身姿矫健。 —— “小姐,刚才去取膳的时候碰到徐姨娘身边的梅香,她塞了桃花一张小纸条。” 桃花将一截卷得极细的纸条递到叶渺面前。 叶渺拆开咦了一声。 “二婶婶和大姐姐还在找红杏?” 瞧不出红杏有些本事啊,居然还没被抓住。 桃花不解问道:“小姐,徐姨娘为何要告诉你这件事?” “投桃报李,”叶渺道:“我帮了二姐姐,又暗示她入学试的事情,让她及时避开二婶婶。只要不是傻的,都该知道应该跟谁亲近。” 桃花笑,“小姐真聪明。” 都过了三辈子了,能不聪明吗?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石石!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今日首推,亲爱的们别攒文…… 正文 三一、大哥哥和我,听谁的?(端午快乐!) 夜幕散去,晨曦初现,渺风院里点上灯,将晨光隔绝在外。 木门开合,衣裳窸窣,鞋子踢踏。 “桃花,水好了没?”叶渺细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来了,小姐!” 桃花端着水一路小跑,头顶开帘子伴着冬日寒风一起钻进去。 一阵忙碌后,院里的灯熄了,房门吱呀打开。 裹着镶兔毛边红色披风的叶渺,揣着手炉走出来。 天色微白,积雪寒凉,树上檐下的冰柱子,寒光凛冽。 好冷。 叶渺打个哆嗦。 “走吧,桃花。” 松院里呵手拎着食盒的小厮看到叶渺桃花,瞪大眼,不敢置信地伸手揉。 叶渺嘘了一声,“你是初二?” 初二点点头。 叶铭叶海的贴身小厮,也是一对双生子。 大的叫初一,性子温顺,小的叫初二,是个小机灵鬼。 叶渺伸手,“给我,我给二哥哥送去。” 初二脸一皱,“小姐,少爷知道了...” “一定很高兴。”叶渺道:“我想给二哥哥一个惊喜。” 少爷惊不惊喜不知道,但他可是被吓着了。 “拿来吧。” 小姑娘伸出手,圆圆的眼,娇憨的神情,像只没有半点攻击力的小兽。 偏又无形中散发出一种压力,让人不敢拒绝。 “这么冷的天,大哥为什么不能让我多睡会?”少年抱着枕头猛捶,“为什么?为什么?” 捶了一会,认命地拿起衣裳穿起来。 晚起了,迟到了,可是要被罚的。 厚帘被掀开,正套裤子的叶海头也没回,大喇喇道:“初二,快来帮我梳头!” “哎呀!”一声娇嫩的惊呼。 叶海见鬼似地回头,瞪圆眼看着站在帘边捂着眼的叶渺。 “二哥哥。”叶渺眨着眼,从指缝里看,“快穿好裤子!” 叶海这才反应过来,嗷一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上床钻进被子里。 “妹妹,妹妹。” 妹妹看到他没穿裤子的样子,嗷呜,好丢脸! “又不是没穿。”叶渺放下手,将食盒放到桌上,托腮望着床上隆起滚来滚去的一大坨。 “二哥哥,快出来,迟到了大哥哥可是要罚你的。” 叶海面红耳赤地从被子里钻出个大脑袋,本就乱糟糟的头发,这下子更像打结似的。 “妹妹。” 叶渺认真地举起手指头,“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 穿着里裤,能看到什么? 被子里又一阵翻腾,叶海在里面穿好后,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 “妹妹,你怎么来了?” 叶渺道:“我来看二哥哥呀。” 叶海又开心又纠结,昨天大哥叮嘱他不要跟妹妹走得太近。 可是妹妹来了,这么甜甜软软地喊着二哥哥,他怎么拒绝得了? “二哥哥,过来。”小姑娘坐在桌旁笑眯眯招手。 叶海不由自主走过去。 “二哥哥,大哥哥是不是不让你找我?” 叶海老实点头。 “那你找不找我?” “我…”叶海正纠结,手心突然一软。 低头一看,手心放着一颗红色的软糖,做成小猫的模样。 叶渺软软问:“二哥哥,大哥哥和我,你听谁的呀?” 叶海捏紧糖咽口水,“听大哥的。” 手心又一软,多了一颗白色的,小兔子模样的软糖。 “现在,你听谁的呀?” “听...妹妹的。” 手心里顿时塞满了糖,红的黄的绿的白的。 “二哥哥,要是我做了大哥哥不喜欢的事,大哥哥要罚我,怎么办呀?” “我帮你挡着!”少年豪气冲天。 叶渺眯眼笑,“二哥哥真好,二哥哥我帮你梳头。” “二哥哥,你有空教我沙盘对战好不好?明年要参加入学试,我害怕。” “妹妹别怕,二哥哥教你!” —— 夕阳远挂天边,将整个洁白的大地染成金红,寒风吹动枝桠,有细小的冰棱吹断掉下,没入雪地里。 车夫口吐白气,迎着夕阳挥鞭,马车在雪地里吱呀吱呀前行。 穿过城门,压着金红的雪地一路,停到临安侯府门前。 “老太爷回来了!” 叶管家一声喝,朱漆大门麻利地打开,门房从后探出头。 “小的见过老太爷!” 冷风吹得叶青石短须纷乱,背着夕阳的老脸阴沉沉的。 “老太爷,小心。”叶管家伸手,扶着掀开帘子的叶青石下马车。 “将老二,老二媳妇,叫去荣华院!” “是,老太爷。” —— “混帐!”叶青石将茶盏一扔,指着余氏叶云涛孟浅月大骂,“我走了不过几天,就闹出这等事?你们是怎么管教孩子的!?” 叶云涛跪在地上缩着脖子不敢吭气,孟浅月低头抹泪,余氏面无表情地坐在一边。 “大丫头的婚事我不同意,立马取消!”叶青石道:“阿寒的事情,我想办法解决!自己做错了事,就让亲妹妹出来顶着,简直丢尽咱们叶家男人的脸!” 叶云涛期期艾艾道:“阿...阿爹,婚书已经过了衙门,不能取消了。咱们不能...不能言而无信...” “不能言而无信,就牺牲大丫头?你不去,我去!” 这可不成!叶云涛上前抱住叶青石的腿,“阿爹,这事是阿蓉亲自同意的!她说参加不了入学试,就得马上说人家,赵家大公子家世人品皆上乘,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她愿意!” 刚升起希望的孟浅月瞬间如跌入冰窖,全身寒凉。 她是为了儿子,不得已将女儿推入火坑。 而她的夫君,却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和爵位,将亲生女儿推入火坑! 可偏偏,她什么也不能说。 不能说真正的赵大公子是个傻子,不能说女儿根本不是真心答应的。 更不能说,叶云涛已经私下与赵国公达成了某种协议。 “侯爷。”余氏道:“女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老二和二媳妇都管不住她们怎么想,何况我们?这世上,哪有拗得过子女的父母?” 愤怒的叶青石正欲踢开叶云涛,闻言怔住。 当初叶云琅非要娶方婉柔,无论他如何阻止,最后还是逼不得已让叶云琅如了愿,两父子还因为此事一直心有隔阂。 他是一家之主,但他只是祖父,她的亲生父母都同意,他这个祖父反对又能如何? 他还能活多久? “罢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叶青石抽腿向外走去。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船浆和月票!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亲们,端午快乐,高考加油! 咳咳,貌似潇湘评论区,又开放了……一起来嗨吧!(连那两个字都不敢写,怕被屏蔽,嘤嘤) 正文 三二、要罚就罚二哥哥 中午用完膳,初二悄悄地将叶渺喊去松院。 里面已经摆好一个沙盘,叶海坐在边上咧嘴招手,“妹妹,快过来!” “二哥哥,小声点。”叶渺小声道:“别吵着大哥哥,让他知道了。” 叶海赶紧捂住嘴,学叶渺小声道:“嗯嗯,不能让大哥知道。” “二哥哥,糖吃完了吗?” 叶海嘿嘿傻笑,“妹妹给的,没舍得吃。” 跟宝儿一样那么爱吃糖的人,竟然因为是她给的,而没舍得吃。 “二哥哥,你吃吧,以后我让桃花每天给你做,每天做不同的。”叶渺拿出一个荷包,放到叶海面前。 叶海双眼亮亮,“妹妹真好,来,二哥哥教你沙盘对战。” 哥哥教妹妹,这感觉怎么这么骄傲呢? 好想翘尾巴! 叶海兴匆匆地边排兵布阵,边给叶渺讲解用意。 “妹妹,开始了哦。别怕,我会让你的。” “谢谢二哥哥。” “...妹妹,这样走不对,应该走这里,不然阵形就乱了。” 叶渺眨着眼,歪着头细声道:“不行吗?可是我就想这样走。” 叶海:... 妹妹开心就好! 叶海豪气挥手,“妹妹想这样走,就这样走!” 旁边托腮的初二:... 过了一会,叶海纠结道:“妹妹,你真的要这样走?我这里一堵,你可就全军覆没了。” 叶渺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 叶海坚定地支持叶渺的决定,“那妹妹就走这一步,我往边上避开!” 初二忍不住吐槽,“少爷,您不是在教小姐吗?这样教,小姐能学会吗?” “对哦。”叶海挠挠头,“妹妹...” “二哥哥,你该怎么走就怎么走。” “可是我要是赢了...” 怕你哭鼻子,二哥哥我舍不得… “二哥哥,快点!” 叶海在叶渺的催促下,不情愿地走了一步杀招,走完了眼瞪得圆圆地看着叶渺。 心想妹妹要是哭了,他就… “二哥哥,到你了。” 不是已经全军覆没了吗?还要来? 难不成妹妹要反悔? 反悔就反悔吧,妹妹高兴就好。 叶海低头看向沙盘,瞪大眼。 咦,战况怎么变了? 明明还是刚才的布局,怎么一眨眼就不一样了呢? “妹妹,你走了哪一步?” “我从这绕到这。”叶渺指着两杆小旗。 叶海茅塞顿开,啊,原来还可以这样。 “妹妹好聪明!” “没有啦,是二哥哥厉害,逼得我没路退了,只好胡乱走。” 真的吗?叶海飘飘然,原来自己这么厉害啊! 初二忍不住道:“少爷,小姐说的是客套话,您听不出来吗?” 两双圆溜溜的眼瞪他,“谁说的?(妹妹不会骗我!)” “滚一边去!” 初二讨了个没趣,灰溜溜地滚远。 看到窗边坐得端正绣着帕子的桃花,小眼一亮,踏着小碎步,蜜蜂一般飞过去殷勤地嗡嗡叫。 “桃花姐姐...” 春天还没到,可看到美貌的姑娘,小少年的心思开始活泛。 桃花绣帕子的手一停,将绣帕往篮子里一放。 默默地拿出一把剪子。 初二:... 讪笑着后退,转身跑了。 玫瑰带刺,惹不得惹不得。 这边对战还在继续。 “咦,妹妹,你这步走得妙啊。” “都是二哥哥教的好。” “真的吗?嘻嘻,原来我这么厉害。” “二哥哥很厉害的,二哥哥不知道吗?” “我知道啊,但他们都说我傻,害得我以为我真的傻。” “二哥哥不傻,是他们傻。”小姑娘认真道:“以后谁说你傻,你就说: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哈哈哈,好,我听妹妹的!” “二哥哥,这里这样走可以吗?” “妹妹想怎么走就怎么...啊!大哥!” 嘻嘻笑着的少年猛的一声尖叫,吓得无聊坐在凳子上打瞌睡的初二差点摔倒。 叶海结结巴巴,“大...大哥,你...你怎么来了?” 糟了,大哥不会打死我吧?呜呜,怎么办? 叶铭略显细长的眼扫了他一眼,叶海双腿一软,撑着桌子才没摔倒。 叶渺从叶海身后探出个小脑袋,圆乎乎的杏眼闪呀闪,怯怯喊了一声,“大哥哥。” 原主挺怕叶铭的,特别当他不说话的时候。 气质温和的少年问:“你怎么在这里?” 明明没说什么,叶渺心里却怵了一下。 她缩回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 “二哥哥喊我来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 叶海:... 初二:... “大哥哥,你要罚,就罚二哥哥,是二哥哥喊我来的。” 叶海:... 初二:... 叶铭看了看她头上的双丫髻,叶渺下意识摸了摸。 嗯,一点没歪。 少年温和却疏远道:“三妹妹,我和阿海要准备下月的腊八战,还要准备内试。” 言外之意就是,叶海没时间陪你玩。 “我知道的,如果不是二哥哥叫我来,我不会来打扰的。” 叶海:... 初二:... “那三妹妹请回吧。” “哦,好,我走了。” 初二顿脚:没义气的小姐! “阿海,还记得我昨天怎么跟你说的吗?”叶铭和气问。 叶海双腿直颤,“记...记得,大哥说专心腊八战,内试,不要跟妹妹一起。” “记得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我...我...”叶海我了半天说不出来。 他摸了摸袖子里装着软糖的荷包,心里顿时鼓胀胀的,豪情万丈。 “大哥,是我错了,你要罚就罚吧!” 少年狭长的眼微眯,看得叶海快要泄气腿软时,转身扔下一句。 “晚上加练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初二瞪大眼。 这么冷的天? “少爷,明明是小姐来找您的,您为什么不跟大少爷说清楚?”初二抱怨。 在松院,只有大少爷叶铭二少爷叶海。 叶海加练,他这个贴身小厮也要陪着一起。 叶海傻呵呵道:“妹妹没错的,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 初二:...看来哪天小姐把您卖了,您还会说妹妹卖得好卖得好! 夜幕渐渐将这片大地笼罩,昏暗的天空被地上积雪反照,灰蒙蒙一片。 校场上木桩子的灯笼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其间夹杂着霍霍哈哈的声音。 初二站在边上呵手跺脚驱赶寒意,心想大少爷真狠,大冷天的晚上,连手炉也不给带。 场中壮实的少年,舞着大刀,浑身热气腾腾。 吱呀吱呀的声音,由远及近。 初二回头,只见一盏灯笼两个身影向这边走来。 总算还有点良心。 “小姐。” 可是...不来好过来吧?被大少爷知道了,不知道又会怎么罚少爷。 ------题外话------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正文 三三、一切只是巧合吗? 初二苦着脸,很想让叶渺离开,又不敢说。 场中舞刀的少年回过头,欢喜道:“妹妹!” 妹妹真好,这么冷的天也来看他。 “二哥哥,桃花煮了糯米丸子,快来趁热喝。” 初二眼巴巴看着桃花从食盒里拎出一碗热腾腾的糯米丸子。 叶海将刀放回刀架,几个跳跃来到叶渺身边。 端起碗来咕噜咕噜喝。 初二猛咽口水。 耳边响起轻细的、漫不经心的声音,“二哥哥,伤了阿爹的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 初二猛然一个激灵,瞪眼看向叶渺。 先前他以为小姐不讲义气,明明自己来找少爷,却反说是少爷找她,让大少爷罚少爷。 现在看来,小姐分明是要趁机将少爷与大少爷分开,好问少爷一些事情! 真是好... 好香!什么来的? 初二低头一看,桃花端着一碗糯米丸子放在他眼前。 热气缭绕,里面的糯米丸子白白胖胖,看着就想咬一口。 “初二,要不要吃?”猫儿似的声音问。 初二顿时纠结。 这哪是糯米丸子,分明是封口费啊! “初二,你不吃我吃了。”叶海嘴里含着丸子,含糊不清地道。 算了,有这样的少爷,知道不知道,他能说什么? 初二接过碗,自动滚到一边,蹲在地上直接往嘴里灌。 哇,好好吃! “二哥哥,你知道是谁伤了阿爹吗?” 前世叶渺穿越来的时候,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又怕被人拆穿,所以叶云琅受伤一事,她从来没问过。 被宁倾风救下后没多久,她为了能匹配得上南宫焱,跑出去拜师学艺,离开家一年多。 其间发生的很多事情并不清楚详情。 但今生,她接收了原主的记忆,知道叶云琅受伤并不是简单的意外。 叶海边吃边点头,“是五年前阿爹剿灭的山匪余孽!他们提前买了迷药毒药,打听到阿爹的行踪后,埋伏在去南山寺的路上。” “那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卖药的江湖郎中听到风声后害怕,去衙门配合画下买药的人的特征。三天后衙门的人找到那几个山匪,山匪不敌,全部自尽了。” “自尽?” “嗯,听说那些山匪自尽前,喊着什么兄弟们,这辈子不能为你们报仇,唯有以死谢罪之类的。” 叶海呼呼地吃完一碗,舔着嘴,“妹妹还有吗?” 桃花给他盛了一碗。 叶渺道:“听起来,好像这事已经结束了啊。” “官府已经结案了,祖父派出去的人,回来说是核查过那几人的身份,确实是当年那群山匪余孽。” 叶渺微微垂下眼。 若她还是以前的叶渺,大约也认为这事就这么完结了。 出事前两天,叶蓉和叶漫来找原主,说孟浅月身子不舒服,说她们想去南山寺给孟浅月求支平安签,可叶蓉要照顾孟浅月,叶漫年纪太小。 原主一时热血,说她去南山寺给孟浅月求支平安签。 这才有了南山寺之行。 而后那天中午突然大风大雪,叶云琅知道原主去了南山寺,担心路上会出事,便去接她。 结果回来的路上遇到埋伏。 原主和红杏躲在马车里吓得缩成一团,寒风大雪吹开车帘,让她将雪地里打斗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叶云琅以一对七,被人围在中间,身形如喝醉酒般摇晃,捉襟见肘。 她亲眼看到叶云琅被砍去右臂,鲜血喷洒在雪地上,如梅花点点,却仍然左手执刀挡在马车前,苦苦支撑。 后来马车一阵晃动,昏迷前她听到有许多惊呼声,好像是恰好那日有户世家来南山寺,那七个山匪见来人那么多便跑了。 一切只是巧合吗?叶渺是不信的,特别在她回忆起那七个人的身手后。 “二哥哥,你说这次阿娘带着阿爹去求医,那人能不能治好阿爹?” 叶海放慢进食速度,“应该...能吧。” 少年的脸上露出迷惘。 “二哥哥,你说那个郎中手中,有没有解药?” 叶海摇头,“祖父当时问了,郎中说他的药是从一个去世的游医手中得到的,没有解药。” “那他手中会不会还有阿爹中毒的毒药?” “妹妹你的意思是...” “要是有的话,拿去给大夫瞧瞧也好。” 叶海抓抓头,“妹妹说的有道理,要不我派人去找那个郎中问问?” “这么重要的事情,二哥哥派谁去放心?” 叶海看了一眼吃得像个傻子的初二,直觉不放心。 “要不,我亲自去?” “二哥哥你一个粗心大男人,去了肯定问不清楚。” 叶海嘿嘿一笑,“妹妹想陪我一起去吗?” 叶渺眨眨眼,软软道:“二哥哥想我去,我就去。” 叶海正想着外面天那么冷,又那么危险,怎么能带妹妹去呢。 耳边又传来软糯的声音,“我好长时间没出去了,好想出去看看走走啊。” 那声音又怀念又期盼,叶海脑子一热,“妹妹,我带你出去,我会保护你的!” “真的吗?谢谢二哥哥,那明天中午后门见!” 叶渺双眼亮晶晶,“对了,二哥哥,明天你就跟大哥哥说祖父找你,偷偷甩开他!记得不要说是我说的哦!” 叶海傻傻应了一声,“哦。” “二哥哥,我回去了,你慢慢练哦,加油!” 叶渺挥动拳头,喊上桃花迎着风踩着雪,打着灯笼拎着食盒走了。 叶海站在原地:他刚刚说什么了?又答应什么了? 初二:呵呵! —— 屋里飘着淡淡的梅香,炭火烧得滋滋响。 绣着莲的粉色帐子勾起,床上并排躺着两个穿单衣的少女。 “大姐姐,祖父都不反对了,你真的要嫁啊!”叶漫翻身支起下巴。 叶蓉一动不动望着帐顶,轻声道:“嗯,都说好了,那就嫁吧。” “可是我瞧大姐姐你分明不想嫁!”叶漫道:“要不再去跟阿爹阿娘说说,阿爹阿娘这么疼你,你要说不想嫁,他们会答应的。” 叶蓉无声笑了笑,“没关系,这样挺好的,四妹妹。” “都怪三姐姐那个小傻子!”叶漫咬牙。 “是呀,都怪她。”叶蓉随意附和。 “大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帮你出气。” 正文 三四、张郎中 第二天中午,叶渺叶海偷便在后门汇合,穿过三条街后来到一处破旧的黑瓦房子前。 “好像是这里。” 叶海上前敲门,“有人在吗?张郎中在吗?” 门被拍的晃动,却没有人应。 叶海加大力度,几乎要将门拍散架,终于听到吱呀一声门打开的声音。 隔壁一户人家的男主人从门里探出头,“你们来找张郎中?他前段时间回乡下了!” 叶渺乖巧地行个礼,“大叔你好,请问张郎中走了多久?” “大约半个月左右吧。” 半个月,叶渺从受伤到现在二十天出头。也就是说,张郎中配合官府找到那些山匪后就离开了。 若回去避风头,倒也有可能,谁知道那些山匪还有没有同党。 叶渺又问,“大叔,您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男人摇摇头。 “那您知道他乡下在哪吗?” 男人道:“他搬来这里不过三个月,平时很少出门,跟左邻右舍都不太熟。” “他医术很好吗?”一个江湖郎中不出门,那就是别人上门求医了。 “医术?”男人怪异地看了叶渺叶海一眼,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你们是来找他看病的?” 叶渺顺着道:“没错大叔,我家里…” 话没说完,男人哈哈笑起来,“你们被骗了!” “嗯?” “张郎中不是大夫。” 一个江湖郎中,确实称不上真正的大夫。 “他姓张,名郎中。” 嗯?!两双眼睛瞪圆。 见两人掩饰不住的吃惊,男人便有些得意,“他说他爹想他做个大夫,所以给他起了郎中这个名字。” 关上门前男人道:“你们家要是有病人,快去找别的大夫,别耽搁了。” 叶海摸着脑袋,“妹妹,原来张郎中不是郎中啊,现在怎么办?” “二哥哥,”叶渺指着人多高的灰墙,“跳的进去吗?” “妹妹想进去?” “嗯。” “那二哥哥带你进去。” 叶渺只觉腰间一紧,眼前景色下降又上升,很快就到了墙内。 “妹妹你太瘦了,以后要乖乖多吃点。” 他抱着她,感觉跟抱着片羽毛似的。 有个宠妹狂魔的哥哥也不是全是好处,比如他会嫌你瘦,想将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叶渺眼珠子一转,“二哥哥,你好棒!能飞这么高!” “是吗?”叶海喜不自禁,果然将吃多点这件事忘了。 “是的!二哥哥进去看看吧。” 张郎中的屋宅是个普通的小院子,站在墙院中,布局一目了然。 两人直接朝正屋走去。 正屋的门没有锁,叶海轻轻一推便开了,地上薄薄一层冰雪,大约是前几天大风大雪吹进来的。 看这情形,确实走了些日子。 “妹妹,真的没人在。” 人都不在,看什么? “进去随便转转,说不定有意外发现呢?” 左边是起居室,叶海掀开帘子,一股久不透气的霉味袭来,呛得两人闭眼捂鼻。 好一会后睁眼,两人均愣住了。 桌上茶盏倾斜,凳子倒地,床上被子一半在地上,衣物散了一地,旁边放着个空的包裹。 神经大条的叶海见此,也知不对劲了。 他瞪大眼,“不是说回乡下了吗?怎么看着像遭贼入屋啊!” 围攻叶云琅的山匪全都自尽了,卖药给山匪不是郎中的张郎中家里遭劫,看情形是不知所踪了。 真的是好巧啊! 叶渺眯了眯眼,“二哥哥,回去吧。” 叶海哦了一声,想说他们不是来找药的吗,抬头看了叶渺一眼,忽然觉得这一刻的妹妹好陌生,好凌厉,一时愣住。 “二哥哥,在想什么?” 轻柔的声音响起,叶海再看妹妹水汪汪的眼,可爱乖巧的模样,觉得自己刚刚一定眼花了。 “没什么,走吧,妹妹。” 两人无声无息地离开张郎中的屋子,沿着夕阳映照着积雪的大街往回走。 “妹妹,我背你。” 叶海蹲在叶渺面前,叶渺不忍拂他的意,趴上那宽厚而温暖的背。 叶海勾着她的膝盖弯站起来,“妹妹,你太瘦了,回去一定要多吃点,女孩子家还是白白胖胖好。” 又来了,叶渺头痛,眼光瞟到一群人穿着短衣束裤,从不远处整齐地跑过来,叶渺问,“二哥哥,他们在干什么?” 叶海看了一眼,“应该是哪家在准备腊八战。” 哦,对了,每隔三年的腊八那天举行腊八战,是青州传统。 “二哥哥,你见过腊八战吗?讲给我听听好不好?” 妹妹的要求自然是有求必应。 “上次腊八战是在三年前…” 叶海背着叶渺,在叶渺的有意引导下,一路讲到临安侯府,讲得口干舌燥。 “二哥哥,到了。” 叶海看到熟悉的后门中止讲述,将叶渺放下来,开始老哥哥苦口婆心的絮叨,“妹妹呀,你太瘦了…” 叶渺突然吃惊地指着他身后,“二哥哥,是不是大哥哥来了?” 什么!? 叶海连忙转身。 “大…大哥…” 后面除了呼呼北风,什么也没有。 叶海听得耳边木门推开的声音,一回头,红色衣裳消失在雪地里。 “二哥哥,我饿了,先回去吃东西。” 叶海站在巷子里傻笑。 妹妹真乖。 他说她太瘦了,让她好好吃饭,她就真的回去吃东西了。 叶海带着笑回到松院,看到初二远远地朝他挤眉弄眼。 “初二,你脸抽筋了?” 初二:…少爷,您哪知眼睛看到我脸抽筋了? “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叶海关心道。 初二垂头丧气,不敢吱声。 叶海莫名其妙地推开门,一阵冷风吹过,叶海看清里面坐在交背椅上的人后,如被定住。 “大…大哥…”叶海突然灵光一闪,“我没偷懒,刚从祖父那回来!” “是吗?”少年温和道:“一刻钟前,祖父来过,还问起了你。” 怎么…怎么这么凑巧?叶海后背发凉腿发软。 “去哪了?” 叶海老老实实道:“去找卖药给伤了阿爹的山匪的张郎中。”他说着兴奋起来,“大哥,原来张郎中不是郎中,他家遭贼了!” “祖父下午过来说,今天下午衙门在城外发现了张郎中的尸体,是被人勒死的,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没了,判断是抢劫杀人!” 正文 三五、大哥你不相信我 “啊?怎么会这么巧呢?怎么会这么巧呢?”叶海反复嘀咕着这句话,“妹妹…” 刚说了两个字,立马警醒地捂住嘴,妹妹说了,不能让大哥知道他们一起出去。 “就是这么巧!”叶铭淡淡问:“下午和谁一起出去的?” “我一个人!”叶海挺起胸膛,“大哥,张郎中不是郎中!” “不是郎中也可以卖毒药迷药!”叶铭道:“为什么要出去?” “张郎中不是郎中,这不对!”叶海急得脸通红。 “我问你为什么要出去?”叶铭再问。 叶海执着道:“张郎中不是郎中!” 外人都知道,临安侯府的叶三少爷,是个智商低于常人、武功高于常人的傻子。 可他们不知道,叶三少爷还是个一根筋的人,认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就像现在,他认为张郎中不是郎中有问题,哪怕他最怕的大哥在,他也如此坚持。 不但如此,还委屈又气愤地道:“大哥你不相信我!” 叶铭跟他讲不通,喊道:“初二,晚上加练两个时辰!” 初二苦着脸,“是,大少爷。” “大哥你不相信我,张郎中不是郎中!” 身后传来叶海委屈地吼声,叶铭垂眼道:“明日我去看阿爹阿娘,你一个人在家反省!” 方婉柔带着叶云琅离开几天了也没消息传来,叶铭叶海两兄弟商量着亲自去看看。 结果现在叶铭要扔下叶海一人去,叶海又生气又委屈,“哥!” 门外已经没了声音,叶海知道叶铭心意已决,孩子似地呜呜哭起来。 “大哥讨厌!呜呜~他不相信我,张郎中不是郎中,他扔下我,一个人去见阿爹阿娘…” 里面传来初二低低地哄声,哭声却不曾停止,反而越来越响亮。 初二忍不住捂住耳朵,“小姐来了!” 叶海打了个嗝停住,瞪着哭得红红的眼,“妹妹来了,在哪!?” 初二拿开手,“少爷,您看您是做哥哥的人,要是被小姐看到您这个样子,会笑话的。” 叶海吸吸鼻子,“我委屈嘛,”瞪眼,“初二,你骗我!” “没有,小的是想请示少爷,要不要请小姐过来?” “请!…晚点吧,我这个样子,妹妹会笑话的。” “那小的晚点请小姐过来。”初二偷瞄一眼叶海,“那晚上的加练,少爷还去吗?” “当然…” “…去!” 大哥不相信自己,还要扔下自己,跟受罚加练,那是两回事! 就知道想偷懒都不行!初二悄悄撇嘴,“少爷,您饿了没?小的给您去取晚膳。” “去吧去吧,拿多两个大鸡腿!”叶海脑袋趴在桌上挥手抽鼻子,“让我再哭一会,等会妹妹来了就不能哭了。” 初二:… …… 夜色降临,校场木桩上灯笼亮起摇晃,像一团小小的光,将木桩旁的两人笼罩。 “张郎中死了?” “嗯。”叶海闷闷地拍打着木桩,“大哥说祖父说的,下午衙门的人发现张郎中的尸体,说是劫财伤人。” 他说完巴巴问:“妹妹,张郎中不是郎中,有问题。” 他这话没头没脑,叶渺听懂了,点头道:“二哥哥说得没错,有问题。” 叶海瞪圆双眼,黑眸在灯光下亮晶晶,“妹妹相信我?!” “二哥哥说的是对的,我相信!” 少年高兴得手舞足蹈,恨不得翻跟斗,“妹妹相信我!妹妹相信我!” 叶渺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可是,张郎中死了。” 死了就死无对证。 叶海有些沮丧,妹妹相信他,可是他没办法证明。 “没关系,二哥哥,我们想别的办法。” “还有别的办法?”叶海吃惊道。 “二哥哥相信我不?” “妹妹相信我,我也相信妹妹!” 初二翻个白眼,“小姐不相信,您也会小姐说什么就做什么!” 眼角余光瞟到身姿婀娜的桃花,灯光下像朵雪地里安静绽放的花。初二小心脏一阵荡漾,小步挪过去。 舔着脸问:“桃花姐姐,你说是不是?” 一把泛着寒光的剪子默默出现,灯光下闪亮闪亮的,初二猛地弹跳开。 惹不起惹不起! “二哥哥,你先别问,按我说的做好吗?”叶渺仰着头问。 叶海比她大两岁多,个子高了足足一个头。 他本是个急性子,有什么疑惑,非得问个清楚。可是对上叶渺乌泱泱泛着水汽的杏眸,叶海哪里拒绝得了? “我听妹妹的,妹妹怎么说,我怎么做!” … 雪夜寒风刺骨,化雪的日子比下雪更冷,孟浅月这几天情绪低落,身子骨受了寒,越发不耐冷。 她提高音量喊,“徐姨娘,进来添个火盆!” 说起来要不是叶兰过了内试,叶云涛把叶兰送走,叶寒的事情又迫在眉睫,孟浅月应该能想到用叶兰来与赵国公府结亲。 虽然叶兰出身差点,但也是侯府孙女不是,配他个傻子还配不上? 孟浅月六神无主之下错失良机,便把气撒到徐姨娘身上,这两天直接让她在外面候着。 喊了两声不见人,发火道:“徐姨娘,你聋了是不是…” “夫人!”外面传来南嬷嬷地惊呼,“徐姨娘晕过去了!” “没用的东西!”孟浅月哼了一声,“赶紧抬走!” 纷踏的脚步声很快散去,南嬷嬷掀帘进来,快步走到床边小声道:“夫人,三少爷和三小姐在查南山寺遇袭的事情。” “什么?”孟浅月猛地坐起,面上惊慌一闪而过,很快恢复如常。 “呵,一个大傻子,一个小傻子,能查出什么来?” “话是这么说,但万一查到怎么办?”南嬷嬷担心道:“要不想想办法让他们别查了?” “查到又怎样?我现在,还在乎这些事情吗?”孟浅月说着,忍不住悲从中来,“我的阿蓉啊…” 南嬷嬷安慰道:“夫人,要不给舅老爷写封信,看看舅老爷那边有没有什么办法。” 叶蓉与赵大公子定亲的事,孟德良刚好因公外出,孟浅月是直接与赵大夫人联系的。 “你说的对。”孟浅月下床,“备纸墨,我给大哥写封信。” ------题外话------ (连接不上,回头看多一章。做了点点调整,章节往前移了) 感谢vancci的鲜花!感谢胖熊猫大侠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正文 三六、玩游戏 南嬷嬷劝道:“夫人,时候不早了,不如明天写吧。” “心里有事睡不着,今晚写好明天一早寄走,晚上能到大哥手上。快的话,后天晚上能收到大哥回信。万一大哥有解决的办法…” 孟浅月越说越等不急,南嬷嬷只好拿来笔墨纸砚,伺候孟浅月写信。 油灯拨亮,屋里光亮起来,孟浅月披上披风下床来到桌前坐下,伏案疾书。 “明天一早派人寄出去!” “是,夫人。” “阿兰那边,派人去封信,就说徐姨娘病了。”孟浅月伸个懒腰。 好不容易把徐姨娘熬病了,自然得第一时间让叶兰知道。 她女儿要受罪,那个贱人的女儿也别想好过! “是,夫人。” 躺下前,孟浅月突然问:“二老爷有三晚没回来了吧?” 南嬷嬷小心斟酌,“二老爷心情也不大好…” 孟浅月冷笑打断,“管他死活,死在外面最好!” 若说之前她还对叶云涛抱着丁点希望,现在是那丁点希望都没了。 叶云涛唯一的用处,就是袭爵,然后将爵位交到叶寒手上。 “阿枝,看好你家那位,男人啦…”孟浅月打个哈欠闭上眼,没注意到南嬷嬷面上僵硬不自然的神情。 … 夜幕散去,晨曦初现,伴着呼啸的北风,新的一天开始了。 松院里的下人一早忙活起来,烧水做早膳,备马拎行李。 叶海埋在被子里,还在为叶铭扔下他的事情生气。 初二看着那倒腾来倒腾去的一大坨,打了个哈欠。 “少爷,大少爷不带您去,您就可以和小姐一起想做什么做什么,想去哪去哪,没人管没人说没人罚,多好的事情,您说是不是?” 被子里钻出一个头,叶海眨着眼笑,“对哦,初二你好聪明!”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少年清亮的声音,“阿海,我走了。在家里不许偷懒,好好练功,等我回来检查!” 嗷呜~叶海咬住被角。 他才刚想着趁大哥不在,他要偷偷带妹妹出去玩呢。 大哥一定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嗷呜~ 红彤彤的太阳刚露出半个头,校场上的少年已浑身热气缭绕。 叶渺让初二不要出声,静静看着叶海舞刀。 叶海力气大,刀舞得虎虎生风密不透风,水平一般的人看了,大约会拍手叫好。 内行人看了嘛… 知道叶海使的都是蛮力,最多一个时辰就会力竭,让对手趁虚而入。 叶海耍了几个动作后收刀停下,叶渺拿着汗巾上前,“二哥哥,擦擦汗,别着凉了。” 叶海欣喜转身,脸上带着红意和惊喜,“妹妹你来了!?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睡会?”被窝多温暖呀。 对了,妹妹一定是为了看他,才这么早起的! 好感动! “妹妹妹妹妹妹…” “嗯?” “没什么,就是想喊喊妹妹。”叶海胡乱擦着汗,看着叶渺的双眼亮晶晶。 他动作粗鲁,额头上好多汗都没擦到。 叶渺伸出手,“二哥哥,我来帮你擦。” 叶海听话地弯腰低头眼半闭,蹲在叶渺面前,感觉妹妹的手温柔地拭过他的额头,像阿娘在给他擦汗一样… 阳光照在两人身上,地上影子拉得老长。 初二眯着眼,心想小姐不愧是夫人的女儿,这温柔的神情和动作像极了。 “二哥哥,好了。” 叶海傻笑着站直,“谢谢妹妹。” “二哥哥,人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初二!” “在!少爷!”初二应道。 “将人喊来!” “是,少爷!” 初二噔噔噔向松院跑去,不一会喊来七个丫鬟小厮。 “初二,二少爷和小姐要我们做什么?”丫鬟们叽叽喳喳问。 初二摊手,“不知道。” 要是少爷要人,初二肯定知道为什么,可是小姐要人…初二发觉,他一点都摸不清小姐的想法。 “妹妹,人来了,接下来做什么?”叶海巴巴地问。 “咱们做游戏。” 桃花递上一叠纸,叶渺举起对着叶海,“照着上面的动作做游戏。” 上面画了八个人,七个人围着一个人,全都举着或刀或剑,每张图上的姿势都不同。 叶海抓抓头,好像…不是很好玩… “二哥哥觉得没意思吗?” “不是!我…我在看怎么走动!” 虽然没意思,可是妹妹喜欢,那就玩吧。 “二哥哥做裁判,检查他们做得对不对。对了奖一颗糖,错了罚一颗糖,每人先发五颗糖。” 奖励是糖啊。 小姐真是个小孩子。 丫鬟小厮们兴趣缺缺,叶海却兴致高昂,妹妹的糖可好吃了! “来来来,快快快,拿好刀剑按图上面的顺序站好!初二,你站中间!错了要罚的,快!” 丫鬟小厮们用的是木剑木刀,按照图上所画练习,一举一动如扯线木偶,真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偏偏叶海还高兴得很,不停大叫:“你错了,罚一颗糖!” —— 南嬷嬷将此事报告孟浅月,孟浅月冷笑,“我就说嘛,一个大傻子,一个小傻子,能查出什么来?先别管他们,看大哥的回信怎么说。” “是,夫人。”南嬷嬷道:“四小姐给表小姐写了封信,早上一起送走了。” “她们表姐妹几个感情好。”孟浅月叹道:“之前还想着阿茵和阿蓉阿漫一起考入学院,一起学习,休假时就来咱们府上玩,现在…” “夫人,先别想这么多了,一切会如愿以偿的!” —— 上京,威海伯府。 门前两个石狮子威风凛凛,夕阳斜照,狮身半边散发着橘红的光芒。 朱漆大门上的金色大铆钉和拉环,亦光芒四射。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为首一人着黑色大氅,身形中等,眉眼精明,正是因公外出归来的孟德良。 马上男人一勒缰绳,马儿瞬间停下。 身后随从纷纷下马。 门房听到声音拉开门,“伯爷!” 孟德良嗯了一声,大步往里走去。 “伯爷回来了!” 声音一波接一波,下人们纷纷出来迎接。 “伯爷,大小姐来信了。” 浅月的信?孟德良直接走往书房。 等拆开看完后,猛地拍桌,“糊涂,真是糊涂!怎么能牺牲阿蓉呢?” ------题外话------ (前面改了一点,移了一章,要是内容连不上,往前翻一章) 感谢189*****277、露轻灵的花花!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正文 三七、不值一提 对这个聪慧美丽的外甥女,孟德良很是疼爱。 “将李先生请过来!”这事决不能这么定下来! “是,伯爷!” 另一处精致的小院,室内炭火烧得旺将寒风隔绝,穿着蓝衣、样貌明媚的少女坐在沙盘前拆信。 旁边一个素衣丫鬟见她神情欢喜,讨趣地问:“小姐,可是表四小姐的信?” 孟茵眯了眯眼,“四表妹就爱写信,信里唠唠叨叨的。” 嘴上嫌弃,手上却加快速度。 待看了几行字后,柳眉倒竖,“岂有此理!” “大表姐那等风姿的人,自然要上学院嫁王侯,一个不能袭爵的赵大公子,哪里配得上她?” “都是那个什么叶渺,呸!” “这次青州腊八战,我就去会会那个叶渺!她若识趣自动替了大表姐,我就放她一马,不然…哼哼!” “小莲,备纸墨,我要写信给哥哥告诉他这件事情,哥哥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小姐,少爷在太中学院学习,还没到休假的时候不好打搅。若老爷和夫人知道了…” “哥哥在学院里可是数一数二的,请一天半天假没影响!你不说我不说阿爹阿娘怎么会知道?别啰嗦了,快去!” … 第二天下午,太中书院梅园。 微风吹动,寒香扑鼻,洁白的梅花似雪,飘落在梅树下盘腿而坐的青衣少年身上。 少年十六七岁,面容俊逸,身姿如竹,浑身散发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淡定和从容。 “少爷,小姐来信了!” 远处一个小厮模样的瘦弱少年,挥舞着信跑过来。 还有约五米时,突然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小厮深感丢脸连忙爬起来继续跑。 结果跑了两步哎哟一声再次摔倒。 这雪地怎么啦?小厮又摔了两次后终于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仍然还在五米外的少年。 “少爷,您在雪地里布了阵!?可小的什么都看不到啊!” 明明都是雪,怎么就成了阵呢? “往东三步,南五步,西七步…”少年从容不迫道。 小厮依言终于走到少年身边后,仍然不敢置信。 他好奇道:“少爷,没石头没树没物,怎么成阵?” “说了你懂吗?” 呃…不带这样打击人的! 小厮将信递给少年,“小姐的信。” 少年取出看了几眼,表情淡然没有半点变化,倒是小厮忍不住,“少爷,小姐信上说什么?” “没什么,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不过是让个小女子参加不了入学试,这种小事,值得他孟悠然出手吗? 孟悠然薄唇轻抿,露出几分从不显于人前的倨傲之色。 … “夫人,舅老爷来信了!” “快,快给我!” 躺在榻上病恹恹的孟浅月,一听回信到了,立马精神地坐起身。 比预期晚了两天回信,看来是想到办法了。 孟浅月迫不及待将信拆开,看完后眉眼都笑起来,“还是大哥有办法。” 南嬷嬷陪着笑不说话,在她看来,孟浅月是关心则乱,以至于失了平常理智。 孟浅月满意将信收好,“那两个傻子这几天在做什么?” 南嬷嬷道:“天天和丫鬟小厮们胡闹着呢。” “那正好。”孟浅月笑道:“正好让阿爹知道,那样不珍惜机会的人,根本不应该去参加入学试,免得丢光咱们侯府的脸。” “这样一来,阿蓉阿漫又有机会了。” … “二哥哥,这步对了,奖你一颗糖。” “二哥哥,错了,罚一颗糖。” 叶海看着旁边的糖多多少少,急得抓头。 “二哥哥,要是接下来你对了,我就奖你五颗糖,错了就罚一颗。” 叶海眼睛一亮。 初二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滴溜溜转,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小姐这是在拐着弯教少爷沙盘对战呢。 “妹妹,我走这里!” “确定吗?二哥哥!”叶渺眨着水眸问。 叶海一时犹豫。 他之前被妹妹骗了好几次,有时对了故意让他以为错了,有时错了让他以为对了。 妹妹说,只要前前后后想明白透彻了,就不会轻易被人家影响。 叶海仔细看了看沙盘,肯定地点点头,“妹妹,我确定!” “二哥哥真棒!” 五颗红色软糖放到手边,叶海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二哥哥,今天沙盘对战到此为止,咱们去玩八人游戏。” “好啊好啊。”叶海拍手,八人游戏他也喜欢。 “初二,喊人去校场!” 初二愁眉苦脸,“少爷,小的能不能不在中间?小的被打了好多次,虽然都是木刀木剑。少爷,您心疼心疼小的。” “这…”叶海眼巴巴看着叶渺。 “桃花,今晚加一道糖醋排骨。” 初二立马跳起来往外跑,“少爷,小的去喊人!校场见!” 吃了桃花做的菜后,初二觉得大厨房里做的就是猪食! “二哥哥,走吧,练一会后回来吃晚饭。” 校场上叶海将手背在背后,“你,怎么又错了?罚!” “你,做得不错,赏!” 其实叶海只想罚不想赏,想将那些糖藏起来自己吃,可妹妹说,不能又想马儿跑得快,又想马儿不吃草。 他虽然不懂,但妹妹说的,总没错的。 “你们在干什么!?” 威严又带着怒火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叶渺叶海回头,只见叶青石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站着好几天不见的叶铭。 丫鬟小厮们吓得脸发白,战战兢兢站在一旁。 叶海浑然不觉气氛已变,高兴地喊:“祖父,大哥!” 长这么大,他与叶铭第一次分开这么久。 “大哥,我好想你!祖父,我也想你!” 叶铭表情淡淡,说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倒是叶青石,在叶海说祖父我也想你的时候,严厉的神情明显缓和不少。 叶渺心想,看不出叶青石居然吃这套,她还以为他同原主记忆中一样,就是个不近人情的老古板。 上一世,叶青石一年后去世,叶渺与他接触不多,还停留在他举着火把,面无表情看着绑在高台上的她的记忆里。 叶青石去世毫无征兆,没来得及上书将爵位传给谁。后来朝廷商议暂且收回,看叶家三兄弟表现再赐下来。 因为如此,所以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吧。 正文 三八、暴走,七星阵法 “想祖父,为什么都不去请安?” 叶海道:“大哥让我留在松院练功夫,说回来要考我!” 不说还好,一说,气压明显低下来。 叶青石看了几个丫鬟小厮和叶渺一眼,嘲讽,“这就是你所谓的练功夫?” 叶海下意识往叶渺身前一站,“不关妹妹的事,是我的主意!” 叶青石冷哼一声。 “祖父,我不是在玩。”叶海委屈道。 “那你在做什么?”叶青石问。 叶海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 虽然妹妹说是玩游戏,可他觉得不是在玩呀。 “胡闹!马上就是腊八战和内试,你这样成何体统!?”叶青石厉声训斥。 转身对着叶渺,训得更不留情,“还有你,侥幸过了内试,不应该更加努力,争取配得上这个名额吗?你自己得意忘形,还要拉着你三哥一起…” “祖父,不关妹妹的事,是我喊她来的!”叶海大声道:“您要罚就罚我,不关妹妹的事!” 叶青石被气得倒仰,这个一根筋的混小子! “你当祖父是傻子吗!?”就你,三丫头不来找你,你能玩出花样!? “祖父…” “闭嘴!”叶青石火冒三丈,“再说连你一起罚!” 叶渺翻个白眼,什么意思嘛,难不成只准备罚她一人?这也太偏心了吧,虽然她是主谋… 叶渺躲在叶海身后,小手拉他的衣裳。 妹妹这么弱小无助,叶海觉得自己一定要保护妹妹,“祖父,我不是在玩!” “初二,练一遍给祖父看!” 初二双腿直打抖,不由看向叶铭。 却见叶铭微微垂眸,对他的求救视若无睹。 初二硬着头皮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放肆!当着祖父的面你还胡闹?!”叶青石气得胡子翘起,“腊八战之前,不准离开松院一步!还有你,明年入学试之前,若再来迷惑阿海不思进取,取消入学试资格!” 干嘛凶妹妹!干嘛凶妹妹!妹妹又没错! 叶海暴走,大吼一声,“初二!” 不远处树上的积雪抖了抖,簌簌往下掉。 初二耳膜一痛,知道叶海真生气了,连忙招呼其他丫鬟小厮练起来。 小厮们抖抖索索,错漏百出。 叶青石被吼得脑壳疼,脾气也上来了,“你这混小子,给老子…” 在看到场上七人围攻一人时,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置信。 “你又错了,罚糖!” “你怎么也跟着错了,罚糖!” 叶海条件反射似的,忘了现在处境,忍不住开口纠正。 “阿海,这是哪看来的?” 身后叶青石的声音隐忍又平静,叶海听出他怒火已消,不由看着叶渺。 叶渺怯怯道:“这是那天阿爹被围攻时,那七人使用的招数。” “你记下来了?”叶青石意外道。 叶渺道:“孙女记得不全,有些是靠猜的。” 叶青石面上神情几变,最后冷冷道:“以后关于你们阿爹南山寺遇袭的事情,不要再查了!这些招数,通通给我忘记,不许再提!” “记住了没!?”他提高音量严厉道。 “记住了,祖父。”叶渺乖巧道。 叶海跟着道:“记住了,祖父。” 叶青石看了叶铭一眼,听到叶铭说了同样的话后才离开。 叶海跳到叶渺身边,“妹妹妹妹,真的不查了吗?” “当然…要查!” 叶海嘻嘻笑,“那接下来做什么?” “接下来...,二哥哥,你得先把初二他们的糖结算清楚。” 叶海有些不情愿。 叶渺摸摸他的头,柔声道:“二哥哥,我和大哥哥在这里等你,你快去快回。” 叶海这才笑弯眼,“大哥,妹妹,等着我回来!初二,走!” 初二很有眼力见的招呼丫鬟小厮们走了。 “看不出你胆子真大啊!当面答应了祖父,转身就反口,就不怕我告诉祖父?”清亮的男声嗤了一声。 叶渺转身,言笑晏晏,“谢谢大哥哥成全。” 叶铭半垂着眸,“我可没答应你不告状。” “我不是谢大哥哥这个。”叶渺微笑道:“我谢大哥哥给我机会,让我将阿爹受伤的经过让祖父知道。” 叶铭眸光闪了闪,没承认也没否认,“刚刚他们七人,使的是一种阵法吧。” 这下轮到叶渺吃惊了。 她上辈子精通阵法,当回忆起叶云琅受伤的经过时,立马判断出那七人所使的是经过简化的七星阵法。 大概为了防止被人看出端倪,那七人动作有些生疏,甚至还有错处,很明显训练的时间并不长。 但其施展开的威力,已够对付叶云琅。 所谓迷药毒药,不过是迷惑人的障眼法。 真正伤了叶云琅的,是七星阵法的威力。 七星阵法属于比较高级的武功与阵法结合的阵法,一般人或许不懂,但叶青石肯定能看出来。 叶渺准备了这么久,就是要让叶青石知道,伤害叶云琅的那七个山匪,是受人指使的,想让他继续追查下去。 不过叶铭一个十五岁还没考学院的少年,能看出那是一种阵法,很不简单。 叶渺想了想,决定说一半真话,“阿爹的功夫很厉害,平时别说七个山匪,就是七十个,也未必能伤得了阿爹。” “阿爹受伤是因为我,我想为他做点事情,便将那天阿爹受伤的经过想了又想,觉得那七人的步法有些怪,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让人现场重演。没想到祖父反应那么大,看来大哥哥猜的没错了。” “说来多得大哥哥信任,没认为我在胡闹,才让这事有了个圆满的结果。” 叶铭淡淡道:“我不是信任你,我信任的是阿海。” 叶渺笑眯眯道:“大哥哥信任二哥哥,二哥哥信任我,等于大哥哥信任我!” 少年不置可否,“阿海虽然不会表达,但直觉敏锐,他觉得有问题,就一定有问题。” “那是,二哥哥很聪明的!”叶渺骄傲道,随即眨着眼补了一句,“大哥哥更聪明!” 叶铭淡然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不是因为叶渺说他聪明,而是叶渺说叶海聪明。 谁都知道,叶海智商异于常人,好听点的说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难听的就直接说他是个傻子。 叶渺正色道:“二哥哥很聪明。” 他不是傻,只是心思简单。 ------题外话------ 风雨明天pk啦,啦啦啦啦啦,多点出来冒泡支持哈~免费的评价票,有就砸过来吧~ 15-17号pk期间一天2更,9:50一更,12:00一更。 …… 感谢189*****277的石石!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正文 三九、请求(PK一更求收!) 叶铭神情复杂,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 “大哥哥,外面说你资质平庸,成不了大气候。我瞧着一点不像,你是不是一直装的呀?” 叶铭没回答她,看着远处跑来的叶海,嘴角露出微笑。 叶渺恍然大悟,“大哥哥,你是怕二哥哥有对比,被外人将他说的更不堪,才隐藏自己的吧?” “大哥,妹妹!”叶海欢喜招手。 “大哥哥,阿爹阿娘祖父都知道吧?” 叶铭回头,眼神清明,“妹妹,你这么聒噪,阿海知道吗?” 叶渺不服气地瞪眼,她聒噪?她哪里聒噪了? 正要跟他理论,忽然想起他刚刚喊她什么来着? 妹妹? 不是三妹妹,是妹妹,看来接受她了呀! 算了,看在你接受我的份上,我就大人大度不跟你计较了! 叶渺撇撇嘴,眼里露出笑意。 叶海跑到两人面前喘气,“大哥,妹妹,接下来怎么查?” 张郎中死了,七个山匪死了,除了知道当日围攻叶云琅用的是简化版的七星阵法,现在什么线索也没有。 叶渺想说不急慢慢来,终归想害叶云琅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前世他们都没成功,今世有她在,更不会让他们得逞。 她把这件事情捅出来,一是担心她的重生会带来不可知的意外,二是她现在没有半点能力,真有什么意外发生,靠她一人阻止不了。 叶渺话还没说,只听耳边道:“阿海,这几日偷懒了没?功夫练得怎么样?” 叶渺会心微笑,看来叶铭也想到了啊。 这个事得慢慢查。 叶海立马焉了,小声道:“大哥…” “不听大哥的话,喊大哥也没用!走,比划去!” “那大哥,让让我怎么样?”叶海巴巴道:“妹妹在呢。” 他做哥哥的要是当着妹妹的面挨揍,多没面子。 “哼,你要面子,我就不要面子了?” 叶海瞪眼,“大哥什么意思?” “你是二哥哥,我是大哥哥,不打趴你,怎么显出我大哥哥的本事?” 叶海这才反应过来,嚎叫道:“啊,大哥,不带这样的,你不能有了妹妹,就不疼我这个弟弟了!” 叶铭道:“还不是跟你学的,有了妹妹,就不听大哥我的话了!” 叶海底气不足地否认,“哪有?我还是听大哥的话的。” “嗯,我知道,不过妹妹的话排第一,我的话排第二。”叶铭卷起袖子,“废话少说,我空手让你三招!” 叶海倔脾气上来,“大哥你想在妹妹面前耍帅是不是?哼,我不给你这个机会,我不要你让!” “好,有骨气!等会别求饶!” “大哥你也别求饶!”叶海道。 妹妹说的,输人不输阵! 叶铭气笑,“走!” 叶渺听着两兄弟打嘴仗,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笑声如铃,飘荡在校场上空。 两兄弟对望一眼,眼里均露出笑意。 下一秒… “看招!” “哇,大哥你偷袭!” 两兄弟你来我往地对战了半个时辰,直到浑身热气腾腾。 一结束,叶海顾不上擦汗,窜到叶渺身边,“妹妹,你站得累不累?” “不累,快擦干汗,别着凉了。” “妹妹帮我擦!”叶海将汗巾往叶渺手里一塞,笑嘻嘻地弯腰将头凑到叶渺面前。 妹妹的手可温柔了!跟阿娘的手一样! 叶渺抿唇一笑,素白小手拿着汗巾擦他额头的汗。 不远处正自个擦汗的叶铭,默默停下走过来。 “阿爹阿娘后天回来。” “真的吗?阿爹醒了吗?” 跟前世一样,叶渺倒没什么惊讶的。 “昨天醒了,大夫说休息两天就可以回开了。”叶铭道。 “太好了!以后阿娘不用难过了!” 其实当着一对双生子的面,方婉柔很少露出伤心的神情,叶海虽然很多不懂,却能直觉感受到方婉柔的心情。 他说完扭头对叶渺道:“妹妹别怕,阿爹阿娘不会怪你的。” “有哥哥们在,我不怕。” “阿爹阿娘要是罚你,我替你受罚!”叶海一副有我在什么都别怕的样子。 叶渺抿唇一笑,还没开口,叶铭凉凉道:“是吗?刚才让着你没将你打趴,真当自己无敌了?过来,继续!” 叶海瞪着叶铭,第一次觉得大哥真讨厌! “大哥,你这样,会失去我这个弟弟的。” “哼!你早就失去我这个大哥了!” 叶渺哈哈笑,“大哥哥,二哥哥,我有个请求。” 叶海立马道:“妹妹你说,大哥不帮我帮!” 叶铭瞅他一眼,叶海下意识缩缩脖子,又很快挺起胸膛。 为了妹妹,他不能退缩! “说来听听。”叶铭道。 “我想参加腊八战。” 腊八战?不行! 叶海嚷嚷道:“太危险了,妹妹!” 叶铭皱眉,“为什么想参加?” 叶渺眨着杏眸,“我想积累经验,争取考上太中学院。” “哦,原来是这样啊。”差点忘了妹妹要参加入学试,叶海挠挠头,“可是还是很危险!” “有二哥哥在啊,二哥哥会保护我的是不是?” 叶海自豪道:“当然!有我在,一定不让妹妹受伤!” 叶铭问:“就这么简单?” 他怎么觉得另有隐情呢? 在旁边与哥哥初一窃窃私语的初二,听到这边的对话猛然升起一个想法:小姐查老爷出事的事情,该不会就是为了参加腊八战? 不得不说,初二真相了。 叶渺将叶云琅受伤的原因捅出来,第三个理由,是为了取得叶铭的信任,带她参加腊八战。 因为前世,叶铭在腊八战上受伤了。 伤虽然不严重,却影响了内试发挥,败下阵来。而叶海没了叶铭这个主心骨,也没过内试。 两人没过内试,不能参加入学试,想继续走学院这条路,则只能等到三年后。 但两人已经快十六了,三年后就十九了。 而且万一到时候还是考不进去呢?特别是叶海。 于是叶铭叶海决定走直接从军的路子,从低做起。 为此两人受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 以致最后让人陷害,一死一傻。 而这一切,皆因腊八战而起。 前世叶渺并不清楚叶铭为了叶海一直藏拙,今生她知道了,越发觉得叶铭在腊八战上的受伤有些蹊跷。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去看一看。 ------题外话------ 感谢189*****277的花花!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正文 四十、同意,师傅(PK二更求收!) “就这么简单呀,大哥哥觉得还有什么原因吗?”叶渺软软反问。 叶铭答不上来,只是从叶云琅的事情里,直觉叶渺要参加腊八战的原因没那么简单。 叶渺拉了拉叶海的袖子,眼神祈求。 叶海融化在那水汪汪的眼里,心想妹妹难得有想做的,他做哥哥的一定要帮妹妹达成心愿。 “大哥,让妹妹参加吧,我会保护妹妹的。” 若是以前的叶渺,叶铭肯定不同意。 不过以前的叶渺也绝不会提这样的要求,甚至都不会跟他们亲近! 叶铭这一想,突然惊觉自己的妹妹,居然不知不觉变了好多! 是那场意外吧,她虽然身上没受伤,可心里还是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否则怎么会像换了个人似的呢? 叶铭心一软,抬眼看向叶渺时,到嘴边要答应的话突然变成,“妹妹,你珠花歪了。” “啊,对不起,大哥哥。”叶渺连忙伸手扶正,她今天在双丫髻上各簪了一朵红色珠花,越发显得娇美可爱。 “现在好了吗?” 叶铭仔细瞧了瞧,“好了。” “那大哥哥,腊八战的事情…”叶渺紧张问道。 “到时候一切听我指挥,别乱跑!” 这是答应了?!叶渺欢呼一声,“谢谢大哥哥!” 宝儿,今生阿娘会让你有舅舅们,有外祖父外祖母疼的! 还会有很多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们一起玩耍… … 十二月初一,夕阳即将告别天空,落日余晖快要被夜幕驱走的时候,方婉柔带着叶云琅回来了。 叶青石带着府中人在门口等候。 叶渺站在后面被挡住,只听到马车骨碌停下,马儿咴咴叫了两声。 然后余氏慈爱而激动地道:“老大,婉柔,平安回来就好!快,快进去,外面冷!” 方婉柔温柔的声音道:“让姨母担心,婉柔不孝。” 她的阿娘是余氏的姐姐,自小喊姨母习惯了,后来嫁进来后,余氏没让她改口。 “父亲,母亲,儿子不孝,回来了。” 沉稳而又低沉的男声,温柔的女声,听得叶渺心头发酸。 回想前世,细细思索,方知他们给了她最深沉的父爱母爱。 “妹妹,别怕。”叶海用口型冲着叶渺道。 叶渺这才惊觉双手不自觉绞在一起。 她长吁口气,回叶海一个安心的微笑。 前世方婉柔与叶云琅从没怪过她,今生,自然也不会。 她只是近乡情怯。 “回来就好,进去吧。”叶青石道。 后面叶管家吩咐,“你们几个,将大老爷大夫人的东西搬到柏来院。” 余氏孟浅月包括方婉柔等都愣住了。 叶管家解释,“老太爷今早吩咐将柏来院收拾出来,让大老爷养伤。” 柏来院,是侯府除了荣华院最好的院子。 叶青石和他的父亲老侯爷年轻的时候,都曾住在柏来院。 因此住在那里的侯府子弟,几乎被视为内定爵位继承人。 叶云琅在没有要娶方婉柔与叶青石闹僵前,一直住在那里。 闹翻后,叶云琅搬到了松院。 十几年来柏来院一直空着,余氏曾无数次暗示叶青石,让叶云涛夫妇搬进去,都被拒绝了。 孟浅月气得咬牙,没想到叶云琅断了一臂,叶青石依然想将爵位留给他! 她不由望向那个男人。 越过搬行李的小厮们擦肩而过的缝隙,那个男人一如十多年前,高大挺拔,坚毅俊朗。 这时男人头微动,孟浅月避开眼。 眼角余光看到男人对着身边女子柔声道:“阿柔,进去吧。” 那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孟浅月的眼神落在跨进大门的叶云涛身上,这一对比,心里的失落翻江倒海。 “阿娘,进去吧。”叶蓉叶漫一左一右揽住她。 “阿娘,这里结了冰,滑,小心。”前方叶寒回头道。 孟浅月心里的失落顿时被烫平。 她夫君不好,可她的孩子们体贴听话啊! 比起那个病怏子几个不是有病就是傻的孩子,她孟浅月幸运多了。 “阿娘,小心脚下。”叶蓉温柔提醒。 孟浅月心又刺痛起来,她的阿蓉,居然要嫁个傻子,都怪叶渺那个傻子! 要是她答应下来,阿蓉哪里用遭受这样不公的命运? “妹妹,别怕。”叶海悄悄靠近叶渺。 “有二哥哥在,我不怕。”少女的声音软糯道。 叶海笑眯眼。 孟浅月冷哼一声,真是两个傻子。 柏来院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地上树上积雪都清理干净了。 自重生以来看惯了一片雪白世界的叶渺,居然有点不能适应,感觉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院子里点满了灯,松院叶云琅与方婉柔的东西,全部移到了柏来院。 叶青石余氏坐定后,陈嬷嬷拿来一个蒲团,叶云琅跪在上面请安。 “不孝子给父亲母亲请安。” 余氏连忙亲自去扶,“老大,你身子刚好,这种虚礼免了。” 叶青石嗯了一声,“起来吧。明儿开始好好养病,谁也不许来探视打扰。” 余氏笑着应下了,“我会吩咐下去的。” “你们一家好好聚聚,一个时辰后我再来。”叶青石道。 叶云琅道:“恭送父亲母亲。” 柏来院很快就剩下叶家大房一家人,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 叶海挡住叶渺半边身子,双眼直直看着叶云琅方婉柔,护崽子似的。 “阿铭,阿海,喵喵,过来。”叶云琅温和道。 “阿爹,阿娘。”叶铭道。 “阿爹,阿娘。”叶海跟着道,张着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 叶渺移动两步轻声道:“阿爹,阿娘。” 叶云琅语含歉意,“喵喵,阿爹无能,让你受惊了。” “阿爹,女儿...”叶渺欲言又止。 方婉柔柔声打断:“夫君,阿爹等会分明有话与你说,你先歇会养点精神,让孩子们回去歇息。” 叶云琅与方婉柔搬来了柏来院,叶铭叶海依然在松院。 “阿柔说得对,你们先回去歇息。” “是,阿爹,阿娘。” 叶渺全身放松下来。 原主自小与双亲疏远,她在现代亦与父母并不亲近,重生后她实在不知如何与之相处。 方婉柔这般安排,实在是太合她心意。 离开的时候,叶渺忍不住看了两人一眼。 犹记得前世她学成归来,方婉柔当着叶云琅的面问她,“今生是不是就认准了二皇子?” 她答是,心想着无论他们如何劝说,她都要坚持自己的选择。 哪知方婉柔微微一笑,“我的喵喵既然认定了他,那就这样做吧。” 就这样轻飘飘一句话后,自此叶家大房站定南宫焱,走上一条腥风血雨的不归路。 “夫君,该吃药了,吕先生交待过,回来后还要连服半个月。” 跨出房门的叶渺猛然一惊。 吕先生!? 南山寺附近的村庄?吕先生? 难道救了叶云琅的人,竟是她前世的师傅? 叶渺震惊不已。 她实在不相信,前世的便宜师傅不将人玩死就不错了,居然会出手救人! ------题外话------ 推荐好基友妖治天下的文《家有庶夫套路深》 作为一名合格庶子,褚三始终禀诚着不争不抢,安份守己的原则,待时机成熟便可一飞冲天,自立门户。 不料,某天他爹出门喝喜酒,喝着喝着,居然把新娘给喝回来了! 爹说:“这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女,便宜你了。” 原因:新郎跟小姨子跑了,刚巧小姨子是他的未婚妻,新娘无处嫁,干脆就抬进他家给他当媳妇! 没落伯府的庶子娶了高门嫡女。 原本瞧他还算顺眼的嫡母立刻瞧他不顺眼了! 平时懒得搭理他的嫡兄嫂子也上门找事了! 庶兄天天上门说酸话了! 褚三的蛰伏生活瞬间鸡飞狗跳,再也不能好好跟人暗中搞谋反了! 褚三翻着白眼:“真能惹事,我才不要你!” 媳妇儿:“呵呵,本姑娘也不倒贴。但和离之前,我都罩你。” 他以前习惯蛰伏隐忍,但自从成亲后,所有牛鬼蛇神,媳妇儿都冲上前挡着。 待他功成名就之时,她说:“也该桥归桥,路归路了。” 褚三:“我好像习惯了有媳妇儿罩着的日子……” 她打了个哈欠:“不干!” 褚三:“那换我罩你。” 正文 四一、有用之人(PK一更求收!) 上辈子,叶渺在得知叶云琅方婉柔要回来后,害怕被看出异样,于是偷偷跑出去找到宁倾风,求他带她去见南宫焱。 宁倾风婉转问她,除了三十六计、孙子兵法外,还懂不懂比如阵法之类的。 叶渺摇头表示不懂,同时很诚恳地表示,三十六计孙子兵法她只知道,并不懂实际运用。 宁倾风便道:“二皇子有宏图大志,身边人必须是有用之人。” “什么叫有用之人?”她问。 “武功兵法阵法皆精!” 被信仰冲昏头脑的叶渺,表示她愿意学,无论多难多苦都愿意,而且只要有名师,她一定能学有所成。 宁倾风便告诉了她吕先生这个人的存在。 叶渺意无反顾地去了。 重生后,每每回想前世学艺的那段日子,想起她的便宜师傅,想起他的性子与手段,叶渺忍不住打个寒颤。 今生今世如有可能,她希望不要再遇到。 若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她一定会提前避开!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的便宜师傅,居然救了叶云琅。 那他前世那般对她,到底知不知道她与叶云琅的关系? 叶渺立马意识到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以他的性子,知不知道,会改变结果吗? 当然不会。 但为何,他会出手救叶云琅? —— 一个时辰后,叶青石来了,方婉柔识趣退下。 “云琅,你可记得当日攻击你的那七人所使的武功招式?”叶青石直接问。 叶云琅道:“儿子无用,当时中了药头晕眼花,未曾看清。” 叶青石沉声道:“我怀疑攻击你的人,使用的是七星阵法。” “七星阵法?”叶云琅大吃一惊,“不是说那些人是山匪吗?父亲从哪听到的消息?” 他醒来后,方婉柔将之前知道的事情告诉了他。 “三丫头前几天画下那些人围攻你的招式,我判断是七星阵法。” “喵喵?她怎会记得?”叶云琅再次吃惊。 印象中的女儿,可没这种本事。 叶青石道:“她记得不全,一半错招漏招,但我能百分百确定,那是七星阵法。” 叶云琅沉默,他虽与叶青石有些心结,但彼此之间依然十分信任。 叶青石如此肯定是七星阵法,那一定是。 但有些话不能问,比如何人要害他。 武国特殊的袭爵制度,一方面利于家族挑选出最合适的人选,保证名符其实。 但同时,也让兄弟阋墙,自相残杀,胜者与败者甚至老死不相往来,亲情淡薄。 叶青石站起身,“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 腊八战,每三年举行一次,在南山寺附近的终南山。 青州世家的年轻男女分成两支队伍,进行实地模拟对战。 每支队伍约五百人,人员配备齐全,将军、副将、营长、军师...骑兵、弓箭手、步兵...马、粮草、军医... 除了刀剑弓弩戟等用的是特制的没有杀伤力、‘受伤’方只会留下黑色印迹外,其余一切均与真实对战无异。 腊八将至,叶铭叶海这几日外出与其他世家子弟们,进行抽签分队以及推选将领。 叶渺则以准备参加为由,在渺风院待了两天没出门,进行了第三次药浴。 初五这天下午,叶家二房热闹起来。 “大姐姐,好了没?”叶漫在外面喊,“表姐快到了!” “来了。”话音刚落,一身玫红披风的叶蓉掀开帘子走出来。 飞天髻戴着两支精致的珍珠步摇,行动间柔光闪耀,衬得施着薄妆的脸,越发秀美动人。 可若仔细一看,不难瞧出那神情间隐藏不住的憔悴。 叶漫担心道:“没事吧,大姐姐?” “没事,四妹妹。”叶蓉温柔一笑,“走吧,别让表妹久等。” 几人刚到侯府门外,一匹通身雪白的骏马上,跳下一名穿着橘色披风、明媚张扬的少女,正是孟茵。 她扬着手中的马鞭,欢快道:“姑姑,大表姐,四表妹!” “阿茵,快进来!”孟浅月露出真心的笑容。 带着孟茵拜见了叶青石余氏后道:“你们几姐妹先说说话,我去厨房看看晚膳。” “姑姑慢走。”孟茵调皮地挥手。 待孟浅月离开后,孟茵脸上的笑容迅速散去,“大表姐,带我去找那个傻子!” 瞧表姐那憔悴的脸,哪有之前的水嫩清灵?一定是因为婚事! 都怪叶渺那个傻子,要是她答应下来,表姐哪用得着如此? 叶蓉轻斥,“表妹,休得胡言!婚事是我自愿的,与他人无关!” “表姐,我带你去!”叶漫拉着孟茵的手道:“给我好好教训她!” 叶蓉无奈道:“表妹,你不是要参加腊八战吗?听说三妹妹也参加,到时候场上一较高下就是了。” 参加腊八战的,偶尔会有青州世家在外地的亲戚。 孟茵闻言突然停下,唇边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大表姐说得对,到时场上一较高下就是了!” —— 太中书院梅林,教阵法的秦先生捻着长须,含笑看着从他布下的阵中走出来的青衣少年孟悠然。 “悠然,你对阵法越来越融会贯通了!方才这个阵,为师当初花了半天才破,你只花了一个时辰,可喜可贺!” 孟悠然拱手淡然道:“多得先生教导有方!” 他面上神情自若,丝毫不见有超过先生以及被赞美的骄傲之色。 这份气度,不愧是太中学院最出色的学生。 秦先生越看越满意,笑道:“看来明年皇家学院的入学试,榜首非你莫属了。” 对太中书院的其他学生来说,考入皇家学院是他们的目标。 而对于孟悠然来说,以榜首的成绩考入皇家学院,才是他的目标。 “学生自当尽力。” 两人正说着,一位教习模样的人从远处跑来,“秦先生,孟同学,山长有请!” 秦先生捻须随意问道:“可知是何事?” “陈情关百里外的山海县被燕人攻破占领,燕人在城墙前布下奇阵无人能解,陈情关守领将阵法绘于纸上,飞鸽传书至朝廷及各学院,请求协助!” 这可是大事!两人面色一凛,迅速随教习快步奔去。 ------题外话------ 感谢露轻灵、eleine1989、139*****850的鲜花! 感谢150*****665、京豆子555、eleine1989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正文 四二、先斩后奏(PK二更求收!) 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连接天与地,山海县的一个小村落里,如空城般寂静无声。 “啊哈,找到了!” 得意放肆的狂笑中,夹杂着老人小孩的哀求尖叫痛哭,以及争夺厮打的声音。 白发苍苍的老者浑身是伤倒在雪地里痛哭,“军爷,求求您,这是我们家最后的粮食了,没了这些粮食,我两个孙儿会饿死的!” 一名身着燕国士兵服的凶狠男子,一脚踹向老人,“你们饿死,关老子什么事?!” 老人被踹中胸口,噗地吐出一口鲜血,点点鲜血洒溅在雪地上,触目惊心。 “军爷,求求您…”老者不甘就此放弃,爬到燕国士兵身边,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 “烦人!”旁边一名燕军,抽出军刀直接刺入老者胸膛。 老者连呜咽都来不及,就这么断了气。 那人接着拔出血淋淋的刀,往抱在一起痛哭的两个小孩走去,残忍的一刀一个。 看着倒在雪地上逐渐冰冷的三人,面无表情道:“反正很快要饿死了,老子送你们一程!” 先前的燕军皱起眉头,一脸愤怒。 却不是因为同伙的滥杀无辜。 “这些武狗真他娘的会藏!找了大半天,就找到这么点粮食!” “继续找!老子就不信了!”两人骂骂咧咧地往村里别的屋子走去。 过了一会,又有得意地笑和哭声传出,接着是哀求,惨叫,最后没了半点声息。 同样的事情,在山海县各个村落,一次又一次反复重演。 那些侥幸藏得隐秘,暂时逃过一劫的村民们,对那些笑声哭声尖叫惨叫声,这些日子听得太多,个个神情麻木。 面上没有乡邻死去的悲痛,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喜庆。 当山海县最初被燕军占领,第一批燕军来抢劫时,他们还会在村长的带领下组织起来对抗燕军。满怀期望地希望,能支撑到武国陈情关将士们的到来。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迎接他们的是村里青壮年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还有如蝗虫般,怎么挡也挡不住的燕军。 最后,没有人再出来抵挡,纷纷找地方躲起来,麻木等待死亡的到来。 … 陈情关将领的营帐里,火盆滋滋,温暖的空气中飘着肉香酒香。 肥头大耳的方山吩咐近侍,“去,将林监军喊来。” “是,将军。”近侍应声而去。 两杯酒刚落肚,帘子被掀开,冷风呼啸而入,方山头也未抬,“林老弟快过来,陪本将军喝一杯。” 话音刚落,方山突然觉得有些不对,猛地抬头。 一道亮光从喉间划过,鲜血飞溅,方山喉间一痛,望着突然进来的几人,只来得及说了一个“你”字,整个人便如同一头肥猪般倒在地上。 “啊!!!杀人了!” 恰好掀帘看到这一幕的林监军,恐惧看向那宝蓝色的身影,“程…程世子,你你你怎么能随便杀人?” 俊美似仙的少年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食指轻叩,低醇的嗓音犹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懒洋洋的别有韵味。 “我程烁杀人需要向你解释吗?” “绑起来!” “是!”一名二十左右的随从,利索地将惊慌尖叫的林监军捆住扔在地上。 “程世子,你凭什么绑我!?” 少年星眸似笑非笑,带着洞悉一切的犀利,“难道你心里不明白吗?” 林监军心里一惊,正欲说话,外面传来士兵惊魂未定的声音。 “李副将,杀了方将军的凶手就在里面!” “李副将,救命!”林监军闻言大声喊。 外面纷纷拔刀,一道浑厚的声音命令:“冲进去!” 帘子被迅速掀开,拔刀进来的士兵们,待看清帐中少年昳丽的面容时,纷纷愣住。 李副将先是一愣,接着忍着愤怒道:“程世子,你这是何意!?” 程烁尚未出声,林监军尖叫,“他是燕国奸细,李副将,快将他抓起来!” 李副将犹豫了一下,林监军又喊道:“李副将,别忘了你有今天都是方将军提携,如今他被燕狗暗害,你难道要畏畏缩缩的不敢动手吗?” “谁说我不敢?”李副将怒目而视,“燕狗人人得而诛之!” “你敢?!”随从余冲往前一站,气势凛然。 李副将冷笑,“别人怕你们程世子,我可不怕!动手!” 士兵们犹豫着围过来,毕竟程烁的大名,他们可都是听过的,那可不是什么随便能轻易得罪的人,所以动手之前,怎么也得掂量掂量。 他们这一动,程烁带来的另外三人,也纷纷围到余冲身边。 帐内气氛渐渐凝重。 “圣旨到!” 除了椅子上懒洋洋的少年一动不动外,众人皆惊,纷纷跪地,连倒在地上的林监军也不例外。 “罪人程烁,抗旨不遵,着令见到之人将其扣押,捆绑上京,听候发落!” 林监军激动得浑身颤抖,大声道:“臣遵旨!” “李副将,听到没?皇上要将他捆绑上京,你们还不动手,想抗旨吗!?” 原本犹豫的士兵们这下没有半点犹豫,拔刀向前冲去。 “程世子,对不住了,皇上有旨,本将只能奉命行事!”李副将冷笑道。 余冲几人亦纷纷亮出兵器,面上神情丝毫不见慌乱。 “你们敢抗旨?!”李副将喝道:“那就莫怪本将不客气了!” “儿郎们!上!” 营帐里刀光剑影。 双方剑拔弩张。 气氛一触即发。 “圣旨到!” 什么?又来? 林监军又惊又喜,这份圣旨肯定写的是,若有抵抗,格杀勿论! 若是这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任命定威大将军程烁,即刻接手陈情关统领一职,十万将士任其调动,若有不听令者,可先斩后奏!” 余冲暗中翻个白眼,就知道皇上会这样。 什么!?林监军瘫倒在地。 这才惊觉椅子上的俊美少年,无论动作神态,从头到尾一直未曾变过。 原本拔刀相向的士兵们纷纷收起兵器,单膝跪地:“见过将军!” 李副将亦跪着,却倔强昂着头,“末将不服!” 哗啦,几张纸扔到他面前,他随意瞟了几眼,面色剧变,“这…这…” “将领方山,醉酒误事,未能及时出兵山海县,致数万百姓落入燕军魔掌。出事后,不及时派兵营救,反而与林监军合谋想方设法隐瞒,让燕军趁机在城墙外布下奇阵,错失良机!” 少年懒洋洋的声音里带着冷意,“李副将,这样的人,该不该杀?” 李副将嗫嚅道:“该杀!但末将…末将并不知情…” 程烁呵了一声,“你若知情,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着跟我说话吗!?” 李副将后背一凉,低头道:“末将知罪!” “李副将听令!” “末将在!” “命你立刻带人前去山海县,三日内带回燕军布下的阵图,将功赎罪!” “末将遵命!” 正文 四三、(PK一更求收!) 休息了两天,叶渺出了门。 或许这几日都出太阳的缘故,大街上多了许多人。背柴的老翁,挎篮的妇人,叫卖的货郎,追狗的孩童,喧嚣热闹又悠闲。 武国富裕,青州毗邻上京,比起远离上京的地方更甚一筹,即便小门小户,吃穿用度都极讲究。 但如同有光明必有黑暗一样,有富人就必有穷人。 胡儿巷,便是青州的穷人区,这里住着青州最穷的人和乞丐。 这里的大人们每天想着如何填饱肚子,养活妻儿,因而对于今年这场近一个月的大雪心生抱怨,因为一下雪,便没活干了。 幼小的孩子们,却是感觉不到的。 下雪对他们来说,就是多了好多有趣的活动。 堆雪人,打雪仗,溜冰… 晴了几日,胡儿巷的大人们都出去找事做了,孩子们则三三五五一起,玩的不亦乐乎。 叶渺一去到,眼睛都亮了。 好多小朋友啊! 他们可以做宝儿的玩伴,护卫,朋友… 还可以跟着宝儿一起喊她阿娘。 在现代有些关系好的朋友,会喊对方的爸爸妈妈为爸爸妈妈,所以他们要是宝儿以后的好朋友,喊她阿娘也可以吧。 反正以后要喊的,现在提前喊,也是可以的吧… 叶渺向孩子们走去,不知道谁说了句什么,孩子们突然向外跑去。 叶渺有些失望,收回眼的时候,眼睛又一亮。 墙角边戴着毛绒绒帽子的小丫头,因为蹲久了脚有些麻,此时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二丫。”她欣喜唤道。 二丫黑色的眸子好奇地看过来,先是疑惑,接着瞪大眼。 看来是认出她了呀!小丫头真是又可爱又聪明! 叶渺高兴地朝她走过去,二丫扁着嘴,害怕得想哭。 是那天那个奇怪的姐姐,戳她的脸要她喊阿娘又给好吃的糖给她吃的奇怪姐姐。 “二丫!”一个壮实的五六岁男童跑回来,“快走,星哥带来了好多好吃的,晚了就吃不到了!” “哥哥。”二丫快速扑到男童怀里,紧紧搂着他,害怕的动作让男童心生警惕。 他转身看着叶渺,戒备道:“你是谁?” 叶渺笑眯眯地摊开手心,白嫩的手心躺着几颗红的黄的软糖。 “你叫什么名字?请你吃糖!” 男童舔舔嘴角,“我叫狗子。”想伸手拿糖,手被人抓住。 “哥哥,不能要。”二丫带着哭腔小声说。 吃了糖要喊她阿娘的,二丫不想换阿娘,也不想哥哥换。 “喊一声阿娘,这些糖就是你的了。” 果然,这个小姐姐好坏!二丫想。 狗子眉毛一竖,“呸!想拐我回去做你儿子,休想!” 叶渺:呃… 之前嘻嘻哈哈跑开的孩子们已经跑回来了,看到叶渺手里的糖,眼睛都直了。 哇!有糖! 那个星哥也有好多好吃的,就是没糖吃! 看着一双双亮晶晶的眼,叶渺道:“请…” 话还没说完,手心里的糖已经被蜂拥而上的孩子们抢光了。 抢到的赶紧往嘴里塞,抢不到的急得想哭。 狗子气愤地看着叶渺,为什么他们不用喊娘就有得吃? 心里的念头刚升起,一旁的红衣坏姐姐手心又多了一把糖。 这下不管吃没吃到的,都贪婪地看着她手心。 “喊一声阿娘,拿一颗糖。” 原本跃跃欲试的孩子们,这下都踌躇不前了。 儿不嫌母丑,虽然他们的阿娘可能又粗俗脾气又不好,可是要换阿娘,没人愿意。 “你是个傻子吧?”有个大点的孩子道。 “对,肯定是!她跟安儿姐姐差不多大,却要做我们的阿娘,肯定脑子有问题!” “那…那我吃了她的糖,会不会变傻子?!”有小孩子惊恐道。 这话就像捅了马蜂窝,“啊!!”孩子们尖叫着一哄而散。 狗子牵着二丫跌跌撞撞地跑了,二丫腿短,跑得慢。 “哥哥,不会傻的,二丫上次吃过了。” “那你想喊她阿娘吗?” “二丫不想。” “那就回去吧。” “哦。” 叶渺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子,无趣地撇嘴。 原来小孩子,这么不好骗的啊。 还会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还是她的宝儿好。 从不怀疑她说的话。 “阿娘!” 咦?谁在喊她? “阿娘!” 叶渺惊奇转身,一个八九岁看起来乱糟糟的男孩子,跑到她面前。 “阿娘阿娘阿娘…” 他仰着有些脏的脸,眼睛快速眨动,一口气喊了好多声。 “我可以拿糖了吗?”他问。 嗯?叶渺还没反应过来,手心里的糖已经被男孩子抓走了。 “谢谢你的糖,阿娘!” 男孩子边跑边扭头做了个鬼脸。 叶渺不禁笑了,终于碰到了一个好骗的! “妹妹!”身后来了两个生得一模一样的少年,其中块头大的那个,在阳光中举高双手欢呼。 他背着光,阳光在他指尖跳跃。 “大哥哥,二哥哥。” “妹妹,你怎么一个人跑这来了?” 外面好危险的,万一有人看妹妹长得好看又可爱,将她拐走了怎么办? “我来接你们。”叶渺微笑着向两人走去。 “大哥哥,二哥哥,腊八战的事弄完了吗?” 叶海抢先骄傲道:“大哥可厉害了,被选为蓝队将军!” “恭喜大哥哥。”叶渺笑眼弯弯。 “我也不差,前锋营营长!” “二哥哥真棒!” 得到夸奖的叶海,高兴得翘尾巴。 “妹妹你到时候在后方负责粮草。”叶铭温和道。 “好呀。”叶渺一口应下。 “妹妹你走得累不累,我背你!” “不用了,二哥哥,我不累。” 三个人说说笑笑往侯府走去,阳光将他们的身影在雪地上拉得老长,拐个弯后瞬间便消失不见。 抢到糖的男孩子跑到一个无人的巷子里,张开手心看着漂亮可口的软糖,直咽口水。 这糖吃了,真的能让人变成傻子吗? 正犹豫间,一双全是冻伤的大手,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掐住他的脖子… …… “表哥,你怎么来了!?”薛子瑶惊喜地看着远处走来的人。 “太好了,过两天腊八战,教我两招让我威风一下!” “好,堂姨父呢?” “在书房,我带你去。” 薛长言惊讶地看着风尘仆仆的程烁,“阿烁…” 程烁直明来意,“山海县前燕军布下的阵法,我想请堂姨父帮个忙。”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财财狗!感谢189*****277的花花!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正文 四四、一切安排妥当(PK二更求收!) 转眼腊八将至,青州城的大街小巷,到处都飘着腊八粥的香味。 因为接近年关,街上更加热闹,不管是富豪大户,还是平民百姓,面上都带着喜气洋洋的笑意,尽自己所能采办年货。 毕竟日子再难,也要满怀希望地笑着活下去。 然而这些都是针对还有希望的人,对于有些人来说,早在半个月前,余下的生命就只剩下愤怒和绝望。 比如赵府。 赵非城的半身不遂,让三代单传的赵家,失去了最后的希望。青州名医,皇宫御医,齐齐给他判了死刑:不仅只能终生躺在床上,而且没有传宗接代的可能性。 赵老夫人和赵夫人当场吐血晕厥过去,好在赵国公派来的御医在,才没再酿悲剧。 可是醒来又有什么用? 连仇都报不了! 赵老夫人和赵夫人躺在床上,麻木而绝望地流泪。 相比之下,一家之主赵怀安表面上平静多了。 但背地里在做什么,却是无人知晓。 初七这日,他将心腹叫来书房,平静问:“都安排好了吗?” 心腹道:“一切安排妥当!” “明日本官要亲自去看看!伤了我儿,还想全身而退?呵!” 幕僚忍不住提醒,“可是大人,赵国公那边…” 赵怀安道:“本官自有分寸。” 幕僚还想再说,心腹给他使个眼色,两人双双告辞离开。 外面寒风烈烈,幕僚不赞同道:“你为何不劝着点?跟赵国公对着来,咱们还想活命吗?” 赵怀安绝了后,疯狂起来可以无所顾忌,但他们有老有小,不能陪着一起送命。 心腹道:“老哥哥,你忘了阿龙一家的事吗?” 阿龙是赵非城的贴身小厮,赵非城出事后没几日,阿龙全家包括已经出嫁的两个姐姐的夫家、侄子等三十余口人,全部曝尸荒野,被野兽咬得浑身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幕僚想起不由打个寒颤。 “大人心里的气,如果不撒到别人身上,就会撒到咱们身上。” 幕僚默然,那当然还是撒到别人身上的好。 “更何况明日之事,”心腹意味深长地说道:“到底是谁的意思,还不好说。” …… 初八一大清早,整个夜幕刚被撕开,天空露出丁点青白时,青州城已经活跃热闹起来了。 临安侯府外,孟浅月满眼骄傲地看着一身银色铠甲蓝色披风、英姿勃发的叶寒,殷殷叮嘱,“阿寒,好好表现,阿娘等着你大胜的好消息,更要注意安全。” “阿娘放心,儿子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叶寒道:“儿子虽然不是将军,保证比将军还威风!” 叶寒是蓝队虎贲营营长,而叶铭是蓝队将军。 孟浅月笑容满面,“阿娘相信你。” 另一边,丫鬟扶着叶蓉,与叶漫一起,同孟茵告别。 “大姐姐,你脸色好差,是不是昨晚没睡好?不如先进去吧,我送表姐就好。” 叶蓉虚弱一笑,“没事,月事快来了而已。” 叶蓉奇怪道:“以前要来,大姐姐都没这么不得劲。” 丫鬟忍不住道:“大小姐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 “住嘴!小姐们说话,轮得到你插嘴?”叶漫板着脸轻斥。 她一向性子温柔,对身边几个丫鬟极好,鲜少这般在人前呵斥。 丫鬟一下子红了眼。 叶漫哪有不明白的?肯定是为了婚事! 她气得脸红,“都怪那个傻子!可恨不能下场亲自教训她!” “不是还有我吗?担心什么?”孟茵手腕一动,手中长鞭呼哧响,一脸满不在乎。 叶蓉面色一白,“表妹,腊八战规定必须用特制兵器,不能用真的!若被发现使诈,不光会被赶出来,取消明年的入学试资格,还会丢了表哥的脸!” 同样穿着银色铠甲,蓝色披风的孟茵,骄傲扬起下巴,“大表姐放心,我不会丢哥哥的脸!我自有分寸!” 叶蓉还欲劝说,孟茵道:“大表姐,做人是该为善,可更该为自己争取机会!你呀,就是太心善了!既然你不争取,那就让表妹我帮你争取!” … 叶寒孟茵是由孟浅月几人送到门外,叶铭叶海叶渺,则是去柏来院向叶云琅方婉柔告别。 叶青石吩咐不许人打扰,这几日,三兄妹也就一天请一次安。 让叶渺觉得轻松的是,叶云琅与方婉柔并没有特意表现慈父慈母形象,偶尔叶云琅巴巴地喊喵喵,想展现一下父爱,方婉柔便会借机打断。 因此两人的归来,并没有给叶渺造成多大心理负担。 叶云琅严肃而温和地交代几句后,兄妹三人告别离开。 三人一走,叶云琅立马露出不高兴的神情,“为什么总拦着我跟喵喵亲近?是不是怕喵喵跟我亲不跟你亲?” 看宝贝女儿跟那两个臭小子那么亲近,却跟自己这个阿爹这么疏远,叶云琅心里的醋坛子翻了好多次。 方婉柔柔声道:“夫君,喵喵自小不在我们身边长大,跟我们亲近需要时间,不可操之过急,你这样会吓坏她的。” “真是这样?” “喵喵与阿铭阿海年纪相仿,年轻人自然容易玩到一起。”方婉柔道:“我瞧喵喵经过这次之后,懂事了许多,我想她会慢慢明白咱们对她的心意。” 叶云琅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他虽然竭力表现出对断了一臂之事毫不在意,但从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转眼变成废人,心里哪能真的不在意? “夫君,”方婉柔主动拉着他的左手,柔情脉脉地看着他,“没了手,还有精神,还有智慧,这是任何人都无法夺走的,也是我爱慕夫君的地方!” … 叶铭叶海叶渺三人出来,与孟浅月几人简单打过招呼后,五人骑上马走了。 腊八战人人皆可去围观,孟浅月因为叶蓉叶漫没过内试,以及叶蓉匆匆定亲的事情,为免被那些夫人们问东问西的心烦,索性连观战都不去了。 叶漫愤愤地看着那抹最娇小的蓝色身影。 真气人,要不是这个傻子,她怎么会连去看腊八战都不能去?! 祝愿表姐成功!哼! 正文 四五、傻子论 腊八战所在的地方,是在南山山脚的一片大林子里。 那片林子三面环山,山上各处凉亭便是最佳观赏地点。 不过这种日子,凉亭自然是青州各大户人家的专场,普通百姓只能挤在露天处观看。 饶是天气寒冷,北风呼啸,叶渺五人骑马到达南山时,那里三边看台上,已经密密麻麻围满了看客以及各色小贩,热闹非凡。 参加腊八战的少年少女们,穿着统一的银色铠甲,红队是红披风,蓝队是蓝披风,各自领了擅长的兵器后,回到自己所属的阵营。 “那就是临安侯府叶家三少爷和三小姐啊。”拉长的语调意味深长。 “听说是前锋营营长呢,嘻嘻。” “没办法,谁叫人家祖父是临安侯。” 临安侯府是武国四侯府之一,青州数一数二的大户,其子女来参加腊八战,将军之位必然有一位是他们的。 上一世,蓝队将军是叶寒,红队将军是赵非城。 这一世由于叶寒伤了赵非城,虽然以叶蓉与赵国公府大公子结亲表面达成和解,但青州世家大家长们心知肚明,于是子弟们在推选将军时,便一致投给了叶铭。 这样既不得罪临安侯府,也不得罪赵家。 但大人们的想法归大人们的想法,少年们总有自己的想法,特别是赵非城的几个好友唐景玉和周自明。 原本若赵非城做了其中一队将军,他们便是那队的营长,现在赵非城出了事,红队将军之位落到了与赵家交好、同样是青州大世家的苏家苏向阳身上。 以前大家都围着赵非城转时,唐景玉周自明与苏向阳便相互看不过眼。 现在苏向阳上位,有什么好事自然是便宜追随自己的人,因此唐景玉和周自明,便被排除在营长名额之外。 蓝队红队都没人选他们做营长,只能成为普通士兵,抽签进入各队。 好巧不巧,两人都抽中了蓝队,按能力编入前锋营,成了叶海手下。 若是在别人手下便罢了,偏偏是智商低下的叶海,两人心里越发意难平。 一个傻子都能成为营长,他们凭什么只能成为普通士兵? 不敢嘲讽叶寒叶铭,便将心里的火,朝着叶海叶渺发了。 特别当叶寒叶铭离开,叶海叶渺来到前锋营时,两人越发肆无忌惮。 “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傻子也能做大官。” “投胎是门技术活,自明兄,要不你重新投胎换个阿爹祖父什么的。哪怕你天生愚蠢,也能弄个营长什么的,或是做些轻松的活比如看粮草,等着分功劳就行。” 两人故意拔高音量,前锋营其他士兵虽然碍于身份不敢附和,但都嘻嘻哈哈地笑,乐得看好戏。 叶海听得直皱眉,本来说傻子什么的他根本不在意,反正妹妹说他聪明,他就是个聪明人。 可后来那两人说什么看粮草,这不是摆明是说妹妹吗?那可不行! 他正欲过去理论,叶渺拉住他,白嫩嫩的手指头指着天上问:“二哥哥,那是什么?” 叶海不由抬起头,“那是老鹰,妹妹。” “在老鹰眼中,我们是什么?” 这是什么问题?叶海抓抓头,“人?不对,老鹰怎么知道我们是人?...猎物?” “二哥哥说得对,在老鹰眼中,我们人是猎物。可在我们人眼中,老鹰才是猎物。” 听起来好有道理,可妹妹在说什么? 旁边传来讥笑声,叶海凶狠地瞪过去,那边的人不甘示弱瞪回来。 叶渺望着天空盘旋的老鹰,软软道:“这就好比,在有些自以为聪明的人眼中,别人都是傻子。殊不知,在别人眼中,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子。” 旁边嘲笑的人瞬间恼羞成怒,叶海虽不明白叶渺在说什么,可看到那些人的脸色,知道他们被叶渺说的话气着了。 遂拍着手大笑,“妹妹好厉害!” 唐景玉和周自明气得要过来理论,被其他人拉住。 叶海扭过头,得意地冲他们吐舌头,更把两人气得够呛。 “呜...呜...”这时响起集合号角,所有蓝队红队的人,迅速集中到一起。 半山视野最好的凉亭内,青州知州薛长言恭敬道:“赵大人,时辰到了,请您宣布开始。” 赵怀安摆摆手,“本官来此只是观看,这是你青州盛事,自该由你这个青州父母官宣布。” “大人乃太中布政使,由您宣布,乃我青州之荣幸。” 一旁陪坐的苏家周家唐家等,纷纷附和。 一番推托后,最后赵怀安盛情难却,“既然大家盛意拳拳,那本官就不推托了。” 凉亭三面围着厚重的绒毯,赵怀安走到外面,山风吹得他长袍猎猎。 气沉丹田,浑厚威严的声音顿时传遍整个南山,“本官宣布,腊八战,正式开始!” 一阵震天的鼓声后,腊八战正式开始。 红队将军苏向阳朝叶铭走过来,这是个长相清秀、身材却高大健美的少年,看人时眉眼轻轻一斜睨,便带着股说不出的骄傲劲儿。 “叶将军,”苏向阳道:“今日的胜利方,必属于我红队。” 叶铭温和道:“苏将军真与我想到了一处,我也认为今日的大胜者,必是我蓝队。” 一个说胜利,一个说大胜,论刚才的口上比划,苏向阳小输一截。 苏向阳从鼻腔哼了一声,“光会耍嘴皮子可没什么用,接下来见真章!” 叶铭微笑道:“苏将军说的是。” 两个少年拱手告别,各自沉着脸回到自己的营帐。 正式开战前,是半个时辰的作战计划安排。 营帐里摆着沙盘,蓝队的五位营长已经就位。 叶铭进来简单说了几句后,大家开始商讨作战计划。 叶寒道:“我建议前锋营直接从这边进攻吸引对方主力,卢营长带人从左边虚张声势,实则攻击对方右边防线,将对方左边人马引开;然后我带两营人马从左边绕到对方后方,突袭对方粮草,在对方回防时,我方所有人马全出追击,将其围住瓮中捉鳖。” 话音刚落,除了叶海外,其余三营营长皆异口同声赞同。 叶寒得意看向叶铭,这三个营长皆是他在九重门的好友,向来以他马首是瞻。 几人早已商量好架空叶铭,让他叶寒成为真正的蓝队将军。 现在大部分人都认同我,看你如何应对! ------题外话------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正文 四六、作战计划 叶渺去清点粮草的时候吓了一跳,与她一起的一位年轻医官同样被吓着了。 腊八战的兵器是特制的,但马却是真的,为了防止意外,每队派了三名大夫做军医。 “怎...怎么这么多药材?”医官瞠目结舌,“弄的像真要打仗似的。” 腊八战只有一日,从早上辰时到晚上酉时初,却准备了足有五大箱之多的药材。 至于粮草,就更夸张了,看起来起码够蓝队五百人,在这片林中生活三天以上。 “或许是为了看起来更真实吧。”叶渺道。 前世腊八战的时候,她随师傅来瞄过一眼就走了,没注意粮草药材这些细节。 想到这叶渺突然浑身一凛,算算时辰,这个时候差不多是前世师傅来的时候。 她不由望向东面半山腰前世她曾站过的地方,那里人群拥挤,包子饺子揭盖时的热气缭绕,衬着初升的霞光,像仙境似的。 不过并没有看到前世熟悉的黑色身影。 叶渺暗中松口气,或许因为她重生后并没有像前世一样拜师傅为师,所以有些事情改变了。 她收回眼,和同伴一起清点粮草数量。 在刚刚叶渺看向的地方,有个高瘦的黑衣人戴着黑色帷帽,微不可闻地轻嗤一声。 转身。 无声地来,又无声地去。 仿若他从来没出现过。 没人看清他的样子,但若有人听到那声嗤,大约都会看他两眼。 因为那声音极为动听,冷酷而有磁性,那声轻嗤里,却含着不屑、轻蔑、冷漠,以及目空一切。 —— “九门主,你说这次对战,哪队会获胜?” 一位蓝衣华服、面容慈祥的中年人,问身边褐色锦衣的男子。 男子正是九重门门主,九擎天。 他含笑回应,“九某觉得势均力敌,势均力敌。” 那人啧了一声,又问左边的白发老者,“曲夫子,您觉得呢?” 曲问是太中学院除秦先生外最有名的阵法夫子,他捻着白须道:“老夫觉得九门主说得对。” 那人嘻嘻一笑,“我倒觉得红队会胜,苏族长,您说呢?” 红队的将军苏向阳,是苏族长的嫡孙。 苏族长傲然道:“承蒙周族长看得起。” 周族长最后看向苏族长身边的赵怀安,不自觉带上谄媚之色,“赵大人,您说呢?” 众人暗中嗤笑。 心想谁不知道赵大人现在恨临安侯府,自然希望红队赢。 不过这人讨好得也太明显了,真是没格调。 赵怀安微微一笑,“周族长说得有理。” 亭中有人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原来赵大人吃这一套啊。 “赵大人好眼光,小人也这样觉得,哈哈哈。” 一时恭维声争先恐后地响起。 反正临安侯府也没来人,没什么好顾忌的。 —— 蓝队营帐里。 一位营长道:“叶将军,末将完全赞同叶大营长的方案,请将军下令执行。” 另外两位营长纷纷附和。 叶海急得抓头,“大...将军,末将认为不好!” 先前的营长含笑问道:“叶三营长觉得哪里不好?” 语气态度听起来都很好,但声音里的讽刺却丝毫不加掩饰。 一个傻子,能知道好不好? 叶海道:“哪里都不好!” 这话说得不留情面,叶寒和其他三人立马拉长脸。 一人皮笑肉不笑道:“哦,那我洗耳恭听叶三营长的高见。” 一个傻子能有什么高见?他故意这么捧,就是为了等会狠踩叶海。 其余几人心知肚明,心照不宣地笑。 叶海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认为首先应该先派出斥候打探消息,并且根据斥候探回的消息,随时改变作战计划。” 盲目作战,乃兵家大忌!只制定一种作战方案,忌上加忌! 对于以武为本的武国世家的少年们来说,这是常识。 但正因为是常识,有时候反而会让人忘记。 叶寒脸上一僵,一位营长立马道:“这种常识谁不知道?用得着说吗?这不是应该的吗?” 叶海被反驳得哑口无言,明知对方欺他,却不知如何反击。 “这确实是常识。”叶铭慢悠悠道:“但各位别忘了,这是战场,战场上任何一步都疏忽不得。战场上不是靠常识行事,是靠指令行事。” “就是!”叶海骄傲挺胸。 三位营长咬牙道:“将军说的是。” 又一人道:“那请叶三营长给我们指点一下后面的作战计划。” 看你个傻子如何丢脸! “那我就说说我的计划。” 叶海毫不客气地走到中间,将原本围在沙盘边的几人挤开。 三人面色铁青,越发存着等会叶海说完后,狠狠嘲笑他的念头。 “先从这边绕过去...再这边...,这里用诱敌之术...,这里直攻...,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然后围这里...” 叶海拿着几支蓝色旗杆边摆边说,逻辑清晰,有条不紊,计划看似简单,却往往在关键处出人意表。 叶铭惊讶地看了他好几眼,其余三人,则震惊地看着他。 这怎么可能? 这是传说中的傻子叶海? 他怎么会将这些简单的战术灵活运用至此? 叶寒脑子嗡的一下,感觉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他没想到,这次腊八战第一个让他受到挫折的,居然是叶海! 再怎么说也应该是苏向阳等人,再不济也该是叶铭,怎么轮得到叶海? 不行!这种事情绝不能发生! 他向其他三人一使眼中,其中一人道:“叶三营长的方法看似很不错!但毕竟只是纸上谈兵,我建议不如叶大营长和叶三营长来一局沙盘对战,谁赢了听谁的!” “对,没错!来一局沙盘对战,谁赢了听谁的!”其余两人附和。 “叶三营长,你该不会不敢吧?”有人挑衅道。 叶海最受不得击,正要应下,叶铭温和而暗含威严的声音响起,“你们当这是儿戏吗?” 几人低下头,“末将不敢!” 一人道:“那要不少数服从多数!末将投叶大营长!” “末将也投叶大营长!” “少数服从多数?”叶铭冷笑,猛地拔高音量,“这是哪里?这是军营!哪里来的少数服从多数?只有军令如山!本将军说了算!” “传令下去,按叶三营长计划行事!” 一位营长猛地抬头,“末将不...” “咣!”将军令被重重摔到地上,“若有不服者,军法伺候!” 几人咬牙拱手,“末将遵命!” ------题外话------ 推荐好友凌七七的《侯门嫡女,相公宠上瘾》 一朝穿越,顾明卿成了大晋朝忠勇侯府的嫡次女。 顾明卿原以为从此就能过上“坐看庭前花开花落,笑看天边云卷云舒”的悠闲日子,谁知亲爹是入赘侯府,而她是原配生的小可怜,身份那叫一个尴尬。 顾明卿还没来得及适应新身份,就被继母嫁到农家,真是刚出虎穴,又进狼窝,不过—— 腹黑忠犬相公:“爹说男人就要疼爱妻子。娘子,你放心,以后我一定疼你,啥好吃的,好用的都先紧着你。” 疼儿媳的公公:“明卿啊,我最遗憾的就是没能有个白白嫩嫩的闺女,你是我儿媳,跟闺女也差不了多少。以后臭小子要是敢欺负你,爹一定为你做主教训他!” 顾明卿摸摸下巴,这日子跟她想的不一样,她好像掉进福窝了! 正文 四七、中计 前锋营的士兵们得知此次作战的计划,来自自己的营长叶海时,个个都与有荣焉,先前跟着嘲笑看好戏的心情淡了不少。 除了唐景玉和周自明。 两人呵呵冷笑,心想一个傻子能有什么好的计划? 就算有,肯定是提前请人指点的!绝不可能是自己想出来的! 这算什么真本事?两人心里不屑想。 腊八战的作战计划安排并不是非要半个时辰,只要一方已经确定了计划,便可发动进攻。 “呜呜...”进攻的号角吹响。 半山腰凉亭里,苏族长咦了一声,“蓝队发动进攻了。” 周族长笑嘻嘻摇头,“蓝队未免急功近利了,这才一刻钟不到。可惜我那孙儿,运气不好抽到蓝队了。” 他口中的孙儿是周自明。 “或许是想着先发制人吧。”苏族长淡然道。 “苏三公子虽年少却沉稳,可不是那种轻易乱阵脚的人。”唐族长跟着摇头,“我孙儿也在蓝队,本想着赢了这次腊八战,为明年入学试加点分,可惜...” 他的孙儿是唐景玉。 青州腊八战有一个规定,参加的少年少女们,皆是未入学院的。 在第二年的入学试上,若有两人成绩相近,腊八战的胜利者会被优先考虑。 苏族长道:“两位老哥哥莫要心灰意冷,未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结果如何。” 话虽这样说,语气里的自信却是掩也掩不住。 —— 红队将军苏向阳听到进攻的号角,秀气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一位营长道:“将军莫要担心,蓝队那边唯一需要防备的只有叶大营长!” 另一人道:“即便是叶大营长亲自指挥作战,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安排好作战计划!所以末将认为对方是在故弄玄虚,想乱了我方阵脚!” “不错。”苏向阳道:“大家莫慌,继续商讨作战计划。” “呜呜...”恼人的号角声又响起,都是少年人,虽然明白对方意图,仍难免心浮气躁。 先前那位何营长道:“将军,末将请求带兵迎战!” 苏向阳沉吟一会,也好,总好过一直被对方影响心情。 “准了!” 何营长振奋不已,“末将保证不辱使命,给对方痛头一击!” ——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半山腰的百姓们沸腾起来。 很多人一大早、有些甚至昨天半夜,顶着寒风前来占位,就是为了看红蓝双方正式交战。 这才刚开始没多久,两边就正面交锋打起来,等到这一刻的百姓们乐坏了。 “蓝队...加油!蓝队...加油!” “红队加油!红队加油!红队加油!” 两边的支持者,按照不同的节奏纷纷喊起来。 一时号角声,锣鼓声,呼喊声,欢呼声...交织一起,响彻云宵。 红队何营长带着百人迎战,发现来人是叶海后,心中不由大喜。 若是叶寒来,他顶多同他打成平手,若是叶海嘛... 那还不是十拿九稳? 何营长精神大振,单臂一挥,“兄弟们!冲啊,咱们立功的机会来了!” 手下百人也知这是个好机会,个个双腿一夹,身下马儿跑得飞快。 蓝方人马亦是如此。 眼看红蓝两方互相冲向对方,就要在林中正式交战,突然叶海手一扬,一小队蓝方人马突然往左跑去。 何营长楞了一下,随即安排人员追击。 两小队人马迅速消失林中。 何营长拔出长剑正欲迎战,发现蓝队人马猛然转向,全部向右边跑去。 搞什么鬼?莫非是看到他怕了想逃? 休想! “兄弟们,追!一个也不许逃走!” “追!” 这边喊声震天,马蹄扬起林中未融化的积雪,纷纷扬扬,衬着随风扬起的红蓝披风,远远瞧去,煞是好看。 马儿得得地跑,何营长追着追着,发现,咦,人呢? “于...”他一勒僵绳,身后人跟着全部停下。 他正想吩咐人前去打探,四周突然响起震耳欲聋地喊声。 “杀!” “杀!” “杀!” 一时间,战马从四周涌涌而出,将他们几十人团团围在中间。 居然中计了! 何营长面色铁青。 好你个傻子,原来这么有心机! 来就来,谁怕谁! 他振臂高呼,“兄弟们,上!” —— 一片海蓝中间,那小小的红色区域越来越小。 听得喊声欢呼声又热闹起来,周族长往下面看了一眼,惊讶道:“呀,红队中计了。” “还是轻敌了些。”苏族长道,面上却丝毫不见慌乱。 一个营中计而已,于大局无妨。 “轰...叭...”随着一声巨响,一团红色烟雾弥漫空中。 “报告将军!何营长发出红色求救信号!” “将军!末将带人将何营长救回!”一道清脆悠亮的女声道。 这是红蓝两队里,唯一的女营长,薛子瑶。 与临安侯府女儿主修兵法阵法不同,薛子瑶兵法普通,功夫在青州世家女子中却排得上前三。 “将军!末将在薛营长后面引开对方其他人马!”另一位其貌不扬的卢营长道。 这才开战多长时间就求救?实在太丢红队的脸了! 苏向阳面色黑沉,“准!” —— “薛大人,那是令爱吧?”周族长赞道:“好厉害的身手!” 冬日林里皆是枯木,又因下雪,树上全是冰棱。 林中少女长发高高束起,一杆长枪使得出神入化,不一会便将几个蓝队士兵挑于马下。 冰棱如镜面,交相辉映着少女英姿,看得人赏心悦目。 薛长言叹口气,发出老父亲的心酸,“比男孩子还粗鲁,也不知日后谁能治得住。” 周族长哈哈大笑,“谁能娶到薛小姐,那可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说完后感觉凉亭气氛有些怪异,似想到什么,猛然后背一凉。 赵非城出了事,他却当着赵怀安的面说什么娶不娶的,这不是往赵怀安心窝上戳刀子吗? 周族长尴尬收住笑,小心谨慎地偷偷看了眼赵怀安。 却见他唇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也不知是刚才没听到他说什么,还是大度的当没听到。 周族长略略松口气,却又觉得赵怀安的笑,让人无端发寒。 于是收回眼,看向林中。 此时林中形势已大变。 薛子瑶成功救出何营长,赶回营地复命。 另一位卢营长带来的人,却手执弓箭埋伏在雪地里,将叶海全营人围在中间。 最让周族长觉得奇怪的是,蓝队的人似乎出了点什么问题,一直在那里绕圈圈。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鲜花!感谢梦非梦ne、弄影花前、shi宝贝bobo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正文 四八、原来如此 叶海带着前锋营,快将红队何营长的人全部拿下时,薛子瑶突然带人出现。 双方激战片刻后,天气突然发生变化。 狂风大作,昏天黑地,几乎要将人吹飞。 地上雪粒被风吹起,吹到他们脸上眼睛里,蓝队的人不由伸手挡住眼睛。 等感觉风小了些后放下手,本来被他们困住的红队人,已经被人成功救走。 辛苦打了这么久,结果一场大风就让人跑了,唐景玉气得不行。 高举长剑,“追!” 叶海制止,“穷寇莫追!” 他一出声,本来要随着唐景玉一起走的士兵便纷纷停下。 周自明自然站在唐景玉那边,“叶三营长,对方所带人马与我方相当,若此时趁大家士气还在,乘胜追击,定能将对方斩于马下!” “没错!若再延误,等对方其他人马汇合,我方便失了先机!”唐景玉道。 两人这一说,其他士兵面上皆露出想追的神情。 叶海道:“红队派人来救,后面定有后招,贸然前去,只会白白中了对方的计!不妥!” 周自明笑了笑,“叶三营长的意思,莫不是想着派人回去问问将军意见?” “没错。” “哼,我看叶三营长就是胆小,要不就是没人指点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唐景玉讥讽道:“要是叶三营长不敢,我愿意带人去追!” 叶海再笨也能听出那嘲讽语气,梗着脖子道:“军令如山,我是营长,我说了算!我说不追就不追!” “你!”唐景玉气得倒仰,胀红着脸想上前跟叶海来场生死对决,被周自明死死拉住。 “唐老弟,这是腊八战。” 虽只是模拟,却没人敢当这一切是假的。 现在叶海是他们的营长,无论如何,他们不能违背他的命令! “行,你是营长你说了算,到时候输了比赛可别赖到我们头上!” 哼,你当我是小孩子,输了赖别人?叶海心里切了一声,又暗自得意,将大哥刚才在营帐里的威风耍出来,果然好过瘾! 他指着其中一人,“你,回营地向将军报告这里的情况。” “是,营长。”那人领命而去。 “其余人原地休息待命!” “是,营长!” 此时风虽小了些,但天色依然昏暗,叶海抬头看看天空,黑蓝色的天空像块大布罩,将他们统统罩在其中。 不知为何,叶海有种那布罩不知何时会掉下来的错觉。 他刚将这荒谬的想法甩开,先前被派回营地的士兵回来了。 “这么快?”所有人都惊讶极了。 “不是,”那人沮丧不已,“我迷路了。” “迷路?”叶海瞪大眼,“你不识路吗?不识路为什么不说!?” 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浪费时间,所有人都生气了,纷纷指责那名士兵。 士兵不过十四五岁,被人一说急哭了,眼泪叭叭掉,“不是,我...我识路的,我很识路,可是这林子有古怪,我怎么也走不出去。” 其他人嚷嚷道:“胡说!怎么可能?” “真的!我没说谎,你们要不信自己去试试!” 咻! 还没人来得及主动开口要去试,突然有箭从昏暗中射过来,擦过他们耳朵额头。 “不好,被包围了!”叶海大声道:“准备作战!” 天气依然昏暗,十米外几乎看不到,因此完全看不到对方在哪里。 而且让人奇怪的是,无论他们往前走多少米,依然看不到对方,而那箭却不断射过来。 被箭射中的人越来越多。 “营长,我们快支持不住了,请发信号请求支援!” 叶海犹豫了一下,拿出竹筒,拔开塞子。 “彭...叭!” 一朵彩蓝色的花朵绽放在半空。 —— “叶大营长,情况有变!将军有令,命你速去支援叶三营长!” 本来奉命要去偷袭红队的叶寒,收到命令后,脸色立马变了。 什么玩意儿?! 还真当自己是将军,想怎么调动他就怎么调动他? 那个傻子出了事,就不让他立功了? 呵,想得美! 旁边副将见他面色不好,婉转道:“营长,将军派人传话情况有变,才让咱们去救叶三营长。” 他特意在情况有变四个字上加重语气,暗示叶寒,是因为情况有变改变作战计划而放弃偷袭,而不是为了要救叶海而放弃偷袭。 叶寒呵了一声,眼珠子一转不知想到什么,掉转马头,“走!营救前锋营!” 一行人迅速往叶海所在地方奔去。 快接近时,一阵狂风吹来,吹得所有人眼睛都睁不开。 “什么鬼?怎么突然就变天了?”不少人嘀咕。 “营长,有埋伏!”副将大叫,“我们中计了!” 冷箭从四面八方飞过来,不少士兵倒地。 见鬼!叶寒低声咒骂。 都是那两个家伙害的! 本为好好的偷袭,结果现在反中了对方埋伏! “叶大营长,是你们吗?叶三营长在这边!”前锋营一位士兵看到这边情况,忙摇动手中旗帜。 “营长,先汇合吧。”副将建议。 合在一起,总比孤军作战好。 叶寒哼了一声当默认。 两队人马汇合后清点了一下,发现‘受伤’人数已经过半。 “应该马上派人回去告诉将军。”叶海道。 叶寒呵了一声,“这里已经被对方包围,而我们根本不知道对方在哪,派出去的人能成功回到营地吗?” 叶海抓抓头,“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叶寒翻个白眼,“发信号求救!” 必须先解决外面埋伏的那些人! —— 绿色烟花在空中绽放,叶铭面色沉如水。 绿色,代表遇到了极大麻烦。 蓝队两支主力队伍在一起,居然发出绿色信号,叶铭实在无法想象,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情况。 对方又是采取了什么计划,让他们陷入困境。 “将军,末将先带五十人去查看。” 总共五支队伍,两支被困,两支派去迎战,只剩下最后一支护着大本营,自然不能全出。 否则对方一招釜底抽薪,他们就玩完了。 “准了,让医官和押运官随时待命。” 关键时刻,这些人也是战斗力量。 孟茵在最后这只营里,她同薛子瑶一样以武功出众见称,不过因为她不是青州人,只任了一个小队长。 听说要出战,孟茵主动请缨,罗营长碍于身份不好拒绝,只得同意了。 孟茵跨上战马正要随行而去,突然一转马头,“罗营长,我去去就来!” 叶渺前后见到两个求救信号担心不已,正想着编个什么理由前去看看。 突然孟茵骑着马出现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用鞭子指着她,“喂,你,随我一起走!” 叶渺瞧她模样是要出战,正合心意,懒得与她计较态度问题,立马应下,转身跨上自己的马。 两人快马加鞭赶上罗营长。 半刻钟后,眼看就要到达叶海叶寒两支队伍被困的地方。 叶渺突然勒住缰绳。 马儿在原地打转,她坐在马上,一眨不眨地望着被枯木杂草掩盖的前方。 怪不得两支主力队伍会被困住! 原来如此! ------题外话------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正文 四九、破阵,赌约 “苏族长,看来红队是必胜了啊!哈哈,恭喜恭喜!”周族长笑着道,又不忘捧赵怀安,“赵大人真是好眼光!” 自己的孙子在蓝队,现在红队要赢了,却笑得比自己要赢还要开心。 众人心里难免不耻,嘴上却附和道:“周族长说得对,赵大人好眼光。” 周族长又笑嘻嘻道:“曲夫子,眼看蓝队就要输了,在下不怕厚脸皮地替孙儿求一求,明年入学试,您可得松点。” “既然周族长开了这个头,我老唐也不要这个脸了,也得替孙儿求一求,请余夫子高抬贵手。” “两位公子气度不凡,依老夫所见,必能如愿进入学院,两位族长不必过于担忧。” 曲夫子手抚白须,一派世外高人的气度。 “哈哈哈,多谢余夫子夸奖!” 周族长哈哈笑着道谢后,又开始恭喜其他蓝队子弟的大家长。 “薛大人...” 薛长言含笑打断,“等结束了,周族长再恭喜不迟。” 周族长嘿嘿道:“薛大人说的是。” 心里却不以为然,林中这情况,一看就是红队胜,难不成还有什么变数不成? —— 叶渺勒住缰绳停住不前,孟茵挑衅道:“叶三小姐,你这是何意?露怯了?” “我...我突然肚子疼。”叶渺捂住肚子露出虚弱神情。 “怎么这么麻烦?”孟茵不耐烦道。 罗营长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还不是你叫来的人? 明知道没什么用,叫来专拖后腿吗? 但叶渺一样身份特殊,罗营长只得道:“叶小队长,你就在这里休息,等会原路返回营地。” “是,罗营长。” 孟茵瞪她一眼,真是没用的东西。 本想趁着与红队交战时吓她一吓,结果她居然不舒服? 该不是害怕了装的吧? 孟茵满心疑惑,不过没等她想办法求证,罗营长已经催促着继续前进。 她只好策马前行,寻思着再寻良机。 待所有人离开后,叶渺坐直身子,眸光一寒。 难怪蓝队两支主力队伍会被对方困住! 原来对方在此布下了一个阵法! 这个阵法并不困难,但对于一群还没有学习阵法的蓝队将士来说,却难于登天。 甚至于他们根本不知道此时被困于阵中,还以为此时经历的是自然天气变化。 不过,蓝队的人不懂阵法,同样没有学习过阵法不懂阵法的红队,为何能布下这样的阵? 叶渺眸光闪动,看来对方无视游戏规则,请了学习过阵法的人来帮忙! 既然这样,那她也不用客气了! —— “报告营长,又有人闯入!” 红队卢营长道:“继续守着!传令下去,没有指令,不得私自行动!” “是!” 守在附近的红队士兵听到命令,个个急得不行。 明明对手就在眼前,还傻傻的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正是一网打尽的好机会,可偏偏只能看不能动,让红队这些少年们急坏了。 有人想劝说,卢营长伸手制止,同时指着一个矮个子士兵,“你,跟我过来,我有事吩咐你。” “是,营长。” 那人垂头缩颈,弓着腰随着卢营长往无人的林子走去。 待到无人处时,那人慢慢挺直腰杆,反而是原本昂首挺胸的卢营长,不由弯腰轻声问:“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那人道。 卢营长望了望半山腰,凉亭里有人举起酒杯。 他道:“那就开始吧。” 那人迟疑,“不是说…” “将三人弄到一块只怕不易,大人的意思,先动手。” ——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并不知道自己困在阵中的大部分蓝队士兵,开始急躁起来。 “早听我的马上去追那个何营长,说不定现在战斗已经结束了!”唐景玉抱怨道,“真是倒霉透顶!” “我们才倒霉好不好,本来要去偷袭对方,突然被派来这边,结果被困在这里!” 都是十几岁正藏不住心思的年纪,有人开了头,大家就都忍不住,纷纷抱怨起来。 叶海喊了两声安静无人理会,也只好由得他们发泄一下情绪。 听着士兵们抱怨了一会后,叶寒道:“看来咱们的作战计划,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只可惜有人一意孤行,这才…” 众人先是愣了一会,随即齐齐看向叶海。 一开始的作战计划,可是来自叶海。 那些怀疑的眼光,向刀子一样刺得叶海浑身都疼,他赤红着脸,“我的计划没问题!” “呵呵,没问题,没问题怎么大家都困在这里了?”唐景玉凉凉道。 叶寒的一名追随者道:“就是就是,当初就应该用叶大营长的方案,一个…”傻子的方案怎么能用? 后面这句话他虽然没说完,但那欲言又止以及蔑视的神态已说明一切。 前锋营不少人满脸羞愧地低下头,虽然不是他们的主意,可身为前锋营的人,他们觉得羞耻。 “我的计划没问题!” 十五岁的少年固执地重复着这句,眼睛瞪得老大,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神情则气愤得想咬人。 这是妹妹教他的,妹妹教的怎么可能会错!? 有人道:“要想证明没问题很简单,只要叶三营长现在能带我们安全离开这里。” 唐景玉凉凉挑衅,“没错!叶三营长,要是你能带我离开这里,我跪下来喊你一声爷爷!要是不能,你跪下来喊我爷爷!怎样?” 周自明拦,“唐老弟,别玩这么大。” 听着是劝阻的话,却没有半点劝阻的意思。 唐景玉哼哼两声,“玩玩嘛,就怕有人没胆不敢玩!” 叶海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激,大声应道:“赌就赌!” 唐景玉立马道:“大伙都听到了啊,你们可都是这个赌约的见证人!” 虽然腊八战很重要很严肃,可毕竟不是真的战场,十几岁的少年遇到好玩刺激的,哪有不激动的? 一个二个纷纷嗷嗷叫起来。 “嗷呜~”一声突兀的野兽叫声响起。 “啊!有野兽!” 腊八战是在这片林子的前面,越往林子深处,各种野兽层出不穷。 少年们慌了神。 若是平时,来了就来了,他们有刀有剑,还怕区区几头野兽不成。 可现在,他们手中的刀剑根本没有杀伤力,只靠赤手空拳,哪能敌得了那些野兽? “嗷呜~嗷呜~” 野兽的声音越来越多,看来不是几头,而是一群。 所有人脸色惨白,惊慌失措。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野兽来了,快逃!” “怎么逃?现在咱们被包围着!” “红队也会怕的,他们肯定都跑了!” “对!没错!快跑啊!” 野兽的嘶吼一声高过一声,似乎很快就要来到这里,马儿们早就焦躁不安起来。 雪上加霜的是,天气越来越糟了,阴风呼呼,原本可见十米左右,现在最多只能看见五米。 士兵们纷纷上马逃窜。 什么军令如山,在被即将到来的危险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时,通通被抛在了脑后。 “大家别自乱阵脚!排好队,一个一个走!”叶海大声道:“不要误伤了自己人!” 他喊得声音都嘶了,可没人理会,都只想着自己逃命。 马儿嘶鸣,人群慌乱,林子里顿时混乱起来,很快便听到不少惨叫声。 “啊,我的脚!” “我的手!” “不要撞我!” 叶海坐在马背上,听到这慌乱的声音,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要是大哥和妹妹在就好了,他们肯定知道怎么做。 叶海第一次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难过。 沉浸在自责中的他,并没有留意到有一人骑着马,悄悄向他靠近。 “小心!” 熟悉的软软的声音如惊雷一般响起,叶海不由瞧向声音来源地。 猛然发现那边一片光亮,熟悉的阵形出现在他眼前。 他双眼一亮,这个妹妹教过他,他知道怎么出去! 叶海大力一拍身下马儿,大吼道:“兄弟们!我找到路了,快跟我走!” 不少不知所措的人听到这坚定的声音,下意识就拉转马头跟在叶海身后。 与此同时,偷偷靠近叶海的人突然发力。 “砰,啊!” 马儿疾驰,没有撞到叶海,却撞到了后面跟着叶海的几名士兵身上。 几人从马上坠下,后面的人下意识勒住缰绳,又惊扰了后面人正常的节奏,一群人乱成一团。 “嘶~” “啊!” 即便都是控马好手,可那几人摔得太突然,仍是有马不小心踩到其中一人。 那人发出惨叫。 有人惊呼,“叶大营长受伤啦!!!” ------题外话------ 感谢qq25b1940c3ff520、弄影花前的鲜花!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正文 五十、 无耻,胜利 “噗!”正聚精会神摆弄阵法的人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怎么回事?”红队卢营长大惊失色扶住他。 那人虚弱道:“有人破阵了!” “怎么可能?”卢营长震惊不已,“蓝队的人没人懂阵法!” 那人摇摇头,“我不知道,但阵法确实被人破了!” “那现在怎么办?” “扶我去那边看看。” 卢营长扶着他往前面走去,走着走着,那人突然道:“停下吧,不要走了。” “什么意思?”卢营长满头雾水。 那人苦笑,“这次遇到高人了。” “什么意思?”卢营长更加疑惑。 “对方不仅破了我的阵法,又重新布下一个阵法将我们困住了。” “什么!?”卢营长差点结巴,“这...这怎么办?” “观看比赛的大人们不少都懂阵法,所以对方布下的阵法不难,免得让人看出端倪。” 事实上他布下的阵法也是如此,利用林中树木枯草的遮掩,让观看的人因为看不到全貌,而不能轻易看出问题。 “这就是说你能破了?” “能破。” 卢营长松口气,“那就好,快破阵吧。” “...但需要时间。” “多长?” “...一天。” 一天?比赛都结束了! 这么说来,他们红队要输了!? 卢营长瞪大眼,虽然他比其他人年纪略长些,看起来沉稳些,可也不过十七八岁。 “蓝队的人实在太无耻了!”卢营长气得直嚷嚷,“居然请外援,我要揭发他们!” 那人:... 难道他不是外援? 对方敢明目张胆布下阵困住他们,不就是看准他们犯规在先,不敢揭发出来,只能哑巴吃黄莲吗? 从这点来看,对方确实是,有些无耻啊~ —— “走这边,再往这边...大家小心点,跟在我后面不要走错了!”叶海大声叮嘱。 少年的声音依然憨厚中带着两分傻气,却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候,意外的让人觉得安心。 耳边野兽的嚎叫似乎越来越远了。 咦,不是越来越远,是根本听不到了! 耶!少年们忍不住欢呼! 在那一刹那,同时感觉天气也好起来了。 乌云散去,阳光洒满大地,耳边响起的不再是阴森森的风声,而是寒冷而又带着太阳气息的北风。 “哇!我们出来了!” 所有人望着头上暖洋洋的太阳,看着半山腰视线可及的欢呼的人群,兴奋不已。 “天气也变好了!” “空气都新鲜了!” “哇,实在太幸福了!” 感慨兴奋一会后,有些人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刚才他们还抱怨叶海,结果转眼人家就将他们带出来了。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有人偷偷看向站在远处、面色黑沉的唐景玉与周自明,却无意看到其他人。 “咦,罗营长,你们怎么在后面?” 罗营长和孟茵一行人,其实早就闯入了阵,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 在入阵后,一行人并没有立马寻找叶寒叶海汇合,而是按照之前叶铭吩咐的,四处查找红队人马的下落。 他们被困阵中,自然是找不着红队踪影。 后来见天气越来越坏,耳边野兽嘶吼不断,也是吓得差点乱了阵脚。 再后来听到叶海的呼喊声,罗营长决定先汇合再说,于是随着声音一路跟在后面走了出来。 罗营长咳嗽一声,“这个说来话长...” 突然有人大吼一声,“红队的人在那边!” 一听这话,所有蓝队士兵们这下都红了眼。 先前他们被红队困得好惨,现在终于看到对方了,还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红队的人则傻了眼,这些人怎么突然出现了? 有人慌着要报告他们的卢营长,这才发现,卢营长已经离开好久,不知去哪了。 叶海单刀一指,阳光下反射着点点寒光,“你们几个,先将受伤的伙伴送回营地!其余人等,跟着我,杀!” —— “咦,蓝队居然突围成功,反灭了红队一个营。”九重门门主九擎天突然道。 “什么!?”周族长连忙看向下面,先前他以为红队稳操胜券,已经有一会没看下面情况了。 “哇,真的耶!”周族长使劲揉了揉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这下子所有人都看向下面,随即神情各异。 这时林中情形已然翻天覆地。 蓝队叶海带领的前锋营为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掉红队一个营后,按照叶铭指示火速往南,联同蓝队其他营,迅速将红队一网打尽。 最后经过一番恶战,生擒红队将军苏向阳。 从叶海等人离开阵,到最后结束战斗,不过半个时辰。 整个林子及南山,传来震耳欲聋地欢呼声。 “蓝队赢了!蓝队赢了!” “我的眼光果然没错!” “咱们胜利了,哈哈哈!胜利了!” 叶海更是被前锋营的人围住,不断抛向空中。 蓝队的少年们有节奏地高呼着他的名字,“叶三营长!叶三营长!” 叶海身上披风飞舞,阳光照在他银色铠甲上,折射出耀眼光芒,伴随着叶海单纯而快乐的笑声,刺痛了不少人的眼和耳。 周族长唐族长等家中孙儿在蓝队的,虽然心中高兴,面上却半点不敢显露,反而忐忑不安。 几人偷偷瞟向赵怀安、薛长言,以及苏族长。 薛长言温和一笑,“蓝队表现不错,这反转漂亮。” 几人松口气,薛大人的女儿薛子瑶在红队输了,他却能表现得这般大度,不愧是青州父母官,心胸不同一般人。 苏族长僵着脸附和了一句,“薛大人说的是,蓝队确实好本事。” 输都输了,自然只能说几句场面话。 几人又小心翼翼看向赵怀安,却见他眸中露出几分可惜,嘴角却隐隐挂着笑意。 “青州子弟果然不俗!恭喜薛大人,明年的入学试,青州子弟通过人数,必为全府之冠。” 可惜呀可惜,本想趁着混乱,暗中伤了叶家兄弟几个,结果只有叶寒受了伤。 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赵怀安微笑着想。 唐族长看着那笑容,凉意悄悄爬上后背。 —— “妹妹妹妹,我们赢了!”叶海欢呼着跑向正走过来的娇小少女,双眼亮得发光,“我要多谢妹妹,要不是你之前...” 叶渺欢喜地软软道:“二哥哥,恭喜你!二哥哥,好厉害!” 叶海啊了一声,连忙捂住嘴,双眼瞪得圆圆的。 糟糕,一兴奋差点说漏嘴了! 妹妹说过她教他沙盘对战的事情,不要告诉别人! 这是他和妹妹两个人的秘密,连大哥和阿爹阿娘都不能说。 那就等没人时再告诉妹妹,他刚才看到了妹妹教过他的阵法,好巧! 远处孟茵见到叶渺,走过来不阴不阳道:“叶三小姐,要对战的时候不见你,现在赢了,你倒出现了。” 话里话外摆明叶渺一分力没出,却跟着分功劳。 叶渺笑了笑,“哦,我不舒服休息了一会,听说二哥哥赢了,便来恭喜他。” 立了大功的人是我二哥哥,我分点功劳跟你有何干系? 孟茵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转身的瞬间,眸中寒光一闪。 真是个讨厌又牙尖嘴利的丫头!怪不得大表姐和四表妹不是她的对手! 哼,走着瞧,看我怎么扒光你的牙! 腊八战结束了,胜利的兴奋劲也过了,所有人准备离开时,突然觉得脚下的地开始震动。 抬头一看,只见前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几百名披甲配刀的黑甲士兵,堵住他们离开的路。 黑色盔甲在阳光中显得寒冷如刀。 刚才地面的震动,便是他们出现时造成的。 黑甲士兵们步伐整齐,动作统一,浑身煞气逼人。 一个个面无表情,手放在刀柄上,严阵以待。 隔得这么远,似乎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血腥味。 这是一群真正在战场上浴血过、杀敌无数的精兵! 少年们不由自主心生敬畏,齐齐噤声。 同时心中疑惑,他们出现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题外话------ 感谢qq25b1940c3ff520的评价票! 正文 五一、假传皇上口谕 所有人都疑惑不已,包括南山半山腰围观的百姓,以及各大世家的人。 只有叶海还未进入状态,啊了一声,“妹妹,我之前好像听到你跟我说小心。” “二哥哥你听错了,我不舒服在别处休息呢。” “是吗?”叶海抓头傻笑,“或许是我听错了?”又紧张道:“妹妹还难受吗?” “我没事了,军医帮我看过了,二哥哥不要担心。” 叶渺柔柔一笑,随即垂下眸子,遮往眸中冰冷情绪。 当时叶海他们在阵里,受阵法影响,没人看清叶寒的动作。 她那时正将对方布的阵改成她教过叶海的阵,因而在外面看得一清二楚:叶寒趁着混乱,纵马朝叶海快速冲去! 叶渺心中焦急不已,以为前世叶铭受伤的事情,会转移到叶海身上。 不由大喊一声“小心!” 没想到叶海真听到了,还阴差阳错地避开,让叶寒自食苦果。 但叶渺并没想过要放过叶寒,叶海能避开,完全是运气好。 万一运气不好避不开呢? —— 突然出现几百黑甲,参加腊八战的少年们迷茫,百姓们迷茫,凉亭里赵怀安等人亦茫然。 直到一抹宝蓝色的俊逸身形突然出现,亭中人先是一愣,接着纷纷起身行礼。 “见过程世子。” “程世子好。” “程世子?”赵怀安皱起眉头,“你这是何意?” 他语气有些不客气,毕竟没有通知一声就带着兵出现在他管辖范围内,任谁也不会高兴。 俊美似仙的少年随意往亭里一坐,动作流畅,贵气浑然天成。 只见他眉眼轻轻一挑,带笑的星眸光芒闪耀,整个人便如画卷般,风流无限。 然而若细看那眸子深处,却是寒凉一片。 程烁一手支着头,一手随意拿起桌上的糕点往嘴里一塞,懒洋洋道:“奉皇上口谕前来办点事。” 皇上口谕?没有圣旨谁知口谕是真是假? 赵怀安哼了一声,“程世子,下官未曾收到任何消息。” 程烁似笑非笑看向他,“赵大人,你这是质疑本世子假传皇上口谕吗?” 赵怀安不卑不亢道:“下官不敢。” “不怕实话告诉你。”少年忽而一笑,笑容几分邪气,“你猜对了,皇上确实没有口谕下来。” 赵怀安面色一沉,“程世子这是耍下官玩吗?谎称有皇上口谕,这可是欺君之罪!” 凉亭里这么多人都听到了,证据确凿,看你如何抵赖!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亭子里那些世家族长们,只恨不得自己此时能凭空消失。 一个是平南王世子,一个是赵国公的人,都不是好惹的,他们谁都惹不起! 少年漫不经心道:“皇上确实没有口谕下来,不过本世子可以将它变成真的,赵大人你信不信?” “你...”赵怀安浑身轻抖,早知平南王世子嚣张不可一世,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没有圣旨,恕下官...” “你可以拒绝,本世子也可以立马派人进宫向皇上讨个口谕。不过...”少年眉毛轻挑,“这一来一回一天的时间,若误了军机,赵大人你确定你和你的国公爷,担当得起吗?” “你...”赵怀安再次气得颤抖。 皇上对平南王世子的宠爱,全武国皆知,只要他程烁想做,没有他不能做的事情。 若真误了所谓军机大事,程烁往赵国公身上一推,赵国公当然不会有事,但他这个布政使,必会吃不了兜着走。 他赵怀安才不会这么蠢,让人明目张胆地推锅! 赵怀安情绪平静下来,“既然是为了军机大事,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程世子有需要协助的地方尽管开口,下官定会全力配合。” “有劳赵大人。” 程烁随意一挥手,随从余冲朝下道:“开始!” 几名黑甲头领迅速行动,将一叠纸送到叶铭以及苏向阳几人手中,然后由他们分别传下去。 叶海分到一张,一旁的叶渺看了一眼,恍然大悟。 半山凉亭外,余冲大声道:“此为燕国在山海县前布下的奇阵,若有人三日内能破得纸上阵法,重赏!若阵法不破,所有人必须三日后方可离开!” 怪不得准备了那么多粮草药材,原来一早就有预谋!叶渺心想。 半山腰凉亭里的人也想明白了,赵怀安看了一眼薛长言,冷哼。 原来早就串谋好了。 少年好整以暇道:“是本世子让堂姨父不要说的,毕竟这是军机大事,岂是人人能知?” 意思是嘲讽他赵怀安不配知道了?赵怀安暗中冷笑。 百姓们窃窃私语,“这是要做什么?” “听说是要破阵!” “破阵怎么会找这些公子哥们,难道不应该是去太中学院吗?” “管他呢,咱们看好戏就是了。” “不过你没听到吗?要三日啊,难道你打算三天三夜都待在这?” “这么冷的天...冻死个人了。”有人打退堂鼓,“算了算了,反正阵法什么的我也不懂,还是早些回去吧。” “就是就是,白天还好,晚上可冻死人了。” 听说要三天,不少百姓都走了。 大冷天的在这山里待三天,可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 普通的百姓们都受不住,这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小姐们,更加受不了。 个个怨声载道,嚷嚷着要离开。 “我们还没学阵法,把我们困在这里有什么用?” “你们有破不了的阵法,应该去找太中学院的夫子学生,找我们有什么用?” “快让我走,我脚受伤了!要是瘸了,你们赔得起吗!?” —— 凉亭里的人知道后,也炸开锅了。 “这不是胡闹吗?他们怎么能破阵?”赵怀安道。 程烁扭头问:“曲夫子,太中学院收到阵图多久了?” 曲问咳嗽一声,“五日了。” “破了没?” “咳,还在参详中。” “听到没?赵大人。”少年懒洋洋道:“上京以及各学院四日前已经收到阵图,至今无人破解。” 赵怀安反问,“连各位阵法大师都破解不出的阵图,这些未曾习得阵法的少年们,如何能破解?” “这是本世子的事,不劳赵大人挂心。”程烁道:“赵大人愿看就看,不愿看就早些回去歇息吧。” 真是目中无人!赵怀安气得吹胡子瞪眼。 “下面有人手脚受了伤,若出了什么事,程世子赔得起吗!?” “赔得起。” —— 旁人不懂程烁为何会选这些少年们来破阵,叶渺却是懂的。 前世她跟着便宜师傅初初学习阵法的时候,师傅就用这张阵图来考她。 她当时一脸懵,问师傅为什么不教她就考她? 师傅道:“因为第一个破了此阵的人,正是一个不懂阵法的人。” 第一个破了此阵的人,是山海关一名被派去绘制阵法的士兵。 不过那个士兵也不算是真正破了此阵,他只是无意进入阵中,又无意走了出来。 至于如何走出来的,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阵法图绘制好后被传回上京以及各书院,许久都无人破解。 无数精通阵法的人无法参透,而一个不懂阵法的士兵,却曾在无意间看破。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后来程烁经过细问,得知那名士兵并不是普通士兵,而是一个世家里资质一般的公子哥。 因为考不上学院,便走了从军的路子谋出路。 程烁受到启发想出一个办法。 恰逢青州腊八战,参加者千人皆是青州世家子弟,听过见过阵法却不懂,跟无意间走出阵法的士兵十分相像。 程烁便前来青州,直接找薛长言帮忙。 不过前世最终破了此阵的人,并不是这里上千少年中的一人,而是太中学院的孟悠然。 孟浅月的侄子,孟茵的大哥,孟悠然。 一个让叶渺今生想起来,依然十分讨厌的人!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文《旺夫小哑妻》叶染衣。 简介:上河村最有学问的宋家三郎娶了个小哑妻。 小哑妻身段好,模样俏,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美人,就是不会说话。 继母说她便宜,五两银子就能换——温婉白眼。 妯娌笑她命苦,被人欺负都还不了口——温婉白眼。 算命先生说她旺夫,将来必定锦衣玉食奴仆成群——温婉眉开眼笑:这个好。 为给继弟交束脩,继母五两银子卖温婉,要给瘸子做填房。 温婉捏紧小拳头,坚决不认命。 知道上河村宋家三郎霉运罩顶,某天在高粱地碰着,她鼓起勇气捞根树枝蹲在他跟前写:你娶我,我旺夫。 宋三郎盯着她的字看了看,沉默片刻,说:“好。” 正文 五二、理所当然,耍赖 想到孟悠然,叶渺不由翻个白眼,冷哼几声。 前世的后来,她与孟悠然接触挺多,对他一向礼遇有加。 然而每次孟悠然见到她,总是话中带刺,一副不阴不阳的死样子。 别看他对着别人礼貌而有教养,谦虚又和善,实则骨子里是个清高又倨傲的家伙。 看她时居高临下的眼神,像看什么脏东西似的,毫不掩饰他的嫌弃。 不就是因为她没成婚,便与别人珠胎暗结吗? 他又不是她的谁,轮得到他来置喙吗? 切! 前世叶渺忍不住质问他,他却嘲讽道:“未来太子妃,下官不敢。” 气得她肝疼。 偏偏那时孟悠然阵法水平不在她之下,她想设个阵捉弄他都不行。 最后只能一看到他就绕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这辈子嘛,呵呵。 “妹妹,你饿不饿?”叶海捂着肚子,巴巴看着叶渺。 叶渺抿唇轻笑,从荷包里拿出几块糖,“先吃着填填肚子,我去看看午膳准备好了没?” 糖吃多了始终对身体不好,这几天叶渺严格控制叶海吃糖的数量,叶海已经好久没吃过瘾了。 “谢谢妹妹!”叶海大喜过望,一把抓过糖塞嘴里,“我陪妹妹一起去。” “走吧。” 不管少年们如何闹着要离开,黑甲士兵始终置若罔闻,且纹丝不动。 向半山腰的家长们求救,也没见人出来。 最后个个只得垂头丧气接受这个事实,开始建营帐的建营帐,做午膳的做午膳。 都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公子们,建营帐还好,毕竟是力气活,男孩子们研究了几下很快就上了手。 负责午膳的小姐们简直是鸡飞狗跳,乱成一锅。 “喂,先放水还是先放米?” “这个菜能吃吗?脏死了,我不洗!” “妈呀,我最怕碰肉了,不要让我来!” “谁会生火?快生个火烧水,渴死了!” 叶渺和叶海站在边上:... “妹妹,我们还是啃窝窝头吧,也不是那么难吃。”叶海默默道。 要是桃花在就好了,叶渺心想。 在现代她只需要学习,连动手煮泡面的机会都没有。 上辈子,唯一吃苦的时候,是跟着便宜师傅学习的时候。 不过便宜师傅对住的地方不挑剔,对吃的却格外挑剔,去哪都带着厨子,所以她也没机会下厨。 后来就更不用说了。 她曾为了南宫焱,想亲自下厨为他洗手作羹汤,被南宫焱制止了。 “阿渺的手,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怎可被这些世俗之物污染?” 她曾经感动不已,重生后方明白,他是嫌弃。 嫌弃到不愿跟她有过多牵扯。 “妹妹?你要是不想吃窝窝头的话,我去给你做午膳。” 叶海见她迟迟不出声,以为她不想吃。 叶渺回过神,“要做也该是我做给二哥哥吃。” “妹妹会做吗?”叶海双眼一亮。 叶渺直接了当,“不会!” 叶海哦了一声,又怕叶渺误会他失望,赶紧道:“我也不会。” “要是桃花在就好了。”两人异口同声地小声道。 桃花做的饭可好吃了。 说完意识到对方说了同样的话,互看一眼,哈哈大笑。 把旁人笑得莫名其妙。 心想真是两个傻子,都要被困在这山里三天三夜了,不哭就不错了,居然还笑得出来。 “妹妹,我们去找大哥吧。” “好。” —— “表哥,你没事吧?”孟茵担心地看着趴在榻上的叶寒。 医官正在给叶寒换药,他的腿被马踢到,还好没伤到骨头,不过暂时动弹不得。 “我没事。”叶寒咬牙道。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旁边叶寒的好友道:“哪是什么不小心。” 孟茵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行了,别说了。”叶寒制止。 “什么别说了,你忍得我可忍不得!”那人道:“孟小姐,你表哥的伤可不是自己不小心弄的!” “什么?!” “本来你表哥已经找到出路,去找叶三公子商量,结果…” 孟茵猛地站起,自动脑补,“你是说叶海伤了表哥,然后抢了表哥功劳!?” 那人耸耸肩,“当时天气那么差,又那么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谁都没看到。” 他说的是实话,可是配上他的表情动作,分明就有言外之意。 孟茵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 “太过份了!那对兄妹真是无耻!”孟茵气道:“我就说一个傻子怎么可能找到出路,我要去揭发他们!” 叶寒道:“表妹,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乱说。” 对啊,没有证据!“难道就这么算了?”孟茵气呼呼道。 “公道自在人心!” 若不是叶铭突然命他去救叶海,他叶寒定能偷袭红队成功,成为这场胜利的最大功臣。 他才该是那个被众人敬仰的功臣,而不是那个傻子叶海! 他本打算趁着混乱伤了叶海,让接下来的内试少一个竞争者,可万万没想到那个傻子运气好避开了。 不光如此,还让自己受了伤。 真是可恶! … 叶渺和叶海去找叶铭的路上,碰到了唐景玉和周自明。 两人下意识想要避开,又觉得不该怂,退开两步又站定走两步,不自然的动作很是惹人注目。 叶海注意力在叶渺身上,倒没注意两人。 擦肩而过的时候,叶渺听到对方冷哼一声小声嘀咕,“傻子运气真好。” 叶渺眸光一冷。 扬着小脸天真问:“二哥哥,我刚才听人说,你之前跟人打了个赌,什么赌来的,跟谁打的?” 唐景玉猛然僵住。 “没什么,小事而已。”叶海并没有将赌约一事放在心上。 他这么年轻,才不想给别人当爷爷呢! “二哥哥你真是大度,不过赌约是两个人的事,赢的人可以大度不当回事,但输的人却不能没有诚信!”叶渺道:“愿赌,就要服输!要是二哥哥输了,难道也会耍赖不成?” 叶海抓头,“我当然不会!” 输了就输了,输了认就是了,耍赖多没品! “就是就是,输了就要认!”旁边人跟着起哄,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多。 唐景玉涨红脸怒视,“关你什么事!?” 那人不乐意了,阴阳怪气道:“哟,当时立赌约的时候,可是让咱们做见证人的!怎么,现在输了,就不关咱们事了?这就是你唐家的道理?” 唐景玉被怼得面红耳赤,一旁的周自明轻咳两声打圆场,“好了好了,一人少说两句。” 那人呵了一声,“行,周公子,我给你面子。” 说完抱臂站在一旁也不走,摆明就是要将见证人角色进行到底。 几人的交谈引来不少人围观,唐景玉与叶海打赌的事情,蓝队差不多一半人都知道。 此时聚在一起指指点点,让唐景玉越发难堪。 周自明眼看无法收场,转身对叶海道:“叶三少爷,当时周老弟在气头上,说了几句气话,你看...” 叶渺眸光闪动,这周自明竟是想将当时信誓旦旦的赌约,解说成只是说了几句气话。 要是叶海坚持是赌约,倒显得是叶海小气狭隘。 要是叶海承认是气话,则是否认有赌约这事,旁人便没法过多置喙了。 她拉住正欲说话的叶海,冲着围观的少年们微微一笑,“各位哥哥们,当时情况是怎么样的呀?你们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呀?” 她尾音拉得长长的,声音又软又糯,圆乎乎的杏眼眨呀眨,娇憨纯真又可爱,一众少年们顿时红了脸。 原来叶三小姐,是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呀! 少年们正是知慕少艾的年纪,哪里拒绝得了这么娇小脆弱的小姑娘的请求? 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将那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叶渺听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即又疑惑问:“这位周公子不是说气话吗?各位哥哥们,你们觉得是吗?” 一边是周公子,一边是哥哥们,亲疏一目了然。 少年们不由自主道:“这么多见证人,怎么能是气话呢?分明是赌约!”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石石打赏! 感谢weixina7a45839eb、卡其豆包灬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 正文 五三、那些少年,能跟他程烁比吗?(加更) 周自明面色一黑。 小姑娘眨着眼,弱弱问道:“如果是赌约,是不是就得履行啊?” “那当然了,咱们可都是见证人!”少年们拍着胸脯,一副绝不能让小姑娘受委屈的模样。 叶渺水汪汪的杏眼看向唐景玉,那表情,分明想看他会不会履行赌约。 唐景玉骑虎难下,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难不成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跪在地上喊那个傻子爷爷吗? 那他以后还能在青州混下去吗? 他急得向周自明使眼色,周自明眼珠子转了转,“叶三少爷,要不这样,改成喊声大哥如何?唐族长还在上面看着,要是被他知道了,于两家始终不好。” “好呀!”叶渺欢喜地拍手,“以后二哥哥也有小弟了,太好了!” 周自明:... 他的意思只是这次喊声大哥,先将赌约一事混过去再说,可没说以后都认叶海为大哥。 这个叶三小姐,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总是一再打断他的好事! 他无能为力地看了一眼唐景玉,表示他已经尽力了。 叶海倒是无所谓的,不过妹妹这么高兴,他就收下这个小弟吧。 “唐小弟...” “噗嗤!”叶渺忍不住捧腹笑,唐小弟,哈哈哈! 叶海不知道妹妹的笑点在哪,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唐小弟,我还要和妹妹去找大哥。” 意思是,你就麻溜地喊声大哥,好让他和妹妹快点走人。 唐景玉一口血堵在喉间。 他死死咬住唇,动了动嘴皮子,“大哥。”声音细若蚊蚋。 大部分人都没留意,不过叶渺注意到了。 想蒙混过关,没那么容易! “二哥哥,我好累了,什么时候可以走啊?” 叶海一听妹妹累了,急了,“唐小弟,快点!妹妹累了!” 旁边人跟着起哄,“快点快点!” 唐景玉差点吐血,眦着双目,大吼一声,“大哥!” 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叶渺这才满意了,“走吧,二哥哥。” 走了两步又回头嘻嘻一笑,“唐小弟,记得以后见了面都要喊大哥哦。” “唐小弟,唐小弟。”围观的少年们嘻嘻哈哈。 唐景玉暴走,赤红着眼抡着拳头朝少年们冲去,被周自明拉住。 “哈哈,唐小弟输不起,要打人啦,走啰!” 少年们笑笑闹闹地做鸟兽状散开。 —— 半山腰凉亭外,宝蓝色华服随风而动,精致而繁复的绣金纹路在阳光下光芒点点。 俊美似仙的少年站在栏杆前向下看。 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被一群少年们围着,笑靥如花。 少年们或羞涩,或眼里冒着光,或大胆地看着小姑娘。 小姑娘或许年纪太小,浑然不觉那些少年们眼光中的意图。 杏眼弯弯,娇憨甜美。 程烁耳边不由响起那声软绵绵的、似羽毛般的呼唤,“哥哥。” 他伸手摩挲着精致下巴,星眸半眯,寒光微闪。 她现在也在喊那些少年们“哥哥”吗? 怎么想想就觉得,有些不舒服呢? 那些少年们,能跟他程烁比吗? 呵。 下面的小姑娘不知道听到什么,笑得越发甜美。 那画面怎么看怎么刺眼! 程烁一甩袖进了凉亭。 叶渺察觉有道凌厉的视线注视着她,当她不动声色看向视线来源处时。 却什么也没有察觉。 是她多心了吗?叶渺疑惑。 不过那道视线虽凌厉却并没有杀意,她便将之抛到脑后了。 ------题外话------ 风雨这几天书城推荐,书城小可爱们,麻烦动动手指头投个票,留个言~~么么么么哒~~ 正文 五四、打群架,以多欺少! “大哥!” “大哥哥!” “阿海,妹妹,你们来了。”营帐里,叶铭微笑着放下手中的阵图。 叶渺瞧他眉心皱着,心中一动,“大哥哥,你在研究如何破解这个阵图吗?” “嗯。”叶铭随意道:“闲来无事,随便看看。” 叶铭可不是会随便看看的人,叶渺看破不说破。 正好她也想着如何不动声色地将破解之法透出去。 反正这次,一定要抢在孟悠然之前。 她倒是很想看看,那个清高倨傲的男子,不,现在也不过是个少年。 当得知有人比他提前破了此阵时,面上是何等表情? 不过可惜她是看不到了。 “阿海这次表现很棒。” 叶海笑得眯起眼,“谢谢大哥夸奖,都是...都是大哥教导有方。” 又差点说漏嘴了。 叶铭意味深长道:“我可没教你。” 叶海呵呵,“大哥你这么客气,我可真不习惯。” 叶铭横他一眼,又道:“不过大哥受了伤。” 他口中的大哥指的是叶寒。 叶海撇撇嘴,对那个所谓的大哥叶寒颇为不以为然,“我问过军医了,说是不严重,躺些日子就没事了。” “他怎么受的伤?”叶铭问。 叶海道:“当时天气很不好,五米外什么也看不到,到处是野兽叫声,大伙都吓得乱跑。他也在跑,混乱中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被其他人的马踩到脚了。” “就这么简单?”按理说叶寒功夫不差,那种情况下自然有所防备,怎么会轻易掉下来,又被别人的马踩到? 叶海茫然地眨眼,“就这么简单,不信大哥可以问问其他人。” 叶渺眸子闪了闪,“是啊,大哥哥问问其他人吧。二哥哥当时正好找到出路,没太留意,后来大家都这么说,二哥哥也就这么认为了。” 当时总共有两百多人在,可是五米外根本看不到别人,又怎么会大家都这么说? 这中间分明是有人误导! 叶铭不动声色道:“我知道了,这事我再问问其他在场的人。” “为什么还要问?”叶海好奇道。 “咱们侯府出来的人,只有大哥受了伤,二婶那边,必须有个说法。” “哦。”叶海扁扁嘴。 几兄妹又说了一会话后,营帐外响起温柔的女声,“叶二公子,叶三公子,小女给你们送晚膳来了。” “就我和大哥的?没有妹妹的吗?” 叶海很不满,他和妹妹一起过来,那些人都没看到吗? 外面的女声顿了顿,“有的。” “有为什么不说?”叶海嘟哝,什么人来的,记性这么不好。 外面的小姐:...不解风情的傻子! 叶渺快憋成内伤了。 这次腊八战蓝队胜出,一向在青州城里十分低调的叶铭叶海大出风头,惹来不少小姐们的另眼相看。 为了来给两人送膳露露脸,可是经过了好一番明争暗斗。 结果,叶海不但不感激对方的辛劳,反而责怪对方,为什么没有妹妹的?有为什么不说? 把外面的小姐气坏了。 她不就是为了引起注意,故意只喊了两人名字吗? 要不要这样说她? 小姐气呼呼地将膳食送进来,又气呼呼地走了。 看到叶渺时,也没什么好脸色。 罪魁祸首叶海不高兴地嘀咕,“不想给我们送膳就别送,干嘛摆脸色给妹妹看?要不是看在你是女孩子的份上,信不信我逼你跟妹妹道歉。” 刚走出营帐外的小姐羞愧难当,一不留神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临安侯府的叶三少爷,果然是个傻子! —— 膳食比想像中还难吃,肉还有腥味,菜是黑色的,饭半生不熟。 叶渺吃了一口,放下筷子再也吃不下去。 粗枝大条的叶海吃出几颗石子嗑了牙之后,也没半点胃口了。 他摸摸肚子,好饿啊,要是能回去就好了。 叶铭默默放下筷子,拿出阵图,“阿海,妹妹,不如参图破阵吧。” 这样或许能忘了饥饿。 “好啊好啊,”叶海眼巴巴看着叶渺,妹妹这么厉害,一定能破了这个阵,带他回去吃好吃的。 “阿海,看图,看妹妹做什么?” 叶海撇撇嘴,他又不懂,看图有什么用?图没妹妹可爱也没妹妹好看。 而且妹妹肯定能破,他只要等着妹妹破了就行。 不过叶海还是依言将眼光放到图上。 因为这是他跟妹妹的小秘密,不能说。 大哥不知道,嘻嘻,想想就开心! “叶二少爷,在里面吗?”营帐外想起少年清亮而骄傲的声音。 “苏三少爷,请进。”叶铭几个连忙站起身。 面容清秀的苏向阳走进来,径直走到叶铭面前。 骄傲的少年扬起下巴,“叶二少爷,我想跟你再比一场。” “比什么?” “破阵!”苏向阳道:“比谁先破了这个阵!” 叶铭微微一笑,“没兴趣。” 出身大世家的苏向阳,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直接了当地拒绝过。 白皙的脸一下子通红,语气尖锐起来,“叶二少爷这是赢得起输不起吗!?” 叶铭淡淡道:“我看苏三少爷才像输不起的样子。” 不然怎么输了腊八战后,又跑来跟他比破阵? 苏向阳是苏家最有出息的子孙之一,被家族寄予厚望,他也一向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 结果今日本以为稳赢的腊八战输了,这让他心里的气怎么也咽不下。 遂一时冲动跑来找叶铭下战书,想挽回点颜面。 结果人家轻飘飘两句话,让他更加颜面扫地。 少年握紧拳头,怒视叶铭,“有种的就跟我再比一场!” 叶铭斩钉截铁,“不比!” 偏不比就不比,气死你! “你!”少年气得眼眶发红,看起来似乎要哭了。 他僵着不说话,叶铭也不说话,两人四眼相对,气氛一时怪异得很。 叶渺托着腮瞪大眼:呀,大哥哥好过份,欺负人家!不过她好喜欢!哭吧哭吧,快哭吧!少年! 叶海则抓头不解道:“大哥不懂阵法,苏三少爷你也不懂阵法,比大家都不懂的,有什么意思?” 僵着的气氛被打破,苏向阳冷哼一声扭过头,正好对上叶渺水汪汪看好戏的杏眼,恼羞成怒。 “看什么看?!” “你敢吼我妹妹?!”叶铭叶海齐齐暴怒。 他们都舍不得吼,你一个臭小子居然敢吼?! “怎样?就吼了,来呀,打一架呀!”苏向阳不怕死地挑衅。 叶海一拳挥上他的鼻子,“打就打!” “砰!”苏向阳鼻子一痛,随手一摸湿湿的,原来已经出了血。 小人!居然偷袭! 他大叫着凶狠地扑上去,与叶海厮打在一起。 叶铭见弟弟妹妹被欺负,两人打得火热,一时热血上头,冲过去加入混战。 三人你一拳我一脚的,出手毫不手软,完全没了章法。 “呀,大哥哥,二哥哥,轻点,别打了!”叶渺在旁边装腔作势地喊。 原来男孩子们打架是这样的啊! 不知道以后宝儿长大了,会不会也这样跟别人打架呢? 叶渺笑眯眯地想。 然后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坐下,托着腮拉长音调软软地喊:“别打了,别打了。” “二哥哥,左边左边,小心啊。” “呀,大哥哥,快躲开~” 战斗结束后,三人都挂了不少彩。 叶铭叶海二对一,苏向阳没讨到好,一瘸一拐地走了,两人也受了不少伤。 “咝,痛,妹妹轻点。”叶渺给叶海上药时,叶海直呼痛。 叶渺道:“回去后好好练功,下次找回场子。” 叶海眨眨眼,直觉这话哪里不对,“妹妹,正常不是应该说,下次别打架了吗?” 怎么感觉妹妹一副很期待他跟别人打架的样子? 叶渺:... ------题外话------ 感谢189*****277、弄影花前的鲜花! 感谢jimmy820118、vancci的评价票! 12:00还有一更。 书城的小可爱们,动动可爱的手指头,推荐票、留言动起来,么么哒~~么么哒~~ 正文 五五、原来是他啊!(加更) 叶渺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二哥哥以后是要上战场杀敌做大将军的,提前积累点经验总没错。” 叶海傻笑,“妹妹说的对。” 叶铭翻个白眼:上场杀敌跟打群架可是两回事!也就你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真是... 让人嫉妒!啊啊啊!为什么妹妹先给阿海上药不先给我上药?好歹我才是大哥! 或许他幽怨的眼神过于直接,叶渺忍不住回头望了他一眼。 看到叶铭坐在桌边,桌上面放着阵图,心中一动。 “大哥哥,要不你自己先上药,我给二哥哥上好药了再给你上药。” 叶渺走过去,拿出一面小铜镜递到叶铭面前,“用这个看着上药吧。” 叶海高兴不已,因为妹妹更喜欢他更疼他,“大哥,你自己上药吧,我身上伤多,妹妹要忙好久的,别累坏妹妹了。” 怕累坏妹妹你就自己上药啊!分明是不想妹妹帮他上药! 叶铭脸一黑:好想将这个弟弟扔出去! 他哼了一声,拿起铜镜看着脸上的伤,轻轻将药涂上去。 “咝。” 还真有点痛。 叶铭斜眼看着镜子里左边脸上的伤,突然眸光一动不动。 先是震惊,接着是不敢置信,最后向来淡定的他,眸中露出狂喜之色。 “我知道了!!!” 叶渺手一顿,唇角露出一抹笑,随即给闭着眼的叶海继续上药。 “大哥知道什么了?”叶海问。 “我知道怎么破阵了!” “什么?!”叶海猛地睁开眼,“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老天爷,我快饿死了!” 叶铭:... 正常人这个时候不都应该问,怎么破阵? 这个弟弟,果然应该扔了! 跟他一点心灵感应都没有! “大哥哥,这个阵怎么破?”少女轻得似羽毛的声音问。 叶铭:瞧,还是妹妹好,弟弟什么的,就是种多余的生物! —— 夜幕笼罩整个大地,南山上观看腊八战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回去了。 只有半山腰一座凉亭外挂着灯笼,像漆黑夜空里的一颗星。 里面亦挂满灯笼,亮如白昼。 “各位都回去吧。”斜靠在榻上的俊美少年懒懒道。 凉亭里本就逼仄,现在多了一张榻,越发显得拥挤。 周族长笑嘻嘻道:“程世子,没事的没事的,小人孙儿也在下面,小人不放心离开。” 其他几位族长纷纷以此理由附和。 “那赵大人请回吧,底下也没你什么人。” 这话可真是诛心!虽说刚从前线回来,但赵怀安压根不信程烁不知道他儿子出事的事情。 赵怀安咬牙道:“程世子要在下官管辖范围内办正事,下官怎可随意离开?万一落个协助不尽力,下官可担不起。” 意思就是你程烁休想出了事后,将问题推到他身上,他赵怀安绝不会让人有机可趁! 程烁懒洋洋打个哈欠,即便如此不得体的动作,在他做来,亦分外优雅好看。 “本世子也就随口一说,赵大人是去还是留,本世子可没这个心思理会。” 赵怀安:...我忍,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各位,天色不早了,本世子困了,不好意思先就寝了,各位自便。” 程烁说完径直背对众人睡下。 周族长等人没想到他说睡就睡,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有人不自在地动了动,脚碰到石桌,发出轻微的声响。 “本世子睡眠浅,易醒,睡觉时不能有声音。”榻上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响起,隐隐有丝被人吵到觉的不满。 不能有声音刚才说什么自便? 亭子里的人一动不敢动,僵着身子发愁,难不成要这样干巴巴地坐一晚上? 他们这老胳膊老腿的,要是这样坐一晚上,明天还不得废掉? 几人苦着脸齐齐看向赵怀安,期望他能想个法子。 赵怀安别开脸。 刚才是你们自己要留下来的,怪谁? 他现在自身都难保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报告世子,有人找到破解之法了!”外面响起粗犷而惊喜的声音。 榻上少年一跃而起,双眸闪闪发光,哪有半点睡意? “将人带上来!” “是!” 有人找到破阵的办法了? 实在太好了! 凉亭里的人齐齐松口气。 这样他们不用枯坐一夜了。 不过,到底是谁,居然能在短短两个时辰内,想到全武国最厉害的阵法大师都想不到的破阵之法? 所有人好奇地望着从下面随着灯笼绕上山,正走向半山腰的少年身影。 朦胧中,看不清楚。 刚才那声音不只惊动了凉亭里的人,也惊动了下面刚钻进营帐里的少年少女们。 众人冒着寒风钻出营帐,望着那还没走远的身影。 “咦,有些眼熟。” “好像是叶二少爷。” “不是吧?我瞧着倒像苏三少爷。” “不是的,苏三少爷刚才骑马摔伤了,正在营帐里休息呢。” 忍着痛上药的苏向阳:呸!两个狗崽子以多欺少! “难道真是叶二少爷?” … “报告世子,人带来了。” “带进来。” “是!” 众人翘首以盼,又顾忌着要保持形象没敢乱动乱看。 一名蓝披风银色铠甲、身材颀长的少年,缓缓走入凉亭。 少年眉毛极浓,眼睛细长,神情不卑不亢。灯光照在他脸上,肤色如玉。 左脸上不知哪弄的伤痕,让他淡定的气度打了些折扣,凭添两分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 原来是他啊! 众人心里五味陈杂。 ------题外话------ 投票票,票票~~ 正文 五六、阵撤了 “二哥哥,我出去一会。” “妹妹,外面又冷又黑,你要去哪?我陪你去!”还有坏人。 “二哥哥,有些女孩子去的地方,你不能去。” “为什么女孩子去的地方我不能去?” 叶渺无奈:“我要去如厕,二哥哥也要跟着我一起去吗?” 叶海嘿嘿一笑,没有半点不好意思,“我可以远远地守着妹妹,万一有事妹妹一喊我,我就听到了。” 叶渺瞪着眼喊了他一声,“二哥哥!” 妹妹好像不高兴了,叶海抓抓头,“那妹妹你快去快回,要是一刻钟还没回来,我就去找你。” “那我走了。” 叶渺快速钻出营帐,此时外面空地已经站满了人,一个个白色营帐前挂着的灯笼被风吹得左摇右晃。 少年少女们三三五五聚在一起,对着叶铭离去的方向议论纷纷。 没人留意刚从营帐里钻出来的娇小身影,迅速消失在众人眼前。 —— “啊~啾~”寒风阵阵的林中,卢营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鼻涕从鼻腔里喷出,被他迅速用披风擦掉。 好冷!卢营长浑身哆嗦,感觉自己快冻僵了,双手紧紧抱住自己。 “啊~啾~”旁边的人跟着打个喷嚏。 “啊~啾~”像被传染似的,卢营长又打了一个后忍不住问:“还要多久?” 那人浓重的鼻音回道:“估计明天中午...咦?” “怎么啦?”卢营长吸着鼻子,心里有些怕怕,不会又出什么意外吧。 “可以离开了。” 卢营长又喜又有些担心,“真的!?不是说这个阵要到明天中午才能破吗?” 那人闷闷道:“不是我破的,是布阵的人将阵撤了。” 啊?“该不会...又有什么阴谋吧?” 对方那么无耻,说不定又使了什么阴谋等着他们! 已经冷得头晕眼花的卢营长,咬牙切齿想。 “应该是腊八战结束了,对方怕被人发现他们请人布了阵,所以将阵撤了。” 卢营长沉默。 心里承认那人说得对。 腊八战结束了,要是最后发现少了两人,一旦细查起来,红蓝两队都讨不了好。 “咱们赶快离开吧。”这个鬼地方,他受够了! “那边有光有声音,大部队应该在那边。” “那走吧。” 两人搀扶着高一脚低一脚的,往林子外走去。 藏在暗处的叶渺,默默记住了两人长相。 其中一个有些眼熟,叶渺一时想不起来,想着叶海只给了她一刻钟,便先离开了。 两人刚出林子,被一个正要回营帐的小个子少年看到,“咦,卢公子?你们从哪出来的,我们找了你们好久!” 腊八战结束了,人人都恢复了之前的身份,没有营长和士兵。 卢公子道:“阿林不小心受了伤,我带着他出来时,在林中不小心迷了路。” 哦,原来如此!这林子太大,之前蓝队不少人迷路,也不怪卢公子两人会迷路。 小个子少年好心道:“卢公子,我听你声音好像着凉了,不如你回营帐里休息,这位兄弟我带他去大夫那里。” “不用麻烦张小公子了,正好我也想找大夫拿点药。” “那你们小心点。” 被称阿林的少年突然问:“为什么大家都聚在外面?” 张小公子故作神秘道:“平南王世子从陈情关带来一个图阵,将我们困在这里让我们破阵。” 卢公子奇道:“参加腊八战的人都不懂阵法,程世子怎么会让咱们破阵?” “听说上京和几个学院的人都破不了,所以才找到咱们。” “这不更奇怪了?那些大师们都破不了,咱们怎么可能破得了?” 张小公子道:“本来大伙都这样想,不过...” 他故意卖关子停下,阿林道:“不过什么?” “有人破了。” 卢公子与阿林异口同声问:“谁?” 张小公子指了指刚到半山腰凉亭外的颀长身影,“就是他。” 阿林眸光一紧,“那是谁?” “临安侯府,叶二少爷,叶铭。” —— “临安侯府叶铭,拜见程世子,拜见各位大人,各位族长。” “是你破了阵?”周族长迫不及待问。 虽有些失礼,但没有人制止,因为其他人心里抱着同样的好奇。 同时也有些失望,若是进来的是自家子孙该多好。 叶铭拱手道:“在下并不懂阵法,所以不会破阵。” “什么嘛,不会破阵你上来做什么?”周族长道。 这个叶铭,想在大人们面前露脸想疯了吧? “在下虽不会破阵,但在下参透了破解此阵的第一步。” 不会破阵,又怎能参透第一步,这分明是自相矛盾! 几个族长窃窃私语,刚才期望的眼神瞬间变了样。 现在的少年啊~ ------题外话------ 感谢dywxlily、qq25b1940c3ff520的鲜花! 12:00还有一更 书城的小可爱们,求五星好评,投票,留言.....么么么么~~ 正文 五七、不可思议的破阵之法!(加更) “叶二少爷,”曲问抚着白须道:“老夫明白外面天寒地冻,又冷又饿的你想急于回府的心情。不过阵法是以九宫八卦、阴阳五行为基础,以日月星辰、天地万物为媒介。一阵一天地,可遮天避日,移星换月。一旦阵法启动,不得生门者不得出,将尽数困于阵中,死亦不休。不曾入门者,根本不可能参透其中半点奥妙。” “念在你年少心切,快快认个错离去吧,老夫相信世子大度,不会怪罪于你的。” “叶二少爷快离去吧,别打扰程世子休息。”周族长道。 虽然他也希望有人能破了阵,好让他快些回去高床暖枕。 但曲夫子都说了,不曾入门者,根本不可能参透。 想他当年也是习过阵法的,方才好奇将那阵图看了又看,完全一头雾水,半点思绪都没。 看久后神思入阵,差点无法自拔,好在他警醒得快。 所以让他相信叶铭能破阵,不如让他相信明天的太阳现在就升起。 “叶二少爷既然敢上来,想必是有把握的。”赵怀安皮笑肉不笑道:“身为临安侯府的二少爷,极有可能是未来的临安侯,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各位何需为他担扰?” 本来大家看在临安侯的面子上,想将这事就这么糊弄过去,赵怀安这一直说,其他人便不好再出声了。 赵怀安道:“叶二少爷,请说说你的高见,本官洗耳恭听。” 一直未出声的程烁,星眸闪闪,似笑非笑地听着众人议论到现在后终于薄唇轻启,独特的嗓音在这凉亭里响起。 “叶二少爷,破解此阵第一步的方法是什么?” 叶铭拿出阵图摆到石桌上,又拿出一面小姑娘用的铜镜。 噗嗤,有人忍不住笑了。 这个叶二少爷,难不成还有女儿家的癖好?竟然随身带着小姐们才会带的铜镜。 叶铭充耳不闻,事实上从最初他说出不懂阵法开始,一众人的相劝也好,相激也罢,嘲讽也好,暗示也罢,他面上神情从来没有变过。 有注意到这一点的人,不由多看了叶铭两眼,心想不管他能否有方法破阵,起码这种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程世子,各位大人,各位族长,请看铜镜里。” 铜镜只有小姐们巴掌大,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看得到。 要破阵的人是程烁,这里最大的也是他,铜镜便是对着他。 程烁漫不经心的星眸,在看到铜镜里显示的阵图的刹那,立马变得璀璨如骄阳。 “还可以这样看。” 叶铭将阵图翻过来,纸很薄,正面纸上用墨画的阵图,隐约透过来。 曲问捻须的手猛的一用力,揪下几根白须。 他却连痛都忘了,瞪大老眼看着那透过纸面的阵图。 叶铭又将阵图举起来,正面对着自己,反面对着所有人。 “这阵图是反着画的,用铜镜或是将阵图纸反过来,便可得到最初的阵法。” 叶铭道:“在下确实不懂阵法,但在下相信,最初的这个阵法,能解的人一定不少。” 何止不少,是很多人都会解! 起码在这凉亭里的人,一半以上都会解! 凉亭里鸦雀无声。 每个人的脸上,除了不可思议,还是不可思议! 原来是这样!居然是这样! 燕国在山海县前布下的阵,根本不是什么奇阵! 而是将一个极普通的阵法,用镜面这样取巧的方式摆出来而已! “余冲!” “属下在!” “立马飞鸽传书陈情关副将!” “传令下去,马上启程赶往前线!” “是,世子!” 程烁说完直接起身走出凉亭。 经过叶铭身边时,说了句“很好,等着重赏。” 程烁因为老平南王与叶青石的关系,去过临安侯府数次,不过却与叶铭没打过照面。 最初老平南王还在、偶尔带着程烁去临安侯府的时候,叶铭叶海两兄弟随着叶云琅方婉柔在边关。 后来老平南王去世,程烁长大,偶尔前来拜会叶青石皆是来去匆匆。 不过两人虽没见过,却彼此听过对方的大名。 “谢程世子!”叶铭道。 程烁微微一笑,笑容里多出几分真诚。 能被叶青石挂在嘴边的人,岂是传说中平庸之辈? 程烁离开后,赵怀安黑着脸甩袖离开了。 留下一众世家族长等人,面面相觑,心中五味杂陈。 在他们的印象中,临安侯府小辈,以二房叶寒、三房叶宇最为出众,大房的双生子叶铭叶海,一个平庸,一个头脑简单。 但这次腊八战,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蓝队叶铭大胜人人以为会赢的红队苏向阳,其中以叶海功劳最大。 现在叶铭又看破全武国阵法大师皆解不出的燕国阵图之奥妙。 虽说是取巧,可为何别人没能取巧呢? 若说是运气,这好运为何一再降临这对双生子身上? 凉亭里剩下的人,除了薛长言以及九重门的九擎天之外,其余人等皆五十以上,已入知命之年。 大半辈子的历练让他们明白,一个人或一个家族的荣华,能力固然重要,好运亦占了绝大部分的因素。 不少人心中发出感慨,看来这临安侯府,未来仍不可小觑啊! ------题外话------ 书城小可爱们,动动手指头,继续投票不要停~~么么哒~ 正文 五八、今晚不准离开! “哇,看到没,下来了下来了!” “哇,真的是叶二少爷啊!” “我早就说是了,是你不信!” “呸,我哪有不信?你少诬陷我!” “叶二少爷好厉害!”这是小姐们的声音。 “哼,不过是好运罢了!”唐景玉冷哼。 有人不服了,“有本事你好运给咱们瞧瞧?” 唐景玉吼回去,“关你什么事!?” 如今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呛他了!? “你吼什么吼,我说错了吗?技不如人就罢了,还心胸狭窄!” “你说谁技不如人、心胸狭窄!?” “说谁,大家心知肚明!” “砰!”唐景玉直接一拳挥向对方鼻子,快得连周自明想拦都拦不住。 真是老虎不发威,真当他唐景玉是病猫了! “唐景玉,你敢动手打我!?老子跟你拼了!” 两人迅速扭打在一起,旁边起哄的、劝架的、吆喝的,各种乱哄哄的声音,夹杂着小姐们的尖叫混杂在一起,好不热闹。 半山腰凉亭里的薛长言等人看到这一幕,不禁感慨:年轻真是好啊! 营帐里,苏向阳的好友道:“听说是叶二少爷破了此阵,还好他没答应同你比试。” 若是叶铭应下了,苏向阳岂不是又要输掉,被狠狠打脸?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因为背扭伤,趴在榻上的苏向阳恼羞成怒地抬头,“就算他答应了,难道我是输不起的人吗!?” 好友深知他脾气,陪着笑脸,“是是是,输得起输得起!我说错了,你别乱动,小心又扭到背,最后遭罪的还是你。” 已经扭到了!苏向阳咬着唇委屈不已,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痛的。 —— 叶铭一进营帐,叶海迫不及待问:“大哥,怎么样,我们可以走了吗?” “应该可以吧。”叶铭道:“程世子和赵大人已经离开了,我下来的时候,那些世家族长们也准备下山了。” “太好了!妹妹,我们可以回去了!”叶海高兴得手舞足蹈,“我去牵马!” 叶海冲出营帐正要去牵马,半山腰突然传来声音,“各位青州最优秀的子弟们,这次的腊八战,你们的表现让本官深感骄傲!你们是青州的希望,是武国的希望!未来的武国,需要你们捍卫,武国的百姓,需要你们守卫!所以今晚请各位在这里待一晚,避免惊扰城中已经安睡的百姓!本官会陪同你们一起,提前体验未来守卫国土的艰辛!” 什么嘛,说了一大堆好听的话,最后就一个意思:今晚不准离开!必须在这里待一晚! 少年们哀嚎起来。 要是薛长言不在,他们或许会偷偷溜回去,可是薛长言要留下来一起,他们怎敢走? 离开凉亭快到山脚的各大族长们听到薛长言这番话后,瞬间泪流满面。 你薛大人要留下来体验艰辛,他们怎可回去高床暖枕? 个个咧着嘴露出假笑,朝自家子弟们走去。 权当他们刚才不是要离开,而是前来探望、安慰、恭喜自己族中的子弟的。 叶渺倒是理解薛长言的做法,毕竟这里有一千人。 若是回城,大半夜乌漆嘛黑的,扰民是其次,万一出了别的意外就不好了。 叶海泄气地蹲在地上抱住头,“呜呜,不能回家~肚子好饿。” “二哥哥,吃糖。” 叶海松开手,看到洁白的手掌心里五颜六色的糖猛咽口水,却没有伸手,“妹妹不是说糖吃多了不好吗?” 看来她说的话,他每一句都记得啊,即使饿得快哭了,还记得她说吃糖多了不好。 叶渺蹲到叶海面前摸摸他的头,“肚子饿的时候,吃什么不重要,填饱肚子有力气最重要。” “嗯嗯,妹妹说的对。” 叶海嘿嘿一笑,接过叶渺手中的糖往嘴里塞,又想到什么,将手伸到叶渺面前,“妹妹你也饿了,你先吃!还有大哥,大哥也饿了。” “二哥哥你吃,我还有,给大哥哥也留了的。” 叶海这才开心地吃起来。 营帐数量不多,每个营帐大概两到四人,反正就一晚,也没人计较了。 跟叶渺住一起的是苏家一位小姐,不知是苏向阳的堂妹表妹还是亲妹妹,叶渺前世今生两辈子都没什么印象。 对方冲她和善地笑笑,叶渺回以微笑,对于未来没有交集的人她没有交谈的念想,倒头便睡下了。 夜色如幕,南山山脚的空地上,灯光点点,随风摇晃,远远瞧去如流动的星海。 —— 蓝天白云倒映在湖水中,两边繁花似锦,绿树成荫,远处崇山峻岭,有雾气缭绕其间,似仙境般,似真似幻。 湖边不远处的凉亭里,坐着一位身姿窈窕的红衣女子,秀发如云绾成飞天髻。 女子肤白似雪,额头饱满下巴尖尖,一条大红色的缎带蒙住她的双眼。 此时嘴角弯成优美的弧度,轻柔道:“宝儿,藏好了没?阿娘要开始找你了哦~” “阿娘,再等一会,宝儿还没准备好哦~” 稚嫩的童音似从虚空中传来,听得女子心中一慌。 “宝儿,不要走远了,阿娘找不到你会担心的。” “阿娘,宝儿相信阿娘会找到宝儿的~” 越来越飘渺的声音让女子心慌不已,她一把扯下蒙住双眼的缎带,乌泱泱的杏眼盛满慌乱,“宝儿,阿娘不玩了,你快出来!” “阿娘,宝儿等着你来找宝儿哦~” 女子焦急大喊,“宝儿!快出来!” “宝儿!” —— 叶渺大叫着从梦中醒过来,浑身湿透,一双杏眸在黑暗中散发着阴冷的光芒,如同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厉鬼。 宝儿,宝儿。 每在心里念一次,就如同万箭穿心的痛。 叶渺闭上眼深呼吸好久,才终于让情绪平静下来。 她想不透为什么今晚会梦到宝儿。 上一次是内试赢了,这一次是腊八战赢了。 难道以后每赢一次,她就能梦到一次宝儿吗? 如果是这样,那太好了! 偶尔能在梦里见到宝儿一次,解解思念之苦,即便醒来在十八层地狱走了一遭,她也甘之如饴! ------题外话------ 感谢moonknight的评价票! 12:00还有一更,多谢支持! 书城小可爱们,继续投票不要停~~么么哒~~ 正文 五九、布阵之人(加更) 大半夜过去,寒风吹散夜幕,灯光渐渐黯淡,有人从营帐里钻出来,大叫一声好冷又缩了回去。 寂静被打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活动起来。 大部分都是被饿醒的,然而没人提出要煮了早膳吃饱才回去。 想起昨晚那煮出来连猫狗都嫌弃的膳食,他们宁可坚持饿一个时辰回去再吃。 一大早叶海迫不急待地跑到叶渺的营帐外面喊,“妹妹妹妹,起来了没?我去牵马!” “起来了,二哥哥,你去吧。” “外面冷,妹妹你在里面等着,等会大哥会来陪你。” “知道了。” “千万别乱跑!”妹妹那么娇小,被人撞到了怎么办? “知道啦~” 苏小姐羡慕道:“你哥哥可真疼你。” 叶渺礼貌笑了笑没有出声,对方大约看出她不想交谈,遂不再开口。 营帐里气氛变得有些沉闷,叶渺掀开帘子走出来。 呵一口气,雾气在眼前缭绕,虽然冷,空气却很好。 叶渺闭上眼几个深呼吸,让新鲜的空气盈满胸腔。 睁开眼,看到前面低着头走过来的一人,楞住。 她记得这人,是昨天被她反困在阵中的其中一人,红队请来布阵的帮手。 昨晚天黑她只觉得有些眼熟,现在大白天的,她再看那到张脸,突然想起了他的身份。 前世被她困死阵中的一名对手,赵国公的手下,赵林。 按时间推算,赵林现在应该是洛北学院即将结业的学生,精通阵法。 前世她与赵林并无深仇大恨,只因各为其主。 赵林效忠赵国公与太子,而她则一心拥护二皇子南宫焱。 叶渺垂下眼。 今生她与他一样无怨无仇,可为了宝儿,前世该发生的事情,必须要发生。 以后对上他,她不会手下留情。 不过现在,能不见就不见。 转身离开的瞬间,叶渺突然站住。 赵林是赵国公的人,也就是说,他是赵怀安请来的人。 今生赵非城被叶寒弄成残废,赵怀安因为叶蓉与赵大公子订亲,表面不得不放下仇恨,但内心肯定想找叶寒报仇,甚至想牵连叶铭叶海,以泄心头之恨。 所以他请来赵林,情理上说得通。 但前世呢? 前世赵非城这个时候并没有出事,但赵怀安依然请来赵林,将叶铭叶海困于阵中,让叶铭受了伤。 这又是为什么呢? 叶渺百思不得其解。 前世赵非城出事,是在明年入学试后的一个月后。 某日她独自外出,半路遇到为庆祝通过入学试喝醉了酒的赵非城。 当时她为了南宫焱拜师学艺一事,在青州传得极为不堪,都说她为了个男人背叛家门,廉不知耻。 赵非城醉酒之下拦住她,那时的她开始长开,让已经知男女之事的赵非城惊艳不已。 遂污言秽语地调戏她,甚至动手动脚想强迫她。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狼狈逃走。 一个月后,传来赵非城打猎坠马变成废人的消息。 “借过借过!马儿惊到了!” 马儿急驰的声音伴随着有些耳熟的少女声音在叶渺身后响起。 叶渺下意识一矮身,堪堪避过扬起的马鞭。 让目睹这一幕的人吊起的心放下。 然而下一秒,头顶响起长鞭划过虚空的声音。 眼看那气势凌厉的长鞭就要落到叶渺头上,半路突然出现一柄红缨枪,将那长鞭缠绕住。 “孟小姐,看不到有人吗!?”清脆的娇斥声响起。 ------题外话------ 继续求票票~求票票~么么哒~ 正文 六十、薛子瑶的前世 叶渺狼狈地倒在地上,眸光寒冷。 前世她随着便宜师傅从腊八战离开,便宜师傅说有事让她等他一会,她就站在路边等。 结果一等等到快天黑。 她又不敢离开,便站在寒风中一直等一直等,站到双腿都麻了。 那时有名女子纵马从她身边经过,朝着她抽了两鞭子。 第一鞭她险险避开,第二鞭她躲避不及,长鞭贴着她左脸抽到她左半边手臂,差点毁了容。 那马跑得极快,不一会就没了踪影,她想看清楚是谁都没法看清。 只听到旁人说,“这是输了比赛拿别人撒气呢。” 当时叶渺只当自己倒霉,后来便将这事忘了。 没想到,前世抽她鞭子的人,居然是孟茵。 那天因为腊八战的关系,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前世蓝队是输了,但孟茵发脾气怎么会刚好发到她身上? “孟小姐,看不到有人吗!?”薛子瑶怒斥。 两人虽然一个在青州,一个在上京,但因为两地有亲戚,偶尔在同一处参加小姐们聚会时会遇上,所以认得。 薛子瑶的阿爹只是个知州,但她有个来往密切的表哥平南王世子程烁,所以向来骄纵的孟茵,不得不给她两分面子。 “都说马儿受惊了,我又不是故意的。”她满不在乎道。 薛子瑶直接拆穿她,“受惊?哪里受惊了,这马不是好好的?” 孟茵强词夺理道:“现在被我制住了,当然好了。” 明知她在说谎,薛子瑶却没法拆穿。 真是恼火! “不管怎样,你吓到了这位小姐,你该向她道歉!” “对不起啰,叶三小姐。”孟茵坐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叶渺,说着道歉的话,语气却没有半点歉意。 “叶三小姐?”薛子瑶不由看向叶渺,当对上她水汪汪毫不设防的杏眼时,双眼不由一亮。 没想到这么可爱软绵的小姐,居然是叶家三小姐叶渺! 跟传说中可不大一样啊。 同弟弟这种讨厌的生物相比,她最喜欢妹妹了。 可惜她爹不肯让她娘再生,真是遗憾。 “你好啊,渺妹妹,我是薛子瑶,你可以叫我瑶姐姐。”薛子瑶自来熟地自我介绍,同时伸手将地上的叶渺拉起来。 薛子瑶? 她是薛子瑶!? 看着眼前爽利英气的美丽少女,叶渺眼前浮现一个大着肚子浑身是血、满脸戾气被几个侍卫按在地上的女子。 她怎么也无法将两人联系到一起!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那绝望而凄厉地悲鸣。 “宁倾风,南宫烟!你们表面上表哥表妹,背地里男盗女娼,被我识破私情,为了掩饰居然给我下毒,害死我腹中孩儿!” “是我薛子瑶眼瞎,错将鱼目当珍珠,满腔情爱错付宁倾风你这个卑鄙小人!” “我薛子瑶在此发誓,诅咒你们这对狗男女死无全尸,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孩子,阿娘对不住你,阿娘陪你来了!” 女子说完拔出侍卫腰间长剑,刺入凸起腹中,当场身亡。 当时南宫焱宴客,叶渺怀着六个月的身孕,目睹这一幕的她被吓坏了,连做了几晚噩梦。 待情绪平复后回想那日,觉得那女子处境与她有些相像,心有戚戚焉。 于是私下打探一番,知道那名女子叫薛子瑶,三年前爱上宁倾风,但家中反对。 薛子瑶为了真爱不惜离开薛家找上宁倾风,怀上了孩子。 哪知宁倾风为人风流,红颜知己无数不说,还与刚刚成婚的南宫焱的皇妹、昌平公主南宫烟有私情。 南宫烟怕丑事揭穿为皇室带来耻辱被责罚,又想独霸宁倾风,便偷偷给薛子瑶下药,致她腹中孩儿胎死腹中。 于是便有了薛子瑶来南宫焱府邸自尽一事。 本来薛子瑶是想跟宁倾风南宫烟同归于尽,奈何被侍卫制住,性情刚烈的她痛诉完两人的丑行后当场自尽! 后来平南王世子程烁为她讨回公道,此事在京城闹了很久。 而前世最后程烁的死,好像与此事有关。 不过那时她快要生产,一心只想着肚中的孩子,对程烁具体怎么死的,还真是不太清楚。 “渺妹妹,可是吓着了,要不我带你去大夫那瞧瞧?”担忧的少女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叶渺还没回答,一声怒吼传来,“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薛子瑶只觉左肩一痛,整个人已被推开,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什么鬼?她满头雾水。 “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叶铭怒吼。 做了什么?我救了你妹妹啊! 什么嘛?哪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人的? 薛子瑶脾气上来,叉着腰吼回去,“喂!你是不是眼瞎了?我刚才救了渺妹妹,见她受了惊吓正要带她去看大夫!你不问缘由就推我,什么意思啊你?马上给我赔礼道歉!” 叶铭瞠目结舌,不是她欺负妹妹?而是她救了妹妹? 刚才他一来看到叶渺衣衫狼狈地被人拉起来,下意识就以为是那人欺负了妹妹。 现在知道缘由,心里一阵尴尬,不过看到薛子瑶叉着腰盛气凌人的样子,又隐隐不悦地皱起眉头。 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粗鲁?头发是歪的,衣裳是皱的,靴子上还沾着泥。 真是邋里邋遢,还是妹妹好。 又斯文又整洁又干净。 “大哥哥,是她救了我。”叶渺小声道。 那声瑶姐姐她喊不出口,不光是因为她心理年龄大过眼前少女,更因为她不想跟她过多牵扯。 她知道这个将她从孟茵鞭下救下的英气少女,未来会有多悲壮。 可是她不打算帮她避开这一切。 因为她重活一世,报恩报仇固然重要。 最重要的,却是为了找回宝儿。 她可以尽可能改变家人的命运,但别的人,恕她无能为力。 少女的眼神过于怜悯,薛子瑶先是愣了愣,随即被她轻得像羽毛一样的声音给吸引了。 “渺妹妹,以后我们做好朋友好不好?”她双眼亮晶晶道。 渺妹妹?正想勉强道歉的叶铭听到这个称呼不高兴了。 他的妹妹已经被那个蠢弟弟分了一多半走了,现在又出来个外人跟他抢? 不行,坚决不行! “薛小姐,我妹妹跟你不熟,请喊她叶三小姐。” ------题外话------ 感谢qq25b1940c3ff520的鲜花! 今天没有加更啦~~但是字数不少哦~~(7.2-7.5号这几天会再加更) 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不要停哦~~么么哒~~ 正文 六一、是孟小姐欺负你吗? 原主叶渺很少出门,一是身体不好,二是胆子小,当然少不了孟浅月几人在旁各种怂恿的功劳。 所以她虽然是侯府小姐,薛子瑶与她却几乎没见过面。 叶铭的声音冷冰冰的,疏远防备还带着嫌弃,让薛子瑶很不痛快。 她又不是坏人,又不是要拐走渺妹妹,这么防她着做什么? 不过薛子瑶决定不理会他,擒贼擒王,只要渺妹妹同意了,有这个叶二少爷什么事? “渺妹妹~” 薛子瑶捏着嗓子撒娇,只是她向来大大咧咧,做这种小女儿姿态,反而让人听出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女孩子有病!叶铭头皮一麻,不行,坚决不能让妹妹跟她做朋友! 他拉起叶渺的手往前走,“妹妹,我们快回去!” “喂,渺妹妹,喂~”薛子瑶越喊,叶铭拉着叶渺走得更快。 最后薛子瑶只好大声喊道:“喂,你个眼瞎的!保护好渺妹妹,别再让你们那个表小姐欺负她!” 再?叶铭脚下顿了顿,“妹妹,刚才是孟小姐欺负你吗?” “孟小姐的马受了惊,她的鞭子差点打到我。”叶渺轻描淡写道:“第一鞭我避开了,第二鞭是薛小姐拦住了。” 两鞭? 叶铭眸光一寒,“我带你去看大夫!” “我没受伤!大哥哥,先回去吧,阿爹阿娘肯定等得心急了。” 叶铭自责道:“都怪我不好,出来时迷路绕了两圈,晚来让妹妹受惊了。” “不关大哥哥的事…” “大哥,妹妹!我在这里!”远处叶海牵着三匹马走来,看到两人举高手欢呼。 “阿海!” “二哥哥!” 巍峨南山将初升的太阳挡住,偶有星星点点投射到这块空地上。 两人踩着那些光点,朝叶海走去。 三人很快汇合,翻身上马随着大部队有序离开。 在三人离开后,白色营帐后面走出一名小个子少年,正是叶渺口中赵怀安请来布阵的赵林。 “他不懂阵法,不是他。”赵林看着叶铭三人越来越小的身影,喃喃自语,“破了我的阵,又将我困在阵中的那人,到底是谁?” 最初得知破解燕军阵法的人是叶铭时,赵林第一反应便以为叶铭是那个破他阵的人。 有意无意向旁人打听中,知道叶铭并不懂阵法,而且严格说来,叶铭只是提供了破解燕军阵法的思路,并没有真正破阵。 赵林初初是怀疑的,他怀疑叶铭是在装拙。 所以今早他在叶铭营帐外设下阵法,想试探一下。 结果叶铭毫不知情,在那绕了几圈以为自己迷路了。 再加上现在叶铭亲口对自己的妹妹说因为迷路所以来迟,打消了赵林最后的怀疑。 他现在百分百肯定,破阵又布阵、水平在他之上的人,确实不是叶铭。 但那人是谁呢? —— 腊八战蓝队胜利的消息,早在昨晚就传遍青州城,青州城中子弟在蓝队的世家,一大早安排人张灯结彩,打算好好庆祝一番,子弟在红队的世家则默默关紧大门。 在今早青州城刚刚从夜幕里苏醒的时候,又有一个好消息让青州城所有人炸开锅。 “昨晚那些公子哥们被留下来破阵的事情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了!让不懂阵法的人破阵,这样新鲜的事情,我可是第一次听说。” “那结果你听说了吗?” “结果?什么结果?” “听说已经破了。” “已经破了?!!不可能!!” “真的!我有个亲戚昨晚回来时城门关了进不来,他只好又跑去南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今天一大早回来说的。” “真的?!谁破的?” “临安侯府的叶少爷。” “哪位叶少爷?” “哪位...哎呀,我一听到临安侯府就激动了,哪位少爷还真没留意听!” “可惜,不过管他呢,不管哪位少爷,反正临安侯府这次又要大出风头了!” …… 昨晚孟浅月得知蓝队胜利的消息后,激动得睡不着,连夜指挥下人将临安侯府里里外外挂上红绸红灯笼,像过年似的喜庆。 虽然外面都传这次胜利的最大功劳者是叶海,不过孟浅月可不相信,她认为一定是外面的人传错了。 如果傻子叶海都能立大功,那她宝贝儿子叶寒一定是天大的功劳了。 早上收到消息说叶寒几个今早要回来,孟浅月一早便带着叶蓉叶漫来到荣华院里等。 “老夫人,夫人,大小姐,四小姐。”罗嬷嬷掀帘矮身进来。 孟浅月心急地站起来,“可是阿寒阿茵回来了?” “听说快到城门口了。” 那就是还没到,孟浅月略带失望地重新坐下。 余氏问道:“何事?” 罗嬷嬷笑道:“回老夫人,奴婢刚刚听到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听说破了燕国奇阵的,是咱们临安侯府的少爷。” “真的!?”孟浅月双眼发光,想也不想就道:“一定是阿寒!除了阿寒不可能有别人!” 临安侯府的几个少爷里,她的儿子阿寒是最出众的那一个,无论是武功还是智谋。 叶蓉激动不已,“大姐姐,你说真的是大哥哥吗?” 昨晚伴随着蓝队获胜消息一起回来的,还有平南王世子程烁将所有人留下,要他们破解武国阵法大师都破解不出的燕国奇阵的消息。 不等叶蓉回答,叶漫又欢喜道:“要真是大哥哥,以后他就是咱们武国的大英雄了!我就是英雄的妹妹!” 孟浅月这下更坐不住了,“哎哟哎哟,那我不是成了大英雄的阿娘了?” 余氏端着咳嗽两声,孟浅月喜笑颜开,“阿娘就是大英雄的祖母!” 叶漫接话:“没错!嘻嘻,大哥哥成大英雄了!这可比腊八战上立什么头功厉害多了!” “说不定头功也是阿寒的,是外面人传错了。”孟浅月道:“阿蓉你说是不是?” 叶蓉微笑道:“阿娘说的对。” 这时丫鬟在外面喊,“大少爷马上到了!” 孟浅月和叶漫急得恨不得去门口亲自接,余氏不紧不慢道:“急什么,不过是赢了个腊八战就这般沉不住气,让外人看了不知怎么笑话。阿寒回来了,第一时间自然是来这荣华院,到时候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叶漫嚷嚷道:“祖母,可不止赢了腊八战,还有破燕国奇阵的大功劳!” 可不是! 尽管余氏面上努力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然而向上翘的嘴角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她发了话不许去迎接,孟浅月几人只好耐着性子在荣华院里等。 可左等右等不见人,孟浅月忍不住对身边的南嬷嬷道:“阿枝,你去看看。” 南嬷嬷应了声是正要离开,余氏身边一个大丫鬟慌张掀帘跑进来。 “大少爷受伤了!” “什么?!”屋里几人大惊,“怎么会受伤?阿寒现在哪?” 不是赢了比赛吗?昨晚为什么没人说!? “官府的人直接送到大少爷院子了。” 孟浅月两眼一黑,“很严...严重吗?” “听说从马上摔下来伤了脚,没伤到骨头,卧床休息些日子便好了。” 那还好!余氏吐出一口浊气,“去阿寒院子里看看。” 丫鬟嬷嬷们快速替几人披上厚厚的披风,拿上暖炉,齐齐往叶寒处去。 随叶寒一起回来的还有孟茵。 躺在床上的叶寒见到几人,露出愧疚之色,“祖母,孙儿有负您厚望,阿娘,儿子对不起您。” 不待余氏几人出声,孟茵抢着喊道:“祖母,姑姑,您们可得为大表哥讨回公道!” “阿茵,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孟茵连珠炮般快速说道:“大表哥不是自己受伤的,大表哥是被叶海那个傻子害的,那个傻子还抢了他腊八战的功劳!” “要不是大表哥受了伤不舒服,说不定先想出破阵之法的人就是大表哥!” “祖母,姑姑,您们一定要为大表哥讨回公道!” ------题外话------ 感谢玉兰香、139*****850的鲜花! 感谢小家伙呆呆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绝旻的打赏! 书城小可爱们,票票继续不要停~~么么~~ 正文 六二、讨厌,都跟他抢妹妹! 叶漫瞪大眼。 孟茵说得很快,但她还是抓到了两个重点。 腊八战的头功是叶海的,外面的人没有传错;想出破阵之法的人不是叶寒。 叶漫刚才有多激动,现在就有多失望。 什么嘛,还以为自己成了大英雄的妹妹,原来不是,白高兴了。 “那破了燕国奇阵的人是谁?”叶漫好奇道。 总不可能又是叶海那个大傻子吧。 叶漫能想到这点,余氏三人也能想到。 “你大哥哥受了伤,你不关心他的伤势,问些有的没的做什么?”余氏沉着脸呵斥。 破了燕国奇阵的人是临安侯府的少爷,不是叶寒,那就自然是大房那两个中的一个了。 这有什么好问的? 叶漫撇撇嘴,意兴阑珊地问:“大哥哥,你没事吧?” 叶寒感激道:“多谢四妹妹关心,大夫说休息些日子就好了。” 叶蓉柔声道:“大哥哥不必自责,错不在你,祖母和阿娘不会怪你的。” “多谢大妹妹。”叶寒气愤地握紧拳头,“我只是怪我自己没有多长个心眼保护好自己。” 孟浅月浑身发抖,在听到叶寒受伤是因为叶海之后,后面的话已经因为愤怒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阿茵!阿寒是怎么受伤的!?” 孟茵就等着孟浅月这一问,添油加醋的将听到的以及自己想像的,当成真的一般,活灵活现地将叶寒受伤的经过说了一遍。 而且最后强调,“当时我也在场,亲眼所见!” 她确实在场,只是那时阵中五米外根本看不到。 孟浅月咬牙道:“你的意思是说,当时阿寒想到离开的办法去找叶海商量,结果叶海趁乱将阿寒撞下马,还抢了阿寒的法子然后立了头功?” “没错,就是这样!” 得到确认后的孟浅月猛地转身,因为愤怒面容扭曲到可怖,“阿娘,媳妇要将此事告诉阿爹!让阿爹严惩伤害阿寒的人!” “媳妇不管阿爹如何偏心,媳妇身为阿寒的阿娘,不能替他承受病痛,无论如何也要为他讨回公道!” 叶寒惊得呛到,“咳咳,阿娘,儿子明白您为儿子鸣不平的心情,可没有证据,祖父不会相信的。” “表姐可以作证啊!”叶漫插嘴道:“表姐在现场,又亲眼所见,那个大傻子想不认也不行!” 孟茵楞住,支支吾吾道:“当时...我...” 叶蓉道:“四妹妹,表妹是孟家小姐,是阿娘的亲外甥女,是跟我们亲近的人,她的话祖父怎会信?” “没错,就是这个理!”叶寒道:“到时候祖父定以为表妹为了帮我故意说谎,我不能害表妹被误解。” 孟茵咬着唇,“我倒是无所谓...” “阿寒说得对,不能将阿茵扯进来。”余氏眸光阴冷如冰,“既然大房不要脸用这种龌龊手段抢功劳,那休怪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相对二房这边的气愤填膺,柏来院里则是温馨异常。 方婉柔一大早准备了一桌子菜,叶海远远闻到香味眼睛都直了。 “妹妹,快点!大哥,快点!阿娘准备了好吃的!” 阿娘做的菜虽然比桃花差了那么一点点,但还是很好吃的。 关键是叶海快饿疯了。 进了柏来院喊了句“阿爹阿娘我们回来了”之后,就直奔桌旁看着桌上的饭菜猛咽口水。 方婉柔与叶云琅对这个儿子太了解了,失笑着摇摇头后,让后面进来的叶铭与叶渺一起先用膳。 “阿铭,喵喵,都饿坏了吧,有什么话用过膳再说。” 这是自叶渺重生以来,大房一家人第一次齐齐整整地坐在一起用膳。 却是那么的自然,自然到让叶渺觉得,似乎他们以前也经常这样一起用膳。 事实上原主以前因为跟叶云琅一家疏远,很少和他们一起用膳。 而上辈子叶渺穿越来后,没多久就离开家拜师学艺,几个月后叶铭叶海从了军。仔细想来,似乎一起用膳的次数没超过五次。 叶渺完全没想到,这辈子他们会如此自然地慢慢融入彼此的生活。 “妹妹,你太瘦了,多吃点肉。”叶海夹了一块红烧肉给叶渺,“阿娘做的红烧肉可好吃了。” “谢谢二哥哥。”叶渺回以一个鸡腿,“二哥哥你最喜欢的。” 叶海喜得嘿嘿笑,果然妹妹最喜欢他了,就给他一个人夹菜。 “妹妹这个也好吃。” 叶海肚子填了个三分饱后,开始了对叶渺的喂投模式。 “这个也好吃,我给你夹。” “这个...” 叶渺看着碗里堆成小山高的菜,抚额,“二哥哥,我个子小,吃不了这么多。” 叶海振振有词:“多吃才能长个子。”还寻求同盟:“阿爹,阿娘,大哥,你们说是不是?” 叶铭凉凉道:“长成你个傻大个吗?” 叶海瞪眼:“大哥,你干嘛拆我的台?你是不是嫉妒我?” “嫉妒你个子比我大?”叶铭呵了一声。 “不,嫉妒妹妹给我夹菜。”叶海洋洋得意,一语道破天机。 叶铭:... 一巴掌恼羞成怒拍上叶海的头,“吃你的吧!” 叶海摸头哇哇叫,“妹妹,大哥打我!” 方婉柔唇角含笑看着这一切,两兄弟似乎很久没这么皮过了,特别是叶铭,一日比一日的沉稳。 现在这样会吃醋会嫉妒,才是少年该有的模样啊。 叶云琅哈哈大笑,“喵喵,阿海说的对,你太瘦了,该多吃点。” “阿爹~”叶渺小脸皱成一团。 “不过吃也要循序渐进。”叶云琅将自己的碗放到叶渺面前,豪气道:“哪些不想吃的给阿爹,阿爹替你吃!” 叶渺一喜,“谢谢阿爹!” “也分点给我,正好我也没吃饱。”叶铭也将碗拿过去。 “谢谢大哥哥。” 叶海不高兴了,什么嘛,他夹给妹妹吃的,妹妹吃不完也该他吃,凭什么给你们吃? 他拿起碗筷正要拿到叶渺面前,左右手同时被人夹击。 “啪!啪!”碗和筷子同时掉到桌上。 “吃你的吧。”叶云琅与叶铭同时道。 叶海:... 讨厌!都跟他抢妹妹! ------题外话------ 感谢若水3000的钻石!感谢玉兰香、189*****277、qq25b1940c3ff520的鲜花!感谢anne197910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风过无痕的打赏! 投票的小可爱们,会越来越漂亮的哟~~所以,加油投吧~~哈哈哈哈哈~~ 正文 六三、孟悠然 两日后,太中学院。 晚霞照亮天空,红光铺满整个寂静梅林,洁白的雪也带上点点暖意。 学院里的夫子学生们,经过时皆绕梅林而走,似乎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突然,里面传出少年惊喜的声音,“先生,学生找到破解之法了!” 声音响起后只见一个青衣少年高举阵图冲出梅林,银红色的落日余晖映着他修长身形。 少年发髻歪斜,衣衫带皱,眼睑黑青,嘴唇干枯,双眼却炯炯有神,散发着炙热而夺目的光彩。 正是收到阵图后,在梅林八日八夜闭门不出的孟悠然。 “先生,学生找到破解之法了!” 向来淡然而泰然处之的孟悠然,在参透破解之法后亦难掩心中兴奋,“原来这个图阵是镜像图阵,从铜镜里,或是反面便可看到图阵本来的模样!” “先生,您瞧...” 孟修然激动地说了一会后,才发现秦先生虽含笑看着他,面上却无激动之情,反而带着点点可惜。 “这个阵法三天前腊八战后,已经有人破了。” “已经有人破了!?”孟修然愕然,又了然,“是哪位大师?” 秦先生摇摇头,“不是大师。” “不是大师?那是谁?” 在孟悠然看来,全武国能破燕国奇阵的,除了那些知名的阵法大师,便只有他孟悠然。 “是腊八战上的一位少年,因为脸上受了伤,擦药时无意发现蹊跷。只是运气好而已!” 原来如此。 孟悠然激动之情褪去,从容而平静道:“原来如此,确实好运。” 秦先生拈拈长须,“悠然,你无须介意,在为师看来,你才是凭实力破解此阵的第一人。” 孟悠然淡然道:“学生并不介意,能有人提前破了此阵,解救山海县万千百姓,学生心中只有庆幸。” 确实该如此,秦先生满意点头。 身为太中学院最出色的学生,就该有武国黎民百姓的安危,重于个人名利的大义。 “那个少年是谁?” 秦先生:...咳。 “临安侯府叶二少爷,叶铭。” —— 在武国上京的权贵世家中,有两名天之骄子。 一个是平南王世子程烁,另一个,是威海伯之子,孟悠然。 孟悠然两岁识字,四岁熟读兵书习兵法,五岁时与十五岁的少年沙盘对战而能立于不败之地。 七岁自学阵法,别人入学院由夫子专门教导,至少也要两年才能入门。 而孟悠然自学半年后,已能摆出初级阵法,惊为天人。 阵法大师秦先生与孟家颇有渊源,第一个发现孟悠然在阵法上的天赋,抢先将不到八岁的他收为外门弟子。 三年前孟悠然以破太中学院记录的榜首成绩,考入太中学院,成为武国三大学院中最瞩目的学生。 亦是明年考入皇家学院期待值最高的榜首人选! 威海伯孟德良能官至兵部左侍郎,不仅仅因为孟德良擅长钻营,更是因为他有孟悠然这个儿子。 赵国公府真正想拉拢的人是孟悠然,因而便宜了孟德良。 孟茵一个伯府小姐,能在权贵遍地走的上京如此骄纵,不将临安侯府大房的人放在眼里,也是因为孟悠然。 又是临安侯府啊!之前孟茵写信让他想办法让叶家三小姐参加不了入学试,现在又出来一个抢在他前面破了奇阵的叶家二少爷。 看来他跟临安侯府,还真是有缘啊! 既然有缘,那不如找个时间去看看吧。 —— 又过了三天,山海县被收复的消息传到青州。 青州百姓们鼓手称快,“哇,好神速!” “程世子不愧是战神!” “多亏叶二少爷破了那个燕国的阵,救山海县百姓于水火!” “不是说叶二少爷只是看破了第一步吗?” “那又怎样?多少大师都看不破第一步,足以证明那第一步有多难!” “说的是!” 一直对腊八战胜利、以及叶铭破了燕国奇阵之事三缄其口的叶青石,在收到消息的这天,将叶云琅叶铭叶海喊来书房。 “燕国奇阵一事,阿铭做得不错。”叶青石抚着短须温和道。 叶铭拱手道:“谢祖父夸奖。” “那我呢?祖父我呢,我也做得不错,祖父您也夸夸我吧。”叶海巴巴看着叶青石。 叶青石看了他一眼,“嗯,阿海在腊八战上的表现也不错。” “嘻嘻,谢谢祖父!”叶海笑得像个孩子,“还有妹妹,妹妹做得最好,祖父您要狠狠夸夸妹妹!” 她做什么啦值得夸奖,前去支援结果说肚子痛躲到一边直到战斗结束。 也不知是真肚子痛还是害怕装作肚子痛,说出去都丢人。 叶青石哼了一声没理他,对叶云琅道:“阿铭阿海有这样的成绩,你这个做阿爹的功不可没。” 叶云琅道:“谢父亲,都是阿柔教的好。” 叶青石听到方婉柔的名字面色便不好了,不过当着三父子的面,他再不高兴也不会说什么。 叶海见叶青石不提叶渺,急得抓头,“祖父,您快夸妹妹呀,快夸呀!妹妹很厉害的!真的很厉害的!” “哼,哪里厉害了?是上场跟对方交战过了,还是想出办法破阵了?”叶青石嘲讽道。 “妹妹...” 妹妹教了我沙盘对战,腊八战的作战计划,是妹妹之前教过我的! 妹妹还教我破了几个阵形,要不是妹妹教过,我哪能带人出来立功? 叶海很想大声吼出来,可是这些他都不能说,因为他答应过妹妹,不可以跟别人说! “反正妹妹很厉害的!真的很厉害!”叶海瞪眼大声道,像头急红了眼的小牛。 这臭小子,倔病又犯了。 叶云琅示意叶铭拉住他,“父亲,儿子先带他们离去了。” 叶海倔起来谁也劝不定,叶青石本想跟三父子多说几句,只好无奈挥挥手,“行了,你们去吧。” 被叶铭拉走的叶海还在不服气地叫,“妹妹很厉害的!真的很厉害的!” “是是是,我知道,妹妹很厉害!” “妹妹真的很厉害的!我不骗你大哥!” “嗯,很厉害!” “妹妹真的很厉害!”... ------题外话------ 感谢xbby0910的财财狗、钻石、鲜花!玉兰香的鲜花!189*****277的钻石! (昨天书城不知为啥没同步感谢的题外话~潇湘都同步了~) 今天的加更在下午四点~四点~ 书城小可爱们,动动手指头,投票~投票~ 正文 六四、我叫叶寻欢!(加更) “薛子星,你又想偷懒出去玩是不是?快去练功!”薛子瑶叉腰挡在门前,不让薛子星出去。 薛子星龇牙咧嘴做鬼脸,“不练不练就不练,我累了,我要出去玩!阿爹说过,我现在年纪还小,每天练两个时辰就可以了!你快让开!” 薛子瑶纹丝不动,“你瞧瞧你那水平,说出去丢尽咱们薛家的脸,不加练能行吗?给我去练功!” “不去,我要出去玩!” 薛子瑶作势要打,“信不信我抽你?” “阿爹,您怎么来这了?”薛子星突然冲着她后面大叫。 阿爹来了?薛子瑶回头。 哪有什么阿爹阿娘的?! 这臭小子,又骗人! 薛子瑶气愤转回来,薛子星已经跑到外面去了。 “啦啦啦,我走了,你自个练吧!” “薛子星,你给我回来!” 薛子瑶追着大喊,哪知越喊,薛子星跑的越快,气得她直跺脚。 “行,你就往外跑吧,别被人欺负了回来哭鼻子!” 薛子星自小身子弱,十一岁多的少年像八九岁孩童的个子,偏偏性子皮,喜欢往外跑。 同龄同家世的嫌他小,又生的太好看像个女娃,不喜跟他一起玩。 薛子星硬气,你们不跟我玩,我也不喜欢跟你们玩!便自个大街小巷找人玩。 薛家家教严,不许他仗势欺人,薛子星从不说他是谁。 都是半大的孩子,碰到一些调皮捣蛋的男孩子,难免动手动脚发生争执。 薛子星开始被打哭过好几回,后来慢慢少了些。 但每次他出去,薛家人还是会担心。 眼看着薛子星的身影已变成小黑点,薛子瑶愤愤转过身。 弟弟什么的果然讨厌,要是妹妹该多好,肯定她说什么妹妹就做什么! 薛子瑶想起叶渺水汪汪的杏眼,软绵绵的声音,心里软得跟水似的。 要是能拿薛子星这个小王八蛋,与叶三小姐对换多好啊! 薛子星跑出来后没多久后,贴身小厮丁文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少爷,您…您要去哪?” “去胡儿巷,找胡信他们。”薛子星道:“先去买些鸡腿肉串!” 片刻后,丁文拎着大袋小袋,跟在大摇大摆的薛子星身后,来到胡儿巷。 “胡信,大牛,狗子,小凤,卤蛋,二丫…你们的星哥来了,快出来!” 薛子星喊完后,向往常一样跳上一块大石头蹲着,等着胡儿巷的孩子们跑来将他围住,闹哄哄地要吃的。 他等了又等,巷子空无一人。 咦?人呢?都跑哪去了? “萝卜,豆子,小虎,大英,春子!” 喊完后等了一会,还是不见人。 “搞什么鬼?都去哪了?” 薛子星皱着眉跳下石头招手,“走,去找他们!” … “哥哥,我好像听到星哥在喊咱们。”二丫挨在狗子身边,扯着他的衣裳小声道。 “没关系,让他等等。”狗子随口应道,双眼直直地盯着前面红衣少女的手心咽口水。 不止他,所有胡儿巷的孩子们,都围在叶渺身边,看着她手心里的糖咽口水,却没人靠近。 之前他们担心吃了她的糖会变傻,现在过去快十天了,吃了糖的孩子们还是活蹦乱跳没有异常。 说明眼前的小姐姐虽然是个傻子,可她的糖是没问题的。 好吃,非常好吃!好想再吃! 孩子们目不转睛,以至于风将薛子星的喊声传来,他们都充耳不闻。 叶渺看了看那群孩子们,发现上次喊她阿娘的小少年不在。 这就有些不好办了呀,这些小孩子可没那么好骗。 “吃糖吗?喊一声阿娘,一颗糖,好好吃的哟!”软软的声音哄道。 小孩子们挤在一起,渴望的双眼看着她手心,,没人出声,只听清晰地咽口气水的声音。 这些小孩子,果然没那么好骗~ “真的好好吃的哦,不信我吃给你们看。” 叶渺拿起一颗放到嘴里咀嚼,露出一副好好吃的享受神情,周围吞咽的声音更大了。 咕噜…咕噜… “你是谁!?”身后传来清脆而愤怒地质问。 叶渺转过身,只见一名精致的小少年双手叉腰,一脸气愤地瞪着叶渺。 薛子星气死了。 想当初他为了成为胡儿巷的老大,买了多少鸡腿肉串,才成功让所有孩子喊他一声星哥。 结果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居然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收买他的人! 她一定想抢他的位置! 太过分了! 总是被薛子瑶欺负的薛子星,现在看到差不多大小的女人就来火。 “你叫什么名字?!”小少年傲气问道。 叶渺笑眯眯地看着漂亮精致的小少年,“我叫叶寻欢,你呢?” 寻欢寻欢,她重活一世,可不就是为了寻找她的宝儿叶欢。 不管宝儿亲生阿爹是谁,今生她的宝儿都只会有一个名字。 叶欢。 ------题外话------ 继续求票票~~ 正文 六五、身体的反应配不上她的敏锐 少女温柔的语气与薛子星的愤怒,形成鲜明对比。 薛子星顿觉落了下乘,下巴一扬傲娇道:“凭你也配问小爷的名字!?” 原来是个熊孩子啊~ 叶渺眼珠子一转,“谁告诉我他叫什么,奖一颗糖!” 薛子星切了一声,他的小弟们才不会为了一颗糖… 什么?糖!? 薛子星瞪大眼。 他小时候爱吃糖和甜食弄得满口蛀牙,后来从换牙开始,家里就严禁他吃糖和甜食,以至于他每天做梦都想吃糖。 “星哥,他叫星哥!”孩子们纷纷抢着道。 喊阿娘这个要考虑,告诉一个名字可不用顾虑。 “我告诉你了,快给糖给糖!” 孩子们一涌而上,叶渺举高手,“排好队排好队,女孩子优先!” “为什么呀?”有男孩子不服气。 “因为是我派糖,规矩我定。”叶渺理直气壮道。 小丫头们可以做宝儿的小媳妇,男孩子们只能做兄弟朋友,相比较之下,当然是小媳妇比较重要! 男孩子们咕哝一声,虽然不服气,却依然排好队。 薛子星不由自主走过去。 分到糖的孩子们高高兴兴地走到一边。 胡儿巷的孩子们平时温饱都成问题,有些长这么大都不知道糖的滋味。 因此小心翼翼地拿着糖舔一舔,舔完双眼亮晶晶,却舍不得一次吃掉。 面前突然出现一双干净白皙的小手,叶渺将准备发出去的糖收回,笑嘻嘻地道:“你没告诉我名字,没糖吃。” 薛子星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我不管,拿来!他们都有,我也要!” “可以啊,”叶渺歪着头,“喊声阿娘,我就给你糖。” 薛子星气得跳起。 胡儿巷的孩子们大的不过六七岁,只本能觉得喊别人阿娘不对,但薛子星十一岁多了,有些事情懂了。 “呸!你敢占小爷便宜!?不要脸!”薛子星骂道:“小小年纪就想攀高枝,给人家做后娘,你懂不懂廉耻?!” 叶渺眨眨眼,“喂,你好像想多了,我可没兴趣给你爹做填房!” “呸呸呸,我娘活得好好的,你娘才死了!”薛子星道:“别扯有的没的,拿糖来!” 这熊孩子,自己说话不清不楚,骂人还横,这可不好啊。 但她是大人,不能这么欺负好看的小少年! 叶渺眼珠子一转,将荷包里剩下的糖倒到手心,在薛子星直勾勾的眼神里,一把塞到嘴里。 然后两手一摊,咀嚼着含糊不清道:“看,糖没了。” 不是我不给你吃,是糖没了。 小少年先是不敢置信,接着双脸气红。 接着,哇的一声哭了。 “你欺负人!” 薛子星哭着跑了。 原来不只是个熊孩子,还是个爱哭鬼啊,叶渺笑眯眯地想。 她拍拍手,向一旁有些傻眼的孩子们挥手,“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两天前她进行了第四次药浴,休息了两天身体好了便出来透透气。 没碰到那个喊她阿娘的,反倒碰到个爱哭鬼熊孩子。 —— 薛子星哭着跑回家,被薛子瑶毫不留情地大笑,“看,被我说中了吧!谁欺负你了?” 瞧他哭的那么伤心,看来是欺被负狠了,不然以他爱面子的性子,哭也是在外哭了回来。 薛子星愤愤瞪她,不说话。 他才不要让人知道,他被个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欺负了。 “没鬼用!”薛子瑶骂他,“告状都不会!” “告状了你会帮我欺负回去!?”薛子星斜眼问。 “当然!”薛子瑶叉着腰,“你是我弟弟,只有我能欺负你,别人休想!” 这话听着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安慰的,薛子星抹抹眼泪,“是个牛高马大,长得极丑的,还蛮不讲理的...人!” 这么厉害的男孩子,薛子星打不过也正常嘛!薛子瑶拍拍他的肩安慰,“下次带我去,我帮你找回场子!” 薛子星暗中切了一声,这么没面子的事情,当然得自己找场子。 他不光要她喊他星哥,还要抢光她的糖! 那些糖一定好好吃! 呜,薛子星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 地上积雪被堆到两边,中间一条窄窄的青石道,积雪融化成水,有些地方还结成冰,路上湿滑得很。 叶渺小心翼翼行走其中,突然浑身汗毛起。 她不动声色走了几步。 突然回头。 身后空无一物。 叶渺皱起眉头,现在这具身体的反应,完全配不上她的敏锐。 好在还没人发现她的异常,暂时没有危险,不然… 叶渺略微加快速度,她能感觉跟在后面的人并没有杀意,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不一会,戒备解除,叶渺放松下来,红色身影消失在街头。 一个八九岁头发乱糟糟的小少年从一个巷子口探出头,正是叶渺想找的胡信。 “你看,就是你害我来晚了没拿到糖,这你不能怨我。”他埋怨道。 一道如深山野兽般的噬血寒光扫来,让人遍体生寒,胡信识趣地笑嘻嘻改口,“没糖吃,我去找别的吃的,保证让你们吃饱不饿肚子。” 寒光的主人突然攸地消失,接着听到一个妇人变调的尖叫,“咳咳,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题外话------ 感谢139*****850的鲜花! 感谢书城qz盛界&顾家温酒的打赏! 今天加更在12:00. 小好可爱们,票票不要停~投起来~~ 正文 六六、一个让叶海参加不了内试的理由(加更) “夫人,您上次让奴婢找的人,奴婢找到了。” “当真?!”孟浅月猛地睁开眼,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这些日子因为叶寒被叶海弄受伤、又没法告状的事情,她气得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 “今儿奴婢在胡儿巷附近无意看到三小姐,好奇她去那里做什么,便过去瞧了瞧,无意发现了那人。” 南嬷嬷道:“一个外地来的乞丐,功夫很厉害,警觉性极高。奴婢只是稍微靠近了些就被他发现掐住喉咙。” 她拉低领口让孟浅月看她脖子处的痕迹。 孟浅月看了看,“看来那人功夫确实不错。” 南嬷嬷在孟府跟着她一起习过武,说不上很厉害,但也不至于让人轻易就掐住脖子。 那人能一击即中,也不是说就有多厉害,但能对付叶海那个大傻子就够了。 孟浅月相信南嬷嬷这点眼力是有的。 叶铭入了平南王世子青眼立下大功,孟浅月暂时不能动他。 但伤了叶寒的叶海,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的! 临安侯府男子内试的日子,并没有因为叶寒受伤而更改。 按叶青石的原则,学会在重要日子保护好自己不受伤,是临安侯府叶家子弟必须要上的一堂课。 毕竟学院的入学试,可不会因为任何人受了伤而更改时间。 战场上两军对垒时,也不会因为谁受了伤而暂时停止。 当初叶渺受伤如此,现在叶寒受伤亦如此。 但孟浅月依然意难平。 在她看来,叶渺能跟她的宝贝儿子叶寒比吗? “我去将这个消息告诉阿娘。”孟浅月道:“我自个去,你不用陪我。” “是,夫人。” —— 孟浅月去荣华院向余氏报告了这个好消息后,转身去看叶寒,叶寒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这两天正为了内试苦练。 她走后,罗嬷嬷小心翼翼道:“老夫人,您真觉得大少爷受伤一事,跟三少爷有关吗?” 让孟浅月到外面找人对付叶海,是余氏提议的。 罗嬷嬷是余氏的人,自然偏向余氏和孟浅月这边,但在她看来,叶海并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若他有这种心机,又怎会被人称为傻子? 余氏掀了掀眼皮子,木然道:“是不是他,有关系吗?不是也得是!这次男子内试,不能再出任何意外!” 罗嬷嬷恍然大悟。 孟浅月爱子心切失了判断,但余氏心知肚明叶寒和孟茵在撒谎。’ 可是余氏需要一个让叶海参加不了内试的理由,所以即便不是叶海伤了叶寒,也只能是他。 这样才能确保男子内试,不会像上次女子内试一样,结果完全出乎意外。 “奴婢明白了。” —— 叶家三房叶云泽一家,是在十八这天中午到达的青州。 余氏虽然因为他们远在卢州未能承欢膝下,没有像对二房那样亲密,但毕竟是亲生儿子,提前两天就让人收拾着凌波院的里里外外。 叶云泽与夫人范知秋有三个孩子,长子叶宇十四,次女叶梨十一,幼女叶菁九岁。 叶梨,呵呵~ 叶渺缩成一团趴在榻上,左脸埋在枕头面朝里,让人看不到她眸中情绪。 炭火烧得暖暖的,屋里的气氛却从昨天开始就一直阴凉而压抑。 “小姐,该去荣华院了。” 桃花坐在床边,伸手去摸叶渺散开铺在床上的秀发,娇媚的嗓音低声道:“小姐不是一直盼着她回来吗?” 是啊,她一直盼着叶梨回来呢。 叶梨回来了,代表着她离宝儿又近一步了。 本该是高兴的事,可是想起前世,那个可笑可恨可悲的自己,那个错将毒蛇当姐妹的自己,那个不光害了自己更害了宝儿的自己,叶渺就恨不得直接捅了叶梨,替宝儿报仇,替自己报仇! “只有她回来了,小姐才可以对付她,避开梦中那些可怕的事情。”桃花柔声道。 是啊,只有叶梨回来了,她才能够真正得偿所愿! 杀了叶梨固然痛快一时,可宝儿呢,她去哪里找到那个男人再将宝儿生出来? “小姐别怕,桃花会挡在小姐面前的。” 傻桃花,她哪是怕,她只是恨啊! 她更担心自己控制不住滔天的恨意杀了叶梨而已! 不过这不能怪桃花,她只说那是梦,没说那是她的前世,也没说她真正的目的是找回宝儿! 叶渺几个深呼吸,眸中戾气渐渐藏于眼底。 “桃花你说得对。”她翻身坐起来,软软道:“帮我梳头,我去荣华院。” 从她决定要找回宝儿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宝儿没出生前,很多事她现在不能马上做。 当然同样的,有很多事,她也可以提前谋划。 叶梨啊叶梨,这辈子咱们就慢慢玩吧! 正文 六七、叶梨出现 叶云泽一家回来是大事,大房二房所有人都聚在荣华院里。 叶渺是最后一个去的,叶海看到她笑弯了眼招手,“妹妹,过来。” 叶渺听话地走过去,叶青石想起叶海因为她与他顶嘴一事,现在又晚到,面上神情便有些不好。 叶海嘟哝道:“妹妹身体还没全好呢,三叔一家又没到。” 叶青石:臭小子,什么时候与三丫头这么亲近了?连他给点脸色都要帮着说话,简直反了天了! 他微不可闻地轻哼一声。 然后听到叶海继续小声道:“本来就是嘛,妹妹这么小,走得慢点正常嘛。” 叶青石恨不得将他喊到面前,给他一个爆栗。 “老太爷,老夫人,三老爷三夫人四少爷五小姐六姐回来了。” 回来了!叶渺眸光一冷。 “快让他们进来!”余氏欢喜道。 毕竟是近一年未见的儿孙。 身形中等偏瘦、表情木讷的叶云涛带头走进来,身后是与他同样高且瘦、脸长唇薄的三夫人范知秋。 两人模样中等,生的三个孩子却都继承了他们的优点,很是出众。 见到屋里这么多人,腼腆的叶宇一下子红了脸。 牵着范知秋的手的叶菁大胆地看着众人,双眼灵活地转,粉红色镶兔毛边的袄裙,衬得她活泼又娇气。 叶渺的眸子死死盯着最后进来的那道浅黄色身影。 清丽秀雅,娇弱纤柔,小脸小嘴粉扑扑的,像朵刚刚冒尖的娇嫩小荷。 看着众人的眼神,如受到惊吓的小兔子,无害又乖巧,让人不由升起保护欲。 “五妹妹看起来好乖的样子。”叶海小声道,“妹妹,以后你有玩伴了。” 呵。 叶渺勾起唇,手指掐进手心里,“二哥哥说的不错。” 这时的叶梨跟她一样,还只是未长开的小包子,却已很懂得利用自身优势,让人对她心生好感,卸去防备。 叶渺眸中露出冰冷的笑。 叶云泽一家此时已经给叶青石和余氏行完礼,现在和大房二房的人打招呼。 男人们和男人们一起,女人们则和女人们一起。 范知秋薄唇一掀,尖利的声音笑得咯咯响,“大嫂,瞧你气色不大好啊,看来大伯断臂一事,让你伤心难过了。” 一来就这么尖锐,果然还是原主印象中那个刻薄的三婶婶。 方婉柔温柔笑道:“三弟妹挂心了,我身子一向不好,气色自然好不起来。” 范知秋道:“大嫂,大伯成了残废,这一辈子熬到头了。你这心里肯定是不甘又不满的,咱们一家人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难处说出来,我和夫君能帮的一定帮。” 孟浅月听得畅快极了,憋在心里的怒火,因为范知秋话里的的刻薄而散了不少。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弟妹也是有些用处的,起码有些话她碍于身份不能说,这个从小在乡下庄子长大的弟妹却是毫无顾忌。 范知秋是清泰伯次女,两岁的时候清泰伯夫人生了重病去到乡下庄子养病,因为放心不下她,便带着一起在庄子上生活。 清泰伯夫人因为生病精力有限难免照看不周,结果范知秋跟着庄子上的村妇们,学得粗言秽语尖酸刻薄。 等到清泰伯夫人发现时,范知秋已经六岁,性子已定,后来花了好长时间都矫正不过来。 方婉柔没有因为范知秋的话而动怒,依然温柔笑道:“多谢三弟妹,要是有需要三叔和三弟妹帮忙的地方,我一定不会客气的。” 范知秋碰了两个软钉子有些无趣,眼角余光看到孟浅月笑得幸灾乐祸,眼皮一动,皮笑肉不笑道:“哟,二嫂,一年不见,又丰腴了不少,看来二伯一点也没让二嫂操心啊。” 孟浅月唇边的笑僵住,范知秋的尖酸对着方婉柔时她觉得很痛快,可对着她时,则让她非常不痛快。 她最讨厌别人说她胖,最讨厌别人拿叶云涛风流的事来说,范知秋一开口就两样全占。 “夫君最喜我心宽体胖,我自然不好违他的意。”孟浅月道:“而且男人嘛,逢场作戏玩玩是常有的事,只要不是动了真情,置家里于不顾,就没什么好操心的。” 范知秋瞬间变脸,本来就瘦长的脸越发显长。 她在怀着叶黎的时候,叶云泽被一个美貌寡妇吸引,像个楞头青一样动了真格,与那寡妇山盟海誓,差点闹到休妻弃子的地步。 这事是范知秋一生都摆脱不了的耻辱。 她压下满腔的屈辱,不阴不阳道:“听说阿蓉订亲了,恭喜。我原以为阿蓉必能过内试入学院嫁王侯,倒是我看走眼了。” 若说胖和叶云涛风流是孟浅月最讨厌的事,子女则是她的死穴。 孟浅月死死咬住牙,哼了一声,“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 “二嫂说的是,听说阿寒腿差点断了成残废,现在没事了吧?” 叶蓉的事是事实,孟浅月不得不忍,可叶寒的事,真是触到孟浅月的逆鳞了! 她拍案怒起,“三弟妹,阿寒好端端站在这里,你无缘无故为什么要咒他!?” 那边交谈的男子们皆吓了一大跳,范知秋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就听人说问问而已。” 没残废真可惜,不然这爵位就没人跟他们三房争了。 孟浅月越发恼火,讥讽道:“哼!我看三弟妹是巴不得阿寒有个好歹,这爵位竞争又少了一人吧!” 范知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话可是二嫂你说的。” 孟浅月被范知秋气得不轻,还想说几句,余氏喝道:“好了,一人少说一句!丢不丢脸?!” 当着大房一家子的面吵,一点分寸都没有! 两人哼了一声,各自不服气地扭过头。 “老太爷,老夫人,有客人来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这个时候谁来访? 众人齐齐望向帘边,只见一道修长如竹的青色身影低头走进来。 “悠然见过叶祖父叶祖母,各位长辈,表弟表妹们。”少年从容而淡然道。 孟悠然?他怎么来了?叶渺愕然。 前世叶渺是在两年多以后才真正认识的孟悠然,没想到这一世居然这么早就见到他了。 望着熟悉而青春的容颜,叶渺撇撇嘴。 这家伙,装模作样的样子,还是那么讨厌。 “悠然,你怎么来了?”孟浅月一喜。 叶蓉叶漫还有孟茵也露出欢喜的神情。 “姑姑,学院前两日放假,悠然挂念各位长辈和表弟表妹们,便过来看一看。顺便...” 孟悠然不经意往男子那边看了一眼,“顺便来看看各位表弟们的内试。” 专程来看男子内试?叶渺才不会相信。 八成是因为叶铭抢在他前面参透了燕国奇阵,他心里不服特意来的吧。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风过无痕的打赏! 加更在12:00,继续投票票~~ 么么哒~ 正文 六八、顶你个肺!(加更) 以前孟悠然除了偶尔过节会来临安侯府拜访外,其他时间几乎不踏足此地。 来拜访也就露个脸,然后以拜会师长为由很快离开了。 大约聪明人做什么事旁人都觉得有理,没人觉得他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就像他今天突然跑来,说要看临安侯府男子内试,旁人只觉得荣幸,丝毫不觉得有怪异之处。 连一向尖刻挑剔的范知秋,都在他面前闭了嘴。 “欢迎欢迎,悠然,到时候你可得多指点指点他们。”叶青石笑道。 对于这个素有小神童之称的亲家子侄,叶青石向来很满意。 谦逊又不自傲,淡定而从容,不愧是武国最出色的少年之一。 “阿寒,阿铭,阿海,阿宇,你们几个,可得好好跟孟家表哥学习。” “是,祖父。” 孟悠然拱手道:“叶祖父过奖了,悠然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谦虚的态度又赢来一大波好感。 叶渺却暗中不屑地翻个白眼。 别人听不懂,前世被嘲讽过无数次的她却再清楚不过。 孟悠然口气中的运气好,哪里说的是他自己,分明是暗示叶铭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这个家伙,最喜欢话里藏话地讽刺人。 偏别人还觉得他态度谦虚,对他别眼相看。 孟悠然似察觉有人在看他,眸光往这边扫过来,叶渺不动声色地垂眸,留了一个黑色头顶给孟悠然。 这叫顶你个肺,懂不懂啊,傻...逼...! 孟悠然当然不懂,甚至根本没将她看在眼里,黑发红衣入眼不过一瞬,又瞬间被隔绝在外,不留半点痕迹。 如同往常一样。 不需要在意的人,根本不值得他花半点心思留意。 “这位是铭表弟吧?”孟悠然目光不经意看向叶铭。 两府为姻亲,孟悠然年长些,喊声表弟不为过。 叶铭有些受宠若惊,对这个叶寒的表哥他一直是佩服的,“正是,孟公子。” 孟悠然喊他一声表弟,他却是不好顺着杆子喊表哥的。 孟悠然微微一笑,“铭表弟,恭喜你破了燕国奇阵,救万民逃离燕国魔掌。” 叶渺呵呵,铭表弟铭表弟喊得亲热,要真是将叶铭当表弟,就该说让叶铭随着叶寒喊声表哥。 虚伪的家伙! “不过是机缘巧合、凑巧撞运而已。”叶铭不知为何有点心虚,明明对着程烁、赵怀安、薛长言等一堆大人时,他都没有半点胆怯。 可偏偏年纪相仿的孟悠然问起此事,他心底有点慌。 大约是因为孟悠然以阵法见长,而程烁几人虽然位高权重,于阵法上的造诣却远不及孟悠然。 不过曲夫子也在,那可是太中学院仅次于秦先生的阵法夫子。 叶铭觉得自己的心虚来得莫名其妙。 “是何等机缘巧合?”孟悠然好奇问道。 叶铭如何撞运破了燕国奇阵之事,早在青州城及附近传遍,按理说孟悠然不可能不知道。 但偏偏他这样问出来,反让别人觉得他不知道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他是太中学院成绩最好的学生,沉迷学业心无旁骛,不是很正常吗? 之前对着所有人,叶铭只是简单说脸受伤了对着铜镜上药时,恰好阵图就在桌上,无意从镜子里发现阵图有些奇怪等等。 孟悠然问,叶铭却不知不觉将整件事都说了。 苏向阳来找他挑战他不应,僵持不下时,苏向阳吼了叶渺,他与叶海很气愤,同苏向阳打了一架。 几人都受了伤,叶渺给叶海上药,将铜镜给他让他自己先上药,这才发现了阵图的秘密。 叶家其他人也是此时才知道,原来叶铭叶海居然与苏向阳打过架。 叶云琅方婉柔一时呆楞,齐齐看向叶铭,若叶海跟人打架倒不奇怪,可是叶铭... 新奇的眼神让叶铭不自觉咳嗽两声。 叶海嚷嚷道:“苏向阳受伤更严重,我和大哥只是轻伤!” 两个打一个很光彩吗?还是那种没有章法地乱打。 叶铭羞恼道:“闭嘴,阿海!” 叶海不服气地嘟囔,“说好了不说出来的,结果大哥你不守约先说了,还不准我说,大哥不公平。” “真是胡闹!”叶青石沉着脸轻斥,“多大的人了。” 孟悠然笑道:“小孩子脾气上来打打架嘛,很正常。” 小孩子?叶铭眉头微微皱起,他和叶海以及苏向阳的年纪,怎么也不可能被称为小孩子吧。 这种大人似的口吻,突然让叶铭心里有点不舒服起来。 “看来叶三小姐才是幕后大功臣啊。” 叶渺正暗中朝孟悠然翻白眼,突然见他眸光朝这边扫过来,忙羞涩地低下头。 “是呀是呀,妹妹很厉害的!”叶海高兴道,这位孟公子一眼看出妹妹的能力,果然是个聪明人。 叶渺:傻二哥哥呀,人家是在挑拨离间我与大哥哥的感情啊! “哪里厉害了?”孟悠然微笑着淡淡问,态度诚恳,似乎真是愿闻其详。 这话看似是顺着叶海的话往下问,实则落入旁人耳中,却是两回事。 青州城皆知临安侯府叶三小姐愚笨且胆小,若用天真可爱来形容这样一个小女孩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可若说厉害... 怎么听也是句反话啊! 叶漫捂嘴轻笑,余氏孟浅月等人,嘴角亦挂着略带嘲讽的笑。 正文 六九、叶兰归来 叶海涨红了脸,妹妹很厉害,可他不能告诉别人妹妹很厉害。 “总之,妹妹就是很厉害!” “叶三少爷说的是,叶三少爷也是很厉害的人。”孟悠然微笑道。 这不是讽刺叶海跟她一样是个傻子吗?叶渺眸光变冷。 其他人亦有些愕然,目光复杂地看向孟悠然。 他刚才说的那话,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吗? 孟悠然似乎并没看到那些目光,继续道:“能在腊八战上夺得头功,当然是很厉害的人。” 哦,原来说的是这个啊!众人了然。 叶铭心中的不舒服感却越来越大,忽然对这个一向敬佩的少年天才有些不喜。 叶青石翘起嘴角,“不过是运气好而已,不值得这般夸奖。悠然你才是真正的天纵奇才!” 孟悠然从容道:“叶祖父过奖了,悠然不过是比其他人更加勤奋而已。” 真是个谦虚的少年郎啊!几个年长的男子皆微笑想。 “何况天资再好,没有运气也不行,比起铭表弟又有天资又有运气,悠然真的差远了。” 叶铭露出愧不敢当的神色,“孟公子太过自谦了!若孟公子没有勤奋苦学心无旁骛,不知燕国奇阵这事,这先解出燕国奇阵的,必是孟公子无疑!” 反击得漂亮!叶渺在心中欢呼,大哥哥给力! 孟悠然怎么可能不知道燕国奇阵之事?叶铭故意这么说,是在反击孟悠然讽刺他靠运气,以及弟妹愚蠢的事! 孟悠然向来淡然的眸子蓦然深邃起来,旁人不觉,叶渺却知孟悠然心中已翻江倒海。 不过他面上神色依然从容不迫,“说来惭愧,此阵我早于铭表弟知晓,却晚于铭表弟参透。” “啊?”叶铭先是惊讶,然后愧疚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孟公子已经知晓了,说来真是我运气好。” 叶渺饶有兴趣地看着叶铭,没想到这个大哥哥,还是个影帝啊! 不过也是,不然不会这么多年,外人皆以为他资质平庸。 孟悠然大大方方道:“与铭表弟无关,是我还需勤加练习。”真是个不讨喜的小孩子啊!他心中暗想。 “好了,都不必自谦了。”叶青石温和道。 孟悠然厉害,他的孙子们也不差。 这时有个丫鬟进来在余氏耳边低语了两句,叶青石问:“何事?” 余氏看了一眼孟浅月,“二丫头回来了,在外面等着进来请安。” 叶云涛皱起眉头,“不好好跟着荀夫子学习,她回来做什么?” “徐姨娘病了好些日子,一直不见好,许是放心不下。”余氏道。 徐姨娘病了吗?他怎么不知道?叶云涛不禁有些愧疚,他素来喜欢新鲜颜色,人老珠黄的徐姨娘自然无法再入他的眼。 想想上次去徐姨娘那里,还是叶兰过了内试的时候。 “让二丫头进来请安吧,也没外人。”叶青石道。 叶兰虽不是孟浅月亲生,按理也该喊孟悠然一声表哥。 “她回来做什么?”叶漫不高兴地低呼,回来炫耀她过了内试,可以参加入学试吗? “二妹妹回来了,四妹妹你才有机会。”叶蓉柔声低语。 叶漫双眼一亮,对哦,怎么忘了这事!? “嘻嘻,太好了!” 这次一定要让她将入学试资格交出来! 叶兰进来和众人见过礼打过招呼后没多久,罗嬷嬷进来说午膳准备好了。 众人便结束交谈前往用膳厅。 大人们在前,接着是客人,最后是一众小辈。 叶铭对孟悠然的幻想破灭,不想跟他过多接触,便随叶海叶渺一起,走在最后面。 “二哥哥,三哥哥,三姐姐,这是梨儿的一点心意,请笑纳。” 叶梨故意落后走到他们面前,拿出一块粉色手帕和两个绣着雄鹰的蓝色香囊,羞怯一笑,“梨儿刚学没多久,学艺不精,做得不好哥哥姐姐们莫笑话梨儿。” 武国女子因为要习兵法参阵法兼修武艺,略有些资质的,皆不擅长女红厨艺。 哪怕有擅长的,为了避免被说玩物丧志,也装出不擅长的样子。 所以叶梨花时间学习女红,又亲自动手做成礼物送给他们,从这一点上来说,是很让人感动的。 叶铭温和道:“多谢五妹妹。” 叶海眼睛一亮,接过后迫不及待挂在腰间,“谢谢五妹妹!”又转身向叶渺炫耀,“好看吗妹妹?” 叶渺看了一眼叶铭,叶海想到什么,不情愿地摘下来。 叶梨显然也想到了,咬着唇娇怯怯地道,“对不起,二哥哥,是我疏忽了。” 泫然欲泣的模样,配上真诚且娇弱的神情,谁愿意责备她? 叶渺若有所思。 前世后来的她,很强大,武功兵法阵法,无一不精,特别是阵法,几乎没有敌手。 而且能集各家之所长,自创各种阵法。 上辈子将南宫焱与叶梨困在安王府的缚龙阵便是她自创。 她一直以能替南宫焱出谋划策、为他征战四方为荣。 她觉得这世上,有资格站在南宫焱身边的,非她莫属! 可是恋爱经验为零的她忘了,男人天性需要仰慕,喜欢征服,希望自己是女人眼中的英雄。 她是南宫焱事业上的最佳拍档,或者说是他最出色优秀的下属。 但并不是他心中的白月光,胸口的朱砂痣。 反观叶梨,一个明明兵法阵法也很优秀的女子,却一直如一株菟丝花一样,娇弱地匍匐在南宫焱身边。 被他如珍宝般地捧在手心,呵护备至。 叶渺想到这里不由冷笑,前世将叶梨捧在手心的,何止是南宫焱,她又何尝不是? 将她当成亲妹妹般,舍不得她吃半点苦受半点委屈! “三姐姐,你...”叶梨不经意触及叶渺眸中冷意,拿着粉色帕子的手一抖,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叶渺软软一笑,声音像小猫儿般娇嫩,“五妹妹,我喜欢大红色。我现在的衣裳帕子鞋子,都是大红色,这帕子送我无用,不如五妹妹自己留着用吧。” 扮柔弱啊可怜啊,这辈子她也会了。 用敌人的招术对付敌人,想来一定很有趣。 ------题外话------ 今天没有加更了。 感谢书城小可爱们的推荐票!么么哒,继续投票~ 正文 七十、妹妹生气了怎么办?(9号上架) 叶梨大概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直接拒绝她礼物的人,小脸胀得通红,水眸似有珍珠要落下。 “三姐姐...”她怯怯地喊。 “怎么啦,五妹妹?”叶渺眨着水汪汪的杏眼,一脸娇憨懵懂。 叶梨捏着帕子不吭声,委屈的神情已说明一切。 叶海心软看不过了,抓着耳朵试探道:“妹妹,不如...” 就收下吧,不过一张帕子而已,不喜欢就别用。 这几句话还没说出口,被叶渺眸光一扫,背上一凉,楞楞地说不出话。 叶铭道:“五妹妹,你三姐姐的意思是你将粉色帕子留着自己用,再做块大红色帕子送她,这样两不相误。” 叶海张着嘴,对啊,瞧大哥多会说话,自己真笨。 他缩着脖子偷偷看了眼叶渺。 妹妹虽然笑着,可他感觉妹妹生气了,怎么办?怎么办? 叶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是啊,五妹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哭什么啊?”叶渺歪着头天真问:“难道你送的礼物不管别人喜不喜欢都得收下吗?那你送之前,是不是应该用心打听一下收礼物的人现在喜欢什么?” 这是说她不用心吗? “三姐姐对不起,是我想得不周全。”叶梨吸吸鼻子,“我记得以前三姐姐喜欢粉色,所以就选了粉色。”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每天都在变化,别说一年前或者多年前了。”叶渺道。 叶梨垂下头,受教道:“三姐姐说的是,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叶渺接过叶梨手中的帕子去擦她脸上的泪,像个姐姐似的柔声道:“你呀,这么大人了,还哭鼻子,真像个小孩子,以后别随便哭了知道吗?会被人笑话的。三姐姐可没怪你,只是不想浪费你一番心意。” “嗯,我知道了。”叶梨破涕为笑,鼻尖红红的,那样子又乖巧又惹人怜爱。 “五妹妹咱们一起走吧,”叶渺亲热地挽起叶梨的胳膊,欢快道:“晚去了好吃的都被大姐姐她们抢光了!” “哎呀,那得快点走了,三姐姐你带着我。” 大户人家一直用膳规矩甚多,哪会不等人齐就开饭的道理? 更何况是叶梨一家回来的第一顿饭。 叶梨就是这样,只要她想讨好的人,不管对方说的是对的还是错的,她的回答永远给足对方面子。 叶海看着刚才为了一块帕子吵嘴的两个小姑娘,马上就没事人般成了连体婴,目瞪口呆。 “大哥,妹妹和五妹妹,这是怎么回事?” “女孩子的心思,你别猜,猜也猜不透。” “可是妹妹好像生我气了,大哥我该怎么办?” 生气了吗?实在太好了! 看来妹妹终于知道他这个大哥哥比这个蠢二哥哥靠谱多了! 叶铭幸灾乐祸地看他一眼,“怎么办?凉拌!” 别说他不知道怎么哄,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告诉这个蠢弟弟,让他去讨妹妹的欢心! —— 叶兰向叶青石余氏等请安后,去了兰院看望徐姨娘。 徐姨娘爱兰,年轻时容貌如兰花般冰清玉洁,出尘高雅,让叶云涛不惜冒着被方婉柔捅死的后果,将她纳进了门,并怀上了叶兰。 只可惜色衰爱驰,现在的徐姨娘虽然风韵犹存,却哪及十五六的新鲜颜色讨人欢喜? 病了近一个月的她,现在更是容颜憔悴,缠绵于病榻。 叶兰一见便流下泪来,“阿娘,您怎么...” 徐姨娘听到女儿的声音先是不信接着一喜,随即又怒起来,“阿兰,我不是写信让你无论如何也不要回来的吗?你为什么不听话,回来做什么?” 她好不容易求得叶云涛将叶兰送到荀夫子那里学习,结果女儿却不听她的话,私自跑回来,让她如何不气? “你不知道回来会是什么下场吗?正房那里会放过你吗!?” 徐姨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出几分尖利。 “阿娘,您别激动。” 叶兰连忙上前安抚,“女儿知道阿娘特意写信让女儿不要回来是为女儿好,但阿娘病了这么久,女儿不回来看看怎么放心?” “有什么好看的,又死不了!咳咳!” 见她咳得喘不过气,叶兰心疼地拍她的背,“阿娘,您不是说只是不小心着了凉吗?为何这么久了还咳得这么厉害?是不是母亲那边不让大夫给您好好瞧?” 徐姨娘没出声,也不知是咳得太厉害无法回答,还是默认了叶兰的猜测。 叶兰忍不住哭道:“母亲这样欺负您,您为什么不告诉阿爹让阿爹作主?最不济让阿爹请个大夫过来也成!” 徐姨娘终于咳顺了气,干枯的唇边露出惨淡的笑,“过往恩情只有那么多,用一次少一次。求得多了还会引来反感,所以要慎重用省着用,用到关键的时候。” 叶兰流泪不语,就像徐姨娘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只求了叶云涛一次,就是求他将她送去荀夫子那。 “阿兰,阿娘教过你,这世上什么都靠不住,只有靠自己。阿娘费劲心思将你送走,你为何要这个时候回来?” 说起这个,徐姨娘又忍不住怒起来。 “反正过年女儿也是要回来的。” “你糊涂,阿娘不是跟你说了吗,找个由头别回来!过年重要,你的前程更重要!若明年过了入学试,以后正房那边还怎敢欺负咱们两母女?” “阿娘,”叶兰握住徐姨娘枯瘦的手,“女儿回来,不光是女儿想回来,还有...” “还有什么?” “三妹妹给我写了封信,让我这两天回来。” “三小姐?”徐姨娘瞪大眼,“为什么?” 叶兰摇摇头,“三妹妹没跟我说,她只在信上问我信不信她,若是信她,就这两天回来。” “你真信她?” 叶兰坚定点点头,“阿娘,上次内试的事情女儿跟您说过了,若不是三妹妹,女儿根本过不了。所以女儿信!” 徐姨娘神色复杂道:“内试的事情阿娘也很感激她,可是三小姐毕竟只有十三岁,阿娘只怕她很多事情并不明白,最后会害了你。她有大老爷大夫人护着出不了事,可阿娘护不住你啊。” “阿娘,女儿不怕。”叶兰握紧她的手,“因为咱们别无选择!既然别无选择,那不如博一博,总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不是吗?” 徐姨娘沉默不语。 她心里何尝不明白,孟浅月之所以还任叶兰在外面,只是因为离入学试还有几个月,她不急。 若随着时间一日日推近,以孟浅月的能力,一定会想办法让叶兰回来并交出入学试的资格。 “都怪阿娘无能,阿娘帮不了你。阿娘愿意支持你,无论你做什么选择。” ------题外话------ 亲爱的们不要攒文啦,风雨9号上架,快点看完免费章,上架后10万字以后的都会倒v收费! 最近章节都是铺垫为主,所以风雨好担心上架成绩,请亲们耐心点,后面会越来越精彩的! 正文 七一、两面三刀的小贱人 临安侯府人不算多,用膳的时候正好男一桌女一桌,因为武国不重男女大防,也没用屏风隔开。 男子那边不时传来交谈的声音,大多是围绕着孟悠然这一个唯一的男客。 从容自信的声音时不时飘到女子这桌,许是因为如此,女子这边安静许多。 向来自己不舒心也不让别人舒心的三夫人范知秋,楞是从孟悠然来之后,没有多说过一句不该说的。 叶渺无声蔑视,那个家伙就是有这种让人在他面前,不自觉自惭形秽的本事。 男子这边叶铭埋头用膳,几乎是一言不发。 自从对孟悠然的钦佩幻灭后,他便没有与之交谈的兴致。 叶海则频频望向女子这边,心不在蔫的,吃得比平时少了许多。 可惜他想得到回应的小姑娘,只低头用膳,从不往他这边看一眼。 更是让叶海心里像被猫儿抓似的难受。 两人只是这桌上的小配角,除了孟悠然的眸光偶尔从叶铭身上掠过,倒也没人注意他们的异常。 一用完膳,叶铭与叶海找个理由离开了。 “妹妹!”叶海蹭蹭蹭地跑到叶渺身边,小心翼翼问:“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叶渺垂眸不说话。 “妹妹,”叶海可怜巴巴地凑到她眼前,“你别生气,生气会长不高的,要不你打我消消气吧。” 他抓住叶渺的手往自己头上拍,发现那手白嫩得像豆腐似的,怕自己没疼妹妹的手先疼了。 “妹妹~”高大的少年急得像被困住的小兽。 本想再生会气的叶渺不由叹口气,软声开口道:“二哥哥,你是不是以为我在生气?” “嗯。” “为什么以为我在生气?” 叶海闷闷道:“你不喜欢五妹妹的礼物,我不想五妹妹难过,想你违心收下,所以妹妹你生气了。” “二哥哥,你错了。”叶渺道:“我不是在生气,我是难过、嫉妒。” “啊?难过?嫉妒?” “因为我不想你和大哥哥被人分走,我希望你们是我一个人的哥哥们,而我也是你们唯一的妹妹。” 叶海眨眨眼。 “二哥哥,要是我对别人好过对你,你会不会难过嫉妒?” 叶海立马瞪大眼,“那当然不行!妹妹你是我的妹妹!谁也不许抢走!” 他说完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随即喜笑颜开,“知道了,妹妹,我是你唯一的二哥哥,我知道怎么做了!” 他快速跑到叶铭身边,“大哥,五妹妹送的香囊呢?” 叶铭刚从袖里掏出,叶海一把抢过跑开。 臭小子!叶铭立马明白叶海想做什么,“等等我!” 两道身材迥异的身影迅速消失。 叶渺看着消失的二人,心道对不起了大哥哥二哥哥,我不想上辈子的悲剧重演,只能用这种方法逼你们远离叶梨! 这边叶海拦住正要踏入凌波院的叶梨,将两个香囊塞到她手里,“五妹妹,这个还你。” 叶梨惊讶不已,“三哥哥,你这是...” “这么女气的东西不适合我和大哥。”叶海道。 上面绣的可是雄鹰,哪里女气了?叶梨咬着唇,眸中水波荡漾,让人见之心软。 叶海此时可不会心软了,“五妹妹,以后不必送这种东西我和大哥了!” 他声音坚定似不会改变,叶梨扭头对着叶铭哽咽道:“二哥哥,对不起,我不该送一个香囊给你,我马上回去再绣一个。” 叶铭微笑着温和道:“不必了,五妹妹。” 叶梨这下真快哭了,小脸在两旁灯光照耀下红通通的,“二哥哥,三哥哥,你们...你们就这么讨厌我吗?” “五妹妹误会了。”叶铭道:“咱们侯府女儿,该学习兵法武功,上战场保家卫国!我和阿海不想五妹妹玩物丧志,所以才拒绝五妹妹的好意。” “原来是这样啊,是我错怪两位哥哥了。”叶梨破涕为笑,乖巧道:“日后我定听从两位哥哥的教导,全心研究兵法练习武艺。” “如此甚好。五妹妹一路舟车劳顿,我们就不打扰了。” “我送两位哥哥。” “五妹妹留步,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两位哥哥再见。” 叶梨含笑站在院门口,目送叶铭叶海离开。 灯光下她面上的笑容温驯而乖巧,却在叶铭叶海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时,瞬间消失。 她死死咬着唇,眸中神色怀疑、屈辱而不甘。 明明之前收礼物的时候挺开心的,为什么一转眼就送回来了? 难道就因为她疏忽只送了一只? 不,不可能! 叶铭性子沉稳,即便不喜欢也不会退回来。 难道是叶渺? 叶梨周边的空气顿时变得阴冷。 还以为是个单纯不懂世事的软萌姐姐,没想到是个两面三刀的小贱人! 表面五妹妹五妹妹喊得亲热极了,背里却在她两个哥哥面前说她坏话,让他们疏远她! 哼! 行啊,不想让叶铭叶海跟她亲近是不是? 那她就偏要想办法讨得他们的欢心! —— “阿娘,您累不累,女儿给您捶捶背。” “阿菁真乖!在马车上待了一天你也累了,过来坐在阿娘身边。” “是,阿娘。” 凌波院里温馨的对话,让叶梨面上刚刚调整好的笑意僵住。 她深吸几口气,装作若无其事走进去。 “阿娘,六妹妹。” 范知秋脸上笑意顿时隐去,不耐烦道:“磨磨蹭蹭的,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快去削两个梨过来!” ------题外话------ 感谢xbby0910的鲜花和评价票~感谢书城静笃时光里的打赏! 推荐好友墨重华科幻文《星际暖婚:封少宠妻超甜的》! 简介: 三十岁恐婚族白弯弯一朝醒来成为智商略低体制废柴,正因为谋害姐姐,而被赶出家门,无家可归,乃至流落街头绝望而死的星际小可怜白弯弯。 什么情况? 妈妈的随口诅咒这么牛掰? 正盘算着怎么在陌生的星际混下去的白弯弯,一筹莫展时…… 星际政府发来邮件:亲爱的公民白弯弯,您已经满三十周岁,请于星际历5月21日这一天,下午13:14分,来星际政府,领取国家分配给你的老公,谢谢配合! 白弯弯看着高科技手环传来的系统音频,懵逼:老公,国家分配? 正文 七二、是亲生女儿吗? 叶梨笑道:“在外面碰到二哥哥和三哥哥说了会话耽搁了,女儿马上去削,阿娘和六妹妹稍等。” “一个有病又无能,一个又蠢又傻,和他们说什么?想变得和他们一样吗?本来就不聪明了。”范知秋十足嫌弃的语气。 叶梨心里默默道:您可别忘了,就是这样被您嫌弃的两个人,一个破了奇阵,一个在腊八战上立了头功。 她心里这般想,嘴上却道:“知道了阿娘,女儿也只是随意应酬了两句,以后女儿会离他们远远的。” 范知秋面色这才略缓了些,“快去,记得切小块些,你妹妹嘴小。” “是,阿娘。” 叶菁讨巧道:“五姐姐,给阿娘也切小块些,免得阿娘吃得累。” 范知秋将叶菁往怀里一搂,哈哈大笑起来,“哎哟阿娘的乖女儿,可真是阿娘的贴心小棉袄。” “知道了,六妹妹。” 转身走开的瞬间,叶梨眸中闪过刺痛,随即变得冷漠。 对着两个女儿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一个疼到骨子里,一个嫌弃甚至带着几分憎恨。 旁人见了,或许会怀疑,叶梨是范知秋的亲生女儿吗? 叶梨还真是范知秋的亲生女儿。 范知秋自嫁进临安侯府起,便很清楚余氏一心想将爵位给二房,为了防止兄弟相残,才让叶云泽娶了各方面均不如孟浅月的她。 可范知秋生性要强,她不愿将爵位白白让人,明里暗里一直和孟浅月较着劲。 叶云涛样貌英俊,风流名声在外,那时与孟浅月斗智斗勇,终于让孟浅月同意他纳了秦姨娘。 叶云泽虽然木讷寡言,却安份守己,因此范知秋没少用叶云涛风流之事往孟浅月心口捅刀子。 孟浅月也不是个好性子的,两妯娌势同水火。 范知秋嫁进来一年生了叶宇,三年后刚怀上叶梨的时候,叶云泽因公被调往卢州。 那时范知秋胎相有些不好,大夫建议不宜长途跋涉,三个月后胎儿稳定些后再动身。 于是叶云泽独自一人去卢州上任,范知秋在家休养了三个月,直到大夫说没问题了才前往卢州。 哪知就这短短三个月出了事。 叶云泽与一个貌美的寡妇好上了。 开始是要纳那寡妇进门,范知秋自是吵闹着不肯。 后来竟然闹到要休妻弃子另娶! 范知秋气极动了胎气大出血,差点一尸两命,早产生下叶梨后,躺在床上三个月才恢复了些。 没人知道那三个月里,范知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与别的女子恩爱异常出双入对是什么心情。 只是自此范知秋将这种无能为力的怨气撒到了叶梨身上。 她觉得叶梨才是罪魁祸首。 若不是怀了她,她没法跟着叶云泽来卢州,就不会让那寡妇钻了空子。 若不是要生她,她不会差点没命,苦苦煎熬三个月后才有机会对付那寡妇。 叶云泽怕范知秋对付他的心上人,一直将那寡妇保护得很好。 不过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何况是人? 某次范知秋趁叶云泽外出应酬,悄悄让人将那寡妇绑了扔到山上。 最后叶云泽找到人的时候,只剩下残肢断臂。 为此叶云泽发疯似地闹,搬出范知秋的院子在书房睡了近一年。 直到范知秋娘家爹娘出面,叶云泽才勉强搬了回去。 没多久,范知秋怀上了叶菁。 不管多深的爱恋,终究抵不过时间的蹉跎。 叶云泽有聪明的儿子,有乖巧的女儿,有似锦前程,慢慢的,前尘往事旧人容颜便如一场空了无痕迹。 因为叶菁,两人重归于好。 于是在范知秋的心中,叶菁便成了她的福星和小棉袄。 叶梨离开没多久,叶云泽回来了。 “阿爹!”叶菁欢喜地叫,“阿爹快坐下,女儿给您倒茶!” 叶云泽木讷的脸上露出笑容,“辛苦阿菁了。” 叶菁倒了茶后,范知秋道:“阿菁,去看看你姐姐的梨削好了没。” 这是要支开她了,叶菁听话地应道:“是,阿娘。阿爹,女儿先走了,等会再来看您哦。” “去吧。”叶云泽微笑着看着叶菁走后,笑容渐渐淡去。 他与范知秋的关系,一多半靠着这个活泼可爱的女儿维持着。 范知秋懒得计较他的疏离,年轻的时候还想着情情爱爱,现在更多是被利益和儿女捆绑在一起的关系。 “阿娘实在太偏心了!”范知秋忿忿不平道:“你没瞧见她多偏心,二嫂说我的时候,她不出声,我一说二嫂她就让我少说两句。你和二伯都是阿娘的亲生儿子,怎么能这么区别对待?” 你对阿梨和阿菁何尝不是如此?比阿娘可严重多了!叶云泽心里想。 不过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 以前的事情他觉得最对不起的是女儿叶梨,曾试着劝范知秋公平些,反被范知秋阴阳怪气的讽刺,后来他便不说了。 “我们一家不能在阿娘身边尽孝道,阿娘偏向二哥一家也是正常。” “呵,”范知秋冷笑两声,“你知道二嫂说什么吗?她说起你的旧相好!” 叶云泽眉头微皱带着两分道:“都多久的事了,扯什么扯?” 范知秋心头的刺被挑起,不由拔高音量讽刺,“哎哟~怎么你的旧相好连说都不能说了?瞧你这样子,难不成还旧情难忘?” 叶云泽木着脸直接起身,“我还有事与阿爹说,你先休息。” 说完不管范知秋在背后如何鬼叫,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云泽走了没多久,叶梨和叶菁端着削好的水果来了。 叶菁看到范知秋脸色不好,拿着水果凑到范知秋嘴边,“阿娘,吃块梨消消气,别跟阿爹一般见识。” 叶梨跟着道:“是啊阿娘,别气坏了自个身子,明儿让阿爹给您赔不是。” 范知秋本来因为叶菁好转点的面色,听到叶梨的声音后,立马变得更加愤怒。 “滚!” 啪的一声,一个茶杯砸到叶梨身上。 那是叶云泽刚刚用过的,里面的茶还没喝完。 叶梨身上的裙子湿了好大一块,狼狈地贴在一起。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小小的身子,看起来又可怜又可悲。 “我让你滚!听到了没!?” “女儿告退,阿娘和妹妹早些歇息。” 叶梨红着眼角说完这句后,提着裙子飞快跑出屋子。 ------题外话------ 关于上架: 1、明天早上9:50不更新,直接12:00-13:00左右更新v章,更7章,合计约2.3万字左右。(10万字以后的倒v章节回头看是要收费的,请知悉。) 2、以后每天尽量3更,为了让大家一次性看得痛快,风雨会在早上9:50三章一次性更新,希望亲们尽量不要跳定~ 3、收费是按字数收费的,因为每章字数不同所以收费不同,有的章节字数多就收费多,有的章节字数少就收费少。书城的小可爱们,别说为什么这么贵,收费都是一样的啦~ 4、明天要上架了,忐忑,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感谢一直支持的亲们,爱你们,么么哒!! 正文 七三、查明叶寒受伤的真相(一更) 富贵院里,叶蓉叶漫孟茵三人,正陪着孟浅月说话。 本来几房人是要陪余氏的说说话的,余氏借口头疼,将所有人都打发走了。 坐定后等丫鬟上了茶,叶漫迫不及待道:“阿娘,现在二姐姐回来了,什么时候让她将入学试资格交出来?” 孟浅月还没出声,孟茵帮腔道:“要是姑姑难做,侄女愿意出面去跟她说。” 要是叶兰不识趣,她就打到她识趣为止。 “这个主意不错,这样一来也不用担心她们告状,让阿爹和阿娘闹得不愉快。”叶漫期待道:“阿娘您说呢?” “表妹和四妹妹不要过于心急,阿娘心里肯定有了筹谋。”叶蓉看了看孟浅月微笑道。 孟浅月抚了抚衣裳上的皱褶,慢条斯理:“阿蓉说得对,不急。” 怎能不急?叶漫急道:“阿娘,徐姨娘肯定会劝二姐姐快点回荀夫子那,要是她今晚连夜走了,到明年入学试才回来,那时候女儿怎么办?” 叶渺现在与大房关系好了,想让她拿出来只怕更难,最好是从叶兰这边下手。 叶蓉订了亲,若叶兰将入学试资格交出来,便只有叶漫有资格受了。 孟茵见孟浅月依然不慌不忙,心一动,“莫非姑姑派人守在兰院外面了?” “守倒不至于,让人留意一下而已。”孟浅月道。 派人守在兰院外面,也就是说那边哪怕一只蚂蚁爬过都会知道,更别说叶兰一个大活人了。 叶漫喜道:“怪不得阿娘这么胸有成竹。” 孟浅月语重心长道:“你呀,学学你大姐姐,遇事冷静些沉稳些。” 叶漫嘻嘻一笑,“阿娘教训的是。” “不过姑姑,我不明白为何不快点让叶兰将入学试资格交出来?姑姑就不怕夜长梦多?”孟茵问道。 “我既然能让她回来,就有办法让她留下来走不了。”孟浅月道:“现在更重要的是...” “是什么?”叶漫急着追问。 “是防着三房一家。”孟浅月道:“三房这次回来半个多月,定会卯足了劲讨好你们祖父祖母打感情牌!所以阿蓉阿漫,你们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莫让要三房的两个抢了先。” “女儿明白了。”叶蓉叶漫齐齐道。 孟浅月想起范知秋刻薄的话语和嘴脸,不禁咬牙切齿,“阿兰那边,入学试还有三个多月,不必吃相这么难看,让三房看了笑话。等三房走了再慢慢收拾不迟。” “还是阿娘想得周全。”叶漫笑嘻嘻道。 “姑姑英明。”孟茵道。 叶蓉笑而不语。 孟浅月看了叶蓉一眼,在心里道:还有阿蓉你的婚事,阿娘会一并解决的,阿娘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又说了一会话后,叶蓉几人告辞离开了。 不一会叶云涛带着满意的笑摇摇晃晃地进来了。 叶青石看得起孟悠然,孟悠然身为孟浅月的娘家外甥,叶云涛觉得自己脸上也有光彩。 毕竟爵位还要看姻亲家的助力,而孟悠然就是最好的助力。 这些日子孟茵在府上,叶云涛不好意思出去鬼混,老老实实地待了十几天。 现在孟悠然来了,他更不能出去。 天天对着颜色好的美娇娘都会腻,更何况是对着已经人老珠黄身材走样的孟浅月。 叶云涛进来后,脸上笑容不禁变得勉强起来。 “刚才在阿爹书房说了会话有些累了,我先歇息了。” 他眼里的嫌弃瞒不过孟浅月,孟浅月心里如被针刺了一下,她强忍着道:“三房离开前的这些日子尽量少出去,多在阿爹阿娘面前露露脸表表孝心。” “知道了。”叶云打个哈欠敷衍道。 在他看来,他三弟叶云泽哪方面都不如他,根本争不过他,没什么好防备的。 孟浅月被他不痛不痒的语气弄得火大,“夫君,你该不会不知道三房私下给阿爹阿娘送了什么吧?” “送了什么,不就是那些卢州特产吗?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她就知道会这样!“那些特产只是明面上的,私下三房送给阿娘一幅皇家寺庙主持亲手所画、并开过光的观音像,送给阿爹一把江湖中失传百年的名刀,天月刀!” “什么?!”叶云涛瞪大眼,“三弟居然这么大手笔?!这可不光是有银子能办到的事情!” 孟浅月冷笑道:“现在你知道你那个三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了吧?” 叶云涛顿时有些急了,他就算马上托人买些名贵稀有的东西,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这么好的。 这可怎么办? 叶云涛眼珠子一转,走到孟浅月身边突然伸手将她抱住。 “你干什么?腻腻歪歪的,松手!”孟浅月装模作样地挣扎了一下。 “夫人,”叶云涛风流一笑,柔声道:“为夫有个办法可以压制一下三房,不过要请夫人出面。” 他素爱鬼混,每次鬼混完了,就说些甜言蜜语哄着孟浅月,偏偏孟浅月就吃这一套。 孟浅月哼了一声,头扭向一边语气却缓下来,“有事就想我,没事就恨不得让我消失。” “夫人可冤枉为夫了,夫人天生丽质,国色天香,智谋无双,能娶到夫人实乃为夫三生有幸。” 孟浅月白他一眼,“得了吧你,全身上下就这一张嘴,狗屎也能让你说出香味来。” 叶云涛暧昧一笑,凑到孟浅月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孟浅月脸上飞红,斜眼瞪他,“呸!少在我面前说这些入不得耳的话,你当我是青楼里的姐儿吗?” 话是这么说,语气却不自觉娇媚起来。 叶云涛见时机到了,适时旧话重提,“三弟那边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就算想送暂时也找不到更好的,所以我想不如用别的法子。” 孟浅月用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阿爹看重悠然,不如让悠然在府上住多几日,陪着阿爹说话聊天解阵。一来让三房没机会接近,二来让悠然为咱们拉点好感。”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也不会显得太刻意讨好! 孟悠然道:“总算你还有点脑子,没在青楼里喝酒喝傻了。” 叶云涛陪笑道:“接下来要辛苦夫人了。”... —— 柏来院,叶铭站在帘子外轻声道:“阿娘,儿子有话跟您说。” 叶云琅不回来,方婉柔是不会先歇息的。 “进来吧。” 叶铭掀开帘子进去只觉一阵热浪扑面,“阿娘,您身子不舒服吗?” 要不然屋里的炭火怎么烧得比以往都旺? 方婉柔正在对镜拆发髻,见叶铭进来放下手转身对着他,“老毛病了,怕冷。有什么话要跟阿娘说?” 见方婉柔转开话题,叶铭不赞同道:“阿娘上次为何不让吕先生也替您瞧瞧?您的身子该找名医好好调理调理。” 这孩子跟夫君一样,半点也糊弄不得。 方婉柔抿唇一笑,“阿娘知道了,下次遇到好的大夫,阿娘一定求着赶着让他给阿娘瞧瞧。” 见她亲口保证了,叶铭这才面色一整,道:“阿娘,腊八战的事情,儿子查到了。” 他指的是有不少传言说是叶海抢了叶寒的功劳,并害叶寒受伤一事。 说到正事,方婉柔面色也变了,柔弱的脸上显出几分不同寻常的冷静,“具体怎么回事?” “与外面传言恰好相反。”叶铭道:“据当时跟在阿海跟边的人说,是大哥突然冲过来,恰好阿海发现出路让大伙跟他一起出去,结果大哥撞到后面的人群摔下来,混乱中受了伤。” 方婉柔静静问:“你的意思是说,阿寒本想趁乱伤了阿海,结果阿海碰巧避开,阿寒自食苦果?” 叶铭垂眸,“儿子不在现场,不敢妄自猜度。” 话是这么说,可话里的语气,已分明认定方婉柔推测。 毕竟阿海是他同胞兄弟,他对他比对任何人都了解。 “阿娘知道了,这事阿娘会告诉你阿爹的。” “是,阿娘。” “这事先不要告诉阿海,我们知道就可以了。” 傻人有傻福,说的就是叶海这种人吧,无论出了什么事,身后总有人帮他暗中把着关。 “喵喵那边...暂时也不要跟她说,免得吓着她了。”方婉柔道。 叶铭楞了楞,以前叶渺跟他们不亲近,大房在商量一些事情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将她排除在外。 这次叶海的事情,若不是方婉柔突然提起,叶铭压根就忘了这茬。 想到叶渺,叶铭心里陡然觉得有点怪怪的。 他记得当时是叶渺说起五米外看不见人之类的话,这才让他生了疑,进而决定暗中查叶寒受伤的事情。 破解燕国奇阵,也是叶渺给了他一个小铜镜,无意中参透奥妙。 怎么这么巧呢,两件事都跟妹妹有关? 是他想多了吗? 想起叶渺软乎乎的眼神和声音,叶铭不由翘起嘴角。 一定是他想多了! 不过阿娘担心会吓着妹妹,他倒觉得阿娘多虑了,妹妹胆子并不小。 叶云琅受伤另有隐情的事情,可是妹妹和阿海查出来的。 不过叶铭没打算现在告诉方婉柔,因为方婉柔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知道了,阿娘,儿子先回去了。” 正文 七四、叶海不见了(二更) 叶渺回去的时候,桃花站在院门口踮着脚四处张望。 见到叶渺立马迎上去,往她手里塞了个暖手炉,“小姐,换这个暖手。” 叶渺默默的将原来快冷的手炉递给桃花,捂上桃花给的热乎乎的暖手炉。 桃花见她不说话,担心问道:“小姐,是不是看到她不高兴了?” 不高兴吗?叶渺有些说不上来。 若没有叶梨,她这辈子只怕都没法再怀上宝儿,叶梨是她实现愿望最重要的人之一。 所以她见到她,理该高兴才是。 可前世害她父兄和她、抢她男人的仇人,她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见到了怎么高兴得起来? “小姐是担心梦中之事会成真吧?”桃花认真道:“小姐不要担心,桃花会帮小姐的,大少爷和二少爷也会帮小姐的。” 叶渺恨怒交加的心,在听到桃花的话后突然安定了下来。 其实她最恨的,是为什么不直接重生到三年后! 为什么要让她看着仇人在她眼前逍遥快活,而她为了未来,还要与之虚与委蛇、互称姐妹! 可是桃花说的对啊,无论发生什么事,她现在有桃花,有大哥哥二哥哥,有阿爹阿娘。 若直接到三年后,她还能扭转桃花、大哥哥二哥哥、阿爹阿娘的悲剧吗? 也许老天让她重生,不只是为了让她找回宝儿,也是为了弥补上辈子她所亏欠过的人! 想明白后,叶渺感觉身体里的戾气突然消散了许多,冰冷幽森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明亮而温暖起来。 不过就是等多几年而已,不过就是跟仇人演戏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上辈子她亏欠的人,这辈子只是用她的三年来弥补,不值得吗? 当然值得! “桃花,明天晚上我想吃红烧肘子。”叶渺软软道。 “桃花明天给小姐做!” 叶渺忍不住翘起嘴角。 对于有着太多秘密,无法自圆其说的叶渺来说,桃花的性子实在太合她心意了。 永远信任她,只要她不说,桃花就不问,任何事都不会追根究底。 —— 马上就是男子内试了,临安侯府四位少爷,叶寒叶铭叶海叶宇四人,早起晚归勤加练习,一刻不敢懈怠。 叶渺也在渺风院待了一整天没出去。 现在大家的关注点都在男子内试这件事上,都没心情联络感情或是虚假地演戏。 不过她抽空让桃花悄悄给叶兰塞了张小纸条。 本来她是想约叶兰见面的,只是孟浅月怕叶兰悄悄离开,在兰院外安排了人。 叶渺便用了递纸条的法子。 如果叶兰够聪明,或者够贪心,一定会按照她上面说的做。 如果叶兰眼光短浅,或是不信任她,自毁前程,那她就没办法了。 没有叶兰,她也有的是办法对付那些人。 她愿意给叶兰机会,不过是看在前世叶兰没有欺负她的份上。 至于能不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就是叶兰的命了。 夕阳离开天幕,渺风院里光线开始暗淡下来的时候,叶渺捂着肚子叫:“桃花,晚膳好了没?” 外面意外的没有响起桃花的声音。 看来是去取膳了,叶渺心想。 正趴在榻上等得无聊,突然一阵冷风从掀开的门帘处吹进来。 初二哭丧着脸冲进来,“小姐,少爷不见了!” “小姐,你快帮忙找找少爷!”初二急得跳脚。 叶渺慢慢坐直身子,眸光冷静,“初二,你别急,慢慢说。” 初二接过桃花的茶喝了后,略略平静了些。 “小姐,事情是这样的。下午的时候,少爷说是昨天惹小姐您生气了,要出去给小姐您买礼物赔不是。小的本来是要拦住的,可少爷今天练功时,一直心不在焉频频出错,小的心知若少爷不放下这件事,只怕明天比赛会发挥失常。便不敢拦,打算陪少爷一起出去。” “但少爷说要一个人去,他说万一老太爷老爷或大少爷来检查,发现他不在怕他们会怪罪小姐,所以坚持一个人出去,说晚膳前一定会回来。现在晚膳时间已经快过了,少爷还没回来!” “大少爷教过少爷,要是外出有事耽搁,一定要托人捎口信回来免得家人担心,少爷一直牢牢记着!所以小的担心少爷出事了!” 初二说着呜呜哭起来,“小姐,少爷走的时候千叮万嘱,让小的不要告诉老爷夫人大少爷,小的不敢违背少爷的意思,只好来找小姐帮忙!小姐,您想想办法。” “我知道了。”叶渺点点头,扭头道:“桃花,把我的披风拿来。” “是,小姐。” 初二吃惊地张大嘴,“小姐这是要出去找?” “现在只有如此,不能干等。” “可是万一...万一少爷真的只是有事晚归了呢?”初二又有些犹豫。 “那你留下来,若大哥哥他们找二哥哥,你帮忙挡一挡。” 叶渺不是不相信初二,但她更相信叶海。 如果叶铭教过他外出迟归要托人传口信,叶海一定会记得。 没有口信回来,只能说明叶海真的出事了! 初二赶紧道:“刚才大少爷来找少爷,小的已经跟大少爷说,少爷今天练了一天功累了休息了。小的陪小姐一起去,多个人多个帮手。” 他留下来,让小姐出去找少爷,要是少爷回来知道了,不得活活劈死他! 而且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出去,他哪能放心? “事不宜迟,走吧。” 三人偷偷摸摸地从临安侯府后门离开了。 夜幕开始笼罩大地,附近的宅院外点起灯火,与尚未完全融化的积雪一起,将周围的昏暗点亮。 寒风吹得三个人缩脖子搓手,叶渺朝手心哈了口气,“初二,你说二哥哥会去哪里买礼物?” “少爷最喜欢去百兴街,那里好玩的好吃的多。”初二道:“离咱们府半个时辰的路程。” “那些铺子晚上都营业?”叶渺问。 “听说有些铺子晚上营业,因为一些年轻的小公子小姐们喜欢去那边玩,而且正值年关。”初二道:“不过这么冷的天,小的也说不准。” “那快些走,希望还有铺子没关,能问问人。”叶渺道。 “是,小姐。” 三人加快速度,不到半个时辰到了百兴街。 百兴街果然百业兴旺,天都黑了还有不少铺子开着门,灯火璀璨,街上来往的小公子们也不少。 “小姐,小的去那家问问。”初二指着前面一个卖新奇小玩意的铺子道:“少爷最喜欢去那里,店里的掌柜和伙计都认识少爷。” “那好,先去那里问。” 叶渺桃花随着初二走向那铺子,初二笑着上前拱手道:“小三哥,还记得我吗?” 那人哈哈笑:“是初二公子啊,哈哈哈,怎么可能会忘了你!不过你来是...” “我跟我家少爷走散了,不知小三哥有没有见过我家少爷。”初二道。 “我就说叶三少爷下午才来过,怎么又让你来,正好奇着呢,原来是走散了。”那人快言快语道。 “那小三哥,我家少爷什么时候离开的?” “申时过半吧,他说跟府上说了晚膳前要回去。”那人说着说着觉得奇怪起来,现在都酉时大半了,怎么初二会来找叶三少爷? 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叶三少爷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初二打个哈哈,“哪的话?之前正要回去的时候,少爷被这里新开的铺子吸引,便让我回去传个话他自己去铺子里看。结果我转回头来找他,他又不知去哪个铺子了。” 这里到临安侯府一来一回差不多一个时辰,算算时辰差不多,那人见没八卦可听,摸摸鼻子露出招牌的笑。 “多谢小三哥,我再别家店问问。” 叶渺和桃花站在不远处,将初二和店里伙计的对话听得一听二楚。 心里越发肯定,叶海一定是出事了。 “去别家再问问。” 初二又问了两家相熟的铺子,无一不例地都表示,申时过半后就没再见过叶海了。 “二哥哥一定是在回去的路上出了事。”叶渺道。 百兴街晚上都这么多人,白天人一定更多,想无声无息带走不少店家都认识、且个子高大的叶海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用再问了,我们往回走。”叶渺道:“桃花,买几盏灯笼来。” 叶海功夫不弱,对方若在回府途中埋伏将他带走,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唯一庆幸的是,她们来的路上没有遇到特别异常的地方,比如鲜血或受伤的人。 也就是说,带走叶海的人,与之前围攻叶云琅的可能不是一个组织的人。 他们并不是想杀叶海,只是想带走他。 叶渺想起了明天的男子内试,不由冷笑一声。 看来这事,绝对与二房或三房脱不了干系。 三人提着灯笼,猫腰谨慎前行,不放过雪地上或周边任何痕迹。 夜色越来越深,周边越来越寂静,除了三人踩在雪地上的吱吱声,耳边只有呼呼的冷风。 突然一道黑影一晃而过,快速融入夜色里。 高度警觉的叶渺浑身一凛。 正站直捶腰的初二大叫一声,“是谁?站住!” 正文 七五、布阵,打!(三更) 他将手中灯笼一扔,快速朝那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初二小心点!”叶渺在后面大叫。 初二人很机灵,但功夫实在不咋的,连叶海都被人抓走,他哪能是人家对手? “桃花,咱们一起过去。”叶渺道 “是,小姐!”桃花的灯笼不知何时扔掉,手中拿了根小手臂粗的木棍,“小姐不要怕,桃花在前面保护你。” 看到她这副阵仗,这么紧张的时刻叶渺仍忍不住失笑,“知道了,走吧。” 两人快速朝初二消失的方向走过去。 还没到,便听到小孩子哇哇怪叫声从巷子里传出来,“喂喂喂,快放开我!你是谁,你干嘛揪我耳朵!?” 那声音听着有些耳熟。 初二大声道:“看到我们,你跑什么跑?是不是心里有鬼?说!” 小孩子牙尖嘴利回嘴,“呸!你心里才有鬼!大半夜提个灯笼弯腰在那里找东西,远看跟个无头鬼似的,我都被吓死了,怎么可能不跑?” “真的是这样?”初二狐疑道。 “要不然呢?难不成你怀疑你们掉了的东西是我捡了不成?”小孩子张开双臂,“要是不信你就搜吧,搜完了让我走!” 初二看了看那瘦小的身形,心想这小孩子连他都打不过,少爷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怎么可能是他抓走了少爷? 看来是他太过敏感了。 初二松开手,小孩子灵活地往外跑,正好撞到桃花手上的木棍。 “哎哟,”小孩子捂住额头气愤大叫,“你们欺负人,说了让我走又打我将我拦下!” 叶渺将灯笼举高,看到小孩子那头熟悉的乱糟糟的头发,不由吃了一惊,“是你?” “是我怎么啦?那天那糖又没白吃你的,答应你喊的都喊了,还多喊了好多声!”小孩子忿忿不平。 初二和桃花一头雾水,叶渺却意味深长地笑了。 这小孩子真是聪明啊,知道以她现在的年龄让他喊阿娘是很奇怪的事情,当着桃花和初二的面便不直接说出来。 看到是她一点不吃惊,说明刚才是故意撞到桃花的木棍上,为了让她认出他。 又或者,他一直在这里等着她。 又或者,他一直跟着她,直到现在才露面。 看来这小孩子,知道些什么啊。 叶渺从荷包里抓出一把糖,“你叫什么名字?” “告诉你名字有糖吃吗?”小孩子反问。 “当然。”叶渺将糖往前一递,微笑道:“这些都是你的。” “我叫胡信。”胡信伸出双手,让叶渺将糖放到他手心。 糖到手后,他立马迫不及待地拿了一颗往嘴里塞,眯着双眼砸吧着嘴,“果然好吃。” 果然好吃?叶渺心一动,“上次那些糖你没吃到吗?” “没有。”胡信不甚在意地道:“被人抢走喽。” “谁抢走了?” “一个很厉害的人。”胡信扫了三人一眼,“你们三个合起来,连他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 初二不由瞪大眼。 叶渺直接问,“那你这么冷的天在这里,是专程在等我吗?” 胡信耸耸肩,“是也不是。” “哦,这话怎么说?” “我在等临安侯府的人,”胡信道:“但我不知道你是临安侯府的叶三小姐。” 叶渺直接问:“那我二哥哥,临安侯府的叶三少爷,是被你说的那个很厉害的人抓走了吗?” “是啊,”胡信笑嘻嘻道:“我亲眼看着他被抓走了。” 初二大怒,“你知道为什么不去临安侯府送个口信!?” 胡信白痴似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蠢啊!我都说那人功夫很厉害了,若是我去告密,只怕我还没离开这里就被他杀了!而且...” “而且什么?”叶渺问。 “而且抓走临安侯府叶三少爷的人,本来就是你们临安侯府的人啊!” 初二后背一凉,要是胡信去告密说是临安侯府的人抓走了少爷,那些人一定会将少爷杀人灭口,毁尸灭迹,来个死无对证! “是谁?是谁要害少爷!?” 胡信道:“我只知道是你们侯府的人,具体是谁我怎么知道?” 初二噎住,是啊,胡信一个普通的小孩子,能知道叶海或许都是因为腊八战的缘故,怎么可能认识武国四侯府之一临安侯府里面的人呢? 他还想再问,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外貌特征等等,叶渺打断道:“我知道了,胡信,你做得很好!” 初二猛拍自己脑袋,真是傻了,现在找到少爷最重要,其他的以后再问不迟。 叶渺微笑道:“那胡信,你能告诉我,那人现在在哪里吗?” 胡信眼珠子滴溜溜转,“可以告诉你,不过...” 叶渺道:“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满足你的,我一定会满足你。” 胡信道:“那你答应我,保住我的命吧。那人功夫很厉害的,我怕他会杀了我。还有你们临安侯府的其他人,他们若知道了也不会放过我的。” 叶渺先是一楞,随即无声笑了。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瞧他模样跟乞丐无异,按理说这时候应该是索要银子之类的。 他却要她保住他的命。 有命在,才有机会花银子。 若命都没了,要那么多银子何用? 不过他又怎么知道,她一定能保住他的命呢? 叶渺心里对这个小孩子越发好奇起来,面上笑道:“好啊。” 得到保证的胡信又嘻嘻笑起来,“你们跟我来,那人警觉性很高的,你们小心点,不要弄出声音。” “带我们到他住的附近就可以了。”叶渺道。 “那太好了!我真怕他发起怒来,把咱们都杀掉!”胡信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几人兜兜转转穿过几个阴暗潮湿的小巷子后,在前面带路的胡信停下来。 “嘘~”他伸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小破庙,“他就在里面,再走近会被他发现的。” “谢谢你,胡信。”叶渺道:“你先走吧,剩下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 “那我走啦。”胡信拍拍手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后突然转回来,冲着叶渺嘻嘻笑:“看在你给我糖吃的份上,你们要是死了,我会替你们收尸的。” 这个死小孩!这不是咒他们死吗!? 初二气得追上去打,胡信机灵地拔腿就跑,几个转弯后小小身影消失在他们视线里。 “算你跑得快,不然揍扁你!”初二怒道。 叶渺无所谓地笑了笑,上辈子她死了都没人收尸,这辈子有人说替她收尸算不错了。 “初二,桃花,你们去捡些石头木棍过来,不论大小。” “是,小姐。” 小姐是打算是石头木棍去打那个绑走少爷的坏人吧?初二心里想。 两人迅速找来一堆石头木棍。 “够不够小姐?”初二喘着气问,他以为是用来打人的,专挑大块石头,把自己累得够呛。 “够了,你们站一边去。” 桃花和初二依言站到一边。 在见到叶渺拿着石头木棍,在巷子入口处边绕圈边放,初二不由瞪大眼,“桃花姐姐,小姐现在在做什么?” 桃花直楞楞地看着叶渺,没答理他。 初二讨了个没趣,讪讪闭上嘴。 “好了,现在你们闭上眼,走过来。” “是,小姐。”桃花道。 初二想问为什么,见桃花应下,只好跟着照做。 走了一会,感觉有双小手拉着他的袖子将他带到一个地方,往他手心塞了一根木棍。 “好了,可以睁眼了。” 初二睁开眼,见桃花跟他一样,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站在一堆乱石中间。 “等会我喊打,你们就使劲打,什么也别管,更不要乱动,知道吗?” 初二张嘴正要说,只听桃花道:“是,小姐。” 他只好又闭上嘴。 桃花姐姐,你除了说“是,小姐”以外,能不能说点别的什么? 难道你对现在的情况,一点也不好奇吗?初二苦恼地想。 叶渺拿了块小石头,轻手轻脚地朝破庙走去。 大约还有十米时,叶渺立马感觉到有股凌厉的气息溢出。 看来对方已经感应到她的存在了。 不过那气息好像有些熟悉。 叶渺没时间多想,吸了口气,继续朝前走。 那气息越来越凌厉,隐约带着警告意味。 叶渺站定,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手中石头朝破庙里扔进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黑影如光从破庙里飞出来。 也是同一时间,叶渺拔腿往回跑。 不过一息,眼看那黑影就要抓住她,叶渺就地一滚滚入石堆中,大喊一声:“打!” 初二完全懵了。 自从他亲眼看到那团黑影飞过来那一刻起,他就懵了。 快如闪电,果然是个厉害家伙! 碰到这么厉害的家伙,不是应该说“跑”吗? 还打,打什么,被打差不多! 他下意识想跑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砰砰砰”木棍打在人身上的声音,以及...闷哼声。 初二抬头一看,只见当叶渺说了打之后,对面桃花手中的木棍,没有半点犹豫地朝那黑影大力的、不间断地打去。 他再次懵了。 为什么那人会任由桃花打? 那人明明很厉害的啊! 正文 七六、我不想死,那就只好让你们死了(四更) 而且桃花抡着木棍、机械地打人的样子好可怕啊。 那么美丽娇媚的人儿,打起人来说打就打,毫不手软。 果然不是他初二惹得起的。 “初二,快打!” 一声清喝惊醒了初二,他下意识挥动木棍,学着桃花的样子,朝那黑影发动进攻。 黑影除了抱头蹲在那里之外,毫无还手之力。 似乎刚才飞出来气息凛冽的那团黑影,与现在地上只能被动挨打的黑影,根本是两个人。 “打到他晕为止!” 初二和桃花不由加大力度,不知打了多久,那人闷哼一声,双手松开倒在地上。 “好了,停下,闭上眼。” 初二闭上眼,感觉有人牵着他的衣袖往前走。 他不由好奇睁眼。 妈呀,怎么这么黑? 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周围安静得如一座死城,连那冷风都没了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突然瞎了、聋了? 初二吓得差点尖叫时,突然眼前一亮。 “好了,可以睁眼了。”耳边传来叶渺软软的声音。 他抬头一望,正好对上叶渺似笑非笑的杏眼。 似乎在说,初二你不乖哦,让你闭眼,为什么中间偷偷睁眼了呢? 初二不知为何,突然打个寒颤。 他眸光左右飘移,发现周围环境跟他闭眼前一模一样。 难道刚才只是他的幻觉? 如果是,那也太真实了! 真实到想起来就可怕,可怕到再也不想经历一次。 “桃花,初二,进去里面找二哥哥吧。” “是,小姐。” 初二狠狠甩头,将脑子里刚才的幻觉甩去。 然而走了几步后,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巷子前面一堆放得乱七八糟的石头木棍中间,一个头发凌乱、将脸完全遮住的黑衣人蜷缩着躺在那,一动不动。 破庙里黑漆漆的,一进去一股霉味,叶渺捂住鼻子。 桃花将灯笼举高,尽可能的照大范围,让人看清楚庙里的情况。 “少爷在那里!”初二大叫一声朝一堆干草堆跑去。 叶渺仔细一瞧,青色布料从干草堆里露出来,正是叶海常穿的衣裳。 “少爷,少爷!”初二边叫边将那干草堆扒开,被干草掩住的叶海很快露出来。 见叶海身上衣裳头发面上都完好无缺,初二喜极而泣,“少爷,醒醒,少爷,您没事吧?” 叶海似睡着一般,一动不动。 初二趴到叶海身上夸张地哭起来,“呜呜,少爷,您可不能有事啊!您要是出了事,初二也活不下去了啊,少爷,您快醒醒!” “行了,初二,让开。”叶渺道:“你别乱动二哥哥,让我瞧瞧。” 万一伤了骨头什么的,可不能随便移动。 初二抹着泪站起来走到一边。 叶渺蹲到叶海面前,让桃花举高灯笼,仔细地替叶海检查伤势。 她虽然不懂医术,不过前世武功了得,后来在战场上征战许久,见多识广,这种基本的难不倒她。 叶渺检查了好一会,最后在叶海脖子后面摸到一个肿块。 她吁口气,从刚才那人的速度来看,应该是趁叶海不备,从后面直接一掌劈晕了他。 “二哥哥没事,只是被人打晕了,醒过来就没事了。” “那少爷什么时候能醒?”初二问。 “不好说,或许一会,或许要明天。” “那怎么办?明天就是内试了!”初二焦急道:“要是少爷不醒,咱们没办法回去。” 叶海个子大,初二瘦小,叶渺和桃花两个小姑娘,都没办法搬得动叶海。 叶渺想了想,“那就在这里待一晚吧!你们去捡点干柴来生个火,不要冻着二哥哥了。” 这外面积雪一时融一时结冰,哪里有干柴? 而且小姐胆子真大啊,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姐,带着两个不怎么靠谱的下人,就敢在这破庙里过一晚。 真是让他不知道怎么说! 初二看了看破庙,好在这里有些供人歇息用的干草和干柴,便主动将干草和干柴聚拢生了火。 火光点燃的瞬间,破庙顿时温暖起来。 叶渺伸手在火堆上烤火,“初二,桃花,去将外面那家伙绑结实了带进来。” 桃花道:“是,小姐。” 初二瞠目结舌,万一那人中途醒了怎么办?他可不是那人的对手。 刚才的好运也未必能重来。 初二忍不住道:“小姐,不如让他在外面吧,反正是要害少爷的人,咱们别管了。” 冻死了就冻死了。 火光中,叶渺眼神幽幽,“我不关心他死活,但我要知道,是谁要害二哥哥不能参加内试。” 虽然二房三房她一个都不会放过,但冤有头债有主,一码归一码。 而且万一,还有潜伏在暗处的敌人呢? 毕竟前世她对临安侯府之后发生的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 对哦,他怎么忘了!初二一拍脑袋,“是,小姐。” 两人出去没多久后很快回来,初二手中拖着那黑衣人,随手扔在一边。 那人头发脏兮兮的将脸全部遮住,叶渺懒得去看。 因为刚才为了抓这个人,摆阵花了不少心神。 她需要休息。 叶渺打了个哈欠,拢紧披风靠在桃花肩上,“初二桃花你们轮流值夜,我先睡了。” “小姐您安心休息。” 初二松口气,总算有些新意,不是“是小姐”这三个字了。 他望向干草堆中睡得香甜的叶海,心想以前有老爷夫人大少爷替他在背后解决问题,现在又多了个小姐。 自家少爷真是傻人有傻福。 他能跟着他,也是自己的福气吧? —— 黑衣人被打晕倒地不起,叶渺等人入了破庙之后,一个黑漆漆的巷子里,突然探出一个小黑影。 在积雪映照的微光里,能看到那头乱糟糟的头发。 “看来这位叶三小姐有些本事啊。”胡信自言自语道:“居然真的打败了那人。” 他不懂所谓阵法,也不在乎什么阵法,他只在乎谁赢谁输,他该依靠着谁活下去。 小身影往暗巷里一入,瞬间融入黑暗中。 悄无声息的,似乎从来不曾出现过。 胡信左拐右拐来到一处破旧的小宅子前。 据说这个小破宅子曾经死过不少人,有暴病而亡的,有莫名其妙暴毙的,有被仇家追杀死的... 总之空了好多年没人敢住,倒是便宜了胡信。 他自打有记忆起,便跟着几个乞丐住在这小宅子里。 不过不久前,这个地方被人霸占了,其他乞丐被赶走,只有他留下来了。 胡信拍拍自己笑嘻嘻的脸,然后如变脸似的,那笑容迅速隐去,换上紧张焦灼的神情。 他大力推开门,踉跄着朝一间点着微弱油灯的屋子跑去。 “不好了,毕方姐!”胡信带着哭腔大叫,“你阿弟要被人抓走啦!” 一阵夜风随着门被大力推开吹进去,吹得本就光芒微弱的油灯差点熄灭。 坐在油灯不远处的一名少女咳了两声猛地抬头,双眸在昏暗中迸射出凌厉光芒,随即又恢复平静。 “不可能,阿弟功夫那么好,没人能抓住他。”少女道。 她十七八岁年纪,头发干枯,双颊凹陷,唇色发白,面上黯淡无关,纤瘦的身上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袄裙。 这模样打扮,一看就是穷苦人家长大的。 只那双眼,没有穷人的麻木、空洞、无光,反而生机勃勃、充满光芒。 胡信急道:“若论单打独斗,四五十平常人一起上也抓不住你阿弟,可这次抓他的不是寻常人啊!” “那是什么人?”少女不急不缓问,看起来仍对自己阿弟信心十足的样子。 “武国四侯府之一,临安侯府!” 少女微微蹙起眉,咳了几声后道:“阿弟怎么会招惹上临安侯府?我交待过他不要在这里惹事,他不会不听的。” 言外之意是反问胡信是不是在骗她。 “毕方姐,你风寒好多天了一直不好,你阿弟想挣点银子替你抓药,所以答应了别人抓走临安侯府叶三少爷一天一夜。” 胡信道:“对方并不是要他杀人,所以他答应了。可临安侯府发现叶三少爷不见了,立马派人出来找,查到叶三少爷被你阿弟抓走,逼着他交人。你阿弟不肯,双方打起来。对方人多,你阿弟边打边跑,只怕现在...” 少女不知想到什么,神情猛地紧张起来,“阿弟往哪跑了?” “往城西那座山上。” “山上?”少女面色剧变,“快,快带我去!” “毕方姐,”胡信为难道:“你不会功夫,我也不会,咱们去了也帮不上忙。” “快带我去!”少女厉声道。 胡信只好走过去,将少女坐着的椅子推动。 原来那少女竟是坐在一张轮椅上。 推到外面后,深夜的冷风一吹,少女裙摆轻轻荡起来。 若仔细看,会发现那少女只有一条腿。 骨碌骨碌,轮椅在积雪和青石板上转动时的声音,在这寒冷深夜里格外清晰。 这轮椅做工粗糙,但推动起来却极为轻巧,胡信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推着她直到城西那座山的山脚时,都毫不费力。 “毕方姐,快到了,你再忍忍。” 胡信在走动在出力,时间一长倒不觉得冷,但轮椅上的少女一动不动的被冷风吹着,身上连张毯子都没有,可想而知有多冷。 山上积雪覆盖,其间枯木在昏暗中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随时就要从上面冲下来。 少女道:“阿弟真的往这边来了?” “真的,我亲眼看到的!”胡信道:“我一直偷偷跟到这里来,不敢上前怕被他们发现,见你阿弟向山里跑去,那些人跟着进去直到好久都没人出来,我才回去告诉你的。” 少女沉默了一会,“推我进山吧。” 轮椅嘎哧嘎哧,山路崎岖,比之前要费力多了,胡信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使出吃奶的力气推。 两人的身影渐渐被枯木掩盖。 “毕方姐,就在前面。”休息的空档胡信道。 少女嗯了一声,没有出声。 背对着她的胡信双眸在夜里看不分明,擦干额头的汗继续推着少女往前走。 直到山顶一处山崖前。 “阿弟在这里吗?”悬崖边上,山风呼呼,少女的声音很快被吹散在风中。 胡信笑嘻嘻道:“对啊。我看到他被人打到山底下去了。” “那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回去吧。”少女道。 “那怎么行?毕方姐和你阿弟姐弟情深,他一个人在下面会很孤独的,你该下去陪他才是。”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风中传来少女幽幽的声音,“你故意骗我来的吧?” 胡信依然笑嘻嘻的,“对啊,毕方姐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是知道了,可有什么用?我这个样子,连你一个八岁的小孩子都打不过。”少女道:“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既然没什么意思,那毕方姐就下去陪你阿弟吧。” 胡信不知从如捡来一根长木棍,笑嘻嘻地从后面将轮椅用力往前一推。 少女连同轮椅瞬间从眼前消失。 胡信收起笑容,喃喃道:“我也没办法,可谁叫你和你阿弟抢了我们的地方,还逼着我给你们找吃的。我自己养活自己都很难,怎么一起养活你们?我不想死,那就只好让你们死了。” 正文 七七、小姐被人抢走啦!(五更) 黑夜散去,晨曦一点点将世界照亮。 富贵院,南嬷嬷面带喜色,边掀帘子边道:“夫人,告诉您个好消息...呀...” 帘子迅速放下,“对不起,夫人,老爷!奴婢一时忘形...” 叶云涛松开孟浅月,手握成拳放到唇边咳了一声,“咳,什么好消息,进来说吧。” 孟浅月整整弄乱的衣裙,慵懒道:“阿枝,进来吧。” 南嬷嬷低着头慢慢走进来,欲言又止,“夫人,这...” 看来是不能让叶云涛知道的事了。 孟浅月伸手推叶云涛,“夫君,你去看看阿寒起了没?今天内试,可不能晚了。” 叶云涛有些不满,“这是不让我听的意思?” 孟浅月娇媚地横他一眼,“夫君,咱们女人家的悄悄话,您一个大老爷们听什么听?要不要脸。” “那你们慢慢说你们女人家的体己话,我去看看阿寒和悠然。”叶云涛站起来走出去。 “老爷慢走。” “过来说吧,什么好消息?” 南嬷嬷走过去,俯身贴到孟浅月耳边,“夫人,成了。” “真成了?”孟浅月惊喜得拔高音量。 “奴婢一大早去厨房问过,说是初一已经取了早膳,初二一直没有出现。” “太好了。”孟浅月喜不自禁,最近谋划的事情频频出状况,让孟浅月对此次事情的结果很不放心。 现在听说成了,终于放下心头大石。 “阿寒这次终于不用出意外了。” “奴婢提前恭喜夫人。” 孟浅月哈哈笑了两声,接着想到什么笑容敛了些,“阿枝,你是我身边的老人了,做事一定要沉稳,做好院子里其他丫鬟们的表率。” 南嬷嬷脸上一红,知道孟浅月是说她冒失,没确定叶云涛走没走就冒然冲进来。 “奴婢知道了,对不起夫人。” 孟浅月道:“这次也不完全怪你,你知道我心里挂记着结果,想早些告诉我让我放心。我明白的!” 怎么说也是相伴了二十多年的老人了,适应给点肯定,才能让人更加衷心。 南嬷嬷感激道:“多谢夫人体谅,奴婢以后会注意做好本份的。” 孟浅月满意地笑了,“替我重新梳妆吧,方才老爷胡闹,弄得乱七八糟了。” —— “少爷,不好了,二少爷不见了。”奉命去喊叶海的初一急急来报。 叶铭立马放下手中早膳,冲向叶海房间。 初一在后面道:“小的已经进去看过,应该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不在了,初二也不在。” 叶铭看了眼立刻前往柏来院。 叶云琅早起晨练去了,方婉柔正在用早膳,见到叶铭惊讶道:“阿铭,这么早过来...” 叶铭焦急打断,“阿娘,阿海不见了!” 方婉柔温柔的脸上换上冷然之色,“阿铭,慢慢说。” “昨天晚膳前儿子去找阿海,初二说阿海练功累了正在休息,儿子想着这近半个月阿海十分刻苦练功,就让他早些睡,便一直没再去找他。今天早上让初一去找他,才发现人不见人,床上被子没动过,炉子里的炭是冷的,说明昨天晚上就不在。” 叶铭道:“阿娘,快派人去找阿海!” “阿铭,阿娘马上派人去找,你别急。”方婉柔道:“不能影响内试知道吗?如果对方让阿海消失的目的是内试,你更不能乱,否则就中了对方的计。” “儿子知道了,”叶铭深呼吸几口气,“阿娘,阿海的事情就拜托阿娘了,儿子先去准备。” —— “小姐,醒醒。” 叶渺睡得迷迷糊糊的被桃花唤醒,眯着眼一看,破庙里已经光亮起来了。 她瞬间清醒。 “二哥哥怎么样了?” “少爷还没醒。”只眯了一小会眼的初二哭丧着脸,“小姐,怎么办?再不醒,赶不上参加内试了。” 叶渺道:“将二哥哥摇醒吧,再不行弄点水来。” 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内试。 “小的来喊!”初二赶紧道。 这么大冷天的,要是用冷水泼,着凉了怎么办? 大少爷不会放过他的! “少爷,醒醒,该参加内试了。” 叶海嘴巴微张,呼噜呼噜,小猪似的。 “少爷,再不醒内试要迟到了。”初二呜呜道:“您要是迟了,老爷夫人还有大少爷,肯定会担心您的。” “万一大少爷担心您,影响了发挥怎么办?” 叶海:呼...呼... “少爷,您心疼心疼小的吧,您要是迟到了,老爷夫人大少爷怪罪下来,小的可承担不起。” “少爷!您再不醒,小的就用水泼了!” 无论怎么摇,哀求撂狠话,叶海依然睡得香甜。 初二欲哭无泪,正想说用水泼吧,突然看到叶渺,灵光一闪凑到叶海耳边小声道:“少爷,您再不醒,小姐要被人抢走啦!” “哎哟!” 叶海猛地坐起身,眼露凶光,“谁要抢走妹妹?谁?看我不揍扁他!” 初二捂着鼻子流泪,少爷啊,您就不能温柔点坐起来吗,小的鼻子都被撞歪了! “二哥哥你醒啦?”叶渺欢喜道。 “妹妹,谁要抢你走?告诉我我去揍他!”叶海挥舞拳头。 妹妹是他的,坚决不能被抢走! “二哥哥,初二骗你的啦,没人抢我走。” “初二!”叶海凶巴巴地朝初二喊。 初二吓得往后一退,结果没站稳跌坐在地上。 叶渺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二哥哥,快回去吧,内试要迟到了。” 叶海这才发现所处地方有点不对劲,他不是在自己房间,而是坐在一堆枯草中。 昨天的回忆涌上头,叶海摸摸脖子后被打的地方,懊恼道:“妹妹,我给你买的礼物都没了。” 这个时候还想着给礼物她赔不是。 叶渺柔声道:“二哥哥,我没生你的气,不然我不会出来找你。” 叶海傻傻一笑,“对哦。”又道:“妹妹真厉害,那个人那么厉害你都能将他赶跑。” 初二道:“不是赶跑,是打晕捆起来了。” 他指了指不远处一动不动背对着几人的黑影。 “死了?”叶海瞪大眼。 “没,小的半个时辰前探过气,活着。”初二道:“小姐,要不要泼醒他来审?” “时间来不及了。”叶渺道:“初二,你去卸了他的下巴,再用布塞住他的嘴藏起来,明天再来审。” 现在最重要的是内试。 “知道了小姐。” 弄完一切离开前,叶渺意味深长地对初二道:“初二啊,回去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该说的该如何说,你懂吧?” 小姑娘杏眼水汪汪的,看起来纯净又不谙世事。 可偏偏就是这样透澈的眼神里,不经意间闪过的幽森,让初二毛骨悚然。 —— 男子内试的时间是辰时过半,地点在校场。 这次三房回来了,叶云琅醒了,所以整个临安侯府的人都聚在校场上。 眼看已经辰时两刻钟了,人还没齐,叶青石脸色有些不好看。 “云琅,阿铭,阿海呢?” 叶云琅通过方婉柔已经知道叶海不见了的事情,“父亲,阿海不见了,儿子一早派人出去找了。” “不见了?”范知秋耳朵最尖,“这么巧?不会是害怕不敢来参加吧?” 叶漫咦了一声,“咦,好像三姐姐也没来,是和三哥哥一起出去玩得忘了回来,还是睡懒觉了呀?” 叶青石面色一沉,对叶管家道:“派人去三丫头院子里看看。” 叶漫暗自欢呼一声,幸灾乐祸地想,要是叶渺不知轻重拉着叶海出去玩,让叶海现在还没来,祖父一定会重罚她! 叶云琅几人倒没留意,毕竟男子内试没要求说一定要来观看。 叶渺要是不来,或是睡懒觉迟来,不是什么大事。 可若是她带着阿海出去... “阿爹阿娘,妹妹不会这么不懂事。”叶铭脸色发白,“妹妹肯定和阿海一样不见了。” 他不由暗自懊恼,之前只想着阿海,忘了派人问问妹妹的情况。 “阿铭不要自责。”方婉柔柔声道:“这次的事情与喵喵无关,喵喵不会有事的。你专心内试的事情,不要分心。阿爹和阿娘会找到阿海和喵喵的。” “是,阿娘。”叶铭虽这样应下,可心里哪能平静下来? 叶管家很快回来了,“老太爷,三小姐和丫鬟桃花,昨天晚膳时分离开后就没人见她们了。三少爷...” 叶青石沉声问:“三少爷什么时候不见的?” “三少爷不知道,但是三少爷的贴身小厮初二是在晚膳时分不见的。” “砰!”叶青石大力一拍椅背,“大媳妇,看你教的好女儿!” 叶云琅不认同地皱眉,“父亲,这与阿柔...” 方婉柔拉住他,低眉顺眼,“父亲教训的是,媳妇知错了,以后定会好好管教喵喵。” “阿渺都十三了,性子早定性了,大嫂怎么管教得了?再说了,阿渺跟大嫂可不亲近。”范知秋朝孟浅月的方向呶呶嘴。 这是暗示叶渺教的不好,是孟浅月的问题。 孟浅月慢条斯理道:“三弟妹说得没错,好比有些人不管出身如何,若跟着粗俗刻薄的妇人一起长大,那粗俗刻薄的性子怎么也去不了!” 这是嘲笑范知秋小时候在乡下长大的事情。 范知秋气得脸红,余氏脸一沉,“行了,一人少说一句!” 叶云琅猛地站起身,“父亲,儿子亲自出去找!” 孟浅月拉拉叶云涛的袖子,叶云涛意有所指道:“大哥,这内试时辰已经到了,你找回来也迟了。” 意思是暗示叶青石时辰到了该宣布开始,可不能偏袒。 “老...老太爷...”叶管家突然指向不远处,“三少爷...来了!” 所有人不由自主望过去。 回来的不止叶海,还有叶渺。 叶管家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上次女子内试时,三小姐也是最后一刻出现。 然后出乎所有人意外拔得头筹。 这次,三少爷也会如此吗? 正文 七八、用入学试资格做赌注(六更) 叶海穿着昨天的衣裳,衣裳皱巴巴的,头发凌乱,中间还夹着干稻草。 一看就是一夜未归,不过双眼有神,脸色红润,应该没受伤。 叶青石面上神情一松,问道:“阿海,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晚才来?还搞得这副模样?” 叶海夸张干哭起来,“祖父,孙儿差点一辈子都见不到您老人家啦!呜呜~” “胡说什么!?”叶青石皱眉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说!” 叶海抹抹不存在的泪,“孙儿昨天练完功后先回去睡了个觉,醒来觉得有些闷,便一个人出去走走。哪知被人从后面打晕扔到破庙里,幸好妹妹找了一晚上找到孙儿,孙儿才能平安回来。” 叶青石还没出声,范知秋阴阳怪气地接话,“你不见了,你的小厮不找大伯、不找大嫂、不找阿铭,却跑去找阿渺,真是好奇怪。” “三婶婶,谁跟您说是初二来找的我?”叶渺歪着头问道:“难不成三婶婶一直派人盯着初二,或是盯着我?” 这话可真诛心,弄不好别人会以为叶海不见整晚,是她范知秋搞的鬼! 没做过的事,她可不背这个锅! 范知秋大声道:“谁盯着你了!?阿海说是你将他找回来的,你要不知道他不见了,怎么会去找他?阿海不见了,最先发现不对劲的肯定是他的贴身小厮,所以我说是初二去找你,说错了吗?” “三婶婶还真猜错了。”叶渺慢悠悠道:“我担心三哥哥练功累了身子,特意让桃花做了红烧肘子拿去给他补补。初二说三哥哥去外面透气去了,我们便一起去找他。结果一直找不到人,这才意识到三哥哥可能出事了。” 范知秋哼了一声,咄咄逼人道:“你意识到阿海可能出事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报告府里大人,而是自己出去找?你们三个人,比得上一府人出去找来得快吗?分明是有鬼!” 狡辩,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叶渺乌泱泱的杏眼看过来,干净纯洁的眸子,却看得人心头发沉。 她娇憨一笑,软软道:“三婶婶,你说这青州,有人敢大白天在临安侯府附近抓人吗?” 范知秋下意识道:“当然没人敢。” “可三哥哥被抓走了。”叶渺示意叶海将脖子后面那一大块肿起给大家看,“这是证据。” 先前怀疑叶海和叶渺合起来说谎的范知秋噎了一下,强词夺理道:“阿渺,我问你为什么自己去找而不是找大人,你扯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叶渺道:“因为本来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说明这里面有古怪。” “什么古怪?”范知秋瞪大眼,“你不会怀疑是我们府里人做的吧!?” 叶渺小脑袋一歪,双眼弯成月牙状,“这话可是三婶婶说的。” “你...”被个小丫头下套子,范知秋很不爽。 “阿渺,这话可不能随便说,有证据吗?”叶云涛嚷嚷道。 孟浅月捏着手心,装腔作势地附和道:“对啊,有证据吗?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要乱说。” 叶渺杏眸瞧向两人,眼光交汇的瞬间,两人只觉胸口如泰山压顶般沉闷。 再细看时,小姑娘的眼神分明单纯而干净,如山间清泉。 真是怪了!两人心中同时想。 “二婶婶,二叔,话是三婶婶说的,不是我说的。” 叶渺轻轻笑了笑,“而且证据什么的,不应该是你们大人去找吗?为什么找我要?刚刚三婶婶可是这么说的,是不是呀,三婶婶?” 范知秋:气死人了,又被个小丫头作筏子! 没想到叶渺这丫头居然这么滑不溜丢的,看来以前倒是小瞧了她。 这下她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狠狠瞪了一眼一直没出声的叶云泽。 二伯都会替二嫂说句,你个死人帮老娘说句话会死吗? 那眸光太明显,叶云泽不能当不知道,硬是憋了几个字出来,“阿爹,内试时辰到了。” 叶云涛连忙道:“对对,阿爹,还是先让他们比试吧,悠然还等着看呢。” 叶青石的眸光在看到叶海颈后肿起的那一大块淤青时,已变得冷然幽森。 眸光冷冷扫过二房三房每一人,侯府掌家人以及战场上历练出来的肃杀之气,让他目光每触及一人,那人便不由自主低下头。 众人不知他心里是何想法,忐忑不安之际,只听他沉声道:“内试开始。” 所有人松口气,要是叶青石将内试放一边,坚持先查叶海的事,他们可谁都讨不了好。 男子内试要比试三样,一是沙盘,二是武功,二是骑射。 因为要比试,从几天前开始,侯府下人便将校场积雪清理得一干二净。 在叶青石一声下令开始后,沙盘对战正式开始。 首先是抽签,叶寒为长,由他抽签抽出与他对战的人员顺序。 小厮捧着竹筒上来,叶寒伸手连续抽出两根。 看了看后递给叶管家,叶管家接过后高念,“第一局,大少爷对四少爷,二少爷对三少爷;第二局,大少爷对二少爷,三少爷对四少爷。” 第三局无须再抽,叶寒对叶海,叶铭对叶宇。 叶管家念完后,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咯噔一下:这比试的顺序,怎么跟女子内试一模一样? 女子内试是二小姐和三小姐胜出,难道这次也是二少爷和三少爷胜出? 不行不行不能瞎想!叶管家摇摇头,将脑子里奇怪的想法甩出去。 屏风圆桌,沙盘凳子摆好后,四人开始对战。 左边是叶寒与叶宇,右边是叶铭与叶海。 男子对战的沙盘地形,与女子大同小异,差别在于男子的更复杂,范围更广。 第一局是武国与齐楚国交界的飞鹅山附近的重要地段。 “四弟,为兄要开始了。”叶寒道。 叶宇腼腆应道:“大哥,请。” 两人客套完后,皆凝神于沙盘。 “大哥,这次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叶海鼻孔朝天骄傲道。 妹妹可教了他不少排兵布阵的方法,这次比试他一定能赢。 叶铭挑了挑眉,“你哪次不是这样说?赢了再说,别把牛皮吹炸了!” “哼,走着瞧,这次我一定让你大开眼界!” 自学习沙盘对战以来,两人几乎日日都会一起对战两盘。 以前叶海输多赢少,后来经过叶渺暗中教导进步飞跃。 但依然还是...输多赢少。 叶海不知以前是叶铭一直让他,只以为妹妹教的自己还没完全学会。 叶铭心中却是暗暗吃惊。 以前与叶海沙盘对战时,他最多使出所学三分便可。 但近来由三分到五分,到七分,再到九分。 以前叶海赢他,是他故意输,现在叶海赢他,却完全是凭自己真本事。 他一度怀疑叶海是遇到名师,可叶海几乎天天跟他在一起,去哪里遇到什么名师? 唯一的意外,就是叶渺以让叶海教她为由,两人天天背着他,偷偷摸摸练上一个多时辰。 叶海的飞速进步让叶铭不得不相信,他的进步得益于叶渺。 只是叶铭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以前胆小怯懦各方面都平平的妹妹,为何突然变得这般厉害。 难道跟他一样,一直在伪装掩藏自己? “大哥,我开始了!” 叶海的高呼将叶铭的思绪拉回来,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吧。” 这次应对这个弟弟,他不能分一点神,万一输了,让他这个做哥哥的脸往哪搁? 叶铭对战叶海,对叶渺来说没什么好看的,谁输谁赢都说不上高兴。 “阿娘,”她小声对身边的方婉柔道:“二哥哥从昨晚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女儿去给他弄点吃的来。” 她因为要压低音量说话,身子便靠近方婉柔,方婉柔旁边的叶云琅不由往看过来。 听到这话不由急切道:“阿海没吃,喵喵也没吃吧,快去吃点东西再来,不要饿着了。” “去吧,”方婉柔温笑道:“吃饱了收拾好了再过来。” 叶渺低声应道:“是,阿爹阿娘,女儿先告退了。” 她和叶海回来的时候,其实是有时间先换身衣裳的。 但叶渺为了让叶青石更直观地相信叶海真的差点出事,故意穿着昨天的衣裳,掐着点才进来。 观看内试的时候,只要不影响正在比试的人,中途离开一下是没人在意的。 所以叶渺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在场的人的注意,除了叶漫。 叶漫本以为叶海迟到或不到,可以将责任推到叶渺身上。 哪知她不仅准时出现,还巧言令色让叶青石相信叶海是被人抓走的。 这不由让她想起女子内试,叶渺最后一刻赶到却大胜她与叶蓉的事情。 这一想,叶漫整个人都不好了。 对着叶渺的方向,不停飞着眼刀子。 因此当叶渺一离开,叶漫立马小声对叶蓉道:“大姐姐,我去去就来。” 孟浅月关心着场上叶寒的表现,没留意叶漫。 倒是孟茵看到了叶漫的举动,好奇问叶蓉:“大表姐,四表妹要去哪?” 叶蓉摇摇头表示不知,孟茵眼尖看到叶漫朝叶渺离开的方向走去,不由兴奋低呼:“大表姐,走,看好戏去。” 对比男子内试,找叶渺麻烦这件事,让孟茵更有兴趣。 毕竟男子内试她觉得叶寒是毫无悬念稳赢,而叶渺,她却是憋足了劲才忍着没去找她麻烦。 上次从腊八战离开的时候,她以马惊了的名义,想抽叶渺两鞭子。 结果第一鞭叶渺运气好躲开,第二鞭被孟子瑶拦住,这让孟茵好生憋气。 回来后她想寻个机会教训一下叶渺,均被叶蓉拦住了。 叶蓉说:“表妹,现在最主要的是男子内试。大哥被三哥弄受伤了,祖母和阿娘肯定已经想到办法对付大房。你莫打草惊蛇,好心办了坏事!” 孟茵一想有理,如果她在这个时候教训了叶渺,让大房的人起了警惕,加强叶铭叶海身边的防护,岂不是得不偿失? 现在男子内试开始了,所有人都在这边,正好是给叶渺一个教训的时候。 叶蓉想拒绝,孟茵却死活要拉她一起,她只好对孟浅月道:“阿娘,女儿陪表妹去换衣裳。” 换衣裳就是去如厕的意思。 孟浅月目光一直在叶寒身上,也没回头,直接道:“嗯,去吧。” 叶蓉眸中闪过一丝黯淡,垂眸道:“女儿马上回来。” 这边叶漫在校场外不远处拦住叶渺,明快地娇唤:“三姐姐。” 叶渺歪着头,杏眼里露出疑惑,“四妹妹可有事?” 叶漫神情天真道:“三姐姐,你说这次内试,四个哥哥们,谁和谁会胜出?” “才刚开始,我也不知道。”叶渺耸耸肩。 “那你希望谁和谁胜出?” 叶渺娇憨笑道:“我当然是希望我两个哥哥胜出了。” 叶漫飞速答道:“但我觉得是大哥哥和四哥哥会胜出,你说呢?” 她话里暗含挑衅,叶渺不想纠缠,“可能吧。” 转身要走。 叶漫见她不上钩,对着叶渺的背影喊道:“三姐姐,既然你觉得你两个哥哥会胜出,我认为大哥哥和四哥哥会胜出,要不咱们来打个赌如何?” 红色身影站定,唇角勾起,似乎有些兴致,“哦,怎么个赌法?” “你要是输了,将入学试资格交出来!”叶漫道。 刚好赶来的叶蓉和孟茵听到这句,两人齐齐摇头,心想叶漫可真是傻,入学试资格这么重要,叶渺会拿出来赌吗? 哪知叶渺转过身,笑眼弯弯,无所谓地软声道:“好啊。” 就像交出一条裙子一件首饰那样无所谓。 正文 七九、暗含阵法之道的对战(七更) 三人齐齐楞住。 叶漫的目的确实是想骗得叶渺,用入学试资格与她对赌,但她以为要花不少唇舌。 哪知叶渺会这么爽快,爽快到让人觉得入学试资格对叶渺来说,不过是件可有可无的东西。 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对对方来说却可有可无,这让叶漫心里更气了。 “三姐姐,我说的是,如果你输了,你便要亲自去跟祖父说,放弃明年太中学院的入学试!”叶漫道。 “对啊,我答应的也是这个。”叶渺歪着头,满脸不解,“不然四妹妹以为我答应的是什么?” 叶漫想说,你是不是傻啊,入学试资格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随随便便就答应拿出来赌?! 但这个条件分明是她提出来的,而且她就是想对方答应的。 叶漫噎了噎,“我是怕三姐姐听错了。” 眼珠子一转看到叶蓉与孟茵,大声道:“大姐姐,表姐,你们可听到了!我与三姐姐打赌,若是大哥哥和四哥哥胜出,三姐姐便主动放弃入学试资格!” 哟喝,还真是个傻子啊!孟茵如是想。 也好,那就以后再教训她吧! 反正多的是机会! “我听到了,我作证!”孟茵拉拉叶蓉的衣袖,“大表姐,快说你也听到了。” 叶蓉复杂地看了一眼叶渺,似乎想对她说什么终是没说,最后道:“三妹妹,我也听到了。” “那赌约就成啦!”叶漫高兴鼓掌。 叶渺软软道:“四妹妹,还没成。” 气氛猛然凝固。 叶漫笑容散去,瞪大眼,“三姐姐你想反悔?” 孟茵握紧腰间的鞭子暗哼一声,原来是耍她们的呀,看来她非得狠狠教训她一顿不可了! “四妹妹,只说了我的赌注,你的呢?”叶渺眨着眼道。 “我的赌注...”叶漫一时楞住,她刚才不过心血来潮,更没想过叶渺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根本没来得及想自己用什么作赌注。 “我的赌注...”叶漫想了想,“那套东海明珠做的首饰吧。” 她所说的那套东海明珠做的首饰,是她周岁的时候,已故老威海伯送她的生辰礼。 颗颗珠子如鹌鹑蛋大小,散发着浅浅淡粉色,一共八颗,据说价值连城。 当然这不仅是价值连城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意义问题。 叶蓉和孟茵的面色变了变,随即又释然。 反正叶漫也不可能输,不过走走过场而已。 “东海明珠啊...”叶渺慢悠悠道:“可是我不太喜欢,那么大颗,照亮不如夜明珠,做首饰不如别的珍珠,中看不中用。” 叶漫珍爱的宝贝被人家说成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没好气道:“那你想我用什么作赌注?” 叶渺圆乎乎的杏眼转啊转了许久,“不如用你手上那根象牙吧。” 象牙在武国算是稀罕物,不过对于临安侯府这样的人家来说,弄根象牙不算难事。 叶渺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似乎有些傻,然而叶漫的脸色却瞬间难看起来。 象牙一般是白色,或淡黄浅黄,但叶漫手中的象牙,是深褐色的。 深褐色的象牙不是普通象牙,而是生活在古冰川时代的猛犸象也叫长毛象的象牙,深埋于冰土层下近万年矿化而成。 以这个时代的挖掘技术,根本不可能挖出来,也不知叶漫从哪得来的。 当然这个时代的人,也没人意识到这种象牙的价值。 这根象牙对叶漫来说,不是价值问题,而是面子问题。 因为整个青州、上京,甚至整个武国,都找不出第二根褐色象牙。 所以即便不知价值如何,在叶漫心中,却远比那套东海明珠更深得她心。 “三姐姐可真是会挑,那根褐色象牙确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叶漫哼了一声,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毕竟入学试资格不只叶渺有,还有叶兰。 如果能让叶渺主动让出,自然比叶兰让出更好。 一来她们始终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妹,二来叶漫也不想徐姨娘两母女借此挑拔,让孟浅月与叶云涛因此置气。 叶漫以为叶渺跟她一样,用褐色象牙做赌注,是为了赢走拿出去与人炫耀,让人羡慕。 但叶渺的目的却不是如此。 前世方婉柔两年后病逝前,试了许多药都无用,当时曾有一位大夫说若用褐色象牙磨粉入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叶云琅求到叶漫面前,被叶漫一句关她什么事,轻飘飘打发了。 即便叶云琅跪在她面前,叶漫亦不为所动,直接甩上大门。 没多久方婉柔便药石无医去世了,叶云琅为此一夜白发。 若不是还有叶铭叶海叶渺三个,只怕当时就会随方婉柔去了。 所以今生,叶渺决定先将这根褐色象牙弄到手。 叶渺道:“四妹妹不舍得吗?若不是舍得,那就算了吧。反正三年后四妹妹还有机会,这褐色象牙说不定世间只此一根。四妹妹若是输了,可就没有了。” 叶蓉与孟茵暗道不好,叶漫年纪小性子急,最经不得激,若叶渺不说叶漫输了之类的话,叶漫或许不会同意。 可叶渺这一说,叶漫无论如何也会同意的。 果然两人还来不及开口劝阻,叶漫大声应道:“赌就赌!我怎么可能会输?” “那就这么说定了。”叶渺笑嘻嘻道:“大姐姐,孟小姐,你们可要作证哦。” 孟茵想说什么,被叶蓉拦住,她微笑道:“那我和表妹却之不恭,做你们这场赌约的见证人了。” “谢谢大姐姐,孟小姐,三妹妹。”叶渺摸摸肚子,“我昨晚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先回去吃东西了。” “三妹妹慢走。” 叶渺走了没远,听到后面孟茵不高兴道:“大表姐,你干嘛拦我?” 那根象牙孟茵曾数次想让叶漫让给她,叶漫都没同意,现在却轻易拿出来做赌注,孟茵心里哪能舒服? “我知道表妹担心什么,可是大哥哥和四弟怎么会输?表妹不要白担心了。” 叶宇与叶蓉同年,月份比叶蓉小。 “等赌约结束后,我让四妹妹将象牙借与表妹玩两个月如何?”叶蓉给叶漫使了个眼色。 叶漫虽然有些不愿意,还是道:“表姐,等我拿到入学试资格,便将象牙借你玩两个月。” 孟茵这才高兴起来。 —— 渺风院里桃花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膳食,叶渺洗漱完用了些膳食后,便让桃花拎着准备好的食盒一起前往校场。 她回到校场的时候,正好看到孟悠然不知低声与叶青石说了句什么,然后从座位上走下来,走向正在沙盘对战的四人。 在不影响对战之人的情况下,是允许近距离观战,以便更真实判断他们的水平。 叶寒眼角余光看到孟悠然走过来,不由自主挺了挺腰杆。 他这个表哥他不佩服不行。 昨天他厚着脸皮向他请教的时候,孟悠然说想先看看他现在的水平。 然后两人对战了一盘,不到一刻钟,叶寒感觉才刚开始,便已全军覆没。 随后孟悠然向他传授了一些技巧,让叶寒获益良多。 现在孟悠然要看他对战,叶寒又紧张又期待。 但哪知,快要到的时候,孟悠然突然转个弯,走向叶铭叶海那边。 原来不是来看他对战的啊! 叶寒心里小小失望,随即又想,或许表哥是为了看看叶铭叶海的水平和不足之处,等会给他指点。 这一想,精神又振奋起来,专心应对起叶宇。 叶寒本来以为自己得了孟悠然指教后,能轻易赢下叶宇,哪知叶宇水平比他想象的厉害得多。 他小心应对到这现在,才有微弱优势。 这个四弟看起来无害,以后却不得不防!叶寒心想。 孟悠然去看叶铭叶海对战,在叶渺的意料之中。 因为她知道孟悠然来临安侯府,本就是为了试探叶铭。 现在内试这个节骨眼上,正是看穿叶铭实力的好时机。 孟悠然站在叶铭叶海两人对战的沙盘桌不远处,只看了一眼便微微挑眉。 那是他觉得意外时的小动作,他很少做,因为很少有让他觉得意外的事情,因此一般人很难看得出。 叶渺却是熟悉的,她也明白孟悠然的意外。 叶铭沙盘对战水平不错,进退有度,干脆利落,颇有大将之风。 但对于一个天才来说,叶铭的这点水平实在入不了孟悠然的眼。 让孟悠然大感意外的,反倒是他来临安侯府后,一直都没正眼瞧过的叶海。 不只是因为叶海不按牌理出、神出鬼没的风格,也不是因为叶海沙盘对战水平有多高明。 而是因为,叶海排兵布阵的手法,竟然隐隐暗含阵法之道! ------题外话------ 感谢vacci的钻石! 今天更新结啦,明天早上9:50继续! 请多多支持,么么哒~~ 正文 八十、胜出(一更) 孟悠然眉头皱起来,这是他自三岁后,再没做过的动作。 他是上京天之骄子之一,是天才小神童,是淡定从容、人人称赞的孟悠然。 从来没有任何事能够难倒他。 但是现在,孟悠然的眉头越皱越深,因为他越来越看不懂叶海沙盘对战的手法。 叶渺嘴角微微翘起来。 那是她将阵法与普通兵阵结合后,经过改良专门设计出适合叶海的兵阵。 以现在孟悠然的水平,大概能看出不寻常之处,却无法参透其中奥妙。 而且叶海性子单纯,不太能融会贯通,加上学习的时间短,只能发挥出兵阵的三分水平,更是让孟悠然看得云里雾里。 一时怀疑叶海是个隐藏的高手,一时怀疑自己看错了,叶海只是凑巧走了这一步而已。 孟悠然正陷入人生有史以来第一次自我怀疑时,耳边传来叶铭的声音:“阿海,你输了。” “恭喜大哥,下次我一定会赢回来的!”叶海先是有些气馁,很快打气精神祝贺。 反正输得多了,输多一次对他没什么区别,下次再来过就是了。 叶铭却有些汗颜。 刚才若不是他使个小小的诡计,让脑子转得没那么快的叶海上了当,要想赢还真是没那么容易。 “阿海的水平越来越厉害了,再过些日子,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了。”叶铭真心实意道。 “那当然啦。”叶海得意得翘起尾巴,“我很聪明的!” 妹妹说他很聪明,那他肯定是很聪明的! 叶铭:... 孟悠然:...瞧那模样分明是个无知者无畏的傻大个,怎么可能是个隐藏高手? 叶铭似乎这才看到孟悠然,拱手淡淡道:“孟公子。” 孟悠然随意点了下头,装作无意对叶海道:“海表弟,刚才你排兵布阵的方法,是谁教你的?” 叶铭:呵,昨天还是叶三少爷,今天就变成海表弟了。昨天还喊他铭表弟,今天就只是点个头,仿佛压根不认识他似的。呵! “这个呀,我自己想的呀。”叶海随口道。 妹妹说不能告诉别人,他连阿爹阿娘大哥都没说,怎么可能告诉你一个外人? 自己想的?难道自己真想错了?这个傻大个真是个天才? 孟悠然再一次纠结,“我看两位沙盘风格完全不同,莫非师从不同人?” 叶海道:“不是呀,我和大哥自小没分开过。” “我们皆师从林校尉。”叶铭道。 师从同一人,风格却如此不同... 孟悠然:... 他倒没想过两人会撒谎,毕竟这个问题随便找个侯府人问问就清楚了。 “四弟,承让了。”另一边传来叶寒的声音。 “大哥厉害,小弟佩服。”叶宇腼腆道。 叶渺欣赏完叶悠然的纠结后,拎着食盒过来了。 “三哥哥,我给你带了吃的。” 叶海方才一心在对战上,此时经叶渺一提,顿时感觉肚子饿得咕咕叫。 “有吃的,太好了,多谢妹妹!”他欢呼一声,也不管孟悠然还在,直接朝叶渺奔去。 中间休息时间有限,他必须抓紧时间填饱,哪有时间跟一个外人废话。 叶铭朝孟悠然拱手后,随着叶海而去。 留下孟悠然孤零零一人站在场中,心里甚不是滋味。 只要听到他孟悠然的名字,谁不是想方设法拉拢他,与他多交谈? 他何曾受过这般冷落? 不过这样的被冷落并没有持续多久,叶寒很快朝他走过来。 “表哥。”叶寒左右望望,小声道:“那两人有何破绽之处?” “嗯?”孟悠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叶寒见他神情也糊涂了,“表哥看他们对战,不是为了看出他们的破绽吗?” 原来是想用他来作弊!孟悠然心里不屑地轻呵一声,面上却淡然道:“我只是随意看看,表弟,我相信你能凭自己真本事胜出。” 他语气平淡,可真本事三个字落入叶寒耳中格外刺耳。 若是旁人这样说,叶寒定会反讽回去,但说这话的是孟悠然。 作为一个天才少年,武国未来的大阵法师的孟悠然,自然可以底气十足地说凭真本事赢,也自然可以清高地瞧不起靠手段赢比赛的人! 叶寒装出一副受教的样子,“多谢表哥指点。” 心里却咬牙切齿地想:祝愿你有一天,遇到一个你凭实力赢不了的对手,看你到时候会不会耍手段! 这边叶海兴高采烈地跑到叶渺身边,“妹妹,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叶渺边取出菜边报名,“鸡腿,红烧肉,糖醋排骨...” 都是叶海爱吃的肉食。 他能长这么大个子,不是没原因的! 叶海馋得口水都流下来了。 “妹妹,快,快给我筷子!” 叶海其实很想用手直接抓着鸡腿来啃的,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知道轻重。 叶渺筷子刚一拿出来,立马被叶海抢过去,夹起一块红烧肉就往嘴里塞,接着又是一块糖醋排骨,一个鸡腿。 嘴里不一会就塞得满满的。 食物的香味随着风吹散开,惹来二房三房的不满。 他们在冷风中饿着肚子看对战,凭什么大房的人可以在一旁享受热乎乎的美食? 孟浅月用手指捅了一下叶云涛的腰,叶云涛看向叶青石,希望叶青石出来制止。 哪知叶青石正扭头听叶管家汇报对战结果,对叶海那边的情况视而不见。 叶云涛回头冲孟浅月无奈耸肩,孟浅月气得要死。 真不明白叶青石,为什么会喜欢一个大傻子。 就因为叶海是叶云琅的儿子? 孟浅月越发替叶寒不值,同时心中越发想要将爵位弄到手给叶寒,争这口气! 范知秋同样很不服气,特别在叶宇输了一局的前提下。 她扯着叶云泽的袖子让他出声,叶云泽却闷着头不吭气。 气得范知秋狠狠拧了他几下。 好在有外人在,范知秋终究是不敢太过份。 叶海连连吃了好几块肉后,叶管家出声了,“第一轮对战,大少爷对四少爷,大少爷胜,积两分;二少爷对三少爷,二少爷胜,积两分。三少爷和四少爷无分。” “第二轮对战,现在开始。” 小厮们麻利地换上新的沙盘后,该开始了。 叶海遗憾地吐掉鸡骨头。 “二哥哥,加油!”叶渺握紧拳头作了个加油的手势。 叶海傻傻一笑,“有了妹妹送来的鸡腿,我一定能赢!” “别光说大话,拿出点真本事出来。”叶铭凉凉道:“别输了没脸见妹妹。” 叶海和叶渺对看一起,然后一起做加油的动作,“大哥加油!(大哥哥加油!)” 被忽视了很久的叶铭,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四人客套后,坐下正式开始。 最初个个面色或沉稳或自信,没多久,叶寒叶宇的脸色便变了,变得难看,且不置信。 叶寒好歹赢了一局,但叶宇一心想在第二轮叶海身上找回场子,结果...似乎别人在他身上找回场子。 开始后没多久,孟悠然又过来了,这一次是站在叶海与叶宇这边观看。 看的当然不是叶宇,而是叶海。 他本想通过这次对战,看清楚叶海到底用的是什么,似阵非阵的。 可结果,越看越怀疑人生。 “四弟,你输了。” 沙盘上叶海突然变阵,原本看起来凌乱的各路人马,突然聚到一起,将叶宇的人全灭。 全胜! 叶宇脸色如土。 叶海一个大傻子都这么厉害,那叶铭的水平有多高? 叶宇自认天资不错又勤奋刻苦,在卢州得名师指点,在一众年纪相仿的少年中向来都是佼佼者。 所以他对这次内试,暗中抱着很大的信心。 但结果,他输给了他最看不起的叶海。 还是大败! 叶海这边发出声音之后,旁边叶铭瞬间走神。 这个蠢弟弟,等会肯定会去妹妹那里炫耀,真是的! 他一边想,一边加快速度,很快,便将叶寒人马尽数歼灭。 这次叶管家很快宣布了结果。 “第二轮对战,大少爷对二少爷,二少爷胜,积八分;三少爷对四少爷,三少爷胜,积十分。现在分数,大少爷两分,二少爷十分,三少爷十分,四少爷无分。” 叶云琅与方婉柔互看一眼,皆从对方肯里看到了震惊。 两个儿子自小跟在他们身边长大,什么水平他们一清二楚,叶铭能赢不奇怪,但叶海能赢,还大胜,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在他们养病的这段日子里,发生过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吗? 两人不由望向正上座的叶青石,却见他同样惊喜而狐疑地看过来。 范知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听到的,她的儿子怎么会大败给叶海? 十分啊,那可是己方全军覆没,而对方一人未损的情况,才能得到十分。 孟浅月也不敢相信,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这么不堪一击吗? 明明叶铭与叶海,一个有病且平庸,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为何能大胜阿寒与三房的? 难道他们一直在隐藏实力,只为了这次内试,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孟浅月暗暗咬牙,想不到大房这么阴险奸诈,竟然一直伪装,让阿寒和三房的轻敌着了道! ------题外话------ 系统定时发布,每章间隔是五分钟,看的快的亲,若发现没更新,可稍等片刻再刷新~ 正文 八一、谁教你的沙盘对战?是妹妹(二更) 她不禁后悔,没有早些告诫阿寒,千万不要轻敌。 现在也还不迟吧? 下一轮,只要阿寒小心点,大胜傻子叶海,还有机会胜出。 孟浅月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上次女子内试时发生的事情,当时也以为只要赢了叶渺还能胜出,结果却事与愿违。 这次会不会历史重演? 不会的不会的!她拼命甩掉脑海里荒唐的念头。 然而后背不知为何,却突然凉飕飕的。 在孟浅月胡思乱想的时候,第三轮开始了。 叶寒终于等到孟悠然看他对战了,然而孟悠然一点也没注意他,他关注的依然是叶海。 叶海排兵布阵的方法同之前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按牌理出牌,看似混乱实则很有章法。 这次孟悠然从一开始就观看,依然没弄明白,但总算明白了一件事。 叶海一定是受过高人指点。 因为叶海三盘所用手法相似,其中变化虽多,叶海使用起来却灵活不足。 大概是学的时间太短不熟练,亦或是如传言一样有点傻,只能发挥到这样的水平。 不管是哪样,孟悠然都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指点叶海的高人是谁。 若叶海真是一个傻子,有将叶海教成这样的水平,那那人的水平到底有多高? 看来以后得跟这个海表弟多多来往了。 孟悠然微笑着想,这个海表弟,看起来比叶二少爷讨喜多了。 “大哥,”叶海含糊地喊了一声,又清晰道:“我赢了!” 绝杀!他居然被叶海绝杀!叶寒脸黑得快要滴水。 输给叶铭也就罢了,他居然输给叶海这个傻子!还是大败! 同样没过多久,叶铭那边传来声音,“四弟,我赢了。” 叶宇脸色惨白瘫倒在椅子上。 虽然叶铭比他以为的要弱些,可最终还是惨败了。 叶管家看了结果后,用同上次一样颤抖的声音报出结果。 “第三轮对战,大少爷对三少爷,三少爷胜,积十分;二少爷对四少爷,二少爷胜,积八分。” 他看了一眼叶青石,见叶青石点头,道:“沙盘对战结果:第一名三少爷二十分,第二名二少爷十八分,第三名大少爷两分,第四名四少爷无分。” 范知秋气得磨牙,一向内敛木讷的叶云泽,脸上也不好看起来。 叶梨与叶菁耷拉头,也不敢说话。 “恭喜叶祖父,几位表弟水准皆在中上,特别是海表弟与...”孟悠然顿了顿,“铭表弟。” 叶青石听得孟悠然亲口赞扬,十分高兴,“悠然你过奖了,几个小子都还要勤加练习。” “叶祖父,悠然突然想起今日与秦先生有约,悠然要先告退了。” 孟悠然主阵法与兵法,武艺骑射不是他擅长,接下来的比试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而且他来临安侯府只是想会会叶铭,现在知道叶铭参破燕国奇阵只是凑巧,而叶海,或者说叶海背后的那个人,才是那个他需要重点关注的。 那么他就没必要在此浪费时间了。 太中学院的秦先生可是武国有名的大阵法师,深受敬仰,叶青石一听肃然道:“你有要事先走,莫要让秦先生等你。” 笔直如松的背影翩然而去,叶渺看着孟悠然离去的方向,心想这个讨厌的家伙终于走了。 沙盘对战后,接下来是武艺,同样是采取车轮战,两对同时进行。 小休的时候,二房三房看向叶云琅一家的眼神都能杀人了。 不过这边没人在意,方婉柔接过嬷嬷递过来的毛巾,替两兄弟擦汗。 叶海嘻嘻道:“阿娘,您替大哥擦,让妹妹替儿子擦。” 方婉柔:...这是有了妹妹不要阿娘了? 叶铭:...好想将这个蠢弟弟丢掉啊! 叶渺笑着自然地接过方婉柔手中的毛巾,替半蹲着的叶海擦汗。 其实哪有什么汗。 但叶海就是享受妹妹软软的手,拿着毛巾替他擦汗时的温柔。 高大笨拙的少年,温驯地蹲在娇小的红衣小姑娘面前。 那画面,温馨而美好。 叶云琅有些不忍打破,但心中的疑惑已经憋了很久实在忍不住了,咳嗽两声后道:“阿海,是不是有人教过你沙盘对战?” 这事能瞒得了别人,却是瞒不过叶云琅一家。 叶海小声道:“阿爹,阿娘,大哥,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三人见他神神秘秘的,都跟着紧张起来。 “我们不说。” “是妹妹...” 果然是妹妹吗?叶铭神情复杂。 方婉柔和叶云琅则不敢相信。 他们虽然跟这个女儿接触少,但对她的水平,多多少少还是了解的。 三人齐齐望向叶渺,耳边却听叶海继续道:“是妹妹无意得了一本奇书,里面记载了一些奇怪的沙盘对战方法。妹妹想弄明白,便拿来与我一起研究。” 原来在一起偷偷摸摸的,是在研究书啊! 叶铭心里很不是滋味,“找你能研究出什么结果来。” 叶海理直气壮道:“大哥你那时候都不相信妹妹,所以妹妹就来找我了。” 叶铭那个郁闷啊,敢情是他自己自作自受? “那喵喵上次赢了内试,也是因为那本奇书?”方婉柔问。 这事她与叶云琅一直心存疑惑,但怕问了伤叶渺的心,所以一直没问。 叶渺老实答道:“是啊,阿娘,不然以女儿以前的水平,哪能赢得了大姐姐和四妹妹。” 原来是这样啊,两人不禁释然。 叶渺垂下眸子。 她早就知道她教叶海一事,不可能一直瞒下去,而且等她经脉拓宽后,以后会有更多与原主能力不相符的事情出现。 所以她想到了用无意得到一本奇书这个理由来解释。 至于如何得到的,这个更好编了,随便扯个遇到个白发老头子之类的世外高人。 奇书上的内容,就将她前世所学部分写在上面就成。 让所有人相信,她与叶海的成就来自于这本书。 那边孟浅月叮嘱叶寒不要轻敌,“阿寒,阿娘算是看出来了,大房那两个,分明就是扮猪吃老虎,接下来的比试,你要当心他们。” 叶寒郁闷不已,他从一上场与叶宇对战开始,就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轻敌过。 只是这样表明自己无用的话,他怎么也不可能说出来。 范知秋同样叮嘱站叶宇,“阿宇,你现在形势很不利,接下来一定要拼尽全力!就算拼不过大房两个,也要将二房的压制住知道吗!” 叶宇年纪小,若这次不行,三年后再来完全可以,所以她与孟浅月的心情是不同的。 而且范知秋很清楚,她的竞争对手只有孟浅月,因而打倒孟浅月,才是她最迫切想看到的结果。 “儿子知道了。”叶宇道。 叶宇的性子随叶云泽,木讷寡言,但因为年纪小、聪明又生得好,显出几分可爱的腼腆,倒是让很多人愿意接近。 武艺比试第一轮的抽签结果,是叶寒对叶海,叶铭对叶宇。 四人的武器都是提前特制,专门用来比试的,跟腊八战上所用武器类似,不能真正伤人。 虽然不能伤人,但谁知会不会有意外?比试前叶青石进行训话,“阿寒、阿铭、阿海、阿宇,虽然接下来是武艺比试,对内试结果至关重要。但你们要记住,你们是骨肉兄弟,这里亦不是真正的战场,切不可贪功伤了对方,点到即止便可!” “是,祖父,孙儿记住了。” 叶寒叶宇是剑,叶铭叶海是刀。 随着叶管家宣布开始,四人拱手行礼后,几乎同时攻向对方。 两对身影快速错过又迅速折回。 刀剑相击的声音,在校场上清晰而悦耳。 叶渺的目光一直在叶海与叶寒这边。 她不担心叶铭,她知道这个大哥哥有很多实力隐藏着没有展示出来。 她担心叶海,叶海力道大,一劈一砍异常凶猛。 可叶海只会使蛮力,这样很容易体力消耗。 只要对方抓住他这个弱点,先与他游斗耗光他体力,再胜他轻而易举。 叶寒先是硬接了几招,脸色发白,看得出来有些吃力。 但很快,他开始快速走位,根本不与叶海正面交锋。 叶海刀刀落空,不由有些心急,手中大刀舞得越发快速,体力也消耗更快。 叶渺在一旁着急不已,叶云琅和方婉柔大约也没想过叶海会赢,倒平静得多。 很快叶海头顶白气蒸腾,动作慢了许多,看来渐渐失去精力了。 突然叶寒动作一个迟疑,叶海抓住机会横劈过去。 叶寒似乎躲避不及,手中长剑被震飞,只得一个飞身跃到叶海后面,为防叶海反手一刀,无耐之下一掌击向叶海后背。 叶海健壮的身体被击飞,扑通倒在地上。 叶渺眸中冰冷。 这一切看似发生太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叶海已倒在地上。 但叶渺却看得清清楚楚,叶寒在故意接叶海那一刀时,头往叶青石的方向侧了侧。 也就是说,叶寒特意趁着叶青石在关注叶铭与叶宇对战的时候,故意装作被叶海打飞手中长剑,然后逼不得已之下,使出全力打了叶海一掌。 目的是为了让叶海受重伤。 若叶海受了伤,不只武艺比试会输,接下来的骑射比试亦会发挥失常,那么叶寒就可迎头赶上。 好歹毒的心思! 正文 八二、反击,将计就计(三更) 叶渺想也没想,大叫着“二哥哥”冲过去。 一般有外人在时,她都是按排行喊叶海三哥哥,这下子喊出二哥哥,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急了。 这种情况下,也没人会指责她乱喊。 叶青石面色大变猛地站起来,正要走过去时不知想到什么,对着叶管家低语了几句,然后只见叶管家朝叶海所在方向走过去。 孟浅月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叶海,心里痛快极了。 想赢过我儿子,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我儿子是最厉害的! 范知秋撇撇嘴,专心看叶宇与叶铭对战。 方婉柔面色一白,身子一晃倒在叶云琅怀中。 “阿柔,阿柔。”他急切唤道。 “我没事,阿海他...”她说着掉下泪来。 本以为是场普通比试,哪知叶寒竟下此痛手。 “阿寒那一掌虽使了十分力,但阿海皮粗肉厚,不会有大事的。” 叶寒那一掌,叶云琅看到了。 但看到了又如何,看到了也只能将苦水往肚子里咽。 难道还能去叶青石面前告状不成?可问题叶青石根本没看到。 到时候他说叶寒是故意的,叶寒说是逼不得已,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根本就是扯不清的事情。 叶寒就是仗着这点,才敢公然对叶海下狠手。 “二哥哥。”叶渺冲过去将叶海扶起来。 叶海面色惨白,嘴角隐约能看到血丝,他咳了两声后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害妹妹你丢脸了。” 叶渺鼻子一酸,这个傻二哥,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让她丢脸的事情? 她拿出一把糖,“二哥哥,吃不吃糖?” 因为不想让担心的人看到担心,叶海硬是将嘴里的血硬吞下去,现在一定很难受。 叶海双眼一亮,抓起糖用袖子掩着嘴往里塞。 真甜,将那血腥味压下去了,真好。 趁他吃糖的瞬间,叶渺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然后又用回正常音量,“二哥哥,慢点吃。” 叶海嗯嗯几声,也不知是回答叶渺刚才小声说的话,还是回答她慢点吃。 叶管家走过来,担心问道:“三少爷,受伤严重吗?” 叶海摇摇头含糊不清道:“我还支持得住。” 叶寒心知那一掌之力对叶海的伤害,想着稳赢的局面,不由表现点大哥风范,便一直站在那边没过来。 直到叶海吃完了糖,才走过来居高临下道:“三弟,还来吗?” 那语气说不出的轻视,以及胜券在握。 叶海调息一会后站起身,捡起自己的刀,“来。” “三弟,你若坚持下去,只怕伤上加伤,不如认输放弃吧。” 叶管家也劝道:“三少爷,身体要紧。” “不用了,来。”叶海直接道,连大哥的称呼都省了。 叶寒轻蔑地笑了笑,“既然三弟这么自信,那我就再陪你好好玩玩。” 他面上笑着,心里却琢磨着再怎么装作不经意打倒这个傻子,干脆让他连参加骑射的机会都没有。 叶管家向叶青石那边看了一点,只见他点点头,只好走回去,让两人继续。 叶海一刀朝叶寒劈过来,攻势凌厉,似乎使出了八成力气。 以叶海现在的体力,能使出八成,还是刚才休息的结果。 这个蠢货!叶寒心里得意不已。 都受过一次伤了,还不懂得变通,只晓得一味蛮打。 傻子就是傻子! 不过这样也好,他就再次旧计重施就行了。 叶海的刀开始的时候越舞越快,刀光所过之处,如朵朵银花绽放。 叶寒嘴角含着讽刺的笑,中看不中用的傻子! 他同之前一般,腾挪闪躲,游刃有余地避开叶海每一次攻击,并不直接对上。 直到叶海的力气再次耗尽,刀速逐渐慢下来,叶青石看向叶铭叶宇那边时。 他突然接住叶海一刀。 咦,好像没什么力道。 是了,叶海刚吃了他一掌,又被他耗了这么大半天,早就没力气了。 不过叶海的攻击没力,叶寒却要装出受到重力攻击的样子。 手中长剑似要脱手而出,手腕颤抖,似是被叶海大力震得受了伤。 同时在叶海下一刀劈过来时,一个颇为狼狈地闪躲,滑到叶海右侧。 然后左手握拳运气,朝叶海腰侧大力击去。 叶寒努力控制嘴角上扬的角度。 眼看拳头就要击到叶海右腰,叶寒突然觉得腹部剧痛,拳头停在半路。 他低头一看,叶海的右脚正踹中他腹部。 下一秒,叶寒整个人向后倒飞,抛物线式坠落,像青蛙一样趴在地上。 因为脸朝下,下巴鼻子磕在校场上冰冷的土地上,很快就感觉到血腥味。 叶寒痛得眼泪都飚出来了。 叶海这一脚的力度,几乎同叶海上场时挥出的第一刀的力度相等,起码是他叶寒那一掌的两倍。 原来叶海在使诈!叶寒瞬间明白过来。 叶海根本不是没力了,他之前耍的那些看似很费力,实则根本没真出力,所有的力气,都聚在了这最后一脚! 好无耻,好奸诈的小人! “阿寒!”孟浅月尖叫一声,飞一般奔过来将叶寒搂在怀中,“阿寒,你没事吧?你别吓阿娘!” “阿娘,儿子没事,他...他使诈伤我!”叶寒咬牙切齿。 孟浅月听到这,疯了似地瞪着叶海,“你敢使诈伤我儿子?你个心狠手辣的东西,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 她将叶寒放下,捡起叶寒掉落的长剑朝叶海冲过去。 毫不犹豫就往叶海身上刺。 那剑虽是假的,但若大力刺在身上也是痛的。 偏偏叶海刚才一脚耗尽力气,无力避开,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剑刺向自己。 叶渺惊呼一声,“二哥哥,小心!”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从她旁边飞速掠过。 咣! 一把大刀格开孟浅月的长剑。 “二弟妹,请自重!”叶云琅左手持刀而立,身子微侧冷然道。 孟浅月踉跄两步站稳,楞了一会显然没想过叶云琅会跟她动手,随即剑尖颤抖着指向叶海,“他使诈伤人,请大伯给我阿寒一个公道!如不然,我只好自己讨回公道!” 孟浅月想起叶寒在腊八战上被叶海伤,又被抢了功劳,现在又被叶海使诈打伤,她真是恨得想杀了叶海的心都有!甚至有些后悔昨天为什么没叫那人直接杀了叶海,不然今日叶寒就不会受伤。 大房二房的人迅速围过来,分别聚在孟浅月和叶云琅身边。 正在对战的叶铭见这边形势不对,心里担心,身形突然加快,左飘右移如鬼魅。 在叶宇还没反应过来时,一记空斩将大刀架在叶宇脖子上,迅速结束对战后跃到叶海身边。 “使诈?二弟,二弟妹,你们扪心自问,先使诈的是阿海吗?” 叶云琅眸光轻轻一闪,其中暗含的力量让与之对上的叶云涛心中一惊。 他来了,二房这边的对话权自然交给了他。 叶云涛咳嗽一声,“刚才阿海这一脚,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受伤了根本不可能还有这么大的力量,除非他之前是故意隐藏实力,诱骗阿寒。” “隐瞒实力诱敌深入,这叫兵不厌诈!”叶云琅道:“我倒是想问问二弟,既然阿海一直没出力,为何阿寒接招的时候会露出痛苦神色?又为何会被逼退到阿海右侧,要以左掌全力击向阿海腰部?” 他目光如矩,看得叶云涛眼神不断闪躲,“这...” “还有之前阿海背部那一掌,阿海为何会被攻击,阿爹没看到,二弟和二弟妹看得一清二楚吧?”叶云琅道:“阿海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何来使诈!?” 他多年沙场征战,如今虽断了一臂,然铁血风骨犹存。 浑身正气凛然不可侵犯,如一棵历经千年尘事沧桑的古松。 “都聚在这里吵什么?”一声低喝响起。 叶青石走过来,看了看叶寒,又看了看叶海,皱眉道:“都先回去看大夫!” 叶云涛一听立马道:“阿爹,这局输赢怎么算?” 叶青石喝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输赢!?” 叶云涛脖子一缩,“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比赛。” 叶青石瞪了他一眼,“谁还能站起来?” 叶海休息了一会已恢复些许力气,连忙站起来,“祖父,孙儿能!” 叶寒此时依旧痛得缩成一团,连身子伸直都不行,别说站起来了。 “这局阿海胜!”叶青石道。 叶云涛不服气道:“凭什么啊?是阿寒先打了阿海一掌,若那时手上有剑,阿海就没命了!应该是阿寒胜才对!” 他说着在叶青石的眸光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现在两人倒地不起,再不济也该是平手。” 阿寒可不能再输了,再输真的跟入学试资格无缘了。 “有本事让你儿子站起来,立马再打一场!”叶青石冷哼一声。 正文 八三、骑射比试意外(感谢支持加更) 叶云涛被他说得不敢再吱声。 叶青石道:“今天比试到此为止,明天早上辰时继续!” 男子内试项目比女子内试多,本就需要两天时间,现在叶寒叶海两人都受了伤,叶青石直接暂停。 话音一落,孟浅月招呼南嬷嬷扶着叶寒,恨恨瞪了一眼叶海后迅速离去。 叶铭扶住叶海,“阿爹,阿娘,儿子先带阿海回去。” 叶云琅点点头。 叶渺道:“大哥哥,二哥哥,我同你们一起。” 说着便抬脚跟上。 “夫君,咱们也去。”方婉柔焦急地拉住叶云琅的左手。 叶云琅拒绝,“不行,你身子不舒服,先回柏来院。” 方婉柔哀求,“夫君~” 叶云琅不禁心软,“先回去休息一会再过去好不好?现在去也帮不上忙,万一你出事,还要孩子们反过来担心你。” 方婉柔只好作罢。 —— 叶海的伤势如叶铭所言,皮粗肉厚的,不是太严重。 大夫道支撑完明天的武功比试还有骑射不会有大问题,过后再好好调养,不会留下病根。 叶渺放下心来,垂着的眼睑遮住眸底的寒凉。 叶寒那边却要严重得多。 他本就比叶海瘦弱,所受的力道又是叶海的两倍,被孟浅月扶回去后,痛得哭爹喊娘地喊了好久。 听得叶漫都忍不住翻白眼,男子汉大大夫喊成这样,丢不丢脸! 叶漫的小动作被叶蓉看在眼里,她勾着唇角笑了笑又迅速恢复成担心的神情。 叶漫哪知叶寒是故意喊给孟浅月和叶云涛听的,特别是孟浅月。 他在叶海手上吃了亏,自己讨不回来,便想让孟浅月心疼,替他讨回来。 孟浅月果然上当,眸中寒光迸射,咬牙切齿道:“阿寒你放心,阿娘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她能让人不知不觉抓走叶海,便能让人不知不觉杀了叶海。 “大哥哥,明天的比试你还能参加吗?”叶漫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这可关系到她的褐色象牙。 “都这样了,还比什么比?”孟浅月有些不高兴道:“没听到刚才大夫说什么吗?尽量不要再使力了!” 叶漫第一次被孟浅月凶,扁着嘴一脸不服气。 心想:可是大夫也说了,尽量小心些也没事!大哥哥怎么这么娇气,还不如大房那个傻子! 以前叶漫没感觉孟浅月的偏心,这一刻,她算是充份体会到了。 叶蓉柔声安慰,“四妹妹,大哥哥受了伤,阿娘心急才会如此,你别往心里去。”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叶漫不由红了眼眶,“大夫都说小心点没事,难道眼睁睁看着这入学试资格都落到别人手中吗?” 叶寒愤愤道:“阿娘,要是儿子没受伤,定能拿个入学试资格回来!” 叶寒不傻,孟浅月正在想办法让叶兰交出入学试资格给叶漫,那一样可以想办法替他弄个入学试资格回来。 既然如此,他干嘛拿自己身体去博,万一落下个好歹怎么办? 叶漫听他这语气是不打算上场了,急了,“阿娘,三叔一家可在一旁看好戏呢?要是大哥哥不上场,三婶婶那张嘴,不知道会说得有多难听!” 她说完连忙向孟茵使个眼色,孟茵也不想叶漫输掉褐色象牙,跟着道:“姑姑,表哥现在受了伤,明天上午的武功比试直接认输好了,专心下午骑射的那二十分,说不定能来个大反转!就算表哥受伤不能反转,但这精神让叶祖父看到,也会高看表哥一眼。” 最后一句终于说得孟浅月动了心。 她最气叶青石的,便是叶寒明明是各方面都优秀的嫡长孙,叶青石却更喜欢大房那对双生子。 “阿寒,阿娘觉得阿漫和阿茵说得有理,你怎么看?” 孟浅月都开口了,叶寒自是不好拒绝,虚弱道:“儿子本就没打算放弃,就算明知会输也要尽力一博,方为男儿本色。” 叶漫暗中切了一声,孟浅月却面露骄傲,“不愧是我孟浅月的儿子,单这风骨就不是那几个能比的!” —— 叶寒这边采取放弃武功比试的策略,叶海在叶铭和叶渺的建议下,同样放弃了。 第两天早上的武功比试,只是走了个过场。 结束后,叶管家报了最新积分排名。 武功比试赢一场积五分。 “两场比试下来,二少爷积三十三分,排第一,三少爷积二十分,排第二,四少爷积十分,排第三,大少爷两分,排第四。” 听完分数,范知秋得意地看向孟浅月。 孟浅月不屑冷哼,叶宇那十分是因为叶寒与叶海同时放弃武功比试得来的,又不是靠真本事,有什么好得意的? 范知秋:有本事让你儿子也好运来瞧瞧? 孟浅月:骑射咱们走着瞧! 叶宇年纪最小,除了兵法外,武功与骑射在几人中都是最弱的。 不过范知秋倒没那么在意,大房那两个眼看是比不过了,只要能压住二房就成。 骑射考的都是射靶,一个是立定靶,一个是移动靶。 前者是站定射靶,后者是在马背上,而且是奔跑中。 各十箭,命中红心积一分。 对于自小习武的叶铭四人来说,立定靶难度不大。 小厮们摆好四个靶子,四个齐齐上场,执箭拉弓,凝神聚气。 咻! 咻咻! 不过一会,十箭射完。 叶铭叶寒十箭全中,叶海中九箭,叶宇有两个小失误,中七箭。 叶寒与叶宇的差距缩小到五分。 接下来的移动靶,叶寒有信心一定能超过叶宇。 看到叶寒这样的成绩,孟浅月的笑容明显多了起来,同时给了范知秋一个挑衅的眼神。 范知秋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边。 接下来是移动靶。 为了怕误伤,四人是一个一个上场,先是没有受伤的叶铭与叶宇,之后是叶海与叶寒。 马儿是与各人朝夕相处的,叶铭的是一匹深棕色毛皮发亮的骏马,体形中等,动作敏捷。 随着叶铭身姿矫健地跃上马背,移动射靶正式开始。 叶青石安排的移动靶,并不是只有人举着靶子跑来跑去,还有用绳子吊着,在空中快速滑动的。 叶渺看得非常过瘾,心想着若过些日子自己上,不知道能不能全中。 明晚最后一次药浴后,她便可以开始将前世的功夫慢慢捡起来了。 咻!咻! 叶铭每射一箭,有欢呼声,有遗憾声。 移动靶的难度本就大,再加上叶青石特意提高了难度,最后叶铭只中了五箭。 这局即便他一分不得,以他的积分,入学试资格已经到手。 或许是因为如此,叶渺私心觉得,叶铭应该是有所保留。 就不知是为了顾全其他三人的面子,还是不想将自己完全暴露出来。 接下来是叶宇,叶宇的马儿是棕黄色的,跟他一样腼腆的很,看到人多,竟然往后退。 叶宇红着脸与马儿沟通了好久,那马才终于乖乖让他上去。 不知是不是如此,叶宇发挥极差,只射中三箭,且只有一箭中靶心,得了一分。 叶宇成绩不好,叶海便没什么压力了,不过他还是很认真地射完十箭。 中六箭,四箭中靶心,得四分,同样毫无悬念地拿到入学试资格。 两兄弟相视一笑,落下心头大石。 叶渺冲他们竖起大拇指,叶海笑嘻嘻地学她的样子。 开心的气氛让二房三房看得刺眼不已。 叶漫气得翻白眼,想着如何将赌约赖过去。 随着叶管家一声高喝,叶寒牵着一匹高大健壮的黑马上场了。 黑色的毛皮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冷光芒,鼻子朝上傲气地喷着气,一副睥睨四方的模样。 叶渺眸光闪了闪。 叶寒一个纵身如飞燕般飞上马,引来一阵叫好声。 现在他与叶宇的差距是六分,也就是说只要他射中七靶,就可以超过叶宇了。 空中飞过的三个靶他没绝对把握,但是用人执靶跑动的,叶寒几乎有九成把握可以全部拿下。 九重门一年的训练不是白学的。 叶寒飞快搭箭拉弓,以极快的速度连射五箭。 箭箭中红心。 范知秋的长脸立马拉得更长,孟浅月则激动地等着叶寒再射两箭。 只要两箭,只要两箭她就可以将三房踩在脚下。 叶寒从箭筒里抽出第六只箭,奔跑中身子随着马儿有节奏地晃动,同时双眼瞄准远处快速跑动的箭靶。 拉弓、搭箭、瞄准。 射! 咻! 嘶~~~ 砰! 箭放出的同时,叶寒身下的马儿不知受到什么刺激,突然发起疯来,一声怪叫,双蹄扬起。 正在全神贯注射箭的叶寒一个不防,从马背上摔下来。 “啊!” 更悲催的是,马儿转身瞬间,双脚踩到叶寒右腿上。 “啊!”再一声惨叫,声音戛然而止。 叶寒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钻石!感谢书迷糊涂、黄四仙儿、vancci、忧伤的夏天、风吟嘻嘻的月票! 感谢书城牙牙的打赏! 虽然整体数据比风雨预期的要差,不过还是加更一章,多谢支持的亲们,加油! 正文 八四、叶兰回来的目的(一更) “阿寒!”孟浅月发出撕心裂肺地喊声,人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向叶寒。 黑色骏马在校场疯狂跑动,全然已经失控,看到有人来直接冲上去。 孟浅月此时眼中只有叶寒,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快制住马!”叶云涛高声尖叫,除了出声他实在没办法,因为以他的功夫,根本没办法快速制住那匹发疯的马。 一阵凌厉的掌风袭向那马儿,马儿嘶叫几声,轰然倒地。 众人只觉地面一阵晃动,好久才停息。 特别是离马最近的心神不灵的孟浅月,被晃得身形左右摇摆差点摔倒。 叶渺看向那掌风来源,只见叶青石正收回手,心中不由有些愕然。 前世叶渺从未见过叶青石出手,倒没料到他功夫如此之高。 隔得这么远都能一掌制住发疯的骏马。 怪不得叶寒与叶海比试武功时,耍阴招只敢趁叶青石不注意的瞬间。 “阿寒阿寒,你怎么样?你快醒醒!阿寒!”孟浅月浑然不觉刚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哭着喊着叶寒的名字。 叶青石道:“来人!立马将大少爷送回去请大夫医治!” “是,老太爷!” 叶管家找人去拿担架,叶青石走向叶寒,他这一动,所有人都跟着围上去。 黑色骏马倒在离叶寒不远的地方,没人注意叶渺在经过时,衣袖动了动,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朝叶寒走去。 “大姐姐,表姐,大哥哥不会有事吧?”叶漫苍白着脸问。 她虽然不满叶寒输了比赛,害她输了褐色月牙,可若是叶寒真出了事,她还是很难过的。 而且叶寒出了事,叶云涛便失去了继承爵位的资格,一旦分家,那她叶漫以后就只是个六品官的女儿而已。 叶蓉同样脸色苍白,嘴唇颤抖,“没事的,我相信大哥哥吉人天相,没事的。他上次在腊八战上也被马踢过,最后不是也没事吗?我相信这次也是一样的!” 叶漫听了面色这才好些。 然而本来一脸担心的余氏听到这话后,神情却变了几变。 两个小厮拿来担架,叶云涛小心翼翼地将叶寒抱上担架。 见孟浅月哭得泣不成声仪态全无,倒在地上站了几次都站不来,心中多少有些不忍,过去将她扶起来。 两人搀扶着跟在小厮后面,向叶寒的院子走去。 “四妹妹,表妹,咱们也去吧。” 叶蓉叶漫孟茵三人正要离开,突然听到自打回来后几乎没怎么出过声的叶兰道:“祖父,孙女有话要说。” 叶青石皱了皱眉头,这个节骨眼上有什么话非常不可吗? 不过叶兰是孙女,又一直安静不惹事,他也没落她面子,“说吧。” 叶兰低声道:“孙女想放弃明年的入学试资格。” 嗯?她要放弃?叶漫耳尖,立马站定不动。 叶蓉咬着唇,也站着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孟茵见两人都停下来,也跟着停下来。 “为什么?”叶青石有些意外。 在武国谁都知道入学试的重要性,叶兰资质普通,上次超长发挥险胜,以她的身份,应该是牢牢抓住这个机会才是,怎么会想要放弃呢? “阿娘病了好些日子一直不见好,孙女担心她,根本无心学习,与其这样浪费,不如将入学试资格交出来。” “你娘病了?没请大夫吗?”叶青石皱眉。 叶兰垂头道:“母亲请过两个大夫看了,大夫说阿娘是思念女儿,加上风寒入体,所以一直不好。” 叶青石看了眼叶兰。 按理说叶兰要是参加入学试,运气好考入太中学院以后成为人上人,徐姨娘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会保重好身体才是,怎么思念成疾? 叶青石深知孟浅月叶云涛品性,也懒得多说,不过他不想自己府中闹出什么人命之事,便对余氏道:“再找两个好点的大夫给徐姨娘看看。” “是,侯爷。” “祖父,那入学试资格...”叶漫紧张问道。 上次参加女子内试的一共四人,叶蓉订了亲没有了资格,现在只剩下叶漫。 如果叶兰不参加,那就是叶漫了。 叶青石道:“既然二丫头主动放弃,那入学试资格就给...” 叶漫紧张得心脏都要跳出来,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低低地惊呼。 那声音本来不大,但因为此时校场一时安静,人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接着听到叶渺软软的声音抱歉道:“对不起五妹妹,是我不小心踩了你的脚。” 叶梨赶紧道:“没事三姐姐,是我没注意你在旁边。” 本来暗中感叹孟浅月好手段、叶漫好运的范知秋,听到叶梨的声音后灵机一动。 “阿爹,阿娘,既然阿兰将入学试资格交出来了,媳妇觉得不如让给阿梨吧。” 叶漫失声叫道:“什么!?”又大声嚷嚷,“凭什么!?上次参加内试的,是我、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四人。现在大姐姐订了亲,三姐姐已经有资格了,二姐姐要是放弃资格的话,只能是我得到!哪里轮得到五妹妹!?” “凭什么不能!?”范知秋阴阳怪气道:“你是侯府四小姐,我们家阿梨是侯府五小姐,论资格,大家都一样!而且我们家阿梨聪明过人,明年二月正好十二够年龄参加入学试。” 孟浅月都赢不了的范知秋,叶漫哪是她对手,急道:“她没参加过内试,没资格!” “上次是因为在卢州没来得及参加,这次回来了,正好,再进行一次内试!以我们家阿梨的能力,定能拔得头筹!” 不远处叶梨垂下眸子,掩住眸中讥讽。 她之所以没回来参加内试,哪是因为什么身在卢州,是因为范知秋根本不在意。 不在意她这个女儿,不在意替她谋前程。 现在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跟二房抢夺资格而已。 叶漫气呼呼道:“已经比过一次了,怎么能再比?三婶婶,内试哪能这么儿戏?” “不能再比,那就由你和阿梨单独比,谁赢了谁就得到入学试资格。阿爹,阿娘,您们说如何?” 眼见范知秋将问题抛给叶青石与余氏,叶漫立马向余氏道:“祖母,这事不公平,上次内试五妹妹没参加就是没参加,如果那时候孙女晚到了,孙女一样没资格参加,这是咱们侯府的规矩,不能让三婶婶随随便便就打破。” 叶渺意外地挑挑眉,看来叶漫倒也不蠢的,懂得用规矩来对付范知秋的蛮不讲理。 “阿爹,阿娘,媳妇也不是想随便打破这规矩。只是阿漫上次输了,说明其水平有限。若是将这入学试资格交给她,到时候考不上,丢脸的可是咱们侯府。所以媳妇觉得,不如有能者居之。” 范知秋也不是省油的灯,你用侯府规矩说事,她就用侯府脸面反击,看是规矩重要,还是脸面重要。 叶漫被反击不说,还连带着被范知秋当众说她水平不行,气得双眼发红快哭了。 若不是还有半点理智,只怕会答应范知秋与叶梨比试,有能者居之。 “够了!三媳妇,你一个长辈,欺岁四丫头一个晚辈,你不害臊吗?”余氏冷着脸道。 叶漫抽抽鼻子,心中大为感动,心想还是祖母好,关键时刻站在她这边。 她暗中横了范知秋一眼,却见范知秋舔着脸笑道:“阿娘教训得是,媳妇考虑到侯府脸面这才急了些。” 又提侯府脸面,她叶漫就真这么弱吗?哼!等先拿到了资格,她就约叶梨比上一比,让范知秋瞧瞧她真正的水平! 余氏道:“侯爷,四丫头说得有道理,五丫头没参加内试,根本没资格白得这入学试资格。” 叶漫骄傲地抬起下巴,朝笑脸僵住的范知秋做个鬼脸。 “不过三媳妇说的也对,这侯府面子不得不考虑。”余氏眸光往叶渺方向瞟了一眼,含蓄道:“若是一个女孩子都考不上,未来三年咱们侯府可真是没脸见人。” 叶铭脸色一沉,叶海半天反应过来,大怒! 这不是说妹妹一定考不上吗? 妹妹怎么可能考不上!妹妹到时候的成绩一定亮瞎你们的狗眼! 叶海想冲上去理论,手腕被叶铭抓住。 只见叶铭朝他摇摇头,又示意他看向叶渺,见叶渺同样向他摇头,叶海这才作罢。 心想,哼,妹妹比你们一个二个不知道厉害多少倍!不识货,狗眼看人低!哼! 叶漫欢喜的心犹如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祖母为什么会这样说?她不疼她了吗?她为什么不帮她? 叶青石沉吟片刻,“那就这样,明天四丫头和五丫头比试,沙盘对战,三局两胜。” 正文 八五、余氏的算盘(二更) “是,阿爹!”范知秋僵住的笑脸立马活泛开,比变脸还快,“阿梨,快过来谢谢祖父祖母。” 叶梨听话地走过去,小声道:“谢谢祖父祖母给孙女一次机会。” “好好表现。”叶青石道。 叶蓉拉了一下叶漫,示意她也去说点好听的话。 叶漫咬着唇,泫然欲滴,倔强的不肯上前。 叶蓉小声道:“四妹妹,别落了下乘,让祖父对你印象不好,影响明天的结果。” 叶漫这才不得不上前,硬梆梆道:“谢谢祖父祖母。” 叶青石一视同仁道:“好好表现。” 叶漫低声应了一声,只听一道软软的声音响起,“四妹妹,你等会是去看大哥哥吗?我跟你一起去,顺便拿走那根褐色象牙。” 叶海好奇道:“什么褐色象牙?” 叶渺道:“哦,没什么,我昨天跟四妹妹打赌,赌谁能过内试,我赌两位哥哥赢。四妹妹的赌注是褐色象牙,现在她输了,我就顺便去拿回来。” “原来是这样!那妹妹你的...”赌注是什么几个字还没说完,被叶铭捂住嘴。 叶漫对褐色象牙那么看重,叶渺拿出来对赌的,必然是与其一样贵重的东西。 比如那本奇书,比如入学试资格。 不过叶铭觉得入学试资格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奇书一事,现在只有他们大房一家人知道。 这个妹妹,胆子真够大的! 还是真对他与阿海这么有信心,笃定他们不会输? 叶铭不由看向叶渺,却见叶渺对着他笑得杏眼弯弯。 叶漫一听此话,脸色一变。 她本想将此事赖过去,反正当时只有叶蓉和孟茵在场,她就说根本没这个赌约就好了,叶渺也奈她不何。 可现在,叶渺当着叶青石的面将此事说出来了。 叶青石向来威严,最不喜小辈们言而无信,叶漫怕他,根本不敢当着面撒谎。 而且她又没与叶蓉孟茵提前对好口供,万一露了馅怎么办? 明天还要与叶梨进行比试,她必须在叶青石心里留下好印象。 叶漫勉强挤出笑容,“好啊,三姐姐等会同我一道去。” 范知秋为自己的灵机一动得意不已,同时暗想之前送的观音像和天月刀果然有用。 要不然以余氏以往偏心二房的样子,肯定会直接建议叶青石将将入学试资格给叶漫。 她哪知余氏根本不是因为什么观音像。 余氏心中另有算计。 叶蓉说的话提醒了她。 上次大夫说过,叶寒的腿暂时没事,但要注意不能再受伤。 刚才叶寒被自己的马踢中,余氏看得清清楚楚,伤的正是同一个位置。 若叶寒的腿出了什么问题,或者危及到性命,那么二房便失去了继承爵位的资格,爵位只能由三房来继续。 这种情况下,余氏自然愿意卖三房一个好。 如果叶寒的腿没什么事,余氏也可以推脱说当时的情况她只能公平,因为她已经够偏向二房了,不能再当着外人的面表现这么明显。 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两不得罪。 这就是两个儿子的好处! 只可惜二房三房都只有一个儿子。 倒是大房... 余氏冷眼看向围着叶渺笑得欢快的叶海,还有微笑不语的叶铭,以及靠在一起、一脸温柔看着三人的叶云琅与方婉柔,冷哼一声移开眼。 “阿海,四丫头,随我去书房。”叶青石道。 看来是要问叶海昨晚被人带走的事情了。 “是,祖父。”叶渺与叶海齐齐道。 叶青石的书房倒像个武将的书房,书不多,兵器倒不少,刀剑戟弩,而且不少都是名品。 叶渺前世今生两辈子,第一次踏入叶青石的书房,看着那些兵器,不由双眼发光暗中流口水。 想不到叶青石手中,居然有这么多好兵器啊。 要是能顺走一两样就好了。 叶海来过很多次,倒是没什么异样。 叶青石看了眼眼睛发光的叶渺,很快移开眼,心想你一个小丫头片子,难不成还知道这些兵器的厉害不成? 估计也就是小姑娘看到新鲜好玩的,觉得新奇而已。 叶青石将桌上一个看上去极沉的暗红色大木盒子打开,从中拿出一把刀,“阿海,这把刀送你了。” 叶海楞楞接过,看了看刀把上的字,“天月?” 天月刀!?叶渺瞪大眼,那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名品啊!想不到叶青石这么大方! “为什么送孙儿啊,祖父?”叶海傻傻问。 叶渺恨不得给他一个后脑勺,傻不傻啊你,给你你接着就是了!这么好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叶青石道:“腊八战上表现不错,内试表现也出乎我意外,很不错。这把天月刀,当作是给你的奖赏!” “嘻嘻,谢谢祖父。”叶海笑嘻嘻道:“那大哥和妹妹呢?” 叶青石听到他说大哥时,面色倒是如常,一听后面妹妹两个字,脸立马拉长。 “前天的事,我还没跟你们算账!” 一提起前天,叶海眼神不由闪躲起来,“祖父,孙儿真的被人抓走了,是妹妹救了孙儿。” 他拉开衣领,露出后脖子,“不信您看,伤还在呢,好疼的,祖父。” 说到最后不免带上了一点撒娇的意味,叶青石瞪他一眼,“少给我来这套!什么练功累了出去透透气,什么刚好碰到问起出去找没看到人,当我是白痴吗?这临安侯府这么大,要透气用得着特意跑出去?还是从后门出去!” 叶海立马像蔫了的茄子一样,眼睛抽筋似的向叶渺眨:怎么办,妹妹,祖父识穿了! 叶渺没想过会骗过叶青石或叶云琅,也没想过要骗,临时编那么个借口,只是因为没有证据。 不管是二房还是三房,当时说出实情来,都没有证据对质。 她本想实话实说,可一抬头看到叶青石瞪着她的严厉眼神,话到嘴边变成了:“祖父,是二哥哥叫孙女出去的,说是要带孙女出去玩。” 要是叶青石知道叶海是出去买礼物哄她而出的事,指不定怎么罚她! 所以,二哥哥,对不住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叶海:... “孙女知道第二天要内试,本不想出去的,又怕二哥哥一直等,就打算去劝劝二哥哥,等过了内试再出去玩不迟。” 叶渺眨着圆乎乎的杏眼,一本正经地道:“祖父真的不关孙女的事,孙女是无辜的,您要罚就罚二哥哥!” 叶青石气极,“阿海,这就是你天天挂在嘴边的、好厉害的好妹妹!出了问题就往你身上推!” 他曾经是战场主帅,若战事失败,第一时间便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何曾将责任推给别人过? 叶渺这番话,真的是让叶青石厌恶至极。 “祖父,妹妹说的没错,是孙儿前一天惹妹妹生气了,想孙儿带妹妹出去玩给妹妹赔罪!” 叶海挺起胸膛走到叶渺面前,“不关妹妹的事,是孙儿的错,祖父要罚就罚孙儿一人!” 叶青石:... 好想打死这个蠢孙子!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他气极反笑,“行,你们兄妹情深,我就不做这个丑人!四丫头,从明儿起,给我待在渺风院,一个月不许出来!” 一个月,这么久啊!不过先答应了再说。 叶渺爽快应道:“是,祖父,孙女记住了!” “至于你,今晚给我去跪祠堂,跪到我满意为止!” 什么嘛!叶渺心里立马不满起来,罚她一个月不准出来,却罚叶海跪祠堂而已。 叶青石这心偏的哟~ “二哥哥别怕,晚上我让桃花做了好吃的给你送去。”叶渺悄悄瞧叶海眨眼。 叶海本来苦着脸,听到这话立马高兴起来。 跪祠堂他倒不怕,他只怕饿肚子。 现在妹妹说给他送吃的,那就无所谓了。 叶青石冷眼瞧着两人的小动作,气得脸都青了。 叶渺见形势不对,立马开溜,“祖父,那孙女先走了,二哥哥,再见。” 说完见叶青石黑着脸看都懒得看她,直接行了礼溜了。 叶海本想随着叶渺告辞离开,可看到叶青石气得胸膛起伏,担心他气出个好歹,忍不住上前拉着叶青石的袖子,低声下气道:“祖父,孙儿前天被人打了脖子昏迷一晚,昨天被人打了后背吐了血。祖父您看在孙儿这么痛的份上,您别生气了。” 叶青石哼了一声不理他。 “祖父您生气心痛,孙儿会跟着难过的。孙儿都这么痛了,祖父还舍得孙儿难过?” 难过?老子看你难过个屁!现在跟四丫头好了,眼里还有他这个祖父吗?叶青石咬牙切齿地想。 想想小时候这小子每次见到他,都笑呵呵祖父祖父地喊,缠着他要吃这要吃那,还说让他不要告诉阿爹阿娘。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会拿来孝敬他。 现在呢,有什么好的,都想着四丫头。 叶青石越想越心酸。 叶海左哄右哄卖萌扮可怜,叶青石就是不搭理他,让叶海不由犯了难。 心想祖父怎么比妹妹还难哄? 最后他一咬牙,“祖父,您别生气了,否则别怪孙儿使绝招!” 正文 八六、叶海的绝招(三更) 绝招,呸!你小子还有什么绝招? 叶青石暗中翻个白眼。 “祖父,瞧瞧孙儿手心是什么?” 叶海将左手伸手叶青石面前。 叶青石掀了掀眼皮子,没出声。 他知道叶海是个沉不住气的。 果然叶海立马将手心摊开,开心道:“祖父,是糖耶,孙儿请您吃糖!” 叶青石看着那手心里几颗红红绿绿的糖,不屑道:“你当我是小孩子,几颗糖就能哄好?” 叶海想了想,又从荷包里倒出几颗,仔细数了数,“那再加五颗,一共十颗,不能再多了。” 话音刚落,右手里的荷包及左手里的糖迅速不翼而飞。 “孙子孝敬祖父,天经地义!” 叶海瞪大眼哇哇叫,“祖父,您别太过份了!不行,那是妹妹给孙儿的,还给孙儿!” 叶青石将荷包往袖子里一塞,嘴里含着糖含糊不清道:“有本事你抢回去。” 叶海气得鼓嘴,他哪里抢得过祖父? 叶青石爱吃糖,不过知道的人不多。 他年轻的时候是大将军,后来成了临安侯,以他的身份地位,爱兵器爱烈酒,那是理所当然。 可若是爱吃糖...那可会让他的形象大打折扣,所以叶青石只能偷偷摸摸地吃。 几个儿子孙子孙女中,只有叶海遗传了他。 这也是叶青石喜欢叶海的原因之一。 可以借着亲近叶海,光明正大的买糖吃。 味道倒是不错!吃了几颗糖后,满嘴的甜味让叶青石心里顺气多了。 总算那丫头不至于一无得处,至少这糖做得比外面买的好吃多了。 “晚上去祠堂跪一晚上。”看在糖的份上,跪一晚就算了。 “什么?!祖父您好卑鄙,都吃了孙儿的糖,还要罚孙儿!”叶海气呼呼道。 叶青石吹胡子瞪眼,“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吃了你的糖就不罚你了?” 是没说过,可是祖父就是好卑鄙,好卑鄙,好卑鄙!叶海一脸不服气。 他向来心里想什么都露在脸上,看得叶青石很不爽,没好气道:“还不快滚?!” “那孙儿告退了。” 叶海不甘心地走了两步,又转回头,“妹妹说这糖虽然不甜,还是不能多吃,祖父您病好了没多久,要注意身体。” 算你臭小子有点良心!“知道啦,快回去。” “祖父,看在糖的份上,要不别罚妹妹了好吗?”叶海眨着眼道。 臭小子!叶青石感动不过两秒。 我说怎么懂事了,原来还是为了那个四丫头! “滚!” —— 叶渺从叶青石书房离开后,被方婉柔身边的陈嬷嬷带去了柏来院。 叶铭也在,看来同样是要问叶海失踪的事情了。 “喵喵,前天阿海的事是怎么回事?”叶云琅问道。 因为内试的事情,几人一直忍着没问。 “等二哥哥回来,女儿和他一起跟阿爹阿娘大哥说。”叶渺道。 叶云琅几人不知道叶青石会为这事罚叶渺和叶海,点点头应下了。 方婉柔道:“喵喵,饿了没,先吃点点心填填肚子。” 早上内试结束得快,现在还没到午膳时间。 “好啊,谢谢阿娘。” 方婉柔一挥手,陈嬷嬷立马让人端来几盘点心。 送到叶渺手边的时候,陈嬷嬷小声道:“小姐,这可是夫人一大早起来亲手做的,都是小姐小时候爱吃的。” 看来方婉柔和叶云琅一早商量好今天会问叶海的事情,所以方婉柔提前做了点心。 红豆糕,绿豆糕,马蹄糕... 是原主爱吃的,现代吃过无数美食的叶渺,自然很难入她的眼。 不过她不挑食,拿了一块红豆糕放到嘴里咬了一小口,细细嚼了咽下去后,冲着方婉柔甜甜一笑,“谢谢阿娘,很好吃。” 方婉柔温柔道:“好吃也别多吃,等会要用午膳了。阿铭,你也吃点吧。” “是,阿娘。” 叶铭也没客气,坐到叶渺身边,拿起糕点吃起来。 没一会,叶海抱着一个大木盒子,风风火火跑进来。 看到桌上的糕点,直接将盒子一扔冲了过去,嘴里喊道:“阿爹阿娘,儿子回来了!大哥妹妹,别吃那么快,给我留点!” 叶铭看到他来,故意一下子拿了三四块,急得叶海哇哇叫。 叶渺笑眯眯地将面前的盘子往叶海面前一推,“二哥哥别急,这些给你吃。” “谢谢妹妹!”还是妹妹好,大哥越来越讨厌了!哼!不光跟他抢妹妹,还跟他抢吃的! 叶海胡乱塞了几块糕点,噎得面红耳赤,方婉柔在边上急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叶渺给他递了杯茶,他咕噜咕噜喝下去,这才好了些。 一盘点心下肚,叶海打了几个饱嗝后,将刚才被他扔到一边的木盒子抱起来。 走到叶云琅面前道:“阿爹,这个送您。” 叶云琅奇道:“什么东西?” 他用左手接住,整个人被带得往下坠。 好沉! 臭小子,也不提前说一声,是想阿爹在喵喵面前出丑吗? “祖父送的,说是什么天月刀!”叶海年纪轻性子单纯,对这种名刀没什么概念。 叶云琅瞪大眼,“天...天月刀?!” “祖父是这么说的。”叶海道,转头对着叶渺,“妹妹,祖父说这把刀叫天月刀,是吧?” 叶渺点点头,“二哥哥说得没错,是天月刀。” 叶云琅左手颤抖,泪流满面。 他是在怀疑叶青石送的不是天月刀吗? 他只是气愤叶海这个臭小子暴殄天物! 这可是天月刀啊!天下多少学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名刀!这个臭小子却为了抢几块糕点,随便往地上一扔! 叶海见叶云琅面上一时悲愤,一时激动,忍不住问道:“阿爹,您没事吧?” “没事。”叶云琅渐渐收拾好情绪,想到自己失去的右臂,不禁黯然,“你祖父既然送给了你,你就留着自己用吧。” “有好东西自然要先孝敬阿爹阿娘。”叶海理所当然道:“而且儿子现在的功夫,也用不上这么好的刀。” 他虽然不懂什么天月地月,但刀是好刀这他还是懂的。 叶渺这时才明白,叶青石将刀送给叶海的原因。 他并不是想送给叶海,而是想通过叶海转送叶云琅,让叶云琅振作起来。 只是这样的话,无论是叶青石来说,还是叶铭来说,都不可避免会碰到叶云琅的自尊。 只有叶海这种心思单纯的人,简单明了挑明叶云琅的伤口,反而更容易让人接受。 这小子虽然不识货,但心地还是善良的,叶云琅感慨。 “其实儿子本来想送给妹妹的。”叶海颇为可惜道:“只是妹妹这么小,儿子怕这刀太重会压坏她。” 叶云琅瞪眼:... 原来他只是第二人选!臭小子! 心里的那点感伤和感动,被叶海两句话统统给搅没了。 果然儿子什么的,一点都不靠谱! 叶云琅不由看向叶渺,老父亲的柔情,一览无遗。 叶渺冲他软软一笑,水汪汪的杏眼露出向往,“阿爹要是用这把刀杀敌,一定很威风!” 叶云琅神情越发黯淡,苦笑道:“阿爹现在这个样子,只怕不能让喵喵看到了。” “阿爹只是没了右臂,又不是双手都没了。”叶渺道:“阿爹可以用左手啊!” 左手啊,叶云琅默默叹口气,他何曾没想过?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他曾暗中试过,只是左手使道和右手使刀完全不同,他摸索了许久也摸索不出诀窍。 “阿爹,妹妹说得没错,阿爹可以用左手。”叶铭道。 叶海用左手在空中挥了两下,“对啊对啊,阿爹就算用左手,一样可以打得敌人落花流水!” “夫君,”方婉柔柔声道:“孩子们说得没错,我身子不好,孩子们年纪还小,都需要你的保护。夫君,你要尽快振作起来。” “阿爹,要是女儿以后被人欺负怎么办?”叶渺软软道。 叶云琅还没发话,叶海眼一瞪抢先急起来,“谁敢欺负妹妹?!我打断他的腿!” 叶铭瞪他一眼,你个白痴! “要是二哥哥不在怎么办?要是二哥哥也被人抓走了,像前天那样,怎么办?”叶渺反问叶海。 叶海抓抓头,“我...我以后会勤练武功,一定会保护妹妹的。”又补充一句,“大哥也会保护你的!” 叶云琅听得鼻子一酸。 都怪他没用,让他的夫人担心,让他的孩子们只能自保。 “阿柔,阿铭,阿海,喵喵,阿爹决定了,以后练左刀!” 不管多难,他都要保护他的家,他的夫人他的孩子们! “夫君。”方婉柔热泪盈眶。 叶云琅断了一臂,压力最大的是她,她既要担心叶云琅的身体,还要担心他的心理问题。 如今叶云琅坦然面对,她心中大石终于移开。 叶渺眯着眼微微笑起来。 前世的后来,叶云琅成了武国赫赫有名的左臂神刀,一把天月刀,打遍武国无敌手,名声甚至一度传到齐楚等国。 那把天月前世是如何到叶云琅手上的叶渺不知道,但她知道,叶云琅决定开始练左刀,是从方婉柔问她“是不是认定了二皇子”她回答“是”开始的。 前世的她不懂,今世的她懂了,叶云琅练左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她,为了让她匹配得上南宫焱,为了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 “阿爹,女儿得的那本奇书上,好像有关于练左刀的诀窍。”叶渺道。 ------题外话------ 感谢弄影花前的鲜花!感谢ljm3180、pppr3e83c、158*****012的月票! 感谢书城牙牙的打赏! 正文 八七、黑衣人的下场(一更) “真的吗?!” 三道声音或惊喜或狐疑或激动。 只有以为最知道实情的叶海不以为然。 妹妹很厉害的,她说有肯定有! “嗯。” 叶渺坚定点点头。 那诀窍正是前世叶云琅以左臂神刀闻名后,叶渺有一次好奇问他,左刀与右刀有何不同,叶云琅告诉她的。 面对女儿的询问,叶云琅没有半点藏私,不仅告诉了她,还特意写了本小册子送给她。 叶渺在现代是个什么都不会只会学习的人,所以那一点点的诀窍听过看过两次便记住了。 就算有遗漏的地方,她前世武功不差,基础在那,花点心思推敲,再适当调整一下便没问题了。 “女儿回去找找看,明儿来告诉阿爹。”叶渺道。 叶海张了张嘴,妹妹啊,祖父说明天开始不准你出渺风院的,你忘了吗? 叶云琅激动过后,说起正事,“前天阿海被人带走,到底怎么回事?” 叶海便将禁足一事的话收回去,老老实实交待他前天是要出去买礼物给妹妹赔罪,结果回来路上被人打晕了,醒来就看到妹妹、初二和桃花。 叶渺除了将抓住那人之事隐瞒外,其余都老老实实说了。 说完后大家都没出声,心里却明白,这事不是二房就是三房人做的,为了不让叶海参加内试。 叶云琅道:“这事我跟你们祖父会细谈,你们这些日子少外出,若要出去先来告诉我和你们阿娘,带多些人出去。” “是,阿爹。” 正事说完了,几人的话题又开始围绕那把天月刀,以及左臂刀法上。 不过无论叶云琅与叶铭问什么,叶渺都推托说她只记得有这么回事,但不记得具体内容。 为了不让自己露出端倪,也是费劲心思了。 叶渺不是不信任叶云琅一家,只是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太过诡异。 不只有前世,还有现代,总不能都用做梦来解释吧。 这种玄而幻之的事情,若不是真实发生在她身上她都不会信,换位思考,别人不相信她也正常。 所以索性干脆什么都不说,一切都推给那本奇书完事。 几人闲聊一会后,陈嬷嬷在帘子外道:“老爷,夫人,午膳准备好了。” “传膳吧。”方婉柔道。 一家人开开心心用完午膳后,叶铭叶海叶渺告辞离开柏来院。 走了一会后,叶渺悄悄招手将叶海叫住,“二哥哥,等会后门见。” 破庙里那人该去会会了。 不过她要先去叶漫那里拿到那根褐色象牙。 叶海瞪大眼,“祖父说了不让你外出。” “祖父说的是从明天开始。”叶渺理直气壮道。 叶海:...好像是这个道理,但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阿爹让咱们少外出,外出要告诉他们。” “万一阿爹院子里有奸细怎么办?岂不是打草惊蛇?”叶渺道:“我们带桃花和初二出去,人够多了。” 妹妹说的有道理,可是阿爹才说过,马上就违背,不好吧? 见叶海还在犹豫,叶渺道:“二哥哥不想去,那我一个人去好了。” 妹妹一个人去?那怎么行?万一遇到坏人谁保护妹妹? 叶海立马道:“妹妹说的有道理,等会后门见。” —— 接连几天的大太阳,临安侯府后门阴冷的小巷子似乎也温暖了不少。 檐下的冰棱子被太阳融化成水,滴答滴答,有节奏地敲打着青石板,溅起一串串小水花后,向低洼处流去。 木门吱呀一声,探出一个少年的脑袋。 那少年灵活地左看右望,见没人经过巷子,回头小声道:“少爷,小姐,桃花姐姐,外面没人。” 随即,四人从里面快速钻出来,木门吱呀,被迅速掩上。 出来后的叶海,完全没了之前的犹豫,兴奋又激动,“走吧妹妹!” 四人迅速向前走去。 出了巷子后左转走了几步后,叶海无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临安侯府大门。 只见富贵院里的小厮,正将一个青州城中最著名的骨科大夫急急往府里带。 看来是给叶寒看腿去了。 叶海幸灾乐祸道:“这次被马踢到一定伤得很重。” 昨天他被叶寒一掌打飞后,妹妹告诉他叶寒那一掌是故意的,叶海还半信半疑。 叶寒虽然一向瞧不起他,但从小到大两人因为在一起的时间少,很少发生冲突。 他实在不相信叶寒会对他下狠手。 妹妹说如果他不信就按她说的试一试,结果真如妹妹所言,叶寒逮着机会趁祖父不备,想真伤了他。 “真是活该,呸!” 所以叶寒今天被马踢到,叶海十分高兴,而且丝毫不掩饰。 “不过妹妹,那马是他从小养大的,怎么会突然发疯了呢?”叶海对此很是疑惑。 他自己也有马,经过训练的马儿,不会那么容易受惊,更不会无缘无故发疯。 “谁知道呢。”叶渺耸耸肩,眸光微冷,“或许是因为他先起了坏心眼,所以老天爷要收他吧。” 听到这话的初二,不由看了一眼叶渺,看到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冷意时,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底直蹿头顶。 同时心中不由升起一个奇怪的念头:二房大少爷受伤,该不会与小姐有关吧? 不得不说,初二的直觉总是那么准,叶寒受伤确实是叶渺设计的。 在叶寒上场前,叶渺悄悄在他的马鞍里面插了一根绣花针,随着叶寒上马后不断跑动,绣花针刺到马身上,马儿吃痛将叶寒摔下来。 后来趁大家都围过去的时候,叶渺用吸铁石将绣花针吸出,神不知鬼不觉。 叶渺这次本来只想先给叶寒个警告,叶寒被马踢到完全是意外之喜。 看来老天都看不惯叶寒的小人行径,要收了他,所以才让马踢到他的腿。 几人很快来到破庙,走向藏着那人的地方。 一瞧之下,都楞住了。 干草堆乱七八糟的,地上是寸寸被强行挣断的绳子,还有一些暗红色血迹。 看情形,起码离开有大半天了。 叶海失望道:“居然让他给跑了。” 叶渺皱起眉头,走的时候她让初二卸了那人下巴,防止他醒来用牙齿咬断绳子,没想到那人居然直接用内力挣断。 一个被打得浑身是伤奄奄一息,一天两夜滴水未进的人,居然还有这等力气实在难得! 二房或三房这次找的帮手,确实是个厉害人! “二哥哥,回去吧。”叶渺道:“阿爹说得对,以后出门一定要先告诉他和阿娘,同时多带些人出来。” 哪怕那人不偷袭,现在的叶铭和叶海,都完全不是那人的对手。 —— 胡信端着一个破旧的碗,顶着那头乱糟糟的头发,坐在旧宅子前的石头上。 碗里面装的是隔壁大娘好心给的热水,还有昨天从别处乞讨来的包子。 包子过了一晚冻得硬梆梆的,胡信用热水泡了好一会才将包子泡软。 他用两根木棍削成的筷子将泡软的包子夹起来,塞到嘴里咬了一口。 哇,居然是肉馅!他双眼发亮。 虽然里面还是冷的,那肉像冰一样,但对于好久没吃过肉的胡信来说,简直是人间美味。 胡信半眯着眼,享受着冬日里的暖阳,那寒风往他破了的袄子里直灌,他却不觉得冷。 没了那对拖累他的兄妹,他未来的人生,实在太美妙了。 突然,手里的碗一空,胡信大怒睁开眼,“谁啊?敢抢大爷...大...大哥,您...您去哪了?” 谄媚的声音惊得变了调。 蓬头垢面的男子站在他面前,额前长发遮住眼,看不到本来模样。 破烂的衣裳包裹的高大身躯如林中饥饿的野兽,随时可将胡信这个可怜的小兽撕成碎片。 身上伤痕累累,男子却似乎半点不知道痛。 “阿姐呢?”声音低沉嘶哑得听不出年龄。 “阿...阿姐?”胡信腿软得差点摔倒,他强装镇定道:“毕...毕方姐去找大哥您了,大哥您没遇到她吗?” “带我去找阿姐。”那人命令道,他说阿姐时语调倒没觉得有问题,但多说几个字,就有种生硬奇特之感。 “好好好,大哥,您饿了没,要不先吃了...” 胡信还没说完,男子已将抢过来的碗里的包子和热水,咕噜一下全倒到口中,然后用袖子一擦嘴,“走。” 胡信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美食落了别人的肚子里,只能咽咽口水,露出笑嘻嘻的神情,“是,大哥。” 转身后胡信的笑脸迅速隐去,背着阳光的双眸,在那头乱糟糟的头发下,格外幽暗。 他几乎是用跑的速度前往西山,一路不曾回头,因为他知道那男子一定不会跟丢。 胡信凭着一股信念,一鼓作气跑到山顶。 “毕方姐说来这里等你!”胡信大喘着气道。 男子站在悬崖边,山风吹开他额间的发,露出一双凌厉凶残而迷茫的眼。 似乎在说,他的阿姐呢? “毕方姐肯定担心你掉下去,所以去下面找你了。”因为逆风怕听不到,胡信在他后面大声喊道。 话音刚落,男子突然张开双臂跃起,竟是像只大鸟一样,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正文 八八、可怕的少爷(二更) 胡信漠然地看着这一切,脸上的冷漠,完全不像是个八岁大的孩子。 他站在之前的位置上,像一棵树一块石头一样,任凭山风如何吹,依然纹丝不动。 太阳从东边半空中慢慢移到头顶,又逐渐西移,晚霞照满山头,又渐渐散去。 直到整个天空开始暗下来的时候,胡信终于动了。 他舔了舔干枯的唇,揉揉被风吹僵的脸和手脚。 直到现在没上来,应该是上不来了吧。 胡信走到悬崖边,望向黑压压的深渊,心头打了个突,迅速离开。 开始还是快走,后来慢跑,再后来越跑越快,似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似的。 然而胡信心中却有股说不出的畅快,终于摆脱这对烦人的兄妹了! 哈哈哈! 他忍不住大笑出声,昏暗夜色里山里传来的回响如鬼魅,似乎还夹杂着几声狼叫。 胡信惊了一惊,没有停留迅速离开了。 —— “初二,少爷找你。”正准备休息的初二,突然听到他大哥初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初一口中的少爷,是叶铭。 初二惊得手一抖,被子滑到地上。 “哥,大...大少爷找我?” “嗯。” “什么...什么事?” “你心里不清楚吗?”不知是不是隔着门的关系,初一的声音闷闷的。 这让初二越发腿软,“哥,你能不能跟大少爷说,说我已经睡下了?” “初二,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 初二泪流满面,可是能躲一时是一时啊。 最后初二穿上衣裳,磨磨蹭蹭地打开门。 “走吧。” “哥...” “哥也帮不了你。”初一道:“你自己老实点,别自作聪明,少爷可不像二少爷那么好糊弄。” 他哪有自作聪明了?他哪有糊弄过二少爷?初二被冤枉的想哭。 初一带着初二走向松院最尽头的一个小屋子,此时里面点着一盏灯。 叶海早已睡下,此时松院里别的灯早已熄灭,只有这一盏。 明明应该是黑暗中温暖的一点光芒,却让初二觉得更像来自地狱的幽光。 “少爷,初二来了。” “让他进来,你去休息。” 哥!初二听到这话差点泪奔,恨不得搂紧初一不让他走。 初一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你好自为之吧。 门推开,风吹得里面的油灯晃晃悠悠。 浓眉眼长的少年穿着白色寝衣,随意坐在桌边,跳跃的灯火照得他面上忽明忽暗。 屋里炭炉滋滋响,也不知是刚烧上还是怎的,初二只觉得屋里阴冷无比,冷到骨子里,比天寒地冻的外面还要冷。 他贴着门战战兢兢,“大...大少爷,您找小的有何吩咐?” “初二啊~”少年慢慢悠悠地抬起眉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记跟我说了?” 那声音轻轻柔柔的,初二却吓得跪到地上,“大...大少爷,小的...小的...” “初二,想好再说,你知道我不是阿海。” 就是知道才不知道怎么说啊!初二泪流满面,“大...大少爷,您说过小的一切都要听少爷的,少爷说了不让小的说,小的不敢违背少爷的话,所以少爷不见了的时候,小的去找小姐而不是找大少爷您。” 叶铭轻轻笑了,朦胧油灯下显出几分阴柔,“你听阿海的话没错,可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若阿海遇到危险,第一时间要告诉我?” “小的...小的...”初二支吾了一会哭着辩解,“小的不敢确认少爷是真的遇到危险,所以才没敢惊动大少爷您。小的知道错了,小的下次不敢了!求大少爷放过小的!” “不确定阿海是不是真的遇到危险?那说明你的警觉性还不够高!”叶铭似笑非笑看着地上的初二,“还需要多多训练。” “不要啊,大少爷,不要啊,大少爷~” 无论初二怎么哀求,叶铭还是站起身,走到墙边,含笑移动架子上的一个花瓶。 吱... 两排架子打开露出一个黑洞,初二跌坐在地。 叶铭回头笑,“来吧,初二。” —— 叶寒受了伤,最高兴的莫过于范知秋,再加上成功让叶梨参与入学试资格争夺,范知秋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回去凌波院后,搂着叶菁开开心心地说了好一会话后,让人叫来叶梨。 看到叶梨,范知秋的好心情顿时散了不少,她正色道:“阿梨,别说我偏心不疼你,这次我为你争取了机会,你可要好好表现。” “知道了,阿娘,女儿会好好表现的。”叶梨惶恐道。 范知秋看到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就来气,一点都上不了台面! 她语气强硬道:“我可把丑话说到前头了,要是这次内试输给了二房的,以后别怪我不再为你筹谋。” 若不是为了和二房争口气,你怎么会想起我?又何曾为我筹谋过?叶梨心里默默想,面上却感激道:“女儿知道,女儿会尽力的。” 范知秋大声道:“我要的不是尽力,是必赢,知道吗?无论如何,都不能输给二房的阿漫!” 叶梨乖巧应道:“是,女儿知道了。” “出去吧。”范知秋不耐烦挥手。 “女儿告退了。” 叶梨转身走了几步,还没出去,后面又响起范知秋和叶菁的欢声笑语。 她脚下顿了顿,面无表情地掀帘走了出去。 必赢?呵,她怎么必赢?她自认沙盘对战水平不差,可是从未与叶漫交过手。 而叶漫一直与叶蓉一起学习,其水平一定不会比她差。 而且又是这么突然,现在叶漫肯定是和叶蓉以及孟茵一起练习,她却连想找个人对练都找不到人。 叶梨的脑中突然闪过叶渺的模样,随即很快甩甩头放弃这个可笑的念头。 那个三姐姐,都不准二哥哥三哥哥跟她亲近,怎么会愿意帮她赢叶漫? 可是...上午的画面如倒带般浮现眼前。 在叶青石准备宣布将入学试资格给叶漫时,她的的脚突然被人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因为太过突然,她下意识叫出声,才让孟知秋注意到她,继而生出让她来争夺入学试资格的念头。 而当时绊她之人,正是叶渺。 叶梨此时不由怀疑,或许当时叶渺是故意绊她的,就是为了引起孟知秋的注意。 可叶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叶梨略略想了想,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原由。 二房与三房为了爵位明争暗斗,从未将大房放在眼里,但若换个角度想,大房若有心爵位,自然会将二房三房视为眼中钉。 她们三房一直在卢州,一年回来不过一个月,常年在临安侯府的大房和二房,暗地里的矛盾一定不少。 从叶寒下阴手想伤叶海一事便可看出。 叶渺这么做,自然是想挑起二房与三房之间的斗争,好让大房坐收渔翁之利。 叶梨望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笑起来,既然叶渺有此目的,那么她去找她,让她告诉她对付叶漫的方法,叶渺一定乐意之至。 晚膳后,叶梨前往渺风院。 “小姐,五小姐来了。” 正写着左臂刀法秘诀的叶渺顿了顿,收笔将未写完的刀法卷起,“桃花,先将这个收起来。” “是,小姐。”桃花迟疑道:“小姐要见五小姐吗?” “见,怎么不见。” 叶渺微微笑起来,眸光望向门帘处却没有焦距,“她对我来说,可是必不可少的人之一。” 没有她就没有宝儿,叶梨回来那天叶渺想明白后,已经可以控制对叶梨的恨意,面不改色的与她做好姐妹。 “请她进来吧。” 叶梨掀开帘子进去,屋内温暖如春,暗香浮动,陈列摆设无一不精致。 她将披风交给桃花后,看向站在榻边穿着红色里衣的少女。 乌黑长发倾泻而下,与身上的大红色形成极致对比,越发衬得那张小脸莹白如玉。 乌泱泱的杏眼像猫瞳一样,幽深凉薄,然而再细看,却浅得像一汪泉水,干净纯粹。 叶梨一时怔仲,不知道是自己先前花了眼,还是现在看走了神。 “五妹妹。”少女盈盈玉手向她晃动,笑意浅浅,“过来坐下说话。” 那声音轻柔如羽毛,叶梨不由自主走过去。 叶渺拉着叶梨的手一起坐下,让桃花奉上茶后,道:“五妹妹,这大晚上的来找我,可是有什么紧要事?” 叶梨以为已经掌握叶渺心思,定能让她如自己的愿。 可对上叶渺看起来不谙世事的杏眼后,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叶渺微笑道:“五妹妹来可是为了明日比四妹妹比试一事?” 叶梨未料到她如此直白,犹豫了一下终是点点头。 “三姐姐,我从未与四姐姐对战过,心里没底,所以想来向三姐姐讨讨秘方。”叶梨娇柔道。 “五妹妹这是想赢四妹妹了?”叶渺似笑非笑问。 叶梨避开她眼神,“既然对战,定该全力以赴才是。” 叶渺笑了笑,端起茶小啜一口,慢悠悠道:“五妹妹知道是我故意绊的你吧?” 叶梨想装出吃惊的样子,但她没料到叶渺居然一点没打算隐藏自己的心思,一时心慌,竟不知露出何种神情才恰当。 “五妹妹明知我想挑起你们三房与二房的矛盾,还是想要赢四妹妹吗?” 正文 八九、别再做丢脸的事!(三更) 聪明人不说蠢话。 叶渺开始还不肯定,不到十二的叶梨到底有没有日后那般玲珑的心思。 但看她刚才的反应,叶渺知道,现在的叶梨,已经相当不简单了。 她对眼下的局势,以及别人心中所想,几乎能猜到大半。 当然,她叶渺的心思除外。 想到这里,叶渺不禁勾起唇角,叶梨打死也不会知道她真正的目的。 叶梨想了一会,才慢吞吞道:“我们三房和二房之间的矛盾一直都在,我赢不赢四姐姐,都不会改变什么。” 叶渺有些讶异,没想到叶梨会这么回答。 避重就轻,又直指问题根源。 “五妹妹说得没错,不过,”叶渺道:“二房大哥刚在内试上受了重伤,我两个哥哥又过了内试,此时二房的满腔仇恨必定对准我们大房。若五妹妹此时赢了四妹妹,等于是要替我们承担一半的怒火,甚至更多。” 原来叶渺是这样打算的啊!叶梨沉默两息,“三姐姐,大哥哥受了重伤。” 她特意咬重“重伤”两字,“内试资格重要,别的更重要。” 果然是聪明啊!叶渺感慨,叶梨所说的别的更重要,指的是爵位。 如果叶寒有了三长两短,二房将会失去竞争爵位的资格,这比什么内试可重要多了! 到那时候,二房定然不会理会大房,而是全力将矛头对准三房。 从这点上来说,叶梨说的没错,她赢不赢,根本不会改变什么。 “我明白了。”叶漫点点头,“五妹妹带纸笔了吗?” 啊?她突然转移话题,叶梨一时反应不过来。 “关于四妹妹在沙盘对战方面的优劣势,我怕说一遍五妹妹记不住,不如写下来,五妹妹连夜熟记。” 原来是这样!叶梨为自己考虑得不周全而脸红。 叶渺了然,“桃花,备纸墨。” 桃花摆好纸笔,叶渺同叶梨细细讲起叶漫沙盘对战的特点,叶梨听得极为认真,并仔细记下来,末了还会再重复问一遍,生怕有遗漏。 一直到夜深感激地道谢离开。 —— 初二从密室出来的时候,面色白得没有一点血色,双腿几乎要支撑不住他的身体。 同样在密室一夜的叶铭却神采奕奕,“初二,你这个样子会让阿海发现的。” 初二赶紧扶住门边站稳,“大少爷,小的没事,小的不会让少爷起疑心的。” 叶铭满意点头,“以后知道该如何做了吧?” “知道了。”初二眼观鼻鼻观心,“小的一定会听少爷的话,但若少爷有危险,必须第一时间告诉大少爷您。” “知道什么时候是遇到危险的时候?”叶铭问。 “知道。”初二颤抖着道。 在密室呆了一晚,不知道也知道了。 “很好。”叶铭对这一晚上的成果很满意,唇角翘起,随口问道:“那天你陪着喵喵去找阿海的时候,可曾发生过别的事情?” 初二心头狂跳,少女软乎乎又带着警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初二啊,回去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该说的该如何说,你懂吧? 那水汪汪的杏眼,不经意间闪过的幽森,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初二记忆犹深。 “没有,大少爷。”初二直接了当地回答。 大少爷恐怖,但初二下意识觉得,小姐似乎更恐怖。 他神色控制得当,看起来毫无异样,本就随口问问的叶铭没再追问。 “去吧,好好伺候阿海。” “是,大少爷。” 转身离开的瞬间,初二泪流满面,终于活过来了。 —— 芳草堂里,叶漫与叶梨的比试正在进行中。 因为叶寒至今昏迷不醒,孟浅月与叶云涛不方便来观看比试,只来了叶蓉和孟茵,所以三房便来了叶宇与叶菁。 叶青石与余氏端坐上首。 “四姐姐,对不起,我赢了。”叶梨冲叶漫娇柔一笑。 “哇,五姐姐赢了,好厉害!”叶菁拍手欢呼,“四哥哥,五姐姐再赢一局,就可以赢下入学试资格了是不是?” 叶宇温声道:“是的,六妹妹。六妹妹小声些,别吵着姐姐们比试。” 叶菁撅起嘴,“我晓得的,她们在比试的时候我都没出声,现在五姐姐赢了我才出声的。” 叶漫输了一局本就气恼,叶菁一直在旁边说什么五姐姐赢了之类的话,让她火冒三丈。 “六妹妹,你不出声没人当你是哑巴!” 叶菁在三房向来备受宠爱,从来都是哄着她护着她,从来没人呵斥她,被叶漫这一吼,叶菁不由红了眼。 但她被骄纵惯了,不是这么容易被欺负的,当即吼回去:“四姐姐你自己技不如人,干嘛拿我出气?我说错了吗?你上盘不是输给我五姐姐了吗?” 三房不在的情况下,叶漫便是最小,在府中也是人人让着她。 叶菁这一回怼,气得叶漫站起来就想打人。 “四丫头,专心接下来的比试!”余氏在上面喝道。 叶漫不服气地瞪了一眼叶菁,气呼呼坐下。 此时小厮已摆好第二局。 叶管家问:“两位小姐准备好了吗?” 叶梨娇声道:“准备好了。” 叶漫哼了一声,“好了。” “第二局,开始。” 叶漫立即收拾好心情不敢怠慢,先输一局的情况下,这局不能再输了。 也不知是她过于急切想赢还是怎的,无论怎么排兵布阵,叶梨总是抢先她一步,压她一头。 叶漫心急之下露出一个大破绽,被叶梨抓住机会设下陷阱,全军覆没。 看着沙盘上输得惨不忍睹的己方,叶漫脑子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就输了,输给了比她还小的叶梨? “耶!五姐姐赢了!五姐姐赢了!” 叶菁第一个欢呼起来,边鼓掌边得意地拿眼神瞅叶漫。 “五姐姐最棒!五姐姐明年要参加入学试喽!有人没机会啦!” 叶菁恨不得原地转圈圈,看着慢慢回神的叶漫双眼渐渐发红,心里高兴不已。 气死你最好,哼!自己没本事,还敢凶我?哼! 叶漫输了比试本就神智有些不清,如今被叶菁一刺激,激动得跳起来朝叶菁奔去伸手打她。 叶菁尖叫着躲到叶宇身后,“啊!四哥哥救我!四姐姐要打人啦!” 叶漫速度太快,叶宇一时不防,连忙伸手去挡,然而还是躲得慢了些,手背被叶漫指甲抓到,留下几道红痕。 他倒抽口气,忍着痛轻声道:“四妹妹,别激动,万事坐下来慢慢说。” “啊,四哥哥你受伤啦!?四姐姐,你太过份了!是不是因为你大哥哥受了伤,所以故意想伤我四哥哥!”叶菁嘴皮子极溜地告状,“祖父,祖母,您们评评理,大哥哥受伤又不关四哥哥事,四姐姐怎么能这样?” 她跟在孟知秋身边,别的没学得怎样,歪理倒是一堆。 偏偏歪打正着。 叶漫只是气她嚣张想教训她,可听到有心人耳中,那意思可就不一样了。 叶蓉脸色一变,拉着发楞的孟茵上前,拦在叶漫身前,以免她再做出什么失格的事情。 余氏皱起眉头,“四丫头,你做姐姐的,跟妹妹置什么气?技不如人,就该回去好好练技,撒泼耍赖能改变结果吗?” 叶漫在她面前一向受宠,这话算是说得非常重了。 她毕竟还没有十三,听到这话,羞得放声大哭。 叶蓉咬了咬唇,“是四妹妹冲动了,孙女会好好教导她的。” “你做大姐的,平时就该好好教导妹妹们,不是等到事情发生了才来教导。”余氏不客气道。 叶蓉手心一紧,“祖母教训的是,孙女知错了。” 余氏挥手,“行了,回去吧,好好看着点,别再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来!” “是,祖母。” 叶蓉忍下心头屈辱,拉着叶漫和孟茵离开了。 还没走出芳草堂,便听里面余氏和善的声音响起,一如以前对她们一样。 “五丫头表现不错。” “谢谢祖母夸奖。” “阿宇,过来让祖母看看伤得重不重?” “是,祖母。” “哎哟,都见血了,四丫头真是的,下手不知道轻重。赵嬷嬷,将我屋里的白玉膏拿来,给六少爷擦擦。” 余氏的白玉膏是皇宫秘药,专治伤痕,却拿来给叶宇擦女孩子指甲留下的血痕。 叶漫气得泣不成声。 孟茵也很气愤,“太过份了!一点小伤用得着这样吗?表妹你别哭,我去帮你讨回公道!” 叶蓉拦住她,冷静道:“表妹,四妹妹,别气了,先回去再说。” ------题外话------ 感谢189*****277的鲜花,vancci的催更炸弹! 感谢eleine1989、我没有昵称可以用了、长歌http、lhy1031的月票! 感谢黄四仙儿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牙牙的打赏! 感谢书城36700288989的月票! 正文 九十、药浴惊险(一更) 孟浅月挂心叶寒的伤势,无心理会或者根本不知道叶兰交出入学试资格一事,于是南嬷嬷作主将守在兰院外的人撤走了。 芳草堂的事情,很快传到兰院。 余氏昨天让人重新请了个大夫来替徐姨娘瞧病,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吃了两副药后,徐姨娘已经好多了。 如今正在吃第三副药。 待徐姨娘喝完后,叶兰递上一颗蜜饯,又替徐姨娘擦了手,扶着她躺下。 边替徐姨娘盖被子边道:“阿娘,女儿算是明白三妹妹让女儿交出入学试资格的用意了。” “什么用意?”徐姨娘问,说话也不再咳,确实好了许多。 叶兰道:“让母亲将注意力从阿娘和女儿这边离开,与三婶婶互斗。” “如果能让你参加入学试,阿娘宁可不要这样的太平。”徐姨娘叹息道。 “女儿明白阿娘的想法,但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最怕最后阿娘受了委屈,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叶兰轻松道:“不如像现在这样,早些避开这些风头。” 徐姨娘白她一眼,“你倒是看得开。”又愁道:“参加不了入学试,你明年就得说人家了,也不知正房那边会帮你挑个怎样的人家?现在大少爷受了伤,阿娘只怕她无心此事,随便给你指门婚事。” “阿娘您多心了,不管怎么说,女儿也是临安侯府二小姐,身份摆在这,能差到哪去?母亲就算想蹉跎女儿,上面还有祖父祖母看着呢。” 这点徐姨娘倒是认同,“这倒是,老太爷行事还算公平,老夫人是个要脸面的人,怎么也不会找个太差的人家丢侯府的脸。” “所以阿娘您就不要操心了,好好将身体养好,明年女儿带您出去游玩两个月。” 秦姨娘道:“话是这么说,可做阿娘的哪个不希望自己女儿嫁得更好?别光想着玩,等你的亲事订下来阿娘才有这个心思。” “阿娘您又想多了,亲不亲事的,指不定是多久以后的事情。” “又想多了?”秦姨娘不解。 叶兰道:“三妹妹说,不会亏待我的。” 她双眼闪着光芒,“我信她!” —— 叶漫一路哭回去,无论叶蓉和孟茵怎么劝,她也不停。 好不容易得来的入学试资格,还没到手就去到叶梨那了。 又被叶菁那死丫头好一顿嘲笑,余氏还训斥她,叶漫怎么想怎么委屈,才懒得管下人怎么看,哭得眼睛肿得睁都睁不开。 叶蓉和孟茵无奈,只好由得她哭。 直到叶漫哭累了,叶蓉道:“阿娘现在为了大哥哥的事茶饭不思,这事先别让阿娘知道,等大哥哥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一说起孟浅月,好不容易擦干眼泪的叶漫又气哭了。 “阿娘眼中只有大哥哥,根本没有我这个女儿!入学试资格这么重要的事情,若昨天她在场帮我争取,说不定根本不用同叶梨比试。可阿娘理都没理,直接就走了!呜呜~阿娘太气人了!” 叶蓉劝道:“或许阿娘根本没听到。” 孟茵帮腔,“对啊,四表妹,那时乱哄哄的,姑姑没听到很正常。” “什么没听到?”叶漫气道:“我们三个就在后面都听到了,阿娘不过隔了几步远,怎么会听不到?她分明是因为挂心大哥哥才当作听不到!” 叶蓉孟茵当时在场,很清楚叶漫说的确实如此。 但她们怎会火上浇油,便想办法转移叶漫的注意力。 孟茵道:“三房那个叶梨,年纪小小的,没看出沙盘水平倒是不错,也不知跟哪个夫子学的。” “她不过是运气好!跟那个叶渺一样,运气好而已!”叶漫才不会承认叶梨水平比她高。 她这一说,叶蓉倒是想起一事,“四妹妹,你觉不觉得五妹妹沙盘对战的手法,有点眼熟?” “不知道!”叶漫赌气道,她现在根本不想想起刚才的比试。 输给叶蓉,输给叶兰,输给叶渺都算了,毕竟她年纪最小,结果现在输给比她年纪还小的叶梨,实在是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叶蓉理解叶漫的心情,也不生气,“我觉得她的手法,跟之前三妹妹的有些相像。” 孟茵突然啊的一声,“我想来了!昨天晚上哥哥派人来说有事不回府,我初初忘了托那人将大表哥受伤的事情告诉哥哥,追出去说了后回来,看到叶梨朝渺风院的方向走去。” 叶漫瞪大眼,“这么说我不是输给叶梨,实际上是输给叶渺?” 孟茵:呃...夫子教出来的学生跟人比试,若学生输了总不能说夫子输了吧? 当然这话孟茵不会这么傻说出来。 “叶渺那个傻子实在太过份了,先是从我这里骗走了褐色象牙,现在又故意教叶梨赢我,她到底什么意思!?非要跟我过不去是不是?”叶漫气道。 孟茵灵机一动,“表妹,要不我们去找叶渺对质,不管她承不承认,都要她将那根褐色象牙还回来!” “表姐说得对!”叶漫道:“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让她一人占了!” 叶蓉迟疑,“这毕竟是两码事。” “我不管!”叶漫蛮不讲理道:“她害我没了入学试资格,要不她就将她的入学试资格让出来给我,要不就将褐色象牙还我!别以为我们二房是好欺负的!” “表妹说得对!”孟茵道。 她最关心的是那根褐色象牙能不能要回来。 “走,我们现在就去!”叶漫心急,决定了的事情就恨不得马上去办。 “四妹妹,”叶蓉连忙拉住她,“先回去洗把脸换身衣裳,用了晚膳再去不迟。” 叶漫刚才哭得狠了,眼睛刺痛,便应了下来。 —— 渺风院里,内室雾气缭绕,药香浮动。 叶渺穿着红色的里衣,披散着头发斜靠在榻上,把玩着一把外面镶着红宝石的匕首。 那是下午叶梨赢了内试后,派人送来的回礼。 仅管叶渺对叶梨恨之入骨,但仍不得不说,叶梨真会做人。 这礼物送得很合叶渺的心意,让她有点舍不得还回去。 “小姐,药弄好了。”桃花喊道。 叶渺将手中匕首放下,心想这事过几天再说吧。 今天是她最后一次药浴的日子,必须先确保这几天不出半点问题前功尽废才行。 别的所有事情,都先靠边站。 “来了。”叶渺站起身往内试走去。 上一世最后一次药浴的时候,叶渺几乎是全程晕着的,这次虽有桃花,但她怕桃花力气不够,便提前做了些准备。 “桃花,等会将我绑结实点。” “是,小姐。” 药浴一次比一次痛,第四次她只撑了一刻钟就痛晕过去了。 按前世的经验,叶渺觉得这次自己能撑五分钟就不错了。 更大的可能,是一进去就会痛晕过去。 叶渺深吸一口气,抬起一只脚慢慢放进去。 入水的瞬间,感觉整只脚像被硫酸腐蚀一般,痛得她整个人痉挛,差点因为失去平衡而整个人栽到水里。 她早有准备地扶住木盆边缘,同时桃花很有经验地将她扶住。 额头已经渗出黄豆大小的汗滴,叶渺牙一咬,迅速进入木盆内。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不如快点进去痛昏了事。 甫一入水,全身如被放在烈火上烧烤,不只外面痛,五脏六腑更是痛得移位。 叶渺咬牙死死撑了两分钟,终于还是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桃花见状反而松口气,娇媚艳丽的面上担忧不减。 她迅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布条,将晕迷的叶渺与木盆旁边的椅子紧紧绑在一起,防止昏迷的叶渺滑入水中。 刚刚打了两个结,外面突然传来渺风院小丫头的惊呼声,“大小姐,四小姐,表小姐,三小姐已经歇息了,有什么事请明天再来吧。” 这是桃花一早教好的说辞。 “滚开!”一道鞭子清脆的响声,伴随着小丫头的尖叫哭泣声响起。 小丫头吃了一鞭痛得直哭,还是衷心地守在门外,“三位小姐,三小姐吩咐下来,她休息的时候谁也不许进去,请三位小姐体谅体谅奴婢~” “滚开听到没!?”又是一声鞭响,小丫头惨叫一声没了声音,看来是晕过去了。 桃花暗道不好,连忙掀开帘子走出去,拦住正欲住里面闯的三人。 “对不起三位小姐,小姐说累了不想见客,三位小姐请回。”桃花直接下了逐客令。 叶漫看到她漂亮的脸蛋就来气,“看在你是三姐姐贴身丫鬟的份上,我不动你!给我马上滚开,不然让表姐连你一起抽!” 桃花一点不领情,“对不起四小姐,小姐说了不想见客。” “给你脸不要脸是不是!行啊,表姐,抽她!”叶漫嚣张道。 孟茵早就想抽叶渺了,上次没抽到让她一直心存遗憾,这次先抽她身边的丫鬟也不错。 特别这丫鬟长得这么漂亮!这张脸蛋真是碍眼! 孟茵眸中闪过狠毒,扬手一挥,长鞭如毒蛇般向桃花的脸飞去。 桃花下意识伸手一挡。 唰! 左边脸颊以及左臂立马血淋淋一片。 原来那长鞭上竟然布满倒刺! 正文 九一、闹鬼!(二更) 刚才孟茵抽打外面的小丫头时,是冲着背打,有厚重的袄裙挡着,小丫头虽受了伤倒还好。 但桃花此时穿着单薄,孟茵又使足力气恶毒的直接打脸,桃花立马见了血。 血珠迅速渗出布满左边脸颊,桃花却依然站着不动,连哼都没哼一声,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痛意。 顾盼间风情流转的明眸,艳若桃李的另外半张脸,在那鲜血映衬下,份外妖艳! 叶漫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后退两步,随即又意识到什么往前走两步。 “表姐,别跟个下贱丫鬟一般见识!”她往后一招手,“你们四个,将她制住带走!你们四个,守在渺风院门口,不准任何人通风报信!其他人看着这院里的人!” 叶漫不只带了孟茵和叶蓉来,还带了十几个丫鬟嬷嬷过来。 铁了心不达目的不罢休! 桃花没有功夫,四个丫鬟一拥而上,不过几下便将桃花制住。 被带走的时候,桃花在与叶漫擦身而过时,突然道:“小姐屋里闹鬼,你们要是不怕的话,尽管进去试试。” 叶漫和孟茵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鬼理由! 为了不让她们进去,连这种谎话都编出来了。 叶漫孟茵毫不放在心上,倒是叶蓉犹豫了一下,“四妹妹,表妹,要不咱们白天再来?” “大姐姐,你怎么变得胆子这么小了?”叶漫挽住叶蓉的手臂,“我陪着你,这样你就不怕了吧?” 说完对带来的人吩咐道:“都在外面待着,没有我们的命令,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许进去知道吗?” “是,四小姐!” 叶漫挽着叶蓉走进去,挑开门帘,站在门口让叶蓉看了一会,“大姐姐,你看,里面点着灯,什么都没有。” 桌上油灯未熄,虽然不是很亮,但屋里的情形还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屋子里有些乱,椅子凳子胡乱放着。 屏风不远处的炭火烧得正旺,香炉里飘出兰的清香。 大红架子床上的纱帐已放下,隐约看到被子拱起,似乎躺了一个人。 “这么吵,三妹妹怎么都不醒?”叶蓉发出疑问。 孟茵嗤笑,“我看她八成是知道咱们要来干嘛,故意装睡想先躲过今晚。” “表姐说的是。”叶漫道:“大姐姐,没事,咱们进去!” 叶蓉解释不清她浑身的不对劲,又拗不过叶漫和孟茵,只得和她们一起进去。 三人进去放下门帘的瞬间,屋里突然一片漆黑。 叶漫自由自语道:“咦?油灯怎么突然熄了?” 孟茵道:“可能是刚才帘子掀起的时间太久,外面的风进来吹熄了。” “哦。”叶漫哦了一声,“表姐,你带了火折子没?咱们先将油灯点着吧。” 黑漆漆的,怪吓人的。 “带了。”孟茵摸出火折子,拔开盖子想借光看路,突然不知哪里飘来几滴水,恰好滴落在她手上,将火折子弄熄了。 “见鬼!”孟茵咒骂一声,“喊个人进来点着吧。” 叶漫大声喊道:“小梅,快进来将油灯点燃!” 没有回答声传进来,看来是走远了没听到。 “小竹!”叶漫又喊了一个丫鬟的名字,等了一会还是没人应。 她接连喊了几个丫鬟和嬷嬷的名字,皆没人理会。 “搞什么鬼?!”叶漫忍不住发脾气,“一个二个都走开了,不晓得这屋子附近要留人伺候吗?” 孟茵劝道:“表妹别生气了,她们都知道咱们是来找麻烦的,走远点免得听到不该听的,惹祸上身!我们自己找吧。” 也只有如此了。 这时一直没出声的叶蓉突然道:“表妹,四妹妹,你们有没有觉得屋子里突然冷下来了?” 不说还好,一说孟茵和叶漫立马觉得不知哪里吹来一股冷风,吹得人浑身发冷。 “怎么会这么冷?”两人不自觉缩紧脖子。 叶漫更是往叶蓉身边靠,试图获得一点温暖。 屋子里的温度似乎越来越低,三人冷得抱在一起取暖。 “表妹,四妹妹,我今天衣裳穿少了些,要不你们陪我回去加件衣服如何?” 叶蓉知道她若直接说回去,以孟茵和叶漫的脾气,肯定死要面子不肯走。 孟茵迟疑了一下,“我觉得没问题,总不能把大表姐冻坏了,四表妹你觉得呢?” 叶蓉给了这么顺的一个台阶下,叶漫这时也不敢硬气了,“那咱们陪大姐姐回去吧。” 三人手牵手摸黑朝外走去。 “咦,门呢?明明应该在这里的?”孟茵疑惑道。 她记得她们一进来油灯就灭了,勉强走了没几步停下到现在没动,按理说一转身走两步就应该摸到门帘。 可怎么摸,都是冷冰冰的一堵墙,没有门。 “怎么回事?”年纪最小的叶漫这下有些慌了,桃花的话突然在耳边想起,她全身的汗毛都竖起。 “不会...不会真的闹鬼吧?”叶漫忍不住想尖叫。 方才她说叶蓉胆子变小了,其实她才是最怕鬼的那一个,只不过带来的人多给她壮了胆而已。 “别胡说!”叶蓉斥道:“咱们临安侯府乃是太祖赐下的,浩气荡然,就算有什么邪秽也不敢进来作怪。” “大表姐说的是,四表妹你别自己吓自己不说,还吓我们!” 叶漫快哭了,“可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本来油灯好好的,突然说灭就灭了。屋里炭火烧得好好的,又突然变得这么冷。对,炭火!” 她大叫一声,“炭火呢!?就算没了油灯,也能看到炭火,现在你们看到炭火了吗?” 叶蓉和孟茵一惊,毛骨悚然的感觉袭卷全身。 “哇~”叶漫崩溃大哭,“我不想死,我不要死!我不要成为那些吊死鬼冤鬼的替身!哇~我要出去!哇~” 随着叶漫的哭声响起,周边似乎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 四周的空气似乎越来越冷,特别是脚底,感觉踩在地狱之门上的感觉。 似乎随时会从底下伸出一双手,将她们拉下去。 孟茵第二个崩溃,“大表姐,我...我害怕~呜~” 哗啦~ 天空似乎下起了瓢泼大雨,三人瞬间被浇得湿透,冷得直打哆嗦。 衣服粘腻地贴在身上,头发狼狈地贴在脸上。 大雨很快停下,却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像...洗脚水,又似乎...带着血腥味。 难道是血!? 叶蓉终于承受不住,崩溃了。 三人搂在一起,放声大哭,直到声嘶力竭。 —— 四个丫鬟将桃花带走去到桃花住的屋子里,桃花没哭没闹没挣扎。 其中一个丫鬟撇撇嘴,“还以为有多坚贞,不过如此嘛。” 另一人拉拉她的袖子,“行了,少说两句,没看到她浑身是血吗?” 先前的丫鬟对上桃花被鲜血衬得异常妖艳的眼,不由打了个突,闭口不言了。 “我去穿件衣裳。”桃花突然开口道。 之前说话的丫鬟凶巴巴道:“不准穿!” 之前拉住她的丫鬟道:“算了,都是下人,别互相为难了。” 桃花看了她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替她说好话的丫鬟楞了楞,“我?我叫小竹。” “小竹,谢谢你,我会记得你的。” 切!凶巴巴的丫鬟翻个白眼,“呵呵,那你以后发达了,记得拉小竹一把!” 桃花没直接回答,“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梅!”小梅叉住腰,“怎样?是要记住我,找我报仇吗?” 桃花没说话,径直往里走去。 “小梅,别说了。咱们跟着过去看着,万一出了事,四小姐不会放过我们的。” 小竹和小梅边说边跟着桃花往内室走去。 一进去,目瞪口呆! 人呢? 她们亲眼看到桃花前脚踏进内室,她们后脚跟进去的。 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人呢? 会飞?还是闹鬼? 两人放声尖叫,“来人啦,桃花跑啦!” —— 叶渺昏迷之间,模模糊糊感觉绑住自己身体的布条逐渐松散,整个身全不由自主向下滑。 她想动,想阻止自己滑入水中,她知道滑入水中后不出几分钟,她便死翘翘了。 可她全身痛得像被拆散了,根本使不出半点力。 木盆里的水,漫过她的锁骨,脖子,下巴,嘴唇,鼻子。 鼻腔里顿时灌满水,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 而水还在不停向上漫延,漫过她紧闭的眼睛,眉毛,额头,头顶... 终于整个人沉到了水底。 救命啊! “小姐!” 在叶渺整个人沉入水的刹那,桃花吓得魂飞魄散,飞奔过来眼疾手快地将叶渺从水里捞出来。 “咳咳。” 晕迷中的叶渺吐出几口药水,桃花见她除了神情痛苦外,没有别的异常之处,略微放下了心。 第五次药浴的时间比前四次要长半个时辰,桃花不敢再用布条将叶渺绑着,一直用双手托着她。 左臂上的伤口本就没有包扎,因为用力血不断渗出,桃花却浑然不觉。 时间一长,桃花渐渐力竭,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受伤的左边脸颊滑落,将凝固的血块冲开,一滴滴血水滴到衣裳上。 脸颊上的刺痛,让桃花微微皱了皱眉。 但也仅是微微皱眉,她的双手仍然稳稳地托着叶渺,直到叶渺说好的时辰到了,才将叶渺从木盆里抱出来。 桃花替叶渺换上干净的里衣,烘干头发,将叶渺放到床上盖上被子。 又往炭炉里加了几块炭后,坐在叶渺床边的绣凳上,面无表情地看向屋子正中,全身湿淋淋地抱在一起的叶蓉叶漫孟茵三人。 正文 九二、难道叶渺不是人!?(三更) 叶蓉叶漫孟茵三人正抱在一起放声痛哭,哭到声嘶力竭。 “大姐姐,这里真的闹鬼,怎么办?早知道就不来了!呜~”叶漫哭着埋怨,“都怪表姐你,说什么要来取回褐色象牙,让三姐姐交出入学试资格,害得咱们被困在这里!” 孟茵本来同样害怕得要死,但她在上京都没人敢指责她,听到叶漫这话当下便不乐意了,“四表妹,我这是为了我自己吗?我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为了你,我犯得着来这个鬼地方?” 明明她是好心帮叶漫,结果反被指责,当然不高兴了。 “表姐你哪是为了我,你分明是为了那根褐色象牙!要是拿回来了,你就可以拿去上京小姐们面前炫耀!”叶漫毫不留情拆穿。 孟茵一听更气了,她承认她有一半原因是私心,但她更想叶漫能逼得叶渺让出入学试资格,当然能两样一起拿到手最好不过。 孟茵好心遭雷劈,气得连害怕都忘记了,“真是好心没好报!想不到我孟茵在你叶漫心中就是这种人!行,以后你有什么事别告诉我,我不会再帮你,也不想知道你任何事!” 这就是要绝交了! 叶漫气道:“不帮就不帮!反正你也帮不上忙!” 叶蓉见两人吵到这么严重,连忙出来劝道:“表妹,四妹妹,今晚的事谁都不想的,咱们别吵了,先想办法出去再说。” “谁不知道要出去,问题是出得去吗!?”叶漫孟茵齐齐将怒火对准叶蓉。 叶蓉本想劝架,结果被两人这一吼,本来就害怕的她也没那么好脾气了,“那你们就吵吧,我不管了!” 叶漫孟茵冷哼一声,背对背转过身,三人三个方向僵在原地。 温度似乎越来越低,身上的湿衣服感觉都快要结成冰了。 “啊啾~”叶漫年纪最小,抵抗力最弱,第一个先打起喷嚏。 接着是孟茵,接着是叶蓉,三人各自抱紧自己,喷嚏不断,慢慢变成咳嗽。 —— 桃花盯着三人看了大半夜,直到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来临,她吹熄油灯,走上前将一张椅子移开。 昏昏沉沉的叶蓉突然感觉浑身暖了起来,她费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突然发觉前方有亮光。 “四妹妹,表妹,”叶蓉惊喜道:“那儿有光!” 叶漫勉强睁了一下眼又迅速闭上,“有光又怎样?难道可以出去吗?” “之前一直没光的,现在突然有了,说不定真的能出去!”叶蓉竖起耳朵,“你们听,似乎还有别的声音。” 听说能出去,叶漫终于来了精神,学着叶蓉的样子支起耳朵。 外面似乎有细碎的脚步声,和丫鬟们的窃窃私语。 “真的!”她猛然跳起,浑身因为无力差点摔倒,叶蓉及时将她扶住。 “大姐姐,表姐,真的有光有声音,咱们能出去了!” 女孩子们有时候就这样,前一刻还吵得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可能睡一觉,什么都忘了。 本来一直不想动、头晕脑涨的孟茵连忙跟着站起身。 这时外面传来小梅小心试探的声音,“大小姐,四小姐,表小姐,您们要回去了吗?” 真的有声音!真的能出去了!三人喜极而泣,差点抱在一起痛哭。 叶蓉克制住激动的情绪,“表妹,四妹妹,先出去再说。” 于是三人搀扶着朝光亮处走去,那里正是昨晚她们怎么也找不到的门。 帘子掀开,小梅和几个丫鬟站在门外。 天空只是刚刚蒙蒙亮,昏暗得连近在咫尺的人脸都看不清。 三人却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劫后余生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小梅几人看得莫名其妙,难道是因为逼得三小姐既交出了入学试资格,又交出了褐色象牙? 其中一个自以为机灵的丫鬟喜笑颜开地上前,“恭喜三位小姐心想事成!” 正在高兴的叶蓉三人立马被拉回残酷的现实。 她们本来是要逼叶渺的,可结果却被鬼打墙似的困了一晚上,差点吓死! 叶漫恼羞成怒地甩了那丫鬟一耳光,“昨晚你们都死哪去了!?为什么喊你们都不应!?” 丫鬟捂着脸委屈道:“回四小姐,奴婢们一直在外面守着,没有听到四小姐唤奴婢们。” “胡说八道!”叶漫反手又是一个耳光,“不只本小姐喊了,大姐姐和表姐都喊了,你们耳朵都聋了是不是!?真是太气人了,回去将你们一个二个卖到窑子里!” 丫鬟吓得魂飞魄散,脸也不敢捂了,和小梅等人一起扑通跪到地上,“冤枉啊,四小姐!奴婢真的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四小姐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孔嬷嬷张嬷嬷,她们之前跟奴婢们一起的!” “还敢说谎?!”叶漫气得一脚踹向那丫鬟。 叶蓉拉住她,若有所思道:“四妹妹,昨晚的事情有些蹊跷,咱们先回去再说。” “这个时候还训什么丫鬟?”孟茵不耐烦道:“又湿又饿的,你想生病别拉着我一起!” 她明显还在为昨晚叶漫怪罪她的事情生气,本来已经忘了的叶漫一听又被勾起旧仇,正要反击的时候被叶蓉打断。 “都别吵了,回去!”叶蓉对跪在地上的丫鬟们道:“你们都起来吧,快回去准备热水早膳!” “是,大小姐。”几个丫鬟站起来,这才发现三人裙子贴在身上。 不敢多看不敢多问不敢多说,连忙将身上袄子脱下来裹住三人回去了。 —— 叶蓉叶漫孟茵三人回去泡了个热水澡、用了早膳后,心有余悸之余,又满腹怀疑。 “昨晚的事有蹊跷。”叶蓉裹着被子捧着茶杯道。 茶杯里装的是去风寒的姜茶,孟茵与叶漫也是如此。 屋子里一股姜的呛鼻味。 “叶渺的屋子里怎么会闹鬼?”叶漫白着脸道:“闹鬼她还住在那,还一声不吭的,难不成...” 她突然打个寒颤,“难不成叶渺...根本不是人?!” “别瞎猜自己吓自己!”叶蓉道:“她要不是人,难不成是鬼?你见过在白天行动的鬼吗?” “可是...可是...”叶漫咬着下唇,越想越觉得可疑,“大姐姐你不觉得,叶渺自从南山寺受伤醒来后,整人个都变了吗?一而再再而三识破咱们的计谋,内试时那沙盘对战的水平,可比她平时高出不知多少...” “切!”孟茵发出一声冷哼,“你自己技不如人输了,就说别人有问题,丢不丢脸你?” 叶漫被孟茵一阵抢白,脸上红白交加,“表姐你!” “四妹妹,先不说这个,”叶蓉正色道:“昨晚的事情是你不对在先,你先跟表妹道歉。” 叶漫心里有些不服气,可现在不是昨晚失去理智那会。 孟茵有一个颇受赵国公器重的阿爹,更有全武国人都看好的未来阵法大师的哥哥孟悠然。 叶云涛能否袭爵,她能不能仍是侯府小姐,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孟家的帮助。 叶漫懂,所以她压下不满,拉着孟茵的袖子娇声道:“表姐,昨晚是我不对,我害怕之下胡说八道,表姐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两人本来关系不错,何况昨晚孟茵也不是全对,听得叶漫低声下气,孟茵的气便消了一半。 叶蓉在旁边说了几句好话,叶漫又撒娇又哀求,才终于让孟茵开怀而笑。 三人和好如初后,又说回昨晚的怪事。 “这事应该去告诉祖母。”叶蓉道:“不管怎样,三妹妹那里肯定有古怪,我们必须要让祖母出面查清楚。” “事不宜迟,就现在去。”孟茵道,她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亏,只想快点找鬼场子。 叶漫本想睡一觉再去,但她刚跟孟茵和好,不好反驳,跟着道:“那现在去吧。” —— 三人来到荣华堂的时候,恰好叶青石也在。 三人心中一喜。 行了礼后,叶漫害怕叫喊道:“祖父祖母,三姐姐那里闹鬼啦!” 余氏眉头一皱,“胡说什么?咱们临安侯府有先祖龙气护着,怎么会闹鬼?” “不是闹鬼,那就是三姐姐故意整蛊我们!” 叶漫哭诉昨晚的遭遇,“昨晚孙女和大姐姐表姐一起去找三姐姐,结果被困在三姐姐屋子里一整晚,还被淋湿了衣裳冻了一整晚!孙女三人都感冒了!祖父祖母,您们一定要为孙女三人讨回公道!” 叶漫带着尴尬的哭声一停下,屋子里顿时陷入诡异的安静,她不明所以地看了眼余氏,却见余氏眸色沉沉,看不出在想什么。 她又看向叶青石,刚转头,身边传来砰的巨响。 一盏茶杯在她身边开了花。 “你居然敢颠倒黑白?!”叶青石面色阴沉地怒吼。 ------题外话------ 感谢顺宝520、月牙姐姐、change420的月票! 正文 九三、孟茵被赶走(一更) 叶蓉叶漫孟茵带着丫鬟婆子们离开后,渺风院里终于清静下来。 桃花动手将屋子里打扫干净,桌椅板凳几乎按原位摆好。 几乎而已。 她往炭炉里加了几块炭,掀开纱帐检查了一下叶渺的情况。 见她除了面色苍白些外一切安好,转身离开屋子,喊来院里一个小丫鬟。 “去跟老爷夫人说,小姐病了,让老爷夫人请个大夫过来!” 小丫鬟应下了,抬头的时候被桃花的脸和手臂上的伤吓着,“桃花姐,你的左脸和左手臂...” 桃花看了眼,像没有知觉似的道:“我没事,你快去!” 小丫鬟连忙跑去了。 方婉柔和叶云琅得知叶渺生了病,早膳也顾不上用,让陈嬷嬷去请大夫,两人急急忙忙赶来渺风院。 看到床上苍白着脸昏睡不醒的叶渺,叶云琅怒道:“你们怎么照顾小姐的?” 小丫鬟吓得双眼含泪,不由自主看向桃花。 方婉柔看到桃花脸上身上的伤,吓了一大跳,“桃花,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快告诉婶婶!” 桃花其实不算是府里的丫鬟,她去世的阿爹是叶云琅的副将,去世的阿娘是方婉柔的贴身丫鬟。 若是她阿爹阿娘还活着,以她阿爹的品级,她现在也该是个有人伺候的小姐。 叶渺小的时候方婉柔陪着叶云琅在前线,桃花的阿娘便在府中照顾桃花和叶渺,几乎将叶渺当成亲生女儿。 因此在桃花眼中,叶渺不仅是小姐,更是妹妹。 桃花六岁叶渺四岁的时候,桃花阿爹战死前线,桃花阿娘伤心欲绝,殉情自尽。 临死前让桃花好好照顾叶渺,桃花便留在了叶渺身边。 桃花把自己当丫鬟,叶云琅一家却从来没将她当成外人。 “被表小姐打的。”桃花老实道。 “表小姐找你麻烦了?”方婉柔道。 桃花性子方婉柔很清楚,绝不可能会主动去招惹孟茵,只可能是那个目中无人的孟茵,无缘无故找桃花麻烦。 “昨晚大小姐四小姐表小姐来找小姐,小姐睡下了不想见她们,她们硬闯,桃花拦在门口,被表小姐抽了一鞭子。”桃花道。 方婉柔大吃一惊,“那喵喵也是她们弄病的?!” “桃花不知道。”桃花道:“四小姐让人将桃花带走关起来,桃花今早才被放出来,回来发现小姐病了。” 方婉柔又怒又气,“她们太过份了,她们到底为什么要找喵喵麻烦!?” “前天晚上五小姐来请教小姐,关于与四小姐对战的事情,还有之前大少爷二少爷内试,小姐与四小姐打赌,赢了四小姐一根褐色象牙。”桃花道。 褐色象牙的稀有之事,叶云琅与方婉柔也听过,叶云琅沉着脸道:“所以阿漫几个一是来问罪,二是想要回褐色象牙?” “不止!她们还想让小姐交出入学试资格!” “这几个丫头!”方婉柔气得眼眶发红,“夫君,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必须让父亲出来主持公道!” “我现在去找父亲!” —— “你不服气输给五丫头,怪罪三丫头教五丫头赢了你,所以去找她麻烦!你不服气之前打赌输了褐色象牙,想去耍赖回来!你不服气三丫头明明不如你却赢了你,想将她的入学试资格抢过来!” 叶青石斥道:“你还唆使外人鞭打烈士遗孤,锁住渺风院不让人出入,折磨了三丫头一个晚上,以致她现在仍昏迷不醒!你居然还敢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叶青石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叶漫的手指尖不断抖动。 凛冽的气场让屋子里空气稀缺,似乎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叶漫叶蓉孟茵三个当场楞住。 什么?! 她们确实抱着叶青石所说的目的而去,可问题是她们一样都没成功,反被困了一整夜,担惊受怕了一整夜啊! 还有什么,她们折磨了叶渺一个晚上!? 她们去的时候倒是想,可是结果她们连叶渺的面都没见着,怎么折磨她!? 她们被折磨了一晚倒是真! “祖父!孙女没说谎,孙女所言句句是真!”叶漫差点要对天发誓,“孙女三人冻了一个晚上,都差点风寒了,现在鼻子还塞着!祖父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孙女院里的丫鬟。” 叶青石冷哼,“若不是问过你身边的丫鬟嬷嬷,我都不敢相信我有这样狠毒心肠孙女!” 什么?!叶漫不由看向叶蓉孟茵两人,后者脸上亦一脸茫然。 “四丫头别说了,”余氏开口道:“老大家的一大早就来跟你们祖父汇报了此事,你们院里的丫鬟嬷嬷们都招了。昨晚她们跟着你们去到三丫头院子里,桃花说三丫头睡下了让你们有事明天再来,你们非但不听,孟小姐还直接一鞭子打伤了桃花。随后你们将桃花抓走,进了三丫头屋里,吩咐丫鬟们没有唤她们都不许进去。丫鬟们在院子外面等了你们一晚上,直到早上才见你们三人出来。你们还有什么好狡辩的,都别说了!” 若是只有渺风院里的丫鬟们这么说,余氏肯定会站在叶漫几人这边,但事实是连叶漫几人身边的丫鬟嬷嬷都这么说,哪里还是假的? 至于什么衣服湿了,叶漫三人既然有心去找麻烦,谁知道是不是自己故意弄湿了衣裳,好逃过责罚? 听到余氏这么说,叶漫几人简直是哑巴吃黄莲,有苦难言。 若不是她们自身经历,被鬼打墙困一晚,她们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 可是没做过的事情要背锅,明明是受害人却被反咬一口,叶漫几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的。 叶蓉道:“祖父祖母,孙女...” 话没说完,外面传来罗嬷嬷的声音,“老太爷,老夫人,大老爷和大夫人带着大夫来了。” “让他们进来。”叶青石道。 帘子掀开,叶云琅与方婉柔并排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位白胡子大夫。 “何某见过侯爷夫人。”大夫拱手行礼道。 叶青石连忙回礼,“何大夫不必客气,我那三孙女和她那丫鬟现在如何?” 何大夫是青州城名医,与叶青石认识多年,关系不错。 “三小姐是经脉逆行导致昏迷,何某已经开了药,三天后何某再来复诊。”何大夫道。 “经脉逆行?”叶青石大感意外。 “一般情况是练武之人在冲关时,遭遇重大意外才会发生的现象,不过普通人若受到巨大惊吓,气血逆行也会导致这种情况发生。”何大夫道:“三小姐或许是后者。” 叶渺武功平平,几乎可以说没有武功,当然是后者了,何大夫这是抬举的说法。 受到巨大惊吓?叶青石冷眼看向叶漫几人,三人下意识一缩脖子,越发让叶青石深信不疑。 “至于桃花姑娘,”何大夫可惜地摇摇头,“伤得不算重,但因为处理不及时,脸上可能会留下疤痕。” 那惜了那一张花容月貌的脸。 叶青石怒气冲天。 他向来敬重烈士,桃花的爹战死沙场,桃花的娘殉情而亡,桃花甘愿留在府中照顾叶渺。这等侠义之家,他敬重都来不及,而他的孙女却不分青红皂白的,让人鞭打桃花致其毁容! 这比折磨得叶渺受惊昏迷更让他愤怒! 桃花爹娘出事的时候,叶漫只得三岁,三岁根本不记得这事。 叶蓉那时五岁倒是有些印象,现在想起来,终于知道叶青石发怒的原因。 她面色发白地想要道歉想要认错,却听方婉柔温柔的声音响起,“我临安侯府身受皇恩,行事举止,理应为天下人表率!我侯府女儿,无论输赢,皆应同男子一般光明磊落,赢得起,更要输得起!而不是如无知市井妇人般,背后使阴私算计!” 这话无疑是压倒叶蓉几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因为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她们的初衷却是因为输不起! 叶蓉拉着叶漫扑通跪在地上,“祖父祖母,孙女们知错了,请祖父祖母责罚,孙女们绝无怨言!” “大丫头,以后待在自己院子专心待嫁!” 专心待嫁!这是让她直到出嫁前都不要离开院子的意思!叶蓉面色苍白地应下,“孙女知道了!” “四丫头,罚你去祠堂跪一个月,禁足三月!” 叶漫不服有心喊冤,被叶蓉死死按住,“先应下,有事回头再说。” “孙女知道了。”叶漫不情不愿道。 “至于孟小姐,”叶青石老眼犀利看向孟茵,孟茵下意识挺直腰杆,“临安侯府这座小庙,只怕容不下孟小姐这尊大佛!” 什么?这是要赶她走的意思吗? 她可是孟茵,孟悠然的妹妹,临安侯府二夫人的外甥女! 她在临安侯府别说只是住几天,就算住上几年,他们都应该待她如座上宾讨好才是! 现在居然要赶她走? 就因为她打了一个貌美的丫鬟? 孟茵表示不服,叶青石却毫不留情地直接下了逐客令,“孟小姐,请,罗嬷嬷,送客!” 罗嬷嬷硬着头皮走到孟茵面前,“表小姐,请。” 孟茵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羞愤地哭着跑了。 正文 九四、不是闹鬼,是阵法(二更) “何大夫,麻烦你了。”叶青石道:“桃花那丫头的伤,麻烦你想想办法。” “何某一定尽力。”何大夫道:“三小姐和桃花姑娘的药已经开好了,何某先告辞了。” “叶管家,送何大夫。” 何大夫走后,叶云琅道:“父亲母亲,儿子和阿柔去看看喵喵。” 叶青石挥挥手,“去吧。” 两人刚走,便见叶管家匆匆忙忙进来,“老太爷,老夫人,表少爷带着太医来给大少爷看腿来了。” 余氏猛的站起来,“侯爷,我去阿寒那里看看。” “一起去吧。”叶青石道。 同时心中生出两分感慨。 看来赵国公看重孟悠然这事,比外面传言的还要看重。 就算他这个临安侯亲自出面,也未必这么快请得到太医前来青州。 孟悠然前天晚上才知道这事,今天一大早就能将太医从上京请来,背后一定有赵国公出力。 —— “姑姑,这是太医院的刘太医,擅长骨科!” “悠然!”孟浅月见到孟悠然带来的人,激动得泪流满面。 这两天来她几乎寸步不离守在叶寒床前,衣裳还是二十一那天观看内试时穿的衣裳。 面容憔悴,气色干枯没有半点血色,本来保养得宜的乌黑秀发似乎蒙上了一层灰白,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十岁。 “谢谢你悠然,太谢谢你了!”孟浅月哽咽道。 从前天到昨晚,青州城里擅长骨科的大夫请了个遍,个个都说最多只能保证叶寒醒过来,其他的他们保证不了。 当时孟浅月如睛天霹雳,“其他的保证不了是什么意思?!” 大夫们个个咳嗽着不出声,他们理解患者家人的心情,但有些话,说了比不说还残忍。 见没人出声,孟浅月揪着其中一位大夫的领子逼问,“说,什么意思?!我阿寒会出什么事?!” 大夫被逼无奈,只好道:“叶二夫人,叶大少爷膝盖骨粉碎,在下医术不精实在无能为力,只能让叶大少爷醒过来。以后叶大少爷终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粉碎?轮椅?那她阿寒不就是成了瘫子?! 孟浅月当场双眼一翻差点昏过去。 在被这个消息折磨了整晚之后,孟悠然突然一大早带着太医出现,孟浅月心中生出巨大狂喜,将一切希望寄托在刘太医身上。 “刘太医,请您一定要治好我阿寒,只要您治好了他,无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你。”孟浅月激动得差点想跪下。 刘太医傲气地咳了一声,心想他又不是民间那些靠诊金活着的大夫。而且皇宫里什么没有,太后皇后及各个贵人们随手赏赐的东西,比你们费尽心机弄来的东西珍贵多了。 不过这里始终是临安侯府,看在临安侯和孟悠然的面子上,刘太医什么也没说,只傲然道:“在下会尽力,叶二夫人,请让开。” 本来挡在床前的孟浅月连忙让开。 刘太医上前掀开被子,仔细检查叶寒被马踢到的腿。 叶寒这次比较倒霉,被马踢到膝盖骨,而且两个都踢到了。 刘太医用手轻轻按了按,从昏迷的叶寒面上观察他的神情反应。 末了皱起眉头,不带半点感情道:“叶大少爷两个膝盖骨被马踢到,左边完全粉碎医无可医,右边略为轻一些,老夫可用家传独家秘方保住。日后若好好训练,可保他右腿完好。” 这个结果已经比之前大夫所言好多了,起码以后不用坐在轮椅上,而是可以柱着拐杖行动。 可孟浅月要的是完好的叶寒,听完后失望道:“才可以保住右腿?左腿医不好吗?刘太医,您能再想想办法吗?” 刘太医本就是看在赵国公面子上才连夜赶来,结果他将瘫子医成瘸子,对方不但不感激,反而暗示他是不是医术不够高明,或者是他不够尽心尽力。 他冷笑两声,冷着脸嘲讽道:“在下本事只能如此,叶二夫人另请高明吧。” 孟浅月只是情急之下冲口而出,没想到刘太医反应这到大,一时楞住。 “刘太医,辛苦你了。”叶青石恰好赶来,听到这话诚恳道:“你是武国最优秀的骨科大夫,若你都说医不好,这天下没人能医得好。府上妇人不懂事,爱子心切冲撞了你,还请看在老夫薄面上,不要与她一般计较!” 又对叶云涛严厉道:“带你媳妇下去!” 叶云涛不敢反驳,拉着孟浅月往外走。孟浅月本想留下,又怕真将刘太医得罪,最后刘太医撒手不管,只好随着叶云涛离开了。 既然叶青石说得这么客气真诚,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刘太医哼了一声,“侯爷过奖了,在下定会尽力。” 叶青石道:“刘太医需要什么请尽管出声,老夫亲自吩咐下人去办。” 刘太医也不客气,拿出纸笔刷刷写了一些药材单子和用品,递给叶青石,“有劳侯爷。” 叶青石安排人去准备刘太医需要的药材和用品,孟悠然与刘太医说了一会话后也告辞离开了。 一回到他的院子,便听到孟茵发脾气、摔东西的声音。 “你是哥哥的贴身小厮,哥哥什么时候回来你都不知道吗?” 小厮哀求道:“小姐,小的真的不知道,少爷这次出去都没带小的,也没跟小的说去哪。小姐您别再砸了,这里面的摆设都是临安侯府的,砸坏了要赔银子的...” 孟茵手中的长鞭毫不犹豫甩向桌上几个瓷瓶,怒气冲冲道:“砸的就是临安侯府的东西!砸了就砸了,难道我赔不起吗?” 居然敢赶她走?!她恨不得将整个临安侯府砸个稀巴烂再走! “小姐,不光是银子的问题,这里是临安侯府安排少爷住的院子,出了什么事他们会算在少爷头上的!” 孟茵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她哥哥孟悠然,连赵国公都要给三分面子的人,难道你一个临安侯府会因为摔碎了一些摆设,敢给他脸色看不成? 要是敢给更好,直接反脸就是,谁怕谁? 孟茵又狠狠砸了几样摆设,直到听到小厮如遇到救星般惊喜的声音道:“少爷!” 然后才停下手,转身哭道:“哥哥!我被人欺风了,你要帮我!” 小厮:谁敢欺负您?听说是您欺负了人家!要真有人敢欺负您,小的真想去膜拜膜拜。 孟悠然站在门口,看着狼藉一片的中堂,眉头微不可见地跳了跳。 “阿木,你先下去。”他温和道。 “是,少爷。”小厮阿木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孟悠然走进去,看着桌上尚且完好的茶壶茶杯,拿起,倒了一杯茶喝下。 刚才在叶寒那里,都没人送上茶水,不过叶寒受伤严重,孟浅月这点不周到之处也没人会放在心上。 孟茵见他这副悠闲神态,忍不住提高音量,“哥哥!我说我被人欺负了你没听到吗?” “听到了。”孟悠然喝了一杯又倒一杯,动作自然而优雅,在这乱七八糟的地方里,居然半点不损他的风度。 “听到了你不问我是谁欺负我了?”孟茵负气道:“哥哥你不疼我了!” 孟悠然微微抬头,淡淡问:“谁欺负我宝贝妹妹了?” 熟悉的语气和称呼,让孟茵的气稍微缓了些,“大房那个叶渺!” 叶渺?谁啊?孟悠然两茶盏放下。 孟茵知道她大哥对于不在意的人从不放在心上,哪怕见过十次八次,甚至刚见过面,转头就能将人忘掉。 “就是那个叶三小姐。”孟茵道:“我之前写信让哥哥帮忙,让她参加不了入学试的叶三小姐。” 孟悠然一直没有回复,孟茵当时冲动之后,也知道不该拿这种小事去烦孟悠然。孟悠然将来可是要做大事的人,所以后来孟茵一直没提起这事。 孟悠然虽然不记得叶渺,但对于孟茵的信倒是有点印象,“原来是她啊。是叶铭叶海那对双生子的亲妹妹对吧。” 他不在意叶渺,但将叶铭叶海暂时记下了,所以连同他们有个妹妹这事也记住了。 “就是她!”孟悠然提起来就来气,“昨天晚上我和大表姐四表妹,本来是要去找她麻烦,最后没找成麻烦,反被困在她屋子里,担惊受怕了一整晚!她还恶人先告状,说是我们欺负她,害得我...” 害得她被叶青石赶走!但这事实在太丢脸,她说不出口。 要是万一传到上京,以后她孟茵还能在上京抛头露面吗? “简直欺人太甚!哥哥,你一定要帮讨回公道!” 孟悠然是了解孟茵的,他知道这个妹妹向来欺负人欺负得理直气壮,当着他的面绝不会撒谎隐瞒。 现在这么生气,肯定是没欺负成反被欺负,还被对方诬陷了! 那个叶三小姐有这么厉害吗? 孟悠然眯起眼,回想脑海中关于叶渺的画面,却只记得她瘦小的身材,红衣,以及黑色头顶。 “你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一遍,不得半点隐瞒。” 孟茵便将前因后果老老实实说了,包括她们是想找什么麻烦,以及被困在屋中如遇鬼打墙、怎么走也走不出来的所有细节。 甚至连她与孟茵吵架之事都说了。 孟悠然的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 “那不是闹鬼,”他说:“是有人布了阵。” 正文 九五、不能替妹妹做决定(三更) 怎么可能?孟茵震惊,“那个叶渺怎么可能会布阵!?姑姑她们都说她是个小傻子。” 是啊,怎么可能呢? 孟悠然也百思不得其解。 那天他以与秦先生有约为借口离开临安侯府,实际上真是去找了秦先生。 不过不是因为有约,而是因为他有事向秦先生请教。 他将叶海在沙盘对战时用的排兵布阵的手法,一模一样走了一遍给秦先生看。 “先生,学生想问这里面是不是暗含了阵法之道?” 秦先生的神情同他初初一样惊讶,他摸着胡须沉思良久,“若按你刚才所行,应该是用初级兵阵结合阵法演变而成。但阵法之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除非能亲眼见到,不然老夫也不能百分百确定。” 秦先生不敢百分百确定,但孟悠然几乎能确定他的推测,叶海沙盘对战的手法,确实是用简单的兵阵结合高级阵法演变而来。 叶海是不是真傻孟悠然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叶海并不是个聪明人,所以叶海背后一定另有其人。 难道就是这个叶三小姐? 不然怎么解释一个小傻子,赢了他向来以聪慧著称的大表妹? 叶蓉的资质他是清楚的,在叶寒叶漫孟茵三人之人。 叶三小姐能赢她,绝不可能是叶漫所说的使诈之类的。 现在又用阵法困住孟茵三人,让她们以为鬼打墙。 那么看来,这个叶三小姐一定有古怪! 孟悠然突然迫不急待想见到她,验证自己的推测。 “阿茵,带我去会会那个叶三小姐。” 孟悠然站起身往外走,却发现孟茵站在那没动,神情又羞又愤。 “我不想见到她!”她吼道:“哥哥你帮我讨回公道,我不去!” 孟悠然略有些诧异,顿了顿道:“既然如此,那我去了,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走出院子后,孟悠然唤来阿木,“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木不敢隐瞒,将叶青石要赶走孟茵之事说了。 孟悠然听后神情不变,“你是说叶三小姐现在昏迷不醒?” 阿木:少爷,重点不是小姐要被人赶走这么丢脸的事情吗?怎么少爷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 “何大夫是这样说的。”阿木道。 何大夫是青州名医,孟悠然略有耳闻,知道不是那种能轻易被人收买的人。 “小姐还打伤了叶三小姐身边的丫鬟?”孟悠然道。 阿木低着头:“是,伤了左脸和左手臂,听说会留下疤痕。” “以我的名义,给她送盒紫玉膏过去。” 余氏手中的白玉膏是宫中贵人用的,而孟悠然说的紫玉膏,却是太后皇后才有资格用的。 别说有钱,就算有权也弄不到。 阿木张大嘴。 那盒紫玉膏三年前,孟悠然以榜首的成绩考上太中学院后太后赏下来的,孟夫人和孟茵要过多次,孟悠然都没给,现在却轻易送给一个丫鬟? 难道少爷是看上那丫鬟的美貌了? 阿木在临安侯府待了几日,和府中小厮们混得熟,对于小厮们垂涎三尺的桃花耳熟能详。 也曾好奇的和小厮们躲在渺风院通往厨房的路上,偷偷看过桃花。 确实惊为天人,对见过宫中贵人的阿木来说,甚至觉得桃花一点不比宫中贵人差。 这么美丽的少女,若是毁了容确实可惜。 少爷今年十六了,别家少爷十四岁便开始调戏自家丫鬟、捉弄别家小姐,自己家少爷现在才开始有点苗头,他作小厮的,一定要尽力帮忙才是。 阿木觉得自己想明白了,连忙应声:“是,少爷。” “顺便送张贴子,说我明天去看望叶三小姐。”孟悠然道:“再准备些补身子的药材,明天一起带过去。” “是,少爷。” —— 叶蓉叶漫被罚,孟茵被赶走之事很快传到范知秋耳朵里。 她这两天简直过得不要太痛快,说是人生中最快活的几天也不为过了。 先是叶寒伤了腿,据说以后是个瘫子。接着叶梨赢了叶漫,叶漫带人去叶渺那闹事。 结果叶渺昏迷,叶漫几人被重罚。 所有一切都大快人心! 唯一略微可惜的,就是叶宇没过内试。 不过范知秋也就是略微可惜而已。 实际上在回来青州之前,叶宇的夫子就曾私下说过,叶宇年纪小,力道有些不足,即便过了内试,入学试那边也很难通过。 即便侥幸过了,进入太中学院也没什么优势,不如晚三年更好,这次就当练习,平常心即可。 叶宇是十月生辰,如今不过十四岁两个月不到,所以孟知秋虽有些遗憾,这遗憾在看到二房这么倒霉时,很快被弥补了。 “阿菁,把你姐姐喊来,咱们去你祖母那。” 二房倒霉了,可不就是他们三房表现的时候到了? “阿娘,五姐姐说她赢了四姐姐,是三姐姐帮的忙。”叶菁道:“咱们要不要送点礼物给三姐姐?” 叶菁对叶渺并无好感,可是她不喜欢叶漫,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所以对于能对付叶漫的叶渺,就多了两分亲近。 “不用了。”范知秋无所谓道:“二房现在不中用了,大房的人教你五姐姐,不过是向咱们示好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阿菁你记住了,等你以后厉害了,会有无数人向你示好,到时候挑些对你有帮助的人回应就好。其他没用的,别浪费时间。” 虽然叶铭叶海胜了内试,但在范知秋看来,若是叶宇年纪大些,一定比他们更厉害。 而且一个不能袭爵位的大房,有什么好结交的? 他们来巴结她是正常的,若她随随便便回应了,才是自掉身价! “是,女儿知道了。” —— 阿木去送礼的时候,叶铭叶海守在渺风院门前,叶铭面色平静,细看却双眸阴沉。 叶海不懂掩饰情绪,一听是孟悠然身边的小厮,立马凶神恶煞,想吃人一般。 “你来做什么?滚!否则我揍你!” 叶海真正想揍的是孟茵,在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叶渺,还有桃花脸上的伤后,他快气疯了! 直觉认定弄昏妹妹的一定是孟茵。 想出去打人的时候被叶铭拦住,“阿海,祖父已经将她赶走了,你莫要胡闹!” 一向对叶铭的话言听计从的叶海这次死活不听,“我不管!她伤了妹妹,伤了桃花,我一定要为妹妹和桃花报仇!” “你若打了她,可不是小姐们之间打闹的事情,是临安侯府和威海伯府之间的矛盾了。”叶铭冷静道。 “那又怎样?我不管,反正她伤了妹妹,我就要替妹妹讨回公道!”叶海梗着脖子吼。 叶铭拦了好久,叶海牛脾气上来,死活要去。 最后桃花道:“二少爷,小姐之前交待过,她的仇她要自己报,请二少爷不要插手。” 叶铭微微皱起眉,之前交待过?难道妹妹一早就知道叶漫她们会来找她麻烦? 叶海却没想这么多,听到妹妹说要自己报仇,顿时泄气,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似的哭起来。 “呜呜,妹妹被人欺了,我好难过,还不能帮妹妹报仇。” 叶铭这次没劝他,任由他哭,眼神越发幽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能去报仇,两兄弟便亲自守在渺风院门口,防止又有人进来害叶渺。 “滚!”一声巨喝吓得阿木差点摔倒。 他赶紧拿出紫玉膏和请帖,“这...这是紫玉膏,宫中贡品,给桃花姑娘的。这张请帖是给叶三小姐的,我们家少爷听说叶三小姐昏迷,深感抱歉,特命小的准备好药材明天来看望叶三小姐。” 叶海一巴掌挥向阿木的手,半路被叶铭截住,“我代妹妹谢谢你家少爷。” 叶铭将紫玉膏和请帖收下,拱手道:“妹妹现在昏迷不醒,不便招呼,请回。” 阿木连忙道:“两位少爷,小的明白,小的告辞。” 说完在叶海怒视下,飞一般逃走了。 “大哥,”叶海抱怨,“你干嘛收他的东西?” 叶海现在听到姓孟的就暴躁,不管是谁。 “紫玉膏是好东西,桃花用得上,干嘛不收?”叶铭道:“请帖是给妹妹的,见不见是妹妹的事,我们不能替妹妹决定。” “可是妹妹还没醒啊!”叶海道。 “那就等妹妹醒了再说。” “什么意思?”叶海不解。 叶铭却没有回答他,抬眼看向远方,眸光深沉。 ------题外话------ 感谢139*****850、156*****591、黄四仙儿、21573297、change420的月票! 感谢150*****665的评价票! 正文 九六、婚期提前的原因(一更) 桔红色的太阳慢慢沉下西山,夜幕笼罩天空,整个世界又开始阴冷起来。 孟浅月的屋子烧着炭,外面的温度变化倒没什么感觉。 不过外面天黑了,没点灯的屋里更加暗沉。 以往只要屋里刚有点黑,便会有丫鬟嬷嬷点上灯。 今儿却一直黑着。 因为孟浅月在休息。 接连两天两夜的不眠不休后,被叶云涛带回来的孟浅月终于熬不住,一直睡到夜色降临。 本来一直无梦睡得沉,却在临醒前,突然梦到叶寒在梦中哭着喊,“阿娘我不要瘫不要瘸!” 接着是叶漫的哭声,“阿娘救命,阿娘救救女儿!” 孟浅月猛地惊醒,浑身一身冷汗。 昏暗的屋子里她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阿枝!”她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没人应。 “阿枝!”又喊了一声,外面响起亦香的声音,“夫人,您醒了吗?” “嗯,进来点灯伺候我起来,阿枝呢?” 亦香迅速进来点上灯,灯光将整个房间照亮。 床上的孟浅月睡了一觉后气色好了许多,不过满头大汗的样子还是吓了亦香一跳。 她赶紧取来干净衣裳给孟浅月换上,“南嬷嬷不在,奴婢现在去喊。” 孟浅月习惯了南嬷嬷伺候,便道:“去吧。”又随口问:“老爷呢?” “老爷去看大少爷了。” 孟浅月想起叶寒心口痛得喘不过气来,“快将阿枝喊回来。” 亦香连忙出去了。 一刻钟后南嬷嬷来了,也不知是不是跑动的关系,面色红润。 “夫人,晚膳奴婢让人准备好了,马上就来。” 她音调有些奇特,孟浅月只当她跑得急也没在意,“先帮我梳头吧,等会我去看阿寒。” “是,夫人。” 南嬷嬷给孟浅月梳头的时候,孟浅月开始一直没说话,后来突然道:“阿枝,明儿开始留意一下上京和青州那些准备说亲的世家小姐们。” 南嬷嬷手一顿,“夫人这是准备给大少爷说亲了?” 叶寒无缘内试,现在腿又废了一只,十六岁的叶寒只剩替侯府开枝散叶这一功能了。 孟浅月冷静道:“阿寒现在这样,要想袭爵,唯一的机会就是早些成婚生子,生几个聪明的孙子。” “夫人说的是。”南嬷嬷道:“不过老侯爷的身体,也不知能不能捱到那时候。” 成婚生子,看出小孩子是不是有资质,至少也得个五六年吧。 “没关系,两三年就够了。” “夫人这是何意?奴婢不明白。” “若是侯府只剩下阿寒这一支呢?” 啪!南嬷嬷手中的梳子顿时掉到地上。 铜镜里倒映出她惊骇的脸,以及孟浅月阴冷如毒蛇的眼。 “用不着大惊小怪。”孟浅月看了她一眼,“迟早要走到这一步的,不过是早是迟的问题。” 武国的一王二公四侯八伯,哪个最终继承爵位的,手上是干净的? 最狠的,才能笑到最后! “是,奴婢明白了。”南嬷嬷很快调整好呼吸,“夫人想什么时候动手?” “前几天已经打草惊蛇,想来所有人都有了防备。”孟浅月道:“慢慢来,反正阿爹身子还能撑两年不成问题,等他们松懈了再动手不迟。” “夫人说的是。”南嬷嬷捡起梳子,继续替孟浅月梳头,外面传来亦香的声音,“老爷,您回来了。” 叶云涛轻快的声音响起,“嗯,夫人醒了?” “是,老爷。” “准备传膳吧。” 叶云涛进来后,孟浅月见他神情带着几分愉悦满足,问道:“是不是阿寒顺利得很?”她期盼地加了一句,“左腿也能好吗?” 叶云涛先是一楞,眼神闪了一下后含糊应道:“刘太医都说没办法了。” 孟浅月眸光顿时黯淡下来,咬牙恨恨道:“阿寒这事,我一定要为他讨回公道。” 叶云涛不明她在说什么,不好接这话茬,道:“我让亦香传膳了,先用完膳再说吧。” 头上传来一阵刺痛,南嬷嬷连忙道歉,“对不起夫人,弄疼您了。” 孟浅月低呼一声,有些没好气地道:“算了算了下去吧。” “是,夫人。” 南嬷嬷走后,孟浅月摸着被扯掉头发地方,忍不住小声抱怨,“阿枝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处处都不顺我心。” 叶云涛咳嗽一声,“先用膳吧。” 亦香带着几个丫鬟端着晚膳上来,同来的还有余氏身边的罗嬷嬷。 孟浅月讶异道:“罗嬷嬷怎么来了?” 罗嬷嬷微笑道:“老夫人让奴婢来传个话,让二老爷和二夫人用完晚膳后去她那一趟。” 余氏怎么突然找她?是了,肯定是想问问阿寒的事,孟浅月心想。 阿寒受伤,大房占尽便宜,余氏肯定在想对付大房的办法,若余氏出手对付大房,她倒省心多了。 两人用完膳后,前往荣华院。 走了一半,孟浅月突然问道:“怎么不见阿蓉阿漫,还有阿茵?” 以往她要是不舒服,两个女儿一定随身伺候,今儿一直到晚膳结束了都不见人,未免太奇怪了。 南嬷嬷支支吾吾地道:“二小姐将入学试资格交出来,四小姐和五小姐比试输了,四小姐带着大小姐表小姐去找帮助五小姐的三小姐算帐,被老太爷罚了。大小姐被禁足,四小姐被罚跪祠堂,表小姐要被送走。” “什么!?”孟浅月大吃一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南嬷嬷看了一眼叶云涛,“老爷不让奴婢说。” 孟浅月皱起眉头,叶云涛道:“因为阿寒的事情,我不敢告诉你,怕你支撑不住。” 问题是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瞒住她呢?孟浅月忍住心头不悦,“阿茵呢?真的被送走了?” 南嬷嬷忙道:“没有,表少爷带了刘太医给大少爷看病,老夫人亲自去将表小姐留下来了。” 这还差不多!不然以阿茵的性子,不知道怎么闹! 孟浅月道:“晚点我去阿蓉那里。” 去到荣华院后,余氏果然先问了叶寒的情况,孟浅月含着泪将刘太医的话照实说了。 其实刘太医来了大半天了,余氏早就知道了叶寒的情况,不过孟浅月还是说得声泪俱下。 叶寒是余氏的嫡长孙,一向得她宠爱,说得越惨越能让余氏生气愤怒。 余氏越生气愤怒,越有可能尽快出手对付大房。 孟浅月说完后偷偷瞟了一眼余氏,却见她面无表情,跟想象中应该愤怒的样子完全不同。 孟浅月心里咯噔一下,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余氏没有看她,对着罗嬷嬷淡淡道:“罗嬷嬷,将上京来的信给二夫人看看。” 上京的信?孟浅月心头一阵狂跳,说不清什么感觉。 “是,老夫人。” 罗嬷嬷将信递给孟浅月,信是装在信封里,不过信封口是开着的,说明已经被人先看过了。 信封上面写着临安侯亲启,落款是赵国公。 孟浅月将信取出,看完后失声道:“赵国公想将婚事提前到明年二月二十八!?” 余氏眼皮子也没动一下,“上面写得清清楚楚,钦天监算过,原本说好的日子,与太后相冲,只能改期。明年只有二月二十八这天日子最好,不然就要等到大后年。赵大公子已经十七,等不了这么多久,大丫头明年六月就十五了,可以先成亲过了六月再同房。至于嫁妆嫁衣什么的,太后道是因为她老人家才改的日子,心中过意不去,会让宫中帮忙,让咱们不必担心!” “这么急?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孟浅月一下子六神无主,“阿爹怎么说?” 什么嫁衣,什么嫁妆,她才不担心这个,只是要将叶蓉嫁给那个傻子,她怎么甘心? “侯爷说这婚事是你们夫妇非要同意的,这事他不管。”余氏道:“是同意还是退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赵国公的信上并没有说退婚,只说提前,叶青石让余氏转达是同意还是退了,其实是有想让叶云涛孟浅月退婚的意思。 余氏明白,叶云涛明白,可两人不会说。 孟浅月因为刚才叶蓉几人被罚的事情,还有婚期突然提前一事,此时分寸大乱,根本没听出言外之意。 “不能晚点吗?这么急怎么成?怎么会刚好日子相冲,会不会弄错了?”她喃喃道。 余氏道:“二媳妇,这么大的事情谁敢弄错?不信你写信问问你大哥。” 她大哥?孟浅月慌乱的眼神突然清明起来。 是啊,大哥早就给她出了主意了,现在不过是提前而已。 提前不是更好吗? 速战速决,早点解决此事! “媳妇知道了。”孟浅月道:“媳妇马上将这个消息告诉阿蓉,让她作好准备。” 正文 九七、孟德良出的主意(二更) 她态度突然转变,余氏与叶云涛疑惑对望一眼。 “你能这么想最好。”余氏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歇息吧。” “阿娘,阿寒的事情...”孟浅月咬着唇,她没忘记她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让余氏出手。 “大房那边我会想办法,你不用操心。”余氏道:“安心照顾好阿寒,准备好大丫头的婚事。” 虽然赵国公承诺嫁衣嫁妆什么的,他们会全部打点好,但临安侯府依然还有很多要忙的地方。 孟浅月听到余氏承诺终于满意了些,“是,阿娘。” 离开后,叶云涛回了富贵院,孟浅月去了叶蓉处。 叶蓉穿着单衣正准备就寝,听闻孟浅月来到,连忙起来迎接。 “阿娘。”叶蓉愧疚道:“女儿让您丢脸了。” 油灯下,穿着里衣的叶蓉亭亭玉立,身姿更显出众,黑发披下,衬得小脸洁白,秀美如画。 这么美丽懂事的女儿,她怎么舍得让她嫁给个傻子呢? 孟浅月走上前拉着叶蓉的手坐在床边,柔声道:“阿娘听说了,是阿漫带的头,你护她心切,才会跟着一起去。阿娘知道你一定劝过了,可是阿漫和阿茵都是急性子,你一个人说的话,她们两人未必会听。” “你祖父这样罚你,让你受委屈了。” 叶蓉眼眶一红,“是女儿没用,没劝住四妹妹和表妹,让她们闯出祸来。” “这不怪你。”孟浅月说完停下来,想着怎么跟叶蓉婚期提前的事情。 叶蓉敏感地察觉她有心事,体贴道:“大哥哥一定会吉人天相创造奇迹的。” 刘太医为叶寒诊治的事情已经传遍临安侯府,叶蓉虽然被禁足,这事也是知道的。 “嗯。”孟浅月随口应了一声。 叶蓉心口一跳,孟浅月这般反应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只要关乎叶寒,孟浅月即便睡着也能醒来,哪会像现在这般心不在焉? 叶蓉试探道:“阿娘这么晚来找女儿,是有事情要跟女儿说吗?” 孟浅月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赵国公来信了。” 她将信上的内容说了一遍。 叶蓉一直低着头听,孟浅月说完后,叶蓉抬头对着孟浅月一笑,“女儿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过是婚期提前,女儿没事,阿娘您不用担心。” 孟浅月欲言又止。 赵大公子是傻子的事情,她一直不知道怎么告诉叶蓉,后来孟德良给她出了个主意后,更没有告诉叶蓉的必要了。 现在她想告诉叶蓉,她会搞定她的婚事,不会让她嫁出去,同样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若赵大公子就是那个替代品,叶蓉嫁过去倒不算亏。 孟浅月要是跟叶蓉说到时候会让人代嫁,以叶蓉的聪明一定想到其中有问题,若问起来,她怎么解释? 即便叶蓉不问,这事传到叶漫耳中,叶漫是个藏不住话的,一旦说出去让叶渺或叶兰有了防备,成亲那天怎么办?难道真让叶蓉上花轿?这比捅她两刀还难受! 孟浅月左思右想,最后决定算了,反正都隐瞒了,就一直隐瞒到事情解决以后再慢慢跟叶蓉说吧。 —— 天色微亮,寒风刺骨,初二打了个哈欠,闭上眼靠在柱子上继续睡。 刚眯了没一会,身上被人踢了一脚。 耳边传来哇哇乱叫的声音,“初二,你这个臭小子,你怎么睡着啦!?要是有坏人进去欺负妹妹怎么办?” 初二猛地跳起来,心虚道:“没有睡着!少爷,小的就是站累了坐了一会!” 然后坐着坐着就靠在柱子上了,然后靠着靠着眼睛就闭上了。 但他初二可以发誓,他真的没睡着! “哼!没鬼用的家伙,你看你哥哥初一,一直站得直直的,你跟他比简直差太远了!”叶海不满道:“我当初为什么会选你不选初一?真是的,我要跟大哥换过来!” 他哪有那么差劲?不过就是在渺风院外面值夜的时候眯了会眼吗?用得着全盘否定他的能力吗? “少爷!”初二苦着脸。 “行了,快滚回去。” “是,少爷!”初二立马生龙活虎,拉着初一跑了。 叶海本想一直守在渺风院外,直到叶渺醒来。 可就算铁打的身子也不可能,于是他和叶铭白天守,初一初二晚上守。 叶海爱睡懒觉,平时早上起来总是要赖床,要初二左哄右哄才肯起来。 今天倒是不用人叫,反倒一大早去将叶铭叫起来。 “不知道妹妹醒了没有?”叶海道。 叶铭看看天色,“天色还早,晚点喊桃花出来问问。” 叶海鼓起腮帮子,抬头瞪着灰蒙蒙的天,似乎觉得这样看着,天能亮得快点。 仰得脖子都酸了后,“天亮了!我去问问桃花!” 说完不等叶铭反应,直接就往里面跑。 叶铭无语地摇头。 一转身,看到一个青色身影,自蒙蒙天色中走过来。 “铭表弟,早啊。”孟悠然微笑着打招呼。 叶铭拱手道:“孟公子早。” “铭表弟一早就来看叶三小姐,真是兄妹情深。” “做哥哥的关心妹妹,天经地义。”叶铭道:“就像孟公子能为了孟小姐一早来道歉。” 道歉?他可没想过道歉?只是好奇得睡不着而已。 孟悠然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这是千年野参,送给叶三小姐补身子的。” 叶铭毫不客气地接过,“孟公子有心。” “我想进去看看叶三小姐,方便吗?”孟悠然微笑问。 他嘴上问着方便吗,实则语气神态,却是一副他要进去看看的模样。 叶铭道:“不方便,我妹妹还没醒。” 孟悠然笑脸僵住。 他是谁,他可是孟悠然啊!多少人费尽心思想跟他接近,如今他主动提起,却被人直接拒绝了。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样拒绝过他。 “我看看就走。”孟悠然尽量保持微笑。 “现在不方便。”叶铭道:“如果孟公子有心道歉的话,不如等我妹妹醒了,再带着孟小姐一起来。” 道歉?别人不知道,难道他孟悠然不知道被整蛊被欺负的,实际是孟茵几人吗? 他不反过来追究孟茵被欺负的事情,已经是大度了,这个不怎么让人喜欢的家伙,居然还一直说让他道歉! “请问叶三小姐什么时候会醒?我也好带着妹妹一起来。”孟悠然特意咬重后面一句话。 “不知道。”叶铭干脆了当地回答。 “那如果叶三小姐醒了,烦请铭表弟派人通知一声。” 叶铭道:“如果那时候我还记得这些不相干的事情的话,定会派人通知孟公子。” 不相干?孟悠然嘴角抽了抽,“有劳铭表弟了,告辞。” “孟公子慢走。” 转身的瞬间,孟悠然的脸上重新恢复淡然,哪有方才面对叶铭刻意显露的半点怒气? 他拂了拂衣袖,眸光闪亮,唇边笑意淡淡。 这叶家大房三兄妹,有点意思啊。 青色身影如移动的竹,很快消失在叶铭视线里。 “大哥,你手里拿的什么?” 叶铭收回视线,“哦,孟公子送给妹妹的赔礼。” 叶海瞪大眼,“干嘛收他的东西?我去退给他!” 他伸手去抢,叶铭一闪避开,“千年野参,为什么不要?” 千年野参?叶海眼睛瞪得更大,咋舌,“好大的手笔!” 先是什么紫玉膏,又来千年野参。 都是有钱有权都买不到的东西。 粗线条的叶海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那个孟公子,送这么贵重的礼,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叶海嚷嚷着,突然大吼一声,“他是不是看上妹妹了?!不行,妹妹是我的,谁也不许抢!谁敢抢,我打断他的腿!” 看上妹妹吗?叶铭想了想,瞧着倒不像。 妹妹虽然娇憨可爱,但毕竟还是个小孩子,以孟悠然的年纪,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孩子? “阿海你说对了,他肯定别有企图。”叶铭道:“以后他送什么,照单全收。” 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可是收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会不会要拿妹妹去偿还啊?”叶海纠结道。 叶铭敲他一个爆栗,“笨死了!是他主动送的,又不是我们要的,还什么还,还拿妹妹还?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那就是白收?”叶海再次瞪大眼。 “什么白收?人家一片心意,你好意思拒绝吗?收下只是不想浪费人家的心意而已,懂吗?笨蛋!” 叶海后知后觉地摸摸被叶铭敲过的地方,“哦,懂了。” 叶铭满意道:“那你在这守着,我进去看看妹妹。” “哦。” 等叶铭走后,叶海始终觉得有点不对劲。 想了又想,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什么嘛!?还不就是白拿!大哥可真奸诈!” 正文 九八、叶渺醒来(三更) 第二天一大早孟浅月先去看了叶寒,昨天刘太医给他医治上药后,叶寒的面色似乎更差了,这让孟浅月更加担心。 “夫君,要不要请刘太医过来瞧瞧,我瞧阿寒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叶云涛道:“昨儿刘太医说过了,为了保住阿寒右腿,他下了猛药,最少要疼上七天七夜。” 而且醒了更疼!这话叶云涛暂时没敢说,怕说了孟浅月不知会如何惊慌。 “要疼那么久!?”孟浅月大惊,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这...这可如何是好?阿寒,阿寒会不会受不住?” 真是妇人之仁!叶云涛忍着不耐烦道:“要想腿好,怎么能这点痛都不受?别哭哭啼啼的,让阿寒好好休息。” 道理谁不明白,可伤在儿身痛在娘心! 孟浅月强忍伤心,小声问:“那刘太医说阿寒什么时候会醒?” “今晚或明天。”叶云涛道:“没几天就过年了,悠然和阿茵明天得起程回上京了,我去看看他们收拾得怎样。” “请夫君替我跟悠然说声多谢,还有抱歉,他难得来,我这个做姑姑的,没能好好招待他。” “悠然会体谅的。你好好照顾阿寒,有事让人请刘太医过来,我先走了。” 孟浅月一直陪在叶寒床边整天,偶尔打个盹,很快就会清醒过来。 快黄昏的时候,叶寒突然浑身痉挛抽搐,额头冷汗直流,似乎十分痛苦。 “阿枝,快去请刘太医!”孟浅月尖叫。 外面没人应。 孟浅月急得又大叫两声,“阿枝,阿枝!” “夫人什么事?”亦香听到声音连忙跑进来。 “快去请刘太医,阿寒很难受!” “是,夫人!”亦香连忙跑出去。 不一会刘太医随着亦香而来,他让几个小厮按住叶寒双手双腿,替叶寒把脉又仔细看了伤口。 “没什么大碍,叶大少爷是痛得狠了,老夫替他施两针止痛。”刘太医道:“按现在情形看来,叶大少爷大约半夜就会醒了。” 孟浅月听到痛得狠了时先是心如刀割,再听到刘太医亲口说快醒了,这才好了些。 “劳烦刘太医了。”她感激道:“亦香,送刘太医回去。” 亦香将人送走后回来,孟浅月忍着怒气问:“南嬷嬷呢?” “南嬷嬷应该是去厨房看晚膳准备得怎么样了。”亦香猜测。 “她没跟你说吗?什么时候离开的?”孟浅月皱眉。 如果南嬷嬷是在她打盹的时候离开,按理说应该告诉亦香一声,怎么会一声不吭就走开了? “半个时辰前。” 去个厨房要这么久吗?“去将她找回来!”孟浅月厉声道。 真是岂有此理,她不过是因为阿寒受伤六神无主了几天,这院子里的规矩就差成这样了! “是,夫人。” 一刻钟后,南嬷嬷匆匆而来,孟浅月发现她换了一身衣裳,不知为何,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你去哪了?为什么没跟任何人说?”她严厉道,双眼盯着南嬷嬷的衣裳,似乎想看出什么问题。 南嬷嬷连忙跪在地上,“对不起夫人。奴婢想着差不多要晚膳了,打算去厨房看看。夫人那时正在打盹,奴婢不敢打扰便悄悄离开了。奴婢心里担心着大少爷的身体,被外面冷风一吹又想起在祠堂里罚跪的四小姐,一时恍惚忘了跟亦香说一声。去厨房看过后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弄脏了衣裳,奴婢便先回去换了身衣裳。都是奴婢的错,请夫人责罚!” 听起来合情合理,孟浅月这次却没有轻易放过,“作为我身边的老人,院子里的管事嬷嬷,犯这种低级错误,实在不可以原谅!” 不管犯错的理由有多合理,错了就是错了。绝不能让下人们觉得,有理由便可以轻易犯错! “奴婢知错,奴婢愿意自罚三个月月银!”南嬷嬷道。 算是按规矩加重处罚了!孟浅月面色缓了些,“阿漫现在怎么样?” 原本昨晚孟浅月是打算去看叶漫的,后来决定先磨磨她冲动的性子,让她在里面跪两天再说。 “奴婢差人去看过了,只是晚上睡得不大好,别的都还好。” 孟浅月这才放心了,“传晚膳吧。” —— 叶寒如刘太医所言,在半夜时分醒来,醒来后的嚎叫响彻整个临安侯府,连周边宅子里的人都听到了,差点以为出什么人命了。 刘太医不堪其扰,开了安神的汤药让叶寒喝了睡下,这才清静了些。 第二天上午,他替叶寒最后看过后开了几副药,叮嘱什么情况下吃什么药,若是拿不准可以请个骨科大夫来看看再吃,然后随着孟悠然和孟茵告别临安侯府众人后,一起前往上京。 “哥哥,我被欺负这事就这么算了!?” 本来叶云涛准备了三辆马车,孟茵非要跟孟悠然挤一起,就是为了问这事。 因为叶青石之前说了要送她走的话,即使后来余氏亲自来将她留下,孟茵还是觉得羞辱,一直没有出过院子。 要不然她一定会亲自去找叶渺麻烦。 “这两天我去了三次,叶三小姐依然昏迷不醒。”孟悠然遗憾道。 他去一次送一次礼,盼着叶铭叶海看在那些礼的份上,以及他马上要离开的份上,会让他进去看一眼。 可那两小子,礼是收得毫不客气,进去看一眼却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孟茵骄横道:“哥哥,我不管!我被人欺负了,你必须得帮我讨回公道!” “这事以后再说吧。”孟悠然淡淡道。 孟茵看他不怎么上心的样子,撒起泼来,“我不管我不管,你要是疼我这个妹妹的话,必须帮我教训她出气!” “阿茵。”孟悠然定定看着孟茵撒泼,“你知道我最不喜你这样。你是女孩子,有什么话要好好说。” 他语气平和,并没有指责而只是在陈述一件事情,然而那冷淡的似看着陌生人的眼神,却让孟茵后背一凉。 她在上京能横着走的原因,不是因为她爹娘,而是因为她哥哥孟悠然,这点她很清楚。 若是她惹得孟悠然对她生了厌,对她不管不顾,她哪还能如此威风? 孟茵哇的哭起来,也不敢大声,用手捂着嘴,可怜又委屈,“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被人算计了心里难受,想哥哥帮帮忙。” 孟悠然正色道:“别人能算计得了你,说明你无能。你要做的不是找人算计回去,而是应该提升自己,让别人再也算计不到你。” 这是说不帮她出头了?孟茵心里失望,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低着头乖巧道:“我知道了哥哥,以后我会更加努力的。” 马车里顿时安静起来,这种安静让孟茵十分忐忑,正想着找个理由回到自己马车上,却听耳边传来幽幽的声音。 “这叶家大房三兄妹,有点意思,有时间我再会会他们。” 孟茵不敢置信地抬头。 却见孟悠然掀开车窗帘子,沉静的眸子看向临安侯府的方向,嘴角带着淡淡笑意。 —— 炭火滋滋,兰香缭绕。 银红绣花锦被下的少女,无意识地轻哼一声。 长睫闪动,猛的睁开眼。 黑如点墨的双眸如猫瞳一般,发着幽幽的光。 略带婴儿肥的脸上,露出超乎她年龄的怔仲。 “小姐,你醒了?”一少女欢喜奔至床边,右脸美貌如初,左脸却一道长长的痂。 “桃花,你的脸怎么啦?”叶渺猛地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桃花的脸。 桃花似乎没听见,欢喜来摸她的额头她的手,“小姐,你真的没事了,谢天谢地!” 叶渺拉住桃花的手,这才发现桃花左手上也有同样的伤痕,她认真问道:“是不是孟小姐弄的?” 桃花没有隐瞒地点点头,开心的笑脸衬得脸上那痂越发恐怖,“嗯,桃花不疼的,小姐不要担心。” 叶渺眸光一紧,冷意氤氲。 从她帮助叶梨战胜叶漫开始,她就预估以叶漫的性子,必定会来找她麻烦。 本来她可以借故避开,但很不巧,那天正好是她最后一次药浴的日子,她避无可避。 于是她在屋子里布下阵法,又与桃花交待好,如果她们来了如何应对,第二天如何先告状反将一军等等。 她一切算计得很好,唯独没想到,孟茵会抽了桃花一鞭子,伤了桃花的脸和手。 这伤的位置,和她前世一模一样。 就好像本该她受的,转移到了桃花身上一样。 “桃花,去拿纸笔来。” “是,小姐。” 桃花很快取来纸笔,叶渺迅速写了两张方子,“桃花,等会去抓药,一副内服,一副外敷,连续一个月便可痊愈,不会留疤。” 上一世她受了伤之后,找何大夫看过,何大夫说会留下疤痕,她当时心中郁闷不已,难过得连药也不想吃。 后来她便宜师傅给了她两张方子,让她按着上面去抓药,说不会留下疤痕。 她欣喜若狂,立马照办。 一个月后,面上手上伤痕果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跑去向便宜师傅道谢,便宜师傅道:“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想天天对着一张丑脸。” ------题外话------ ?感谢bluekey1、卡其豆包灬、387709啊、change420、appele的月票! ?感谢387709啊、 teamo小狮子、lisa67 、qq2d3489eab6ff99的评价票! 正文 九九、脱胎换骨(一更) 桃花接过药方没有半点怀疑,“小姐饿了吗?桃花去端吃的来。” “去吧。” 什么时候会醒来叶渺提前告诉过桃花,所以今早桃花一早就准备了叶渺能吃的。 桃花刚出去,两道身影飞奔进来。 “妹妹!”叶海看到斜躺在床上的叶渺,喜极而泣,“妹妹你醒了实在太好了,呜呜,我没用,让你受委屈了,呜呜~” 他跪在她床前,哭得像个孩子,叶渺忍不住伸手摸他毛茸茸的头顶,柔声道:“二哥哥别哭,我没事了。” 叶铭从后面将他一脚踹开,“妹妹刚醒来,你这么大声哭,会吓坏她的!” 说完抬头微笑着看着叶渺,“恭喜妹妹醒来。” 叶海顿时忍住,袖子随意抹掉眼泪,忍得一抽一抽的,“妹妹你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找何大夫来替你瞧瞧!” “不用了二哥哥。”叶渺伸手拉住他,“桃花去拿吃的了,我没事了,真的。” “倒是你和大哥哥,”叶渺看了看他们两人,“这两天是不是被我吓坏了?看你们都瘦了气色也不好,先回去休息吧。要是我刚好你们又病了,阿爹阿娘不知怎么担心。” “妹妹真的没事吗?”叶海十分怀疑。 眼前的少女双眼无神,面色苍白,双唇干枯,有气无力,声音更是比羽毛还轻。 哪里有半点没事的样子? “真的没事,我的身体我清楚,何况有桃花在。要是不舒服,我会让桃花去找大夫的,你们不用担心。快回去吧。” 叶海撅起嘴,他就是想跟妹妹多待一会,为什么妹妹一副巴不得他们快走的样子? “妹妹你好好休息,我和阿海去告诉阿爹阿娘祖父祖母你醒来的事,晚些再来看你。” 叶铭揪住叶海,将不情不愿地叶海拉走了。 听得叶海的抱怨声越来越小,叶渺掀开被子,从床上一跃而起。 脚尖踩着床边借力,身子在半空中转了两圈,稳稳当当地落在屋子中间。 双眼炯炯有神,哪是刚才虚弱无力的样子? 叶渺看了看自己的手脚,露出满意的神情。 经过五次易经洗髓的药浴后,她的身体终于找回点前世的感觉了。 最后一次药浴同以前四次不同,以前四次用过药后并不会昏迷,只是身体极度虚弱。 这次药浴后,表面看来比以前更虚,实则内里已经脱胎换骨。 陷入昏迷,只是身体为了更好地修复和巩固,像动物冬眠一样。 刚才她迫不及待赶走叶铭叶海,便是为了试试现在的身手。 叶渺足尖一点,身子如燕一般飞向半空,借着桌椅屏风等,在屋里飞旋跳跃,不亦乐乎。 桃花端着膳进来的时候,便见自家小姐像鸟儿一样飞来飞去,不由惊得张大嘴。 叶渺两天没吃东西,闻到食物香味立马落到地上,双眼亮晶晶地道:“桃花,我饿了。” 桃花立马将膳食摆好,有菜有肉,主食是粥,营养丰富,正是现在的叶渺需要的。 她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吃起来。 身体的灵活度恢复了些,力道还是不够,以后必须多吃多练功夫。 叶渺在吃的时候,桃花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讲给叶渺听。 叶蓉被禁足,叶漫罚跪祠堂,孟茵差点被送走,最后因为孟悠然请来刘太医不了了之。 叶寒左腿废了,右腿有望治好... 听到这叶渺微微挑了挑眉,真是可惜,直接都废了多好。 “孟少爷来过三次,送了四份礼,一份紫玉膏,一根千年野参,一对万年何首乌,一颗顶级紫灵芝。”桃花道:“大少爷作主收下的,说是孟少爷是送给小姐的,他不便代为处理。” 孟悠然送的东西啊,那可都是好货,大哥哥真有眼光! “既然人家一片心意,自然得收下,若是拒绝了多伤人家的心。” 叶渺道。 桃花:真不愧是亲兄妹啊,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紫玉膏是给你的吧?”叶渺问。 “桃花是小姐的丫鬟,东西自然是小姐的。”所以桃花没有拒绝,因为她不能替小姐做决定。 “紫玉膏是好东西,不过主要是驻颜,于疤痕效果不显著,你按照我开的方子用即可。”叶渺道:“这紫玉膏送给阿娘。” “知道了小姐。” “还发生了什么事吗?” 叶渺没再问孟悠然为什么送礼的事情,她很清楚,她用阵法困住孟茵几个,孟茵跑去一哭诉,以孟悠然的能力,必定知道是阵法。 只是他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她布的,所以以送礼的名义,一而再再而三想进来试探一下。 “孟公子和孟小姐上午走了。” “哦。”走了好,她现在可没时间搭理孟悠然。 “大小姐的婚期提前了,明年二月底,待六月大小姐十五后再同房。” 叶渺嗯了一声,面上没有半点意外。 前世赵大公子成亲,正是在明年的二月底。 她后来知道,原来真正的赵大公子十二月初的时候,突然生了一场重病,赵国公暗中找人医治了大半个月才好转。 为了怕他再次发病离世,来不及留下血脉,赵国公请太后以原定日子与太后生辰相冲为由,让钦天监将日子提前到明年的二月底。 当时嫁给赵大公子的那位小姐到八月才十五岁,赵国公也是说过了八月才同房,但那小姐六月便有了身孕。 赵国公急着将婚期提前,本就是为了怕赵大公子发病来不及留下血脉,又怎会真的等多半年? 至于那小姐,本身赵国公选中她,就是在娘家没人疼没人爱的那种,嫁都嫁过去又有了身孕,娘家人最多嘴上嚷嚷两句,赵国公许点好处便过了,哪会真心替她讨公道? 就不知道今生叶蓉嫁过去出了同样的事情,孟浅月会如何对待。突然好期待啊! 叶渺边回想前世,边大口吃东西,吃完一碗后将碗递给桃花,“桃花,再来一碗。” 吃饱喝足后,叶渺在院子散步消食一会便回房小休了。 没睡一会便醒过来。 不是她不想睡,而是身体的警觉性与灵敏度比之前高了数倍,一旦有人踏入院中,她便会自然而然醒过来。 不一会,有人轻轻走进来。 “阿爹阿娘,小声点,妹妹在睡觉。”叶海小声道。 “喵喵真的醒了,你们没骗我们吧?”叶云琅激动道。 “真的,大哥和儿子都和妹妹说过话。”叶海道:“妹妹肯定是刚醒来还很虚,所以现在又睡了。” “是我们急了点,夫君,咱们晚点再来吧。”方婉柔轻声道。 “那好吧。”叶云琅有些不情愿道。 床上的叶渺装作睡醒的样子睁开眼,看到转身要走的四人,柔声唤道:“阿爹阿娘,大哥哥二哥哥。” 四人惊喜转身,叶云琅激动不已,“喵喵真醒了!喵喵你没事吧?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 “不用了,女儿刚才喝了两碗粥,吃了好多菜呢。”叶渺道:“不信您问问桃花。” 桃花站出来,“是的,老爷夫人,小姐喝了两碗粥,散了一会步,刚才是在小休。” 心中道:其实小姐喝了四碗粥,吃光了四盘菜,为了怕吓坏你们,才说成两碗。 桃花向来实诚,叶云琅方婉柔才放下心来,“没事太好了,你祖父已经严惩她们了。” “女儿已经知道了,让阿爹阿娘担心了,女儿不孝。” 见叶渺这么懂事,叶云琅鼻子一酸,“傻喵喵,明明是阿爹没用...” 叶渺打断,“阿爹,左臂刀法女儿已经整理好了。” 她示意桃花将她整理好的刀法拿过来递给叶云琅。 叶云琅左手接的时候,整个手臂都在颤抖,“真的有?” 叶渺之前说有的时候,他还有点怀疑,如今亲手拿到,才不得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阿爹,女儿也不懂真假,您快看看有没有用?”叶渺软软催促。 她看得出叶云琅很想看,但碍于过来的目是为了看她所以一直强忍着。 如今她以不知真假为由让叶云琅看,叶云琅便在方婉柔的协助下,光明正大地展开。 他边看边在脑海里演练,越看越激动,若是手边有刀,只怕当场练起来了。 叶渺瞧他神情,故意打了个哈欠,“阿爹阿娘,女儿想休息了,您们和大哥哥二哥哥回去吧,明天再来看女儿。” 方婉柔温柔地看着她,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喵喵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妹妹我走啦。”叶海恋恋不舍道。 叶渺笑眯眯招手,“二哥哥慢走,大哥哥慢走。” 叶海突然觉得有点心酸,为毛总有种妹妹巴不得他快点走的感觉? 几人离开后,叶渺安排桃花出去买药,顺便帮她买点需要的东西后,又开始活动身子骨。 —— 入夜,万籁俱寂,黑沉沉的天空上,几颗孤独的星子闪烁着光芒,与地上积雪交相辉映。 呼呼寒风中,传来一道轻微的吱呀声。 一道娇小的红色身影,背着个小包袱,借着红墙踩着树枝,从临安侯府里跃出来。 在空中几个漂亮的旋转后,身姿轻盈地落到地上。 那身影落地后并未停留,而是一路朝西奔去。 几个起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文 一百、恐怖变、态的训练(二更) 夜色昏暗,即便有积雪为光,一般人也看不太远,或看不太清,走得太快容易被地上的障碍物绊倒。 现在的叶渺却疾步如飞,因为她能看得非常远,而且看得非常清楚。 叶渺一路不停歇前往西山,到了山脚亦没有半点犹豫,而是直接入了林中。 估摸着已经到了林子深处后,叶渺停下来,仗着夜视能力好,她寻了一处空地,捡来石块和木头,布了一个简易的阵法。 稍作歇息调理后,叶渺取下小包袱打开,那里面装着几块血淋淋的猪肉。 她捡出几块猪肉随手扔出,然后在离阵三米远的地方坐下。 很快,林中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叶渺浑身紧绷,身体里的血液在沸腾。 手中握紧叶梨送她的匕首,双眼兴奋地盯着前方。 那些声音近了,更近了。 紧接着,一双双绿油油的眼,凶残地盯着它们眼中的猎物。 来了! 叶渺没有半点犹豫,手掌拍地,身子如箭一般,向隐藏在两根枯木间的一头灰狼飞去。 那灰狼四爪着地,狼身微微向后,在叶渺飞出的瞬间,同时向叶渺飞扑而来,似乎想将猎物撕个粉碎。 两道身影在空中交错。 鲜血四溅。 “嗷呜~” 灰狼惨叫一声,狼身从空中跌落,抽搐几下,迅速起身跑了。 叶渺看了看手臂上灰狼留下的伤痕,暗道果然还是差太远了。 要不然刚才就是一刀毙命,狼死了,而她完好无缺。 “嗷呜~”“嗷呜~” 一头狼受伤跑了,数头狼齐齐扑上来。 叶渺的身体灵活,这些生活在森林中的狼更灵活。 数狼一人缠斗一会,叶渺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同时有几头狼受伤。 眼看有越来越多的狼加入战斗,叶渺迅速退回阵中。 猎物突然消失在眼前,狼群转来转去,喉间不断发出野兽独有的嘶吼。 似在交流:猎物呢?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猎物不在了,受伤后的血腥味还在。 狼群将生猪肉吞食后,在附近徘徊不肯离去。 阵中的叶渺正在包扎伤口,手法熟练,动作利索,金疮药倒在伤口上,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痛意。 叶渺不是感觉不到,而是没时间去感觉。 她布下的阵,最多只能再支持一刻钟,狼群便能找到她。 不是她没能力布下更厉害的阵,而是故意的。 故意布下一个只能暂时让狼群找不到她的阵。 因为前世,她的便宜师傅便是这样训练她的。 甚至比现在恐怖百倍。 因为那时的她,只是刚刚洗髓易经,身体轻盈而已,并没有任何武功基础。 而那个便宜师傅直接将她扔到西山的狼群里,甚至没有布阵让她躲避,更不曾在一旁保驾护航。 当第一头狼扑上来的时候,她吓得双腿动不了,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闭上了眼。 以为只要闭上眼再睁眼,眼前可怕的一切便会消失。 直到肩上传来巨痛,狼爪生生撕掉她一块肉,她才知道这一切不是梦是真的。 她哭着喊着叫师傅,回应她的只有狼群兴奋的嘶吼。 不得已她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今生叶渺回想起来,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着离开这个林子的。 唯有一样可以肯定的是,那些狼是她杀的,她的便宜师傅是真的在家呼呼大睡。 在见到她行尸走肉般回去后,只淡淡道了句“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臭死了,快去换身衣裳。” 因为那一晚,她对便宜师傅又恨又怕到恐惧的地步。 即便后来经过无数更残忍的训练,那一晚仍是叶渺挥之不去的噩梦。 以至今生重生回来,那种对便宜师傅的恐惧仍然根深蒂固,叶渺想尽一切办法不想与之碰上。 可是叶渺同时又不得不承认,这种变,态的训练,确实是激发人的潜能的最快捷径。 所以今生叶渺洗髓易经后,第一时间选择用这种方法,来快速恢复她前世的武功与速度,以及身体各方面的协调能力、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不过叶渺稍微改变了一下方式,就是用阵法让自己获得短暂的喘息时间。 不是她怕死,而是她若死了或半死半残的,她如何找到宝儿? 等叶渺对最后一处伤口进行包扎后,一头干瘦的独眼狼似乎发现阵法入口。 叶渺立马拿起匕首,全神戒备... 一次交锋,两次交锋… 狼群由受伤到有狼被一刀毙命,叶渺身上的伤由数道逐渐减少。 直到狼群明白,它们才是眼前少女眼中的猎物时,头狼一声嚎叫,狼群迅速散开。 待危险解除后,叶渺浑身放松下来,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向临安侯府的方向走去。 —— “桃花,帮我上药。”叶渺将衣裳脱掉倒在床上,“我累了,先睡了。” “怎么这么多伤?”嫩白如雪的肌肤上道道红痕触目惊心,桃花美丽的双眼迅速聚满泪水。 叶渺嗯了一声,便没了声音。 竟是已沉沉睡去。 桃花一边抹泪,一边小心地替叶渺清理伤口。 睡了一个多时辰后,叶渺已精神满满。 除了身体久未运动酸疼不已外,她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十分亢奋的状态下。 若不是怕被人发现,叶渺真想白天再去西山走一趟。 “桃花,等会陪我去给祖父祖母阿爹阿娘请安。”叶渺大口咬了一半包子道。 这么小一张口,这么柔弱的一张脸,这么娇小的身子,配上这么豪放粗鲁的动作,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但没办法,叶渺饿啊。 昨晚在西山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回来后累得连吃东西的力气都没了。 现在能吃了,还不拼命吃个够本? 桌上的肉包子糕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桃花看着叶渺发着光的双眼,“小姐,你这样出去,会不会被看出来?” 正往嘴里塞包子的叶渺顿了顿,随即慢慢咬了一口,若有所思。 “不是模样,是...”桃花不知道怎么说。 叶渺瞬间秒懂。 她明白桃花说的是气质。 一个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一个是尸山血海里厮杀出来的食人花。 无论后者如何掩饰伪装自己的气息,阅历丰富的人,一眼便能看穿。 “我知道了。” 用完膳后叶渺对着镜子练习了好一会,才将那凛然气息掩去八九分。 —— “孙女给祖父祖母请安。” “女儿给阿爹阿娘请安。” 叶青石对叶渺不怎么喜欢,没太搭理,余氏因为两个孙女皆因叶渺被罚,心中厌恶。 面上却不得强打起笑容,“三丫头身子刚好,快起来。” “谢祖母。” 叶云琅强忍着激动招手,“喵喵过来这边坐。” 昨天回去后,叶云琅迫不急待练起左臂刀法,那上面所写果然有用。 不过一晚,他便感觉已入门道,假以时日,必能恢复以前功力。 所以叶云琅一看到叶渺就很激动,但偏偏这事不能在这里说,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叶青石。 叶渺走过去倚着方婉柔坐下。 不远处的叶海朝她挤眉弄眼,叶渺抿唇一笑,高兴得叶海差点绷不住。 叶青石锐利地看了叶渺一眼,眉头微皱,似有些疑惑,却是没说什么。 “祖父,孙女那晚真是吓坏了,谢祖父为孙女出头!以后孙女会勤于练武,定不会再任人欺负,丢了侯府女儿的脸!”叶渺神情坚定道,眸光中透出不同于以往的坚毅。 叶青石眸光微闪,原来如此。 人经过生死后,性情会大变。 这个三丫头近两个月内,经历两次经死大劫,性子变了在所难免。 “你身子本就弱,不是习武的材料,还是专心在擅长之处上。”对着叶渺,叶青石难得语气温和。 “是,孙女明白。”叶渺乖巧应下。 又随意说了几句后,二房和三房的人前来请安,叶渺便不再开口,安静地坐在方婉柔身边,全程含笑听着众人谈话。 —— 经过两晚的极限变态训练,叶渺身上的伤越来越少,被她一刀毙命的狼则越来越多。 今晚叶渺在不同的地方步下同一个阵,将生猪肉四处甩开后,坐在阵前静待狼群来到。 窸窸窣窣,呜~呜~ 叶渺全身汗毛竖起,整个人高度戒备起来。 浑身因为紧张而汗流夹背,衣裳很快贴在身上。 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滴下来,有些滴到睫毛上流入眼中,酸涩难忍,她却没有去擦。 因为她能感觉到,这一次,似乎来的不只是狼群,还有更加凶猛难以对付的野兽藏在暗处。 一个轻微的分神,带来的可能就是致命的后果。 正文 一零一、求生欲强到阎王都要让步的沈氏姐弟(三更) “嗷呜~” 这一次,在头狼的指挥下,群狼主动发动攻击。 十几匹狼在黑夜里,从四面八方凌空跃起,扑向中间半蹲着的叶渺。 叶渺没有动,死死盯着前方,如猫瞳一般的杏眸里,飞起在半空中的狼影逐渐变大。 直到狼爪即将触到她的瞬间,她突然如鸟儿一样跃入半空中。 狼群来不及收力,互相撞到一起,低吼着哀嚎着掉到地上,地面一阵震动。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狼都撞到一起,一匹黑狼在半空突然变道,直直向叶渺后背扑去。 眼看就要扑倒,叶渺猛地转身,寒光闪过,匕首毫不留情地用力刺出。 噗嗤,匕首入肉,鲜血飞溅。 那黑狼闷哼一声,不是立马退开,而是意想不到地迅速挥出一掌,同时身体快速后退。 叶渺大吃一惊,顾不得左肩上的剧痛,迅速落地避入阵中。 黑狼匍匐在地,喉间发出低吼,狼群训练有序地退回,一字排在黑狼后面。 此时若有人在一旁细看,估计会惊掉下巴。 因为那领头的黑狼并不是狼,而是一个穿着黑衣的人。 只是他的动作很像狼,跟狼群混在一起时,没人觉得他是人。 叶渺刚才会被他打中,也是因为看到了他的长相一时分神。 蓬头垢面的样子、充满杀气的眼与熟悉的气息,让叶渺想起了他是谁。 他是破庙里抓走叶海,被她设阵打晕的黑衣人。 也是前世南宫焱的左臂右膀中的左臂。 他叫沈狼,是南宫焱的左臂,他的姐姐沈毕方,是南宫焱的右膀。 这两个人,是叶渺前世即敬佩又避而远之的两个人。 沈毕方三岁时,和三个月的沈狼,在冬天的时候被人扔到深山里。 那时野兽出没,沈毕方亲眼看着一头饥饿的狼,啃掉自己的右腿。 弟弟嗷嗷的哭声在耳边响起,她痛昏过去。 再次睁眼时,却看见一头狼正在喂养沈狼,像在喂养自己的孩子一样。 没人知道一个三岁的没了右腿的小女孩,和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是如何在冬天的深山老林里活下来的。 直到五年后有个猎户发现沈狼的存在,因为他明明是人样,却跟狼群在一起活动觅食玩耍。 于是引来大批好奇者的狩猎,沈毕方不得不带着弟弟离开深山回到人群中,靠乞讨为生。 后来有个商人愿意收留两姐弟,结果却只是为了用沈狼来赚钱。 他将沈狼关在笼子里,用铁链套住他的脖子,喂他吃生肉,让他像野兽一样生活甚至与别的野兽决斗。 若沈狼不听话,便被打得皮开肉绽。 两姐弟忍辱负重五年,终于寻着机会杀了那商人后逃走。 商人的家人花重金请杀手追杀姐弟二人,被沈狼凭着天生对危险的动物般的本能,一次次逃脱。 反而在与杀手的相互狩猎厮杀中,让沈狼习得一身杀人的好本领。 在被南宫焱收拢后,沈狼也是凭借这种本能与天赋,几次让南宫焱成功避开危险,并在紧要关头救南宫焱于水火,而被深受器重。 两姐弟原名叫什么没人知道,沈狼叫狼,是因为他是狼群养大的,而沈毕方叫毕方,是因为她只有一条腿。 毕方是山海经中的神鸟。 其状如鹤,一足,赤文青质而白喙,名曰毕方。 所以沈毕方为自己取名毕方。 沈毕方不懂兵法不懂阵法不懂武功,亦不会权谋。 但她会理财。 自她接手南宫焱的私人产业后,南宫焱的财产三年内翻了数百倍。 沈毕方弱不禁风,但在商场上心狠手辣,雷厉风行,冷血无情,出手招招致命,绝不给对手任何喘息的机会。 叶渺敬佩姐弟二人的地方,是他们顽强的生命力。 若将他们与千人同时放到无人孤岛上,最后能活下来的,一定是这姐弟二人。 他们的求生欲可怕到连阎王都要让步的地步。 叶渺对二人敬而无之的地方,是他们为了自己活下去,不择手段,不管别人是不是无辜。 就像他们来到青州,抢了胡信住的地方,逼着胡信给他们找吃的。 完全不管那些被他们赶走的乞丐会不会冻死,也不管被抢走食物的年幼的胡信,会不会饿死。 因为这种可怕的信念,若要与这姐弟二人为敌,除非你有本事将他们挫骨扬灰。 否则你不会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复活,潜伏在暗处给你致命一击! 刚才的交手让叶渺明白,现在的她与沈狼交手,最多只能自保。 若非要你死我亡的,叶渺觉得,最后死的人,六成会是她。 重生一世,她觉得自己的求生欲比任何人都强,但在沈狼面前,她自认比不上。 既然杀不了,那就换个方式吧。 叶渺眸光闪动,“你认得我吧?”她提示道:“你抓了我二哥哥,我打晕了你。” 呜~呜~ 阵外的沈狼没有说话,噬血双眸盯着虚无的前方,眸中杀意不减。 但叶渺知道沈狼记得,因为他是一匹狼,他能凭气味分辨出他遇到的每一个人。 叶渺继续道:“我打晕你只是为了救我二哥哥,绑你起来也是为了想知道是谁让你抓我二哥哥。你抓我二哥哥在先,我打晕你在后,这事咱们算扯平,怎样? 在不涉及生存问题的时候,沈氏姐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阵外传来的依然只有低吼,叶渺也不在意,“现在我们的情形是,你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你进来不阵中,我暂时不能出去。你可以在外面活动找吃的,我不能。不过明天天亮后,我家人会来找我,我只要支持到明天一早就可以。所以我们又扯平了,你说是不是?” 沈狼保持着一触即发的姿势一动不动,凶狠的眸子却不经意眯起来。 叶渺清楚,沈狼只是因为和狼群长大的关系,说话表达有些问题,但他脑子没问题,相反,他很聪明。 她知道他在思考她说的话,等了一会后,叶渺估计沈狼相信她所言非虚后,又道:“你阿姐在附近吗?我想跟她谈谈。” 话音刚落,叶渺感觉阵外沈狼身上杀气突然暴涨。 她皱了皱眉头,试探问道:“你阿姐出事了?” “嗷呜~” 一声悲愤嘹亮的狼嚎响起,引来群狼共嚎,整个山林为之震动。 叶渺吓了一跳,看来是出事了,不过肯定没死。 如果死了,沈狼不会在这林子里出现,而是埋伏在敌人身边伺机而动。 她突然心念一动。 沈毕方出事了,而沈狼出现在这林子里,是不是说明沈毕方也在这林子里? “你阿姐是不是受伤了?在这林子里?” “如果受伤了,需要找大夫替她医治。她不是你,没有你那么变态的自愈能力。” “找大夫需要银子,我有,我可以帮你。” “当作,我这几天杀了那些狼的代价,如何?” 叶渺一口气说出自己的想法。 狼对沈狼来说,是除了沈毕方外唯一的亲人,她这几天杀了几十头狼,所以沈狼才会和狼群一起来围攻她。 “不过我有一个请求,我想跟你阿姐谈一谈。我知道你的厉害,所以我不会伤害她的,你放心。我与你们无缘无仇,若救她又伤她与你为敌,我白费这个劲干什么?” “你可以考虑到天亮前,如果你同意了,就让狼群撤走。如果不同意,就当我没说过。” 阵外瞬间寂静无声,只有山风吹过林间的呜咽声,以及偶尔几声夜鸟的叫声。 就像沈狼和他的狼群,根本不曾在阵外虎视眈眈地守着一样。 没过多久,细小的窸窣声响起,狼群在沈狼的示意下,一个接一个有序离去。 沈狼浑身杀气收敛不少,叶渺为表示诚意,撤去阵法走出来。 看着蹲坐在地上的少年,叶渺言笑晏晏,“嗨,我叫叶渺,也叫叶寻欢。” “沈狼。”少年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出来。 不错嘛,懂得现在大家是合作伙伴,要礼尚往来。叶渺心想,是好的开端。 因为叶渺身上狼血的血腥气,沈狼眼里的敌意并未完全散去。 “这里有些金疮药,你先用着。”叶渺将药扔给沈狼,看看天色,“快天亮了,我必须回去了。你带你阿姐去破庙里,明天我带大夫过去。” “谢谢。”沈狼站起身,沙哑道。 他一站起来,叶渺看到沈狼护在身后的生猪肉。 怪不得一直蹲着,原来是护食。 也是,大冬在的深山野林,一块猪肉,或许就能让他和沈毕方撑过整个冬天。 叶渺拿出火折子,“你能吃生的,你阿姐是病人不能吃,你用这个生火,弄熟了给她吃。” 沈狼没有接。 狼怕火,沈狼也怕。 “随便你。”叶渺耸耸肩,将火折子往地上一放,“我走了。” 走出林子后,叶渺回头望了一眼,林中隐约传来点点星火。 她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这对姐弟对别人自私无情,可为了对方却可以抛弃一切,甚至生命。 所以她将火折子留下了。 她知道,沈狼为了沈毕方,会用的。 就像她有把握让沈毕方为了沈狼,与她合作。 ------题外话------ 感谢天地灵宝、change420、黄四仙儿、金元宝哟、弄影花前的月票! 感谢vancci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凤凰错、36700288989的月票! 正文 一零二、交易条件(一更) 晨光划破夜幕,黑夜退去,青州城开始光亮起来。 吆喝声,狗吠声,马蹄声,车轱辘声,小孩的哭声,妇人的骂声交织响起,平凡而喜庆的一天正式拉开帷幕。 大街上开始人来人往,嘴里哈出的雾气模糊了面容。 阳光越过城墙,照在因临近年关喜气洋洋的行人脸上。 外面的世界温暖而宁静,破庙里却冷冷清清。 沈毕方眉头紧皱陷入昏迷,咬紧牙关极力忍着痛。 沈狼跪在她身侧,长发遮面看不清面上神情,却看到撑在地上的布满伤痕的双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何大夫,就是这里。” 像棉花一样软绵绵的少女声音惊醒了沈狼,一眨间,沈毕方面前已经不见了人。 “何大夫,小心点,这里有点湿。”叶渺道,身后跟着挎着篮子的桃花。 “多谢三小姐提点。”何大夫避开地上的水洼一抬头。 冷不防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高大黑影,吓了一大跳,“妈呀!” “对不起,何大夫,这是我朋友的弟弟,吓着您了。”叶渺瞪了沈狼一眼,示意他让开。 何大夫拍拍胸口心有余悸,心想你出个声会死人啊,老人家心血少可经不起你这样吓。 叶渺见沈狼杵在那不动,眼睛直勾勾盯着何大夫看,便问道:“你阿姐在哪?这是何大夫,快带路。” 沈狼似乎判断出此人真是大夫,转身朝前走去。 叶渺陪着笑脸,“何大夫别介意,这孩子内向,不怎么说话。” 这孩子?一个孩子说另一个是孩子,好奇怪的感觉。 何大夫面上抽搐两下,打了两个哈哈没说什么。 沈毕方躺在枯草堆中,身材单薄瘦弱,容貌五官与叶渺印象中一模一样。 她躺在那一动不动,身上盖着一张发黑的破棉被,怎么也无法让叶渺,将她与前世那个在商场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沈毕方联想到一起。 正想着,何大夫已经蹲下身替沈毕方把脉。 把完后探了探鼻息,啧啧称奇,“这样都能活下来,这姑娘真是命大。” 叶渺微笑不语,心想你要是知道她以前遇到过什么,就会对她现在还活着一点不奇怪。 “她身上这些外伤是小事,主要是身体底子太差,需要用名贵药材细心调理几年。”何大夫道。 名贵药材? “千年野参可以吗?”叶渺问。 何大夫瞪大眼咽咽口水,“千...年野参?”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够?叶渺道:“加上万年何首乌呢?” 何大夫浑身一抖,失语,“万...万年...” 还不够吗?“那再加上顶级紫灵芝呢?” 何大夫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叶渺皱皱眉头,“何大夫您倒是吱个声,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若现在没有我以后再想办法。” 何大夫泪流满面,“够了够了!” 他好歹也是青州名医,见过不少好药材,怎么能失礼成这样? 可是那是千年野参,万年何首乌,顶级紫灵芝啊! 他活这大半辈子,也就以前做学徒时,见过千年野参的参须! 算了算了,面子什么的,也就那样。 何大夫强忍激动,“叶三小姐,可否打个商量?” 叶渺客气道:“何大夫请说。” “是这样的,叶三小姐刚才说的那些药材,老夫这辈子梦寐以求都想瞧一瞧,叶三小姐可否行个方便?就用这次的诊金相抵...”何大夫刚说完连忙改口,“不不不,叶三小姐开个价,在下能办到的,一定办到。” 区区诊金哪能够看上一眼?真是老糊涂了,这样失礼的话都说得出来。 何大夫越想越觉得老脸发热。 “没问题,改天我让人送到铺子里让您仔细看看。”叶渺道:“至于诊金,该付的还是要付的。” 让他慢慢看?何大夫欣喜若狂,“不不不,在下怎好再收叶三小姐诊金?不用了不用了!” “前几天我和桃花受伤,多得何大夫,那几样药材借给何大夫品鉴,就当是我和桃花的一点心意。”叶渺道。 其实何大夫开给叶渺的药,桃花按要求煎了,不过最后都偷偷倒掉了。 因为叶渺根本不需要吃药。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何大夫也不是小气之人,当下不再推脱,“以后叶三小姐有什么需要,在下定当竭力而为。” “谢过何大夫,那我朋友的伤...” 何大夫咳嗽一声,“我马上开两个方子,她现在身体太虚,先用普通药材调理一个月,再慢慢加入千年野参。” “有劳何大夫。” 待何大夫写好药方后,叶渺让桃花将篮子放下后,送何大夫离开,顺便去抓药。 两人离开后,叶渺将篮子递给沈狼,“我让桃花准备了几天的吃食,你先吃点吧。” 沈狼不客气的接过,掀开盖子,拿出一个大鸡腿开始啃起来。 他吃东西的样子很凶残,像狼一样,连骨头都咬成了碎渣渣。 叶渺看着他的吃相,眼珠子一转,用手戳了戳他的胳膊,“喂,喜欢吃肉是不是?” 沈狼抽空嗯了一声。 叶渺笑咪咪道:“要不这样,你以后跟着我,天天都有肉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沈狼停顿了一下,眼里凶光一闪随即隐去,没理她。 大约是想起了曾经被人用链子绑着关在笼子里的往事。 叶渺也想到了此事,摸摸鼻子自言自语转移话题,“你会煎药吧?不过这里好像没有煎药的瓦罐。” “别处。” “你们有别的住处?”叶渺惊讶道。 “嗯。” “那等会桃花来了,去你们住的地方吧。” 这鬼地方空气不好又阴冷,叶渺才不想以后每次都来这里。 “嗯。” 桃花很快拎着药材回来,沈狼抱起沈毕方,朝他们住的地方走去。 —— 自从胡信将沈毕方推下山崖,又将沈狼骗下山崖后,将之前和他一起的还活着的老乞丐们喊回来了。 不过一个多月,十个乞丐便只剩六个。 没人有时间悲伤,或者说悲伤对不知哪天会饿死或冻死的他们来说,是太奢侈的事情。 与其花时间去悲伤,不如花时间去乞讨多点食物,起码还能保证多活一天。 大白天的阳光温暖,乞丐们都出去乞讨了,小破宅子里空无一人。 沈狼抱着沈毕方直接往之前沈毕方住的房间走去,里面破旧的摆设,发霉的被子枕头,仍同之前一模一样。 他将沈毕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看了眼桃花对着叶渺道:“煎.药。” 叶渺明白他的意思,“桃花,你去教沈狼煎药。” “是,小姐。” 沈狼带着桃花离开后,叶渺无聊地打量起这间屋子。 真是够破旧的啊,她三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破的地方。 “是叶三小姐吧?”后面突然响起少女虚弱的声音。 叶渺不由大惊,她现的在警觉性已经大胜从前,按理说在她附近有任何风吹草动,她都能感觉出来。 可一个不会武功的沈毕方醒来,她居然不知道! 随即一想又释怀了,沈毕方是不懂武功,可从小到大所经历的危险,早已让她练就寻常人没有的神出鬼没。 叶渺转过身,面露微笑,“你好,沈小姐。” 沈毕方咳嗽着看着她,因为无力动弹不得,然而那双眼睛里的光亮,一点都让人感觉不到她的虚弱,亮得让人无法忽视。 这就是沈氏姐弟可怕的求生欲,叶渺心想。 “你阿弟去帮你煎药去了。”她主动解释。 “我知道。”沈毕方微笑道,面上因为咳嗽而显出几分潮红,“我与阿弟自小相依为命,只有对方在身边时才会真正睡着。只要对方不在身边,不管是昏迷还是沉睡立马就能醒过来。刚才阿弟去接你的时候,我已经醒了。” 也就是说沈毕方对现在的处境一清二楚了。 也好,省了她口水,叶渺暗道。 “叶三小姐,请问你有什么要求?”沈毕方问,并没有因为叶渺看起来还是个包子样,而将她当成小孩子。 叶渺微一挑眉,随即笑起来,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 沈毕方既然刚才一直醒着,想必将何大夫的话听了进去,知道叶渺拿出来替她治病的药材,并不是光用银子就能买到的。 于是索性就这么直接了当地问了。 叶渺也直接了当地回答,“我想雇佣你和你弟弟,十年。” 十年?沈毕方眼睛一眯,“做什么?” “以后你们自然会知道。” 沈毕方想了想道:“叶三小姐,你不说做什么,我没办法答应你。” 曾经被商人当成工具的那五年,是姐弟两人深入骨髓的伤痛。 叶渺明白她的顾虑,“我有个建议,不如你写下你和你弟弟,不想做什么不能做什么的条款,若我有违约,我们的雇佣关系随时中止。” 沈毕方惊讶张大嘴。 在商人手下如蝼蚁般求生的沈氏姐弟,也不是完全没讨到好。 沈毕方就是在那里偷学了写字,偷学会了看账本做生意,再加上她天生的经商头脑,才有了日后叱咤商场的沈毕方。 正因为她懂做生意的原则,所以才对叶渺的提议感到意外。 从来都是甲方制定条件,什么时候轮到乙方? 正当沈毕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尖叫传来。 “饶命啊!大哥!咳咳!” 接着是桃花惊慌的声音,“沈狼,你放开胡信!你这样会掐死他的!” 正文 一零三、你好自为之(二更) 胡信? 叶渺想起保他一命的承诺,连忙向外走去。 刚转身,沈狼像拎鸡仔子一样,拎着胡信的脖子走进来。 后面跟着焦急万分的桃花。 胡信双脸发紫,舌头凸出,眼看就快要没气时,突然看到叶渺,眸中射出希望的光芒。 “阿...阿娘,救...救命~”他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喊道。 “阿狼,这是我朋友,你先放开他!”叶渺连忙道。 沈狼没理她,而是看向床上的沈毕方。 见沈毕方点点头,手一松,胡信如猎人手中的猎物一样掉到地上。 他却连喘气都不喘,直接一个翻身,滚到叶渺身后,这才大口大口吸气。 气刚顺,胡信立马拉住叶渺的裙角,“阿...阿娘,救我,你答应保我一命的。” “沈小姐。”叶渺知道沈氏姐弟中是沈毕方说了算,也不看沈狼,直接看向沈毕方。 “叶三小姐是要保他?”沈毕方问。 “是。”叶渺没有犹豫。 “那十年改五年。” 叶渺楞住,十年改五年,那就是基本同意叶渺的条件了。 但是一个胡信的命,值得他们狮子大开口吗? 沈毕方看出叶渺的疑惑,微微一笑,“叶三小姐知道我与阿弟这身伤是哪来的吗?” “难道是胡信?”叶渺有些不敢置信。 胡信没有半点功夫,只是个子小,又大约因为是乞丐被人驱逐惯了,跑得比较快而已。 连她都没把握对付的沈氏姐弟,胡信一个几岁的孩子,又怎么可能让他们受伤至此? “他骗我说阿弟在西山,将我骗过去推下山崖,又骗阿弟说我在那里,阿弟便跳下去找我。若不是我们命大,哪能和叶三小姐在这里讨价还价?”沈毕方平静道。 一个只有一条腿的少女,被推下悬崖,一个被她饿了几天打得浑身是伤的少年,毫不犹豫跳下山崖去寻人。 没有吃的没有药材没有衣裳,两个人就这样活着爬上来,沈狼甚至还和她过了几招。 这对姐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是你们先抢了我的地方!是你们要逼死我!” 胡信伸出头愤愤道:“你不想你阿姐出去乞讨,你不想你阿弟一人出去被当成另类,所以逼着我给你们找吃的,不能你们找吃的,你们就威胁要杀了我!我只是个孩子,我自己都养不活自己,还养你们两个,我怎么养?我打不过你们,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摆脱你们!我想要活下去有错吗!?” “你没错。”沈毕方道:“我们也是想活下去,所以我们也没错。” 什么歪理!?胡信气得说不出话来,想骂人,但在沈狼杀人的眼光下又不敢骂人。 “沈小姐,我答应你,用五年换胡信一命。”叶渺道。 五年,够了,够她生下宝儿,够她报完前世的仇。 这下轮到沈毕方意外了,“叶三小姐,你已经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还要护着他吗?” “我二哥哥被你弟弟带走是他告诉我的,他的要求是要我保他一命,我答应了。”叶渺道:“我不能言而无信。” 就算想,我现在想雇佣你们,也不能言而无信!叶渺心道。 胡信一个八九的孩子,心机之深沉,确实大大超出叶渺意外。 她三世都生活在富裕的环境里,从不曾体会到有些人仅仅只是为了活下去,就需要泯灭所有的人性,不择手段至此。 “既然如此,那等我想好条件后,再约叶三小姐详谈。”沈毕方道。 “好,我等你。”叶渺道:“最后我有个小请求。” “叶三小姐,你答应了胡信,所以你不能言而无信。”沈毕方意有所指道:“我和阿弟也是,我们答应了别人,也不能言而无信。” 叶渺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不提了。” 她本来想问是谁让沈狼带走叶海,沈毕方却提前堵住了她的问题。 以叶渺对前世的沈毕方的了解,生意场上的沈毕方,可是个除了沈狼外,六亲不认只认得益的人。 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威逼利诱什么都做得出来,更别提言而无信这种小事了。 只是沈毕方面上工程做得好,外人皆以为她诚信可信,加上生意手段了得,几年时间就做大到可怕的地方,不少大商人都愿意跟她合作。 沈毕方不愿意告诉她,是没有全然信任,故意保留。 甚至是将之当做一种筹码。 叶渺明白沈毕方的想法,也不拆穿。 “我不能出来太久,先走了。”她取出一张银票,“这个当是诚意金。” 银票面额不大,只有二十两,不过对普通人来说,已足够他们好几年的开销了。 沈毕方让沈狼收下,也不说客套话,“叶三小姐慢走。” 叶渺正要走,胡信抓住她的衣袖,不敢置信地问沈氏姐弟:“毕方姐,大哥,你们真的不杀我了?” “不杀。”沈毕方干脆直接,“我们决定和叶三小姐合作五年,所以不杀你。” 胡信这才松开手,暗自庆幸自己这大腿真没抱错。 “谢谢你。”胡信笑嘻嘻对着叶渺道谢。 刚才他情急之下喊了两声阿娘,不过那时他脖子被沈狼捏住,后来又喘不过气,人人都当听错了。 现在要是再喊阿娘,定会被人听到。 叶渺摸了摸他的头,对他的聪明表示赞许,微笑道:“胡信,你好自为之。” 说完向沈氏姐弟一点头,带着桃花走了。 胡信学着茶楼客栈里的伙计,对着两人背影一鞠躬,高声唱道:“两位慢走!” 直到两人身影再也看不见,胡信慢悠悠转过身,笑嘻嘻道:“毕方姐,大...咳咳...” 脖子瞬间被掐住,胡信大惊失色,“你们答应过叶三小姐不杀我的!叶三小姐还会来的,若被她知道你们言而无信,不会再找你们了,说不定还会帮我报仇!” 沈毕方刚才撑了那么长时间,眼皮已经快撑不开了,听到这话勉强睁开眼,道:“我答应叶三小姐不杀你,没说过不绑你,不打你,不报仇。只要不弄死你,便不算违背与叶三小姐的约定。” 胡信面色如土,突然想起临走前叶渺对他说的那句“你好自为之”,原来是这个意思! 小人,都是小人!利用他谈好了条件,转头就反悔! 胡信双脚腾空,气愤大吼,“放开我!你放开我!你个怪物,你个瘸子,你们放开我!敢动胡爷爷我一根汗毛,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反正苦是一定要吃的,死是死不了的,胡信索性骂个痛快。 “阿弟,让你的兄弟们陪他好好玩玩。”沈毕方说完这句后,终于撑不住合上眼。 兄弟们?什么兄弟们?难道还有跟沈狼一样的怪物吗? 哼!他能骂一个沈狼,再来十个他照样能骂!胡信不屑地想。 等天黑后他置身狼群,对着十来双绿油油的眼时,胡信吓得哭爹喊娘,当场跌坐地上尿了裤子。 沈毕方喝完药后精神了许多,见沈狼闷头吃肉不吭气,轻声问道:“阿弟,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愿意被叶三小姐雇佣五年?” 沈狼不说话,动作神情已表明他的疑惑。 “因为她太强大。对于强大的人,要么打倒,要么屈服。阿弟你能打倒她吗?” 沈狼闷闷不乐,他不能,反而被她打倒过。 “既然不能打倒,要想活下去,只有屈服。”沈毕方幽幽道:“不过五年而已。” 谁知道五年后,谁会更强大呢? —— 叶渺和桃花出来后,左拐右拐来到胡儿巷。 有些日子没见到二丫狗子他们,叶渺怪想他们的。 特别是二丫,小丫头眼睛水灵灵,小脸肉嘟嘟,看人的时候,大眼睛一闪一闪,小嘴微张,软萌软萌的,可爱死了! 叶渺一来到,有小孩子认出他来,立马指着大叫,“糖!” 叶渺面色一黑,糖?什么嘛?不是应该叫阿娘吗? 这一喊,原本分散着各自玩耍的小孩子们立马跑过来,围着她叫,“糖,糖!” 所以以后她在他们的心目中,就跟糖划上等号了? 叶渺有些不爽,眸光扫过那群小孩子时,突然一亮。 “二丫!”她欢喜招手,“还记得我吗?快过来!” 二丫本来躲在她哥哥狗子身后,怯生生地露出半个小脑袋。 听到叶渺喊她,立马嗖的一下缩回去。 “过来给你糖吃。”叶渺从荷包里取出糖。 “我也要我也要!”旁边的小孩子们起哄。 叶渺鼓了鼓嘴,都是些吃糖却不喊娘的家伙。 不过算了,今天桃花在,而且她今天心情好。 “排好队,女孩子优先。” 有了上次的经验,孩子们迅速排好队,女孩子在前,男孩子在后。 二丫年纪小,排在最前面,叶渺特意给多两颗,还摸了摸二丫的小脸蛋。 小丫头的脸真滑!叶渺笑眯眯地想。 二丫脸一红,拿着糖跑开了。 叶渺拿着糖,往一个又一个脏兮兮、黑乎乎的小手心里放。 突然最后出现一个白嫩干净的手心,叶渺习惯性往里放,又想起什么突然收回。 她抬头看了一眼,笑嘻嘻道:“是你啊!是你就不能白给了!” 正文 一零四、找到红杏(三更) “凭什么?”薛子星涨红着脸,眼看着糖要到手又被拿走,气得牙痒痒,口气十分不善,“凭什么他们可以白给,我不可以?” “因为我高兴啊,因为这糖是我的啊。” 叶渺轻飘飘两句话,气得薛子星差点吐血。 “小丁,给本少爷拦住她!”熊孩子蛮横地指使小厮。 不给是吧,那他就抢! 少爷,当街欺负人家小姐不好吧?小丁苦着脸,却在薛子星凶狠的注视下,只得走过去站在叶渺与桃花后面。 薛子星嚣张扬起下巴,他虽然是男孩子,但个小子,比叶渺还矮小半个头。 这让薛子星非常不满,他踮起脚尖与叶渺视线齐平后,学薛子瑶平时以手叉腰,“本少爷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乖乖交出来,否则别怪本少爷不客气!” 怎么有种纨绔子弟当街欺负良家少女的即视感?小丁抬头望天。 可偏偏只是为了抢几颗糖,说出去都要笑掉人家大牙了。 “想怎样不客气法?抢?还是打我?”叶渺笑眯眯问。 “打女人这种事,本少爷才不屑!”薛子星斜眼从鼻腔里哼一声,右手突然去抢叶渺手中荷包。 看那出手的动作,姿势标准,居然是个练家子。 叶渺略微讶异地挑挑眉,身子一闪避开薛子星的手,抓住他胳膊往后一折,同时一脚踢向他脚弯,将薛子星按跪在地上。 “你不打女人,可我就喜欢教训熊孩子。”叶渺道:“你想吃糖,若说几句好听的,说不定我就给了。可你偏偏用最蠢的法子动手抢,那我就代你爹娘教训教训你。” 薛子星原以为十拿九稳,压根没将纤瘦的叶渺放在眼里,哪知现在被叶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脸红得快要滴血,羞愤难当,“放开我,你这个臭女...啊!痛,快放手!” 叶渺毫不客气地将他反在背上的胳膊一用力,薛子星痛得大叫,骂人的话就此中断。 “骂人可不行,骂女人,更不行。” “你给本少爷等着!本少爷回去定要勤练武功,回来找你报仇。” 是练武功回来找她报仇,而不是找人来找她报仇。 好吧,看来也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子而已,本质倒不坏。 叶渺松开手。 傻眼楞在一旁的小丁连忙过去将羞愤的薛子星扶起来。 “给本少爷等着!”离开前薛子星再次恶狠狠撂下战书。 “嗯,等着你。”叶渺随口应道,然后看到好看的小少年,气红脸愤愤扭过头朝前跑去。 薛子瑶见薛子星红着眼睛回来,虽然偶尔很烦这个不讨喜的弟弟,但毕竟血浓于水,还是免不了要关心一番。 “怎么回事,被人欺负了?告诉我是谁,我去帮你教训回来!” 以前薛子星还会嚷嚷两句,把欺负他的人骂一通,或是同薛子瑶拌拌嘴。 这次却闷葫芦似的一声不吭。 直薛子瑶大为惊讶地连问几次,道他若不说就去逼小丁,薛子星才闷闷不乐扔下一句“我要跟阿爹说去九重门习武”然后走了。 留下薛子瑶瞪大眼楞了好久,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 明儿就除夕了,将叶漫晾了几天的孟浅月,晚上看过叶寒后去了祠堂。 “阿娘~”叶漫委屈得泪眼婆娑,声音里带着两分埋怨。 “您不疼女儿了,您不帮女儿争取入学试,不帮女儿说好话,还不来看女儿。您心里只有大哥哥,根本没有女儿。”她嚎啕大哭,“这里又黑又冷,女儿一个人好害怕,阿娘~” 娇娇的哭声哭得孟浅月心都碎了,本来来之前还想教训叶漫两句,现在看到自己的小棉袄哭得这么伤心,什么都忘了。 孟浅月上前一把将叶漫揽到怀中,轻声哄道:“阿漫乖,别哭了,都是阿娘不好。阿娘不该为了让你以后不那么冲动,一直忍着不来看你,让你受委屈了。” “阿娘~”孟浅月哄了,叶漫越发哭得委委屈屈,半撒娇半抱怨地哭诉了好久才停下来。 她心里的埋怨其实并没有因此而消散,但她记得被关进祠堂前,叶蓉跟她说要想减轻责罚,必须得阿娘出面去求情,所以她不能不依不饶的,惹得孟浅月心生厌烦。 “阿娘,三姐姐生病的事,真的不关女儿的事,女儿才是受害者。”她说的是那晚的事情,孟浅月却联想到了叶渺教叶梨赢叶漫的事情。 “阿漫,现在最关键的是三房,如果没有三房出来抢,阿渺想教也教不了。”孟浅月道:“你找错人算帐了。” 叶漫猛然醒悟过来。 对啊,若不是三房叶梨站出来跟她抢,叶渺哪有这个机会? 她当时主要是想抢回褐色象牙,顺便教训一下叶渺倒没想这么多。 想到三房,叶漫心里觉得憋气不已,“阿娘,女儿觉得祖母变了!以前祖母都会偏帮咱们,可这次三房回来后,祖母明显偏帮三房。上次内试六妹妹讽刺女儿输给五妹妹,女儿生气骂了她两句,祖母就说女儿不像话。” 孟浅月略有些不以为然,“三房一家一年就回来这半个月,你祖母表面上怎么也得偏疼些,面子上过的去,免得让外人说她偏心咱们二房。” “阿娘,不是这样的。”叶漫见孟浅月不信,有些急,“祖母她...” “这事你别管了,阿娘心里有数。”孟浅月打断道。 心里则想,叶漫与叶梨比试,她都没想过叶漫会输,余氏同样想不到。 所以孟浅月觉得到现在为止,余氏的做法没什么问题。 起码在叶梨与叶漫争夺入学试资格这件事上,余氏并没有偏帮谁。 “阿娘给你带了些吃的,晚上要是饿了就吃点。”孟浅月转移话题。 叶漫只好暂时停止这个话题,“阿娘做了什么好吃的?” 孟浅月将糕点拿出,看着叶漫吃得眯眼开心模样,心中倒是坚定了一个想法。 原本孟德良提议用叶兰或叶渺替代叶蓉出嫁,孟浅月最初想的是叶渺,后来叶渺与大房一家关系好转,让她意意识到可能会有难处,便重点放在叶兰身上。 但现在叶兰的入学试资格被叶梨赢走,若让叶兰代嫁,没了入学试资格的叶蓉还是马上要说人家,这让孟浅月很不甘心。 所以她决定无论如何也要铤而走险赌一把。 —— 晚上叶渺习惯性地出了门。 连续活动了三个晚上,让她突然在家里睡大觉,让她有些不习惯。 她答应了沈狼不再以狼为训练对象,去到西山后便特意往之前没去过的地方钻。 布了个阵后扔了生猪肉,一直等了好久也不见什么生猛的野兽出现。 动物对危险是很敏感的,看来前几天杀了太多狼,其他野兽也开始警惕起来。 叶渺又等了半个时辰后还是没野兽的影子,便撤了阵往回走。 走着走着,突然一道微弱的红光一闪。 叶渺凝神片刻,并没有感觉什么危险气息,便屏息走过去。 将附近的雪块扒开,只见一个红宝石手镯出现在她眼前。 叶渺拿起来看了看,发现有些眼熟。 再脑海里认真搜索了一下,终于想起来了。 这是孟浅月与叶蓉一直在找的红杏的手镯。 这么贵重的手镯,红杏绝不可能随便扔掉。 唯一的可能,是她在这附近出事了。 而且这镯子在这里,说明对方只是想杀她,并无谋财之心。 叶渺将镯子拿在手里,以这里为中心,圆圈式地展开搜索,寻找其他线索。 小半个时辰后,叶渺在不远处发现一个看起来废弃很久的枯井。 上面压着一块巨石,巨石上的雪与周边的并不一致,看起来像是后来放上去的。 叶渺站在井边想了想,返回林中找了些枯藤,将石头搬开,利用枯藤爬下井底。 没一会,叶渺爬上来,眼底光芒闪动。 果然不出她所料,红杏的尸体躺在枯井井底,双手合起在腹部交叠。 因为天气寒冷的关系,像睡着一般。 看她身上穿的衣裳,应该是离开的那天晚上就被人杀了。 难怪孟浅月和叶蓉怎么也找不到红杏,原来早已经死了。 红杏死后被摆放的姿势,让叶渺心中想起了一个人。 可是那人,为什么要杀红杏呢? … 沈毕方的条件第二天一早就送来了,一式两份,上面已经签好名,同时按上了两姐弟的手指印。 她并没有用拖延时间来表明自己的重要性,也没有在条件里留给叶渺谈价还价的余地。 看来这时的沈毕方已深知,和聪明爽快的人打交道,便用聪明爽快的法子。 成就成,不成就不成,谁也不浪费谁的时间。 叶渺随意看了看便签名画押,另写了一封信让姐弟俩去办一件事。 将信送走的时候,叶渺让桃花将那根千年野参切些参须送去,因为完好的要先给何大夫膜拜膜拜。 看着被切下来的参须,叶渺心想,若是孟悠然知道,她用他送的千年野参,笼络了沈氏姐弟,不知道会做何感想? 要知道前世,收服沈氏姐弟的,可是他孟悠然! ------题外话------ 感谢洛凝儿、zh0922、slxcyl的月票! 感谢书城158****4078的月票! 正文 一零五、我要你儿子填命!(一更) 炮竹声声,从除夕这天的中午开始起,一直响到晚上。 整个青州城每家每户都贴上红对联,有能力的挂上红布绸,没能力的贴个红纸。 大街小巷到处洋溢着节日的喜气洋洋。 临安侯府一家人用了团年饭后,男人们去祭拜祖先,女人小孩子们,则聚在院子里放烟花看烟花。 因为是阖家团圆的除夕,叶蓉叶漫被放了出来。 “咻...彭!” 深蓝的夜空上,朵朵烟花绽放,五彩缤纷,刹那间将整个世界照亮。 有临安侯府放的,也有青州城别家放的,一个接一个,绚丽夺目,美不胜收。 叶菁小孩子心性,不断拍手惊呼好看好看之后,觉得不过瘾,便嚷嚷着要自己放。 专门放烟花的小厮不敢给她,便给了她一些小孩子拿在手上玩的那种烟花。 叶菁开始不乐意,不知想到什么后,又同意了。 她让小厮帮她点燃,然后一手拿了几枝,在院子里欢快地转起圈圈来。 烟花璀璨,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美丽的痕迹,将笑得娇美的叶菁圈在中间,煞是好看。 连很是看不惯叶菁的叶漫都忍不住瞧她,心想要不要学叶菁自己也点来玩玩,又怕被叶菁嘲笑。 正当叶漫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一道亮光滋滋地朝她飞过来。 身边丫鬟一声尖叫,她躲避不及,燃着的烟花掉到她新做的衣裳上,立马留下一灼烧的黑印。 叶漫暗道倒霉,抬头看见叶菁朝她得意地做鬼脸,方知原来不是她不小心,而是叶菁根本是故意往她身上扔的。 叶漫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新仇旧恨驱使之下,跑过去狠狠地将叶菁推倒。 摔倒再地上的叶菁先是一楞,随即咧开嘴,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和叶漫身上。 “阿娘,四姐姐推女儿!哇哇...” 范知秋立马冲过去,狠狠推开叶漫,将叶菁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你个没教养的死丫头,阿菁年纪这么小,你都欺负,真是心思恶毒!” 叶漫踉跄了好几下才在叶蓉的搀扶下站稳,红着眼睛吼道:“是她先故意将烟花扔到我身上,我新衣裳都被她弄坏了!” “女儿没有!阿娘,女儿没有扔,女儿根本不知道四姐姐的衣裳被烟花弄坏了,不是女儿弄的!呜呜~”叶菁似受了天大委屈,越发哭得大声。 范知秋恶狠狠道:“听到没有?你自己不小心弄坏了,却要诬陷阿菁,你这心思真是龌龊!” 孟浅月正好赶过来,将叶漫护犊子一样护在身后,闻言吼过去,“范知秋,你说谁龌龊了?这院里只有你家阿菁一人玩烟花,不是她还有谁?” “你哪知眼睛看到了,没看到就不要随便诬陷我阿菁!果然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我还说阿漫喜欢故意栽赃的性子跟谁学的,原来是这样来的!” 孟浅月气是七窍生烟,“范知秋,你自己没教养,才教得...” “好啦!”余氏严厉的喝声响起,“现在是除夕,除夕夜所有人家都团团圆圆和和气气的,你们吵成这样象话吗!?我临安侯府的教养什么时候差成这样了!?” 两人不服气地互瞪一眼,按捺着没出声。 叶漫不甘心地道:“祖母,是六妹妹先将烟花弄到孙女身上,孙女气不过才推的她!” 看着叶菁又要狡辩,她大声吼过去,“你别想狡辩,院子里这么多人都在看烟花,为什么就我的衣裳会被弄坏?你一定是故意的!” 叶菁嘴一扁,将头埋到范知秋怀里,委屈地喊:“阿娘,女儿真不知道!祖母,要是四姐姐非说是孙女弄的,那孙女给四姐姐道歉好了。” 她扭过脸,对着叶漫抽抽噎噎道:“对不起四姐姐是我的错,我给你赔不是。” 私下却趁人不备,朝叶漫做了个鬼脸。 叶漫像爆竹一样被点燃,跳起来指着叶菁吼,“你明明就是故意的!扮什么委屈!?” “够啦!”余氏猛地高喝,“四丫头,你身为姐姐,却连六丫头都不如,一点容人的雅量都没有!她都跟你道歉了,大过年的,你非要揪着一点小失误不放,是想所有人都过得不安心吗?” 什么!?叶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是叶菁故意的,怎么会变成她没有雅量,她想所有人都过得不安心? 孟浅月也楞住,叶菁是不是故意的没人看到,但凭什么当着全家人的面,这样说她的阿漫? 让她阿漫以后怎么有脸做人? “阿娘...” 余氏打断道:“我累了,先回去休息,晚上守岁的时候再喊我起来!” 说着竟让罗嬷嬷扶着她走了。 留下孟浅月叶漫目瞪口呆。 倒是范知秋得意不已,搂着叶菁走了,不远处的叶梨赶紧跟上。 “阿娘,女儿扶您回去歇歇。”叶渺对方婉柔道。 方才一切叶渺皆看在眼里,包括叶菁故意向叶漫扔烟花并且挑衅。 “走吧。”方婉柔没说什么,两人一起离去。 “阿娘!”叶漫委屈大哭起来。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最后受责备的人会是她? 孟浅月阴沉着脸,“别哭了,回去再说。” 这边范知秋边安慰叶菁,边骂叶梨,“你怎么照顾阿菁的,居然让她被阿漫推倒在地上?推了之后你还不去帮忙,你有当阿菁是妹妹的?还是说你巴不得她受伤?” 范知秋骂着还不解气,还伸出手出来掐叶梨的胳膊。 叶梨忍着不吭声,刚才范知秋让她看好叶菁,她眼睛一刻没从叶菁身上离开,知道一切都是叶菁引起的。 但她知道她不能说出来,否则会引来另一顿责骂。 等到范知秋的气消得差不多了,叶梨怯怯道:“阿娘,女儿建议四哥哥这些日子不要出去了。” “无缘无故的,你说什么?”范知秋白了她一眼。 叶梨靠近在范知秋耳边低语几句,范知秋脸色大变,“你说得没错,等会我亲自跟阿宇去说。” —— 富贵院,叶漫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阿娘,您现在亲眼看到了,知道女儿没骗您了吧,祖母真的变的了,什么事都偏向三房的人!” 孟浅月皱起眉头,“阿蓉你觉得呢?” 叶蓉柔声道:“三叔三婶婶一年就回来一次,祖母面上偏爱些也是正常。不过祖母要做表面功夫,也不应该将四妹妹说得这么不堪,让四妹妹怎么做人?” “就是!”叶漫用手帕使劲擦着眼泪,“还不是一次,两三次了,次次都说得好过份,上次说让女儿不要做丢脸的事情,女儿什么时候给家里丢脸了?呜呜~” 孟浅月先前以为是叶漫过于敏感,今晚亲自经历一遭,才亲身感受到余氏真的变了。 “难道你们祖母真因为阿寒的腿伤,想让三房袭爵?”孟浅月喃喃道。 说实在她还是有点不相信,毕竟有赵国公和她大哥的支持,只要叶寒成亲生下曾孙,这爵位更有可能落到叶寒头上。 叶蓉踌躇道:“阿娘,女儿还发现一件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跟娘客气什么,有话就说。” 叶蓉犹豫了一下,“是大哥哥受伤的事情。那天大哥哥伤的很蹊跷,祖父让人查过却没查到问题。但是巧的是,大哥哥受伤的时候,正是大哥哥要赢四哥哥的时候...” 轰! 一语惊醒梦中人!孟浅月如醍醐灌顶。 在错失入学试资格的前提下,二房与三房要争的,就是谁能胜过谁! 她是这样想,范知秋肯定也是这样想! 叶寒骑射强过叶宇很多,范知秋在心知不敌的情况下,为了保险起见,很有可能作弊。 想到这里,孟浅月双眼如毒蛇信子,浑身因为气愤而抖个不停,“范知秋!!!” 是她!一定是她!! 范知秋,你伤我阿寒,我要你儿子填命! “阿娘,别冲动!”叶蓉环着她的肩安慰,“三婶婶做下心虚事,定会让四哥哥多加防范。您冲动之下行事极易失手,说不定还会暴露自己。女儿觉得此事须慢慢从长计议!” 她说完朝叶漫使个眼色,叶漫跟着道:“是啊,阿娘,大姐姐说的对,您经常劝女儿不可冲动,您可千万别冲动!” 在两人轮番安抚下,孟浅月终于冷静了些。 “你们两个说的对,此事,慢慢来。” 早就已经做好要对付三房的准备了不是吗?不过是提前实施而已!她等得起! 重要是一击即中!绝不给对手反击的机会! 经过与大房几次交手次次出意外后,孟浅月得出这个结论。 与此同时,叶梨正劝范知秋让叶宇最近不要外出,同时分析了原因,指出二房肯定会将叶寒受伤的事情,借机推到他们三房头上,好顺理成章地伤害叶宇。 范知秋听进去了,亲自叮嘱叶宇不要外出,不要跟二房来往,每天早中晚三次要跟她汇报行踪。 如此小心谨慎行事,越发让孟浅月认为范知秋做贼心虚,认定叶寒的腿是范知秋弄伤的。 两房人表面上虚情假意,背里却关系越来越紧张。 正文 一零六、孟茵被鞭打(二更) 冬日里暖洋洋的太阳,穿过高墙和树梢照到渺风院的时候,叶渺在屋里懒洋洋地趴着。 屋子里烧着炭,叶渺嫌闷得慌,让桃花支开窗子。 寒风吹进来,屋里到处贴着的大红色剪纸哗啦啦响。 “小姐,要不桃花给你做梅花酥?”桃花见叶渺意兴阑珊,问道。 叶渺摇头,“早上吃多了,现在还饱着。” “那桃花陪小姐去院子里走走?这连续暖了十几天,听小丫鬟讲,今早花园有棵桃树开花了。” “桃花陪我去看桃花。”叶渺说着自己笑起来。 不是看桃花有趣,是桃花看桃花好玩。 叶渺抬头看向桃花,正要应下,猛然看到桃花的左脸,被鞭子抽过的疤痕像条黑色蜈蚣一样盘踞在她脸上。 “桃花,你今早又没擦药是不是?”叶渺皱眉问。 桃花上意识抚上脸,被叶渺喝止,“别碰!手上有细菌,容易感染!” 细菌是什么桃花不知道,不过叶渺让她不要碰,她条件反射就将手放下了。 “你将药拿来,我替你擦。”叶渺有些无奈道。 桃花对自己的美貌不以为然,甚至有些不喜欢,脸上手上受了伤,一点不在意,吃药擦药总是漫不经心。 叶渺发现后,只好每天亲自监督她。 这么好看的脸要是留个疤,太可惜了。 桃花将药取来,叶渺洗浄手后,亲自替桃花上药。 “小姐,你不要闷闷不乐,老爷夫人大少爷二少爷过几天就回来了。” 叶渺嗯了一声。 叶铭参破燕国奇阵有功,朝廷初二赐下重赏,初五叶青石带着叶铭上京谢恩去了。 本来叶渺想跟着一起去,可好巧不巧,初三何大夫来拜年,方婉柔让何大夫替叶渺把把脉,看看痊愈了没有。 叶渺知道何大夫有些本事,怕被看出端倪,故意用内力将脉博弄得很虚弱。 然后何大夫把过脉后,说叶渺还需要休息调养,不宜出远门。 于是叶渺想随叶铭一起去上京的要求,被所有人一致否决了。 叶渺郁闷不已。 同时方婉柔初四回娘家,只有叶云琅与叶海相陪,没带叶渺一起去。 因此大过年本该热热闹闹四处玩耍的,叶渺只能一个人待在院子里哪也去不了。 “还有两天就初八了,二少爷说初八带小姐一起去百兴街玩。” 叶渺哦了一声。 她又不是小孩子,对那些玩艺儿根本没什么兴趣,她主要是想去上京办件事。 可惜现在办不成了,所以心里不痛快。 桃花脸上的伤口还在结痂,周边的皮肤红红肿肿的,叶渺替她擦上褐色药汁后,看起来更恐怖。 那药不只难看,擦上去还会痛,结痂又有点痒,又痒又痛的,那种滋味真的很难受。 前世叶渺经历过,所以很清楚。 “桃花,千万别用手抓,不然真的会留下疤痕的。”叶渺认真道。 “知道了,小姐。” “我睡一会,晚点再去花园吧。” “那桃花在一旁给小姐做春衫。” 叶渺打了个哈欠趴回床上没多久,外面传来小丫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桃花皱了皱眉,放下做了一半的衣裳,掀帘走出去。 也没说话,直接用眼神示意几个小丫鬟跟她走。 等走到叶渺听不到的地方后,桃花才站住,沉着脸开始训起几个丫鬟来。 叶渺本没什么睡意,眯了一会眼,翻身正要坐起来的时候,桃花正好进来。 面上神情奇怪。 叶渺随口问了一句,“刚才小丫鬟们在议论什么?” “说是四小姐吵着要去上京。” 这临安侯府里跟叶渺一样无聊的还有叶漫。 初二孟茵派人送来口信,邀请叶蓉上京去玩。 据说是因为叶蓉婚期提前,孟茵约了赵大公子,想让两人提前见一面,增进点感情。 威海伯府是叶蓉的外祖家,孟茵没来信她也能去,不过因为被叶青石禁足的关系,所以孟茵特意来了封信。 既是真想邀请叶蓉,也是向曾经要赶她走的叶青石示威:你不是关你孙女吗?我偏要将她弄出来! 孟浅月因为叶寒受伤的关系娘家也没心思回,让叶云涛带着叶蓉去了。 至于叶漫,一来有处罚在身,叶青石没说放人,二来上次被罚就是和孟茵一起闹出的事。 孟浅月怕她和孟茵在上京闹出什么事,没敢让她去。 所以叶漫被留在府中,和叶渺一样无聊到死。 “为什么?二婶婶怕她去上京被孟茵带得没大没小,之前就没敢让她去。现在没人护送,更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她为什么这个时候闹着要去?”叶渺奇道。 桃花脸上的神情越发奇怪起来,“半个时辰前,二夫人收到大小姐从威海伯府写来的信。” “信上说,孟小姐受伤了。” “鞭伤,跟桃花伤得一模一样。” 叶渺瞪大眼。 “怎么受的伤!?” “具体不清楚,大小姐只是说她昨天陪着孟小姐出去见赵大公子,见到赵大公子后,孟小姐说自己出去转转。没多久她的丫鬟跑回来,说是孟小姐受伤了。” 桃花眼神直楞楞的,“现在府里的下人们都在议论这事,说是太邪门了。孟小姐用鞭子打伤了桃花的左脸和左手臂,孟小姐同样被人用鞭子打伤了左脸和左手臂。” 桃花觉得不可思议极了,怎么会这么巧呢? 叶渺听完,心里的郁闷瞬间一扫而空,整个人都快活起来。 她想去上京,就是为了替桃花,或者说前世的自己报仇。 前世孟茵后来同样被人抽了鞭子毁了容,叶渺因为对她不关注,只记得这回事,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今生重来,叶渺不敢肯定孟茵会不会跟前世一样的结果。 所以她打算跟着叶青石叶铭一起上京报仇,让孟茵重蹈前世覆辙。 可结果自己弄巧成拙去不成,弄得郁闷死了。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没等她出手,孟茵居然已经得到报应了! 叶渺略略有些遗憾没能亲自动手,但听到这个消息后,更多的是喜悦以及解气。 实在是太好了! 恶人有恶报,看来老天还是公正的! “小姐,你说怎么会这么巧呢?” 是啊,怎么会这么巧呢? 喜悦过后,叶渺也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正文 一零七、叶铭的秘密(三更) 叶海在初七晚上一人回来了,因为他走之前答应了叶渺带她出去玩。 看叶海兴奋到停不下来的劲,叶渺严重怀疑,叶海是自己想去玩,拿她当借口。 因为百兴街初八开市,开市第一天自然是人最多最热闹。 “妹妹,好了没?桃花,好了没?”一大早叶海就带着初二跑来渺风院,在院子里大呼小叫。 “好了好了,走吧。” 初八是各街市开市的第一天,青州城人来人住,个个穿着颜色鲜艳的衣裳,笑容满面,喜气洋洋。 “妹妹小心点,别被人踩着了碰着了。” 这次四人是坐马车过来的,初二驾车。 下车后,叶海看到人头涌涌,立马将叶渺护在身后。 “我没这么脆弱,二哥哥。”叶渺道:“而且你挡在我前面,什么都挡住了,我看什么?” “是哦。”叶海嘿嘿傻笑,连忙让开,站在叶渺身边,“妹妹,我们去那边。” 百兴街比上次叶渺晚上来的那次热闹了不知多少倍。 各种小吃、外来玩意、胭脂水粉、头花小饰品,摊位一个一个,应接不暇,甚至还有舞龙舞狮,街头卖杂耍的。 叶海左看看右瞧瞧,一时跑开又一时跑回来,玩得不亦乐乎。 叶渺几个本来随着人流缓慢向前走,突然身边的人开始跑动起来。 “那边有人打架,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小少爷,快去看看!”有人兴奋喊。 “真的?我也要去!” 叶海双眼一亮,巴巴地看了眼叶渺,想去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那我们也去吧,二哥哥。”叶渺道。 “好啊好啊,快去。”叶海欢呼一声,带头往前跑去。 他个子大,身上衣裳一看就是非富即贵,往里面挤的时候,围观百姓虽然不高兴,但大过年的不想惹上什么事,竟被他挤到最前面。 被众人围住的是两个少年一个少女,年纪都不大,其中一个少年一个少女背对着叶渺,叶渺看不到他们的长相,但那少女一开口,叶渺就知道她是谁了。 “是不是他欺负你?”薛子瑶指着对面大红锦衣少年问。 站在她身边矮小的少年气愤道:“就是他!他说要我长大了给他做媳妇儿!” 围观群众哈哈大笑,看来是那小少年长得太好看,对方以为是女扮男装,出言调戏了。 “你什么玩意儿?我弟弟你也敢调戏?!找打!”薛子瑶柳眉倒竖,双拳一握,直接朝那锦衣少年冲过去挥拳。 “谁叫他长得像个女孩子?我才恶心好不好!居然跟你个不男不女的说要娶回家做媳妇儿!” 锦衣少年嚣张道:“打就打,我马如福没怕过谁!” 两人都有功夫,少年少女拳来拳往的,打得倒是好看,为热闹的春节增添不少欢乐,惹得百姓纷纷叫好。 薛子瑶虽是女孩子,功夫却实在不弱,不一会便打了马如福好几拳。 马如福哇哇叫着让小厮们一起上,被调戏的小少年也加入混战,一时场面有些不受控制。 小少年功夫不好,很快挨了好几下,薛子瑶大怒,不管别人的拳头打到她身上,一个劲只追着马如福打。 “敢欺负我弟弟,我打死你!打死你!” 马如福最后被打得趴到地上,恼羞成怒道:“你敢打我?!我爹是礼部尚书!” “打不过就搬出大人来,算什么男子汉?”薛子瑶呸了一声,“我表哥还是平南王世子呢!” 马如福本来还洋洋自得,以为对方会害怕,结果一听到平南王世子,立马傻了眼。 他是上京人,来青州是走亲戚,对青州城的世家虽然认得不全,但一些关系还是知道的。 能喊平南王世子为表哥的,只有青州知州薛长言的一对子女。 马如福看了看两人年纪,再看看那个小少年,眉眼间果然有一分像平南王世子。 妈呀,这下踢到铁板了! 马如福动也不敢动地任打了几下,不知如何收场时,正好亲戚来了。 亲戚自然是认得薛子瑶姐弟的,连忙道歉认错拉着马如福走了。 “姐,你脸受伤了!”薛子星指着薛子瑶脸上的伤惊呼。 “没事。”薛子瑶大大咧咧地拍拍手,因为刚打过架,头发衣裳都是凌乱的。 随手整理衣裳的时候,突然一眼看到站在最前面的红衣小少女。 她双眼顿时亮晶晶,顾不得整理连忙往这边跑,“渺妹妹!” 叶渺这时也看到了薛子星,那个在胡儿巷碰到两次的熊孩子。 原来他是薛子瑶的弟弟,薛长言的儿子啊。 叶渺心中突然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前世的她没有见过薛子星,但对薛子星这个名字却是有印象的。 因为在前世大半年后,薛子星就出事了。 不知是被人拐走、还是绑票、还是仇家报仇,薛长言找了两个月终于找到,然而找到的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由于薛子星身份的关系,当时这件事在青州城闹得很大,所以叶渺记得这件事。 看他以后这么惨的份上,就给他糖吃吧。 叶渺正要拿出荷包,耳边响起气愤的声音,“姐,就是她,就是欺负了我两次!” 薛子星气呼呼道:“姐,你帮我欺负回来!” “她欺负了你两次?”薛子瑶指着叶渺扭头问。 “没错,就是她!”薛子星大声道:“姐,帮我狠狠教训她!” 薛子瑶双眼一瞪,猛地抬高手... —— “大哥大哥,你快去劝劝妹妹!” 回到临安侯府的时候,叶铭刚好从上京回来了,叶海一见他,立马焦急着地拉着他跑。 “发生什么事了?” “妹妹不高兴了,说是要练武报仇,我问她她也不说。”叶海懊恼道:“都怪我,当时本来和妹妹看人打架来着,结果看到不远处有人耍杂耍就跑过去了,把妹妹一个人扔到那里。妹妹肯定是被人欺负了,不然不会说要练武报仇!大哥你去劝劝妹妹,让她说出欺负她的人是谁,我去帮她报仇!” “你个臭小子!”叶铭忍不住狠敲他的脑袋,“跟你说等我回来一起带妹妹一起去,你不听非要自己一个人跟妹妹一起,结果害得妹妹被人欺负!” 叶海低头认错,“大哥,我知道错了,现在最关键是问出到底谁欺负了妹妹!” 叶铭本想再训他几句,见他态度良好,便作罢了。 两人跑到校场的时候,叶渺正试图拿起一把大刀。 大刀又大又沉,叶渺个子小拿得很吃力,整个人站都站不稳。 叶铭叶海感觉那刀随时要落到叶渺身上,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飞奔过去,很有默契的一人抢过大刀,一人将叶渺拉开。 “妹妹,发生什么事了?”叶铭柔声问。 叶渺鼓着嘴不说话。 叶海直接嚷嚷道:“妹妹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告诉大哥和我,我们去帮你欺负回来!” 叶铭道:“妹妹,要真是有人欺负你,别想着自己报仇,我和阿海是你的哥哥,这种事就该让我们做哥哥的去做!” “对,大哥说得没错,妹妹你快说啊!” 两人一言一语的,最后叶渺小声道:“是知州家的薛小姐。” “那位薛小姐?”叶铭轻轻皱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记得薛子瑶可是想跟他抢妹妹的。 “因为我欺负了她弟弟。”叶渺委屈道:“其实我根本没欺负,就是她弟弟见我的糖好吃,想要我不给,就说我欺负他,让薛小姐帮他欺负回去。” “真是太过份了!”妹妹的糖是他的,那个臭小子居然敢抢?叶海撸起袖子,“大哥,我们去找他们算帐!” 他本为叶铭会立马同意,哪知叶铭犹豫了一会道:“我看这事得从长计议。” “从长什么计议?”叶海不满道:“他们欺负妹妹,我去替妹妹报仇,就这么简单!” 叶铭道:“阿海,这薛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 “我知道,知州家嘛。”叶海一挺胸膛,“那又怎样?我还是临安侯府的少爷呢,谁怕谁?” 而且打架而已,跟这有什么关系? “不光是知州,薛家姐弟喊平南王世子一声表哥。”叶铭道。 平南王世子被皇上疼爱的程度,可是超过任何一位皇子。 是这全武国的人,最不想得罪也不敢得罪的人。 叶海道:“可是他们薛家姐弟错在先,平南王世子也不能不讲理吧。” “不是这么简单的问题。”叶铭道:“我这次随祖父去上京,平南王带着世子和两个公子亲自上门拜访祖父。冲着这一点,咱们就不能让祖父为难。” “大哥哥,你不用说了,这事我明白的。二哥哥,这是我和薛小姐两个女孩子的事情,你一个男孩子就别插手了。”叶渺道:“十二那天薛小姐会去听雪山庄,到时候我自己去找她,你们谁也不许跟着去!” 叶渺说完,转身走向兵器架,拿了一根长棍舞起来。 不知道是力道不够还是怎的,怎么看都是弱不禁风的样子。 叶海张嘴还想说什么,叶铭道:“妹妹说了,这是女孩子之间的事情。咱们要是插手,就是两府之间的问题了。” “难道就让妹妹一个人去?”叶海道:“万一又被欺负了怎么办?” “我有办法。”叶铭道,然后提高音量大声道:“妹妹,祖父说十二那天家里要来客人!” 要是来了客人,叶渺作为主人家怎么也不能出去。 她听到这话,将木棍往地上一扔,跺了跺脚生气地带着桃花走了。 “瞧,这不就解决了?”叶铭道。 叶海抓抓头,总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但他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只好在心中暗下决定,以后若是碰到那个薛子瑶,一定要狠狠教训她替妹妹报仇。 —— 黑色夜幕上悬挂着的一弯冷月,将光芒清清冷冷地洒向世间。 此时万籁俱寂,寒风吹动着各府门前的红绸与红灯笼,发出轻微的吱吱声。 突然一团黑影从临安侯府墙内跃出,温暖的灯光将那人身形拉得长长的。 那人左右各背着一个包袱,出来后没有停留,而是径直向前快速走去。 经过离侯府不远处的巷子时,那人突然停下脚步。 没有出声,双眼全神戒备地盯着巷子里、不知存在了多久的黑影。 黑影移动,伴随着一道轻得如羽毛一般的声音响起。 “大哥哥,大清早的,你要去哪啊?”叶渺从巷子里走出来,圆圆的杏眼在月光下发着幽幽的光。 她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黑衣少年,叶铭。 叶铭放松戒备,微微一笑,月光下的容颜越发柔和,然而神情却不同与以往的温和儒雅,带着几分阴柔和锐利。 “是妹妹啊,妹妹一大早的,在这里做什么?” “等大哥哥你啊。”叶渺笑着道。 锐利的眼神凝了一会,叶铭舔了舔唇,“妹妹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知道啊,大哥哥是要去听雪山庄埋伏,对付薛小姐吧。”叶渺道。 听着是确认的话,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叶铭身子放松靠上墙,一笑,原来是真知道啊。 “妹妹真聪明。”他赞道。 “不怕得罪平南王府让祖父为难?”软软的声音带着两分调侃。 这是下午叶铭不让叶海去找薛子瑶报仇时的借口。 叶铭道:“他们根本不会知道,所以祖父不会为难。” 只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对方查不到是谁动的手,两家的关系便不会恶化的意思吗? 真是自信的少年!叶渺眸光闪闪地看向他,又突然问:“孟茵受伤,是大哥哥你做的吧?” “嗯。”轻描淡写的承认,没有半点猝不及防的犹豫。 他答的如此轻松,好像只是摘了一朵花和树叶那样不值一提的小事,倒让叶渺好奇了,“为什么?” “因为她欺负妹妹你。”叶铭道。 叶渺一怔,“为了我?” “你是我叶铭的妹妹,怎么能让人欺负呢?”叶铭笑,“不过妹妹怎么会猜到是我动的手?我自认没有露出一点破绽。” “因为我找到了红杏。” ------题外话------ 感谢139*****850、忧伤的夏天、咸鱼条、swallow329的月票! 感谢vancci、change420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凤凰错的月票! 正文 一零八、薛子瑶喜欢宁倾风是因为这件事?(一更) 叶渺拿出红宝石手镯,“我在西山山脚附近发现了这个,这是祖母赏给红杏的。红杏爱财,这么贵重的东西断不会随便舍弃,加上二婶婶和大姐姐一直在找她找不着,所以我猜她出事了。” “就凭这个?” “我在附近的枯井里找到了红杏的尸体,而且亲自下去看了。会将一具尸体摆放得那么整齐的人,除了大哥哥,我想不出是谁了。”叶渺道:“以前二婶婶她们说你有病,最见不得东西摆得乱七八糟,不喜单数,一定要双数。” “你也觉得我有病吗?”叶铭垂下眸子。 “这不算病,只是一种轻度强迫症。”叶渺道:“而且在你自己的控制下,你对别人已经能容忍了。” 叶铭有轻度对称强迫症,最初叶渺去见他和叶海的时候,为了不让他反感,发髻珠花香囊,都是左右各一个。 上次将荷包退给叶梨,叶海也是用的这个理由。 “没错,红杏是我杀的。”叶铭道:“身为你的丫鬟,却合着外人对付你,这样不衷心的人,死有余辜!” “我之前院子里被换掉的几个嬷嬷...” “也是我弄走的,不细心照顾你的人,留下来有何用?”叶铭淡淡道。 原来如此!那么前世... 叶渺猛然楞住。 如果叶铭对她爱护至此,那么前世赵非城瘫痪,孟茵毁容,是不是也是叶铭做的呢? 算算时间,两人出事确实都是在欺负她没多久后。 叶渺鼻子突然一酸,如果前世叶铭没出事,知道南宫焱这么欺负她,一定会拼命为她报仇吧。 啊是了,她记得前世叶铭并不喜欢南宫焱,只是因为她一直忍着。 “大哥哥~” 她声音隐隐含着哭腔,叶铭沉默了一会,神情莫名,“是不是被我吓着了?” “不是。”叶渺双眸亮晶晶,“我想说,我喜欢大哥哥,还有,谢谢大哥哥。” 叶铭:... “我还想告诉大哥哥,薛小姐没欺负我。我是为了试探大哥哥,故意那么说的。” —— “没错,就是她!”薛子星大声道:“姐,帮我狠狠教训她!” 薛子瑶双眼一瞪,猛地抬高手... 啪! “哎哟,姐,你为什么打我?”薛子瑶一巴掌拍得薛子星懵了。 “渺妹妹怎么会欺负你!?一定是你欺负人家!”薛子瑶大声道。 薛子星委屈极了,指着叶渺道:“真是她欺负我,不信你问她!我就是被她打了,所以才想去九重门习武报仇!” 叶渺也有些傻眼,“咳,薛小姐,薛少爷说得没错...” “那一定是你该打!渺妹妹出手教训你而已!”薛子瑶双手叉腰吼他,又对着叶渺道:“渺妹妹,这臭小子又淘气又不听话,我弟弟就是你弟弟,以后你放心教训。他要是敢还手你告诉我,我打到他不敢还手为止!” 薛子星如遭雷劈:这是他亲姐吗?他亲姐呢,刚才为了他跟马如福打架的亲姐呢?老天爷,你把我亲姐还给我! “快给渺妹妹道歉!”薛子瑶揪住薛子星的耳朵,“不然我拎掉你的耳朵!” 薛子星痛得哇哇叫,又气又委屈,狠狠一拍薛子瑶的手,趁她吃痛时哭着跑了。 以为是个帮手,结果是合起来欺负他!气死他了! “臭小子!回去再好好教训你!”薛子瑶对着薛子星背影一阵大叫,转过身面对叶渺时已是笑容满面,轻言细语,“渺妹妹,你一个人出来玩吗?你哥哥们没陪你吗?他们怎么能这样让你一个人出来,要是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说到最后薛子瑶的语气已经有些不满了,对叶铭叶海两兄弟很不满,心想这两家伙真不负责。 “渺妹妹,这百兴街我熟,你想买什么我带你去,要是你累了,去我家坐坐歇歇脚。” 叶渺被薛子瑶的热情弄得头疼不已,她实在是打心底不想与她扯上任何关系。 叶渺一再婉言拒绝,薛子瑶跟了她好久,最后只好放弃。 最后道十二那天约了朋友去听雪山庄玩,邀请叶渺一起去。 —— “大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骗你让你担心的。”叶渺道。 叶铭道:“既然都出来了,要不咱们去玩吧。” 正好撇开那个傻弟弟,谁叫他故意初八带妹妹出去撇开他。 叶渺:这话题转得有点快。 “呃...薛小姐太热情了,我有点抗不住。” “咱们不去听雪山庄,去南山寺。”叶铭道:“南山寺的桃花开了,听说很漂亮,咱们去瞧一瞧。” 他才不想让那个女孩子把妹妹抢走。 “那大哥哥你背上背的东西...” “这个啊,不碍事。”叶铭随手一扔,两个包袱飞起挂在一颗大树树枝上,“回来再取。” “大哥哥,那里面是什么?”叶渺好奇道。 “妹妹不怕吗?那里面可都是杀人的工具。” “不怕。” “那我下次告诉你。” “哦。” “那个薛小姐,疯里疯气的,离她远点知道吗?” “哦。” 此时天色渐渐亮起来,两人慢慢向前走,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听不见。 —— 太阳露出温暖的脸庞,将整个大地照得明亮美好。 去往南山寺的路上,一路皆是衣着鲜艳整洁的男女,人人脸上都带着笑。 太平盛世下,大部分百姓们都过得舒心散漫。 叶铭雇了辆马车,叶渺将车帘掀开,在清新的空气和漫暖的阳光中,一路晃晃悠悠地到达南山寺。 沐浴在阳光中的南山寺,庄重肃穆而神秘,还未进去便已感受千年古寺的威严。 南山寺有大寺和小寺,大寺是普通香客朝拜的,小寺只服务达官贵人。 叶铭所说的桃园在小寺里,去往小寺可以走专门的捷径,也可以随着人流先到大寺再去小寺。 叶渺以前从未去过大寺,突发奇想想从大寺去小寺,叶铭自然不会拒绝。 不过只走了一会,两人便有些后悔了。 因为人实在太多了。 像在现代爬长城似的,只有一望无尽的人头。 只是已经卡在中间了,上麻烦下更麻烦,只好一路继续朝前缓慢地移动。 前面的人同样抱怨着,“早知道过了十五再来,人真是太多了,都不用走亲戚的吗?” 旁边人道:“大哥是外地人吧?” “你怎么知道?” “听大哥一开口就知了道。都说这南山寺灵,好多外地人专程过来,过了十五人还是一样多。大哥小心些,年年过年都有不少人被踩伤。” 那人正说着,“啊!”远处传来一道略有些耳熟的少年哭声。 “听听,肯定又是哪家小子不小心被人踩了。” 叶铭听得不由紧张起来,连忙牵住叶渺的手,“妹妹我牵着你走。” 走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到达大寺,叶渺这时已经完全没有参观大寺的心情,直接和叶铭去了小寺。 只是一墙之隔,已然是两个世界。 大寺人声鼎沸,小寺安静美好。 两人走向桃园,桃园里花红柳绿,已有些小姐公子们来此。 秉承着佛门重地不可喧哗的规矩,都轻声细语地交谈。 看到叶铭过来,小姐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腊八战和燕国奇阵,让叶铭的名声在青州城空前高涨。 有大胆的小姐拉着同伴,朝这边走过来。 “渺妹妹!”突兀的女高音吓了所有人一跳。 不管注没注意的,都朝叶铭和叶渺的方向看过来。 看着一团明亮的玫红色身影飞过来,叶铭脸一黑。 “渺妹妹!我还以为你会嫌麻烦不来呢!”薛子瑶欢喜地跑到叶渺面前,“今早出门的时候,阿灵她们突然说想来南山寺看桃花,我立马让人给渺妹妹你送了口信,结果你真来了。” 看来渺妹妹表面上躲着她,实际上心里还是很喜欢她的嘛,不然也不会改道来赴她的约了。 叶渺求救地看着叶铭。 叶铭往两人中间一横,“薛小姐,我和妹妹还有事...” “叶二少爷。”伴随着略带骄傲的声音,一株桃树下走出来一个眉眼清秀身材健壮的少年。 斜斜的眼神带着说不出的骄傲劲,“今儿碰到真巧,不如咱们来比试比试!” “苏三少爷,”叶铭微微颔首,“我今日陪妹妹出来看桃花,就不奉陪了。” 那少年正是苏向阳,输了腊八战,和叶铭叶海打了一架,至此念念不忘与叶铭比试扳回一局。 “那叶二少爷什么时候有空?我随时奉陪。” “没空。”叶铭直接了当拒绝。 “叶二少爷是怕输给我,有损你的英名吗?”苏向阳挑衅道。 “我只是对这种小孩子的无聊把戏没兴趣而已。”叶铭道。 小孩子的无聊把戏!?苏向阳清秀的脸瞬间狰狞,浑身煞气地走过来。 “如果苏三少爷非要比试,以后战场上见直章。” “不用等以后了,现在就有机会。” 一位紫衣少年苍白着脸走过来,正是在腊八战上打赌输了喊叶海大哥的唐景玉。 “唐景玉,你这话什么意思?”苏向阳问。 “我们被流民包围了。” 苏向阳双眼一亮,果然是个和叶铭一见高下的好机会。 唐景玉又道:“对方挟持了礼部尚书家的小公子。” 一个礼部尚书的公子而已! 苏向阳不以为然,语气略酸地道:“这里可有临安侯府的少爷小姐。”比那尚书的公子矜贵多了。 “对方刀剑弓弩齐全。” 桃园里的人脸色都变了,这可不好办! 他们出来游玩,什么兵器都没带。 “初步估计,对方最少二百人!” 两百人?桃园里一阵哗然。 他们加起来才十几个人! 十几人对二百兵器齐全的流民,怎么打? “这可真不好办了。”苏向阳喃喃道。 礼部尚书家的小公子? 该不会是前几天被薛子瑶当街痛打的那个倒霉蛋吧。 叶渺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薛子瑶,见她楞楞的,显然已经被唐景玉带来的消息吓到了。 不只她,除了叶渺和叶铭外,其他人都吓到了。 仅管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是长大了要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 然而现在的他们毕竟还是少年,绝大部分都没有真正去过战场。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们不由恐慌起来。 “怎么办?” 少年们齐齐望向叶铭。 论身份,他是临安侯府少爷,身份最高。 论能力,他赢了腊八战,破了燕国奇阵,这里属他最强。 “各位不要慌,一切交给宁某来处理。”熟悉的男子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叶渺抬头望去,只见一身华服的宁倾风,在几名男子的陪同下信步而来。 “是宁国公府的大公子。”有人认出来。 “叶二少爷,叶三小姐,”宁倾风与叶铭叶渺打过招呼后,转头看向薛子瑶,语气温和,眉眼越发风流,“薛小姐,不用害怕,先进去里面避一避,宁某会尽力护住各位的安全。” 叶渺微微垂眸。 上辈子薛子瑶就是因为今天的事情,而喜欢上宁倾风的吗? 薛子瑶似乎此时才反应过来。 她看了眼宁倾风,突然一把抓住叶渺的手,“渺妹妹,不要怕,跟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的!” 宁倾风:... 薛子瑶动作太快,叶铭还没反应过来,叶渺已被她拉到身后。 若是平时,叶铭定会将叶渺拉回来,不过此时此景,他只衣袖动了动,并没有实施行动。 众人按照宁倾风指示,从桃园离开集中在大殿里,或坐或站。 因为宁倾风的到来,个个如有了主心骨,放松了不少。 “各位在此稍作休息,宁某去与对方谈一谈。” “宁大公子小心。” 宁倾风离开后,有人道:“不如咱们派人去通知家人吧。” 唐景玉道:“对方在各出口布满了人,走不了。” 他刚才就是看到叶铭与叶渺来想偷偷溜走,才发现被流民围困的事。 正文 一零九、七星阵重现,叶渺解(二更) 殿里交谈声小了许多。 叶渺抽空看了一下被困住的人。 之前三三五五散在桃园,有桃树遮挡,现在一下子看清了。 发现有不少熟人。 除了苏向阳和唐景玉外,还有周自明,以及腊八战与她住在一起的苏小姐。 苏小姐意识到叶渺的目光,冲着她一笑,抬脚走过来。 她身形高挑,脖颈修长,像优雅的天鹅,不笑的时候,眉眼三分媚三分冷,笑起来却暖暖的。 苏小姐走到叶渺面前,“叶三小姐你好,我是赵汐。” 嗯?叶渺瞪大眼,不是苏家小姐吗? 赵汐道:“我是布政使赵大人的族人,上次是赵大人托苏三公子照顾我而已。” 赵家人?叶渺微微皱眉。 “叶三小姐不必在意我的身份。”赵汐道:“在赵氏一族中,父母双亡的我和弟弟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机缘巧合来了青州而已。” 叶渺顿时明白过来。 赵非城不能传宗接代了,赵怀安从旁支挑选合适的过继,赵汐的弟弟父母双亡,确实是很好的选择。 如此说来,赵汐反倒应该感谢他们临安侯府才是。 “赵小姐好。”叶渺微笑着回礼。 两人寒暄的时候,宁倾风回来了。 面上神情不是太好。 “对方怎么说,宁大公子?” “他们为什么围住我们?有什么目的?” “武国向来富裕,哪里来的这么多流民?” “既然是流民,又为何会有兵器?” “是不是敌国故意假扮流民?” 少年们围着宁倾风七嘴八舌地问。 看来刚才放松下来后,少年们的智商回来了。 宁倾风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各位不要急,我与大家细细说。” 待殿中安静后,他道:“这批流民是山海县附近的河海县人,在燕军攻占山海县前,他们闻风跑了。后来我军大胜燕军后,朝廷拨下银子安抚山海县存活的百姓,以及附近县中受伤的民众。这群流民因为提前跑了没有受伤,得不到抚恤,便想闹事引起朝廷注意。” “上京天子脚下,守卫森严,这群流民想闹闹不起来。听说不少上京贵人们都会来南山寺朝拜,便寻机将这里围起来了。” “那他们的兵器哪来的?”有人还是不解。 武国虽然人人皆武,但兵器仍是有限制的,普通百姓家里,怎么可能会有兵器。 “这点宁某也想不通,或许是抢了外地某个世家,或许是在逃离河海县时,遇到燕军抢了对方的兵器。”宁倾风道:“宁某看了他们的通关证明,确实是河海县人。” “那他们现在什么意思?” “宁某表明身份,愿意将他们的意愿上达天听。不过对方回复,要先考虑一下。” 宁倾风是宁国公的长孙,二皇子南宫焱的表哥,二皇子虽不像程烁那般受宠,也是深得帝心的人。 如果宁倾风愿意出面交涉,流民的问题十有八九会得到妥善解决。 “大家先坐下休息,保存体力。”宁倾风道:“若对方有回复,我会第一时间告之大家。” 有了宁倾风的保证,不少人又安心了些。坐下来聚在一起,有些甚至开始说笑起来。 宁倾风走过来,拱了拱手,“薛小姐,宁某的随从在那边,不如去那边,那边比较安全。叶二少爷和叶三小姐也可以一起过来。” 这话听着分明是只想让薛子瑶过去,叶铭和叶渺只是顺带。 叶铭自然不会这么不识趣,“不用了宁大公子,我和妹妹在这里便好。” “我也不去,我和渺妹妹一起。”薛子瑶道:“渺妹妹,你坐这里,这里比较安全。” 她拉着叶渺坐下,让叶渺坐在最里面,自己坐在她前面。 宁倾风本来做请的手势不自然地收回,接连两次示好,皆被无视,任谁都有些不高兴。 “薛小姐如果有需要宁某的地方请尽管出声。”宁倾风保持风度地说完这句后转身离去。 “薛小姐,我有大哥哥护着没事的。”叶渺试探道。 薛子瑶翻个白眼,“这个宁大公子不过是想拉拢表哥,才故意向我献殷勤,你以为他是真心为我着想啊?” 原来薛子瑶懂啊,那为何后面还是爱上了宁倾风,甚至不顾薛长言夫妇痛失幼子,只得她一女的情况下,义无反顾地去到宁倾风身边呢? 时间一点点过去,殿里开始安静下来,寂静让人更加烦躁。 没有水喝、没有食物的少年们,渐渐按捺不住了。 “那些人到底什么意思?同不同意给个爽快点的说法嘛!” “就是,这么婆婆妈妈的,到底什么意思?” “要不催催宁大公子?” “要去你去,我可不敢。” 这对话自然而然地飘到宁倾风耳朵里,他向旁边随从一点头,随从立马离去。 很快随从回来,俯身低语了几句。 宁倾风皱起眉头。 看来不是好消息啊! 果然只见他站起来,沉重道:“对方刚才回复了,不同意。” “不同意?那他们有什么要求?” “对方没说。” “这到底什么意思?是要困死咱们吗?” “不行,这样等死不是办法,咱们冲出去!” “大家静静!”宁倾风抬高手,“我再去谈谈。” 这次殿内却没有像上次一样轻松,随着饥饿逐渐加剧,众人耐心飞快消散。 宁倾风一离开,都不停出声抱怨,几个小姐担忧得脸色都变了。 “渺妹妹别怕,”薛子瑶气色也有些不好,却仍然出声安慰叶渺,“那些流民不过是求财,伤了咱们对他们没好处,他们知道轻重的。” 叶渺心情复杂地嗯了一声。 薛子瑶以为她害怕不想说话,也不再啰嗦,双眸盯着殿外,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次宁倾风回来得更快,而且直接带来了答案。 “宁某提出若不相信宁某的话,宁某愿意为人质,让他们放各位走,但对方不同意。只说要再考虑考虑!” “他们到底要什么!?”殿中有人开始崩溃了。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薛子瑶突然站起来,“现在咱们勉强还有一战之力,不如杀出去!” “薛小姐说的对!”立马有人出声附和,“宁可杀出去,也不要在这里干等!” “可若是天黑了咱们还没回去,家里人一定会派人来找的。”唐景玉身边被唤作阿灵的少女小声道:“到时候咱们就得救了。” 这也对啊,他们晚上没回去,家里人肯定知道遇到危险了。 薛子瑶道:“若是家人还没赶到,对方突然发动进攻怎么办?到时候咱们一天没吃没喝,只怕抵挡不住!” 刚才还侥幸的人立马清醒过来,若落入对方手中,那就真的被动了。 “那就杀出去!如果他们只是想闹事,肯定不敢对咱们下死手!” “啊,等一下!”薛子瑶突然想起什么,扯下荷包倒出里面的东西,看到一个寸长的彩色小纸筒时,欢呼一声,“原来还剩一下!” “这是什么?”阿灵好奇问。 “这是表哥送我的礼物,烟花,白天也能看到的烟花。”薛子瑶道:“我阿爹若看到了,肯定知道我出事了,一定会派人来救我的。” 她说完跑到外面,点燃烟花,那烟花果然很亮,白天都能看得清。 “太好了,有救了!” 薛长言是知州,他若来救,带的肯定是官兵,对付那些流民还不是绰绰有余? 咻! “小心!” 一支冷箭不知从哪飞出,差点射中周自明。 接着,不断有冷箭飞过来。 “大家小心,对方看到我们放的烟花,知道我们搬了救兵,开始发动进攻了!大家退入殿中,关紧殿门!” 随着宁倾风一声高喝,刚才跑出来看烟花的所有人立马退回殿中,将殿门紧紧关上。 殿内只有几支蜡烛和几扇透气的小窗,这一关,里面立马昏暗起来。 “妹妹,站到窗边。”叶铭果断道。 那里虽然危险一些,但能看到外面情况,不至于睁眼瞎。 叶渺没有犹豫迅速去到小窗边。 外面此时传来撞击大门的声音,夹杂着流民愤怒地叫骂。 每撞一下,薛子瑶就抖一下,却仍然站在叶渺面前。 “渺...渺妹妹,别怕,我...我会护着你的。”叶渺看着她强忍颤抖的样子,将脸转向窗外。 山脚下隐约传来厮杀声,官兵这么快就来了? 她四处张望,突然,楞住。 “大哥哥,”她喊,声音奇特,“我有话跟你说。” 叶铭走过去,薛子瑶识趣让开了。 “大哥哥你看。”叶渺小声道:“是不是很眼熟?” 叶铭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了一会,不可思议道:“七...七星阵?” 那八人本来是在半山腰缠斗,不过从叶渺两人的角度正好收入眼底。 “阿爹正是被他们伤的?” “嗯,是同一个阵法,人不同。” 伤叶云琅的那些人已经死了。 但叶渺可以肯定,这七人与伤叶云琅的那七人,来自同一个地方。 因为这七人的七星阵同样不熟练,同样破绽百出。 “妹妹会解此阵吗?”叶铭问。 叶渺惊讶他会问出这个问题,却没有隐瞒,“会。哥哥你想...” “嗯。” 两兄妹没有直接说出口,却心照不宣。 叶渺用手指在他手心划了几下,低声说了几句。 叶铭听后,叮嘱她几句,然后悄悄隐入黑暗中。 正文 一百一、被叶铭救下的人(三更) 大殿的门在连番撞击下,已开始慢慢变形。 宁倾风决定放弃死守大殿,“后面还有厢房可以藏,大家排好队,随我往后走!” 没有人有异议,薛子瑶已经发了信号,现在重要的是拖时间,等到薛长言带官兵来。 薛子瑶拉着叶渺的手跟在众人后面,前面的苏向阳突然回头问道:“叶二少爷呢?” “去茅房了。”叶渺淡定道。 苏向阳:... 没吃没喝还要去茅房,什么人来的!哼! 等众人在宁倾风的安排下藏好后,前殿大门被撞开了。 流民拿着刀剑疯一般涌进来,到处乱砍。 “这里没人!一定是躲在后面了,快去搜!一定要将他们全部抓起来!” 后院没有坚实的大殿门,找不到人的流民们,开始疯狂往里面乱射箭。 “渺妹妹...别...别怕...”薛子瑶害怕不已,却仍然坚定地站在叶渺面前。 叶渺心里如打翻了调味瓶,五味陈杂。 好听的话人人会说,之前薛子瑶说过很多次她保护她,叶渺皆没往心里去。 可现在到了危险关头,她却仍然义无反顾地站在她面前,叶渺很有些不是滋味。 她真的不想,跟薛家姐弟,扯上任何关系。 “小心!”一道惊呼响起,薛子瑶被人拉开,一支箭羽贴着她的额头而过。 薛子瑶吓得白了脸,“谢...谢谢!” 回头一看,拉开她的却是刚才离开的叶铭。 同时伸手准备拉她的,还有慢一步的宁倾风。 宁倾风收回手,“叶二少爷回来了?” 叶铭将薛子瑶拉开后迅速松手站到叶渺面前,听到宁倾风问,随口嗯了一声。 “切!还换了身衣裳。”苏向阳忍不住嘲弄。 “弄脏了。”叶铭淡淡道。 殿内气氛一时凝固。 去茅房,弄脏了衣裳? 那画面...不能想不能想! 所有人纷纷摇头,继续躲避飞箭。 叶渺望天。 她好像不小心坑了一把叶铭!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大哥哥,我绝不会在你面前提的,所以这事就这么过去吧。 外面突然响起惊天动地的厮杀声,薛长言洪亮的声音响起,“各位公子小姐,薛某管治不力,让各位受惊了!大家放心,薛某立即将大家救出去!” 被困住的公子小姐们激动不已。 “薛大人来了,太好了!” “我们得救了!” “各位小心些。”宁倾风不记提醒众人别得意忘形中了飞箭。 训练有素的官兵对付临时组成的流民,自然是手到擒来。 不过半个时辰,便已抓住对方首脑。 薛长言穿着常服拎着淌着血的长剑,健步如飞地走进来。 他身材偏瘦,五官清俊,给人的感觉一向儒雅,此时却双眸如矩,气势凌人,让人丝毫不敢小觑。 “阿爹!”薛子瑶飞奔过去,一把抱住薛长言,大哭,“女儿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呜呜!” 薛长言轻抚她的秀发,柔声安慰,“瑶瑶别怕,阿爹已经将坏人都抓住了。” “嗯嗯,阿爹真棒,阿爹是大英雄!” 薛长言安抚所有人几句后,让官兵们分批护送下山。 赵汐随着苏向阳离开的时候,向薛长言表示感谢,同时跟薛子瑶道别。 “薛小姐,我有个问题很不解。”赵汐突然道。 “什么问题?” 赵汐问:“刚才被流民困住时,薛小姐明明害怕得很,却为什么一直站在叶三小姐面前保护她?” 薛子瑶眼中露出两分迷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里觉得应该这样做。我一见她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或许我们前世是姐妹,又或者我们前世有着共同的命运吧。” 她说着往叶渺的方向看了一眼。 正要与叶铭离开的叶渺似有感应般脚下一顿,恰好回头与薛子瑶的眼神对上。 那一瞬间,叶渺心脏骤然停止跳动,有种恍惚回到前世的错觉。 因为刚才薛子瑶那一眼,竟与她前世临死前,无意看向叶渺的那一眼一模一样。 “大哥哥,我们快走吧!” 叶渺受惊似地收回眼,抚着心口,逃也似地离开了小寺。 直到马车开始行驶,叶渺掀开帘子看着雄伟的南山寺越来越远,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 “大哥哥。” 她喊完回头一看,发现叶铭的神情很奇怪。 “大哥哥?在想什么?” 叶铭回过神,“妹妹知道刚才被七星阵困住的人是谁吗?” “是谁?”因为距离太远,饶是叶渺视力不错,也只能看到人影。 “薛大人。” 叶渺大吃一惊,“薛大人!?被七星阵困住的人是薛大人!?” “所以我回来时换了件衣裳。” 叶铭去的时候蒙了面,但若衣裳不换,定会轻易被薛长言认出。 “活捉了几个人?” 叶铭道:“只捉了一个,其余六个见势不对跑了。我担心妹妹,薛大人担心山上的人,都无心追,让他们跑了。” “只有一个啊,怕有些不好办。”叶渺可惜道。 活捉使七星阵法的人的目的是为了逼问他们的来历,若只有一人,那人又恰好是个硬骨头,那就不好办了。 这次是个难得的机会,以后不知何时才能碰到会使七星阵法的人。 听到这话,叶铭面上神情突变,就像早上叶渺看到他时一样,阴柔而锐利。 “一个够了。”他幽幽道。 “嗯?” “妹妹不是想知道早上我的包袱里装的是什么吗?今晚你就知道了。”叶铭微微一笑,温文尔雅的面上露出几分狂热。 叶渺心里越发好奇,不过叶铭要保持神秘,她就不再追问了。 心中猜想那使七星阵法的人,应该是来自一个杀手组织吧,不然怎么会一时杀叶云琅,一时杀薛长言? 想到薛长言,叶渺心里不由自主就想到了薛子瑶。 薛子瑶刚才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还一直护着她,这份心意很沉重。 不过叶铭拉了薛子瑶一把免她受伤,又无意救了薛长言,就当两相抵过吧。 叶渺深吸口气,无情也好,冷血也罢,为了宝儿,她不想与薛家姐弟扯上任何关系! 既然两不相欠了,叶渺很快将薛家姐弟的事抛开,想起今天南山寺的事情。 前世她初三就离开了,直到入学试的时候才因故回来了一下。 因为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那时大家都在讨论入学试的事情,对于前世的今天南山寺有没有发生过流民围攻事件,她没有听过半点传言。 又或者即便有人跟她提过,她当时整个心思根本听不进去这些事不关己的身外事,左耳进右耳出,哪里还记得? “大哥哥,流民围攻南山寺,同一时间,会使七星阵的杀手围攻薛大人,你说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我刚才也在想这个问题。”叶铭道:“这事太凑巧了,更巧的是流民的目的是想得到朝廷抚恤,可是宁大公子谈了几次,对方都不肯直接说出目的,像是在拖延时间一样!直到薛小姐放了烟花,流民便疯狂进攻。” 叶渺接着道:“若薛小姐情况危险,薛大人便会心浮气躁,等不到援兵而落败。” “我们能想到这点,薛大人同样能想到。”叶铭道。 如果薛长言那边能查到更多线索,那就更好了。 —— 叶渺一心想与薛家姐弟划清界线,可人生之事,十有八九不能如人愿。 南山寺被流民围攻,薛长言带人相救的事情,很快传到各世家耳朵里。 临安侯府自然也听到了风。 得知叶铭与叶渺两人正是其中被困住的人时,叶云琅第一次发了好大的火。 “我是不是说过,如果要外出,一定要告诉我和你们阿娘?你们倒好,不但不说,还私自跑出去,连个丫鬟小厮都不带!” 叶海气呼呼的用眼神狠狠剜叶铭,偷偷撇开他带妹妹出去玩不说,还差点出事! 然后转头就紧张地围着叶渺团团转,“妹妹你没事吧,妹妹有没有受伤?妹妹你还害不害怕?妹妹你饿不饿?” 最后还不忘吐槽一把叶铭,“大哥真是没用,差点害妹妹出事!” “阿爹,儿子(女儿)知错了。”叶铭叶渺乖乖受训。 “跟妹妹没关系,是大哥的错!”叶海大声道。 叶铭忍不住瞪他一眼,没大没小的臭小子!想反天了是不是? “明儿随我去薛大人家登门道谢!回来后给我在院子里老实待着,没我的允许,哪都不准去!”叶云琅道。 “是,阿爹。”叶铭道。 叶渺苦脸:她不想去薛家啊,她不想和薛家姐弟碰面啊! 叶海以为她对禁足一事不满,安慰道:“妹妹不用担心,我会陪着妹妹的。” 叶渺看了他一眼,无力吐口气。 叶云琅将两兄妹狠狠训成鹌鹑状,直到两人说要回房反省,才终于放过两人。 “罚你们今晚不许吃饭!”叶云琅道。 叶海急道:“罚大哥就好了,为什么罚妹妹?!” 叶云琅哼了一声,罚她不听阿爹的话,只听哥哥们的话! “是,儿子(女儿)知道了,儿子(女儿)现在就回去避门思过。”叶铭叶渺两人万分乖巧道。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告白气球! 感谢ljm3180、kaixingguo、ahan1977、黄四仙儿的月票! 感谢joyce1028、139*****850的评价票! 正文 一一一、吾家有女初长成(一更) 晚膳的时候,叶海啃着大鸡腿,第一次觉得他最爱的鸡腿索然无味。 “初二,再去厨房要一份过来。” 初二看着今日只吃了四分之一不到的晚膳,不解道:“少爷,您这些都吃不完,还要一份做什么?” 叶海瞪他,“让你去你就去,这么多话做什么?” 初二撇撇嘴,立马蹬蹬蹬跑了。 等初二回来后,叶海拎着食盒前往渺风院。 心想一定要劝妹妹吃东西,可不能傻傻地饿肚子,反正阿爹也看不到。 “桃花。”叶海喊住正从叶渺屋里出来的桃花,“我给妹妹送吃的来了。” “二少爷好。”桃花行了礼,“小姐已经睡下了,二少爷拿回去吧。” 叶海看看还没完全黑下来的天,“妹妹这么早就睡了?” “小姐说早上出门太早,又担惊受怕了大半天,所以睡下了。” 臭大哥,你看因为你,妹妹多遭罪! “哦,那让妹妹休息吧,我先走了。”叶海道:“这吃的你收下,晚上妹妹要是醒来饿了,你热一热再给她吃。” “不用了二少爷,桃花已经给小姐准备了。” 也是,桃花煮的可比大厨房煮的好吃多了。 叶海没有坚持,拎着食盒走了。 回到松院,本来该直接回房的叶海,站在门外纠结许久,最后一顿脚,走向叶铭房间。 算了算了,大哥坏归坏,还是不能让他饿肚子。 “初一,大哥在里面吗?我给他送吃的。”叶海道。 “二少爷,少爷已经睡下了。”初一道。 “也睡下了?”叶海瞪大眼。 初一道:“少爷说早上出门太早,又担惊受怕了大半天,所以睡下了。” 这个理由,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 真讨厌,大哥瞒着他偷偷带妹妹出去,现在他们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了,哼! 讨厌! 让大哥饿肚子好了! 叶海泄愤地狠狠踩了几下地,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远突然停下,不知想到什么。 “我要进去找大哥!” 叶海一把拉开挡在门口的初一,大力踹开门。 “大哥呢!?” 初一:... “少...少爷呢?” 叶海看着初一无辜的脸,脑子灵光一闪,迅速往渺风院跑去。 结果如他所料。 大哥和妹妹,又瞒着他,偷偷溜出去玩了! 叶海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呜~呜~臭大哥,你怎么能又这样!?阿爹都说让你待院子不许出去了...” 他猛然停住,想起叶渺曾经说过的话,“不对!阿爹是说明天从薛大人府上回来后,不许出院子!今晚只是不许吃饭!” “讨厌,大哥真讨厌!呜~呜~” —— “啊~啾~” 城门关上之前出了城的叶铭,在疾驰的马背上突然打了个喷嚏。 “大哥哥你没事吧?”后面同样骑着马的叶渺问道。 “没事,就是鼻子突然有点痒。”叶铭揉了揉鼻子,心想该不会是叶海那个蠢弟弟,现在还在骂他吧? 想到这叶铭不禁有些得意,蠢弟弟一定想不到,他又将妹妹带出来了! 两人一路策马狂奔至南山,到达南山山脚时,天色已全黑,月儿爬上树梢。 将马拴在山脚后,借着朗朗明月,叶铭带着叶渺直奔藏人之地。 当时他将其中一人打晕跌下山坡后,佯装离开,实则先将打晕的人藏起来,才返回南山寺里。 “这里。”叶铭小心拨开几丛枯枝,露出一个可藏一人的小山洞。 月光从茂密而光秃秃的树木中间照进来,隐约可见一个青衣人蜷缩在里面。 叶铭将他拎出来,迅速在他身上点了几下。 那人很快睁开眼,眼里绝决光芒一闪,随即惊恐地看着两人。 叶铭慢悠悠地将背上的包袱拿下来,“想咬舌自尽?只怕你没这个机会了。” 那人听到这话,眼神突然变得冷漠,闭上眼一副任你如何他也绝不开口的模样。 叶铭也不看他,将包袱慢慢展开,像临睡前展开被子一样轻柔。 看着里面的东西一一展现眼前,叶渺不由瞪大眼。 “这个是钉椅的简化版,为了方便携带。像今天这样,随便往地上一放便可;这个叫梳洗,精铁制成,又尖又密,可涂盐涂蜂蜜涂毒。这眼看开春了,蛇虫鼠蚁应该挺多的...” 叶铭一样一样拿起来,月光下纤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像抚摸自己最得意、最珍贵的作品,语气骄傲而赞赏,面上神情痴迷而狂热。 原来大哥哥最擅长最喜欢的,是审讯啊。 叶铭回头,月光下他俊秀的面容越发阴柔,眸子里则燃烧着两团火焰,“妹妹你怕吗?你要是怕的话,可以站远些,闭上眼捂住耳。” “我不怕。”叶渺不但没有走远,反而蹲在叶铭身边,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些刑具,“大哥哥,我可以摸摸吗?” 她问这话的时候,双眼亮晶晶,一看就不是为了讨好叶铭故意说的。 真不愧是他的妹妹啊!果然与众不同!叶铭勾起嘴角。 “这些刑具,从来没有第二个人碰过。” “这样啊,”叶渺遗憾道:“那我看看就好。” “不过妹妹你例外。” “那我不客气了!”叶渺说完真的毫不客气地开始动手去摸那些刑具。 叶铭微微一笑,随手拿起一样刑具,朝那人走去。 走近了便发现那人浑身轻颤不已,额头上的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看来他刚才讲解那些刑具的用处时,那人都听在了耳里。 “不要害怕,我会很温柔的。”叶铭微微一笑,柔声道。 手中刑具慢慢朝那人靠近。 “小心!” 一股大力将叶铭猛地扑倒在地,同时身边传来一道闷哼。 直到危险解除,叶渺才拉着叶铭一起站起来。 回头一看,那人眉心正中一只飞镖寒光冷冽。 叶铭上前探了探鼻息,沉声道:“死了。” “是我们大意了。”叶渺道:“被对方守株待兔守着了。” 七星阵七人少了一人,对方一定会派人查找。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想到是被人藏到这里了。”叶铭道。 “也有可能是他们人多,有人在别处找,有人在这里守。”叶渺道。 叶铭沉默,叶渺说得对,对方用七人杀叶云琅,不过两月又用另七人杀薛长言,说明对方人手绝对不少。 “薛大人那边,只怕也查不出什么来了。”叶渺道。 如果流民与七星阵有关,被抓的流民首领必死无疑;如果无关,更查不出什么了。 “我们换个地方休息,我先生火。”叶铭道。 这个时候回去城门已经关了,两人早准备好在林中待大半夜再离开。 吃的喝的厚衣裳一早就准备好了。 大半夜过去,两人算好时辰,在城门开之前赶到,成了今日进城的第一人。 将借来的马还了后,两人偷偷摸摸地推开临安侯府后门。 “啊!”叶渺失声尖叫,下一秒手快地捂住嘴巴。 顶着黑眼圈、满脸怨气的叶海,双手环胸站在木门那,幽怨地瞪着两人。 头发和衣裳微湿,似乎在这站了整夜。 “二哥哥,早啊。”叶渺松开手,笑眯眯的软软打招呼。 叶海瞬间败下阵来,鼓了鼓嘴。 算了,不是妹妹的错。 于是幽怨的眼神全部对准叶铭,“大哥!你实在...” 叶铭:“嘘!你想被阿爹知道再罚妹妹吗?” 叶海:... 好气哦! 他只想阿爹罚大哥,可偏偏妹妹跟大哥一起,阿爹要是罚,肯定会两人一起罚! 他不想妹妹受罚! 叶海气得像充了气的青蛙一样,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二哥哥~”叶渺水汪汪的杏眼一眨,“你十五带我出去玩好不好?就我和你。” 叶海眨眨眼,“就我和妹妹?” “嗯。” 叶海眼眶的红意迅速消失,嘴差点咧到后脑勺,挑衅地看了一眼叶铭。 听到没?妹妹要我带她出去玩!就我和妹妹! 叶铭:不跟傻子一般见识! —— 仅管叶渺全身心抗拒着去薛府,但改变不了必须去薛府的命运。 不但如此,作为叶渺新年的第一次正式去别人家亮相,方婉柔还一大早过来,替她梳妆把关。 现代的叶渺也是个漂亮女孩,但因为爸妈重视学识多过重视外貌,甚至怕她过于看重好外貌带来的便利,而很少打扮她。 所以叶渺今天终于体会到前世那些漂亮小孩的痛苦。 被逼着换了一套又一套的衣裳,最后又穿上了第一套。 “吾家有女初长成。”方婉柔感慨道:“一眨眼,喵喵都成大姑娘了。不过你这衣裳也太少了,全都是红色。以后阿娘给你多做些。” “不用了!”叶渺全力拒绝,“女儿就喜欢红色。” 方婉柔一向很尊重儿女意见,见叶渺不愿意,虽然可惜,也就随她了。 “那阿娘就多给你打些首饰。” 当方婉柔带着叶渺出来时,叶家大房三个男人眼睛全都直了。 杏眼水润,小脸圆润,俏鼻轻挺,粉唇饱满,皮肤白得会发光,真真像个天上下来的娇憨纯真的小仙女。 其实叶渺只是头上多戴了些珠花,略略擦了一点点口脂,连粉都没擦。 真正令她大放异彩的,是自她易经洗髓后,开始拔高的个子。 以及眉宇间三分妖、三分冷、三分凉薄、一分桀骜的气质。 正文 一一二、撮合,再遇程世子(二更) 可偏偏那圆乎乎的杏眼,又那么娇憨软糯,如同惹人怜爱的小兽,让人没有半点抵抗能力。 当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同时出现在她身上时,产生出一种令人震撼的、惊艳的、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绝美! 叶海第一个冲到叶渺身边,像小狗围着主人似的转来转去。 “嗷~阿爹,别带妹妹去了,让妹妹留在家里吧!妹妹这么好看,会被人抢走的!” 叶铭深表认同,他可没忘记那个薛小姐,一看到妹妹就双眼发光的样子。 叶渺也巴不得不去,眼巴巴看着叶云琅,那眼神差点就让叶云琅不由自主答应了。 “臭小子,胡说什么呢?是去薛大人家,又不是去哪个不知道的地方。”叶云琅瞪了一眼叶海,对着方婉柔柔声道:“阿柔,我带着他们走了,你在家里好好休息。” “夫君慢走,阿铭,好好照顾喵喵!” “是,儿子知道了。”叶铭道。 叶海见没法挽留,又嚎叫道:“阿爹,那要不带儿子去吧?儿子帮大哥一起照顾妹妹!” “你照顾喵喵?喵喵照顾你还差不多!行了行了,再不走就晚了!”叶云琅赶苍蝇似地挥手。 叶渺只好跟在后面朝外面走去。 叶海追在后面不停喊,“妹妹,早点回来!大哥,好好照顾妹妹!要是妹妹少了一根头发,我找你算帐!” —— 马车刚在薛府门前停稳,叶渺所坐的马车帘子便被突然掀开。 “渺妹妹!”英气的少女笑容明媚,“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惊就惊了,喜倒没有。 叶渺客气微笑,“薛小姐。” 薛子瑶对她的疏远完全不以为意,热情伸出手,“渺妹妹,来,我扶你下来。” 叶渺只好扶着她的手下了马车。 下了车后想挣开,薛子瑶却紧紧抓着不放手。 “渺妹妹,我带你去我家。”薛子瑶兴高采烈道。 一转身,差点撞到人。 “妈呀!” “叶...二少爷!”薛子瑶看着一脸阴沉的叶铭咬着牙假笑,“叶伯伯和我爹在那边。” 意思是这里是女儿家的地方,你该滚去你的地方! “阿铭,喵喵,快过来拜见薛大人。” 叶渺见两人大眼瞪小眼,赶紧道:“大哥哥,阿爹叫咱们过去。” “渺妹妹我带你去,我爹很好说话的,一点都不凶,你别怕。” 叶渺有些哭笑不得,她看起来是这么胆子小的人吗? 三人并肩走过去,叶渺和叶铭齐齐行礼,“见过薛大人。” 薛长言哈哈一笑,“我小你们阿爹一岁,喊我薛叔叔吧。” 两人看了一眼叶云琅,见他没反对,便又喊了一声,“薛叔叔。” “阿瑶,阿星,过来见过叶伯伯。” “叶伯伯好。”薛子瑶爽快道。 “叶伯伯好,叶二少爷好,叶三小姐好。”薛子星不情不愿道。 什么叶三小姐,喊渺姐姐!薛子瑶本想一巴掌拍过去,突然不知想到什么,捂着嘴偷偷乐起来。 这样的举动在不太熟的客人面前是有些失礼的,薛长言却并没有责备,“阿瑶向来像个男孩子,叶兄别放在心上。” “令爱天真烂漫,英姿飒爽,乃女中豪杰也!”叶云琅道:“昨天多得薛小姐照顾小女。” “哈哈哈,我这个女儿啊,自小就想有个妹妹,八成是一见你女儿就喜欢上缠上了。” “那以后让她们多多来往,喵喵胆子小又安静,正好跟着薛小姐多多学习。” “叶兄真是说到我心坎上了,阿瑶胆子大又好动,两人多在一起互补一下,就都完美了。” 两个老父亲说起女儿来滔滔不绝,越说越高兴,完全当自家儿子们不存在。 薛子星翻个白眼,瞅着没人注意,偷偷溜了。 哪知他刚走两步,薛长言后脑勺上像长了眼睛似的,“阿星,今天有客人,不许跑出去。” 薛子星垂下肩膀,“知道了阿爹。” “阿铭,一起过来听听薛叔叔的教导。” “是,阿爹。”本来正想着如何将薛子瑶与叶渺分开的叶铭,给了叶渺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后,快步跟上叶云琅。 “渺妹妹,我带你去我院子里。” 薛子瑶将满心不情愿的叶渺,拉到自己院子里。 当房门打开的时候,叶渺直接傻眼了。 这里面满满当当的,像个库房,哪像人住的地方? 她哪知道薛子瑶在知道她今天要过来后,高兴得将自己所有衣裳首饰玩具兵器,全部搬出来,本来是想挑几样送给叶渺做礼物,可挑来挑去挑到大半夜,都挑不到合心意的。 最后困得要死的丫鬟提议,不如让叶三小姐自己来挑吧。 薛子瑶一听好主意,便让人将这些东西全摆好。 “渺妹妹,你看你喜欢什么,喜欢什么拿什么!要是都喜欢,就全拿走!”薛子瑶豪气道:“不用跟我客气,我的就是你的!” 叶渺:... 薛子瑶以为她不好意思,便一件一件,如数家珍地开始介绍,说得那个口若悬河、唾沫横飞。 说了足足一个时辰,薛子瑶依然精神饱满、声音清脆。 叶渺不得不佩服她的好精力。 “薛小姐,我有些累了,能让人送些茶点上来吗?” “哎哟,瞧我,都给忘了。”薛子瑶一拍脑门,“渺妹妹你坐着稍等,我马上回来。” 薛子瑶出来后喊来丫鬟,让丫鬟去准备茶点,自己却转身跑往另一个地方。 “薛子星!” 薛子星回头看了眼跑来的薛子瑶,兴致缺缺,“你不陪你的渺妹妹,来这做什么?” 他随手将手中的小石头扔到水里,看着那涟漪一圈圈荡开。 “跟我去陪渺妹妹一起玩吧,记住了,可别欺负人家。” 切!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好不好? “不去。” 去了被两人合起来欺负吗?他才没那么傻。 “我保证不欺负你,”薛子瑶果然不愧最解薛子星,“我只是想你跟渺妹妹和睦相处。” 不欺负他?哟,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薛子星斜着眼将薛子瑶上上下下一打量,“你在打什么主意?” 薛子瑶狡黠一笑。 就在刚才薛子星喊叶三小姐的时候,薛子瑶突然生出一个主意。 薛子星十一,渺妹妹十三,若是能将两人凑成一对,渺妹妹以后嫁进来,不就真成了她的渺妹妹了吗? 薛子瑶简直为自己的聪明拍案叫绝! 不过现在薛子星太小还没开窍,薛子瑶不能直说,所以便想着让两人多多相处培养一下感情。 这才将叶渺留在她院子里,跑来找薛子星了。 “要是你跟渺妹妹起争执,我肯定帮渺妹妹,那时候你又会说我是不是你亲弟弟什么的。所以为了避免这种局面,我想你和渺妹妹和平相处。”薛子瑶解释道。 “真的?”薛子星怀疑。 “真的,不然我还能有什么目的?”薛子瑶睁大眼说谎,“还有,你不是说渺妹妹有好吃的糖吗?你要是跟她相处好了,她一定会将糖与你分享。这事我保证不告诉阿爹阿娘!” 糖?薛子星忍不住咽咽口水。 说实在他根本不信薛子瑶所说的借口,可是最后被糖打败。 薛子星装作大度地道:“那好吧,看在你一心为我着想的份上,只要叶三小姐不过份,我保证不为难她!” 小屁孩!薛子瑶一眼看穿他的伪装,心里翻个白眼,嘴上却道:“那走吧。” 姐弟俩兴匆匆地跑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只有伺候茶水的丫鬟在。 “渺妹妹呢?” 丫鬟摇摇头,“奴婢送茶点来的时候,叶三小姐已经不在了。” 不会是看她一直没回来出去找她了吧?渺妹妹第一次来她家,人生地不熟,要是迷路了怎么办? 薛子瑶果断道:“弟弟,咱们分头找!” —— 叶渺将薛子瑶支开后,迅速离开薛子瑶的院子,专往僻静处走,只想着薛子瑶晚点找到她。 薛子瑶那热情黏人的劲,真不是普通人能吃得消的。 特别是她不想与之过多牵扯的情况下,更是辛苦万分。 薛府人少,下人也少,不过府邸面积倒不小。 虽然没有临安侯府百多年沉淀的贵气,装修摆设也华贵精致。 叶渺沿着一条鹅卵石铺成的甬道一路前行。 府中树木已开始发芽,小草钻出地面,几株梅花傲然而立,转角处露出几簇桃花掩着凉亭檐角。 空气中传来淡淡花香,清新美好,初春的气息浓郁芬芳。 叶渺忍不住闭上眼深吸几口气,迎着太阳的方向展开双臂,任清凉的新鲜空气充斥全身。 “叶三小姐。” 独特的音调带着少年独有的清亮由远及近,叶渺浑身僵住。 她自打洗髓易经以来,警觉性更甚从前数倍。 上次没有半点武功的沈毕方在她身后无声无息地睁开眼,已是让她惊叹。 这次,这个少年却是从远处走过来,而她居然没有半点察觉! 那他的武功,到底高到了何种程度? 叶渺缓缓转过身,阳光在她身后形成金色光圈。 她眉眼微垂,温驯乖巧,声音轻如羽毛,“见过程世子。” 正文 一一三、没欺负成怎么算欺负?(三更) “程世子?”少年玩味的将这三个字轻嚼,星眸似笑非笑,“不喊哥哥了?” 明亮的宝蓝色随着少年的靠近出现在叶渺眼前,叶渺站着没敢动。 “上次是小女唐突,经程世子一番教导后,小女明白了自己的错处。”她低着头道。 “是吗?”黑到发亮的马靴在她三步之外停下,“抬起头来,本世子不吃人。” 独特的嗓音落入叶渺耳中,像狼外婆在哄小红帽一样。 叶渺抬起头,水汪汪的杏眼飞快看了一眼程烁后,又怯怯地低下头。 她动作极快,然而这一眼已足够让程烁看清她现在的模样。 不过一个多月,这小姑娘,好像,长大了些呢。 程烁眯着眼想,眸中惊艳一闪而过。 “程世子,薛小姐还等着小女,小女先告辞了。” 叶渺闷着头往前走,却被缓缓伸出的宝蓝色的衣袖挡住。 “不急。” 叶渺抬眸怯生生看向少年,“程世子有何吩咐?” 少年星眸敛着三分坏笑,“不急,先喊声哥哥。” 叶渺不由后退两步,杏眸如蒙了一层雾气,“程世子~” 少年意味深长地笑,“怎么,有用的时候就喊哥哥,不需要用到的时候就喊程世子?” 叶渺咬着下唇,眸光微闪,“小女不明白程世子的意思。” “不明白啊,那本世子帮你回忆回忆如何?” 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想先将她撞飞一次,再将她推倒一次?叶渺心跳加快。 以传闻中平南王世子的秉性,还真是会做得出来。 可是上次是跌倒在厚厚的雪地里,现在积雪融化,地面不是硬得如坚冰,就是石子路,摔上去得有多疼? 叶渺以为重生加洗髓易经后的自己,不会再惧怕任何人。 可面对这个秾丽俊美带着几分纨绔痞坏的少年,她发觉自己无能为力。 程烁阵法一般她知道,可这世上有一种人,武功高强、意志坚定到可以连最高深的阵法都困不住。 阵法中所见可以称为幻像,若意志超强之人,能看穿一切,视幻像为无物。 若武功高强者被幻像所困,好比有人手中握着大炮,无论多坚固的城墙都会被摧毁。 程烁是不是意志坚定到能不被幻像所惑叶渺不知道,但她直觉程烁的武功绝对高强到比手握大炮还厉害。 她武功不如他,阵法困不住他,似乎除了示弱,别无他法。 “程世子,薛小姐真的...真的在等着小女。”小姑娘带着哭腔道。 程烁发觉自己的劣根性,在看到这小姑娘发红的小鼻子、委屈的小嘴时,开始蠢蠢欲动地萌芽。 他想,她一定不知道她现在这个样子,有多想让人欺负她吧? “那你喊声哥哥,喊声哥哥,本世子就让你走。” 他真的好想再听听,那软绵绵轻似羽毛的声音喊他哥哥,像雪花一样落在他心田的感觉。 少年眼角眉梢都带着坏痞坏痞到让人心跳加速的笑,让叶渺突然有种他是在调戏她吗的错觉。 叶渺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就算这一世,也十三了啊。 这程世子,无缘无故的,随便让人家喊他哥哥,怎么看都透着怪异。 叶渺咬着唇不出声,少年微微弯下腰,星眸璀璨含着趣味,好看的脸越逼越近,温热的气息似乎要喷到她脸上。 “怎样?喊一声...” “表哥?!你什么时候来了?!”后面薛子瑶惊喜大叫。 程烁有些遗憾地直起腰转身,“刚到,表妹...” “啊啊啊!渺妹妹,原来你在这!是不是出来找我迷路了?!”薛子瑶更加欢喜大喊。 娇小的红色身影从身边快速掠过,程烁只闻到一股甜甜的香气,那身影已躲到薛子瑶身后。 “怎么啦,渺妹妹?” 叶渺拉着薛子瑶的袖子低着头不说话,那小模样一看就是受到惊吓的样子。 薛子瑶了然地抬头,冲着程烁喊:“表哥,你是不是欺负渺妹妹了?” 欺负吗?不算吧,他都没欺负成。 没欺负成怎么算欺负? “我知道渺妹妹又可爱又乖巧又听话,可是她胆子小又怕生,表哥你不要欺负她!”薛子瑶道。 可爱倒是可爱,至于乖巧听话,胆子小怕生,程烁怎么觉得跟眼前的小姑娘一点都不沾边呢? 那可是敢利用他避开叶青石的责罚,暗戳戳告状,还一个人跑到混乱的胡儿巷的小姑娘! “表哥,你要是真找不到人欺负了,你就欺负薛子星吧。”薛子瑶理所当然道。 正好赶过来的薛子星:... 他一定是捡来的! 薛子瑶浑然不觉自己的话有多伤薛子星的心,看到薛子星过来,欢快地招手,“弟弟,过来!” 呸!刚才还叫表哥欺负他,转眼笑嘻嘻叫弟弟,准没好事! 但程烁在,薛子星不敢跑,只好乖乖走过去。 薛子瑶将叶渺往他那边一推,“弟弟,你先带渺妹妹回去,我还有话跟表哥说。” 她说完朝薛子星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记得之前说过的要好好相处之类的话。 薛子星撇撇嘴哦了一声,“叶三小姐,请。” 叶渺巴不得快点走,顾不上带她走的是薛子星,向程烁行了个礼后,连忙跟在薛子星身后走了。 待两人走远后,薛子瑶嘿嘿一笑,“表哥,我的算盘打得响吧?” “什么算盘打得响?”程烁心不在焉问。 “表哥真看不出来?” 程烁摊手,表示真看不出来。 薛子瑶想到自己的打算就得意不已,“我想撮合渺妹妹和弟弟。” 撮合?是他想的那种撮合吗? 程烁眉头微微动了动。 “表哥想得没错,就是那种撮合,我想渺妹妹做我弟媳妇。” 没办法,做不成亲妹妹,做弟媳妇也是妹妹。 虽然渺妹妹配她那个蠢弟弟亏了点,但她会加倍对她好的! 让小姑娘和那个看到甜食就流口水的小哭包一起? 怎么想一想就觉得刺心呢? 程烁不动声色道:“表妹,你别忘了你比表弟大三岁,等他可以成婚的时候,你已经早嫁了。” “咦?好像是哦,这个我怎么没想到呢?”薛子瑶顿时为难起来。 很快脸上多云转睛,“没关系,我不出嫁!” “堂姨和堂姨父不会同意。” “我不出嫁,不是不嫁!”薛子瑶道:“招个上门女婿呗!反正他们本来就不舍得我嫁出去!” 薛子瑶越想越高兴,“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去告诉阿爹阿娘!” 如果能让渺妹妹和薛子星现在订个亲那就更好了! “表哥,我先走了!”薛子瑶说风就是雨,边跑边挥手。 程烁:... —— “叶三小姐,之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薛子星别开脸硬梆梆道。 他语气不对,态度也不对,明显是被人强制要求道歉的。 叶渺却生不起气来。 因为她眼前这个漂亮精致的小少年,还有不到一年的光景,就要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这种情况下,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无论多熊多调皮,她都不忍心苛责他。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叶渺语带怜惜道。 薛子星猛地转过头,惊奇地看着叶渺。 他可记得她欺负自己时,那笑眯眯的神情,跟眼前温柔大度的模样,可完全是两个人。 难道是因为来他家做客的原因? 要装模作样? 哼,这样的人,他可见得多了。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薛子星眼睛朝上露出大片眼白,很是不屑道:“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装。而且老实告诉你,我已经跟我爹说了,过了十五就去九重门习武,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的!” “是吗,那太好了。”叶渺扯出一抹笑,酸涩又凉薄,“我等着你打败我。” “你还是做你自己吧,这样说话我好不习惯。”薛子星漂亮的眉头打结,“你放心,我不会告状的,我说话算话!” 呃...小朋友,你好像忘了初八那天,马如福误将你当成女孩子说要娶你当媳妇,你跟你姐姐告状,让她痛揍了马如福一顿。 还有你一看到我,就跟你姐姐告状说我欺负你,让你姐姐帮你欺负回来! 叶渺笑了笑,取出一个荷包,这是那天她犹豫着想送又没送的。 “这个送你。” “切,我又不是女孩子,我不喜欢女孩子用的荷包!” “里面装的是糖!” 糖?薛子星瞪大双眼,没有半点犹豫地抢过来,打开后看了一眼紧紧护住。 “送给我就是我的了,可不许要回去。” “嗯,不要回来。” 薛子星被戏弄了两次有些不信。 他左右瞧瞧没人,迅速后退,“我去喊姐姐过来,你在这等着!” 说完拔腿就跑,跑出他自出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就像后面有猛兽在追他一样。 薛子星跑啊跑,跑到一处假山下面蹲下。 欢喜而激动地将捂在心口的荷包打开。 糖耶,真的是糖耶! 他好几年没尝过糖的滋味了。 呜呜,好想哭! 薛子星颤抖着拿出一颗糖。 手中荷包突然腾空飞走。 假山上面露出一个宝蓝色身影,独特动听的嗓音不疾不徐道: “表弟,你偷吃糖,不乖哦~” ------题外话------ 感谢阿狸的梦之城、ahan1977、lhy1031、vancci的月票! 感谢luci19、vancci的评价票! 正文 一一四、小姑娘故意避着他(一更) 薛子星:好想大哭,哇! “表哥~”他仰头弱弱地看着程烁,期盼能引起他半分怜悯,将糖还给他。 “好吃吗?”少年打开荷包闻了闻,一股甜甜的气息扑鼻,夹着水果的香气。 程烁好看的星眸敛了敛,原来刚才小姑娘身上的气息,是这个啊。 “嗯嗯,好吃,特别好吃!”薛子星忙不迭点头,干巴巴看着程烁拿在手中把玩的荷包。 提心吊胆的,生怕程烁一个故意不小心,将里面的糖全部倒出来。 “吃过?” “...没,别人吃过,说是特别特别特别好吃!”薛子星加重语气。 “真的?” “嗯!” 少年弯下身,俯身看着下面的薛子星,眸光闪动,“想吃吗?” 薛子星毫不犹豫答道:“想!” “不给。” 程烁将荷包往袖里一塞,站直从假山上跃下,宝蓝色身影翩然而去。 薛子星呆楞在那好久。 反应过来后,张大嘴哇的一声,哭着跑了。 他是捡来的,一定是捡来的! 亲姐欺负,表哥也欺负!他还不能告状!要是告状了,阿爹阿娘还得教训他! —— 清风徐来,清爽怡人。 程烁放慢脚步,将荷包从袖中慢悠悠取出。 小巧的大红色荷包只有他手掌大小,上面一点绣花也没有,开口处用两根红绳穿过。 程烁把玩一阵后捏了捏,用一种嫌弃的表情打开。 糖有什么好吃的? 看来个子虽长了些,性子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居然爱吃糖,跟小哭包薛子星一样的爱好。 一样的爱好? 少年好看的眉眼轻皱,怎么想想就有点不爽呢? 纤长的手指从荷包里取出一颗红色的糖,对着阳光瞧了瞧,然后轻轻向上一抛,仰头张嘴。 空中一道红色的光芒划过,最后稳稳当当落入口中。 香甜的水果味在嘴里散开,不甜不腻,软软绵绵,像小姑娘的声音一样。 程烁眯了眯眼。 嗯… 貌似味道,不错… —— 薛长言正与叶云琅叶铭在书房说着话,突听下人在外面道:“老爷,世子来了!” “阿烁来了?”薛长言喜得站起来。 程烁与他们一家亲近,偶尔会不顾礼节地跑来青州过元宵。 这并不是第一次了,所以薛长言并不奇怪。 “堂姨父。”翩翩少年拱手道。 “见过程世子。”叶云琅与叶铭连忙起来行礼。 “叶叔叔,阿铭,不必多礼。” 前不久叶青石带着叶铭去宫中谢恩,平南王带着程烁几兄弟上门拜访过,在叶青石的建议下,程烁对叶铭的称呼,由叶二少爷变成了阿铭。 “都不是外人,坐下说话。”薛长言道。 几人寒暄一阵后,程烁问道:“我来青州途中,听说了南山寺流民之事,阿铭当日在现场,可否详细说来听听?” 薛长言顿时明白程烁为何会突然跑来青州,原来是因为昨天的事情。 而且他没有提前知会就前来,很有可能是宫里皇上的意思。 叶云琅与叶铭也想到这种可能,叶铭便将昨日之事,尽可能地详细说了一遍。 除了七星阵之事。 “人都抓到了?”程烁问,这话问的是薛长言。 薛长言道:“几个首领都抓住了,流民共抓了三百五十三人。不过...” 他顿了顿,看了眼叶云琅与叶铭,没有隐瞒,“有两名主要首领昨晚在狱中畏罪自尽。” 叶铭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略微用力,看来流民事件与七星阵后面的人,真是一伙的。 程烁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白玉佩,星眸一闪,“晚些我随堂姨父去牢里瞧瞧。” 他是解救山海县百姓、赶走燕军的大功臣,有他在,或许能问出一些不一样的隐情。 薛长言点点头,“好。” 流民事件的话题暂告一段落,几人又随意说了些别的话后,到午膳时间了。 几人前去用膳的时候,只有裴媛和薛子星站在桌边。 薛子星看到程烁,气呼呼地扭过头。 “阿瑶和叶三小姐呢?”薛长言问。 裴媛生得相当美丽,浑身洋溢着温柔和贵气,薛子星五官与她生得极像。 薛子瑶的五官偏向薛长言多些,不过那性子,据说是遗传她已故祖母。 “阿瑶说不舒服,让叶三小姐陪着她在自个院子里用膳。” “可请大夫了?”薛长言忙道,同时暗骂自己过于粗心,昨天从南山寺回来,虽然薛子瑶说没事,当时就该请个大夫前来瞧瞧。 “阿瑶说没事,要是下午还难受再请。”裴媛道:“阿瑶知分寸的,先用膳吧,夫君。” 这倒是,薛子瑶虽然性格像男孩子,行事却很有分寸。 一听薛子瑶不舒服,薛长言连客人都忘了,经裴媛一提点,连忙向程烁等人道:“阿烁,叶兄,阿铭,请坐。” 听到叶渺陪着薛子瑶在薛子瑶的院子里用膳,程烁无声地勾了勾唇。 薛子瑶可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女儿家,一点不舒服丝毫不会影响她旺盛的精力。 现在以此为借口不来,看来是那个小姑娘故意避着他啊! 程烁一眼就看穿了事实。 呵!想不到他程烁也有被女孩子避之不及的时候! 倒是新鲜。 他猜的没错。 叶渺不想见到程烁,借口说不舒服,又怕薛家人以为她娇气,挣扎着要来起用膳。 薛子瑶自是不肯让她受罪为难,便让人告诉裴媛说是自己不舒服,让叶渺陪着自己。 程烁明白,裴媛明白,不明白的叶铭却万分不高兴。 心想那个薛小姐真是过份,故意装不舒服让妹妹单独陪着她,真是过份! 要是装也罢了,如果是真不舒服,难道她不知道有可能会传染给妹妹吗? 一顿饭下来,叶铭吃得心不在蔫,恨不得立马跑到薛子瑶的院子里,将叶渺拉出来带回家。 午膳过后,叶云琅带着叶铭叶渺告辞了。 因为程烁专程来过问流民的事情,薛长言没有挽留,亲自送走三人。 薛子瑶拉着叶渺的手依依不舍,“渺妹妹,以后有空多点来找我玩。要是没空,我去找你也可以的。” 那期盼的模样,感觉如果叶渺真顺着话邀请她的话,估计她会立马跟叶渺坐马车走了。 “薛小姐,这几天我妹妹不得空,有空再说吧。”叶铭替叶渺直接拒绝。 “妹妹,外面晒,快进去。” 此时正午,太阳当头照,虽刚入初春,晒久了也头晕。 薛子瑶只好松开叶渺的手,“渺妹妹,记得有空了来找我玩。” 叶渺含糊地应了一声,逃也似地钻进马车里。 —— 书房里。 薛长言正在讲昨天半山腰他被人围住攻击的事情。 “当时围住我的那七人,看似武功平平,但却配合默契。七人同时进攻的时候,我好像被困在一个剑阵里,除了防守根本找不到反击的机会。所以如果我没猜的话,那七人使的七星阵。” “七星阵?”程烁捻了捻手指缓缓道。 武功与阵法结合的武阵,威力最为强大,但因为对人选要求特别高,又不适合战场,所以会的人并不多,更别说专门训练了。 除了江湖上专门的杀手组织。 找杀手组织的人去围攻薛长言,其目的,不言而喻。 “堂姨父是如何破阵的?” 薛长言道:“说来惭愧,并不是我破的阵。” “那是谁?” 薛长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那人穿着黑衣蒙着面,身形瞧着倒是有些熟,但因为太快没等我看清,他便将其中一人打下山崖迅速离开。” 程烁垂下眸子,长长睫毛根根分明,“堂姨父,你说救你的人,有没有可能是当时在南山寺里的人?” 薛长言闻信楞住。 那人出现得又快又巧,按此来推算,还真有可能是南山寺的人。 因为在薛子瑶放了烟花后,知道他要去南山寺的,只有在南山寺里的人。 但薛长言随即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如果是南山寺的人,以他的功夫,他自己就能带着阿瑶他们离开。” “既然蒙着面出手相救,说明他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程烁道。 薛长言如被点醒,对程烁的缜密不得不佩服,“阿烁你说的对。” “昨日可有人中途离开过?” “昨日将他们救出来后,我简单问了一下,从他们的回答中我判断,自被流民包围后,他们一直在一起。除了宁大公子出去与流民首领谈判过两次。” “宁倾风?”程烁呵了一声,“他可没这个本事。” “时间上也对不上。”薛长言道。 两人没对宁倾风之事没过多交流,显然对他的能力一清二楚。 “其他人一直在殿中?一刻都不曾离开?” 薛长言道:“据他们所言,确实是如此。” 哦,对了,听说叶铭中途去过茅房,不过那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从殿中避开流民耳目到半山腰救他,然后再折返回殿中。 “七星阵那几人可有线索?” “被打下山崖的那人,我立马派人去找了,奇怪的是没找到人,另外六人亦不知下落。”薛长言道:“我已经让人画了画像,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 是有消息,但肯定不是好消息,而是死亡消息。 正文 一一五、去给大房道歉!(二更) 马车将薛府抛得老远后,叶渺才吐出一口气,浑身放轻松。 不只是因为终于摆脱了黏人的薛子瑶,还有终于不用再见那个她无能为力的程世子。 叶渺掀开马车帘子,感觉外面温暖的气息和热闹的节日气氛。 “咦,大哥哥,那是不是咱们府上的马车?”叶渺指着前面的三辆马车问。 叶铭探出头看了看,“是咱们府上的,估计是二叔他们回来了。” 不是叶青石回来就好,叶渺想到叶青石,又开始头痛。 叶青石这两天不在,昨天的事情他还不知道。 等他回来知道后,偏心的叶青石,肯定又会罚她,只罚她。 真是头疼! 叶渺面上露出纠结神情,叶铭似看穿她所想,“妹妹不用担心,若是祖父回来了,我会一力抗下。” 阿海那个臭小子都能替妹妹扛了,他做大哥的可不能输! 叶渺笑靥如花,“谢谢大哥哥!” —— 叶蓉拜见了余氏和孟浅月后,前往祠堂去看叶漫。 叶青石不在,叶漫自然不会那么老实地跪着。 不过再怎么使小聪明,终究被罚的时间长,膝盖早就青肿青肿的。 叶漫抱怨完后,揉着膝盖撒娇,“大姐姐,我膝盖疼。” “来,坐过来点,我帮你揉揉。”叶蓉拍拍身下的垫子。 “谢谢大姐姐。”叶漫嘻嘻一笑,将一条腿伸过去,头歪在叶蓉的肩膀上,闭着眼享受。 过了一会好奇问:“大姐姐,赵大公子生得怎么样?人好吗?” 叶蓉的手停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继续,“跟传言中一样,相貌端正,性情温和,是个良配。” “那他见了大姐姐你,跟大姐姐你说了什么?” 叶蓉回想当时的情景,眸光不自觉温柔,“说我不愧是青州第一美女,他觉得自己配不上我,感谢我同意与他订亲,日后他定会对我和我的家人百倍千倍好。” “哇!听起来好好哦!”叶漫双眼闪亮,“之前我还替大姐姐抱不平,现在这么听来,这赵大公子也不错嘛。” 叶蓉温柔一笑,祠堂里光线昏暗,这一笑双眼微眯,看不清其中神情。 “是不错,阿娘选的,总不会太差。” 叶漫换了条腿,“大姐姐,表姐脸上的伤,真的跟桃花伤得一模一样吗?” “大小位置深浅,几乎一模一样。” “那表姐岂不是...”后面破相了三个字,叶漫没有说出口。 何大夫替桃花诊治后,说她的脸会留下疤痕,如果孟茵伤得一样重,岂不是会一样留下疤痕? 叶蓉停下手揉了揉眉心,“宫中太医正在想办法。” 本来她早该回来的,为了安抚孟茵的情绪,才拖到今天回来。 叶漫看出她的疲惫,“表姐闹得很厉害吧?” 何止是厉害,几乎是翻天覆地,人仰马翻。 “大姐姐辛苦了。”叶漫靠近她蹭了蹭,“不过这事我总觉得有古怪。桃花的伤是表姐造成的,表姐现在受了同样的伤,好像有人故意报复似的。” “难不成有问题的不是叶渺?而是桃花?”叶漫猛地坐起,想起丫鬟们后来说桃花进了内室后突然消失的事情。 在这本就阴森的祠堂里,突然浑身寒毛一竖,叶漫不由搂住叶蓉,声音轻颤,“大姐姐,难道桃...桃花不是人?!” “又胡说八道。”叶蓉用肩头蹭了她一下,“事有凑巧罢了,上京小姐们十个就有五个用鞭子,这鞭子打到身上,伤痕不都差不多。你再自己吓自己,到了晚上你一个人时怎么办?” 叶漫一想到晚上,连忙甩头将这不好的念头甩出去。 “大姐姐,昨天南山寺的事情你听说没?” “什么事?”叶蓉刚回来还不知道。 叶漫兴奋地将叶铭叶渺被流民困了大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恨声道:“那些流民真是没用,若是就这么让他们死了多好!” 这样叶渺的入学试资格就归她了,大房没了叶铭等于没了未来,阿娘也不用操心了。 叶漫越想越觉得可惜! 叶蓉没有反驳,只道:“世上没那么多如果,既然他们大难不死,以后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我知道,就是觉得可惜。”叶漫撇撇嘴。 “既然知道,那明日就陪阿娘一起,去给大房道歉。” “什么?!”叶漫猛地坐直,尖叫道:“道歉?!凭什么?” 明明受害者是她,被罚的是她,现在居然还要她去道歉?凭什么? 看着像个小刺猬似的叶漫,叶蓉将她轻轻搂到怀里,“难不成你跪完一个月祠堂,真想再被关三个月?” 叶漫闷不吭声。 “阿娘刚才跟我说,想趁元宵晚上大家心情好时,跟祖父求情,让你早些出来。若是你先去道歉了,祖父说不定会同意的。” 叶漫嘟起嘴,“为什么早不说?我都跪了快一个月祠堂了。” “正因为你已经受过罚了,若态度再好些,祖父更有可能放你出来。若是一开始,就算道歉了,那时祖父正在气头上,你道歉是白道歉,阿娘求情也是白求情。” 叶漫不再说话,看来是默认了。 “你趴下,我再帮你揉揉腰。” 叶漫顺从地趴下,扭头娇声笑道:“谢谢大姐姐!大姐姐对我最好了!” “你是我唯一的亲妹妹,我不对你对谁好?” —— 叶渺又做梦了。 这一次,宝儿没有跟她捉迷藏不见人影,而是乖乖坐在她怀中。 她抱着宝儿坐在亭子里,任清风拂面,香气浮动。 含笑看着远处层峦叠嶂的群山,嘴里哼着儿歌,身子随着歌声有节奏的一晃一晃。 “阿娘,宝儿想吃糖。” “宝儿等等。” 叶渺伸手摸向左袖。 没有,难道在右边? 又伸手摸向右边,咦,怎么也没有? 她明明记得自己装了满满一荷包的。 “宝儿等等。” 叶渺将宝儿放到地上,站起身开始找自己的荷包。 怎么会没有呢?她明明带了的。 “你在找这个吗?”眼前突然出现她的荷包。 “宝儿,原来在你那儿呀!你真是调皮,明明自己拿了,还故意跟阿娘要!” 叶渺嗔笑着去接,突然发现捏着荷包的手不对。 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哪是宝儿的手? 叶渺猛地抬头,耀眼的宝蓝色映入眼帘,随即一张敛着坏笑、秾丽俊美的脸落入眼底。 “要吗?”那眸子盛满星光,一闪一闪,璀璨又清冷。 少年弯下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独特动听的嗓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喊声哥哥,还你。”... “啊!!”叶渺一声尖叫后睁开眼,眼前是绣着莲的粉色纱帐。 然而梦中那坏笑的眼似乎还在眼前晃荡。 天啦,她怎么会做那么可怕的梦?! 宝儿宝儿,叶渺狠狠的在心中喊了几声宝儿,将宝儿的模样在脑海里想了一遍又一遍,这才感觉那双眼终于不再出现在眼前了。 可是当她一闭上眼,那笑那眼,总会不经意闪过。 烦死人了! 叶渺坐起身,扭头看看窗外,似乎快天亮了。 不行,她得去看看二丫他们,洗洗眼睛,洗洗脑,解解相思,压压惊。 “桃花。” “小姐。”桃花掀开帘子进来,“外面天色还早,小姐再睡一会。” “不用了。”叶渺下床穿鞋子,“我等会出去,你打水来。” 桃花的脚没有移动半分,叶渺抬起头,只见桃花奇怪地望着她,“小姐,你忘了吗?今天开始,你被老爷禁足了。” 啊? 简直是晴天霹雳。 叶渺向后瘫倒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 桃花不忍,建议道:“小姐,要不你去哄哄老爷?老爷一心软,说不定就让你出去了。” 是哦!她哄不了叶青石,叶云琅还是哄得定的! 叶渺立马精神满满坐起来,“桃花,做几样点心,我带去给阿爹阿娘请安。” 等桃花坐好点心,叶渺立马带着她去往柏来院。 陈嬷嬷远远地看到她,笑容满面迎上来,“小姐来给老爷夫人请安了?” 她是方婉柔的奶娘,大房的人都很敬重她。 叶渺乖巧道:“是的,陈嬷嬷,阿爹阿娘用过早膳了吗?” “正准备用...” “是喵喵来了吗?进来吧。”里面传来叶云琅的声音,隐隐还夹着外人的声音。 “进去吧,小姐。” “那我进去了,等会见陈嬷嬷。” 丫鬟打起帘子,叶渺带着桃花进去。 果然还有外人。 “阿渺来了啊,阿渺现在是越来越懂事了,一大早就来给大伯大嫂请安。”孟浅月笑着道:“哪像我们家阿漫,现在还是小孩子性子,做什么事都不动脑子。虽然没什么恶意,可外人不会这样想,真是让人头疼。” 叶渺乖乖地给方婉柔叶云琅请安后,转身对着孟浅月和叶漫道:“二婶婶好,四妹妹好。” “阿渺啊,上次的事情是阿漫不对,但是阿漫几个真不是故意的,她们就是想去看看你,没想到最后出了那样的事情。”孟浅月脸上在笑,心里却恨得咬牙。 事实上若不是别有所图,她怎么可能带着叶漫来道歉? 正文 一一六、各怀鬼胎的二房和三房(三更) 明明最后吃亏受罚的都是她的女儿和外甥女! “阿渺你是姐姐,阿漫年纪小不懂事,你就大人大量,原谅她吧。”孟浅月推了推叶漫,“阿漫,快跟你三姐姐道歉!” 叶漫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很没诚意地道:“对不起,三姐姐!” 叶渺低头玩手指头没说话。 “阿渺,阿漫跪了快一个月的祠堂吃足了苦头,我这才敢带她来给你道歉。刚开始那会,我都没脸带她来!” 孟浅月特意加重吃足了苦头几个字,仿佛若叶渺还不原谅,实在是太没有同情心姐妹情了。 叶渺无声笑了笑,“瞧二婶婶这话说的,我都没怪过四妹妹。刚才没出声,是被二婶婶和四妹妹吓着了,四妹妹又没做什么,突然跑来道歉,我真是有点不知所措呢。” 叶渺这话说的可是真心实意,叶漫想做但没来得及做什么,反而她布阵欺负了叶漫,怎么会怪叶漫? 瞧吧瞧吧,终于说实话了吧?叶漫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 孟浅月同样呼吸急了两分,不过她很快调整过来,“那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以后你们就跟以前一样,继续做回好姐妹,将那些恩恩怨怨一笔勾销!” “我们本来就是好姐妹啊,你说是不是四妹妹?”叶渺歪着头笑问。 水汪汪的杏眼里藏着两分狡猾挑衅地看过来,看得叶漫差点克制不住发飙。 想起叶蓉的嘱咐,叶漫翻着白眼道:“三姐姐说得没错。” 孟浅月当作看不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笑着道:“这下好了,阿蓉出嫁前也有伴了!阿渺,阿蓉还有一个多月就要出嫁了,有空你去多陪陪她说说话。” “好的,二婶婶。” “大伯,大嫂,那我和阿漫不打扰你们用早膳了。” 叶云琅和方婉柔从头至尾几乎没出声,刚才的一切就像孟浅月一人的独角戏一样。 “弟妹慢走。”方婉柔站起来,送孟浅月和叶漫离开屋子后返回。 刚返回便看到叶云琅嘴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道:“阿渺带来的早膳!阿柔,你快过来,很好吃。” “喵喵真是有心。”叶云琅回头又对着叶渺笑。 方婉柔吃了一块糕点,点点头,“桃花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意思是这糕点是桃花做的,喵喵只是拿过来而已。 叶云琅辩解道:“桃花跟着喵喵照顾她,做了好吃的喵喵还记得拿来分享,说明心中有阿爹阿娘。” 方婉柔看了他一眼,“喜欢吃就多吃点。” 夫君两个儿子都围着女儿转,也是让人头疼。 再这样无条件地宠下去,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怎么办? 毕竟喵喵已经十三了。 看叶云琅吃得高兴心情甚好,叶渺眨着乌泱泱的水眸,“阿爹,女儿待在院子里好无聊~” 那眸子水汪汪的像潭清泉,叶云琅哪忍心拒绝,正要开口,方婉柔道:“喵喵,还有两个多月就是入学试了,你该抓紧时间在家里练习。” 叶云琅想说话,方婉柔一眼看过来,他顿时埋头吃东西。 “喵喵,要不让阿爹请个人训练你骑射怎样?”方婉柔问。 入学试考兵法武功两样,但不需要全部都考,只要有一样主考项便成,不过除了主考项,如果能考另一项也是可以加分的。 叶云琅忍不住插嘴道:“让阿铭阿海教,要不然我亲自教也可以!” “你们舍得她在太阳下一晒几个时辰?舍得她拉弓拉得手上出茧子?舍得她在马上不小心掉下来?”方婉柔道。 叶云琅:... 对啊,怎么这么危险呢?要不别让喵喵学了,考不上就考不上,他护她一辈子就行了! 不过这话叶云琅可不敢说。 方婉柔一下子说中了三个男人的心声,作为代表的叶云琅只好沉默。 叶渺则无语,她看起来有那么娇气吗? 不过就是个子小了点,皮肤白了点,肌肤嫩了点。 要是让他们知道她一人去西山独战十几头狼,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不过有个师傅教教也好,她这一身功夫,总得找个机会不让人怀疑地展露出来才行。 “我也想像大哥哥二哥哥那样厉害。”叶渺道:“那就拜托阿爹阿娘了。” 等叶渺离开后突然想起,她不是来哄叶云琅不要禁她足吗? 怎么最后变成,她拜托他们给她找骑射师傅了? 算了算了暂时不出去就不出去吧,万一又碰到那个程世子可不好脱身。 还是等他离开青州后再说吧。 第二天元宵,晚上用完膳后,叶云琅带着大房一家人出去看花灯。 叶海很不高兴。 因为妹妹说了只和他两人一起出来玩的,结果现在变成了一家人,多了阿爹阿娘不说,还有讨厌的大哥在。 后来叶渺买了两个花灯,说是专门买来送给他的,别人都没送,这才哄得叶海重新高兴起来。 拎着两个花灯在叶铭面前炫耀了一晚上,气得叶铭差点想当街暴揍叶海一顿。 过了十五,叶云泽得去卢州了。 关于范知秋与叶梨是留在临安侯府,还是跟着叶云泽一起去卢州,一个多月后再回来参加叶蓉的婚礼一事,余氏几人有了分歧。 “三媳妇,大丫头的婚事突然提前,要忙的事情太多,我想你留下来帮帮你二嫂的忙。”余氏道。 范知秋为难道:“阿娘,夫君和阿宇两人去卢州,身边连个照料的人都没有,媳妇不放心。” 负责教叶宇的师傅是卢州本地人,叶宇自然是要跟着叶云泽一起走的。 范知秋的顾虑是合理的,但余氏心中另有打算,“这是咱们临安侯府阿寒这一代,第一次嫁女儿,绝不能有出任何差错。等婚礼过后,你再回卢州便是,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让你身边的嬷嬷丫鬟们小心照料着点就是。都是大老爷们,吃点苦就吃点苦,战场上的苦都能吃,这点小苦算什么?” 余氏心里真正的想法是,叶寒的腿既然瘸了,这爵位以后只能落到三房头上。 落到三房头上后,范知秋便是当家女主人,余氏一来想让范知秋提前熟悉管家的一些事情,二来也借机会教导教导这个儿媳妇,免得以后出去说话做事让人笑话。 范知秋对余氏的打算心知肚明,但她有自己的想法。 只要爵位到三房头上,她大把机会熟悉如何管家,不急于一时。 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怕她不在叶宇身边守着,孟浅月会趁机暗害叶宇,也不想叶云泽与那个寡妇的事情再次重演。 “阿娘的意思媳妇明白,可是阿宇从小没吃过苦没见恶,性子单纯腼腆,若没我在他身边守着,我怕有些不知好歹的小贱人凑上来。” 余氏沉默了,叶宇刚刚十四,正是长身体和对异性好奇的时候,若没人防着,确实容易出问题。 孟浅月冷眼旁观两人对话,心中冷笑。 余氏心中的算盘她清楚,范知秋伤了叶寒做贼心虚怕她报复伤叶宇,她也清楚。 见两人陷入沉默,孟浅月开了口,“阿娘,三弟妹放心不下三叔和阿宇,媳妇感同身受。若是阿寒和夫君离开媳妇身边一个多月,媳妇也会接受不了。夫君这次上京,与赵国公详谈了婚礼的细节,道太后和国公府一切准备得妥妥当当,咱们只需要补些差的就是了。阿娘就让三弟妹离开吧,媳妇做不来这种拆散夫妻母子的恶人。” 余氏佯装没听到孟浅月最后那一句嘲讽的话,“可是府中人手好像有些不够...” 范知秋连忙道:“那媳妇将带来的人留下帮二嫂。” 想安插人手?没那么容易!孟浅月道:“三弟妹有心了,不过三弟妹手中下人本就不多,就让他们帮着三弟妹好好照顾二叔和阿宇吧。” “那人手方面,现在买人也来不及。”余氏道。 “媳妇已经有了打算。” “什么打算?” “媳妇准备写信给大哥大嫂,让他们从府中抽些人手过来帮忙。” 余氏皱眉,“这样麻烦你娘家不好吧?” 让外人知道了,指不定觉得她临安侯府多无用。 “媳妇想的是,阿蓉要嫁到上京赵国公府,让大哥送的人来给阿蓉讲讲上京的一些趣事,和一些忌讳。这样阿蓉嫁过去后行事就方便多了。” 临安侯府虽然贵为武国四侯府之一,青州离上京也近,但始终不在上京生活,对上京一些事情自然没有在上京生活的人那么一清二楚。 “二媳妇你考虑的周全,那就这样吧。” 两个媳妇都不同意,余氏也懒得做这个恶人了。 孟浅月回到富贵院后,立马让南嬷嬷给孟德良写一封信。 “阿枝,信上要写特别写清楚,来的丫鬟嬷嬷,功夫一定要好!” 南嬷嬷心照不宣,“奴婢明白。” 等南嬷嬷写完信后,孟浅月看了一遍,盖上自己的印。 “让人立马送出去。”自叶寒受伤后,孟浅月第一次悠闲地靠在贵妃榻上。 唇角含笑道:“只要人手一到位,这事就成功一半了。” ------题外话------ 感谢玉兰香、黄四仙儿的月票! 感谢玉兰香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牙牙的打赏! 感谢书城、莫失,@哆啦a梦的月票! 正文 一一七、叶兰争取机会(一更) 兰院,午睡醒来的徐姨娘正要起身梳妆,听到外面丫鬟道:“二小姐来了?” “嗯,阿娘起了吗?”叶兰问。 “姨娘刚午睡完,奴婢正要去打水给姨娘梳洗。” “那你去吧,我自己进去。” “是,二小姐。” 徐姨娘听到女儿的声音面上不自觉露出笑容,整理了一下衣裳坐起来。 “女儿见过阿娘。” “来,快过来这边坐下。” 叶兰朝徐姨娘走过去的时候,无意看到桌子上堆着一堆东西。 “又是母亲送来的?” 徐姨娘点点头。 “今天又送的什么?” “燕窝。” 叶兰不由多看几眼,“母亲这几日倒是大方。” “哎,正房那边突然大度起来,阿娘这心里反而慌得很,也不知她到底什么意思。”徐姨娘愁道:“还不如向以前一样不闻不问,偶尔心情不好拿阿娘来出出气,阿娘还塌实点。” “事出反常必有妖,阿娘心里明白就好。”叶兰道:“她送,阿娘就收。女儿就不信她敢在里面做手脚!” “她要是想对付阿娘,随便找个理由就够了,没必要这么麻烦。”徐姨娘面露担忧,“阿娘担心她在打你的主意。” “女儿能有什么让她打主意?若说以前还有入学试资格,现在女儿什么都没有一身轻松,她犯不着。”叶兰道:“阿娘还是别想这么多了,身子好容易养好了,可别又思虑过多。” 徐姨娘想想觉得叶兰说得有道理,或者孟浅月是为了跟范知秋争,展现大度的一面,才抽风对她们母女好了起来。 心时暂时对礼物一事放下心,又担忧起别的事情,“阿兰,三小姐那边不是说不会亏待你吗?阿娘瞧着一直没什么动静,该不会忘了吧?你看要不要去提醒一下。” “女儿来正要跟阿娘说这事。”叶兰道:“三妹妹今早让人送了一样东西给女儿,还让人传了口信,说机会是自己主动争取来的,女儿还没想明白什么意思。” “送了什么东西?”徐姨娘问。 叶兰低声说了。 徐姨娘听了也参不透叶渺的想法,两母女小声讨论了一会没讨论出个所以然。 最后徐姨娘道:“既然已经选择了相信三小姐,那就再看看吧。” —— 正月十六一早,三房叶云泽一家离开了,看着马车离开后,叶青石立马沉着脸将叶渺叫到书房。 叶渺猜想,估计是要跟她算南山寺的账了。 叶青石肯定以为是她缠着叶铭偷偷去南山寺,害叶铭差点出事。 叶渺忍不住在心里埋怨两声,心想叶青石这心真是偏到家了。 她磨磨蹭蹭了好久才去到,一直想着怎么样让叶青石少点责罚。 “祖父,孙女进来了。” 里面没有声音传出来,叶渺想难道叶青石气成这样了,居然连应都不应一下? 她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出声。 叶渺便自作主张将门推开。 正要抬脚进去,看到里面的情形,瞪大眼。 正中间,叶青石面色黑得如锅底,前面齐刷刷跪着三个大男人。 “父亲,儿子已经严厉批评过喵喵了,还禁了她的足,以后没有儿子的允许,不许她离开侯府半步!”叶云琅道:“您就别再罚她了。” 叶青石:不准离开侯府也叫罚?马上就是入学试了,她不在府里好好练习,还想跑哪去不成? “祖父,这事真不关妹妹的事,是孙儿自作主张,突然想去南山寺看桃花,所以拉了妹妹一起去。”叶铭道:“一切都是孙儿的错,祖父您要罚就罚孙儿!” 叶青石:一个大男人跑去看桃花?谁信!阿海这样偏帮她,你也这样偏帮,是想气死老子是不是? 叶海叫道:“祖父,是大哥的错,就是大哥的错,您要罚就罚大哥,不要罚妹妹!” 一个二个都如此,叶青石快气炸了。 朝着叶海怒吼,“臭小子,问你意见了吗?滚!凑什么热闹!?” 抬头看到躲在门边的叶渺,怒道:“三丫头你说,到底是谁的错?” 叶渺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受惊似地垂下头,“是...” “大声点!” 叶渺瑟缩一下,“阿爹和两个哥哥都说大哥哥的错,孙女不敢不听他们的话。” 意思就是是叶铭的错了。 叶青石气急,指着叶渺对着三人道:“你们听听,听到没?你们一个二个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扛,为她开罪,她倒好,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不说,还将责任反推出去!这样的人,你们还要维护吗?” 叶云琅不以为然道:“父亲此言差矣,子不教父之过,这一切本就是儿子的责任。” 叶铭理所当然道:“妹妹说的没错,本来就是孙儿的错!而且孙儿是妹妹的哥哥,为妹妹遮风挡雨天经地义!” 叶海附和着嚷嚷道:“没错没错!妹妹做什么都没错的,就算错了也是我和大哥的错!” 叶青石:...一群瞎眼的东西!这三丫头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汤? 叶渺无辜:她什么都没做! “滚滚滚,都给我滚!”真是看到就眼冤,“至于三丫头你...” 越求情罚得越重!哼! 叶青石正要面无表情说出惩罚,叶海突然扑上去,抓住叶青石的手,“祖父!” 宽大的袖袍下,一包软软的东西塞到叶青石手里,叶青石捏了捏,语气突然转变,“至于三丫头...” “祖父!”叶海又喊了一声,手指在叶青石手心快速写了两个字。 屋里一时奇怪的安静下来,两人的手在袖袍下来来往往,最后似乎达成协议。 “至于三丫头,”叶青石的语气有些不甘,“入学试前老老实实待在府里练习,哪也不许去!” “是,祖父!”逃过一劫,叶渺心情甚好。 叶云琅及叶铭齐齐道:“多谢父亲(祖父)!” 只有叶海苦着脸:这可是他用三袋糖换来的! 不过一想到叶渺不用受罚,又开心了。 同时骄傲地看了眼毫不知情的叶云琅与叶铭,得意不已。 妹妹不用受罚,这一切可都是他的功劳! 叶青石捏着袖子里的糖,直接挥手:“都给老子利索地滚!” 要不是看在这糖的份上,他真的是想连这父子三一起重罚! —— 晚上孟浅月带着叶蓉叶兰叶漫三个,给叶青石余氏请安。 元宵晚上孟浅月向叶青石求了情,说叶漫已经向叶渺道歉并获得谅解,请叶青石减轻责罚。 叶青石看在叶寒受伤,孟浅月劳心劳力,还要操心女儿的事的份上,同意再禁足一个月就放出来。 请安后,孟浅月向叶青石余氏说起嫁妆单子的事情。 府中嫁女儿的嫁妆都是有规矩的,至于孟浅月或余氏私下补贴什么,没人管得着。 孟浅月都是按规矩置办,余氏听后道:“侯爷,大丫头是府中嫡长孙女,第一个出嫁,又是嫁入上京赵国公府,与太后皇后太子做亲戚,我觉得可以加三成,您觉得呢?” 叶青石道:“这些你看着办。” 他对这门亲事从一开始就不看好,也懒得多操心。 余氏于是问叶蓉,“大丫头,嫁妆方面可还有什么要求?” “回祖母,孙女很满意。”叶蓉道:“孙女是长姐,应该做好带头作用,请祖母不必为孙女破例。” 她声音温温柔柔,不急不躁,却听得孟浅月鼻子一一酸。 她大气又得体的女儿,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嫁给那个傻子的! 余氏也生出两分感慨,这样孙女,嫁给那个傻子实在是有些可惜。 气氛一时安静得有点怪异,这时罗嬷嬷在外面道:“老太爷,老夫人,二夫人娘家威海伯府的人到了。” 孟浅月听说娘家人来了,立马精神一振。 余氏打起精神,“快请进来!” 帘子掀开,进来一个一丝不苟的五十多的老嬷嬷。 她腰背挺得笔直,下巴微收,每步走得像尺子量过一样精准。 余氏几人不由站起身,“尤嬷嬷长途跋涉,辛苦了。” 尤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嬷嬷,后来被前威海伯夫人孟浅月的阿娘请进了府中。 孟浅月出嫁前,便是尤嬷嬷教的规矩。 “奴婢给侯爷、老夫人、二夫人、三位小姐请安!” “尤嬷嬷不必多礼。”孟浅月亲自去扶。 “尤嬷嬷,请坐。”余氏道。 宫里出来的人,总是会多受到几分尊重。 “多谢老夫人,奴婢站着回话就成。” 余氏也不强求,她愿意给面子是一回事,对方必须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另一回事。 尤嬷嬷这一点挺让人满意的。 余氏和孟浅月简单问了一些家常后,最后问到孟茵的伤势。 “孟小姐现在的伤势如何?” “回老夫人,皇上安排了宫中最好的太医替小姐诊治,相信不久便会痊愈。” “那就好。”余氏道。 不然年纪轻轻的像桃花一样毁了容,真是太可惜了。 “奴婢来的时候,老爷让奴婢带两句话。” “尤嬷嬷请说。” “老爷说小姐的伤不是一两个月能痊愈,所以老爷想将小姐的入学试资格,送给叶家小姐。” 入学试资格? 叶漫眼睛都亮了! 她没听错吧? 不顾大人在说话,叶漫连忙追问道:“真的吗?舅舅真的这样说,真的要将表姐的入学试资格交出来?!” 尤嬷嬷拿出一封信,“这里有老爷的亲笔信。” 罗嬷嬷将信接过递给叶青石,叶青石看后点头道:“没错,亲家舅老爷要将入学试资格让出来!” 上京权贵家的子女可按各自实际情况,分别报考武国三大学院,孟茵因为孟浅月一家在青州,孟悠然在太中学院,所以选择了太中学院。 “太好了!”叶漫忍不住欢呼,原来表姐受伤,还有这种好事啊! 叶蓉忍不住拉住她用眼神告诫:这种事就算高兴也不能表露出来,不然外人怎么看?这是孟茵受伤的代价,她作表妹的,怎么能表现得这么明显? 叶漫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然而翘起的嘴角却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孟浅月也是又忧又喜,忧的是孟茵的伤,喜的是这入学试资格以这种方式意想不到的方式得到。 “奴婢话已带到,若无其他事,奴婢不打扰,先告辞了。” “尤嬷嬷慢走!” 余氏让罗嬷嬷将人送出去,又交待罗嬷嬷亲自去看看安排威海伯府的人住的地方。 尤嬷嬷走后,孟浅月几人也告辞离开。 “阿爹,阿娘,时候不早了,您们早些休息。媳妇先带阿蓉几个回去了。” “去吧。”余氏道。 孟浅月起身往外走去,外面的丫鬟掀起帘子,她正要钻出去,听到后面坚定的声音响起。 “祖父,孙女也想要入学试资格!” 是叶兰的声音。 孟浅月猛然停住,似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叶漫炸毛吼道:“你凭什么?那是我表姐让给我的!” 叶兰平静道:“四妹妹此言差矣,孟表姐,也是我的表姐!” 可不是吗?她虽然不是孟浅月肚子里爬出来的,可按礼孟茵也是她货真价实的表姐! 叶漫气得失语,“你不要脸!你又不是阿娘的女...唔唔...” 后面的话被叶蓉捂住没能说出来,但意思很明显了,你叶兰又不是孟浅月真正的女儿! 叶蓉平和道:“二妹妹,你之前将入学试资格让出来,现在又想要入学试资格,你是存心要和四妹妹过不去吗?” “大姐姐此言差矣!”叶兰道:“我之前让出来,是因为阿娘病重,我无心学习,怕给侯府丢脸,所以让了出来。现在阿娘病好了,又刚好有这个机会,我才想着再试试。” “你意思是你有把握通过入学试,为侯府争光?”叶蓉犀利道。 “上次三婶婶说有能者居之,我觉得很有道理。”叶兰道:“要不我和四妹妹公平竞争,赢的人得到入学试资格,努力为侯府争光。” 叶漫大力拉下叶蓉的手,骂道:“呸!我为什么要和你比?你一个姨娘生的,有什么资格...唔唔~” 眼看她又要说出不中听的,叶蓉眼急手快捂住。 上次叶青石答应了叶梨和叶漫比,这次不好不答应,“明天比试,三局两胜。” 叶漫瞪大眼,再次拉下叶蓉的手,喊道:“她会找人教导作弊!我怎么赢?除非她不找人教!” “好!”叶兰一口应下。 她答应得越爽快,叶漫越不信。 “我不相信你!”叶漫道:“要比就现在比!” 正文 一一八、攻心为上(二更) 上次叶梨找叶渺教赢了她,叶漫一直耿耿于怀,觉得叶梨作弊。 所以这次她无论如何也不能重蹈覆辙! “祖父,孙女同意比试,不过要比就现在比!” 余氏微微皱眉,“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别胡闹,明天一早比。” 叶漫道:“上次五妹妹私下找人教赢了孙女,若这次二姐姐学五妹妹私下找人教,作弊赢孙女,孙女不服。” 哪有考试前有不懂的请教夫子,然后考试顺利过了叫作弊的? 如果随便教一教就能教会,那以前学了那么多年为什么都学不会? 叶青石不想与小辈一般见识,“二丫头你的意思呢?” 叶兰道:“既然四妹妹想现在比,孙女愿意奉陪!” “那就现在比。”叶青石一锤定音,余氏只好马上安排人准备沙盘。 在准备的过程中,叶漫悄悄将叶蓉拉到一边,让她提点两句。 刚才才指责别人私下找人教是作弊的人,转眼到了自己身上,这些准则就视为无物了。 叶兰袖子底下的拳头握得紧紧的。 不是气愤,而是兴奋。 在尤嬷嬷说孟德良要将孟茵的入学试资格交出来的那瞬间,叶兰便兴奋得握紧拳头,掩饰自己的激动。 这一定就是叶渺跟她说的,机会是自己主动争取来的! 她完全顾不上去想为什么叶渺会提前跟她说这句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争取,她一这要争取! 所以当叶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后,她毫不犹豫的向叶青石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沙盘很快摆好,叶漫得意洋洋地走过来,“二姐姐,这次我一定会赢你的!” 叶兰微笑道:“那四妹妹可要小心了,因为我是不会让你的!” “哼,谁要你让?”叶漫翻个白眼,“请吧,二姐姐。” 两人坐下,沙盘戏战正式开始。 因为要比试,屋子里的灯多了一倍,加上入夜后烧起的炭火,热得有些让人心浮气躁。 孟浅月坐在叶蓉身边,不自觉握紧手,全身僵硬。 “阿娘不用担心,四妹妹会赢的。” 是吗?若按以前的水平来看,叶漫会赢毋庸置疑。 可是近来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状况,孟浅月已经无法用以前来判断现在了。 烛光晃动得让人心烦意乱,孟浅月吐出几口气,整个人完全不在状态。 恍恍惚惚中,听到一声欢喜的呼声传来,“我赢了,二姐姐!” “阿娘,阿漫赢了第一局。”耳边是叶蓉高兴的声音。 “赢了吗?真的赢了吗?”孟浅月忙不迭问。 叶蓉脸上笑容散去换上担忧,“阿娘,您没事吧?” “阿娘没事,阿漫真的赢了第一局?” “真的赢了。”叶蓉道。 孟浅月长长吐出一口气,事实上她最近的精神确实很差,叶寒的事让她心力交瘁。 “太好了。”她笑道:“只要再赢一局,阿漫便能赢得入学试资格。” 总算有一件顺心的事情了。 “恭喜四妹妹。”叶兰微笑着祝贺,面上并无输了的焦灼。 叶漫洋洋得意,“二姐姐,再赢一局我可就赢了。” 叶兰笑了笑没有出声。 第二局沙盘很快摆好。 叶漫采用上一局的策略,一上来就先发制人,逼得叶兰只能防守,没有半点反击之力。 叶漫眼见形势大好,乘胜追击,将叶兰逼至绝境。 眼看就要大获全胜之际,叶兰突然绝地反杀,用少数人拖住叶漫主力,其他人突袭大后方,活捉叶漫主将。 叶漫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叶兰道:“四妹妹,不好意思,我赢了。” 什么?她居然输了?叶漫有些不相信。 楞楞地看了沙盘许久,终于确定自己输了。 “没关系,还有最后一局!”叶漫这样安慰自己,心中将叶蓉的教导仔细想了一遍,告诉自己要沉着冷静,不要慌。 然而自从去年内试开始,连番失利不只让叶漫气愤羞恼,更是从心理严重打击了她的自信心。 叶漫越是告诉自己不要慌,心里越慌。 告诉自己不要急要徐徐图之,作战时便缚手缚脚,没了自己的风格。 等到发觉落于下风时,叶漫一个心急露出大破绽,被叶兰抓住机会,全军覆没。 叶漫死死盯着沙盘上狼藉一片的己方,像被人抽去了灵魂般。 “这次比试二丫头胜,亲家表小姐的入学试资格由二丫头获得。” 叶青石宣布最后结果后,让罗嬷嬷送孟浅月等人离开。 叶兰掩住欢喜道了谢,知道孟浅月几人现在一定不想见到她,独自离开了。 离开后的叶兰,忍不住咧开嘴无声大笑起来。 果然,她相信三妹妹的选择没有错! 入学试资格,又重新回到了她手上! 叶兰回想叶渺送她的东西,打心眼佩服叶渺的先见之明。 那份东西上写了一些沙盘对战的心得,更重要的,是关于如果有一天对上叶漫,如何赢叶漫的策略。 攻心为上! 严格说来,以前叶兰的沙盘水平不及叶漫,后来在女子内试时,经叶渺有心提点,叶兰进步很多。 但与叶漫比起来,优势并不明显。 所以叶渺的建议是打心理战。 叶漫性子傲慢,又有些急。 若第一局让她赢了,第二局叶漫得意忘形便会露出破绽,只要叶兰稳定发挥,便能捉住破绽赢下叶漫。 如果前面两局平了,迫切想赢的叶漫在第三局必会隐入焦虑影响发挥,这便是叶兰赢的大好时机。 叶兰虽资质不如叶漫,但她胜在心态稳,只要打好心理战,便能获得最后胜利。 一切皆如叶渺所料,叶兰赢了。 叶兰不知道叶渺如何会得知她会与叶漫再有一战,但这些对叶兰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她赢了,她又有机会参加入学试了,这就够了。 而且关键的是,她和徐姨娘已经在叶青石心中留下印象,孟浅月想用之前蹉跎徐姨娘的方法逼她让出入学试资格,已经不可能了。 所以这次,叶兰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守住这个,或许能改变自己一辈子命运的机会! 正文 一一九、程烁的新爱好(三更) “哇~哇~我要参加入学试,我要参加!我怎么会输给那个庶女,怎么会?哇~哇~” 被叶蓉拉回去的叶漫不止嚎啕大哭,还气得将屋里的摆设摔得满地都是。 屋子里很快一片狼藉。 叶蓉站在屋子外面,看看孟浅月,第一次不知如何是好。 没人以为叶漫会输,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可偏偏,叶漫就是输了,再一次。 “阿娘,女儿不要输!阿娘,呜呜~” 从叶兰争取入学试资格开始,一直没出过声的孟浅月,此时终于开口了。 然而无论神态与语气,都不是像以前一样愤怒。 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语气道:“阿娘知道了,阿漫,娘会让你如愿的!” 叶漫立马止住哭声,绕开地上的障碍物,冲到孟浅月面前,激动道:“阿娘,您有办法,您真的有办法?” “嗯,阿娘会替你解决的!” 叶漫立马道:“阿娘是打算现在直接逼她交出入学试资格吗?女儿陪您一起去。” 她急急地拉着孟浅月往外面走,孟浅月拦住她,“阿漫,你答应阿娘,不去找徐姨娘和阿兰的麻烦,阿娘就帮你解决。” “为什么!?”叶漫气愤不解。 她现在连杀了叶兰的心都有,孟浅月居然不让她去找麻烦? “你别问,答应阿娘便是。” “阿娘~”没听到答案前,叶漫怎么也咽不下那口气。 “四妹妹,听阿娘的,别问了。”叶蓉道:“要是阿娘能说肯定会现在就说,阿娘不说就是不能说,你别让阿娘为难。” 叶漫一向听得进叶蓉的话,心中再有不满也只好咽下,“知道了。” 孟浅月复杂地看着叶蓉,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蓉,阿漫,有些事阿娘虽然不方便说出来,但你们放心,阿娘一定会尽全力给你们最好的! —— 渺风院,“小姐,二小姐派人送来口信,说多谢小姐指点。” 看来是赢了,叶渺道:“知道了。” 前世孟茵受伤后让出了入学试资格,不过前世叶蓉叶漫均过了内试,而前世叶寒没有受伤,叶梨没有与叶漫抢夺资格,二房三房小辈的关系没闹到今生这么僵。 叶梨在与叶蓉叶漫孟茵一起玩的过程中,不知怎么入了孟茵的眼,所以让出的入学试资格指定给了叶梨。 叶渺知道今生会发生同样的事情,所以之前让叶兰让出入学试资格,让二房三房抢夺。 后来孟茵受伤后,又提前让叶兰准备,并给了建议策略,攻心为上。 叶兰信了她,结果赢了。 叶渺满意睡去。 …… 第二天一早,桃花在帘子外道:“小姐,老爷派人来说,给你找的骑射师傅到了!” “真的吗?”叶渺立马从床上一跃而起。 被关了几天只能在院子里活动,她都快发霉了!换了骑装直奔校场。 校场上,叶家大房四人都在。 叶云琅正跟一人说话,那人身形瘦小低着头,不过脊背挺直,即便低着头,也不会让人感觉卑躬屈膝。 气度瞧着倒是可以,就不知能力如何,叶渺心想。 叶云琅见到叶渺来到,露出笑容,“喵喵,过来给你介绍一下。” 叶渺走过去,叶云琅道:“这是负责教你的骑射师傅,邱崖师傅。邱师傅,这是小女喵喵。” “见过邱师傅。”叶渺乖乖行礼。 邱崖连忙拱手回礼,“三小姐。” 他双手露出的时候,叶渺看到那双手苍白瘦弱,一看就是手上完全没有力道的人。 一个手上无力的人,怎么教骑射?光讲理论知识? 叶云琅道:“邱师傅年轻的时候出过一点事故,双手使不得力,不过邱师傅另有绝活。” “邱某献丑了。” 一声哨响后,一匹矫健的黑马从远处飞左过来,邱崖轻轻一晃已跃至马上。 叶渺眸子一亮,这一手露得相当漂亮。 不过更让她震惊的在后头。 马上斜跨着弓和箭囊,骏马奔驰中,邱崖身子倒仰,整个后背贴到怪背上,双脚伸起。 “不是吧?”叶渺目瞪口呆。 原来邱崖居然用双脚取出弓和箭,搭弓射箭。 咻咻咻! 而且不是一支,是三支。 支支命中靶心! 咻咻咻! 再三支,却是分别命中不同的靶,而且是移动靶! 哇塞! 这手用脚射箭的功夫,真是让人拍案叫绝! “妹妹,你不用怀疑邱师傅的能力。”叶铭不知何时走到叶渺身边小声道。 “嗯?” “因为他是暗中教我的师傅。” 原来是他呀!叶渺一直没机会问叶铭,没想到居然是邱崖。 “邱师傅年轻的时候是在衙门负责审问犯人,因为审讯得罪了人,被人报复灭了满门并挑断他双手手筋。快要死去的时候遇到一个高人,将他本来废掉的双手医到能自理,并教他功夫,用双脚射箭。” “后来师傅苦练武功报了仇,报完仇后心灰意冷准备自尽去陪去世的亲人时,遇到被人追杀的我。他出手救了我,我见他功夫好,便求他教我功夫,他见我资质好,便应下了,不过不许我喊他师傅。” “大哥哥你被人追杀?”叶渺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叶铭淡淡道:“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你别告诉阿爹他们,这事他们不知道。” 原来一早就有人在害他们了吗? “妹妹你别听岔了,重点是邱师傅很厉害,又肯用心教,跟着他好好学,定能学到真本领。” 邱崖愿意来临安侯府教叶渺,可是叶铭拜托了好久的。 “妹妹你可要用点心,好好表现给邱师傅看。”叶铭道:“还有我和邱师傅的关系我只告诉了你,你可要保守秘密。” 叶渺眨眨眼,“知道了。” 两人一边小声交谈,一边看着邱崖展示自己的箭术。 “怎么样喵喵,邱师傅厉害吧?”叶云琅道。 “厉害!我会好好学的!”叶渺道。 —— 青州衙门。 “阿烁,这就是围攻我的那六人。”薛长言指着地上一排的尸体,“仵作检验过,是自尽。” 程烁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掀开白布,仔细看了看致命伤口处,又掩上白布。 “在哪里发现的?” “南山一处林子里。”薛长言道:“第七人,也就是最先被人打下山崖的那个,也找到了。” 他指了指最后一个,“就是那个,不过...” 薛长言示意手下揭开白布,“死因不同,是他杀。”他道:“发现的时候,这人手脚被捆住,不过身上没有明显伤痕。” 程烁眯眼想了想,“他是被人绑住审问时,被另外的人杀了。” “何出此言?” “若是凶手绑的,何须多此一举?直接了当杀了便是。”程烁道:“绑他的人,极有可能是救了堂姨父的那个黑衣人。他应该是与七星阵有纠葛,想抓住一个逼问。” 薛长言想了想道:“那他为何打倒其中一个就走?抓住七个分别审问,问出答案的机会大得多!” “堂姨父不是说那人身形眼熟吗?他一定是认识的人,因为不想堂姨父认出,所以破了阵抓了一人就走!” 薛长言听得连连点头,“有道理!” 同时心中感慨这个姨侄,果然如传说中其智近妖,明明没有参与其中,却能根据一点点线索推断出这么多结论。 “我让人再查查当日南山寺的人。”薛长言道。 “重点查查临安侯府。”程烁不知想到什么,星眸突然变得氤氲迷离。 “这又是为何?” “叶叔叔之前在南山寺遇袭,恰好围攻他的也是七人,叶祖父根据叶叔叔及...叶三小姐的言论,推断出极有可能是七星阵...” 程烁说着突然停下,薛长言以为他在思考,耐心等他继续往下说。 哪知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大红色荷包,从里面拿出一颗糖扔到嘴里。 星眸半眯咀嚼了几下,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薛长言惊讶得张大嘴,“阿烁,你什么时候爱上吃糖了?” “闲来无事吃一颗,挺好。” 薛长言无语,堂堂平南王世子,在十七岁的时候,突然多了一样爱好:吃糖。 这要是传出去... 算了算了,这些都是小事,薛长言回到正事上,“你怀疑救我的人是暗中调查此事的临安侯府的人?” “不好说。”程烁道:“就算不是,那人肯定与临安侯府有牵扯。” “我知道了,我立马安排人去查!” 程烁又取了一颗糖放到口中,任那淡淡甜味夹着水果香慢慢融化开。 其实他想亲自去临安侯府一趟,但很可惜,他必须回上京了。 真是有些遗憾啊~ “堂姨父,表弟明儿开始要去九重门了吗?” 薛长言不知他为何突然问到此事,点点头,“明天先去见师,后天正式训练。” “表弟资质不错,以后极有可能考入太中学院再入皇家学院,有些事情,不要操之过急。”程烁意味深长道。 什么鬼?薛长言一头雾水。 他儿子什么资质难道他不知道吗?能考入太中学院都是祖上烧高香了,还皇家学院,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以程烁的眼光,他不可能看不出来,所以他无缘无故地说这一堆话什么意思? 此时是在衙门,薛长言不好多问,随口应道:“放心吧,不会操之过急的。” 那就好,程烁嘴角露出笑意。 撮合,呵!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催更炸弹! 感谢186*****628、louisesong、156*****636的月票! 感谢卡其豆包灬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台益pom(阿霞)的月票! 正文 一百二、叶蓉大婚,谁是新娘子(一更) 为了让叶渺专心练习骑射,方婉柔给叶云琅三父子定了规矩:不许在邱崖教的时候去探望,以任何借口都不行! 本来打算以送吃的、送喝的,或者指点一下的名义去的三父子,顿时哀嚎一片。 这倒让叶渺方便不少,至少不用装得那么辛苦。 叶铭天资过人,叶渺是他的妹妹,邱崖对以往的叶渺并不知晓,所以叶渺即便超乎寻常的表现,也不会让邱崖觉得有问题。 反而对于能又教到一名这么聪明的学生而感到欣慰,暗叹叶铭果然没有骗他,叶三小姐确实不是一般人。 一个月后,当叶渺在大房四人面前展现出她的骑射水平后,方婉柔便将规矩撤了。 “妹妹,你好厉害!”叶海竖起大拇指,一个月能练到十箭九中,真的是非常厉害。 叶渺:我接受这句夸奖!因为要射偏,要装出力道不足的样子,确实很厉害。 “二哥哥,以后陪我一起练习好不好?” 叶海的骑射不错,功夫也很不错,最大的问题是他只懂得使蛮力,不懂有巧劲。 叶渺在与邱崖接触的这一个月时间里,觉得邱崖确实如她最初判断那样,深藏不露。 她想让邱崖指点一下叶海,如果不行,她就借邱崖的名头暗中指点。 叶海不知她用意,但能陪叶渺一起自然高兴万分。 他来了,叶铭当然也一起。 于是之后校场上,便成三兄妹的天下。 这天练习完后,叶渺告别叶铭叶海,在回渺风院的路上,迎面走来几个眼生的嬷嬷丫鬟。 她随意瞧了一眼,只见南嬷嬷从后面走出来,“见过三小姐。” “是南嬷嬷啊,她们是?” “这是二夫人娘家威海伯府送来帮忙的。”南嬷嬷道:“大小姐的婚期还剩十几天,奴婢带她们去库房最后核对一下嫁妆。” 原来是威海伯府的人。 早就听说孟浅月从威海伯府要了些人过来帮忙,不过她被禁足一直在校场练习骑射,今日倒是第一次见到。 “三小姐好。”嬷嬷丫鬟们行礼。 叶渺道:“嬷嬷们好,我回去了,你们去忙吧。” “三小姐慢走。”南嬷嬷带头,个个都恭敬地低头送走叶渺。 直到大红色骑装的纤细身影渐渐消失,南嬷嬷抬起头。 “都认清了吗?” “认清了。” “那走吧。” 库房里的嫁妆清点完后,南嬷嬷回到富贵院里复命。 “夫人,一切都安排好了。” 孟浅月这一个月忙得脚不沾地,疲惫不堪,闻言浑身立马充满干劲。 “夫人,奴婢觉得这嫁衣,要不要准备多两套?”南嬷嬷道:“毕竟身形差距在那。” “到时候穿多几件就是了。”孟浅月道:“现在做就算时间来得及,被人发现起了疑心可不好。” “夫人说的是。” 孟浅月拿出一份单子,“这是那日宴客名单,你派人送去给大嫂过目,麻烦她到时候帮忙招呼周全。” 这样一来,她之前主动与大房示好便说得通了。 “是,夫人。”南嬷嬷伸手接过,“那徐姨娘那边...” “阿兰赢了阿漫,抢了阿茵让出来的入学试资格,我若还找她帮忙,才会让她起疑。”孟浅月道:“就这样晾着她,她才会安心。” “奴婢明白了,奴婢马上去办。” 孟浅月请方婉柔在叶蓉大婚那天帮忙的消息,很快传到徐姨娘耳朵里。 按理说这种大日子,徐姨娘的身份虽然不适合出来招呼客人,但在后面监督下人们做事还是可以的。 但徐姨娘等啊等,都没等到孟浅月派人来传话。 叶兰道:“阿娘,我抢了四妹妹的入学试资格,母亲那边怎么心无芥蒂?您别想那么多,母亲不让帮忙更好,您就乐得清闲。” 入学试资格失而复得,徐姨娘简直欣喜若狂,但喜过之后就是无尽地担忧。 不知孟浅月和叶漫什么时候来找她们的麻烦,这一个多月每天都是过得提心吊胆。 现在听叶兰这一说,心里突然安定下来。 “阿兰你说得对,正房那边现在最重要是大小姐的婚事,这是你们这一代第一次的大事,又是嫁到上京与皇家做亲戚,半点损失都不能。”徐姨娘道:“至少在大小姐回门前,正房都没时间来找咱们麻烦。” “阿娘您这么想就对了。”叶兰道:“等大姐姐出嫁回门后,还有半个多月就是入学试,咱们只需要熬过那半个月便可。” “你可有把握?”徐姨娘不想给女儿压力,然而此事事关叶兰和她一生的命运,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女儿会尽力,不留遗憾。” 那就是没什么把握了,徐姨娘有些失落,犹豫了一会道:“要不再去求求三小姐,跟她学骑射可好?阿娘听说大老爷请来的骑射师傅很厉害,三小姐进步飞速!” 叶兰道:“不用了阿娘,三妹妹之前说过贪多不嚼。” “那她自己为什么学?”徐姨娘小声道。 太中学院总共只收一百名学生,到时候参加入学试的千人,皆是竞争对手。 所以徐姨娘忍不住小人之心,认为叶渺是不想叶兰通过考试,才不肯让邱崖教叶兰骑射。 叶兰笑了笑,“阿娘,在您心中,女儿自然是最好的。但您扪心自问,女儿的资质,能和三妹妹比吗?” 徐姨娘面上一热。 “不管三妹妹是如何想的,但女儿自知资质普通,与其分散精力样样沾点边,不如集中精力精通一样!这才是女儿能考上的唯一机会!” 叶兰道:“更何况关于沙盘上有任何不明之处,只要问到三妹妹,她都会不遗余力教导。女儿不是傻子,能感觉得到三妹妹的用心。” 她不是傻子,那就是她是傻子了,徐姨娘被说得有些挂不住面子,“知道啦,是阿娘说错话了。” “知道阿娘关心女儿,女儿不小了,懂的。”叶兰钻进徐姨娘怀里撒娇,两母女笑闹了一会回复如初。 —— 转眼到了二月二十七,第二天便是叶蓉大婚之日。 由于拜堂的吉时在二十八晚上,所以迎亲队伍二十七一早便从上京出发,晚上到达青州,住一晚后二十八一早将新娘子接走。 赵怀安是赵国公的人,赵大公子一行人的衣食住行自然由赵怀安打点。 不过面对未来的姑爷,临安侯府还是需要派人关心慰问打点。 加上新娘子二十八一早要出门,许多添妆的人,都在二十七下午和晚上过来。 再加上有些路途远的客人,二十六便来了,于是整个临安侯府从二十六开始便忙碌起来。 到了二十七早上,本就忙碌的临安侯府,还要派人去赵家准备迎接赵大公子一行人,人手越发紧张起来。 孟浅月便亲自去请方婉柔,请她辛苦这两天,帮忙招呼女眷。 同时派南嬷嬷去通知徐姨娘,让她去茶水那里监督,免得下人们出错或招呼不到位。 至于二十六下午才回来的三房范知秋,推说在卢州受了风寒,怕感染客人,孟浅月只得作罢。 叶蓉婚事的顺利,关系到临安侯府的颜面问题,方婉柔和徐姨娘自然没得推托。 两人二十七从早上一直忙到大半夜,回去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又赶紧爬起来。 因为迎亲队伍要来了。 —— 叶蓉半夜三更便被喊起来梳妆,叶漫第一次见到女儿家出嫁的过程,又心酸又向往。 心酸对她疼爱有加的大姐姐要出嫁,永远离开她了。 向往却是每个女孩子天生的,当那一身璀璨华丽的嫁衣穿上身,金灿灿的凤冠霞帔一戴,每个见到的女孩子无一对新娘子心生向往,幻想自己出嫁时的场景。 “大姐姐,我舍不得你。”叶漫吸着鼻子道。 从小到大叶蓉疼她宠她,教导她照顾她,从心理上来说,叶漫甚至比依赖孟浅月更依赖叶蓉。 “小傻瓜,我只是嫁人,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三日后咱们就可以再见面了。” “大姐姐,你嫁过去以后,跟大姐夫说,让我随时去赵国公府住好不好?这样我一年就可以分别在咱们府上住,在舅舅府上住,在赵国公府上住。” 叶蓉问:“你喜欢赵国公府?” “表姐说赵国公府很漂亮,我想去看看。”叶漫道。 叶蓉微笑道:“好啊,有机会一定让你去看看。”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喜娘在外面高声欢喜喊道:“姑爷来接新娘子啰!” “大姐夫来了?”叶漫双眼一亮,头扭向外面,“大姐姐,我想去偷偷瞧一瞧。” 叶蓉突然问道:“阿漫,我对你好不好?” 叶漫半点不迟疑,“好!大姐姐是天下对阿漫最好的人!” “那阿漫帮我做一件事好不好?” “好,大姐姐请说!” —— “准备好了吗?”暂透口气的时候,孟浅月问。 南嬷嬷四处看看没人,小声道:“二小姐三小姐至今没人见到过,应该是得手了。” “怎么不见尤嬷嬷几个?” “奴婢交待她们得手了就尽量不要出现,免得惹人怀疑。” —— 从迎亲队伍到达临安侯府,到必须将新娘子接了离开,中间只有半个时辰。 都是吉时,哪个都耽误不得。 因此最后新娘子只匆匆拜别长辈,甚至来不及泪别,便上了花轿。 孟浅月看着那明显与叶蓉身形有差异的新娘子,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 正文 一二一、事情终于都解决了!(二更) 新娘子被接走了,临安侯府正式招待客人的时间才刚刚开始。 南嬷嬷找到方婉柔,抱歉道:“大夫人,二夫人身体不适,要麻烦您多费些心了。” 都是有女儿的人,方婉柔体谅孟浅月的心情,“知道了,你去伺候弟妹好生休息,这里我会看着办的。” “谢大夫人。”南嬷嬷感激不尽地走了。 随后又去下人处找到徐姨娘,对着徐姨娘,南嬷嬷态度立马变得端起来。 “徐姨娘,夫人身体不舒服,这里你好生看着,绝不能出半点差错,否则唯你是问!” “是,我知道了。”徐姨娘低眉顺眼道。 南嬷嬷斜眼看了看徐姨娘风韵犹存的脸蛋,冷哼一声,高傲地走了。 随后南嬷嬷又去向叶云琅三兄弟,以及叶海叶铭叶宇等人各说了一遍,孟浅月不舒服先休息了,请他们多担待。 “我想去看看妹妹。”叶海有些不高兴道:“我今天都没看到过妹妹。” 刚走了几步的南嬷嬷立马回头道:“哎哟三少爷啊,三小姐在女眷那边呢,平时倒没什么,今天这样的日子,您可千万不能去!” 叶铭拉住叶海,“等晚上客人走了再去看妹妹。” 叶海道:“那时候妹妹已经累得睡下了。” 南嬷嬷忙道:“就是就是,今天这样的日子府中所有人都累坏了,两位少爷到时候也该好好休息才是。” 这时刚好来了几个客人,叶云琅将两兄弟叫去招呼客人,南嬷嬷才松口气走了。 到了中午,前院摆起酒席,负责茶水的徐姨娘才终于有机会休息透口气。 “你们都歇会,我去去就来。”徐姨娘对几个丫鬟道。 “徐姨娘要去哪里?这里可一刻都离不得人。”一个大丫鬟为难道。 “我去找找二小姐,刚才送茶水去给小姐们的丫鬟,都说没看到二小姐,也不知跑哪去了。”徐姨娘道。 大丫鬟一拍脑袋,“唉哟,瞧奴婢这记性!之前二小姐派丫鬟来说,说是今儿起得太早有些不舒服,回去休息了。” “不舒服?”徐姨娘更加紧张起来,“那我得回去瞧瞧!” “大夫已经去看过了,说是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大丫鬟拉住徐姨娘,“徐姨娘,这里可真离不得人。” 徐姨娘坚持要走,这时外面来人,说有几个年纪小的少爷小姐们已经离席了,让准备些小孩子爱的吃食茶水过去。 徐姨娘只好开始指挥下人们忙起来。 到了快天黑的时候,徐姨娘一直放心不下,偷偷跑去瞧了一眼,见叶兰躺在床上身子朝里一动不动,显然睡得正香甜。 她想起大夫说让多休息,只好带着担忧离开折返回茶水房。 孟浅月是真的不舒服,身心双重疲劳,迎亲的队伍一离开,她整个人放松下来后,浑身都轻飘飘的。 坚持着交待完最后的事情后,孟浅月回到富贵院,一睡睡到天黑。 此时临安侯府依然热闹非凡,客人们说着笑着闹着,欢声笑语和酒菜香味飘到富贵院里。 孟浅月完全没睡够,但饿了一天,肚子受不了了。 南嬷嬷吩咐人送来四菜一汤,孟浅月顾不得晚上要少吃的箴言,一口气吃了两碗大米饭,菜也吃了大半。 “夫人好久没有这么好的胃口了。”南嬷嬷笑道。 孟浅月抚着吃撑的肚子,面上含笑,“事情终于都解决了。到明天一切尘埃落定,以后一切皆会顺顺利利。” “奴婢提前恭喜夫人得偿所愿。” “这个时辰,新娘子已经拜了堂送入洞房了吧?” “是的,夫人。” “大房和徐姨娘那边如何?” “奴婢一直派人看着,大房几个都在招呼客人,徐姨娘倒是偷偷回去看了一眼,没发现异常又回来了。” “阿枝,这次你做得非常好。”孟浅月满意道:“过些日子,我会跟老爷说,让他将你夫君儿子接回来。” 南嬷嬷的夫君南管家,在外地替叶云涛打理产业,南嬷嬷因为要照顾孟浅月,独子自生下来后一直在放在乡下生活。 只有偶尔逢年过节的时候回去看一下。 “没关系的夫人。”南嬷嬷道:“这么多年都习惯了,阿凯自小乡下长大野惯了,到这青州城只怕他会不适应。” “阿凯十六了吧?”孟浅月问:“我记得他比阿寒小不到半岁。” “夫人好记性。” 孟浅月道:“该给他好好找门手艺学学,然后说个媳妇了。再这样放任他玩下去,真要玩废了,看你以后怎么哭!” 南嬷嬷感激道:“多谢夫人。” 说了会话后,孟浅月连打几个哈欠。 “这不认老不行啊,忙了几天就累得不行了。”孟浅月道:“阿枝你去忙吧,我再睡一会。” “是,夫人。” —— “铭表弟。”孟悠然摆脱围着他的一众少年,绕过长廊朝叶铭走来。 “孟公子。”叶铭行礼道。 “铭表弟,叶祖父跟你说了吗?” “说了,明日一早,孟公子带我与阿海、妹妹、二妹妹、五妹妹一起,去太中学院观摩。” 孟德良和孟悠然是在二十五晚上到的临安侯府,在拜见叶青石的时候,孟悠然提出带参加入学试的五人提前去太中学院参观,感受一下太中学院的氛围。 一般情况下,太中学院是禁止非学院内的人进入的,不过如果是孟悠然带人去,那就别当别论了。 叶青石自然是求之不得,立马让人将这个消息传给叶铭五人。 孟悠然微笑道:“那请铭表弟知会几位表弟表妹,明早辰时在外面等。” “知道了,孟公子。” “那铭表弟你继续忙。” 叶铭含笑送走孟悠然后,回头到看叶海不以为然的神情。 “我觉得这家伙不安好心!”叶海道:“大哥,明天咱们可得跟在妹妹身边寸步不离。” 自从孟茵鞭打桃花、硬闯叶渺房间之后,叶海对所有姓孟的都暗存敌意,不管是见过的还是没见过的。 “知道了,快去招呼客人。” 看着来来往往欢笑不断的客人,叶海叹口气,都这么晚了,怎么大家还不走,都不累的吗?他还想去看看妹妹呢。 正文 一二二、一个又一个的秘密(三更) 客人们一直闹到大半夜,临安侯府才终于安静了些。 叶铭张嘴打个哈欠,“阿海,太晚了,别去吵妹妹休息,明天一早就能看到了。” 叶海此时困得上下眼皮打架,闻言哦了一声没有反对,闭眼跟着叶铭回了松院。 这边徐姨娘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兰院后,见叶兰房间一切如她之前所见的一样,也回房休息了。 府中主人客人们都歇息了,喜庆的红灯笼却依然点着,将整个侯府照亮。 直到夜色如墨水注入水中渐渐变浅,天空出现鱼肚白色,才有专门的下人将灯笼熄灭。 此时已近三月,天气已经回暖,不过大清早的春风依然带着两分寒意。 临安侯府的下人们一早起来,穿上春日夹衣,开始忙碌起来。 孟浅月这一觉是睡得前所未有的沉。 不仅如此,她还做了个美梦。 梦中叶寒的腿完好如初,同叶蓉叶漫一起考入太中学院。 三兄妹一同考上,一时成为青州佳话。 三房则是叶宇与叶梨考上了。 至于大房的叶铭叶海,在一开始的内试落选后选择从军,年后就离开了临安侯府。 而叶渺为了二皇子离开家门,终日不回家,成为青州笑话。 孟浅月此时正梦到三兄妹沐休时,从学院回来看她。 三人欢笑着飞奔着投向她的怀抱,她张着双臂正要拥住三人。 突然叶寒倒地大叫,“阿娘,儿子不要做瘸子!阿娘!” 随后是叶漫撕心裂肺地痛哭,“阿娘,救救女儿!阿娘,救救女儿!” “阿寒!阿漫!”孟浅月一声尖叫,生生从梦中惊醒,浑身湿透。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亦香听到响动,立马从外面跑进来。 孟浅月看着亦香焦急的脸,渐渐回神。 “南嬷嬷呢?” “应该是去招待客人了。” 是了,今天是临安侯府嫁女儿的第二天,还有很多远道而来的客人没有走。 “昨晚到今早府里有发生什么事吗?”孟浅月随口问。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南嬷嬷会将她喊醒告诉她,这是她早就吩咐下去的。 南嬷嬷任她一直睡到现在,说明府中什么事都还没发生。 果然亦香道:“没有,夫人。” 孟浅月心中因噩梦带来的不安迅速被压下去,“打水进来吧。” “是,夫人。” 亦香转身离开。 孟浅月坐到梳妆台前缓缓梳着发,突觉一阵清晨的冷风吹进来,吹得后背发凉。 “亦香,掀着帘子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打水!” “夫...夫人...”亦香站在门口,语不成调。 孟浅月皱起眉头,“什么事?” “大...大...小姐来了。” “阿蓉来了,让她进来吧。” 阿蓉来了有什么奇怪的,不来才奇怪!孟浅月心想,不过亦香并不知道实情,会惊讶一点不奇怪。 “阿蓉,你来了,快过来。”孟浅月转过身,含笑看着贴心懂事的长女。 叶蓉站在门口没有动,神情奇怪,“阿娘知道女儿要来?” “当然知道!所有的一切尤嬷嬷都跟你说了吧?那阿娘就不多说了。之前阿娘不应该瞒你,但阿娘真的没打算放弃你,现在的结果能证明阿娘心里真是这样想的!” 叶蓉问:“所有的一切?阿娘指的是真正的赵大公子是傻子这件事吗?” 孟浅月愧疚道:“当时阿娘也是迫不得已?你知道你大哥伤了赵非城,以赵怀安的性子,绝不会放过你大哥,阿娘才不得已订下这门亲事!但一切只是权宜之计,阿娘一直在想办法解决,现在终于圆满解决了!” “圆满解决?” “是啊,将你留下来,让别人替你出嫁。” “阿娘说的别人是谁?” “阿兰和阿渺。”孟浅月道:“本来阿娘属意阿渺的,不过她现在与大房关系好了,阿娘不想惹来麻烦,最后决定用阿兰。阿渺阿娘也让人抓走了,到时候随便制造点事故将她弄傻。她和阿兰的入学试资格,便回到你和阿漫手中!” “怎样,阿娘是不是特别厉害?一石二鸟,两全其美!”孟浅月带着几分自得道。 叶蓉面上并没有像以往一样露出温柔体贴的笑容,看着孟浅月的眼神更加奇怪起来。 “阿娘,您是不是病了?” 孟浅月道:“阿娘没事,好得很,不信你问亦香。就是前些日子累坏了,昨儿花轿出门后,回来睡了一天一夜。” “阿娘既然没病,为何会有这些奇怪的臆想?”叶蓉问。 “臆想?”孟浅月被说懵了。 “女儿昨天在新房里,除了喜娘、水仙和四妹妹,没有见过任何人。” 水仙是叶蓉的贴身大丫鬟,是随她一起嫁到赵国公府的陪嫁丫鬟。 “什么?这怎么可能?”孟浅月意外道:“你要是没见到尤嬷嬷她们,怎么脱的身?” “因为女儿找了个代嫁的人!” “谁?” 叶蓉古怪地笑了笑,“屋子里除了女儿就只有三人,喜娘和水仙扶着新娘子出的门,阿娘您说还有谁?” 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孟浅月只觉眼前阵阵发黑,“阿漫!?” “对啊,四妹妹。女儿不想嫁,便让四妹妹替女儿嫁了!” “阿漫才刚刚十三啊!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你…你怎么能…” 孟浅月痛心疾首,两眼一翻白,晕倒在地上。 她晕了,耳边却仍然能听到叶蓉冰冷无情的声音。 “那女儿就不是您的亲女儿吗?您为了大哥哥,让女儿与一个傻子订亲。那时候,您可曾想过,女儿也是您的亲女儿!” 本来几乎晕过去的孟浅月猛地睁开眼,“你...你一早就知道真正的赵大公子是个傻子?” “女儿不知道!”叶蓉居高临下看着地上的孟浅月,“但女儿知道,以阿娘的性子,要说给三妹妹的人,绝不可能是什么好人!所以女儿让表妹邀请女儿去上京,结果被女儿发现了这个秘密。” “这事是阿娘不对,阿娘不该瞒你,阿娘千错万错!可你为什么要让阿漫替你?”孟浅月心口撕心裂肺地疼,“她才十三岁啊!” 叶蓉冷冷道:“我也还不到十五,为什么我可以四妹妹不可以?我对四妹妹那么好,处处帮她护她,她回报我不是应该的吗?” “你...你...”孟浅月手指着叶蓉,一口鲜血喷出,昏了过去。 孟浅月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模糊间看到有人坐在不远处,以为是叶蓉正要出声。 那人见到纱帐晃动,未等她开口已站起身走过来,“二弟妹,醒了?” 孟浅月将阿蓉两字咽下,“是大嫂啊。大嫂怎么来了?” 方婉柔将纱帐用金钩勾住,将孟浅月扶着坐起,在她后背垫了一个引枕。 “谢谢大嫂。” “不必客气。”方婉柔温柔道:“我本来是有些话要告诉二弟妹的,不过既然二弟妹身体不舒服,那以后再说吧。” “我没事,就是前些日子累得狠了,一时还没缓过气。”孟浅月道:“大嫂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方婉柔担心地看她一眼,“你真的没事?” “我可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哪能这么轻易病倒?” “这倒是。”方婉柔认同地点点头,“即便像我这样弱的身子,若阿铭阿海喵喵几个出了事,我也会硬撑着去想办法解决的。” 孟浅月没有接话,静静等着方婉柔继续往下说。 方婉柔停了一会,迟疑道:“阿漫的事情,我听说了。” 孟浅月被子下的手一紧,指尖尖锐地刺入手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方婉柔叹口气,“二弟妹何须逞强?我方才来的时候,正听到你和阿蓉争吵,你怪阿蓉不该让阿漫代她嫁人。” “既然大嫂听到了,那我不多说了,我现在还有事,不招呼大嫂了。”孟浅月掀开被子就要下地。 方婉柔拦住她,柔声道:“二弟妹是要去找二叔,让二叔将阿漫接回来吗?” 孟浅月咬紧牙关,“既然大嫂清楚,就请让开。” “我劝二弟妹不要白费心机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孟浅月沉下脸。 “阿漫已经与赵大公子拜了堂,就是赵国公府的人了,如何要得回来?” “要不回来也得要!阿漫刚刚十三,若是阿渺,你愿意她这个岁数嫁人吗?”孟浅月反问。 方婉柔还有心情在这里跟她闲聊,说明她还不知道孟浅月打过叶渺的主意。 所以孟浅月就当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从一个母亲的角度就事论事问。 “阿漫是二弟妹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心疼她舍不得她情有可原,可是二叔肯定不是这样想的啊!” “大嫂,我夫君虽有千不好万不好,但对几个孩子真心疼爱,你莫挑拨离间。”孟浅月违心道。 方婉柔道:“世间亲情,什么时候敌得过男子前程?二叔若要争爵位,就必须依靠赵国公府这条关系。” 一针见血的话,犹如狠狠煽了孟浅月一个耳光。 或许方婉柔不清楚,但孟浅月自己最清楚,在知道真正的赵大公子是傻子的情况下,叶云涛为了自己的前途,亲手在婚书上盖了章,同意了叶蓉与赵大公子的婚事。 不过要强的孟浅月,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若之前阿寒腿完好,或许我夫君还有机会袭爵。但现在阿寒成了这样子,试问阿爹和朝廷,怎么会将爵位给夫君?”孟浅月道:“这点我和夫君都很清楚。既然对赵国公府无所求,我就是在他门前丢人现脸地闹,也一定要将阿漫要回来!” 自叶寒受伤后,孟浅月就私下开始留意上京与青州两地世家适婚少女的信息。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这件事便在暗中传开。 世家们都很清楚孟浅月这么心急的原因,是为了让叶寒早日生下侯府第四代,早点培养。再加上孟悠然和赵国公府这两膄大般,这临安侯之位,未必没有机会落到二房头上。 方婉柔心里也清楚,不过并不说破,反而用一种怜惜的眼神看着孟浅月。 “大嫂还有什么话就请直说!”这样看着她是什么意思,她孟浅月需要别人可怜吗? “二弟妹,你知道我身体不好,一向很少走动,更别说主动来你院子里来了。”方婉柔吞吞吐吐道。 “大嫂要是没别的事...” “我今天一早来,其实是有件事要告诉二弟妹。” “大嫂请说。” 方婉柔道:“就算阿寒瘸了,二叔还是有机会继承爵位的。” 孟浅月在心中轻嗤,当然啦,只要阿寒成亲生下孩子,叶云涛便有机会。 “我说的有机会,不是指让阿寒早日成亲生下孩子这个机会。” “而是...”方婉柔看着孟浅月,欲言又止。 “而是什么?” 方婉柔张了张嘴,突然转了话题,“二弟妹,你知道南嬷嬷现在在哪里吗?” “我让她去招呼客人了。”孟浅月道。 “她刚才被父亲喊去了。”方婉柔道。 孟浅月正要问是不是南嬷嬷犯了什么错。 下一刻,一个惊天霹雳的消息将她炸得呆掉。 “她刚才被父亲喊去了,和二叔一起。” “你...你什么意思?”孟浅月嘴唇颤抖着问,内心紧绷如弦。 “昨晚她和二叔一起,被人发现告诉了父亲。” 孟浅月脑子一片空白,“不,不可能!” “我离开的时候,听到一个更震惊的消息,就是二叔有机会继承爵位的原因。” 孟浅月下意识问:“什么消息?” “南嬷嬷的儿子南凯,不是南管事的儿子,是二叔的儿子,他的真名,叫叶凯!” “他才是临安侯府真正的叶二少爷!” “他已经通过层层选拔,提前拿到了太中学院的入学试资格!” 孟浅月疯狂摇头,“不,不可能,这一切不是真的!” “昨晚南嬷嬷去找二叔,是因为二弟妹你要将他接到青州,南嬷嬷怕露馅,所以去找二叔商量。” 方婉柔叹息道:“二弟妹要是不信,可以让人将南凯找来瞧一瞧。” “他与二叔,生得几乎一模一样!” ------题外话------ 感谢vancci、阿狸的梦之城的月票! 感谢书城吟花入酒的月票! 正文 一二三、丢脸了(一更) 临安侯府书房。 南嬷嬷和叶云涛两人瑟缩着跪在地上,衣裳发髻凌乱。 因为被抓住的时候正在一起,被人发现之后惊慌不已,匆忙之间衣裳发髻都来不及整理好。 此时刚刚天亮,外面灯笼熄灭没多久,书房里没有点灯,光线昏暗。 叶青石坐在梨花木书桌后,整个人被阴影罩在其中,看不清面上神态,只觉得屋里气氛凝重而寒冷。 南嬷嬷和叶云涛自进屋跪到地上后,至此时叶青石一句话未曾说。 只一双眼,从昏暗中看过来,看得两人如芒在背。 不一会,叶云涛先受不住了,主动开口道:“阿爹,是儿子喝多了一时糊涂,给府里丢脸了,请阿爹责罚,儿子任罚。” 他说完偷偷瞟了一眼书桌后的叶青石,又清清喉咙道:“好在这事没有惊动任何客人,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没闯出大祸,自然是能轻罚就轻罚,能不罚就不罚最好了。 叶青石冷冷道:“这么说来,你还觉得庆幸是不是?” 他语气嘲讽意味很重,叶云涛低下头伏低身子,“儿子不敢。” “叶管家!” “小的在。”叶管家自叶青石身后走出。 叶青石道:“去通知二夫人,就说是我的意思,将这个贱婢直接打死!” 是通知,不是征求意见。 因为南嬷嬷是孟浅月从威海伯府带来的人,严格说来不是临安侯府的人。 南嬷嬷大惊,痛哭,“老太爷,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老太爷,求您放奴婢一条生路!” 叶云涛吃了一惊,不就是睡了一觉吗?又没被人发现,用得着这么严重的惩罚? “阿爹,不过是儿子的一点风流事,您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不如交给儿子来处理吧。” “风流事!?”叶青石突然破口大骂,“老子才懒得理你那些狗屁风流事!” 叶云涛为人风流,之前不是没睡过丫鬟,更因为爱喝花酒一事,是被孟浅月拿着剑追杀过好几回。 最开始叶青石还管过一两回,但他哪有时间天天理叶云涛院子里那些破事? 关键今天他站在孟浅月这边罚了叶云涛,明天孟浅月就被哄得找不着南北,还反过来替叶云涛求情说好话。 叶青石枉做小人几次之后,直接发话以后不再管二房这些烂事。 “那阿爹就像以前一样,由儿子自己处理吧。”叶云涛道。 “你以为我将她打死,是因为你那点破事?” “不是吗?”叶云涛一头懵了。 其实他心里也有些疑惑,按理说事情没扩散开来,并没有影响临安侯府的名声之前,按以往惯例,这事应该教给孟浅月自行处理才是,叶青石是根本不屑理会的。 “那天阿海消失一晚上,就是这个贱婢找人做的!”叶青石厉声道:“胆敢指使外人绑架我侯府子孙,直接打死算是便宜她了!” 叶云涛吃了一惊,有些意外又有些了然。 叶海在男子内试前一晚消失,如果确定是人为,那不是余氏,就是二房或是三房的人做的。 对付大房的事情,叶云涛从来睁只眼闭只眼,由余氏和孟浅月折腾。 现在叶青石直接说是南嬷嬷做的,那岂不是说是他二房的人做的? 看来叶青石不只是要杀了南嬷嬷,更是要杀鸡儆猴! “阿爹,阿海的事情绝对不是儿子做的!”叶云涛底气十足道。 就算是余氏或是孟浅月做的又怎样?他又不知情,不能算到他头上! 叶青石斜眼看了他一眼,心中冷哼,一辈子只会围着女人裙脚边转,能有什么出息? 你要真是敢对大房动手,老子还高看你一眼! 叶青石懒得与叶云涛废话,端起手边的茶盏,不紧不慢道:“来人,将她拖出去!” “是,老太爷。” 两个小厮进来,一左一右架着南嬷嬷的胳膊往外拽,南嬷嬷痛哭流涕双脚蹬地,“老太爷饶命!奴婢只是奉命行事!都是二夫人指使的!二老爷,求您救救奴婢!” “阿爹...” 叶青石吼着打断,“磨磨蹭蹭做什么?快拖出去!” “二老爷救命,二老爷救命!”南嬷嬷凄厉大叫,很快被人堵住嘴,没了声音。 “阿爹,这府里还有客人在,被客人知道了,会笑话的。” “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看看,谁敢动我侯府中人,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来的客人里,有孟浅月娘家亲戚,也有范知秋娘家亲戚。 还有叶青石的叔伯兄弟们。 这些人,无不偷偷觊觎着临安侯的位置。 “可是阿爹,还是不能杀。” “我说杀得就杀得!” “真杀不得!”叶云涛破着头皮道:“她给儿子生了个儿子,今年十五,名叶凯。” 叶青石手中的茶盏啪地掉到地上。 —— 孟浅月将自己抱成一团缩在床上。 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也不知过了多久。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要不然为什么本来已经尽在掌握中的事情,全都超出了预计的范围? 还有自小同她一起长大的、视作姐妹、信任有加的南嬷嬷,居然瞒着她和她夫君早就在一起,还生了个儿子。 “夫人,”亦香在外面战战兢兢道:“老太爷让人将南嬷嬷送来了,说是二房的事情,二房自己解决。” 方才叶蓉来、方婉柔来,亦香在外面听得七七八八,惊得整个人石化。 原来这一切不是梦啊!孟浅月无声笑了笑。 抬眸时,那眸中迷茫尽数散去,眸色逐渐凌厉幽森,竟是教让看不分明。 “亦香,进来帮我梳头。”孟浅月走身坐到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的眸子,淡淡道:“让她进来。” 话音刚落,帘子被人快速掀开,一道身影飞一般地冲过来,跪在孟浅月身后。 “夫人,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南嬷嬷痛哭道:“求夫人看在奴婢与您一起长大,尽心尽力的份上,饶过奴婢这一回吧!” “你错了?你哪里错了?” 孟浅月用手顺着头发,侧眼望着镜中自己如枯井般的眸子平静道:“你在我不能伺候夫君的时候,替我尽心伺候;你知我一心想再生个儿子没能如愿,体贴地替我生了一个。你这分明是有功,哪里有错?” “夫人,对不起,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南嬷嬷哭道。 孟浅月的手顿了顿,道:“不是故意,那就是有意的啰?” 南嬷嬷一噎,“夫人,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当初是老爷醉了酒,将奴婢当成夫人,这才...” 孟浅月从镜中看了她一眼,一笑,笑却不及眼底,“我夫君这个人,风流到整个青州城皆知。但我与他夫妻十数载,知他风流却不下流。于男女之间,只喜你情我愿,不喜强取豪夺。他再醉,你若不愿意,他会逼迫你吗?” 南嬷嬷面色一变,“奴婢...奴婢...” “当初我要嫁入临安侯府时,阿娘选了老实的南管事做你夫君,我知你不愿意。从小一起长大,我亦知你心比天高,一心向往荣华。我以为你嫁人,歇了心思,但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将主意打到我头上!” 想起过往种种,孟浅月觉自己真是愚蠢得可笑。 “我想着以你的样貌才情,嫁给南管事确实亏待了你,所以让夫君给南管事安排最轻松的差事。你生下儿子,我多次让你将他接来,做阿寒的贴身小厮,想让他跟着阿寒习武艺学兵法,将来能有个好出处。” “你一次次拒绝,一时说你儿子调皮好动,一时说他愚笨不堪,一时说他顽劣不服管,怕带坏阿寒。以前我以为你真是为阿寒好,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是怕被我识穿。” 方婉柔的话在耳边再次响起。 “他已经通过层层选拔,提前拿到了太中学院的入学试资格!” “他与二叔,生得几乎一模一样!” 她的儿子废了,而她的儿子却优秀如斯! 孟浅月心中一阵钻心的痛,猛地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匍匐在地,不敢再出声的南嬷嬷。 “夫君为人喜新厌旧,我猜是我怀着阿寒时,你主动勾,引他,几次新鲜过后他便厌了你,眼中再也看不到你。” 讥讽的话语,让南嬷嬷脸上阵阵发热,因为孟浅月说的没错。 “那这次呢,什么时候开始的?”孟浅月问。 南嬷嬷嗫嚅道:“就...就是昨晚夫人说让奴婢带阿凯来...” “瞧,这个时候你还要骗我,看来在你心里,根本没当我是你主子。”孟浅月道。 她说着,眸中突然浮现厉色,好久才将之压下去。 “是年前悠然和阿茵在的那段时间吧。夫君不好出去喝花酒,徐姨娘又病着,所以夫君...” 怪不得那些天她觉得南嬷嬷和叶云涛有些奇怪,原来如此。 “呵呵,我阿寒受伤生死未卜之际,他亲爹却和我最信任的人搞在一起。” “夫人,奴婢知道对不起您,奴婢...” 孟浅月打断她的忏悔,“亦香,帮我梳头,我要去见阿爹。” 亦香很少替孟浅月梳头,因为害怕中间不小心弄伤了孟浅月几次,孟浅月却似没察觉似的,从头至尾冷着脸一声不吭。 正文 一二四、将临安侯府架在火上烤(二更) 府中客人从一早开始逐渐离府,叶青石不想理会二房的糟心事,便和叶云琅一家一起送别客人。 孟浅月让人来请他的时候,叶青石直接拒绝。 下人道:“二夫人说,如果老太爷不去,她就跪到荣华院外面。” 叶云涛和南嬷嬷的事情叶青石暂时压下了,客人们现在还不知情。 但若孟浅月这一跪,这事可兜不住了。 叶青石嘴上说不在意,但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他回去荣华院,见到孟浅月后直接表明态度,“那个孩子我派人去接了,关乎我侯府血脉不能不管!其他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南嬷嬷生了叶凯,按理说算半个侯府主子,但她和叶云涛这事做得实在不厚道。 因此无论孟浅月怎么处置南嬷嬷,叶青石都不会阻止。 孟浅月道:“媳妇谢谢阿爹,不过媳妇不是要说这件事。” 叶青石一楞,“那你非要见我,是为何?” “阿蓉不愿意嫁给赵大公子,让阿漫替她嫁了。”孟浅月道:“媳妇想将阿漫要回来。” “什么!?”叶青石惊得跳起,“你在胡说什么!?大丫头为什么不愿意嫁?当初那桩婚事,不是她自愿的吗?” “媳妇没有胡说,媳妇说的是事实。”孟浅月道:“因为阿蓉发现真正的赵大公子是个傻子,所以她不愿嫁!” 叶青石听到这话反而冷静下来。 “大丫头是不是弄错了?”他皱眉道:“那天来迎亲时,赵大公子一切好好的,哪是什么傻子?” “因为那不是真正的赵大公子。”孟浅月道:“那只是个替身,真正的赵大公子,从一出生就是个傻子。” 叶青石还是不信,赵大公子在上京人人皆知,怎么可能是假的? “你哪听来的传言?” “不是传言!是媳妇大哥在赵国公府无意发现此事。” 叶青石面色渐渐凝重起来,这话若是从孟德良那里传出,就断不可能是假的。 “所以你在给大丫头订亲的时候,已知真正的赵大公子是傻子?” 孟浅月心口一痛,却面无表情道:“是。” “如果我记得没错,最初这门亲事,是你同三丫头准备的!”叶青石突然厉声道。 “阿爹没记错,媳妇为了让赵国公府支持夫君袭爵,以阿渺嫁过去为条件。” 叶青石冷笑道:“结果阿寒伤了赵怀安的独子,赵怀安扬言要废了阿寒。三丫头过了内试不肯同意婚事,迫在眉睫之际,你们不得已用大丫头代替先应下婚事。” “阿爹说得没错。”孟浅月垂眸掩住眸中伤痛。 “一切皆是你们咎由自取!这事,我不管!”叶青石一甩袖转过身,“你走吧,这事我当没听到过。” “阿爹,媳妇将这一切告诉您,已经做好了不顾一切的准备。” 叶青石猛地转回身,眸光锐利地看着面色平静的孟浅月,“什么意思?” “如果阿爹不帮忙,媳妇就将真正的赵大公子是傻子这事说出去!” 叶青石喝道:“你疯了是不是?赵国公辛苦隐瞒十七年,你将这件事捅破,得罪太后皇后太子和赵国公府,是要将整个临安侯府架在火上烤吗!?” “媳妇已经不在意了,阿寒废了,阿蓉变了,阿漫身陷火坑。”夫君与最亲信的人联手背叛她十几年,“媳妇已经一无所有了。救不出阿漫,媳妇气难平,要死就一起死!” 叶青石狠狠瞪着她,浑身气势凛然,若是平时,孟浅月必然退缩,然而今日她面上神情无波无澜,似乎坚不可摧,带着一起毁灭的决绝。 “罢了罢了,两日后四丫头回门,你想个办法将她留下来!赵国公府那边,我亲自出面应对。” “谢谢阿爹!”直到此时,在听到叶青石同意帮忙的答复后,孟浅月面上才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媳妇告辞。” “昨日有人来府中,指出那日指使人绑走阿海的人。”叶青石道:“同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否则,我会让那幕后之人,连玉石俱焚的机会都没有!” 孟浅月心中大骇,竟不知道抓走叶海之事已被叶青石知晓。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因为之前所有的事情,皆都是南嬷嬷出面。 即便现在南嬷嬷将事情推到她身上,在南嬷嬷本就心怀叵测的情况下,她完全可以说南嬷嬷自作主张,将污水往她头上泼。 孟浅月讽刺一笑,想不到她居然会因为这件耻辱的事情而受益,老天爷真是爱开玩笑! 回往富贵院途中,孟浅月被强行压下去的怒火,渐渐冲破平静的防线浮上来。 那对背叛她的狗,男女,那个孽子,她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要是大哥昨天没随着迎亲队伍去赵国公府就好了,她现在就可以找大哥帮忙,暗中杀了那个孽子! 想到迎亲队伍,又想到叶漫和叶蓉,孟浅月痛得心如刀割。 唯一庆幸的是,赵国公府同意六月后才同房。 她还有机会挽回一切。 “夫人!”亦香远远地看到孟浅月,飞快跑过来,“夫人,大少爷...大少爷又闹了,您快去看看!” 孟浅月心口又是一痛,儿子废了,这将会是伴随她一生永远的痛。 叶寒自醒来后,知道自己左腿残废,没有一天不闹过。 哭过喊过吼过,扔过东西伤过小厮,用最难听的的话,骂天骂地骂老天爷。 每天皆是一场坚难地战斗。 而孟浅月日复一日,耐心地陪在他身边。 即便今天这样的日子,她都没有多余的时间哀痛自己的命运。 孟浅月打起精神,“走吧。” —— 早上辰时将至的时候,孟悠然走出侯府大门,此时外面已停着三辆马车。 中间一辆马车前面,叶铭叶海站在那里。 “铭表弟,海表弟,早。”孟悠然看了看后面的马车,“三位表妹都来了吗?” 叶铭拱手道:“孟公子早,妹妹几个已经准备好了。” 孟悠然抬脚向最后那辆马车走去,叶海拦住他,不高兴道:“孟公子,你的马车在前面。” “我只是想与三位表妹打声招呼。”孟悠然解释道。 “不用了,时候不早了,请带路,早去早回。” 要不是祖父非要他们去,他才不想妹妹跟着这孟悠然去太中学院。 这家伙,分明没安好心! 相较于叶海的不客气,叶铭温和许多,然而拒绝的意味却是一样的。 “孟公子,请上马车!” 孟悠然淡淡一笑,“那就走吧。” 三辆马车迎着温暖的春风,踩着初升的阳光,向城外驶去。 太中书学院,位于太中城与青州交界的一处山脉,距青州城约两个半时辰。 马车驶出青州城后,叶梨在征得叶渺和叶兰的同意下,掀开车帘欣赏外面风景。 此时整个青州已是一派春天景象,草长莺飞,花红柳绿。 空气中弥漫着花的香气,伴着春风吹入车内,吹得人昏昏欲睡。 “二姐姐,三姐姐,你们说孟公子为什么要带我们去太中学院?”叶梨问道。 若是有叶寒三兄妹在,倒是不奇怪,毕竟他们是真正的亲戚关系。 叶兰看了一眼叶渺,她心中一样觉得奇怪,不过有叶渺在,她就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 “或许是看在祖父面上吧。”叶渺道:“五妹妹等会不要乱跑。” “嗯,谢谢三姐姐。”叶梨乖巧道:“我不会给二姐姐三姐姐添麻烦的。” 叶渺笑着打了个哈欠,“这几晚没睡好,好困,我先眯会眼。” “三姐姐你睡吧。”叶梨连忙放下车帘。 看着闭眼假寐的叶渺,叶兰心底浮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前天晚上,叶渺突然让人将她叫去渺风院,说是让她陪她一晚。 到了第二天早上,叶蓉出门的时候,叶兰说应该去送送新娘子,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 叶渺说不用了,也不解释原因。 叶兰心中信任她,不好多问,便一直和她待在屋子里哪也没去。 到了晚上叶渺又留她一晚,叶兰忍不住问了。 “三妹妹,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最迟后天二姐姐就会知道了。”叶渺道:“明天去太中学院,二姐姐记得跟在我和哥哥们身边,千万不要单独行动。” 叶兰心里咯噔一下,“可是有危险?” “危险谈不上,总之别走开就是。”叶渺道。 叶兰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心想既然叶渺特意叮嘱,总不会害她,便应下了。 回想起昨晚叶渺跟她说不要单独行动时的语气神态,叶兰发现,叶渺对叶梨的态度要随意得多,似乎并不想跟叶梨说话,但又不得不说一样。 “二姐姐不困吗?”叶渺突然睁开眼,眸中光芒锐利。 叶兰这才意识到她的目光停留在叶渺脸上太久了,面上一热别开眼,“我不困,三妹妹睡吧。” 心下则感慨叶渺好敏锐的感觉。 叶渺又缓缓闭上眼。 其实她并无睡意,只是跟叶梨在同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她心中烦躁,索性闭眼假寐。 同时思索孟悠然带他们几人来太中学院的目的。 正文 一二五、孟悠然的目的!(三更) 不知过了多久,叶渺迷糊中被一阵鸟叫声惊醒。 睁开眼时,叶梨正好回过头,看着她浅浅一笑,“三姐姐醒了?马上就到太中学院了。” 叶渺揉揉眼,鸟儿清脆的啾啾声响个不停,她忍不住掀开帘子,只见一片茂密的林子里,各种各样的鸟儿飞来飞去。 “哇,好多小鸟!”叶梨惊叹道。 “这是鸟林。”前面马车孟悠然的小厮阿木开口解释道:“学院夫子的阵法课里,有一种阵法叫百鸟阵,那百鸟便从这鸟林里挑选。” “百鸟阵?”叶梨瞪大眼,“听着好厉害的样子!” “当然厉害了,能驱使百鸟为阵,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阿木得意道。 身为孟悠然的书童,他懂的可不只这一点点。 “那孟公子也会啰?” “当然!我家公子会的阵法可多了!”阿木一口气说了好多种,每说一样便换来叶梨的惊叹捧场,让阿木越说越兴奋。 “好像真的很厉害。”叶兰忍不住在叶渺耳边小声道。 叶渺没什么兴致的听了一声。 百鸟阵纯粹是一种表演的初级阵法,只是让数量不等的鸟儿摆出各种各样的造型,没什么实用性。 在叶梨不断的惊呼和阿木滔滔不绝地讲解中,太中学院到了。 下了马车后,叶渺发现孟悠然不在。 阿木解释道:“少爷被秦先生派人叫去了,说是有急事。少爷离开前,吩咐小的先带各位去用午膳。午膳后少爷再带各位参观学院。” “有劳阿木。” 太中学院已有百余年,古朴大气,从外面瞧着便让人感觉浓浓的学院气息,心中不由升起敬仰之情。 对比鸟林的聒噪,这里十分安静,学院周边群山环绕,隐约有山间雾气缭绕,似幻境般瞧不真切。 那大门入口似很远,又似很近,让人瞧着有些摸不着头脑。 叶渺随眼一瞧,便瞧出其中机关所在。 原来这太中学院前面,布了一个阵法。 若是不懂阵法的人,在没人带路的前提下,一辈子也休想进入学院大门。 “各位请跟在小的后面,千万别走散了。”阿木提醒道。 “为什么?”叶梨好奇问道。 “这里秦先生布了一个迷阵,曾经有外人想进学院一窥究竟,结果被困阵中三天三夜,差点活活饿死。” 阿木道:“若各位不小心走错误入阵中,小的可没能力将各位带出来。” 叶梨瞪大眼,“这么厉害?” 阿木颇为自得道:“若不是有学生发现阵中有人,那人只怕现在还在阵中,化成一堆尸骨。” 叶梨听得连连咋舌,叶兰下意识靠近叶渺。 叶海则牵起叶渺的手,“妹妹跟着我,别走丢了。” 叶铭:“我最后,你们小心些。” 几人听了阿木的解说后,无心再欣赏学院外的风景,紧紧盯着前面人的脚步。 走路时皆不由放慢脚步,生怕弄出声音,惊扰了前后的人。 “好了,到了,各位可以放轻松些了。”阿木道:“在学院里只要不乱走,就不会出事。各位请随小的这边走。” 几人随着阿木一直朝北走,来到一处绿树林子边,“这里是梅林,若是冬天来,满院白色梅花可好看了。” 他边说,脚下不停走到一个小院子推开门,“各位请里面等,小的去吩咐人送些饭菜过来。” “有劳阿木小哥。”叶铭道。 阿木离去后,不一会便有人送来午膳,八菜一汤,荤素齐全,卖相相当可口。 “各位用完后,可在此处小憩片刻,或在院里消消食。”阿木道:“各位慢用,小的先行告退。” 他一离开,已经饿坏了的叶海立马主动招呼叶铭渺坐下,“大哥,妹妹,二妹妹,五妹妹,快坐下吃。” 没有外人在,几人也不客气,坐下来大块朵颐。 菜式偏辣,口味有些重,阿木贴心地提前准备了茶水。 几人吃吃喝喝,很快就饱了。 叶海摸着微微凸起的肚子嚷嚷,“不行不行,吃撑了,我要到院子里消消食!大哥,妹妹要不要一起?” “妹妹,一起吧。”叶铭对着叶兰和叶梨道:“二妹妹五妹妹呢?” 两人连忙站起,“我们也去。” 叶海迫不及待往外面走,叶渺在后面叫,“二哥哥不要乱走。” “知道啦,妹妹,我就在院子里转转。” 几人走出屋子,外面春风怡人,阳光正好,暖洋洋的让人犯困。 叶海朝前走了一会后,转身向回走与叶渺几人汇合。 一回头。 后面空荡荡的。 咦,妹妹他们人呢? 明明刚才都在他后面的! 难不成他们是要跟他玩捉迷藏? 叶海眼睛一亮,好啊!好久没玩了! “妹妹,大哥。”他闭着眼睛喊,“我不看我不看,你们快躲好,躲好了我去找你们!” 院子中间有一株枝繁叶茂的梧桐树,叶片密密层层,不留一点空隙,从外面进来时,挡住了院子大部分视线。 几人站了一会不见叶海回来,叶渺对着身旁的叶铭道:“大哥哥,二哥哥好像跑远了,你去找找他吧。” “那妹妹你在这等着,我去找找。” 叶铭朝刚才叶海所走的方向走去,进入廊下一个拐弯,衣角便消失在视线里。 叶渺站在原地等叶铭,叶兰叶梨记得她的吩咐不乱跑,便站在她身边一起等。 春末初夏的正午日头有些毒,不一会叶梨便晒得小脸红通通。 “二姐姐,三姐姐,不如我们坐到梧桐树下去等吧。” 梧桐树下有一张石桌四张石凳,被高大的梧桐树遮挡住,不见一点阳光。 “好啊。”叶渺点点头。 叶梨晒得头晕,听叶渺说好,立马朝梧桐树下走去。 叶兰跟着向前走,忽听耳边传来叶渺有些飘渺的声音,“二姐姐,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的话吗?” “什么话?”叶兰下意识问。 “好好记着就行。” 叶兰刚才走快了一脚,听到这话扭头想问叶渺。 哪里还有叶渺的影子? 她心中大惊,不由喊了一声“三妹妹!” 没听到叶渺的回答,却听到一声声自己的回声如置身山间。 “三妹妹”,“三妹妹。” 在回头,叶兰发现自己真的置身于山中,四面群山巍峨。 连绵不绝的回声还在耳边回荡,“三妹妹,三妹妹。” 怎么回事? 她惊得差点摔倒。 明明刚才还在院子里,怎么一转眼就在山里了? 叶兰不置信地揉揉眼,同时又喊了一声,“三妹妹,五妹妹。” 渐渐低下去的回声又重新连绵响起来,“三妹妹,五妹妹。” 叶兰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这是撞鬼了,还是? 脑海里猛然想起刚才叶渺问她的话,“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的话吗?” 昨天说的话,什么话?昨天叶渺跟她说的话不多,但也不少。 两人待在渺风院一天哪也没去,总是少不了一些基本的交流。 合起来说的话,真不少了。 但关于今天来太中学院的事情,好像只说了那么几句。 此时叶兰害怕之下,已经记不清原话了,只记得叶渺跟她说过,危险倒不会有。 有三妹妹在,一定会没事的! 这一想,叶兰心里就淡定了些。 落后叶兰几步的叶渺,同叶兰一样,身边景色已全然变了。 叶渺看到的是一个花园,百花在她身边盛开,她站在百花中。 只是天是白的,远处是白的,整个世界似乎只有这她和这一个小花园。 叶渺眸光一闪。 她初初入院时,因为院内大部分被梧桐树遮挡住视线,她未曾察觉院内有何问题。 后来用完膳从屋内走出来,在院子里走了几步后,立马察觉出不妥。 这个院子里除了院门口外,其他地方布满了各种各样的阵法。 看来孟悠然请他们来太中学院的目的,果然如她所猜想的一般,是要将试探他们到底谁会阵法! —— 梅林不远处有座假山,山上有个凉亭,站在上面,能将院子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凉亭里站了三人。 最前方的是武国赫赫有名的大阵法师秦先生,旁边站着的青衣男子,正是孟悠然。 春风吹动两人衣裳,衣袂飘飘,如世外高人般。 阿木站在亭子外,向两人汇报结果。 “秦先生,少爷,临安侯府五人已分别入阵内。” “下去吧。” “是,少爷。” 孟悠然和秦先生看了一会,孟悠然指着大房三兄妹道:“先生,那三位便是叶二少爷叶三少爷叶三小姐。” 此时阵法已将五人分开。 入阵的五人,在外人看来,显然还没意识到是什么情况。 站在原地,茫茫然看着阵中幻想。 “就是你怀疑的那三人?” “学生怀疑的只有叶二少爷和叶三小姐。”叶海已经完全被孟悠然排除之外。 秦先生盯着叶铭和叶渺仔细看了看,“这两人的表现最淡定。” 言外之意是默认孟悠然的猜测。 “先生您想观察哪一人?”孟悠然问。 他认定叶铭叶渺其中一人懂阵法,但是他们既然要伪装自己,定不会轻易露出破绽。 所以孟悠然之前和秦夫子商议过,一旦他们进入阵中,便一人盯一个。 从他们细微的眼神和动作中,来判断会阵法的是哪一个。 “那个叶三小姐吧。”秦先生随手一指道。 ------题外话------ 感谢月牙姐姐、光阴漫过的城、黄四仙儿、书迷糊涂的月票! 感谢光阴漫过的城评价票! 正文 一二六、我知道你早就觊觎我妹妹了!(一更) “是,先生,那学生就留意叶二少爷了。” 孟悠然心底有些遗憾,他见过叶铭沙盘对战,老实说他不认为叶铭懂阵法。 所以他更想观察一直想见却未能见到的叶渺。 院中五人开始反应过来。 五人边走,边喊着“大哥哥,二哥哥,妹妹,三姐姐,三妹妹”等等之类的。 当然喊也是白喊,阵里面的人只听得到自己的声音,根本听不到别人的。 年纪最小的叶梨快要哭了,她最不好彩,进入的阵是遮天蔽日阵,整个世界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二姐姐,三姐姐,你们在哪里?呜呜~我找不到你们好害怕,我真的没有乱跑,你们应一下我好不好?” “我只是想休息一下,为什么突然天黑了?呜呜~我好害怕,你们在哪里?” 这边叶海闭了好一会眼后道:“妹妹,大哥,你们藏好了吗?藏好了我要开始找了哦!” 他喊了几声没人应,便睁开眼兴奋地朝最近的一间屋子走去。 那是一间普通的屋子,光线很好,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照亮了半个屋子。 里面家具一应俱全,叶海嘿嘿笑着朝一个人高的柜子走去。 “妹妹,你是不是在里面呀?” 他伸手去拉柜门的时候,眼神无意间瞟到这边的秦先生突然咦了一声。 孟悠然连忙问:“先生那边有发现了?” 秦先生摇摇头,用手一指,“那个叶三少爷,找到第一个生门了。” 孟悠然惊了一下。 以他的判断,叶海是绝不可能会阵法的,难道是他看走眼了? 当他眸光转向叶海那边时,却见叶海将头从柜门里伸出来,可惜地摇摇头关上柜门。 “妹妹不在这里,我去别处找。” 原来只是碰巧而已。 秦先生和孟悠然心中同时这般想。 不过叶三少爷年纪不小了,居然热衷于捉迷藏,实在是... 孟悠然收回眼,突然道:“先生,学生这边有变化。” —— 此时叶铭置身在一片林子里,绿树环绕。 在叶海走远后,叶渺让他去找叶海的瞬间,他已经知道他即将要进入一个阵中。 因为在随孟悠然来太中学院之前,叶铭与叶渺便私下有过交流。 “大哥哥,孟悠然带我们去太中学院,应该是想试探谁会阵法。” “要是有危险的话,妹妹不如装病别去了。” “惊吓可能有,但危险不会有。”叶渺道:“我们是他带出来的,要是出了什么事,他没法向祖父交待!” “他是二房的亲戚,我不信他会在乎这些。” 万一到时候又来个流民包围什么的,出了事祖父也拿他没办法。 叶铭不敢也不想赌。 “大哥哥你相信我,到时候不变应万变,真真假假,扰乱他的视线即可。” 叶铭不了解孟悠然,但叶渺了解。 孟悠然是个骨子里相当倨傲的人,他若想害你,必是堂堂正正的害,甚至会提前告诉你,他要害你。 绝不会耍小聪明害人。 叶铭站了一会后,背着双手,在林子里闲庭散步,像在逛侯府后花园一样。 彻底执行叶渺所说的,以不变应万变。 一时这里瞧瞧,那里碰碰。 在有心人的眼里,就像在破阵一样。 然而他每个方位,阵中看到的每样东西都只是蜻蜓点水,并没有在哪里特别长时间停留。 凉亭里关注着他的孟悠然眸光轻轻闪了闪,生出两分疑惑。 叶铭这是在破阵?是在逛林子?还是在故意扰乱他们的视线。 与此同时花园里的叶渺,则露出被鲜花吸引的样子,弯着腰,一时嗅嗅这朵,一时瞅瞅那朵。 有时还蹲下身,歪着头仔细观赏。 跟叶铭从不在哪个方位多停留不同,叶渺看到好看的花朵便会在那里停留一些时间。 似乎是在观察阵法,又似乎只是在单纯地欣赏花朵。 这让秦先生不由生出与孟悠然同样的疑惑,这叶三小姐,是在观察阵法,是在赏花,还是在故弄玄虚? 又观察了一会后,秦先生不由道:“悠然,你说他们会不会早就猜到了你的用意,故意来迷惑你?” 要不然也解释不清,为何叶铭与叶渺,对身边的景色突然变了之后,并没有半点惊慌之色。 害怕与不害怕,在有心人面前,是装不出来的。 叶铭与叶渺聪明地选择了不装,而是用顺其自然来应对。 倒让秦先生生出早被人看穿的错觉。 “先生说得不错,学生一早已经猜到了此种可能。”孟修然道:“所以学生是用另外一种方法,逼他们现出原形。” “什么方法?”秦先生捋着长须,兴致问道。 —— 时间很快过去小半个时辰,叶渺刚才饱食一顿的胃没那么难受了,但却出现了另外的问题。 人有三急。 刚才她吃了不少,也喝了不少水,小腹此时隐隐有涨意,怎么办? 总不能就地解决吧? 愁人! 她猜到了孟悠然想试探他们谁会阵法,猜到了孟悠然不会害他们,却没猜到会遇到这种尴尬的情形。 这个孟悠然,还不如直接布陷阱害他们! 叶渺捂着小腹,绞着双腿,站在那里恨恨想。 原来清高倨傲的孟悠然,也有这么卑鄙的一面! 看来她真是高估了他! 呸,小人! —— 叶海在屋子里找了几圈没找到人,面上兴奋神情由失望取代。 “看来妹妹和大哥,藏到别的地方去了。”他抓着头自言自语道:“那我去别的地方找他们。” “臭大哥,真是会藏!” “八成是想和妹妹一起,故意撇开我的!哼,我一定要找到你们!” 叶海转身朝外走去,结果发现四面都是墙,“咦,这屋子怎么会没有门?” 他楞了一会,“那我怎么进来的?” 他绕着墙走了一会,发现果然没门。 “不对!这是个陷阱!”叶海后知后觉地大喊:“大哥,妹妹!你们在哪里,这里有陷阱!” 吼了几声后想起自己跟妹妹分开已经一段时间了,他们说不定同样被困住了。 叶海懊恼不已,猛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会以为妹妹会和我在捉迷藏呢?我为什么要离开妹妹呢?” 出门前,妹妹明明说过,大家要在一起,不要走散了。 可他却因为吃多了肚子胀得厉害,把妹妹的话忘了,结果把妹妹弄丢了。 “不行,我要去找妹妹!” 叶海站起身,想也不想,直接朝一面墙撞去,“即然没门,那我就撞出一道门出来!” “都是我的错,我一定要找到妹妹!” “砰!” 那墙看着就是普通的墙,却像石头一样坚硬,叶海大力一撞便被弹飞倒在地上,整个胳膊痛得抬不起来。 但叶海并没有放弃,爬起来继续撞,像头红了眼的小蛮牛一样,不管不顾。 只想将墙撞倒,出去找大哥和妹妹。 “大哥,妹妹,你们等着我!”每撞一次,叶海便大喊一声。 接连几次后,过大的动静终于引起凉亭上两人的注意。 “不好!”秦夫子道:“这样下去会出大事的!” 话音刚落,叶海喷出一口鲜血,站起来时整个人摇摇晃晃,走了两步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他挣扎着要再爬起来,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一次次地尝试,一次次地倒在地上。 最后甚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悠然,快撤阵!” 临安侯府的三少爷要是在太中学院出了事,太中学院可担不起这个责! “阿木,去放人!” “是!”阿木应了一声后,快速跑下去。 叶海本来趴在地上喘气,想聚积点力气再去撞墙,结果发现周边突然变了样。 跟他在院子里消食散步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而他此时趴在青石地板上,四周乱七八糟地放着几块大石头。 他顾不得细看,飞快从地上爬起来,扯开嗓子大吼,“大哥,妹妹!” 同时在院子里以及各个房间里找来找去,然而还是不见人影。 找不到人的叶海暴躁不已,仰天怒吼,“大哥,妹妹!你们在哪!?” 余光猛然发现不远处假山上有人影。 咦,那人不是孟悠然吗? 一定是他搞鬼!! 叶海蹬蹬蹬跑出院子,跑到假山上,将欲拦他的阿木一把推开。 箭一般飞过去揪住孟悠然的领子,“孟悠然,你将我妹妹藏到哪里去了!?” “海表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铭表弟和几位表妹不是跟你在一起吗?”孟悠然眸光微闪。 “你还装蒜?!快把我妹妹交出来!”叶海手下一紧,孟悠然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咳咳,你先松手,有什么话好好说。” 旁边秦先生也跟着劝,“叶三少爷,先松手慢慢说。” 叶海吼过去,“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插嘴!” 秦先生:... 假山地处高势,远处的学院学生看到这边的情景,纷纷议论起来。 “有人去梅林找麻烦了!” “那人不知死活,梅林可是孟公子的地方!” “我想去看看,有人想跟我一起去吗?” “我可不敢。” 然而终是有胆大的带头往梅林来了。 人就是这样,平时不敢做的事情,一旦有人带头,胆子就大了许多。 这下梅林里慢慢聚了好多人,然后听到凉亭上面有人吼道: “孟悠然,我知道你早就觊觎我妹妹了!之前又是千年野参,又是万年何首乌,就为见我妹妹一面!” “我妹妹不想见你,你就哄我祖父将我们骗到这里来!现在我们来了,你就将我妹妹藏起来!” “快把我妹妹交出来!我告诉你,妹妹是我的,你休想将妹妹从我手里抢走!” 围观的太中学院学生大吃一惊:什么!? 好大的瓜啊! 正文 一二七、从没有这么狼狈过的孟悠然(二更) 叶渺绞着双腿,肚子实在胀得受不了了。 看来没办法,只能破阵了。 总不能在阵中方便吧? 想着明明做好了准备,最后还是着了孟悠然的道,叶渺气恼不已。 抬脚朝生门走去时,阵法突然撤了。 叶渺一眼便看叶铭叶兰叶梨三人。 叶铭面上淡定,叶兰一脸茫然,叶梨脸上还挂着泪,张着嘴惊讶的样子要多傻有多傻。 至于叶海... “二哥哥呢?” “妹妹!大哥!我在这里!”凉亭里叶海终于松开孟悠然,跳起来欢呼招手。 然后一个转身,一溜烟跑下假山,往院子里跑去。 孟悠然整了整衣襟,暗道一声可惜。 中午的膳食,他特意让厨子加辣加咸,让吃的人不自觉吃多喝多。 想着让他们到了阵法中后,即便再淡定再伪装,一旦出现生理上的变化,必定没法再遮掩下去。 算算时辰,他感觉里面的人撑不了多久了,可惜被叶海这个傻子给破坏了。 “妹妹!大哥!”叶海边跑边喊。 “二哥哥!”叶渺惊呼一声,眼尖的看到跑过来的叶海,嘴角边有血迹。 “妹妹!”叶海跑到叶渺身边,紧张地转着叶渺转了几圈后,咧嘴一笑,“妹妹你没事太好啦!” 这一笑,嘴里的血迹更明显。 叶渺眸光一转,看到不远处一块大石头上隐约有血迹,眸光迅速冷下来。 该死的孟悠然! 居然敢伤叶海! 说曹操曹操就到!她念头刚转,身后响起孟悠然抱歉的声音。 “对不起,各位表弟表妹!我之前在这院子里布了阵法,一时忘记撤,让各位担心了,实在是对不起!” 叶海迅速将叶渺往身后一藏,双眼圆瞪,警惕地看着孟悠然,“你别想打我妹妹主意!我告诉你,妹妹是我的!你别想抢走,你要是敢抢,我打断你的腿!” 叶渺:... 孟悠然淡然笑道:“海表弟,你误会了...” “什么表哥表弟!别以为乱攀关系,你藏我妹妹这事我就会轻易放过你!” 孟悠然神情不变,“叶三少爷...” “原来这位是临安侯府的叶三少爷啊!” “那他的妹妹,是叶三小姐吗?” “不是说临安侯府的叶三小姐是个...” “嘘,当着人家的面胡说什么?” “你们瞧见叶三小姐长相了吗?” “没瞧见,但看身形,还是个小姑娘。” “看不出孟公子的爱好,这么独特,嘿嘿嘿!” 太中学院的学生之间,一向直呼其名,或是某兄某弟,只有孟悠然是个特别的存在。 在所有人心中,孟悠然就如天上仙人般高不可攀,没人敢跟他称兄道弟,皆是一声尊敬的孟公子。 如今发现仙人原来也有凡人一面,也会知慕少艾,顿时有种仙人跌落凡尘、一下子亲近了好多的感觉。 于是一个个胆子立马大了起来,当着孟悠然的面便议论纷纷。 听到孟悠然被怼得哑口无言,叶渺心中解气,从叶海身后探出头。 这一下,立马引来阵阵抽气声。 小姑娘的模样实在出挑啊! 肤白胜雪,如上等玉脂般凝着两分冷,眉宇间又妖又冷,凉薄桀骜。 偏偏一双乌泱泱的杏眼又黑又亮,带着小姑娘独有的娇憨与纯真。 小小年纪已让人这般惊艳,若过多两年长开后,必定艳绝天下。 “孟公子,果然好眼光!” “这才是真正的青州第一美女!” 之前还调侃孟悠然爱好独特的学生们,纷纷转了口风。 “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为什么我以前没留意呢?”青州世家的一个公子遗憾道。 “看到了又怎样?难道你敢跟孟公子抢不成?” “呵呵,这倒是。” 还有人挤眉弄眼地大胆道:“孟公子,直接让府上去提亲将此事定下来,过三年娶进门刚刚好。” “你们说什么呢!?”叶海冲着人群怒吼,“妹妹是我的!” 有人佯装害怕,“哎哟,大舅子不好惹。” 有人调笑,“哈哈,看来孟公子要想抱得美人归,可要吃些苦头啰!” 那些笑声议论声,像针一样刺在青衣男子俊逸的面容上,泛起点点微红。 孟悠然一辈子没这么狼狈过。 他本来只是想试探叶家三兄妹,到底谁会阵法。 结果被叶海这个鲁莽的傻小子,坏了他的好事不说。 还让他背上了一个登徒子的名声:他是因为追求叶三小姐不成,才故意布阵困住他们。 可是他孟悠然需要去追女孩子吗?这世上有能入他眼的女孩子吗? 那么多京城世家的女子往他跟前靠,他什么时候正眼瞧过一眼,又何曾记住过任何一个女孩子的样貌? 可现在,因为叶海,他无缘无故成了登徒子。 孟悠然忍不住叶海那边看去,却不经意的,与他身后的红衣小姑娘对上了眼。 轰。 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一瞬间,似有烟花绽放。 原来他一直想见的叶三小姐,是这副模样啊! 孟悠然脑海里对于女性的样貌记忆寥寥无几,威海伯夫人、孟茵、孟浅月、叶蓉、叶漫。 比起她们,这叶三小姐,似乎要出众些。 ...嗯,出众很多! 小姑娘晶亮的眸子又黑又冷,像冬日里梅林上方的那弯孤月。 看着他的眼神灼灼,带着几分愤怒仇恨。 孟悠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刚才在想什么呢!? “对不起,叶三小姐,是我的错,让叶三小姐受累了。”孟悠然含笑淡淡道。 开口的瞬间,他面上神情已恢复从容淡定,似乎并未听到叶海那番话,也没听到学生们的打趣。 这番大方道歉,倒是让议论纷纷的学生们有些疑惑了。 难道是他们误会了? 难道是他们想多了? “孟公子,以后不要再送我紫灵芝何首乌了。” 轻轻软软像羽毛一样的声音,却在瞬间掀起狂风巨浪! “之前我盛情难却只好收下,今日趁这个机会,我明明白白地告诉孟公子:无论以后孟公子送什么,我都不会收了。” “请孟公子自重!” 太中学院的学生们,哇的一声惊呼。 原来真有此事啊! 人家小姑娘都亲口说了,还能有假? 孟悠然淡然的脸,终于出现一丝裂痕。 —— 两辆马车从太中学院离开,穿过鸟林越行越远,直至只剩下一个小黑点。 秦先生抚着长须,状似随意道:“叶家这三位小姐,二小姐沉静,五小姐娇柔,只有那位三小姐,样貌气度实在非同一般。若再大些,必定倾国倾城。” 孟悠然淡淡一笑,“是吗?学生并未太留意,若下次有机会,先生记得提醒学生仔细瞧瞧。” 秦先生抚须微笑。 他年过花甲,再美的容颜于他不过是红颜枯骨。 但孟悠然不一样,他成熟过同龄人的只是心智,实则仍是一个十七岁的某些方面不曾开窍的少年。 美色于一个年轻人而言有多杀伤力,经过世间波澜无数的秦先生再清楚不过。 虽然他不认为他这辈子最得意的学生,会被肤浅的美色迷住,但凡事,总是防范于未然的好。 不过现在看来,是他多心了。 —— “二哥哥,你疼不疼?” 叶海躺在床上,叶渺轻轻握着他的手,小口地吹气。 离开太中学院前,秦先生找来学院里的大夫替叶海检查,并包扎了伤口。 “妹妹,跟你说实话,我想说不疼不让你担心,但其实是有点疼。”叶海小声道。 “二哥哥你不要忍着,疼就说疼。” “我知道了,妹妹你回去吧,天色不早了。”叶海打了个哈欠,“我也想睡了。” 叶渺瞧出叶海其实不困,只是想让她回去休息。 她不忍拂他的好意,“那我走了,二哥哥,明天再来看你。” 渺风院门口,桃花踮着脚尖翘首以盼。 看到一抹红色身影向这边走来,她提起裙角小跑过去。 “小姐累不累?我扶着你。” “我没事。”叶渺道:“今天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桃花左右瞧了瞧,小声道:“小姐,大小姐没嫁,是四小姐嫁了。” 在客人们走完后,早上看到叶蓉出现的丫鬟小厮们不由私下议论起来。 被叶渺交待今天要特别留意二房动静的桃花,很快就打听到了消息。 叶渺有些意外地挑挑眉,“看不出大姐姐还是个狠人!” 孟浅月爱女心切,之前不得己让叶蓉与赵大公子订亲,等她想明白后,定会想其他的办法解决。 而最简单的办法,便是找人代嫁! 叶渺猜想孟浅月必会在她与叶兰之间选一人,所以从前天起便将叶兰叫到身边,让孟浅月梦想落空。 没想到,叶蓉居然会找了叶漫代嫁! 叶漫,才刚刚十三。 叶渺啧啧出声,摸着下巴,眼里却没有半点怜惜。 “桃花,去将那些人放了。” “是,小姐。” 不一会桃花来报,“小姐,人放了。” “准备晚膳吧。”叶渺活动活动手脚,“饿死了。” 坐了一下午的马车,回来又饿了。 该死的孟悠然,害二哥哥受了伤,害她差点被尿憋死。 虽然她现在不能杀他,但一定要想个办法教训他一顿! 富贵院。 “夫人,尤嬷嬷回来了。”外面亦香道。 “让她进来。”孟浅月冷声道。 消失了一天一夜,终于出现了! 她非得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正文 一二八、叶漫的消息(三更) 尤嬷嬷一进屋子直接跪在地上,“对不起二夫人,奴婢有负所托。” 孟浅月没有向以前一样亲自去扶,而是冷冷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奴婢也不知道!”尤嬷嬷道:“昨儿凌晨,奴婢和许嬷嬷分别去拿二小姐三小姐,可一进她们的院子,奴婢便如进了一个黑不隆冬的屋子,伸手不见五指,喊也没人应。然后有人从后面打了奴婢一棍子,奴婢立马昏过去了,直到刚才才被人放出来。” 孟浅月冷笑,“尤嬷嬷,你轻飘飘两句话,废我苦心筹谋的大局。这等荒谬之事,让我怎么信你!?” “奴婢发誓,绝无半点虚言!二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许嬷嬷等人。”尤嬷嬷道:“奴婢自知办事不利,害了四小姐,甘愿受罚!但二夫人请仔细想想,奴婢根本没有撒谎的必要!” 孟浅月楞住。 是啊,失败了就是失败了,无论尤嬷嬷找什么借口,都逃不过责罚。 如果是不想做这事或故意失败,躲起来就好,现在还回来做什么? 如果不是故意失败,一定是有人阻碍了她们! 孟浅月突然想起,上次叶漫和叶蓉孟茵去找叶渺麻烦,结果鬼打墙的事情。 后来孟茵说,孟悠然说是阵法,不是什么鬼打墙。 难不成尤嬷嬷几个也是如此? 有人在叶渺和叶兰的院子外布下了阵? 那是谁布的阵? 又怎么会知道她要抓走她们两个? 一片混乱的思绪中,孟浅月猛然想到一个人! 南嬷嬷! 知道整件事情筹谋的人,除了她就只有南嬷嬷。 甚至连她大哥孟德良都不知道,她不只是想找一人代嫁。 还想将入学试资格抢过来! 叶兰代嫁,叶渺假装被人抓走。 然后仿效孟茵毁了叶渺的容,让她不得不自动让出入学试资格。 这样一来,嫁给赵国公府的人有了,叶蓉和叶漫的入学试资格也有了。 一切都将回归到最初的正轨! 可现在,被南嬷嬷生生破坏了! 想起这几个月的不顺,孟浅月突然明白过来。 原来一切都是南嬷嬷在搞鬼。 为了让她与叶云涛的私生子叶凯,顺利回到临安侯府。 休想! 只要有她在一天,她休想! 等阿漫的事情解决后,她一定要让南嬷嬷尝到背叛她的滋味! —— 兰院里,徐姨娘焦急地走来走去,她已经两天没见到女儿的面了。 也不知今日去太中学院顺不顺利? 应该不顺利吧,这么晚还没回来? 会不会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要知道那孟悠然可是孟浅月的外甥啊。 万一不安好心,叶兰怎么办? 呸呸呸!徐姨娘自己先吐了口水,还有大房的二少爷三少爷三小姐,以及三房的五小姐一起呢。 瞎想什么? “姨娘,二小姐回来啦!” 徐姨娘欣喜地奔到门口,正好与进来的叶兰相撞。 “阿娘,小心点。”叶兰连忙将她扶稳。 “阿兰,你没事吧?”徐姨娘将她下打量,见她除了面色疲惫些,一切都好,终于放下心。 “女儿和三妹妹他们去了太中学院,能有什么事?”叶兰道:“阿娘您过于紧张了。” 徐姨娘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阿兰你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什么?” “昨儿出嫁的,不是大小姐。” 叶兰愕然,“不是大姐姐,那是谁?” “是四小姐。” “四妹妹?”叶兰倒抽口气,“怎么可能?四妹妹正月才刚十三,怎么会?她又怎么会愿意?” 徐姨娘摇摇头,“具体怎么回事,阿娘也不清楚。但四小姐肯定不是自愿的。” “阿娘为什么这么说?” “二夫人的性子,阿娘还能不清楚?”徐姨娘道:“赵国公府这门亲事,本来是要说给三小姐的。她嫉妒大房嫉妒了这么多年,样样都要争先,又怎么可能会给三小姐说门好亲事?” “阿娘是说赵国公府的亲事不好?”叶兰道:“可赵国公府是太后和皇后的娘家,太子的外祖家,赵大公子品性在上京也是人人称赞,这些整个武国人都清楚的。” “阿兰,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若是好,二夫人绝不可能一开始就说给三小姐,若是好,大小姐不会让四小姐代嫁。”徐姨娘道:“你别忘了,咱们大小姐可是个聪明人儿。” 叶兰沉默了一会,是啊,她怎么忘了,大姐姐可不是个简单人!即便比不上三妹妹,却比她要强得多! 想到这叶兰后背突然一凉。 若不是前天晚上叶渺将她喊去,那么代替叶蓉嫁到赵国公府的,会不会是她呢?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按正常情况,姐妹出嫁,她无论如何也该去送一送的。 因为叶渺一再找理由将她留下,所以她没去,结果新娘子变成了刚刚十三的叶漫。 “阿娘,”叶兰心有余悸道:“前天晚上,三妹妹将女儿叫去了...” 叶兰将叶渺留她到昨晚的事情说了。 徐姨娘听完面色大变,“谢天谢地,菩萨保佑!正房那边一定是打的这个主意!让你代嫁,又能拿走入学试资格!谢天谢地,多得三小姐!” 她紧紧搂住叶兰,“阿兰,还有不到二十天就要参加入学试了,这些日子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出什么事知道吗?” “知道了,阿娘。”叶兰也紧紧搂着她,许久才将心头的后怕压下去。 徐姨娘心惊肉跳了好久才平静下来。 然后后知后觉地想起,阿兰说昨天整天和三小姐一起,那她昨天下午偷偷跑回来,看到的睡在阿兰床上的人是谁? 徐姨娘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决定不想了。 算了算了,当是眼花吧,只要女儿现在好好的,其他的,她什么也不想管了。 —— 接下来的两天,孟浅月度日如年,一心盼着回门这天。 即便遇到让她看到双眼就刺痛的叶渺与叶兰,也没功夫理会她们。 等到了回门这天,孟浅月一早起来去厨房,亲自动手做叶漫爱吃的糕点。 亦香不忍道:“二夫人,从上京来青州,一早出门也得天黑才到,您先歇歇吧。” “没关系,我睡不着,你去看看阿漫院子里还差什么。” 亦香无法,只好道:“是,夫人。” 孟浅月一直等啊等,时不时亲自去大门外看一看,盼得脖子都长了。 然而从清早等到黄昏,从黄昏等到天黑,依然不见叶漫的身影。 “亦香,派去城门迎接的人怎么说?” “刚刚来回话了,说是还没见着人。” “怎么会还没到呢?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孟浅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二夫人放心,奴婢已经让人出城沿途打探了,晚些定会有消息传来。” 正说着,外面一个丫鬟道:“亦香姐,小马回来了!” 小马就是出去打探的人。 “二夫人,一定是有消息了!”亦香欢喜道。 孟浅月露出一丝笑容,“快让他进来!” 小马没有进来,而是隔着帘子递进来一封信。 “二夫人,小的没看到四小姐和姑爷。”小马道:“不过小的碰到二夫人您娘家的人,给了小的一封信,说是要亲自交到夫人手上。” 是大哥写来的信吧?孟浅月忙道:“快将信拿过来!” 亦香将信接过递给孟浅月,孟浅月接过拆开一看,差点晕倒。 信纸从她手中跌落,飘散着落到地上。 上面只写了寥寥几句,大意就是叶漫生病了,大夫看过说是不宜外出,要静养,暂时不能回来。 孟德良说他今早去看过,叶漫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气色不大好,让孟浅月不要担心,他会经常去看她的。 “阿漫病了,阿漫怎么会病了?”孟浅月哭道:“她一定是害怕了,她一定是想阿娘了!别看她性子急说话冲,其实她胆子小得很,从来不敢一个人出去。现在一个人去到完全陌生的地方,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她怎么会不怕?” “不行,我要去看她!我要亲自将她接回来!” 孟浅月说着就往外走,亦香想拦都拦不住。 刚出院门,叶管家带人拦住,“二夫人!老太爷交待下来,让您好好待在院子里休息!” “滚开!”孟浅月指着叶管家,“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叶管家弯着腰,“对不起二夫人,老太爷的命令,小的不敢不从。” 府中小厮如狼似虎,将孤零零的孟浅月围在中间。 孟浅月冷笑一声,“若我执意要离开,是要将我抓起来吗?” “二夫人误会了!老太爷说二夫人爱女心切,担心二夫人为了四小姐做出思虑不周全的事情。” “老太爷还说,他已经派人在上京打探四小姐的消息,希望二夫人少安无躁!” “只要二夫人暂时不离开临安侯府,一切活动自由。” 孟浅月冷冷看了叶管家和围着的小厮一眼,“我要见阿爹。” “老太爷和老夫人已经就寝了,二夫人有什么话,不如明早请安的时候说吧。” 孟浅月咬咬牙,转身回了富贵院。 ------题外话------ 感谢139*****850的鲜花! 感谢liu821215、slxcyl、bluekey1、梦非梦ne、玉兰香、爱之殇梧、vancci的月票! 正文 一二九、你疯了!(一更) 第二天一早,孟浅月匆匆用完膳前往荣华院。 刚进院门,便听里面传来一道陌生又带着两分熟悉的少年的声音。 “祖母,孙儿听说您是个大善人,一直想来见您,就是没机会。现在终于见着了,才知道外间传言错了。” “哪错了?”余氏问,语气有两分不高兴。 “祖母您不只是个大善人,更是个大美人!孙儿这辈子,都没见过您这样的大美人!” “噗嗤~”正喝茶的余氏一口茶水喷出,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你呀你,不只相貌跟你阿爹生得一模一样,连这张嘴,都跟他一模一样!哄起人来,简直是要人命!” “天地良心,祖母,孙儿说的可都是真话!”那少年道:“不信您问问我阿娘,从小到大,我可是从来不说谎的!” 里面静了片刻后,余氏转了话题,“一路可辛苦?昨儿睡得好么?下人们伺候得周不周到?” “祖母,孙儿听说要来见祖父祖母,一点都不辛苦!下人们都待孙儿极好,伺候得极周全。只是,只是...”少年吞吞吐吐道。 “只是什么?” “只是以为来了之后会见到阿娘,因为没见着,孙儿心里挂念,睡得不太好。”那少年低声哀求,“祖母,孙儿想见阿娘,可以吗?” “想见我吗?”孟浅月掀开帘子含笑走进来,“直接去我院子里见我就是了,没人会拦你。” 少年面色一变,身体不由自主往余氏那边靠。 余氏皱眉道:“二媳妇,你吓着阿凯了。” 孟浅月笑道:“吓着他了吗?是媳妇被吓着才是真,突然多出个这么大的儿子,媳妇吓得几晚没睡好。” “事情不发生都发生了,你无谓多想。”余氏道:“以后多个儿子媳妇伺候,不是很好吗?” “阿娘说得没错。”孟浅月含笑道:“三叔三弟妹不在您身边,只得夫君和媳妇伺候您,想必阿娘一定很可惜,没能突然多出几个儿子媳妇来孝顺。” 余氏的脸瞬间拉长,“当着孩子的面胡说什么?” “媳妇就是感慨而已,媳妇有这样的好命,阿娘却没有。” 余氏面露愠色。 孟浅月视而不见,转向叶凯和蔼道:“是阿凯是吧?过来我这边,让我好好瞧瞧你。” 叶凯怯怯看了一眼余氏,见余氏点点头,只得走过去,跪在地上嗑了一个头,“儿子见过母亲。” “抬起头来。” 叶凯慢慢抬头。 少年身形高大,模样英俊风流。 看到那容颜,孟浅月一阵恍惚,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叶云涛。 果然是一模一样啊!难怪要将他藏得这么严实! 孟浅月衣袖下的手心钻心的疼。 “听说三月要参加入学试是吧,好好考,争取为咱们侯府争光。” “是,母亲。” “不过就算你考上了,这侯府爵位,也与无你关。” 孟浅月微笑道:“我永远不会承认你的存在!甚至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你!” 叶凯呆住。 “二媳妇!”余氏怒喝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我说我要杀了他。”孟浅月笑道,那笑容里有几分疯狂,“我不光要杀了他,我还要当着夫君和南嬷嬷的面杀了他。” 所以她才留着南嬷嬷的命。 所以她才没有去找叶云涛闹。 闹有用吗?闹也不可能让事情回到没发生之前。 既然如此,已经发生的事情,解决就好了啊! “你疯了!”余氏不可思议道。 疯了吗?还没。 不过快了! 她要是真疯了,现在就应该提着剑将叶云涛南嬷嬷叶凯三人砍死。 但她还不能,她还有叶寒要照顾,还有叶漫要接回来,还有...离家出走的叶蓉要找回来。 她还不能疯,但心里的憋屈快将她逼疯了。 所以她要撂狠话,用泄愤的方式,将她以后要做的事情,提前说出来。 反正她说不说,他们都会防着她,防着她伤害叶凯。 既然如此,她索性就说个痛痛快快!让他们担心受怕地过日子! “祖母!”叶凯含泪看向余氏,与叶云涛年轻时一模一样的面容,让余氏心中的天平瞬间倾向他。 也是因为这张脸,余氏在见到叶凯的刹那,心里便完全接受了他。 “阿凯别怕,祖母会护着你的。”余氏瞪了一眼孟浅月,“没什么事你就回去照顾阿寒。” 别在这碍眼了。 孟浅月道:“媳妇来是想问问阿娘,阿漫在赵国公府的事情打听得如何?” “没那么快打听到。”余氏没好气道。 “那媳妇明儿再来问。”孟浅月站起身行了个礼,没有半点犹豫转身离开了。 后面传来叶凯受惊的哭声,还有余氏好言好语的安慰声。 她握紧拳头冷哼一声。 等阿漫的事情解决后,她第一个收拾叶凯! 第二天仍然没有消息,加上孟德良那边也没有消息传来,孟浅月心中越来越急。 终于到了三月初五的早上,孟浅月正用早膳的时候,亦香在外面道:“二夫人,老太爷请您过去一趟。” 孟浅月心中一喜,早膳也顾不得用了,筷子一扔匆匆往荣华院走去。 她去到后正要进去的时候,听到里面方婉柔轻声道:“多谢姨母关心,侄女近来身子好了许多。” “夫君体贴,儿女孝顺,侄女过得很舒心,这一切都是托姨母的福。” “过得好就好。”余氏淡淡道:“这些都是你自己的功劳,旁人可没法替你过上好日子。” “不是的,姨母,”方婉柔诚恳道:“当年若不是姨母亲自将侄女接来府中小住,侄女便没法认识夫君,得到夫君青睐,过上今日这样的好日子。” 孟浅月闻言楞住。 当年不是方婉柔想攀高枝,自己不要脸地跑来临侯府迷惑叶云琅,让叶云琅非她不娶吗? 原来竟是余氏亲自将方婉柔接来的吗? 孟浅月楞楞站在帘子外,思绪不由飞到十七年前。 那时,临安侯府的大少爷叶云琅,少年持重,英勇刚毅,年纪轻轻便在战场立下功劳无数,是整个青州女儿家都想嫁的英雄! 孟浅月虽在上京,但她曾同叶云琅一起,在太中学院学习过。 从太中学院出来后,她没能考上皇家学院,便向她娘婉转表示,她有意叶云琅。 她娘很是宠她,答应私下替她走动,让她如愿。 没多久,她娘说正在跟临安侯府说亲,她欣喜若狂。 可后来,与她说亲的人,不知为何变成了叶云涛。 她质问为什么,她娘欲言又止,最后告诉她,叶云琅被余氏的侄女迷惑,扬言非她不娶! 孟浅月很不甘心,亲自跑来青州找叶云琅问。 她永远记得叶云琅当时看着她疑惑的神情。 “你是谁?”他这样问她。 孟浅月如当头一棒,羞愧欲死。 回来后她一气之下,答应了与叶云涛的婚事。 她比方婉柔晚三个月进门,进门后,因着不甘心,她处处跟方婉柔攀比。 也存着想让叶云琅看看,她比方婉柔更强,让叶云琅后悔的心思。 于是她暗中和方婉柔较着劲,比谁更受公婆喜爱,谁先生下嫡长孙,谁先生下嫡长孙女。 一切如孟浅月所愿。 她先生了叶寒,方婉柔才生下叶铭叶海。 她再生了叶蓉,一年多后方婉柔生下叶渺。 叶青石不待见方婉柔,将大房一家赶到偏远的松院。 她却住在府中前三的好院子。 一切好像她赢了。 除了叶云涛风流,叶云琅痴情外。 也因为如此,孟浅月虽然早对叶云琅没了幻想,却仍是心有不甘。 凭什么方婉柔那一个病秧子能得到叶云琅全部的宠爱? 方婉柔带着一对双生子随叶云琅在战场,将幼小的叶渺放在府中。 孟浅月心中的不甘无处发泄,便瞄准了叶渺。 将她养残养废,与方婉柔离心。 之前的叶渺如孟浅月所愿,直到去年南山寺遇袭之后。 一切都偏离了掌控... 回想前尘,孟浅月脑子突然清明起来。 以前她怎么会那么愚蠢,相信余氏的话? 余氏一心想让自己的儿子袭爵,怎么可能会让她这个威海伯的嫡长女嫁给叶云琅? 所以余氏找来方婉柔,而叶云琅如余氏所愿,喜欢上了方婉柔。 然后余氏再以爵位为条件,说服她娘,然后她娘再说服她,让她同意嫁给叶云涛。 最后余氏成了最大赢家。 呵呵,孟浅月低低浅笑。 原来她人生的半辈子,都是被人算计的啊! 帘子猝不及防被掀开,方婉柔看到如石像一般立在那里的孟浅月,柔柔喊了一声,“二弟妹。” 孟浅月神魂被拉回,看着方婉柔的眼神依然没有焦距。 “二弟妹是来请安的吧,快进去。” 方婉柔见孟浅月一动不动,伸手扶了一下她。 然后松手扭头对叶云琅柔声道:“夫君,咱们走吧。” 叶云琅嗯了一声,眼角眉梢皆是柔情,眼里除了方婉柔,再也看不到任何其他人。 两人相携离去,高大的男子将娇小的女子小心护在臂弯。 孟浅月第一次觉得这画面不是刺眼,而是和谐,令人羡慕的和谐。 以前她觉得若是没有方婉柔,或许享受叶云琅所有柔情的人会是她。 但现在她明白了,没有方婉柔,还会有李婉柔,陈婉柔,张婉柔。 总之不会是她孟浅月! 正文 一百三、无意泄露实力(二更) 只要她是孟浅月,她是威海伯府的大小姐,只要有余氏,她与叶云琅,今生今世就注定无缘。 “罗嬷嬷,”孟浅月向站在帘子旁的罗嬷嬷道:“我没有用早膳,可否去厨房取两个包子过来?” 罗嬷嬷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余氏,“是,二夫人。” 帘子重新放下,挡住了里面余氏的视线。 孟浅月站在帘子前,装作整理衣裳发髻,悄悄展开手心里的小纸样。 那是方婉柔扶她的时候,往她手里塞的。 一看之下,孟浅月面上血色全失,整个人几乎要倒在地上。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 这时里面传来余氏淡淡的声音,“二媳妇,进来吧。” 孟浅月狠狠咬了一下嘴唇,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勉强稳住心神掀帘进去。 “媳妇给阿娘请安。” “坐吧。”余氏头也不抬。 孟浅月心神不宁之际并没有留意,恍恍惚惚地坐到下首。 “今儿喊你来,是想告诉你,上京来消息了。” “阿漫...可好?”孟浅月颤抖着问。 “跟亲家大舅子说的一样,只是一是不适染了风寒,身体有些虚。”余氏道:“休养些日子便无事了。” “那阿漫...什么时候能回来?” 余氏道:“这个不好说。她是赵家这代第一个娶进门的媳妇,太后和皇后都很重视,想接进宫去瞧一瞧。要是看上了,说不定会留她在宫里住段时间。” “阿蓉变成了阿漫,赵国公府,就一点意见都没有?” “谁说大丫头变成了四丫头?”余氏看了她一眼,“原本与赵大公子议亲的是大丫头,但大丫头八字与皇后不和,所以最后改成了四丫头。” 孟浅月道:“这么可笑的理由,赵国公府能接受?阿娘您别忘了,阿漫才刚刚十三!而且整个青州都知,与赵大公子定亲的是阿蓉!” “旁人怎么猜有什么关系?你可别忘了,赵国公府的赵大公子,是假的!” 余氏放下茶杯,“更何况,这话若是由亲家大舅子亲口说,谁敢怀疑?难道自家舅舅会连自己哪个侄女与赵国公府定亲都不知道吗?” 孟浅月心脏猛的一抽,连说话都费力起来,“大哥,亲口说的?” “不信你可以写信问问你大哥。” 孟浅月揪着心口的手放开,突然低低笑起来,“你们...都是在骗我吧?” “什么骗你?”余氏眉头一跳。 “阿漫,其实根本没病是不是?” 原来是说这个,余氏道:“你不信我,还不信你大哥?他都亲自去看过了。” 孟浅月置若罔闻,面上神情悲伤、癫狂而绝望。 “其实阿漫,不是病了,是因为同房时受了伤,动弹不得吧?” 余氏端起桌上的茶盏,稳稳当当的小饮一口,皱眉道:“你哪听来的乱七八糟的流言?” “阿娘你只需告诉媳妇,是还是不是?” “当然不是...” 不待余氏说完,孟浅月攸地站起来,“那好!媳妇马上去上京,亲眼瞧一瞧!” “站住!”余氏迅速放下茶盏站起来,“你胡闹什么?随随便便跑到亲家家里,像什么样子吗?” 孟浅月面无表情道:“媳妇女儿生病了,媳妇挂念女儿去看一看天经地义!这个道理放到哪里都行得通!谁敢多说一句?” 她在余氏面前一向伏低作小,余氏因着她娘家一直高看她两分,两婆媳这么多年来甚少红过脸,更别说这样当面顶撞了。 余氏一时呆住,楞了一会道:“先坐下,有话慢慢话。” 孟浅月站着不动,静静看着她。 余氏重新端起茶盏喝了一小口,动作丝毫不见慌乱。 喝了后端在手心,语气缓了下来,“二媳妇,你先坐下。” 孟浅月依言坐下,背却挺得笔直。 “四丫头已经嫁过去了,祭过祖宗,拜过高堂,入了新房。这最后一步完没完成,她都是赵国公府的人了,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余氏道:“现在不过提前完成了最后一步,这也没什么。” 这也没什么?她十三岁刚刚豆蔻的宝贝女儿,被一个傻子糟蹋了,还卧床不起,孟浅月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没有冲去上京杀了那个傻子。 可她的婆婆,她女儿的亲祖母说什么,这也没什么? 孟浅月颤抖得不能自抑。 “赵大公子是过份了些,没轻没重的。不过年轻人嘛,刚刚新婚,难免会控制不住胡闹些。”余氏道:“过了这个坎,四丫头以后慢慢会好起来的。” 孟浅月脑子嗡的一下,好似被人狠狠打了一棍。 她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怕再听下去,她会第一个忍不住先掐死余氏! “站住!”这次余氏厉声道:“二媳妇,瞒着你四丫头的事,不光是侯爷的意思,更是亲家大舅子的意思!” “什么意思?”孟浅月红着眼转过身。 “你别忘了,是亲家大舅子最先来信隐瞒此事,说四丫头只是身体不适!”余氏道:“二媳妇,在你想将事情闹大之前,你最好先想清楚后果!” “我临安侯府向来中立,是太宗赐下的四侯府之一,且侯爷与平南王府素有交情,平南王世子又深受帝恩,并不是赵国公说动就能动的!” “但你娘家威海伯府不同,你大哥威海伯能有今日,那都是赵国公一手提拔!发现赵大公子的秘密,与赵国公府结亲,这整件事,背后谋划的人,亦是你大哥威海伯!事情一旦捅开,我临安侯府不能置身事外,你娘家威海伯府必定首当其冲,承受赵国公和太后皇后全部的怒火!” “赵国公和太后的为人如何,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吧!这天下,就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事情!” “这中间的利害,你自己回去好好掂量掂量!” —— “二哥哥,你好好休息,我中午再来看你。” 叶海依依不舍地挥手,“那好吧,妹妹,一定要来哦。” 他在太中学院硬闯阵受了伤,孟悠然第二天让人送来名贵罕见的补气丸,让本来恼火的叶青石不好再说什么。 但自此,孟悠然在叶家大房,是彻底上了黑名单。 能避开,绝不见面。 叶海的伤本来有些严重,不过有武林中疗伤圣品补气丸,休养了这几日已好了许多。 可是入学试只有半个多月,若再不加紧练习,很可能会错失良机,所以叶云琅等人皆暗中担心。 叶渺心中也有些担心,因为邱崖已经针对叶海一味使蛮力的打法,提出过建议,但叶海始终掌握不到诀窍。 这样到了入学试的时候,叶海会很吃亏。 叶渺在去校场的路上,一路思考着此事,一抬头不经意看到远处失魂落魄的孟浅月。 瞧她那模样,应该是知道叶漫的事情了吧。 叶渺在心中冷笑,害人终害己,活该。 她将桃花喊过来,附着她耳边道:“桃花,将叶凯的事情,想办法让叶寒知道。” “是,小姐。” 南嬷嬷和叶凯的事情,并没有大肆宣扬开来。 特别是叶寒那边,叶云涛和孟浅月下令让人暂且不要让他知道。 叶渺在校场上练了一会箭,桃花就回来了。 “桃花,这么快?”她讶异道。 “小姐,二房大少爷已经知道了,正大发脾气!” “已经知道了?” “不是桃花说的。”桃花道:“桃花去的时候,二房大少爷正吵着要去杀了那个南少爷,下人们劝不住,去喊了二夫人。” 不是桃花说的?叶渺心不在蔫地随手射出一箭,那是谁说的? 不远处的邱崖看了看正中红心、摇晃不断的箭羽,心中暗暗吃惊。 他早有种叶三小姐在隐瞒实力的感觉,只是一直找不到确切的证据。 但这一箭,没看箭靶,只凭感觉,却比她以往刻意的更狠更准更快。 那是起码十年以上高强度的训练才能做得到。 这叶三小姐,据说以前虽然会射箭,水平却一般般,真正练习不过是这两个月的事情。 那这一箭,到底是巧合?还是她在无意间泄露了她的实力? —— “我要去杀了那个野禾中!都给我滚开!不然我连你们一直杀!”叶寒在屋子里大吵大闹,情绪激动。 “大少爷,您不能激动,你现在还不能下床!要是伤了右腿,以后这右腿真的好不了的啊!大少爷!”小厮们极力劝阻。 “滚开!全都给我滚开!” 叶寒哪里听得进去?他只知道他成了废人,而他阿爹,又有了一个只小他不到半岁的儿子! 沉重的危机感,让他不顾一切,只想将危险铲除。 “你们都下去吧。”门口响起孟浅月的声音。 “是,二夫人。” 下人们离开后,孟浅月走向暴怒中的叶寒,试图安抚他,“阿寒…” 却被他一把推开。 “你别碰我!”叶寒尖锐道:“都是你没用!你没有保护我,让我受了伤,成了残废!你看不住阿爹,让他有了别的女人,还生下跟我一样大的野禾中!” 孟浅月捂着胸口踉跄后退,面色惨白。 正文 一三一、傻透了,蠢透了!(三更) “你医不好我的腿,保不住我的位置!你有什么用?这一切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叶寒用尽全身的力气,不顾一切地喊道。 是她的错,竟是她的错吗?! 孟浅月只觉整个心脏都在油锅里煎熬。 “阿寒,你怎么能...” 为了让他袭爵,她与大哥筹谋,以叶渺为筹码搭上赵国公府。 为了保住他的命,她不惜牺牲叶蓉,最后害了叶漫。 为了为他报仇,让他顺利通过入学试,她绑走叶海。 可结果竟还是她的错? 叶寒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疯狂地叫嚣,“去杀了南嬷嬷,去杀了那个野禾中!你要是不去,我自己去!由得我被他们嘲笑,由得我两条腿都废掉!” 他掀开被子作势下地,孟浅月上前拼命按住他,“阿寒,你别这样!阿寒,你冷静点!” “你叫我怎么冷静!?我现在是个废人了!阿爹又有了儿子,一个出色的、身体健全的儿子,阿爹还会在乎我吗?” 叶寒突然搂着孟浅月大哭起来,“阿娘,儿子不想成为弃子,儿子不想成为废人!阿娘,您帮帮儿子,帮帮儿子!” 他像个孩子似的,在她怀中放肆痛哭,如同小时候每一次跌倒,或是遇到挫折。 孟浅月在油锅里走了一遭的心,迅速变得柔软而酸涩起来。 “阿寒别哭,阿娘帮你,阿娘立马先杀南嬷嬷,再想办法杀了那个野禾中!阿娘绝不会让他们威胁到你的地位!” —— “亦香!将胡枝带过来!” 胡枝就是南嬷嬷。 自那日之后,南嬷嬷就被孟浅月关进了柴房。 原本在孟浅月的计划里,她是要先当着南嬷嬷的面杀叶凯。 但今早叶漫的事情,还有刚才叶寒的痛哭,让孟浅月心中充满愤怒与压抑。 她必须找个发泄的渠道,要不然她一定会疯掉! 背叛她、令她的儿女陷入绝境的南嬷嬷,就是她最佳的发泄对象。 孟浅月拿出自己那把许久没有动过的剑。 剑鞘精美华贵,剑光锐利凛冽,剑身倒映出她扭曲到丑陋的脸。 不过短短几月,为什么她和她的孩子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一切都是胡枝,都是她!是她的贪心不足,是她背叛了自己! 孟浅月眸中闪过浓浓杀意。 “夫人,南嬷嬷带来了。” “带她进来!” 亦香迟疑了一阵,“是,夫人。” 帘子被掀开,孟浅月冷笑着望过去,下一秒神色微变。 原来进来的不只有南嬷嬷,还有叶云涛与叶凯。 看着手持长剑、面容寒厉坐在上首的孟浅月,叶云涛下意识想跑。 还没来得及行动,叶凯扶着南嬷嬷扑通一声跪下,痛哭流涕,“母亲,求您原谅阿娘!儿子愿意立马离开临安侯府,放弃入学试,回到乡下!” 本来想走的叶云涛听到这话,站着不动了。 叶寒废了,好不容易将这个更优秀的小儿子带到众人面前,让他增加袭爵的砝码,他怎么可能会让他走? “夫人,这事不发生都发生了,你就看开些吧。最多以后,为夫不再出去喝酒寻欢,你看怎样?” 叶云涛柔声哄道,如同以前每一次出去混惹怒孟浅月之后的语气,而每一次哄好了孟浅月,过几天又会故态萌发。 “夫人,生气容易老的,为夫可舍不得你美丽的容颜爬满皱纹。”叶云涛道:“为夫前天出去看到一对金步摇,很适合夫人,不如送给夫人赔礼如何?” 家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还有心情出去? 呵!孟浅月眸中划出嘲讽。 “夫君知道阿漫的事情吗?”她轻声问。 “阿娘早上说了,”叶云涛叹口气,“我觉得好心疼,阿漫还那么小。” “那夫君打算怎么做?” “我托大哥送些补身子的药材过去给阿漫,让她好好补一补。” “还有呢?” 叶云涛柔声道:“我理解夫人的心情!但是阿漫不嫁都嫁了,迟早都是人家的人,这一关总要过的,过去了就好了。夫人你不要太过担心...” 孟浅月已经什么都不想听了。 兜兜转转十几年,她今天才发现自己,真是傻透了,蠢透了! 为一个这样的男人,付出了十几年! 长剑如虹,直直刺向跪在地上发抖的南嬷嬷。 先杀了这个贱仁再跟叶云涛慢慢算帐! “不要,母亲!不要杀阿娘!”叶凯惊呼一声,拉着南嬷嬷迅速往叶云涛那边躲,“阿爹救命!” 孟浅月出剑的动作又急又快,然而叶凯动作敏捷,竟是拉着南嬷嬷躲过了。 孟浅月冷哼一声,想也没想,剑尖一转,随着南嬷嬷而去,誓要将她斩于剑下! “阿爹,救命!” “二老爷,救命!” 两人躲在叶云涛后面,紧紧拽着他的衣裳。 叶云涛想跑却发现动不了,眼睁睁看着那剑朝自己刺来,惊得面如土色。 “夫人,小心!别伤着为夫了!”他大喊道。 孟浅月想绕到叶云涛后面,突然脚下不知怎的一滑,剑尖直直就朝着叶云涛胸口直接刺去。 “母亲!您不能杀阿爹!” 叶云涛吓得动弹不得,叶凯一声惊呼后,突然从叶云涛后面冲过来,挡在他面前。 扑哧!剑尖划破衣裳,刺入肌肤的声音。 “阿凯!”南嬷嬷凄厉大叫。 叶凯肩头浑身是血,倒在叶云涛怀中,面如金色,“阿爹,儿子不孝,今生没能伺候您,希望来世...来世...” 他说着吐出一口鲜血,叶云涛不由红了眼,“阿凯,我的儿,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孟浅月微楞之后下意识拔出剑,本想日后再找机会杀了叶凯,既然他主动找死,那她就成全他! 她眸光一寒,手臂上抬运足力气朝叶凯发胸刺去。 去死吧,野中! 叶凯拽紧叶云涛再次惊呼,“母亲,不要杀阿爹!是儿子的错,儿子不该来到这世上,要杀就杀儿子!” “住手!” 眼看长剑就要刺到叶凯身上,孟浅月手腕一痛,手中长剑咣当落地。 余氏怒气冲冲地进来,后面跟着府中几名功夫高强的护卫,刚才孟浅月的长剑,正是其中一人打落。 “将她抓起来!”余氏指着孟浅月吼道。 两名护卫立马上前,毫不留情的一人抓住孟浅月一只胳膊。 “二媳妇,你竟敢谋害你夫君,伤我临安侯府后人,谁给你的胆子?!”余氏怒道。 “阿娘,儿子要休了她!她刚才要杀儿子,一次不止还两次!幸好第一次阿凯替儿子挡了,不然儿子没命见阿娘了!”叶云涛指着孟浅月大声道。 他本来不敢相信孟浅月要杀他,可是叶凯一连喊了两次,再看孟浅月眸中狠厉,分明就是要杀人的样子! 于是叶云涛不由自主就相信了。 毕竟当初他要纳徐姨娘进来时,孟浅月也是差点杀死了他。 现在他可不是纳个人这么简单,而是和她最信任的丫鬟,生了一个儿子,还瞒了她十五年。 以孟浅月的脾气,一定会杀了他们三个泄恨! 就算现在不杀,日后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与其提心吊胆,不如现在一次性解决。 “阿娘,这次您一定要为儿子作主!若不是您来得及时,只怕今生再也见不到儿子了!”叶云涛喊道。 余氏在外面的时候听到叶凯喊不要杀阿爹时,还半信半疑,现在叶云涛亲口这么说,必是无疑。 “岂有此理!”余氏大怒,她的宝贝儿子,哪能容得了别人这般糟践? 她指着孟浅月的鼻子骂,“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寻常,你平时仗着你娘家替你撑腰,在老二面前作威作福,看在你替侯府添了三个子孙的份上,我容你忍你!现在你居然因为一件这么小的事情,要谋害夫君?没想到我对你的怜惜爱惜,换来的是你的不知半点感恩!从今天起,给我留在这富贵院里好好思过!” “来人,给我将富贵院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是,老夫人!” 只是关起来?叶云涛很不满意,大声嚷嚷道:“阿娘,这个歹毒的妇人是要儿子的命啊!儿子要休了她!一定要休了她!” 休妻?岂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关系到威海伯府,孟悠然,还有赵国公府,哪能说休就休? 余氏被吵得头痛,揉着眉心,“先带着阿凯去找大夫瞧瞧,这事以后再说。” 叶云涛不甘心地带着南嬷嬷和叶凯离开了。 余氏看了在护卫松手中滑到地上,神情呆滞的孟浅月一眼,冷哼一声,“你好好闭门思过,否则我也护不了你!” 而后转身离开。 ------题外话------ 感谢书迷糊涂、183135151、小家伙呆呆、天地灵宝、change420、大河马的春秋、就喜欢看你写、张喜萍、黄四仙儿的月票! 感谢张喜萍、vancci的评价票! 正文 一三二、叶梨助功,余氏的决定(一更) 荣华院,罗嬷嬷递上茶盏,“老夫人,先喝口茶消消气。” 躺在榻上的余氏缓缓睁开眼,叹口气,“不认老都不行了,这动一动肝火,整个人就被抽干了力气。” 罗嬷嬷笑道:“老夫人哪里话,没听阿凯少爷说,您可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 余氏白她一眼,“小孩子的甜言蜜语,你也当真?这把岁数真是白活了!” “是是是!”罗嬷嬷连忙认错,话锋一转,“老夫人,二夫人那事,您打算怎么处理?” 说到孟浅月,余氏头又疼起来,“还能怎么办?先拖着慢慢再劝。” 虽然叶凯入不入临安侯府的族谱,孟浅月说了不算,但若她不点头,终日闹得家宅不宁的,也不是办法。 “其实老夫人,奴婢觉得二老爷说的有道理。” “什么有道理?” 罗嬷嬷小心翼翼道:“就是休...” 余氏眸光陡的锐利起来,“老二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二媳妇有赵国公府与威海伯府撑腰,还有悠然这个侄子,岂能休得?” “老夫人说的是。”罗嬷嬷陪着笑脸,“不过二夫人的性子您是清楚的,四小姐和阿凯少爷的事情,只怕不会这么轻易过去。” “大小姐走了,大少爷残了,四小姐嫁了,至亲威海伯为了自己的利益,欺瞒了二夫人。夫君和丫鬟双双背叛,还多了一个与大少爷争位的阿凯少爷。” “这一连串沉重的打击,换作任何一个女人都承受不住!” “奴婢只怕,这些隐患终有一日会酿成悲剧!” 余氏坐直身子,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罗嬷嬷继续道:“奴婢明白老夫人的顾虑,之前您一心想让二老爷袭爵,大少爷出了事后几乎无望袭爵,您心中失望,便将希望放到三老爷身上。现在阿凯少爷出现,您对二老爷又重燃希望。” “不过老夫人,咱们武国虽然不太看重嫡庶,阿凯少爷亦是年轻有为,但始终他的出身摆在那。若将来二老爷袭爵,阿凯少爷的事情,必定会被外人一再提起。” “以前老夫人想让二老爷袭爵,大老爷和三老爷都不好有异议,因为将来接替二老爷的大少爷出身名门,外祖家有表少爷和威海伯府做靠山。但若是外家出身低下的阿凯少爷接替,大老爷和三老爷岂会没有别的想法?” “老夫人,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家宅不宁啊!” 余氏沉思片刻,“你说的对,爵位一事,需要慎重考虑。” “老夫人,手心手背都是肉,三老爷也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 余氏叹口气,虽然手心手背都是肉,可十个手指有长短。 叶云涛自小嘴甜,对她言听计从又会哄她开心,比起木讷寡言的叶云泽,她怎么可能不偏心? 之前选择三房是不得已,现在有了新的希望,她心中的天平不自觉就倾向二房。 罗嬷嬷的一番话,确实让她冷静不少。 “为了侯府日后安宁,爵位之事我会再仔细斟酌。” 罗嬷嬷道:“奴婢再说几句肺腑之言。若老夫人您选了三老爷,二夫人定不会干休。到时候赵国公府和威海伯府,就是三老爷袭爵的阻碍。” “老夫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奴婢怕到最后,得利的是大老爷!” “他休想!”余氏眸光猛然寒厉,“这临安侯的爵位,只能落到老二或老三头上!” 罗嬷嬷叹道:“老夫人您别忘了,老太爷对大老爷的宠爱...” 这话将深埋在余氏心底几十年的不甘、愤怒与痛苦重新挑起来。 余氏连去世的叶青石原配韩氏一面都不曾见过,却在她的阴影下活了三十多年。 她连比的机会都没有,就输得一败涂地。 她陪了叶青石三十多年,生了两个儿子,主持临安侯府中馈,伺候公婆终老,对内对外,无一不备受赞扬。 但在叶青石心中,始终比不过那个死了三十多年的女人,一分都比不上。 连她生的儿子,都不如那个女人的儿子在叶青石心目中的十分之一! 凭什么? 这不甘像野草一样,在余氏心底疯长。 “爵位,就定老三了。”她咬牙切齿道:“至于休妻一事,容我考虑两天。” 罗嬷嬷从她手中接过茶盏,“老夫人,您先休息一下,奴婢去厨房给您弄点吃的。” 余氏嗯了一声,放松身子,躺下去慢慢闭上眼。 年纪大了,动动怒费费脑子就疲惫不堪。 余氏眼皮子沉重得睁不开,然而脑子却清醒得很。 罗嬷嬷的一番话,让她不由警醒,思绪万千。 乱七八糟地想了不知道多久,耳边隐约传来少女的哭声。 余氏睁开眼,只见罗嬷嬷掀帘进来,神情焦急。 “老夫人,五小姐来了,哭得很厉害。” 余氏挣扎着坐起来,“快让她进来。” 叶梨乖巧听话,因为范知秋的不待见,反而让余氏有两分怜惜。 “五丫头,怎么回事,谁让你受委屈了?快过来告诉祖母,祖母给你出气。” 她心中已经决定让三房袭爵,对叶梨更加慈爱。 “祖母!”叶梨扑到余氏怀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祖母,您救救四哥哥,您一定要救救四哥哥!” “阿宇?阿宇怎么啦?”余氏惊讶不已。 叶梨却只哭不再说话。 “你这孩子,是不是想急死祖母?阿宇怎么啦?你快说啊!” 她刚刚才决定将爵位给三房,叶宇要是出了什么事,这爵位搞不好真便宜大房了! 这种情况,余氏无论如何也不想见到。 “祖母,”叶梨小手紧紧抓住余氏腰侧的衣裳,抽泣道:“孙女刚收到阿娘的信,说是四哥哥...四哥哥...” 参加完叶蓉的婚宴后,因为叶云泽差事的关系,他与范知秋带着叶宇叶菁二十九一早就回了卢州。 叶梨因为很快要参加入学试,所以留了下来。 “阿宇到底怎么了!?”余氏听得心急不已。 “四哥哥差点死了!哇哇!”叶梨说完又放声大哭起来。 “什么?!”余氏大吃一惊,“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阿宇现在怎么样?!” 怎么怕什么就来什么!余氏心惊肉跳。 “昨儿四哥哥随着他师傅去林中打猎练习骑射,突然被人从被后袭击,从马上摔下来,那马两个蹄子踩到四哥哥的头...” “踩到头?!”余氏倒抽一口冷气。 叶寒的腿被马踩到,废了一条,叶宇要是头被踩到,还有命活吗? 叶梨哭道:“好在最后关头,四哥哥的师傅将四哥哥拉开,四哥哥这才幸免于难。” “你的意思是说,阿宇快要被马踩到对的时候,被人救了,现在没事?”余氏问道。 说话说一半,真是要她老人家的命! “四哥哥没事,”叶梨抽了抽鼻子,“不过祖母,咱们侯府是不是与马犯冲啊?先是大哥哥被马踩到废了腿,现在四哥哥又差点被马踩到,连命都没了!祖母,咱们要不要想点办法?” 又?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先前罗嬷嬷的话,又重新在耳边回放。 叶寒受伤后,她因为将袭爵的希望放在三房身上,各方面多有偏袒,已引得二房一家私下抱怨她偏心。 孟浅月不是个蠢人,只要不涉及到她三个孩子,她一向精明。 所以余氏态度的转变,孟浅月不可能想不到原因。 如果她是孟浅月,自己儿子的地位受到威胁,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要拱手让人,那她会怎么做? 余氏眸光陡然寒凉,如果是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将隐患除掉! 即便这次叶宇受伤不是孟浅月所为,难保下次,孟浅月不会动手! 还有叶凯,孟浅月当着她的面都敢直接放话要杀了他! 她的孙子,绝不能再受半点损伤! 绝不能便宜大房! “休!马上休!”余氏双眸迸射出狠厉,吓了叶梨一跳,“祖母,您在说什么?” “五丫头,你先回去。祖母有点事要处理。” 叶梨抹干净眼泪,乖巧道:“那孙女晚上再来给祖母请安。” 待叶梨离开后,余氏对着罗嬷嬷道:“去将老二喊来,我与他一起去见侯爷!” —— 夜幕降临,整个临安侯府点满灯,亮如白昼。 唯有富贵院里只点着一盏小灯笼,那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暗影摇曳,让夜色下的富贵院,显出两分阴森。 昏暗的屋子里,灯笼的微光照入,只见孟浅月跌坐地上,还保持着中午余氏离开时的姿势。 在她面前隐约可见摆着一张纸,若视线好些的,瞪大眼能瞧清最上面写了大大的两个字。 休书! 孟浅月的双眸空洞地看向虚空,目无表情,形容枯槁。 没人知道当她收到这份休书时,经历了怎样的心里历程! “吱呀”,似乎有野猫飞窜,发出了声响,又似乎有人踩到了地上的枯枝。 随即一阵细细的脚步声响起,屋子里慢慢亮起来,有人提着灯笼掀开帘子走进来。 “二弟妹,怎么坐在地上?用过晚膳了吗?” 正文 一三三、孟浅月的选择(二更) 油灯点亮,屋里一下子亮起来,方婉柔转过身柔声问道,油灯将她本就纤细的身影拉得更长。 “地上凉,我扶你起来。” 方婉柔走过去,半蹲着架起孟浅月右边胳膊。 孟浅月没有挣扎,顺从的任方婉柔将她拉起来。 屋子里的椅子都倒在地上,方婉柔将孟浅月扶到床上。 孟浅月一坐到床上,整个人便如没有骨头似的,倒在床头。 “看来二弟妹定是饿坏了,我去让人送点吃的来。” 方婉柔说完见孟浅月没有半点回应,抬脚往外走去。 刚走到帘子边伸手,身后传来沙哑而毫无生机的声音,“这下你得意了?” 方婉柔转过身,温柔浅笑,“我不得意,因为你不值喵喵差点嫁给傻子,不值阿海差点被你害死,更不值…” “你早知道赵大公子是傻子?”孟浅月愣住。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没这么好心。不光我知道,你女儿阿蓉更知道,所以我只要让人留意她就可以了。”方婉柔道:“结果不出所料,阿蓉去上京,查出真正的赵大公子是傻子。” “人人都说叶云琅将军身边有一神秘人,足智多谋,最擅长算计人心,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中要害。有人猜说是你,我不信,原来真是你。” 孟浅月道:“这么多年来,我处处针对你打压你,处处都要强你一等,高你一头,你从不反抗。结果现在你一出手,就直接要了我的命!” 方婉柔微微一笑,“二弟妹你错了,我以前不出手,是因为那正是我和夫君要的结果。” “你这话什么意思?” “二弟妹早上听到我说的话了吧,当年我被姨母带来侯府,才得以遇到夫君。” 孟浅月别开脸,“别在我面前炫耀了!” “事实上当年夫君对我,不但没有一见倾心,反而百般嫌弃。”方婉柔道。 孟浅月冷笑一声,“他若嫌弃你,又怎会非你不娶?” “因为你呀。”方婉柔语含怜惜道。 “因为我?”孟浅月只觉心脏骤停。 “那时候你对夫君倾心,一心想嫁给他。” 孟浅月的心顿时从半空中跌落,有种被人戏弄的恼怒,“所以你的意思是,大伯因为不想娶我,所以娶你?” “夫君那时根本不知情为何物,娶谁不娶谁,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分别。”方婉柔道:“但夫君明白,什么人能娶,什么人不能娶,我也明白。” 她看了一眼孟浅月,“二弟妹现在也明白了吧?” 孟浅月默然。是的,她明白了,只可惜她到今天才真正明白过来。 “姨母不会让他娶一个出身高贵的女子,来和她的两个儿子争夺爵位资格。”方婉柔道:“夫君不想看到父亲为难家宅不宁,而我那时正需要一个靠山。夫君便接受我的建议,顺从姨母的意愿,与我结盟成亲。” “所以你并不是真心嫁给大伯的?或者说,这一切果真是你算计来的?” “起初如何有什么关系?反正到最后…”方婉柔眸中露出少女般的羞涩,“慢慢成真了。” 那羞涩看得孟浅月如被针扎。 年少的爱恋早已淡去,然而在今日看清叶云涛的真面目之后,孟浅月心中仍不免生出几分不甘与遗憾。 “父亲与夫君这么多年的争吵,不光是因为夫君娶了我,而是因为夫君心里明明清楚,偏偏还要娶我!” “我带着阿铭阿海和夫君驻守边关多年,亦是因为夫君想要避开姨母,不想家宅不宁。” “二弟妹,现在你都知道了,打算以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孟浅月抬头,看到方婉柔眼中的怜惜。 “人这一辈子,总会经历无数选择。选对了,一帆风顺,选错了,一错再错。大部分人有时选对有时选错,而二弟妹你,次次选,次次错。” 方婉柔道:“当初与夫君无缘时,二弟妹选择嫁给二叔,错;知道赵大公子的事后,二弟妹选择利用喵喵与之结盟,错;阿寒伤了赵非城之后,二弟妹选择牺牲阿蓉,错;明知错了不是拨乱反正,而是妄想用阿兰或喵喵来纠正,错。” “最终害阿蓉离家出走,害阿漫深陷火海,害阿寒瘸了一条腿的,不是别人,正是二弟妹你一次又一次错误的选择啊!” “如今二叔休了你,二弟妹若就这样离开府,以后阿寒便会任人欺负。若留下报仇,便见不了阿漫救不了阿漫。” “所以这一次,二弟妹打算如何选择?” 孟浅月楞住。 原来她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她以为她被休了,只有被赶出临安侯府一条路。 孟浅月不由望向方婉柔,却见灯光下她容颜清丽,眸中笑意盈盈。 “二叔休了你,你大哥威海伯为利益放弃了你,即便你回去,你大哥待你也不会如从前。因为你从前是未来的临安侯夫人,回去后你不止是一个被休弃的一无所有的妇人,甚至还是一个会随时说出赵大公子的事情、将威海伯府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祸害。” “到时候你不但救不了阿寒,甚至可能连阿漫一面都见不上。” “二弟妹,这次你如何选择?”方婉柔再次问。 明明说着这般残忍的话,神情却温柔似水。 孟浅月看着方婉柔,忍不住打个冷颤。 “果然一出手,就直击要害。”孟浅月喃喃道:“不过这怨不得你。因为我要将阿渺推入火坑,因为我要害阿海,你这么做,是应该的。” “二弟妹别忘了,还有我夫君的一条手臂。”方婉柔柔声道:“我夫君的手臂便是我的手臂,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能动。谁若伤他,我必要对方付出惨痛代价。” 孟浅月先是一楞,随即自嘲一笑,“你以为大伯在南山寺遇袭,是我找人做的?” “难道不是吗?”这下轮到方婉柔讶异了。 “不是。”孟浅月道:“那日我设计阿渺去南山寺,是为了让赵国公府的人相看。大伯出事,实属意料之外。” 方婉柔明白孟浅月没有撒谎的必要,“原来如此,谢谢二弟妹如实相告。” “不过二弟妹,就算你没伤我夫君,可你害喵喵与阿海,我仍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已经将底细全部透露给了敌人,自然不能让敌人活下去。”孟浅月道:“换作是我,我也会如此做。” “大伯没有袭爵之心,可你有。要不然,你不会置我于死地。” “这十几年来我处处针对你,这次我成全你。” “我会如你所愿的,大嫂。” —— “阿凯,阿娘这是没事了?二夫人再也没办法杀阿娘了?” 听到孟浅月被休、明早便要离府的消息后,南嬷嬷久久不敢相信。 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在孟浅月身边二十多年,孟浅月的性格她最清楚。 所以当初生下叶凯后,叶云涛想将他抱回来养,被南嬷嬷拒绝了。 南嬷嬷很清楚,孟浅月同意徐姨娘进门,是因为那时她年少气盛,不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除了样貌什么都不如她的徐姨娘。 如同她嫁进临安侯府,是为了与方婉柔一较高低,想让叶云琅后悔一样。 孟浅月最终同意徐姨娘进门,也是为了让叶云涛看清楚,他心心念念的心上人,不过如此。 但这同背着孟浅月生了叶云涛的儿子,那是两回事。 一个是用赌气来证明自己,一个是被背叛打脸。 孟浅月向来骄傲不服输,哪容得了别人打她的脸? 叶凯若是出现在孟浅月面前,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南嬷嬷将叶凯一藏十五年。 为了补偿,叶云涛请了最好的师傅教他。 叶凯不负南嬷嬷所望,不仅长得像极了叶云涛,嘴甜模样俊。 更重要的是,叶凯没有被养歪,自小就吃得了苦,勤练武艺,比之叶寒更出色。 叶蓉的婚事过后,孟浅月以为一切尘埃落定,论功行赏。 对南嬷嬷的奖赏便是让她将儿子接到身边。 南嬷嬷心中暗暗叫苦,却不得不应下。 因为以前她已经用了无数的借口推托。 现在叶凯大了,该学手艺娶媳妇,再推托下去,孟浅月一定会起疑。 年前叶云涛因为孟悠然与孟浅月在府中的关系,没法出去鬼混,徐姨娘又身体不好。 南嬷嬷瞅准这个机会,重新勾答上叶云涛。 也是希望太中学院的入学试,叶云涛能为叶凯暗中出点力。 女人的直觉很可怕,南嬷嬷知道孟浅月已经起疑了,只是因为三个儿女的事情,没心思多深究。 一旦所有事情落定,孟浅月便会开始追查,那她与叶云涛的关系,必定瞒不了多久。 于是她趁着孟浅月睡着,去找叶云涛商量,结果共处一室商量来商量去,不小心... 然后就发生了后面一连串的事情。 “阿娘,是真的,您不相信自己,也得相信儿子!” 将胳膊包扎的像粽子似的叶凯双眼闪亮,面露狂喜,哪是之前一直嚷嚷自己要死了的模样? “阿娘,以后儿子就是侯府二少爷,您就是侯府二夫人了!” “真的吗?阿娘不是在做梦吧?” 侯府二夫人?那可是她做梦想了十多年的荣华啊!南嬷嬷捂着脸不敢置信。 正文 一三四、南嬷嬷的下场(三更)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做梦!” 一道轻嗤,伴着寒光闪过,南嬷嬷的脖子上突然多了一把剑。 剑气凌厉,紧紧贴着南嬷嬷脖子上的肌肤。 南嬷嬷只觉一阵刺痛,似乎有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滑,直没入衣襟,吓得一动不敢动。 “夫人,误会,奴婢绝对不敢妄想!” 躺在床上的叶凯本想出手相救,奈何他为了让余氏心疼,受伤并不严重的右臂绑得太夸张,根本动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南嬷嬷被孟浅月挟持。 “母亲,您将剑放下,有什么话慢慢说。”叶凯语气平和劝道:“儿子知道您心里不甘心,儿子可以帮您去向祖父祖母父亲求情,让他们收回休书,只要您放了阿娘。” 南嬷嬷脸色一变。 若是孟浅月留了下来,第一个对付的还是她! 她张了张嘴,眼角余光与叶凯视线一交汇,顿时明白叶凯使的是缓兵之计。 一声母亲将孟浅月全部的怒火挑起,“住口!我孟浅月今生今世只有阿寒了一个儿子,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贱婢生的贱肿而已!” “是,二夫人。”叶凯从善如流地改口,“我与阿娘都是猪狗不如的东西,贱如污泥,杀了我们只会脏了二夫人您高贵的手。请二夫人高抬贵手,饶过我们一条贱命吧!” 他语气神态卑微到极点,仿佛真当自己是个最下贱不过的东西,让听的人不由生出认同之感。 那巧如弹簧的模样真是像极了叶云涛,还比叶云涛多了几分不要脸。 孟浅月突然平静下来,“二夫人?我可不敢当,我现在已经是侯府弃妇,这位才是未来的二夫人!叶二少爷,将手里的匕首放下,我不会再上当了!” 话到最后,语气里满是看穿一切的嘲弄。 叶凯脸色一变,手中匕首却并未松开,这是他保命的武器,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会放手。 “瞧见没?这就是你的好儿子。”孟浅月对着南嬷嬷讽刺一笑,“你千辛万苦护着,他却只想保住自己的命。” 南嬷嬷心里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但是她更清楚孟浅月是在离间他们。 “夫人此言差矣。每个阿娘都愿意为自己的儿子付出性命,但没有哪个阿娘,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为自己付出性命。”南嬷嬷道:“换作是大少爷,夫人定会如此。” 孟浅月顿了顿,认同道:“你说的没错。” “所以我会先杀了你儿子,再杀你。”她道:“看着自己儿子死在自己面前,这滋味,一定很好受。” 南嬷嬷大惊,“夫人,您若杀了阿凯,您也别想逃!” “我是威海伯府家的大小姐,我女儿嫁到了赵国公府,我侄子是天才少年孟悠然。”孟浅月淡淡道:“临安侯府敢休我,但你以为他们会为了一个野肿,敢杀我吗?” “老太爷不会为了阿凯杀夫人您,但一定会为了大老爷除掉夫人您!” 孟浅月一楞,“你什么意思?” “您爱慕大老爷的事情,府中没人知道吧?”南嬷嬷道:“奴婢早在阿凯出生之时,便预料到有朝一日会被夫人发现,所以奴婢收集了一些证据藏了起来。只要奴婢一死,这份证据便会公布天下,到时候天下人便会以为您与大老爷有私情,老太爷为了护往临安侯府和大老爷的名声,定会暗中杀了夫人您,以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就算老太爷不杀,伯爷为了威海伯府的名声,也不会放过您。” 孟浅月是今日才看清她大哥,而南嬷嬷,早就摸清了孟德良的禀性。 “你居然...居然一早就筹谋好了?!” 横着南嬷嬷脖子间的剑不断颤抖,显示着剑主人心里的惊慌。 “夫人,主仆一场,奴婢不想做得这么绝。”南嬷嬷慢慢挺直腰杆,“只要您放了阿凯和奴婢,奴婢保证那份证据这辈子都不会泄露出来。” 她的语气不无得意,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剑尖还在不断颤抖,随即一连串的笑声响起,笑得不可自抑,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话。 南嬷嬷面色微变,“夫人您笑什么?” “我笑你原来跟我一样无知!”孟浅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年少喜欢大伯的事情,阿爹知道阿娘知道,大伯知道,连方婉柔都知道。” “怎么可能?”南嬷嬷惊呼,如果他们都知道,她怎么威胁得了孟浅月?“奴婢不信,如果老太爷他们知道,怎么会同意您嫁入侯府?夫人您在撒谎!” “你很想知道原因是不是?”孟浅月怜悯地看着南嬷嬷,如之前方婉柔看她的神情一模一样。 “可惜我不会告诉你的!去了阴曹地府,你和你儿子慢慢再想吧。” “不!”南嬷嬷一声尖叫,想要抓住孟浅月的剑,身上突然被点住,整个人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剑朝床上的叶凯刺去。 叶凯本来功夫不输孟浅月,可他右手臂被绑住,为了表现出虚弱的样子,受伤后又没怎么吃东西全身无力。 因此功夫大打折扣,被孟浅月逼得狼狈不堪! 南嬷嬷放声大叫,“救...” 随知有声音更快她一步,“快来人啦!二夫子院子着火啦!快来人救火啊!” 此时正是大半夜,富贵院突然浓烟滚滚,丫鬟下人们连忙爬起来,打水救火,忙作一团。 吵闹声将南嬷嬷的呼救,以及叶凯的惨叫完全遮住。 “不要啊,夫人,不要啊!”看着叶凯一声惨叫后又被刺了一剑,南嬷嬷哭着求饶。 那一剑又一剑,比刺在她身上还要让她痛。 “阿娘,救命~”浑身是血的叶凯发出虚弱的求救。 “求求您了,夫人,您放过阿凯吧!您要杀就杀奴婢吧,他还只是个孩子!” “我说过,要在你面前杀了你儿子,要让你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啊!”又是一声惨叫,叶凯的血溅到孟浅月衣裳上,让她看起来如厉鬼一般。 “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孟浅月回头一笑,在南嬷嬷惊恐的眼神中,将长剑缓缓刺入叶凯的胸口。 “孟浅月!有本事你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替阿凯报仇!” 南嬷嬷亲眼看着叶凯浑身抽搐不已,不甘的双眸渐渐失去光睬,目眦欲裂,双眸血红。 “胡枝,你别急,下一个就到你了。”孟浅月微笑道:“我是不是个很好的主子,让你和你的儿子死在一起。” 她缓缓拔出剑,缓步朝南嬷嬷走去。 手中剑尖朝下,鲜血自剑身滑落。 滴答,滴答。 “胡枝,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 下人们好不容易快将富贵院的火扑灭时,突然又有人指着不远处惊呼:“那边又起火啦!” 有人大叫,“那是阿凯少爷的院子!” “快,快去救火!” 所有人纷纷向叶凯所在的院子跑去,顾不上富贵院的火还没完全扑灭,也顾不上进去看一看,里面是不是有人。 毕竟一个被休出府的二夫人,哪里比得上新出现的受老夫人喜爱的阿凯少爷? 叶凯所在院子的火势并不大,丫鬟小厮们很快将火扑灭。 有人冲进去,尖叫一声后冲了出来。 “死...死人!有死人!” 大胆的小厮们结成群进入屋内,一眼便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南嬷嬷与叶凯。 两人身上被剑刺成了血窟窿,血流了一地。 一眼就能看出下手之人是有多恨! “快,快去报告老太爷老夫人,还有二老爷...” 有人反应过来,“快去看看二老爷!” 叶云涛与南嬷嬷的事情,如今已是全府皆知。 如果孟浅月杀了南嬷嬷与叶凯,岂会放过叶云涛? 死个老爷跟死个还未过名路的少爷,那可是两回事! 万一出了什么事,搞不好他们都得跟着陪葬! 小厮们腿脚发软的向叶云涛歇息的地方跑去,将房门拍得砰砰响,“二老爷,二老爷!”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叶云涛不耐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小厮们顿时放下心。 “二老爷,阿凯少爷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可是伤口又疼了?去找个大夫来给他瞧瞧。”叶云涛道,心中则嘟哝,他又不会治病,又不能止痛,来告诉他有什么用。大半夜的,就不能让人睡个好觉吗? “不是,阿凯少爷死了。” “什么!?” 叶云涛这下睡意全无,迅速从床上爬起,拉开房门,顾不得衣衫不整。 “在哪里?快带我去瞧瞧!” 小厮们连忙带着叶云涛去到叶凯的院子。 看着已经死透的叶凯和南嬷嬷的惨状,叶云涛差点吐了。 “那个贱人,一定是那个贱人!”叶云涛怒火中烧,“因为我休了她,所以她也不让我好过!” “带路,去富贵院!” “二老爷,富贵院刚刚发生了火灾。” 叶云涛冷哼一声,“蠢死了你们!定是中了那个贱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下人们不敢反驳,睡到半夜听到着火了,下意识第一反应就是救火,谁还有心思去想是不是中计了。 “去阿寒那里,那个贱人一定在那里!” “是,二老爷!” 正文 一三五、颠倒黑白(为第一个举人Vancci的加更) 叶云涛带着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赶到叶寒的院子。 府里动静闹得太大,叶寒院子里的小厮都惊醒了,此时提着灯笼,站在门口张望,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声议论着。 “大少爷呢?”叶云涛问。 小厮恭敬道:“回二老爷的话,大少爷在屋子里休息。” 所有人都醒了,唯有叶寒屋子里没有半点动静,难不成孟浅月杀了人之后,将叶寒悄悄带走了? 叶云涛皱起眉头,随手指向一个小厮,“进去看看。” 小厮应声是,提着灯笼敲了敲叶寒屋子的门,然后推门进去。 桔黄的光随着移动,不一会从窗子里透出来,带着几分诡谲。 突然那光猛地坠地,伴随着一声尖叫,“啊!” “发生了什么事,快进去看看?” 叶云涛一声令下,小厮们只好全都硬着头皮冲进去。 很快有人从屋子里出来,递给叶云涛一张纸。 “二老爷,二夫人...二夫人和大少爷服毒自尽了,这是二...夫人的遗书。” 服毒...自尽? 叶云涛眼前阵阵发黑,他养了十几年的两个儿子,转眼就全没了? 拿着孟浅月遗书的手不停颤抖,哆嗦了好久才稳当。 “我带着阿寒走了,看在阿蓉和阿漫的份上,我留你一命。望你好好待她们,否则我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叶云涛身形一颤,遗书自指尖滑落,飘飘荡荡跌落到地上。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闻讯赶来的余氏大怒,“我真不该心软留她一晚,就该立马将她赶走府!” “人呢,人在哪?这事不能轻易算了,报官,送她去衙门!” “死了。”叶云涛眼神空洞道:“死了,都死了,阿凯死了,阿寒也死了。” “什么?”余氏大惊,立马让罗嬷嬷扶着她走到叶寒的屋子里。 屋子里已经点上了油灯,孟浅月坐在地上,后背靠在桌腿上,面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叶寒则倒在她怀里,被她以母亲抱着孩子的姿势拥住。 两人面色唇色、以及露在外的肌肤全黑。 桌上放着食用了一半的糕点和茶水。 余氏闭上眼,身形一晃,罗嬷嬷扶着她走出屋子。 “老夫人,节哀顺变。” “派人通知威海伯。”随后而来的叶青石沉声扔下一句后,离开了院子。 余氏看着叶青石的背影,死死咬紧牙关,两个孙子就这么死了,他却还是这么冷静。 要是大房里任何一人出了事,他还会如此吗? 罗嬷嬷道:“老夫人,先回去歇息一下吧。” —— “小姐,二夫人放火烧富贵院,将下人们引过去后,先杀了南嬷嬷与叶凯,又亲手喂毒毒死了二房大少爷,最后自己服毒自尽了。” 前世的孟浅月和叶寒,是在与三房的争斗中,被人下毒害死。 后来查出据说下毒人是南嬷嬷的夫君。 前世叶渺只知南嬷嬷不知何时不再出现在孟浅月身边,却并不知道她与叶云涛以及叶凯的事情。 现在想来,怕是前世孟浅月知道后,暗中将南嬷嬷与叶凯处理掉了。 那时叶寒叶蓉叶漫均在太中学院学习,孟浅月地位稳如泰山,余氏和叶云涛不敢动她,便将这事压下来了。 今生孟浅月提前死去,但她从一开始就想推她入火坑,死有余辜,没什么可惜。 不过叶渺倒是对孟浅月这般决绝果断的死法生出两分敬佩。 “天色还早,桃花,我再睡会。” 等早上叶渺起来后,临安侯府已挂满白幡白灯笼,下人们穿着麻衣,神情哀痛。 “小姐,桃花昨晚赶制了一套衣裳。”桃花举起手中素色衣裙,“今天穿这个,等会桃花再做几套。” 府中死了人,总不好穿着大红色。 叶渺接过穿上,“去外面买两套吧,反正穿过这次不会再穿了。” 桃花顿了顿,“小姐,只怕今年一年都得穿偏素色的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府上的人,样子总得做做的。 叶渺蔫蔫道:“知道了,那你慢慢做,不急。” 孟德良和夫人在第二天晚上赶到青州,孟夫人一进门看到灵堂就情真意切地嚎啕大哭。 “小姑啊,小姑,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这叫你大哥和我怎么办啊!” 旁边下人赶紧提醒,“亲家舅夫人,这是阿凯少爷的灵堂,二夫人的在那边。” 啊?孟夫人哭声戛然而止。 反应迅速的楞也没楞一下,立马去到孟浅月的灵堂,跪在地上开始悲悲切切地哭天喊地。 孟德良皱着眉头站在一旁,神情略有些悲伤,更多的却是不耐。 叶渺看到两人,啧啧称奇。 这两人能生出孟茵这样的女儿一点不奇怪,倒是能生出孟悠然这样的儿子,看来真是祖上积德了! 孟夫人哭了一阵后,看到一旁的叶云涛,又开始数落起来。 “我好端端的小姑子嫁与你,替你生了三个儿女,如今却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掉,你到底是怎么对她的?” “当初要不是你们说得那么好听,我死也不会同意阿娘将小姑子嫁到你们家!姑爷,小姑的事情,你怎么也得给个说法!” 孟夫人喋喋不休地一直数落,似乎完全忘了,在收到孟浅月去世的消息的前一天,他们先收到的,是孟浅月已经被叶云涛休弃的消息。 本来孟浅月一个被休出门的妇人,已经与临安侯府无关,她的身后事,不需要临安侯府打理。 余氏和叶云涛恨她歹毒,害死了叶寒和叶凯,不想替她设灵堂。 后来叶青石发话,灵堂由临安侯府设,不过尸体由威海伯府的人领回去安葬。 叶云涛不屑与一个妇人争论,由得她喋喋不休。 不一会罗嬷嬷出来,“亲家舅夫人,您请节哀。您要是哭出个好歹,二夫人在九泉之下也会心中不安的。” “我与小姑情同姐妹,她就这样走了,我怎能不伤心?”说是这样说,哭声却渐渐小起来,大约是真哭累了。 “奴婢明白的,亲家舅夫人,要不先随奴婢到后院歇歇脚,喝杯热茶?” 孟夫人抹了抹眼泪,对着孟浅月的灵柩道:“小姑,那我就先离开一会,等会再来陪你。” 罗嬷嬷领着孟夫人前脚走,后脚叶管家前来,“亲家舅老爷,老太爷请您过去。” “是该先去拜访亲家老太爷老夫人。”孟德良道:“麻烦带路。” 荣华院里。 孟德良与孟夫人向叶青石余氏行完礼后,孟夫人抢先抹着泪道:“亲家老夫人,我小姑身体一向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出了这种事呢?是不是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语气神态配上她的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暗指孟浅月的死,与临安侯府脱不了干系。 “亲家舅夫人说得没错。”余氏冷哼一声,“亲家舅夫人来的时候,看到灵堂不只一处吧。” “还有那个什么阿凯少爷。”孟夫人意有所指道:“莫不是小姑杀了那个阿凯少爷,所以才出了事?” “何止!孟小姐不只杀了阿凯,还毒死了阿寒,最后畏罪自尽!”余氏道。 已经被休了的人,不配她称为二媳妇,也不配被人称为叶二夫人。 “什么?”孟夫人大惊,“可是来信并没有说阿寒他...” “为了怕亲家过于震惊,所以侯爷决定,只告诉亲家孟小姐的事情。”余氏道:“毕竟孟小姐已经不是侯府中人,在我侯府犯下此等大罪,自该第一时间先告知此事。” “亲家老夫人,”孟夫人脸色一整,“关于姑爷与小姑的事情,我和夫君收到来信了。不过这事,亲家做得有点不厚道。当初求亲时,您和阿娘说的话,姑爷当众许下的承诺,我可还记得一清二楚!现在姑爷做错事在先,小姑发点脾气情有可原,用得着休妻?这可是生生打我们威海伯府的脸!” 余氏淡淡道:“亲家舅夫人此言差矣!你可别忘了,那个胡枝,可是从威海伯府出来的,孟小姐为了笼络我儿,将两人送作堆,我儿才是受害者。孟小姐反过来对我儿喊打喊杀,这样的媳妇,我临安侯府可消受不起!” 真是睁眼说瞎话,孟夫人脸皮抽动,可是人都死了,死无对证,也只能任对方颠倒黑白。 “小姑性子向来霸道,说她往姑爷身边塞人,我是不信的。以姑爷的性子,要是小姑同意他纳人,这临安侯府只怕早就住不下了。”孟夫人道:“退一万步说,就当亲家老夫人说的是真的,两夫妻不和吵闹常有的事情,需要去到休妻的地步吗?” 余氏道:“孟小姐可不是一般的吵闹,而是拎着剑喊打喊杀,若不是阿凯替他挡了一剑,现在在灵堂里的可是我儿子!” 孟夫人颇有些不以为然,“刚才我瞧姑爷好好的,说明小姑根本只是吓唬吓唬他,若不然以小姑的功夫,杀死姑爷可是轻而易举!” 余氏道:“不是孟小姐不想杀,是我听到风声,带人赶过去阻止了!” ------题外话------ 哈哈哈哈哈,惊喜不? 感谢vancci的钻石! 感谢宁宁1113的月票! 感谢书城薆婹侑you@才輐渼的月票! 正文 一三六、达成协议,不嫁人的约定(一更) “人都死了,亲家老夫人想怎么说都行。可怜我小姑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撒手人寰,实在天见可怜。”孟夫人说着说着又开始擦眼泪。 这什么话,说得好像她故意撒谎污蔑孟浅月似的。 余氏心有不忿,“亲家舅夫人请节哀,不管怎么说,孟小姐已经不是我侯府中人。侯爷念在她为侯府生儿育女的份上,愿意为她设灵七日,至于下葬,请亲家舅老爷和舅夫人另寻风水宝地。我临安侯府祖坟,容不下孟小姐这尊大佛!” “亲家老夫人,这事可不能这么办!要是将小姑灵柩带走,那就真是小姑的错了。无凭无据的,我威海伯府可不背这个锅!” “杀庶子,谋夫君,害侄儿,毒亲儿!这样的媳妇,我临安侯府要不起!” “亲家老夫人,这些可都是您的一面之词。我也可以说是您不想临安侯府丢脸,杀了那个阿凯少爷,嫁祸于小姑,还下毒害死了她!至于我侄儿阿寒,或许是不小心与小姑一起误食中毒,还是您嫌他是个瘸子干脆下毒一并解决。” 余氏被她再次颠倒是非的话气得不轻,手指甲都掐进手心了。 以前大家是亲家,各有所需,和和气气,现在撕破了脸,余氏方知孟夫人果然不是个普通角色! 屋子里气氛有些僵起来,罗嬷嬷缓和道:“亲家舅夫人,依奴婢看,分明是因为下人们不小心打翻油灯,二夫人和大少爷没能及时跑出来,这才酿成悲剧。” “原来是如此吗?”孟夫人眨眨泛着泪光的眼,露出惋惜又悲痛的神情,“我那可怜的小姑哟,可怜的侄儿哟,怎么这么命不好,就这么葬身火海了。” 孟夫人说着又开始声音哽咽起来。 余氏缓慢又沉痛道:“这事都是下人的错,连累到二媳妇和阿寒,我和侯爷深表痛心。” 孟夫人眸光一闪,“亲家老夫人,小姑和阿寒的身后事还请您多些担待,要是有需要帮忙的话,您尽管出声,我们威海伯府定义不容辞!” “这是自然的,亲家舅夫人不必担心。”余氏道:“听说四丫头听到这个消息后哭晕过去,她身子本就未好,只怕来不了二媳妇的头七。以后四丫头,就请亲家舅夫人多多照顾了。” “这是自然,阿漫也是我的侄女,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两人又说了一些体己话,算是就孟浅月的事达成协议。 孟浅月葬到临安侯府祖坟,死因是不小心发生火灾未能逃脱,威海伯府不再追究。 最重要的是,赵国公府的事情,两府就当从来不知道! 前面余氏和孟夫人的针锋相对、颠倒黑白,不过是为了不让对方提出不利于自己的条件。 更是为了达成最后一个条件。 孟夫人和孟德良告辞离开前往厢房的路上,孟夫人忍不住呸了一声,“这个余氏,没想到这般奸猾不好对付!自己儿子那副德性,还好意思说小姑给他塞人?我呸!” 孟德良道:“隔墙有耳,目的已经达到,无畏多说。” 荣华院里罗嬷嬷同样在吐槽孟夫人,“老夫人,那个孟夫人胡说八道的水平,奴婢真是有生第一次见。” 余氏不屑道:“任她说得天花乱坠又如何?掩饰不了他们的无情。二媳妇是他们的亲妹妹,说放弃就放弃。” “不过奴婢瞧着孟夫人哭得倒是挺真心的。” “我瞧那帕子上,不知抹了几斤辣椒水!”余氏道:“她心里指不定多高兴二媳妇死在咱们府上。” “老夫人这话,奴婢不是很明白。” “你想想,二媳妇要是回了威海伯府,必定要去找四丫头将赵国公府这事闹开,到时候威海伯府可就被架到火上烤了。”余氏道:“以威海伯夫妇自私自利的性格,为了防范于未然,定会将二媳妇关起来,说不定为了以防后患...” 余氏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罗嬷嬷脸色一白,“这也太狠心了吧,不管怎么说也是亲妹妹!” “荣华富贵面前,亲情算什么?”余氏冷哼。 这倒也是,从威海伯府隐瞒叶漫受伤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端倪。 罗嬷嬷道:“不管怎么说,这事总算过去了。” 余氏叹口气,“好在还有阿宇。” 叶寒已经废了,余氏对他没了指望,叶凯虽然讨人喜欢,但毕竟相处时间不长,余氏还没生出什么感情出来。 至于孟浅月,余氏现在对她恨之入骨,死了就死了。 所以一连死了三个人,南嬷嬷那种身份,还入不了余氏的眼,余氏只是小小悲伤一下,很快就恢复如常。 “老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大丫头回来了?余氏心里起了一丝波澜。 以前只觉大丫头温婉大气,聪慧得体,这次叶漫的事情,展现出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她。 隐忍有心机,狠毒又决绝。 为了自己的利益,对一直疼爱有加的妹妹,就那么笑着推入火坑,连眼皮也没眨一下。 若是个男儿,这侯府爵位只怕非她莫属了! 余氏叹口气,只可惜,是个女儿身。 “可是在灵堂那边?扶我过去吧。” “是,老夫人。” —— 这是叶蓉自那日与孟浅月摊牌后,第一次进入临安侯府。 不过短短数日,已物是人非。 喜庆的大红,皆换成了刺眼的苍白。 叶蓉望着满目疮痍的白,心里有什么东西淌过,很快又变得坚硬起来。 当日若不是她当机立断,只怕今日不是她来孟浅月的灵堂祭拜,而是别人去她的灵堂吊唁了。 “是大小姐回来了。”下人们窃窃私语。 她一走数日,孟浅月曾派人找过,皆没有半点音讯。 “本来要嫁的不是大小姐吗?为什么变成了四小姐?” 叶漫代嫁一事,余氏等人有心想瞒也瞒不住,那天早上叶蓉去找孟浅月时,便有不少下人看到。 后来叶漫几日不出现,孟浅月又让人找叶蓉,下人们一合计,便知嫁人的是叶漫。 本来这个话题在临安侯府是禁止谈论的,现在叶蓉一出现,下人们止不住好奇,开始议论纷纷。 叶蓉当作听不到这些议论,神情漠然的对着孟浅月的灵柩磕了几个头后,以家属的姿态跪在一旁。 阿娘,您给了女儿一条命,女儿送您最后一程,从此两不相欠! 叶海悄悄移到叶渺身边,好奇道:“妹妹,大妹妹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她夫君呢?还有四妹妹呢?” 整个侯府还有一个人搞不清楚状况,那就是叶海。 下人们不会在他面前提这事,叶云琅几人很有默契的从不提这事。 所以叶海还在状况外。 叶渺小声道:“二哥哥,嫁人的不是大姐姐,是四妹妹。” 叶海瞪大眼,“四...” “嘘,小声点。”叶渺道:“四妹妹听说二婶婶和二房大哥去世,伤心得晕厥,所以没回来。” 叶海随口道:“她不回来,她夫君总得来吧?怎么也不见人?” 叶渺:“...呃,她夫君要照顾她。” 叶海哦了一声,又回到叶漫嫁人的事情上,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是四妹妹嫁人了呢?” 四妹妹比妹妹还小呢。 他突然想到什么,双眼圆溜溜地瞪着叶渺。 叶渺回头问他,“二哥哥怎么啦?” “妹妹你是不是也要嫁人了?”叶海突然喉间酸涩。 怎么扯到她头上了? “妹妹你不要嫁人,我不要妹妹嫁人。” 嫁人了就是别人家了的,就不是他妹妹了。 叶海一想到这,忍不住想哭。 叶渺连忙安慰,“二哥哥,我没有要嫁人。” “你骗人,四妹妹都嫁了。”叶海委屈巴巴地道:“你肯定也快了。” 叶渺无语,“还有大姐姐二姐姐呢,我真的没有要嫁人。” 叶海垂着脑袋,手指在地上画圈圈,闷闷道:“可是妹妹你总有一天要嫁人的。” 那声音带着哭腔,叶渺听得心软,将头靠到他肩上,软软道:“二哥哥,我答应你,我不嫁人,我要一直陪着二哥哥。” “真的吗?” “不信咱们拉钩。” “好,拉钩。” 笨重的大手伸出小拇指,与纤细白嫩的小指头勾在一起,再盖个章。 叶海顿时高兴起来,“太好了,以后妹妹就一直是妹妹!” “妹妹不用担心,以后我养你!” 那个什么孟悠然,休想抢走妹妹!哼! “嘘,二哥哥,这里是灵堂。” 叶海连忙捂住嘴,露在外的眼睛却忍不住笑成月牙。 不远处的叶铭飞过来一个眼神:白痴! 心里却想着,妹妹要是不嫁人,他就养她一辈子,阿海这个白痴哪有他靠得住! 前来吊唁的人一波接一波,趁着空闲的空档,余氏出来了。 “大丫头。” 叶蓉行礼,“不孝孙女给祖母请安。” “你还知道自己不孝?”余氏斥了一声。 叶蓉垂首,“孙女知道,请祖母责罚。” “责罚的事情以后再说,先好好办好你阿娘和大哥的身后事。” “是,祖母。”叶蓉道:“不过孙女只怕以后不能在祖母身边尽孝了。” 余氏不解问:“这是何意?” “孙女这几日拜了一个师傅,须跟在师傅身边学艺。” “师傅?什么师傅?” “吕先生。”叶蓉道:“我拜了吕先生为师。” 正文 一三七、杀叶蓉(二更) 叶渺脑袋轰的一下炸了。 叶蓉居然拜了她前世的便宜师傅为师!? 叶渺忍不住看向叶蓉。 先前她没太留意,现在仔细一看,发现叶蓉眉宇间气质隐隐发生了一些变化。 叶渺心中一骇,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叶蓉经受过第一次洗髓易经后,浴火重生般的蜕变。 为什么会如此? 难道冥冥中,一定会有一人要成为她便宜师傅的徒弟吗? 或者说,即便她重生了,上一世的事情,还是会按照原有的轨迹重演一次吗? 那么未来,看上南宫焱,为他征战四方,助他扳倒太子,引起叶梨嫉妒陷害的人,还会是她叶渺吗? 如果不是,那么宝儿... 叶渺心中突然生出巨大的恐慌。 不,不行!她重生一次,就是为了找回宝儿! 她绝不允许有人阻碍,任何人! 绝不允许! 长长睫毛遮住眸中抑制不住的癫狂,叶渺眼角腥红,杀意翻腾,浑身戾气横生。 就算与便宜师傅对上,她也要杀了叶蓉! “妹妹,妹妹你怎么啦?” 叶海担忧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将几乎要入魔的叶渺拉了回来。 见叶渺没应她,叶海忍不住将头凑到叶渺眼前,却被她眸中地狱般的阴森冷厉吓了一跳。 妹妹怎么啦?怎么突然变得好陌生? “妹妹...” “我没事,二哥哥。”叶渺伸手扶扶额角,挡住叶海的目光,“跪得久了,有些累。” “那妹妹快回去休息。” 叶渺没有推辞,“那我先回去休息一会,晚些时候再来。” “我让初二请个大夫来。” “不用了,二哥哥。”叶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那妹妹要是休息一会还不舒服,一定要让桃花去请大夫。” “知道了,二哥哥。” 叶渺离开的时候,冷冷瞥了叶蓉一眼,恰好与叶蓉眸光对上。 冰冷陌生而含着杀意的眼神让叶蓉一楞,看着叶渺离去的背影,叶蓉若有所思。 原来三妹妹,真是不同了,并不是她们的错觉! 叶渺回去休息了一个时辰,回来后神情几乎恢复如常。 叶海凑到她身边,“妹妹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二哥哥。” “妹妹饿了没?我去给妹妹拿点吃的。” “好啊二哥哥。” 叶海欢喜地走了,不一会回来,“妹妹,吃的放在那边了。” 灵堂后面有个小屋子,累了饿了就在那里休息用膳。 叶渺站起身,走到叶蓉身边邀请她,“大姐姐,二哥哥拿了些吃的来,我们一起去吧。” 叶蓉抬头,对着叶渺柔声道:“不用了,四妹妹,我还不饿,你去吧。” 叶渺劝,“大姐姐跪了大半天了肯定累坏了,就算不饿,喝口茶水,休息一下也好。” “我也不累,今生我能陪着阿娘的日子,就剩这几天。”叶蓉道:“四妹妹你快去吧,不用管我。” 接下来几天,叶蓉守在灵堂,几乎寸步不离。 偶尔离开用膳用茶水,也从不落单。 巧得让叶渺不禁怀疑,叶蓉是不是察觉到了她想杀她的意图! 第五天的时候,叶渺终于等来了机会。 连续几天不眠不休的叶蓉,终于撑不住了,差点昏倒在灵堂上。 在丫鬟的劝说下,叶蓉终于决定先回院子里休息一下,顺便梳洗一番再过来。 丫鬟打算送叶蓉回去,叶蓉道:“你去招呼客人,我自己回去。” 叶蓉离开后,叶渺找了个理由离开,“大哥哥二哥哥,我去换身衣裳。” 意思是去如厕。 “妹妹你这几天都瘦了,回去休息一下再来。”叶海道。 叶渺随意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她直接朝叶蓉院子的方向走去,不一会便看到前面叶蓉姣好的身影。 大约是因为累坏了,叶蓉走得很慢。 走走歇歇,这才让叶渺追了上来。 叶渺眸中杀机一闪,袖摆微动,袖中匕首滑落至手心。 只要再往前走一点,走到那个隐蔽的拐角,她就可以动手了。 叶渺全身血液沸腾,兴奋而激动地盯着慢慢走向拐角的叶蓉。 一步,两步... 快了,到了... 手臂举起,全身力量聚在此。 “渺表妹。” 匕首即将飞出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悠扬淡定的轻呼。 叶渺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闭上眼,再睁眼,叶蓉的身影已完全消失。 孟!悠!然! “渺表妹。” 叶渺转身,“孟公子,我与你并不熟,请唤我叶三小姐。” 眼前少女神情冷淡,眸中的冰冷与厌恶,毫不掩饰。 与印象中,看起来温驯乖巧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才是真正的叶三小姐吗? 孟悠然轻轻勾唇。 一身素衣的少女微微侧着身,隐约可见少女起伏的曲线。 孟悠然不动声色地移开眼,再次唤道:“叶三小姐。” “孟公子,告辞。” 叶渺看也没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孟悠然略微怔了怔,随即哂然一笑。 无论在上京,还是在青州,只要他出现的地方,总有不少打扮出众的少女,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即使他从来记不住她们的样子和名字,但那些少女们总是乐此不疲。 他并没有自恋到以为她们全都是看上了他,或许是好奇,或许仅仅只是想见见他这个天下闻名的天才少年。 但至少,从来没有女孩子在他开口同她们说话的时候,会先走开。 这是头一次。 “叶三小姐。”他又唤了一声。 前面的叶渺似乎站住了,孟悠然正要走过去,忽然一人从不远处跑来,揪住他的衣领。 “孟悠然,你果然是来堵我妹妹了!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还好我偷偷跟着来了!”叶海大声道:“妹妹你先走,这个家伙交给我处置!” 孟悠然被勒得透不过气,样子有些狼狈,他想解释,却听前面少女软软道:“二哥哥,那我先走了,你好好教训他!” 他做什么了?他不过是恰好碰到,喊了几声而已!咳咳! “是,妹妹!”叶海得到指令高声应下。 少女苗条的身影很快消失,叶海揪着孟悠然的衣领不放手,“孟悠然!你要不要脸,这是我妹妹,你为什么老来烦她?” “咳咳,海表弟,先松手...” “唤我叶三少爷,我跟你不熟!” 孟悠然改口,“叶三少爷...” 叶海凶巴巴地吼:“三什么少爷,我告诉你,喊什么都没有用!” 孟悠然:... “我告诉你,我妹妹说了,她不嫁人,我会养她一辈子!所以我警告你,离我妹妹远点,休要打她主意!” 孟悠然第一次生出想撞墙的冲动。 “看在你死了姑姑和表弟的份上,今天我先放过你!你要是再敢纠缠我妹妹,我打断你的腿!” 叶海示威地挥舞着大拳头,瞪着孟悠然,“还不快滚!是不是想试试我拳头的厉害?” 孟悠然:...他的一世英明! 叶渺回到渺风院,在床上躺了好一会,才将怒气压下去。 要不是看在将来孟悠然还有用的份上,她一定立马将他除掉! —— 孟浅月叶寒叶凯三人下葬的那天,天空应景地飘起了小雨,几分凄冷。 三人都葬在临安侯府的墓园里。 孟德良和孟夫人对于叶凯一起安葬,没有发表意见,毕竟人都死了,他亲娘南嬷嬷又是从威海伯府出来的人。 赵国公府先是派了一个二房的夫人过来,前几天又让假冒的赵大公子来了。 普罗大众并不知晓赵国公府的秘密,所以还是要做足礼数,免得惹出闲话。 同时关于嫁人的是叶漫而不是叶蓉一事,也一致对外有了说法。 因为叶漫的生辰八字,与赵国公府以及太后皇后的更合,所以后来两家商议,将叶蓉改成了叶漫。 算是对这几天因为叶蓉的出现,私下议论纷纷的人们,有了一个合理的交待。 范知秋一家是在第三天回来的,办完孟浅月三人的后事后,范知秋这次没有坚持要跟着叶云泽一起去卢州。 孟浅月死了,危险解除,二房没了男丁,这爵位必是落到他们三房头上了。 所以范知秋决定留下来,从现在开始接手侯府中馈。 在办完丧事后的第二天,叶蓉告辞离开了。 叶渺前世的便宜师傅吕先生是个神奇的人物,很少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却不少人听过他的大名。 传闻他医术阵法武功,皆让世人敬仰的存在。 这点叶渺可以证实,是真的。 所以前世叶渺在他那里学艺,叶云琅一家没有反对。 今生叶蓉要离开,叶青石余氏以及叶云涛,同样没有反对。 叶蓉离开后没多久,叶渺以疲惫要休息为由,从校场上离开了。 如今离入学试不到半月的时间,由于之前守灵耽搁了些日子,今天开始,叶铭几人皆在加紧练习。 “三小姐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再来。”邱崖道。 “谢谢邱师傅。” 叶海担心叶渺,想跟着她一起走,被叶铭逮住,“快点练习!学会怎么收力了吗?” 叶海撇撇嘴,只好作罢继续练功。 没人注意到叶渺离开前,眸中冰冷的杀意。 正文 一三八、程烁你就是个坏蛋,大坏蛋!(三更) 三月的青州城,因为这几天连绵的小雨,添了几分凉意。 雨丝朦胧,氤氲着雾气,撑着油布伞的行人,匆匆而过。 一把描着金边绘着夏荷的杏色伞下,少女细嫩的手指握着伞柄,那手指白得发光。 黑色的披风裹着纤细的身形,大约是为了遮挡夹着春雨的春风,帽兜将头脸遮得严严实实。 少女步伐看似不紧不慢,却在恍惚间,已融入蒙蒙烟雨间,模糊了身影。 青色的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这是通向南城门的一条必经之路,叶蓉要去吕先生那,必须从南城门离开。 这是叶渺动手的最好机会! 无论如何,她必须在叶蓉与吕先生汇合前,杀了叶蓉! 宝儿是她的,她不允许出一点的意外! 穿着一身素衣的苗条身影,渐渐展现在叶渺视线里。 叶渺唇边露出一抹冷酷又残忍的笑意,像猎人终于发现寻觅已久的猎物! 雨势渐大,天地都变成灰蒙蒙一片,路上行人越来越少,偶尔遇到一两人,皆是形色匆忙。 叶蓉亦走的极快,大约是为了快点出城回到吕先生那。 又或者经过一次易经洗髓后,五感敏锐度提高的她,察觉到了异常,下意识觉得必须尽快离开。 叶渺不紧不慢地跟在叶蓉后面,相隔着她能看到叶蓉,而叶蓉看不到她的距离。 直到百米范围,没有了人烟。 叶渺取出匕首,雨丝从匕身滑落,顺着她白嫩的手指没入衣袖。 她眸光一凝,衣袖翩飞间,匕首蓄势飞出。 “叶三小姐。” 一道懒洋洋的独特男声从身后响起。 叶渺体内戾气暴涨,想也不想,身形一转,手心匕首朝声音来源处射去。 管你是谁!挡她杀叶蓉者,死! 没有匕首刺入肌肤的闷吭声,那人咦了一声,语气兴味,“身手不错嘛。” 青色烟雨中,少年那身明亮的宝蓝色刺得叶渺眼睛发疼。 旁边一人撑着金色的油布伞,少年置身其中,重重烟雨朦胧了他俊美风流的容颜。 然那双星眸,含着笑、敛着坏、藏着冷,明亮得让人无法忽视。 程烁两根手指夹着叶渺的匕首,轻巧一转,匕首落入他骨节分明的大掌中,像小孩的玩具一样被他把玩着。 “还我!”叶渺冷着脸道。 “告诉我你在这做什么,我就还你。” “这与你无关。” 程烁眉眼轻动,笑了,“不过两个月不见,叶三小姐的胆子,变大了嘛。” 不只胆子变大了,个子也长高了,身形... 程烁毫不避忌的上下打量。 星眸一闪。 嗯,也开始变了。 叶渺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没有匕首,她一样能杀叶蓉! 然而刚转身,便急急煞住,稳住身形。 看着近在咫尺的宝蓝色身形,叶渺大怒,“好狗不挡路!给我滚开!” “叶三小姐,你知道上一个敢这样跟我说话的人,现在怎么样了吗?” 少年撑着伞,步步逼近,眸光寒凉。 远处叶蓉的身形突然站定,似乎是发现异常,四处张望。 随即一个戴着黑色帷帽的高瘦黑衣男子,背着双手,慢悠悠的从雨雾中走出来。 明明下着雨,他的步伐却像在太阳底下散步一样。 明明看不清他的模样,叶渺却似乎能透过雨雾透过帷帽,想像出他脸上的冷漠、阴邪与目空一切。 远远的,隐隐听到叶蓉欢喜地喊了一声师傅,快步朝那男子走去。 黑色帷帽微动,似是往叶渺所在的方向瞧来。 叶渺浑身僵硬,下意识将手中的伞扔掉,一把揪住逼近眼前的宝蓝色身影,将整张脸埋在他胸前,隔绝住远处黑衣男子阴冷的视线。 身后是带着寒意的春雨,身前是温暖结实的胸膛。 一半是冰,一半是火。 黑色帽兜掉下,程烁望着胸前毛茸茸的头顶,揪着他衣襟的嫩白小手。 刚才被骂狗的怒火,突然就散了。 算了,不过是个小姑娘,跟她置什么气。 “叶三小姐...” “你个混蛋!”刚才还躲在他胸前的小姑娘,下一秒猛地一把推开他,哽咽着怒骂:“都是你,你为什么拦住我?都是你!” 雨丝很快打湿了她的头发,她白皙的小脸。 小姑娘红着眼站在雨中的样子,楚楚可怜。 然而那双燃烧着愤怒火焰的眸子,却让她整个人散发出惊人的美丽。 程烁一时恍惚。 “你个混蛋,你知不知道你害我失去了什么!?” 叶渺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的宝儿要没了,她的宝儿要没了! 都是程烁这个混蛋! 便宜师傅来了,她没有杀叶蓉的机会了! 都是程烁这个混蛋,要不是他,要不是他... 叶渺突然变得丧气起来。 要不是他,她也杀不了叶蓉。 因为她的便宜师傅在这附近。 她知道她的便宜师傅有多厉害,只要有他在,她杀不了叶蓉! 甚至还会暴露她自己,惹来无尽麻烦!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恨死了程烁。 她就是讨厌他! “哭得这么伤心,难不成是因为小情人跟人跑了你没追上?”少年调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三分凉薄,七分危险。 叶渺气得想暴粗口,你他马的才小情人跟人跑了! 不对,你没有小情人,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因为两年多后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叶渺恶毒地想。 她用袖子粗鲁地抹去眼泪,站起身就走。 “匕首不要了?”身后少年懒洋洋道。 “不要了。”叶渺头也不回。 “不跟我算帐了?” “不算了。” “那轮到我跟你算帐了。” 叶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花,后背已抵到冰冷的墙上。 撑着伞的少年优雅地逼近她,雨水从伞边滑落,形成一道道长长的帘幕,将少男少女包围在里面。 “你...你算什么帐?”叶渺手指扣着墙,冷静下来后心里有些发慌。 明明是他坏了她的好事,凭什么还跟她算帐? 小姑娘水汪汪的杏眼怒瞪着他,像极了小时候,他抢走宁贵妃宫中那只白猫的鱼干时,那白猫看他的眼神。 沾着雨水的脸庞带着少女的婴儿肥,晶莹剔透,可爱得看着就想戳一戳。 程烁这般想着,就这样做了。 他手指头有些不知轻重,在小姑娘娇嫩的脸上留下一道红痕。 “啊,你干什么?”叶渺捂住被戳的左脸,气鼓鼓地瞪着他。 少年坏笑着收回手,“算帐啊。” “我又没戳你的脸!还有,明明是你坏了我的好事,凭什么跟我算帐?” “嗯...刚才那个是利息。” “你有毛病是不是?走开,我要回家!”叶渺用力推他,少年纹丝不动。 “内试的时候,你借我避开叶祖父的责罚,你没谢我。”程烁不紧不慢道。 叶渺此时只想快点摆脱他,“那我现在向你道谢,谢谢你。” “在薛府的时候,我让你喊声哥哥,你没喊。” “哥...”叶渺下意识差点喊出声,随即反应过来,瞪他,“你又不是我哥哥,我为什么喊你?” “因为我不爽啊,有事哥哥,没事程世子,换你你爽吗?”少年挑着眉问,那模样蔫坏蔫坏的。 叶渺双唇紧抿,不出声。 “刚才你还拿匕首射我。要不是我反应快,现在已经是你匕首下的亡魂了。” “这事不能赖我,是你突然喊我吓我一跳。”叶渺道:“我以为遇到坏人了。” 不是以为,确实是,程烁你就是个坏蛋,大坏蛋!她心中腹诽。 “你还隐藏了你的身手。” 这关你什么事?!叶渺气炸,“我要回家!” 少年置若罔闻,“告诉我,你的功夫哪学的?” 叶渺吼,“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要回家!” 少年无声笑了笑,眸中染上三分冷意,“就不让,怎样?” “你...”叶渺气得眼眶发红,传闻中平南王世子顽劣成性,以欺负人为乐,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不让我回家?行,我不回了!”她赌气道,双手一环胸,脸朝外看去。 那就耗着吧,她就不信他有这闲功夫一直跟她在这耗着! “是不是在想我没这闲功夫跟你一直耗下去?”少年半敛星眸,手指滑过下巴,“我是没这闲功夫,但我可以带你走,回去慢慢耗着。” 叶渺冷笑,“程世子,你别忘了,我是临安侯府的三小姐。” “叶三小姐,看来你还记得我是平南王世子啊。”程烁语气寒凉到近乎冰冷,“只要我跟皇上说一声,我家小妹要个玩伴,你说我能不能带走你呢?” “你...”叶渺浑身一凉,再次红了眼眶。 她再次深刻意识到,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她都不是眼前少年的对手。 叶渺狠狠掐了手臂内侧一把,仰着小脸,杏眸瞪着程烁泪汪汪地控诉,“你欺负人,我要回家。” 小姑娘语气娇滴滴软绵绵,似赌气,又似撒娇。 程烁明知她在使苦肉计,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告诉我,功夫哪学的?”低低的嗓音不由自主带上了轻哄。 “阿爹...阿爹请了个骑射师傅。”小姑娘一抽一抽地道。 “刚才在这做什么?”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码字超人、louisesong的钻石! 感谢书迷糊涂、kwj1025、灵犀ling、moonknight、louisesong、weixin3081ea00f4、lhy1031的月票! 感谢louisesong的评价票! 正文 一三九、有人在背后搞鬼!(一更) “大姐姐要走了,我舍不得,所以跟在她后面悄悄送她。” 小姑娘流着泪,面上神情伤心欲绝,“都是你,我本来可以送她出城门的,现在送不了了!哇!” 都是他害的,害得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杀叶蓉! 万一以后都没机会了,那她的宝儿怎么办? 叶渺越想越愤怒,越想越伤心,哭得那个情真意切。 倒教程烁一时分不出真假。 他能看得出她是真难过,但原因嘛... 肯定不是她说的那个! 算了,反正小姑娘真哭了。 程烁摸了摸鼻子,“那你再喊声...”喊声哥哥,我就放你走。 “你不要得寸进尺!”小姑娘炸毛地瞪着他,被泪水洗过的眸子发着光,黑亮得像黑曜石一样。 在这样的眼神下,从不退让的程烁,第一次退让了。 “那就...下次吧。”他道。 这话一出,叶渺立马钻出他的包围圈,拔腿就跑。 “等等。” 叶渺硬生生站住,没有回头,浑身僵硬的感觉少年朝自己逼近。 “你的匕首。” 程烁走到她前面,将带着他体温的匕首塞到叶渺手中,意有所指,“下次看清楚人再出手。遇到厉害的,很危险。” 叶渺嗯了一声,突然右手手腕被人捏住。 “你干什么?”她大惊失色,想挣挣不开。 少年坏笑,“下着雨呢,给你伞,小心着凉。” 他不由分说将自己的伞塞到叶渺手中,叶渺挣扎着后退,“我不要。” 她才不要他的伞! “我有伞!”叶渺指着不远处被她扔弃在地上的伞道。 “那把伞我要了。”少年霸道道,硬是将伞塞到叶渺手中,“不许扔,下次还我!” 本想将伞扔开的叶渺:... “还不走吗?”站在雨中的少年容颜越发模糊不清,嘴角不怀好意的笑却越发明显,“要是不想走的话,我们再说会话...” 话音未落,叶渺一手撑伞,一手拎着裙角,飞快地跑了。 程烁捡起地上叶渺留下的伞,一直看到穿着黑色披风的纤细身影消失在雨雾里。 刚才捏住叶渺手腕的手指动了动,嗯,挺滑的。 “回去吧。”程烁对着不远处的随从徐冲道,抬脚走向雨中。 “世子,小的来撑伞。” “不用了。” 风雨中飘来少年漫不经心又独特动听的声音。 —— 一心想着杀死叶蓉,又连续失败两次的叶渺,在叶蓉离开后,亢奋的情绪终于冷静下来。 如果今生叶蓉会按照她前世的轨迹活下去,那她还有两年多的机会杀死叶蓉。 又或者,想办法让叶蓉回到她自己前世的轨迹:嫁人,生子,在南宫焱与太子的斗争中落败死去。 前世她离开便宜师傅的时间是明年的六月,叶蓉比她前世晚了三个月入门,也就是说最多明年九月,叶蓉就会归来。 无论到时候是动手杀了叶蓉,还是将叶蓉推向原来的人生轨迹,她现在都需要专心做一件事。 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不管是武功,还是阵法,她一定要比日后学成归来的叶蓉厉害数倍! 有了新目标的叶渺,一心埋在武功和阵法的钻研里。 偶尔叶海练功累了,想来找她玩,都被她打发了。 “二哥哥,马上就要入学试了,我想考上,不能玩。” 妹妹这么用功,他做哥哥的怎能不用功? 要是到时候妹妹考上了,他没考上,他有什么脸出现在妹妹面前? 于是叶海重回校场,加倍奋发图强。 倒是让叶青石对叶渺的不满,稍微减少了那么一点点。 —— 时间一转眼到了三月二十五,太中学院入学试的第一天。 参加太中学院入学试的,是从整个太中府六个州包括上京,选拔出来的一千人。 看着人多,实则每州也就一百五十人左右。 太中学院位于青州城与太中城交界处,因此早在三天前,青州城各客栈便住满了人,热闹非凡。 一部分是从其他州过来参加入学试的考生,一部分是来看热闹的有钱人家。 二十五这天一大早,参加入学试的考生们,浩浩荡荡朝太中学院奔去。 今天并不考试,是先去领考号,在主考官面前露个脸。 入学试考武试与沙盘,以输赢定成绩。 若用任意抽签的方式,一旦运气不好,强强对上,难免出现遗珠,让有能者蒙尘。 所以武国三大学院经过多年的摸索后,制定了一套相对完善的入学试考试方案。 各州将选出来的约一百位五十考生,分为甲乙丙丁四等。 两州之间对战,如青州的甲等对卢州的丁等,青州的丁等对卢州的甲等。 避免同州之间,以及强强之间一开始就互相厮杀的局面。 这样的方法实行了七八十年,整体来说效果令人满意。 但也不是没有漏洞。 因为每个考生的等级一旦出现失误,会影响最后的结果。 叶海瞅着手中的考牌,很不高兴,“大哥是甲等,我是丁等,有差这么远吗?” “妹妹,你是什么等?” 叶渺举起手中的考牌,淡定道:“丁等。” 丁等,意味着他们第一轮,就会碰到最厉害的甲等。 上次的腊八战,外人看来,叶渺纯属躺赢,按照她以往在青州人心中的印象,定她一个丁等不算太过份。 不过叶海上次在腊八战立了头功,仍然被定为丁等,说明... 有人在背后搞事! “妹妹怎么也是丁等?”叶海不可思议地叫,妹妹这么厉害,怎么可能是丁等? “一定是弄错了,我去找考官问清楚!” “二哥哥,没关系,别去!”叶渺连忙拉住他。 “咦,这不是叶三少爷吗?”不远处走过来几个少年,为首是唐景玉和周自明。 “叶三少爷,我是乙等,请问你是什么等?”唐景玉不怀好意地问。 从他脸上的笑容可以看出,他分明是已经问过了,知道叶海是丁等才过来的。 叶海垂头丧气道:“丁等。” “丁等?哈哈哈!”唐景玉和身边几个少年,笑得乐不可支,“叶三少爷可是在腊八战上立了头功的人,就算不是甲等,也该是乙等,怎么会是丁等呢?” “难不成叶三少爷上次的所谓头功,后来被人发现是作弊得来的,所以才给了叶三少爷丁等?” “对啊,叶三少爷,怎么会这样?你能不能解释一下啊?” 少年们纷纷起哄,围在中间的叶海脸胀得通红。 “我没有作弊!”他挥着拳头大声道。 “哎哟,这是恼羞成怒想打人了!”有人怪叫,“好怕怕啊!” 叶海气得眼红,他最受不得这样的冤枉,偏偏嘴又笨不懂如何解释。 热血一冲上脑,就想找几人单挑。 一双小手拉住他的袖子,少女天真绵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二哥哥,这几人是谁啊?你的朋友吗?” 叶海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半,闷闷不乐道:“上次在腊八战上的战友,妹妹你忘了吗?这个是唐公子,这个是周公子,这个...” “啊,我想起来了!”叶渺拔高音量,但即便音量高了,依然是轻轻柔柔的,惹得几个少年纷纷看向她。 这一看,眼珠子就像被黏住似的,再也移不开了。 没想到不过四个月没见,这叶三小姐,居然出落得这般美丽了! “你就是那个打赌输给二哥哥,喊二哥哥大哥的唐小弟是不是?”小姑娘水汪汪的杏眸闪闪发光,为自己想起唐景玉是谁而开心不已。 唐小弟?唐景玉脸一黑,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就是输给叶海,得了唐小弟这个浑号。 “唐小弟,你是不是来拜见我二哥哥的?是的话,你就快点喊声大哥,因为我们要走啦,大哥哥在那边等着我们呢。” 青州城其他参加入学试的少年少女们,都知道唐景玉与叶海打赌一事,看到两人在一起,纷纷跑过来八卦。 正好听到叶渺这句话后,有人起哄,“唐小弟,快喊大哥!愿赌可要服输啊!” “关你什么事!?”唐景玉吼道。 “啧啧,唐小弟,赢得起输不起。” “明天入学试,可别丢咱们青州人的脸。” 唐景玉气得脸红,他特意去打听了叶海的等级,知道是丁等后本想过来取笑一番叶海,结果反被旧事重提,受尽羞辱。 周自明见情形不对,连忙拉着他走开了,“唐老弟...” “不许喊我唐老弟!” 唐景玉喷火,他现在听到什么唐什么弟的就来火。 周自明不跟他计较,“景玉,等明天第一轮的淘汰赛过后再说。” 叶海是丁等,明天第一轮便遇到其他州的甲等,九成九是过不了的。 到时候第一轮就被淘汰,再来嘲笑不迟。 “明天走着瞧!”唐景玉恨声道。 “渺妹妹!”兴奋的明亮女声从远处传来。 叶渺头皮一麻,拉着叶海钻进人群里。 “咦,渺妹妹呢,刚刚明明看到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薛子瑶自言自语。 然后逮着身边一个穿金戴银的少年就问:“有没有看到渺妹妹?” 少年兴致勃勃,“哪个渺妹妹?” “这里最可爱最听话最懂事的一个小姑娘。” 正文 一百四、前世情敌(二更) 旁边的人听了顿时无语,一千多人,三百多个女孩子,怎么能分辩谁最可爱最听话最懂事? 那少年却没有半点不耐,兴高采烈地问:“她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多大年纪?个子多高?皮肤白吗?眼睛大吗?鼻子高吗?” 他叽里呱拉地问了一堆,像千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叫,听得薛子瑶头疼。 “算了,看你这样,肯定没见过!”薛子瑶挥挥手,嫌弃地走了。 少年在后面追着喊:“喂喂喂,你告诉我啊!说不定我见过!就算我没见过,你告诉我了,我可以帮你一起找啊!再不行,我可以花钱请人找啊!” 薛子瑶捂着耳朵越跑越快。 哎,我真的好有钱的!花钱帮你找个人轻而易举! 少年眸中闪过落寞,随即咧开嘴笑。 学院的女孩子,好有趣啊!没白来! 叶渺拉着叶海,在人山人海中挤到叶铭身边。 三人往回走的时候,碰到苏向阳。 少年骄傲的一斜眼,“叶二少爷,期望能在入学试上遇到你!” “还是别遇到的好。”叶铭微笑道:“我怕你输了以后,会一直缠着要跟我比试。” 叶渺扑哧一声,大哥哥毒舌起来,可不是一般人能招架。 苏向阳面红耳赤,“你就认定你能赢我?” “赢别人不好说,赢你嘛,倒是有十成把握。” 苏向阳哪被人这样瞧不起过,清秀的脸上红得快要滴血,“希望叶二少爷的武功,能跟你的嘴巴一样厉害!” “不可能一样厉害。”叶铭道:“因为我的武功,比我的嘴巴厉害多了!” 大概气得多了,苏向阳反倒平静下来,“明天见!” 叶渺看着气冲冲离开的苏向阳,啧啧出声,“大哥哥不厚道啊。” “不该欺负他?” “对啊,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家呢?”叶渺道:“应该欺负得狠一点,再狠一点嘛。” 叶铭作思考状:“妹妹说的是,下次我一定狠狠欺负!” 叶海:大哥和妹妹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三人走到马车停靠的地方,之前走散的叶兰与叶梨已经在此等着了。 几人互相问了一下等级,叶兰与叶梨都是丙等。 叶兰在青州人眼中是文静但不出众的印象,叶梨年纪小,在卢州时间居多,所以两人给个丙等,合情合理。 不过听到叶渺是丁等后,都惊讶地张大嘴。 别人不清楚,她们心里最清楚,她们之前能赢叶漫,都是多得叶渺指点。 叶渺无所谓地耸耸肩,“能考上就可以了,什么等无所谓。” 看来是信心满满啊!叶梨眸光一闪。 —— 太中学院入学试的考验,可以说从取号牌这天就开始了。 为了考验少年少女们的体力耐力毅力,从这天开始,考生们都是当天来回青州城或太中城。 只有在第四天也就是三轮结束后,确定考入学院的考生们才会留在学院住一晚,参加第五天的榜首争夺。 而在取号牌以及接下来三轮考试的这四天里,有人坐马车,有人骑马来回。 不管怎样,一天来回几个时辰,一连几天,确实很让人吃不消。 但没人敢有怨言。 因为这是考验的第一步。 因为将来有一天去了战场,将比这更辛苦千倍万倍。 战争不会等你休息好了才开始,死亡不会等你准备足了才靠近。 第二天午时,太中学院入学试第一轮开始了。 沙盘对战,武功比试,一对一淘汰制。 与青州考生对战的是化州考生,叶渺与叶海皆是丁等,所以他们要对战的是化州的甲等。 叶铭、叶兰与叶梨,则分别对战化州的丁等、乙等。 沙盘对战的考生以女子为主,夹杂少量男子。 武功比试的考生以男子为主,夹杂少量女子,如薛子瑶等。 在所有考生所考项目及等级分别站好后,武试和沙盘的考官们,分别开始抽签匹配对手。 抽选对手的时候,考官并没有将男子与女子分开抽签,武功比试也是一样。 不会考虑男女力量悬殊的问题。 因为在战场上,敌人不会因为你是女子而手下留情。 所以在武国的学院里,不分男女,只分科目。 第一轮的对手很快抽签匹配完毕。 比叶铭对战的是化州丁等的一名小个子少年,那少年一听叶铭的名字,立即丧了气。 去年腊八战与破燕国奇阵之事,已传遍整个太中府,没人想与叶铭对上。 叶海的对手,是化州甲等的一个穿得金光闪闪的少年。 少年身形中等,皮肤白皙,身上的金玉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养尊处优的少爷。 那少年知道对手是叶海后,兴奋地跑过来拉着叶海话家长。 “你叫叶海?临安侯府叶三少爷?你上次腊八战不是立了头功吗?为什么是丁等?你家有几兄妹?他们都叫什么名字?我叫乔方子,我阿爹就我一个,我好羡慕人家好多兄弟姐妹的,要不咱们以后做兄弟如何?你多大了?我十五...” 叶海被他拉着袖子,两眼茫然。 不知是不知先回答他的哪个问题,还是被乔方子一连串的问题给弄晕了。 乔方子还在噼里啪啦地说,负责抽签的考官先受不了了。 “肃静!” “海兄弟,晚点见。”乔方子拍拍叶海的肩膀,“等会加油哦。” “哦哦,你也加油。”叶海终于说了一句话。 却惹来一堆白眼。 你们是对手! 这两人脑子都有毛病是不是? 这边叶梨叶兰的对手,是化州两位乙等考生,一位小姐,一位公子。 四人两两对望,眸中火花四射。 上面的考官分别从两个竹筒里抽出签,高念:“化州甲等宁阮,对战青州丁等叶渺!” 听到自己的名字的两人分别站起来。 名叫宁阮的少女,穿着一身时下最流行的夏衫,很是不屑地斜眼看了叶渺一眼。 作为武国四侯府之一的临安侯府的小姐,其名声可不止青州人知道,其他地方的世家亦多少对她们有些了解。 旁边几个围着宁阮的少女,纷纷低语了几句,大约是提前恭喜宁阮通过第一轮。 叶渺听到宁阮的名字后,先是一楞,接着意味深长地笑了。 宁阮,真是冤家路窄啊。 宁阮的祖父是宁国公府的弟弟,宁阮是宁倾风的隔房堂妹,与公主南宫烟交好。 上辈子的宁阮爱慕南宫焱这个表哥,因此视叶渺这个南宫焱身边的女人为眼中钉,暗中给叶渺使过不少绊子。 因为南宫烟的袒护,叶渺看在未来小姑的面子上,对宁阮的挑衅一再忍让。 想到此,叶渺不由看了不远处的叶梨一眼。 上辈子宁阮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付她,估计少不了叶梨暗中的煽风点火。 而关于那一晚,叶梨亲口说是她出谋,让人给叶渺下的药。 那给她下药的那个人,会不会是宁阮呢? 叶渺的心激动得怦怦跳起来。 眼角余光瞧到有人拼命朝她招手。 她稳住心神看过去,同她招手的是不知何时跑来这附近的薛子瑶。 红衫黑束裤,头发梳成高高的马尾,阳光下的笑容,热情明媚如骄阳。 哪有前世那个形容枯槁、悲愤绝望的小妇人的半点影子? 叶渺情绪复杂地别开眼。 前世宁阮与南宫烟狼狈为奸,南宫烟帮宁阮对付自己,那宁阮极有可能帮着南宫烟对付薛子瑶。 那么前世薛子瑶腹中的孩子出事... 叶渺垂下眼,眸中冷然。 别人的事与她有何干系,她只要找回她的宝儿! 抽签匹配完对手后,第一轮比试正式开始。 春末夏初的午时,太阳已经毒辣,在这样的环境下进行比试,简直是种折磨。 已经晒了近半个时辰的考生们,补充了一些水份后,开始正式进入比试。 比试分批进行,先是甲等对丁等。 叶渺叶海叶铭同时上场。 不过沙盘对战与武功比试,分别在两个不同的地方,看不到对方比试的过程。 “三妹妹,加油。”叶兰道。 叶梨跟着道:“三姐姐,加油。” 叶渺微微颔首,走向对战区域。 宁阮在一片祝福声中,神情高傲地走到叶渺对面。 “叶小姐,我是甲等,你是丙等,直接放弃吧。”宁阮道:“我会让考官只计十五分。” 太阳太大,容易晒伤肌肤,宁阮爱美。 入学试考试皆按计分制,沙盘对战两局,计分高者胜出,低者淘汰。 若让对方全军覆没计十分,其余按程度不同计分不同。 宁阮说只计十五分,意思是我本来可以让你两盘皆全军覆没,拿到二十分的,但你若拱手让输,那我就给你点面子,赢十五分算了。 叶渺微笑道:“同样的话,我送给宁小姐。” “既然你敬酒不吃,那就别废话了,开始!” 宁阮很有气势地坐下,叶渺则缓缓而坐。 两人看着沙盘,开始排兵布阵。 不过全心投入的只有宁阮一人。 叶渺余光看着宁阮,心道:在宝儿到来前,我不会杀你!不过不杀你,不代表不赢你! 我会让你好好感受一下,你自出生以来的第一次惨败! 正文 一四一、这还真是邪门的很!(三更) 武功比试这边,与叶铭对战的化州少年,本身能力有限,面对叶铭又底气不足,很快败下阵来。 考官宣布叶铭胜出后,叶铭与对方拱手告别后,去看叶海比试。 老实说他很担心叶海。 叶海功夫是不弱,但他只会使蛮力,邱崖有心指点叶海如何使力,但奈何这是叶海多年毛病,很难改过来。 再加上之前被孟悠然带来太中学院受了伤,叶海休息了一段时间不能动武,直到前几天才慢慢捡回来。 若叶海是甲等对战丁等,叶铭一点不担心。 偏偏叶海是丁等,一来就对战最厉害的甲等。 叶铭怀着担心的心情来到叶海比试的场地。 比试场上一片喧闹,与他刚才那边的安静截然不同。 “海兄弟,你好厉害!我要出左拳了,你要挡住!” “哎哟,海兄弟,你又打了我一拳了,能不能轻点?” “海兄弟,别太大力嘛,你要赢了我,咱们就不能多玩耍一会了。” 叶铭:他走错地了吗? 旁边的考官面色发青。 第无数次头疼地出声,“乔方子,少说废话,专心比试!” “考官大人,别这么严嘛,不说话多无聊?人生得意须尽欢啊~我与海兄弟一见如故,自然要多多交流了...” “海兄弟,出右拳,快,右拳挡。” 考官气得吐血,真想直接判乔方子输。 叶铭看向叶海,见他果然听话地挥出右拳,看样子,似乎还很高兴。 虽然化解了乔方子的招式,但却没有半点杀伤力。 就像两人平时过招一样,不是为了输赢,只是互相拆招而已。 看了一会,叶铭已看出这个乔方子水平一般,也不知他是怎么混上甲等的? 心中松口气,又担心看着这个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傻弟弟。 对方这么做,是故意让叶海不使出全部力气吧? 叶铭眸子一转,大喊一声,“阿海,别给妹妹丢脸!” 正配合着乔方子玩得不亦乐乎的叶海,听到叶铭这句后,精神一振。 对哦,不能输了给妹妹丢脸! “方子兄弟,对不起,我要使全力了!”叶海抱歉道。 话落,浑身力气突然暴涨,双拳挥出,快如闪电。 乔方子哎哟两声,身上连中两拳,摔倒在地上后,连忙举起双手尖叫:“考官,我认输!” 叶海欲揍下去的拳头停在半空中。 考官泪流满面,他等这一刻很久了! “化州甲等乔方子,对战青州丁等叶海,叶海胜!” 叶海胜?那就是说丁等胜了? 没听错吧? 左右在比试的,以及没比试的乙等丙等,皆齐齐望向这边。 乔方子从地上爬起来,拱手笑嘻嘻道:“恭喜海兄弟啊,明天见。” 叶海傻傻笑道:“多谢方子兄弟承让,明天见。” 说完后后知后觉地想起,乔方子输了,意味着被淘汰了,明天不用来了,哪还有什么明天见? 他正想说话,听叶铭喊道:“阿海。” 叶海立马将乔方子抛到脑后,跑向叶铭咧嘴笑,“大哥,我赢了,我赢了甲等!我厉害吧?” 这么水的甲等,叶铭也是第一次见!他笑了笑,“厉害!” “那我现在去告诉妹妹!” “等等!现在还不能离开!”叶铭拉住他。 两边比试的人,必须第一轮所有人比完后才可以离开。 叶海失望地跨下肩。 “现在去看看其他人的比试情况,”叶铭道:“那些赢的人,是我们明天后天的对手。” “哦。”没有叶渺在的时候,叶海便以叶铭马首是瞻。 两人前往其他比试场,刚到便听到一声闷哼,随即没了声音。 考官宣判,“青州甲等沈狼,对战化州丁等李天,沈狼胜。” 又道:“沈狼,这只是比试,不是生死博斗,下次下手轻点!” 原来刚才沈狼一出手,已将对方打至昏迷。 “只有输赢。”沈狼道。 少年身形高大,声音低沉,语调奇特。 又黑又硬的黑发垂下,挡住半边脸。 只看得到那双如野兽般凌厉的眼。 考官张了张嘴,最后挥挥手,“算了算了,别闹出人命!” 沈狼拱拱手,转身离去。 叶铭走上前,“在下青州叶铭,请问考官,刚才他们对战了多久?” 考官看了他和叶海一眼,双生子不多见,又听他自称叶铭,猜出他的身份。 于是伸出手一根指头,“一招。” “一招?”叶铭吃了一惊,“那为何现在才结束?” “他刚才闹肚子不舒服,去到茅厕现在才回来。”考官指了指被打晕躺在地上的李天。 就算不舒服,那沈狼能一招打晕李天,这等功夫,实在骇人听闻。 考官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好在你们都是青州人,碰上的机会不大。好好考,必能通过入学试,只是别对榜首过多期待。” “多谢指点。”叶铭压下心头惊骇。 青州何时出了这么厉害的人,他居然半点不知情! 方才在抽选对手时,明明同在青州甲等的区域等待,他却半点没有留意到沈狼的存在。 这个人,居然能隐藏气息至此,到底厉害到了何种程度? 他哪知沈狼自小就练就气息收放自如的本事。 煞气外露时,群狼皆俯首,气息收敛时,绝顶高手亦无法感知。 “那人好厉害。”叶海喃喃道。 “那人好厉害!”旁边一个女声惊叹道。 叶海回头,“薛小姐?” “你好啊,叶三少爷。”薛子瑶笑眯眯地打招呼,她对叶海的印象还是可以的。 看到叶铭时则冷下脸,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叶二少爷。” 这般差别对待的态度,让叶铭直接忽视她,“阿海,我们去那边看看。” —— “宁小姐,承让。”叶渺放下最后一杆旗,微笑道。 宁阮不敢置信地看着沙盘,她输了,她怎么又输了? 第一局她当自己大意,被对方扮猪吃老虎赢了。 可第二局她明明慎重又慎重,谨慎又谨慎,怎么还是输了? 还输得... 这么惨! 全军覆没。 负责评分的三位考官一起走过来,看了之后小声交谈几句,最后一致道:“化州甲等宁阮对青州丁等叶渺,叶渺胜,总计分十八。” 什么?甲等输给了丁等,还输得这么惨? 正在比试的众人,不由纷纷看过来,那些或鄙夷或嘲笑或好奇的眸光,如针一样刺到宁阮身上。 宁阮被评为甲等,不光因为她是宁国公府的旁支,更是因为她水平确实不错。 她自小顺风顺水地长大,有宁国公这个堂祖父,有南宫焱这个表哥,再加上样貌天资都不错,在化州备受追捧。 何曾大庭广众之下惨败,被人怀疑嘲笑过? 宁阮双脸涨得通红,最后受不住内心的屈辱感,哇的一声哭着跑了。 甲等对丁等结束后,轮到乙等与丙等的对战。 叶兰与叶梨虽然出了点小问题,但结果顺利,一人十三分,一人十五分获得胜利。 青州这边获得胜利的,还有赵汐。 赢了之后,她无意往叶渺这边看了一眼,两人视线交汇后点点头双很自然地移开眼,并没有做任何交谈。 沙盘对战全部结束后,考官宣布胜出者名单及计分,随即解散。 叶兰与叶梨脸上掩饰不住喜悦的红晕,叶渺道:“恭喜二姐姐五妹妹。” 叶梨兴奋道:“多谢三姐姐!不过三姐姐更厉害,赢了甲等。” 叶兰跟着附和了几句,最后叶渺道:“大哥哥二哥哥应该结束了,去汇合吧。” 她向来喊叶铭叶海大哥哥二哥哥,叶兰与叶梨已经习以为常。 “那走吧。” 三人刚出没多远,碰到迎面走来的叶铭叶海。 还有后面表情不太高兴的苏向阳唐景玉周自明几人。 叶渺道:“大哥哥二哥哥,我们都过了,你们呢?” “过了!”叶海兴奋道。 “那他们三人难道输了吗?”叶梨用眼神看向苏向阳三人,不解道:“我记得他们都挺厉害的。” “估计不是输了不高兴,是看大哥哥二哥哥赢了不高兴。”叶渺道。 话落,那三人看向这边,面上有种被人说穿心事的尴尬。 叶梨抿唇一笑,小声道:“三姐姐真聪明。” “回去吧。”叶铭道:“明日一早还要过来。” 几人便不再理会苏向阳几人,齐齐上了马车。 —— 夜幕降临,随着少年们的归家,第一轮的胜负结果,慢慢传开。 有人欢喜,就自然有人忧愁。 “临安侯府五人都过了?”没有点灯的书房内,黑暗中传出威严的声音。 “对不起大人,小的已经按吩咐调了叶三少爷和叶三小姐的等级为丁等!但没想到叶三少爷好运,碰到了乔家的小少爷,过了第一轮。” “果然是好运。”书桌后的人冷笑道:“化州一百六十人参加,甲等四十人,唯有乔家乔方子是唯一一个花钱买过的,没想到居然被叶海撞上了。” “那叶三小姐又是怎么回事?” “叶三小姐邪门得很。”跪在地上的人道:“她碰上的是阮家大小姐,以阮家大小姐的水平,叶三小姐理该全输。但她不但赢了,还得了十八分。” 阮宁的能力那人十分清楚,闻言抚着下巴思索好久。 “阮宁输给了她?这还真是邪门的很。”他喃喃道。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告白气球! 感谢书迷糊涂、xbby0910、yharkz、lhy1031、bluekey1的月票! 感谢旺财a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36700288989的月票! 正文 一四二、余氏被整(一更) “大房三人全通过了第一轮?” “是的,老夫人。”罗嬷嬷低声道:“二少爷对战丁等赢了不出奇,但奇怪的是三少爷和三小姐对战甲等都能赢,而且成绩很不错。”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许久后余氏微凉的声音响起,“看来一直以来,我都弄错了。” “老夫人这是何意?” “大房的人并不弱,而是一直在掩饰自己的真正实力!”余氏眼里露出狠意,“为了麻痹我,为了最后出手争夺爵位时一击即中!” 罗嬷嬷恍然大悟地低唤一声,“奴婢一想还真是!女子内试,三小姐赢了,男子内试,二少爷三少爷赢了。以前一直觉得他们是好运,现在一细想,实则是被他们骗了!” “真是狡猾的一家人!”余氏冷笑一声,“不过再狡猾的狐狸,也有露出尾巴的那一天!” 罗嬷嬷拍着马屁道:“老夫人慧眼如炬,大房那些小手段怎么可能瞒得过老夫人?” 余氏哼了一声,“按之前计划行事。” “是,老夫人。” —— 叶梨回来后,立马去富贵院给范知秋请安。 范知秋现在管着府中中馈,俨然当自己是未来的侯爷夫人,自然不肯住在原来的小院子里。 她命人将原来孟浅月住的富贵院修葺一番后,搬了进来。 “阿娘,”门外,叶梨掩饰不住的高兴道:“女儿回来了。” 屋里传来一声猛喝,“给我死进来!” 叶梨笑容迅速褪去,面色变白,声音亦变了调,“是,阿娘。” 她一入内,便被人拖着胳膊推搡到地上,手臂在地上摩擦得生疼。 “站起来,给我站好!” 叶梨忍着痛站起来,含着哭腔怯怯道:“阿娘,女儿过了第一轮。” 但盛怒中的范知秋根本没听到她的话。 她狠狠掐着叶梨的胳膊后背,边掐边骂。 “都怪你,都是你!要不是当年怀着你,我就不会跟你阿爹分开几个月,就不会被人寡妇爬到头上!”范知秋尖叫道:“你怎么不死?你当初为什么不死了算了?” 叶梨连哭都不敢哭,只能默默忍受。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当初生下她之后不直接掐死她,要将她留到现在? 难道就是为了生气的时候拿她来出气吗? “阿娘,您别生气了,阿爹只是跟同僚出去喝酒而已。”坐在床边的叶菁晃着脚丫子道。 “出去喝酒?你可知道那些人会去什么地方喝酒?” 去青楼! 要不是因为叶菁年纪小,范知秋就直接说了。 她对叶云泽早没了什么感情,但她心高气傲,叶云泽和那个寡妇的事情,是她一辈子过不去的心结。 她之前寸步不离的跟在叶云泽身边,不是为了拢住他的心,而是不想再次发生让她羞辱的事情! 现在孟浅月死了,她不得不从青州回来,心里既高兴又担忧。 高兴的是临安侯的爵位,终于要落到他们三房头上了。 担忧的是,一旦她不在身边,叶云泽不知会弄出什么妖蛾子出来! 于是买通了叶云泽身边的贴身小厮,日日写信报告行踪。 今晚便是看到小厮一早写来的信,知道叶云泽昨晚和几个同僚去了青楼,做了什么不知道,反正回来时醉醺醺,身上脂粉味浓烈。 范知秋看了之后火冒三丈,恰好叶梨回来,便将满腔怒火撒到她身上。 她又打又骂了好一阵之后,喉咙干了胳膊累了,气也散了不少,这才停下来。 同时想起叶梨今天去参加入学试一事。 “今天比试如何?”范知秋坐到床边,叶菁乖巧地滚到她怀里。 叶梨悄悄抹去泪,拉好被范知秋弄乱的衣裙,小声道:“过了第一轮。” “大房几个呢?” “都过了,二姐姐也过了。” “看不出大房几个有些能耐。”范知秋冷笑一声,“我告诉你,这次你务必要考上,绝不能输给大房。” “女儿尽力。”叶梨垂首道。 “尽什么力?是必须!要是考不上...”范知秋冷哼,后面意思不言而喻。 叶梨颤了颤,“是,女儿一定考上!” —— 第二天卯时过半,叶渺五人汇合准备离开。 “今儿还早,不如去给祖父祖母请个安,免得他们担心。”叶渺突然道。 昨天回来得晚,几人只让丫鬟小厮去报了结果,并没有去请安。 “妹妹说去就去。”叶海道。 叶渺叶海同意了,叶铭自然不会拆台。 叶兰叶梨受过叶渺恩惠,也不会反对。 于是五人一起前往荣华院请安。 “老太爷去校杨晨练了。”丫鬟犹豫了一下,“老夫人有些不舒服,又睡下了。” “不舒服?”叶渺忙道:“请了大夫没?” “老夫人说不用请了,她没事。” 叶渺斥道:“祖母说不用请你们就不请?你们怎么伺候主子的?罗嬷嬷呢?” 丫鬟有些慌神,“罗嬷嬷也不舒服。” “都两个人不舒服了,还不请大夫?”叶渺脸一板,“快让开,我们要进去看看祖母!” 丫鬟连忙拦住,“三小姐对不起,老夫人交待了要休息,不许任何人进去!” 叶渺逼近道:“我们进去只是看看祖母的情况,又不会打扰她休息?你为什么拦住?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就是就是,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叶海跟着嚷嚷道。 丫鬟被两人弄得快哭了,“三小姐,三少爷,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噗!”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即一阵恶臭飘出。 叶渺连忙捂着鼻子往后退,“什么东西这么臭啊?” 丫鬟脸胀得通红,不敢出声。 “是我昨晚吃坏肚子了!”余氏咬牙切齿地声音从里面传出,听着十分虚弱无力,“你们几个快走,别耽误了正事!” “原来是祖母吃坏肚子了啊。”叶渺道:“那祖母好好休息,孙女们先离开了。” 又对着丫鬟交待,“以后可不能再任祖母贪吃了,知道吗?若有下次,唯你们是问!” 丫鬟连忙称是。 几人转身走了几步,叶海道:“没想到祖母居然贪吃吃坏了肚子,嘻嘻。” 他声音本就洪亮,又没有刻意压低,在这天色微白的清晨,清晰地传到余氏的屋子里。 余氏刚才听叶渺说什么不能再任她贪吃已经气坏了,现在听到叶海又这么说,更加气得浑身直颤。 “太过份了,大房,实在太过份了!” 叶渺在心里冷哼,谁过份?害人终害己! 她早知她和叶铭叶海过了内试,余氏定会不甘心,定会想办法阻挠他们。 昨晚回来后,她让桃花将厨房送去给叶铭叶海的晚膳截住,然后找了只猫试了试,果然猫吃了一直拉。 叶渺心知定是余氏在晚膳里下了泻药,打算让叶铭叶海因为拉肚子,没法参加今天的第二轮。 于是叶渺今早偷偷的将昨晚的晚膳,混在余氏和罗嬷嬷的早膳里。 两人果然中了招。 两人年纪大,肠胃本身就不好,看来得几天才能复原。 那么接下来的几天,她们应该没精力使坏了。 —— 第二天的比试依然是淘汰制。 女子这边仍是沙盘,一对一淘汰制。 男子那边是骑射,立定靶和移动靶。要求立定靶八十环,移动靶五十环以上者,方可进入下一轮。无论哪一样不及格,都将被淘汰,直接出局。 因为骑射是按标准晋级,所以是由考官抽签,一个州一个州的来。 每州的考生先是甲乙一起,再是丙丁一起。 考官抽签结果出来,青州第一个先上,叶铭是甲等先上去了,留下叶海一人。 突然身后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海兄弟。” 叶海回头,看到一身黑衣、皮肤白皙的少年,不敢置信道:“方子兄弟?你怎么来了?” 昨天淘汰的人,是不可以出现在今天的第二轮的。 “嘘!我今天叫刘峰。”乔方子嘻嘻一笑。 “什么意思?”叶海不解,明明是方子兄弟,为什么变成了刘峰? “你不懂没关系,今天叫我峰兄弟就成!”乔方子看向场中,神情激动,“那是你大哥是不是?你们是双生子,为什么你长得比你大哥壮这么多?是不是你总是抢你大哥的吃的?我在家乡见过一对双生子,生得可像了,几乎一模一样...” 乔方子一顿话下来,叶海立马将他为什么今天叫峰兄弟的事情忘了。 他自小与叶铭一起,因为脑瓜子不灵光,那些世家少爷们不大瞧得上他,所以朋友很少。 难得碰到个超级爱说话的乔方子不嫌弃他,便很有兴致的与乔方子说起来。 “我也不知道大哥为什么比我瘦这么多,可能是我吃得多,我阿娘说我们生下来的时候,也是一模一样的....” 女子沙盘对战,同昨天一样,先由考官抽选对手。 不过经过昨天一轮后,丁等所剩无己,便和丙等混在一起。 甲等对丙等。 叶渺今日的对手,是化州甲等陈雅。 她望向化州那边,却没人像昨天一样举起手与她呼应。 叶渺耸耸肩,反正等会就知道了。 对手匹配完毕后,沙盘抬上,对战正式开始。 叶渺先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静等对手陈雅的到来。 一抹翠绿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帘。 叶渺抬头,惊讶道:“是你?” “是我。”宁阮高傲道。 正文 一四三、自欺欺人(二更) “我是陈雅,怕了吗?”宁阮抬起下巴挑衅道。 “谁会怕一个手下败将?” 叶渺双手托腮,冲着宁阮微微一笑,杏眼俏皮地眨啊眨。 看起来单纯无害,说出口的话,却能气死人不偿命。 “你就逞口舌之利吧!”宁阮冷笑,“今日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说得好像你昨天手下留情了似的。”叶渺嘀咕道。 宁阮气得倒仰,“叶渺,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不是说了吗?你是化州陈雅啊!”叶渺揉揉耳朵,“我记性好得很,听力也好。” 宁阮怒极反笑,“行,你就自欺欺人吧!” 她明知道她说的是她真正的身份,却故意混淆视听。 “陈小姐,好像自欺欺人的人,是你吧?”叶渺似笑非笑道:“你要是敢大声说出你真正的身份,我服你!” 宁阮:... 她自然不敢。 武国三大学院的入学试考试,相当于现代的高考,全国瞩目,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因为重要,便要公平。 百多年来,入学试一直都相对公平。 但也仅是相对而已。 因为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 好比眼前的宁阮。 昨天她输了一轮,本该淘汰,今日却用陈雅的名字出现在这里。 宁阮敢用关系走后门顶替别人,但要表明真正身份,却是万万不敢的。 “你不奇怪今天对战的人为何又是我?” 其实宁阮听到对手又是叶渺的时候也吃了一惊,她威逼利诱陈雅退出让她顶上时,心里不是没想过再遇叶渺一雪前耻。 现在真正遇上,宁阮心里有些忐忑,不过她绝不会表现出来,反而装出信心满满的样子。 “你都能出现在这里了,专门选我有什么奇怪?”叶渺道:“不过陈小姐,你这一步实在走得大错特错。” “你觉得我赢不了你?”宁阮问。 “不是觉得,是肯定。” 宁阮冷笑,“好大的口气!” “陈小姐接下来就知道了。”叶渺可惜地摇摇头,“本来你若选别人,便可用这个名字走下去。可惜你选了我,那就只能止步于此吧。” “废话少说,开始吧!” “你会后悔的!陈小姐。” 两刻钟后。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宁阮脑子一片空白,脸也白得吓人。 “对不起,陈小姐,我又赢了。”叶渺笑眯眯道。 “不过赢了一局而已,还有一局!”宁阮愤怒道:“再来!” 又两刻钟后。 “对不起,陈小姐,还是我赢了。”叶渺啧啧出声,“我都说了你会后悔的。” “哇!”宁阮完全没法接受这个结果,哭着跑了,甚至不等考官宣布成绩。 “化州甲等陈雅对战青州丁等叶渺,叶渺胜,计十八分。” 哗!场上哗然。 昨天第一轮的对战中,丁等对战甲等胜出的,只有三人,其中叶渺以最大计分引起众人注目。 今日比试,甲等对丁等,又是丁等的叶渺胜出。 正在比试的其他考生们,不由心生疑问,是叶渺太厉害?还是那两位甲等名不副实? 考官们一声高喝,“专心比试!” 众人立马收敛心神,投入比试。 —— “哇!海兄弟,你看到那人没?好厉害!立定靶十中百环,移动靶十中百环!”乔方子发生阵阵惊叹。 大约是因为太过惊讶,居然没有一口气说出十几句。 叶海也看得心生敬佩,“好厉害!” “你大哥也很厉害!立定靶十中九十五环,移动靶十中八十五环!” 叶海道:“大哥也厉害,但我不得不承认,他比大哥还厉害!” 此时已收弓下马的叶铭,看到沈狼的成绩,心中暗暗吃惊。 事实上,从一上场开始,他就一直留意着沈狼。 叶铭并未使出全力,但他心里很清楚,就算他使出全力,也未必能十中百环。 而瞧沈狼收弓的动作和神态,十发十中,对他而言,似乎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哪怕是百发,千发,他都能游刃有余的全中。 这个人,果然强大到可怕! “青州苏向阳,立定靶十中九十六环,移动靶十中八十八环!” 考官的声音将叶铭吸引过去,他一抬头,便见苏向阳骄傲的小眼神看过来。 似乎在说,瞧,我分数比你高! 叶铭无声地说了声恭喜,转身离去。 云淡风轻的模样,气得苏向阳脸色赢了比输了更难看。 叶铭你这小子,别得瑟,总有一天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青州甲等乙等结束后,轮到丙等丁等。 “海兄弟,加油,我看好你!等会记得替我加油哦,赢了我请你去春月楼…” 叶铭远远听到脸一黑,春月楼,一听就知道是什么地方!偏叶海傻傻问:“春月楼?什么地方?有好吃的吗?” 乔方子暧昧地笑,“不仅有好吃的,还有好玩的!各种各样,本地的,外来的,全是上品!海兄弟到时候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真的吗?”叶海一听有好吃的,口水都流下来了,“我要去,我要去!” “阿海,该你上场了!”叶铭高声打断,同时警告地看了一眼乔方子。 叶海连忙跟着其他人一起过去,因为丙丁人数少,此时一起上场都还有别州的人。 “海兄弟,加油!”乔方子笑嘻嘻喊了一声,对叶铭刚才警告的眼神不以为意,“你是海兄弟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我叫你铭兄弟吧。我叫乔方子,今天暂时叫刘峰,明天会不会还叫这个名字就不知道了。铭兄弟,你刚才好厉害…” “我只有一个弟弟!”叶铭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乔方子张大嘴呆愣了一息,“别这样嘛,铭兄弟,多个兄弟多个帮手,别看我什么都不行,可是我很有钱的哦...” “我知道,太中首富乔家的乔小少爷嘛。也只有乔家,才有这么大手笔买下别人的入学试资格。” 叶铭道:“不过你确定有钱的是你,不是你祖父吗?” 乔方子眨眨眼,“我祖父的,将来还不就是我的?” “那就是说现在还不是你的。”叶铭道:“乔少爷,我弟弟单纯,我不知道你缠着他有何居心。不过我奉劝你一句,还是专心比试吧。” 叶铭说完,不等乔方子回过神,直接走开了。 乔方子望着叶铭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哪有什么居心?人家就是无聊嘛。不过铭兄弟你和海兄弟明明是双生子,为什么性格相差这么远?真是令人费解啊!” 叶海发挥稳定,立定靶十中九十环,移动靶十中七十环,过了第二轮。 同样过了的还有薛子瑶,立定靶十中九十三环,移动靶十中八十环。 这成绩就算在男子中都相当亮眼了。 参加武功比试的女子本就少,能以优秀的成绩连过两轮,实在让人瞩目。 加上薛子瑶模样生得好,笑容明媚灿烂,让不少少年们私下议论纷纷。 叶铭不屑地撇撇嘴角。 叶海下来,叶铭拉着他去别的地方。 “大哥,我答应了峰兄弟,要给他加油的。”叶海道:“答应了别人的事情不能不做。” 叶铭面不改色地道:“刚才他跟我说了,不用了。” “真的吗?” “真的。” “哦,那就走吧。” 沙盘对战这边,轮到叶兰与叶梨双双下场。 叶梨绞着手指,“三姐姐,我好紧张,前些日子你亲自教我的那些,我有些记不得了怎么办?” 叶渺道:“五妹妹不用紧张,好好发挥,赢下第二轮不成问题。” “知道了三姐姐,我会努力的,绝不辜负三姐姐的悉心教导。” 听着两人的对话,叶兰楞住,原来之前三妹妹竟然私下教过叶梨吗? 叶渺都没有亲自教她,只是她问到不懂的地方,叶渺才会回她。 叶兰想起上月底来太中学院的时候,她还以为叶渺不喜欢叶梨,暗中还为叶渺跟她比较亲近而高兴。 可不过一个月,她竟然已经变成了局外人。 叶兰心底涌起一阵说不出的失落。 “二姐姐,你也不要紧张,你的优点是心态稳定,只要不被外物干扰,这一轮二姐姐有很大的机会能过。” 软绵的声音让叶兰一惊。 这个时候,她应该专心对战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叶兰迅速调整好心态,“谢谢三妹妹提点,五妹妹,我们一起加油,争取都过第二轮。” “二姐姐,我们一起加油。” 半个多时辰后,比试结束了。 或许是刚才打气的缘故,叶兰与叶梨皆过了。 叶兰靠着稳定发挥两局皆险胜对手,得了十二分,叶梨却赢得十分漂亮,得了十七分。 “二姐姐,三姐姐,我真的赢了,我有点不敢相信!”叶梨下场后兴奋得脸红。 叶渺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知道成绩后,叶兰笑得两分勉强,“你要相信三妹妹的能力,她亲自教你,效果自然不同一般。” 叶梨高兴地点头附和,“二姐姐说的没错!三姐姐,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都是自家姐妹,相互帮助是应该的。”叶渺道。 叶兰咬了咬唇,嘴角笑容越发勉强。 正文 一四四、作弊(三更) “宁阮又输给了叶三小姐?” 此时离黄昏还有好长时间,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清楚看到书桌后男人阴沉的脸。 赵怀安。 “是的,大人。”跪在前面的人道:“同昨天一样,连输两局,两局皆大败。” 赵怀安垂着眼思索没出声,屋里一时静寂。 “这事很邪门,大人。”那人打破沉寂,“叶三小姐的水平,不可能赢得了宁小姐。” “小的以为是临安侯府找人代考,亲自去见过,却是叶三小姐无疑。” 思索了一会的赵怀安睁开眼,眸光阴冷,“这事一点不邪门。” “是叶三小姐能力出众,以前隐瞒了真实能力而已。” 如此便能解释得通。 “大人英明。”那人道:“那明日是否还要阻拦叶家大房三兄妹?” “两轮淘汰后,明日只余二百多人。”赵怀安道:“见机行事。” “是,大人!” —— 听到叶渺几人过了第二轮的余氏,气得差点从床上爬起来。 奈何人老体虚,拉了大半天,动弹不得,只能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拿下人撒气。 “这屋里重新熏过了吗?怎么味道还是那么重?再重新薰过!” 丫鬟们一天已经薰了三次了,奈何人就是这样,即便气味没了,可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那气味还在。 丫鬟们敢怒不敢言,只好重新再将屋了里里外外再薰一遍。 方婉柔和叶云琅对叶渺三人和颜悦色地赞扬了一番后,让他们早些回去用膳休息,争取明天表现得更好。 范知秋今晚收到小厮来信,知道叶云泽那晚并没有鬼混。 同时收到叶宇来信,说他已经说服他的师傅,同他一起来青州,下个月底便启程。 因此范知秋今晚心情大好,连看叶梨都顺眼了不少。 “今天第二轮考得怎么样?” “女儿侥幸过了。”叶梨小声道。 “做得不错。” 叶梨受宠若惊,“都是阿娘悉心教导。” 范知秋理所当然地收下这份赞美,“那大房三个呢?” “都...过了。”叶梨紧张道,生怕下一秒范知秋突然发火,蓄着长长指甲的手就这样掐上来。 “大房的运气也实在太好了。”范知秋撇撇嘴,却没有发火,“阿菁要喝莲子羹,我晚上煮了些,还有剩,等会让人送去你屋里。” “多谢阿娘。”叶梨感激道。 范知秋道:“明天好好考,不过也不要有太多压力。你年纪还小,这次不行三年后再来也一样,当作积累经验就好。” 好久没听到这样贴心的话,叶梨鼻子一酸,“女儿明白。时候不早了,女儿不打扰阿娘休息,先回去了。” —— 接连三天早出晚归、在太阳底下比试,今天来到太中学院的二百出头的幸存者,个个面上都露出疲态,身姿也没第一天那么挺拔。 不过双眼却都亮晶晶的,明亮炽热。 因为今天是入学试最后一轮,只要过了最后一轮,便成为太中学院名正言顺的学生。 最后一轮实际上并不只一轮,而是两轮或是三轮。 先是一对一,赢的人通过考官的考验后,便可正式成为太中学院学生,若赢了却没通过考官考验,直接淘汰。 一对一中输的人,可以选择另一主考项进行加分,如沙盘对战输了,可去武功比试选择骑射进行加分。 若通过了加分测试,再通过考官考验,一样可以成为太中学院学生。 若不能通过加分测试,则直接淘汰,若通不过考官考验,亦同样被淘汰。 这一番下来,按往年经验,通常能直接考入八十人左右。 剩下的二十人,便会在被淘汰的一百多人里,按积分高低、以及一些平时的成绩,如青州腊八战上的优胜者等,综合挑选出来。 沙盘对战一直用一对一的方式淘汰,因此各州剩下的人数差不多,匹配对手方式同之前一样。 武功比试这边,因为骑射按固定分数淘汰的关系,有些州剩下人多,有些州所剩无几,匹配对手的方式便相应做了调整:所有州的人按等级混在一起抽签。 这样就会出现同一州的人对抗的结果。 叶海不好运,配到了苏向阳。 身后一人拍了一下他的肩,颇为遗憾道:“海兄弟,要是能再跟你比一场多好啊。我这两天找了个很厉害的师傅教我,自觉进步不少,要是你遇上我,这次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方子...峰兄弟...” “我今天叫张谢,你叫我谢兄弟吧。”一身青衣的乔方子道。 “谢兄弟。” “阿海。”叶铭的声音远远传来。 叶海道了声抱歉,“谢兄弟,我大哥找我,我先过去了。” 乔方子遗憾道:“有空再聊啊。” “好啊,我走了。”叶海还记得乔方子说带他去春月楼吃好吃的这事,一口应下。 走了一半被苏向阳拦住,“叶三少爷,我想和你哥哥比试。” 叶海老实道:“苏三少爷,你跟我说没用,你该去跟我大哥说。” “只要你跟你大哥换了号码牌便成。” “你让我作弊?那怎么成?”叶海音量一时没控制住,惹来旁人不少异样眼光。 “什么作弊?我只是想光明正大的跟你大哥比一场而已!”苏向阳羞恼低吼。 “你想光明正大的比,你去找我大哥呀,跟我说有什么用?”叶海道:“反正我是不会帮你作弊的!” 他说完不理苏向阳,直接朝叶铭走去。 “大哥,你的对手是谁?” 叶铭说了一个名字,叶海哦了一声并没有在意,在他看来,只要不遇到沈狼,这里谁都没有叶铭厉害。 “阿海你的对手是苏三少爷?” “嗯,大哥放心,我会全力以赴的。” 叶铭沉默一阵,“别太逞强,若是不敌直接认输,去进行沙盘对战加分。” “为什么要认输?” “只是比试而已,不用太认真。” “大哥你以前跟我说,每一场对战都要当成真正的战场,要全力以赴。”叶海不解,“为什么这次又不要太认真?” “因为这次的比试不同。”叶铭淡定道,见叶海还是满脸疑惑,道:“不信等会问问妹妹,妹妹肯定也会这么说。” 一搬出叶渺,叶海便没有半点疑虑了。 反正妹妹说的都是对的! 这样的差别对待,让叶铭很不爽,恨不得直接将他扔出去。 “好好热身,马上就到你了!”他拔高音量表达自己的不满。 粗线条的叶海感觉不到,“哦。” 老老实实地热身去了。 叶铭:蠢弟弟! 比试开始没多久,叶铭毫无悬念地赢了,叶海如预料一般输了。 他收拾好便朝沙盘对战的区域走去。 走到一半,肩膀又被人拍了一下,“好巧啊,海兄弟,咱们可真是有缘。” 叶海回头惊讶道:“谢兄弟也要去参加沙盘对战?” “对啊,”乔方子两手一摊,“我又输了。” “沙盘对战谢兄弟可有把握?” “当然有啦,我最擅长的就是沙盘对战,海兄弟你呢?早知道你要来参加,我该让我师傅提前教教你,他可厉害了,你要是让他教了,一定能过!”乔方子遗憾道。 “我有把握。”叶海道。 因为他有妹妹教,妹妹可厉害了!肯定比你师傅厉害!叶海骄傲想。 “海兄弟你别逞强,输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乔方子一副明白人的模样点点头,安慰道:“尽人事听天命吧!你要相信,老天爷会听到我们的诚心,让奇迹发生的。” 说到最后乔方子一脸虔诚。 叶海莫名其妙地抓抓脑袋,什么老天爷,奇迹的,输赢都是自己的事情,老天爷哪有空管你。 两人说着便到了沙盘比试的地方。 叶海一到,便四处张望,想看看叶渺在哪里,不过遗憾的是并没有看到。 “海兄弟你在看什么?”乔方子在叶海身后探头探脑。 “没什么。” —— “大人,叶三少爷第三轮遇上苏三少爷落败,此时正进入沙盘对战加分赛。” 赵怀安放下手中公文,笑了笑,“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傻子而已,懂什么沙盘对战?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 “大人说的是。” 赵怀安可惜摇头,“可惜临安侯府大房,只他一人落败。” “大人,来日方长。” “没错,不急,慢慢来。” —— “你是叶海?” 叶海拱手道:“是的,助教。” “坐下吧。” 叶海依言坐下。 沙盘对战加分赛,对手不是别的考生,而是学院里的助教。 其目的是为了观察这些在武功比试中落败的考生,是否有兵法方面的天赋。 所以输赢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能入这些助教的眼,让你通过这一轮加分试,进入最后一轮与更高一级夫子的对战。 李助教慢悠悠地排兵布阵,对于这种没入学院的少年,他只需使出一分实力,便可轻易获胜。 不过一般他不会这么快赢对方,因为这种对战最重要的不是赢,而是试探对方是否有潜力。 但很快,李助教发现自己错了。 叶海排兵布阵的手法完全不像个新手,更像是在战场上与对手实战厮杀多年的老将! ------题外话------ 感谢忧伤的夏天、443910601、云裳77、黄四仙儿、vinegar66889、灵犀ling、天地灵宝的月票~ 正文 一四五、甘愿奉上性命!(一更) 李助教一时大意,竟差点全军覆没。 好在身为助教,水平和经验在那,立马全力应对,才反败为胜,将局势稳住。 但局面虽然稳住了,胜负却并不明显。 李助教顿时来了兴致,全然忘了自己的目的,专心志致的与叶海比试。 不过很快,李助教发现叶海手法虽诡异,但套路来来去去都是那些,若遇上经验丰富的人,比如他,很快就能识穿,转败为胜。 即便如此,李助教仍然将叶海记下了,他觉得叶海只是经验少,运用不灵活而已。 一旦灵活运用开,以他诡异的手法,极少人能与之对抗。 因此结束后,李助教毫不犹豫给了叶海一个过。 “恭喜你。” 本来因为输了叶海挺不开心的,闻言喜出望外地张大嘴,鞠了个大大的躬,“谢谢助教!” 然后接过李助教给的过的牌子,捂在胸口傻笑。 心想总算能给妹妹一个交待了,哈哈哈! 傻里傻气的样子,让李教习不由扬起唇角,“叶海,去下一轮吧。” “是,助教!” 叶海离开后,碰到从另一边出来的乔方子。 “谢兄弟,你要去下一轮吗?好巧,我也是!一起啊!”叶海兴奋道。 “看来海兄弟过了啊。”乔方子摊手,“我没过。” 啊?不是说最擅长沙盘对战吗?怎么会没过?叶海不明,不过他再傻也知这话不能问。 反倒是乔方子主动道:“我以为我最擅长的是沙盘,现在看来我最擅长的还是武功。海兄弟,有机会我们再切磋一下。” 叶海:看来这个方子兄弟,对擅长两字有什么误解。 上次比试,叶海陪着他练了很久,对他的水平一清二楚。 那样的水平也能称为擅长的话,那他可以称为精通了。 “谢兄弟,我要过去了。”叶海道。 “去吧去吧。”乔方子挥手,“海兄弟,加油哦。” 叶海走后,乔方子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这个海兄弟,虽然看起来傻里傻气的,还真是有些本事啊。” “我的眼光真好,一来就交了海兄弟这个朋友。看来以后在太中学院不会闷了。” “这个鬼地方,为什么要露天考?害我想给夫子塞个荷包都没法塞。”乔方子抱怨道:“不然回去也少捱顿骂。” 乔方子可惜地摇着头走了。 叶海得到太中学院的学牌号,比他自己想得还要容易。 以至于他捧着学牌号,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叶海同学,以后你就是太中学院的学生,切记太中院训:学无止境,忠君爱国,保家卫国。” 直到夫子的话在耳边响起,叶海才回过神,嘴角咧成花,“谢谢夫子!学生一定谨记夫子教训!” 出来碰到叶铭,高兴得跳跃欢呼,“大哥,我过了,以后我就是太中学院的学生了!” 他声音洪亮,惹来许多羡慕嫉妒的眼光。 羡慕的大多是不认识叶海的人,嫉妒的反而是熟人。 比如唐景玉和周自明,本来他们想在第一轮等叶海被淘汰后,放肆嘲笑他一顿。 可没想到,叶海一路过关斩将,如有神灵庇佑,最后脱颖而出,引起所有人关注。 反倒是他们在第三轮落败,在沙盘对战表现不佳,助教给了个暂定的牌子。 此时只能寄希望于通过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再按积分挑选时,加上腊八战的成绩,他们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 叶海成了太中学院学生的消息,很快传到赵怀安耳朵里。 他将手中公文狠狠摔到桌子上,冷笑,“没想到临安侯府大房几个,全都扮猪吃老虎!真是小瞧了他们!” “大人无须动怒,以后对付一个也是对付,对付两个也是对付。小人有信心,一旦他们入了太中学院,不出一年,小人定能让他们退出。”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赵怀安外放的怒气突然散去,眸光却更加阴冷,“若到时候兑现不了...” 那人后背一凉,“小人甘愿奉上性命!” “如此甚好。”赵怀安执起公文,嘴角露出一抹笑,“下去吧,等着你的好消息。” “是,大人。” —— 沙盘对战这边,叶渺再次击败甲等考生,引起轰动。 甚至比叶海更轰动,因为叶海在第三轮落败,在沙盘对战起死回生。 而叶渺,最后与夫子沙盘对战后,直接拿到了太中学院的学号牌。 丁等学生打败甲等,最后成功成为学院学生者,以往不是没有。 但一般都是有些后台,且是在学院学生不够一百的情况下,被补充挑选上。 与正经通过所有考核进入学院的,始终是差了一点点。 而这一次,一下子出了两个丁等直接考入学院,而且这两个丁等的考生全都来自临安侯府。 一时阴谋论者有之,作弊论者有之。 总之不是觉得叶铭叶海作弊,就是给他们定等级的人,故意针对他们。 不过不管旁人怎么说,叶渺叶海自是不会理会。 与叶铭汇合后,三人静等叶梨叶兰的消息。 不一会,叶梨出来了,满脸兴奋的样子,估计是过了。 “二哥哥三哥哥,三姐姐,我过了!我过了!我成为太中学院的学生了!” 她向来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在外人面前一向安静乖巧,现在却激动得老远就大喊,看来真是高兴得无法克制。 不过这样的日子,也没人会笑话她的忘形。 “恭喜你,五妹妹。”叶渺道。 “二哥哥三哥哥,三姐姐,你们呢?”叶梨问。 “我们也过了。”叶渺看着她道。 叶梨欢喜道:“那太好了!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上学了!” 她面上再装出高兴的模样,还是让叶渺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几分可惜。 若临安侯府只有她叶梨过了,她必能成为焦点,被叶青石余氏看中,连带范知秋也会高看她一眼。 可现在过了四人,即便考上太中学院是天大的喜事,但人一多了,难免就显得不那么珍贵。 而且大房都过了,代表大房在争夺爵位时,又多了有力的筹码。 叶渺将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淡淡一笑,扭头看着另一边,“二姐姐还没出来,也不知怎么样了。” 话落,只见叶兰从里面出来,面色苍白,身形晃动,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二姐姐。”叶梨轻轻喊了一声,面上欢喜已收起,露出担心的神情。 叶兰扯出一抹笑,“最后一轮与夫子对战我没过,暂定。” “二姐姐没关系的,还有机会。” 叶兰嗯了一声,明显沉浸在自己失落的心情里,心不在蔫。 过了一会才想起问道:“二哥哥三哥哥,三妹妹五妹妹,你们呢?” 叶梨小声道:“我们都过了。” 那声音小得几乎快听不到,似乎怕刺激到叶兰。 叶兰还是听到了,一怔,看来只有她一人没过啊。 随即强颜欢笑道:“恭喜啊。” 她声音干哑,明显情绪极端低落。 “二姐姐别担心,你连过三轮,加上之前的积分,很有可能会被选中。”叶渺道。 叶兰勉强笑了笑,却没有接话。 府里来了五人,过了四人,只有她没过。 是她资质最差吗? 叶兰承认自己资质普通,可同样资质普通的叶海过了,资质比她好但小她两岁多的叶梨也过了。 而这一切,皆是因为有叶渺亲自教导。 叶海自不必说,那是她亲哥哥,她亲自教导再正常不过。 可叶梨呢,为什么她宁愿私下教叶梨,也不教她? 若她抽时间教了她,现在她叶兰也是过了,与他们一起享受胜利的果实。 而不是狼狈而孤单地站在这里,与他们格格不入。 叶兰心里突然生出几分怨气。 “二姐姐,你别担心。”叶梨上前握住叶兰的手,眼神真挚而诚恳,甚至因为担心而眼角泛起泪花。 “会过的,一定会过的。” 叶兰心下触动,之前二房三房关系不好,三房又长年在外,她与叶梨虽是堂姐妹,却并不熟。 上次叶蓉大婚,她以为叶渺不喜叶梨,这些日子下意识与叶梨保持距离。 但现在看来,是她错了。 真正关心她的人,心地善良的人,是叶梨啊。 叶渺之前所作所为,只是想利用她对付叶蓉叶漫而已。 现在叶蓉离家出走,叶漫远嫁,二房没落,她没了利用价值,所以叶渺也不用理她了吧。 叶兰反握住叶梨的手,感激道:“谢谢五妹妹,借五妹妹吉言。” 正文 一四六、今生替代叶漫命运的人(二更) 下午酉时左右,入学试考试全部完毕。 阵法夫子曲问,当众宣读了通过入学试的七十人名单,同时宣布挑选出来的余下三十人名单。 自行考上是各凭本事,余下三十人名单,就是太公分猪肉,一州选了五人。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为了制造紧张的效果,这三十人的名单念得格外缓慢。 将没通过的那一百多人的心高高吊起。 更让人揪心的是,青州放在了最后。 也就是说,所有州的人名念完后,叶兰才能知道自己有没有过。 真是双重煎熬! 一阵尖叫欢呼声响起,“我被选中了!阿爹阿娘,我被选中了!” 接着曲问念出另一个名字,同样是尖叫后加喜极而泣。 一个一个,一个一个,连续二十五声的尖叫声,已让叶兰有些麻木。 不过尖叫声外,更多的是压抑的啜泣。 那是各州没有通过的人,抱在一起的哭声。 她一定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叶兰心想,要哭也是回去再哭。 “接下来是青州。” 曲问慢悠悠地停顿,让没能考上的青州考生们,个个屏住呼吸,生怕听漏听错。 “第一个...” 是谁是谁?所有人拉长耳朵。 “薛子瑶!” “恭喜你,薛小姐!”薛子瑶身边的人,大度向她道谢。 不管怎么说,薛子瑶的阿爹薛长言是青州知州,打好点关系总是好的。 虽然那人的心可能在滴血。 “是我吗?”薛子瑶指着自己鼻子问,有点不在状态。 她运气不好,武功比试的最后一轮,遇到了沈狼。 结果不言而喻。 沙盘对战她水平一般,第一轮助教关就没过。 但最后所有武术夫子商议,还是选了她。 不是因为她是薛长言的女儿,而是因为沈狼的功夫,实在太变太。 最后与武术夫子较量时,沈狼直接将武术夫子都打趴了。 成了太中学院成立以来,第一个在入学试上将夫子打趴的考生。 加上薛子瑶前面积分不错,练武资质又高,若不是运气不好碰上沈狼,七成的机率是直接通过的。 因此第一个被选上了。 此时薛子瑶还沉浸在被沈狼一掌打飞的震惊中。 在薛子瑶的认识里,能将她一掌打飞的,她所认识的人中,只有她的表哥,平南王世子程烁。 可这个莫名其妙,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野人,成了第二个直接一掌将她打飞的人。 让她直到此时都没缓过来。 脑海里一直想着,若再遇到沈狼,她要怎样才能避开他那一掌! 接二连三的恭喜声响起,薛子瑶才明白自己真被选中了。 不过她倒没怎么失态,若不是遇到沈狼,她十拿九稳能考上的。 “第二个...赵汐。” 人群中赵汐缓缓点头致谢,面上神情亦无多大波动。 赵汐的弟弟已经被赵怀安过继过来成了儿子,作为回报,赵怀安让赵汐进入太中学院倒不奇怪。 而且赵汐与弟弟只剩彼此,赵汐若过得好,将来对她的弟弟也是一种助力。 “第三个...周自明。” “周兄,恭喜你。”唐景玉强打精神道。 周自明心里激动不已,然而对着曾经的难兄难弟,他只能强压住那份激动,“景玉老弟,别灰心,下一个就是你了。” 唐景玉自嘲地摇摇头,“只剩最后两个了,我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却比无比希望他是其中一个幸运儿。 与他一样心情的,还有青州所有未考上未被挑中的其他考生。 包括叶兰。 叶兰比任何人的压力都要大,临安侯府来了五人,只她一人未考上。 因为过于紧张,叶兰只觉呼吸都要停止,周边所有声音皆听不到。 除了上方曲问的声音。 “第四个...” 所有人禀住呼吸。 “唐景玉。” “景玉老弟,恭喜你!”周自明反手将他抱住,刚才一直压抑的兴奋此时毫不掩饰地表现出来,“哈哈哈哈,以后我们都是太中学院的学生,是同窗啦!” “真...真的吗?”唐景玉有些不敢相信,“周兄,你掐掐我,快。” 周自明还没动手,旁边一人大力掐了唐景玉一把。 “啊!”唐景玉痛得叫出声,然而此时此景,他却将那人一把抱住,“我被选上了,我被选上了!” “哈哈哈,恭喜你啊,景玉兄弟。”那人道:“我叫乔方子,以后你叫我方子兄弟。你是唐家的人吗?你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你排第几?去过春月楼没有,要不我请客,当作庆贺景玉兄弟你考上太中学院!我跟你说,那春月楼...” 唐景玉受不了地将乔方子一把推开,上下打量发现是个不认识的人,警惕道:“你是谁?刚刚是你掐的我?” “我是方子兄弟啊,景玉兄弟,我刚刚介绍过,你怎么这么快就将我忘记了呢?你这样不行啊,得去找大夫看看...” “停停停!”唐景玉头疼地举手示意,也不想计较乔方子掐他的事了,“算了算了,你走吧。” 乔方子拉住唐景玉的袖子,“景玉兄弟,你是不是不舒服?难怪你刚才一下子就将我说的话忘了!我认识一个神医,我可以带你去...” 唐景玉啊的大叫一声,“周兄,我们走!” 说完拉着周自明就跑了,也不管乔方子在后面如何叫唤。 “不知哪里来的神经病!”摆脱后,唐景玉晦气道。 “景玉老弟...” “停!我现在听到景玉什么弟的就头痛!” 周自明无语,之前喊唐老弟说头痛,现在喊景玉老弟又说头痛,那让他喊什么,总不能喊喂吧。 “周兄,直接喊景玉吧。” 周自明咳了一声,“称呼什么的事小,我是说别为不知所谓的人败了兴致,反正以后也见不到他了。” “周兄说的是。不过,”唐景玉往叶海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更让人不爽的人,以后还得见三年。” “我只期望,千万不要跟他同班。”他道。 周自明安慰道:“百人五个班,不会这么倒霉的。” “希望如此。” —— 唐景玉的名字念出来后,叶兰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若不是她极力克制,只怕当场就晕过去了。 “青州第五个...” 叶兰心脏跳得如擂鼓,指甲深深掐入手指心。 “孙梅香。” 叶兰脑海一片空白。 不是她,不是她,最后一个不是她! 所以她没考上,她是府中唯一一个没能考上的! 叶渺同样楞住了。 孙梅香!居然是孙梅香! 上辈子,嫁给真正的赵大公子,明年就一尸两命的孙梅香! 她居然来了青州,参加了入学试考试,还被选上了! 叶漫嫁给了赵大公子,而上辈子嫁给赵大公子的孙梅香,代替了上辈子考入太中学院的叶漫,入了太中学院。 上辈子拜了便宜师傅的她,这辈子考入太中学院,而上辈子考入太中学院的叶蓉,则代替她成了便宜师傅的徒弟。 难道冥冥中,即便换人,上辈子该发生的所有事情,还是会继续发生吗? 所以她之前想杀叶蓉,却接连两次失手,就因为老天爷要让未来的一切,都按着原有的命运轨迹走下去吗? 不!绝不! 如果老天爷非要如此,那她就逆天而行!绝不认输! 叶渺仰头望天,水汪汪的黑眸如深渊。 “二姐姐,你别难过。”耳边传来叶梨带着哭腔的声音,“要不我也不上了,我陪着你...” “傻五妹妹,”叶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好不容易考上了,怎么能轻易放弃?别孩子气了。” “可是我不想让二姐姐你一人难过...”叶梨红着眼道。 “我不会难过很久的,我本来资质就不好,能参加入学试已经很幸运了。”叶兰故作轻松道:“现在没考上也好,免得以后入了学院跟不上进度,到时候更痛苦。” 叶铭道:“人生的出路不止入学试一条,未来还有很长,相信二妹妹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条路。” “对对,大哥说的对。”叶海道:“二妹妹,这没什么的。” 你们都考上了,当然没什么,叶兰默想。 “多谢二哥哥三哥哥开导,我真的没事,我先回去了。” 按照惯例,以后成为学院学生的一百人今晚留下,其他则必须当天离开各回各家。 “二姐姐,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不如我陪你一起回去。”叶梨道。 “不用了。”叶兰婉言拒绝,“不能为了我坏规矩。” 叶铭沉思了一阵,“你们两个女孩子我也不放心,这样吧,我送二妹妹回去。” “真的不用了。”叶兰再次拒绝,“我又不是一个人回去,回青州城的有几十人,没事的。要是因为我让学院对你们留下不好印象,我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在叶兰的一再拒绝下,叶铭只好同意,并拜托认识的落选青州考生,让他们路上照顾一下叶兰。 同时交待车夫,回去后马上再过来告诉叶兰平安的消息。 “多谢二哥哥想的这般周全。”叶兰感激道。 随即看向旁边一直没出声叶渺,微笑道:“三妹妹,我走了。” 正文 一四七、花痴!(三更) 她语气平和,似乎已经将没考上的遗憾,完全放下了。 “二姐姐慢走。”叶渺道。 她整个人还沉濅在今生孙梅香代替叶漫的震惊里。 孙梅香的事情,再次验证了她之前的想法。 她的重生,改变了前世原有的轨迹,而老天爷,正在试图修复这些轨迹。 “妹妹,你没事吧?”看着叶渺放空的神情,叶海担忧问。 “没事,二哥哥,去学院里看看吧。” 从拿到号码牌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是太中学院的学生。 今晚将住到太中学院里,同时由学院提供晚膳。 “好啊,我们去看看。”上次孟悠然带他们来,只是看了十分之一,“不过妹妹,要是遇到那个姓孟的,记得绕道走。” “知道了,二哥哥,走吧。” “三姐姐,等等我。”叶梨在后面喊。 叶渺停下来,似笑非笑道:“五妹妹不难过了吗?” “替二姐姐难过,替三姐姐开心。”叶梨道:“现在二姐姐走了,我该替三姐姐开心了。” 好一朵小白花啊!叶渺自叹弗如,“那就一起吧,五妹妹。” 太中学院虽然只有百名学生,但面积却很大。 两个校场,两个阵区,两个书楼,三座闯关塔。 校场是练习武功骑射的地方,阵区是练习阵法的地方。 书楼一个是小书楼,里面有四书五经、琴谱舞曲、字帖书画等。 另一个是大书楼,一楼是兵法秘籍,二楼是武功秘籍,三楼是阵法秘籍。 三座闯关塔,分别是阵塔,武塔、兵塔,每座闯关塔各九层,由不同的九位夫子镇守。 “咦,这些名字是什么?”有人指着闯关塔外面的一块石碑问道。 负责带路的助教道:“那是最快通过每层闯关塔的前十人,排第一位的,便是第一位闯关成功的人。” 原来是荣誉榜!“明白了,谢谢助教。” “各位同学入学后,也要争取成为成功闯关的前十人,榜上有名。” “是,助教!” 在助教的带领下,百名学生分成三队,将太中学院参观了大半后,意犹未尽地回去了。 今夜注定无眠。 —— 经过一晚的休息,又没有来回奔波,按理说第二天所有人的状态应该很好才是。 然而事实刚好相反。 早上起来后的所有人,个个哈欠连天,眼底黑青,除了一双眼冒着不太正常的光芒。 一看就是兴奋过度,整晚没睡。 用过早膳后,是争夺武试榜首和沙盘榜首的时候。 两个榜首无须所有人都参加,有兴趣者报名即可,无兴趣可主动放弃,选择作个安心的观众。 “叶二少爷,可否有兴趣与我一起争夺榜首?” 一身浅紫华服的苏向阳仰着下巴走过来,下巴上略有些黑青,阳光下看起来像抹了一层脏脏的东西,然而这一点无损他的骄傲劲。 叶铭看了他一眼,“没兴趣。” 苏向阳讶异地瞪大眼,似乎没想到叶铭会说没兴趣。 除了在昨天第三轮输了后来被选上来的学生外,正常考上的,还没输过的学生,没有一人不跃跃欲试。 “叶二少爷这是怕了,怕输给我?”三轮考试下来,苏向阳的积分比叶铭高出几分,会这么想不奇怪。 “是啊,怕了。”叶铭道。 若是没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沈狼,他或许会去试一试。但现在哪怕他暴露全部实力,也可能赢不了沈狼。 得不偿失的事情,他不做。 苏向阳以为叶铭说怕了的人是他,一时不知叶铭是讽刺还是真心,见他面上神情不带半点嘲笑,心想姑且就当他是真心的了。 “算你识货。”高傲的少年仰着头走了。 “大哥,你真不去啊?”叶海有些失望,他还想去试试呢,“苏三公子的功夫比我是好点,但肯定比不过大哥你,大哥你干嘛怕他?” “我说怕他了吗?”叶铭问。 叶海抓抓脑袋,“刚刚苏三公子问大哥是怕了吗,大哥说是。难道我听错了?” 他真怀疑自己听错了,大哥可不是会怕谁的人。 “你没听错。”叶铭道:“不过我怕的人不是他。” “那是谁?” 叶铭没有说话,双眼却在看向前方时,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叶海不由望过去,高大的黑衣少年正缓缓走过来。 黑发凌乱,遮住了大部分脸,阳光下的步伐慵懒随意,像在丛林里吃饱了散步的百兽之王。 看似没有半点攻击性,可也许下一秒,他就会露出锋利的爪牙,将猎物撕个粉碎。 比如现在。 叶铭的目光不过在他身上多留了一秒,沈狼已警醒地往这边看来,眸光暴戾而谨慎。 叶铭朝他微微一笑,拱手致意。 沈狼不知认得还是不认得他,眸光在两兄弟身上打了个转后,戾气散了些,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 “沈狼?”叶海恍然大悟,“原来大哥说的是他啊,若是他,确实该怕。” 但对手越强,他越想试一试。 叶铭看穿他,直接制止,“阿海,你连他一招都接不下,不许去。” 叶海有些不服气,“大哥,你怎么能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知道我打不过他,但说一招都接不了,我不服。” 叶铭轻飘飘看他一眼,“不信你去问妹妹。” 叶海顿时丧气,心想大哥越来越狡猾了,就会拿妹妹来压他!过份! 两人不去凑榜首之争的热闹,安心当个观众。 武试的榜首之争方式有些残忍。 类似打群架。 在一个台上,所有报名的人一起混战,被扔下台的淘汰,还在台上的继续,直到只剩最后一人。 薛子瑶和其他几个女孩子,因为跟男孩子挤在一块实在不好看,便放弃了。 薛子瑶不高兴地嘟哝:“我觉得这个规则应该改改,不然女子永远拿不了武试榜首。” 传承百年的规矩想改难于登天,薛子瑶心里清楚,抱怨了两句后,立马被台上热血沸腾的场景吸引,发出迷妹般地尖叫。 “沈狼加油,沈狼加油!”昨天一招输给沈狼后,薛子瑶回去想了又想,觉得她无论如何也避不开沈狼的那一击。 于是从满心惊愕变成了满心钦佩,成了沈狼的第一个迷妹。 台上沈狼每出一拳,便有至少一人被打到台下。 他招式不算漂亮,也不算多绝妙,然而简单有效,与他对上的人,没有一人能躲开。 台上的人越来越少,转眼只剩五人,苏向阳也在台上。 不过看他模样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 苏向阳的面色很不好看。 他之前跑去找叶铭,虽然没有明说,但其行动已表示,他对榜首之位志在必得。 然而现在,别说拿榜首了,只怕连支撑到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正想着,一道凌厉的掌风突至身前,苏向阳躲避不及,被击中后凌空飞起跌到台下。 台下铺了枯草堆,摔下去身上倒不疼,但苏向阳脸上火辣辣的疼,羞的。 “沈狼好棒,沈狼最棒!”薛子瑶高兴得跳起来喊。 离她不远的叶铭被吵得耳膜发痛,终于受不了了。 “花痴。”他翻个白眼,毫不留情地吐槽。 本来他并没有特意提高音量,然而不知怎的,居然被薛子瑶听到了。 薛子瑶嗤笑,“胆小鬼!哼!连上台都不敢!还好意思说我?” 她音量也不大,刚好能够被叶铭听到而已。 叶铭气结,心想以后定不能让妹妹跟这个花痴一起玩,万一变得跟她一样讨厌了怎么办? 台上榜首之争很快结束。 苏向阳被扔下台后,剩下的三人也没支撑多久,一个一个步了苏向阳后尘。 这让苏向阳心里多少好过了些。 不是他不行,是那个什么沈狼功夫太变太! —— 相较于沙盘对战这边,简直是温和太多。 沙盘对战不像武功比试那样简单粗暴,可以很快决出胜负,所以用了另一种方法。 由学院里的夫子制一道沙盘,上面说明夫子排兵作战的方案。 学生们看过后,可在心中想出破解之法。 觉得想出来的策略能破解夫子的方案,就可上去与夫子一试。 最终能赢了夫子的学生,则为榜首。 今年的沙盘是由大阵法师秦先生亲自制做的。 光听这个名号,已让不少学生们激动不已,纷纷想着无论如何也要上去试一试,在秦先生心中留下好印象。 万一被秦先生看中了呢? 要知道秦先生虽是太中学院的阵法夫子,每次却最多只带两三个学生。 有时甚至只有一个,比如上一次,只有孟悠然一个。 只要入了秦先生的法眼,那可算是孟悠然的同门师妹了。 然而沙盘一出来,所有人通通瞪大了眼。 这是什么呀? 秦先生的作战方案看起来异常散乱,东一支兵,西一支兵,像随手扔上去的,根本看不到其中有任何联系。 学生们开始在心里嘀咕,莫非这不是秦先生想出来的?又或者秦先生只擅长阵法不懂沙盘? 有心思细腻的,开心沉下心来研究破解之法。 结果越想越心惊。 只觉那些散乱的兵,像在暗中有某种牵连似的,一旦进去后,便再也找不到出路。 慢慢的,怀疑的眼光越来越少,惊愕敬佩的眼神越来越多。 本来抱着上去试一试心态的学生,都不敢上去了,怕丢人现眼。 半个时辰后,助教在上面问:“有人想上来试一试吗?” 底下学生你望我我望你,皆是一副不敢的模样。 助教在上面连问三次,仍然没有人出来。 他颇为失望地道:“如果没人上来,那这一次就没有榜首了。” 又过了两刻钟,还是没人上来。 助教征得秦先生同意后,准备宣布今年沙盘对战无榜首。 “我...想试一试。” 一道娇柔的、细嫩的少女声音响起。 正文 一四八、来了,你终于出现了!(为第一个解元Vancci的加更) 助教楞了一楞,因为声音太小,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刚才是有人说要试一试吗?” 一道娇小的身影站起来,举着白嫩的小手。 “助教,我...我想试一试。” 那声音带着两分怯懦,更多的却是坚定。 所有人纷纷往声音来源处看去。 只见一名年纪颇小的少女怯怯地站起来。 一身素衣,清丽素雅,如初夏小荷,已初显少女动人之姿。 有人认出了她,“是叶家五小姐。” “叶家五小姐有这么厉害吗?居然能破秦先生的作战计划?” “不清楚,听说聪慧伶俐。” “看她模样挺小的,能考上太中学院多半是侥幸。不过胆子倒是挺大的,居然敢去挑战秦先生。” “这就叫,初生牛犊不怕虎!” 女孩子们低低笑起来,“你们别这么说嘛,人家好歹敢上去,你们连上都不敢上。” “我们这叫有自知之明。” “没错,人贵自知嘛。” 议论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初初还能装作听不到的叶梨,已经无法视若无睹了。 小脸慢慢涨红,衣袖下的小手拽得紧紧的。 助教楞了楞,没想到举手的,是这群新生里看起来年纪最小的。 他对叶梨有些印象,但在他印象中,有好几个新生,资质都在叶梨之上,之前三轮累计下来的分数也在叶梨之上。 好比出身海州的阵法世家孔家的孔无暇,祖上数代皆为大将军的洛家的洛轻语等。 在助教看来,若这几人上来试一试,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可若是这个叶梨,综合成绩在十五,以她的年纪来说算很不错了,但是跟排前一前二的那几位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 肋教微微有些失望,看了眼秦先生,见他没有反对,便道:“叶梨,先生让你上来。” “是,助教。” 叶梨激动地走上去,因为激动,整个人都在轻颤。 “学生叶梨,见过先生。” 秦先生抚了抚长须,和蔼道:“坐下吧。” “谢先生。”叶梨道谢下,依言坐下。 秦先生见她鼻尖都是汗,显然非常紧张,不由微笑道:“不用紧张,就当平时在家里跟长辈们讨教就是了。” “是,先生。”叶梨深吸两口气后,慢慢平静下来。 “开始吧。” 秦先生淡淡开口,叶梨道了声“学生开始了”之后,缓缓落下一根蓝色棋杆。 挨着秦先生的红色棋杆。 哎呀,怎么能这么走?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助教在旁边着急不已,恨不得上前替叶梨将那杆棋放到别的地方。 秦先生倒是依然含着浅笑,按着之前展示出来的方案,走了第二步。 叶梨又跟着走了一步。 怎么又这样走?助教差点抓狂。 这叶梨学生,到底懂不懂沙盘对战啊。 这样挨得这么近,人马分散,会被人家分批吃掉,最后全军覆没。 哎,真是的。 秦先生笑了笑,“策略不错。” 助教瞪大眼,这还叫不错?是了,秦先生一向大度,定是在鼓励对方。 “谢谢先生夸奖。” 助教心中呸了一声,人家是客套,你还真当真了。 接连几步,秦先生走一步,叶梨跟一步。 助教已经懒得看了。 这叶梨同学分明是想不到破解的办法,所以干脆照搬秦先生的方案。 为了在秦先生面前露脸,这心机,助教啧啧摇头,心里对叶梨生出三分不喜。 “你的沙盘是谁教的?”秦先生边放下一杆旗,边问。 叶梨道:“卢州的刘夫子、陈夫子。” 秦先生沉吟一会,“她们二人随夫君在战场三十年,精通兵法,有过无数次以少胜多的战绩。于兵法一道见解独特,倒是不错。” “学生能得两位夫子悉习教导,是学生的荣幸。” 秦先生又问:“有别人教过你阵法吗?” “未曾。学生自知资质有限,不敢过多涉猎,全部精力皆放在练习沙盘对战上。” “确实该如此,贪多不嚼。” 秦先生说完这句后,之后一直没再开口,显然陷入了某中思绪中。 旁人看不出来,只当秦先生已经客套完了,所以不再多说废话。 但叶渺却是知道的,并非如此。 秦先生制定的沙盘作战计划,暗含阵法之道。 他大概是想借此机会,试探临安侯府里谁会阵法,或者说,想试探叶渺是否懂阵法。 因为榜首的荣誉,以及若成了榜首,极有可能成为秦先生的学生这两点,对普通人来说,实在太有吸引力。 但没想到,叶渺没上来,叶梨上来了。 叶梨排兵布阵的手法,看似混和着阵法,然而只要秦先生略一试探,便知叶梨其实根本不懂阵法。 她只是将别人教她的,记住了而已。 肋教眼神飘荡了很久,无聊之余,又回到沙盘上。 这一看,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原来沙盘上的局势,在他神游天际的时候,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个在他看来似乎不懂沙盘的叶梨,居然已经占据了上风。 她居然真的能破秦先生的方案? 助教简直不敢相信,然后眼睛再也没离开沙盘半息。 一刻钟后,叶梨强忍欣喜道:“秦先生,学生破了。” 秦先生微笑着抚弄长须,“后生可畏。” 助教瞠目结舌,所以这是叶梨赢了? “宣布结果吧。”秦先生转头对助教道。 助教好一会才回过神,“是,先生。” 他清咳两声,用不自然的声音道:“此次太中学院沙盘对战榜首:叶梨!” 什么?底下哗然声更大了。 早在叶梨说她破了的时候,离得近的学生便开始小声议论。 “叶五小姐真的破了?”还是有人不敢相信。 “这还能有假?秦先生亲自让助教宣布的!” “这简直是人不可貌相!” “你们说...会不会是秦先生放水...” 女孩子们一阵炮轰,“胡说什么呢?秦先生什么人!” 那胡乱猜测的少女立马改了口,“我瞎说,瞎说的。” “叶黎,老夫瞧你资质不错,可愿意入老夫门下?” 台上秦先生话音一落,底下几乎炸锅了。 “这是要收叶五小姐为学生的意思吗?” “秦先生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就是收徒。” “天啦,为什么我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要不你现在上去试试,说不定运气就来了呢?” “算了吧,我什么水平自己清楚。” 叶梨兴奋得差点晕倒,能获得榜首已是也乎她意外,现在秦先生居然说要收她为徒? 天啦!“愿意,学生愿意!”她激动得忘形,声音比平时高亮许多。 然而这种时候,不激动才奇怪。 秦先生微笑着颔首,然后向台后走去。 “恭喜秦先生,喜获高徒!” 初夏正午的骄阳下,一道男声响起,如山间清泉滑过众人心田,听者无不心旷神怡。 来了! 叶渺全身绷紧,像一块等待千年的顽石,终于等来了她等待千年的人。 来了,你终于出现了! 南宫焱! 叶渺整个人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上,手指几乎抠进膝盖里。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不回头。 其他女孩子们听到声音,不由纷纷回头。 有人问,“那是谁呀?” 有人认出来,“是二皇子!” “参见二皇子!”随即所有人纷纷行礼。 “各位不必多礼。”和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本皇子不请自来,打扰了。” “哇,看来二皇子礼贤下士,爱民如子的传言,一点不假。” “你才知道啊,二皇子最是谦和有礼了。” “难怪皇上如此宠爱他。” “嘘,不要命了吗?这种话是咱们能随便说的吗?” 那少女吐吐舌头,继续围绕南宫焱其他的话题聊起来。 叶渺笔直坐着,死死咬着唇看着台上那个她恨之入骨的男子,南宫焱。 严格说来,南宫焱此时还是一个少年,十六的年纪,比平南王世子程烁还小半岁。 少年相貌清绝,温润如玉,只是眸中藏着两分没人发觉的冷。 大约是天气热的关系,他穿了一身极浅的月牙色,越发衬得身姿修长匀称。 腰间配了一块色泽淡雅的浅湖水蓝玉佩,衣襟边用浅丁香色绣着云纹。 这样素雅的色彩,旁人穿着或许会显得阴柔女气,然而穿在南宫焱身上,却带着扑面而来的贵气。 即便他笑如春风,天生的皇家贵气,丝毫不减。 南宫焱主动行礼,以学生之礼,“秦先生好。” 秦先生没有推托,南宫焱在皇家学院学习,秦先生偶尔会被邀请去授课,得他一声先生配得上。 “二皇子好。” 南宫焱的眸光不经意看向叶梨,带着三分暖意,“这是秦先生新收的学生吗?” “阿梨,过来见过二皇子。” 叶梨乖巧行礼,“临安侯府叶梨,见过二皇子。” “临安侯府?你是哪位小姐?” “小女排行第五。” “原来是叶五小姐,失敬。”南宫焱微微一笑,随意问了几句后,继续与秦先生谈笑风生。 叶梨站在一旁,只觉今日一切像在做梦。 能考上太中学院已是运气,现在她不光成了榜首,成了秦先生的学生,还入了二皇子南宫焱的眼。 而这一切,皆拜那人所赐。 叶梨不由望向叶渺。 叶渺的眼神却不在她身上。 “在看什么?”耳边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独特的声音,清亮中透着三分坏。 ------题外话------ 来了,加更来了,哈哈哈!! 感谢vancci的钻石! 感谢梦非梦ne、readbook77、appele、卡其豆包灬、洛凝儿、zh0922、阿狸的梦之城、189*****277的月票! 感谢梦非梦ne、咸鱼条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果的打赏! 感谢书城文宁宁的月票! 正文 一四九、程世子发威(一更) 叶渺紧绷的身体条件反射般差点跳起来,同时右手向后挥去。 手腕被人轻轻托住,温热的气息喷到她耳尖上,“啧啧,被我吓着了?怎么才半个月不见,胆子又变小了?” 叶渺收回手臂,“程世子,你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别人后面吓人,不觉得无聊吗?” “不觉得。”少年半蹲在她旁边,饶有兴致地顺着叶渺的目光看向台上,“在看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对着她,俊颜晃眼,气息洒到脸上很不舒服,叶渺扭过头,用后脑勺对着他,“没看什么。” “那你为什么看台上?” “现在所有人都在看台上,我看有什么奇怪?” “别人看不奇怪,你看就奇怪了。” 叶渺没出声,耳边少年的声音停了一会,似自言自语道:“在看你五妹妹?” “不像,天天都有得看,有什么好看的?” “看秦先生?羡慕你五妹妹被秦先生收为学生了?” “不像,你比你五妹妹厉害多了,入谁的门没差。” “我明白了,”少年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你在看二皇子,是不是?” 叶渺本不想理他,可不知怎的,她从程烁的话里,感受到几分危险的气息。 于是不由自主道:“我看他做什么?我就是随着大家,随便看看。” “是吗?可我瞧着不怎么像。” “你不信就算了。” “二皇子来之前,你一直坐得很随意,双眼放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天地里,与这里格格不入。”少年不紧不慢拆穿她,“二皇子来了之后,你整个人就像现在这样,浑身紧绷,蓄势待发,像遇到了血海深仇的仇人,亦像....” 少年顿了顿,清亮的声音里突然就带了一分凉薄,“遇到了自己心仪许久的心上人,誓在必得。” 叶渺恼羞成怒回头,“你暗中偷窥我?” 观察得这么细致,说明一早就来了,却故意到此时才现身。 “大庭广众之下,怎叫偷窥?我这是光明正大地看。” “那么多人,为什么就看我一个!?” 程烁想也没想迅速接口,“因为你好看。” 叶渺:... 水汪汪的杏眼瞪着他,像看登徒子一样,眼含防备。 程烁咳了一声,声音不自觉放柔,带着两分宠溺,“你怎么知道我就看你一个了?” 叶渺将头扭过去,再次用后脑勺对着他。 “我跟二皇子很熟,你要是真喜欢他,我可以帮你介绍。” 呵!有病,懒得理。 叶渺决定不说话。 头顶突然被人按住,少年将她的头强行扭过来,面对着他,“我的伞呢?” “什么伞?”叶渺眼神闪烁。 少年轻笑,星眸璀璨,轻扬的眉尾敛着坏,“扔了?” “没,在家里放着。”叶渺道。 想扔没敢扔,回去后用脚狠狠踩了好几脚,又放在外面任由风吹雨打日晒,完全将那把伞当成了程烁的化身。 “明日我让人还你。” “明日我走了,下次吧。” 话题就此终结,陷入诡异的沉默。 不过只是很短暂,因为终于有人发现了程烁的存在。 “程世子!”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宁阮。 她从入学试上被淘汰,理应没资格出现在这里,不过她是南宫焱的表妹,大概是跟着南宫焱一起来的。 那声程世子便是出自宁阮之口。 宁阮兴奋地朝程烁招手,“程世子,这边!” 叶渺冷眼瞧着宁阮,前世她知道宁阮喜欢南宫焱,现在看来,宁阮似乎对程烁也有些意思。 看来是想着东边不亮西边亮,哪个上钩就是哪个的意图了。 就不知道程烁和南宫焱知不知道,若知道了,又是何种想法。 “程世子。”台上南宫焱和秦先生也看过来,这下程烁不得不露面了。 他慢悠悠地站起来,理了理宝蓝色华服,双手往后一背,信步闲庭般向台上走去。 他身形颀长挺拔,五官无一不俊美精致,那双星眸比初夏骄阳还耀眼。 金色阳光在他身后缓缓落下,炫花人的眼,众人只能眯了眼去瞧,明明瞧得不大真切,却无端生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绚丽之美! 女孩子们全都一脸花痴状,若不是还有最后一丝理智,知道自己在学院,只怕当场就尖叫起来了。 台上南宫焱嘴角微笑的弧度,略微变得有些不自然。 不过除了叶渺,没人注意到。 程烁生来似乎就是克他的。 不是皇子,却比皇子更受景隆帝喜爱信任。 除了出生不如他,程烁没有哪一点比他差。 样貌、气度,这些外在条件也就罢了,毕竟对男子来说,这些外在皮相并不是最重要的。 可是能力天赋,被抛出老远,就很让人气愤了,而且他们只相差了半岁。 只要有程烁在的地方,即便南宫焱贵为二皇子,也只能沦为陪衬。 可偏偏皇帝偏爱,让他想找程烁麻烦都不能找。 更气人的是,想拉拢也拉拢不过来。 南宫焱向来温和的眸中闪过几分不甘与阴鸷。 等到程烁终于走到台上后,痴迷的女孩子们才终于回过神。 离叶渺不远的一个女孩子,不无敌意地问道:“叶三小姐,你与程世子很熟吗?我看他刚才在你那里,跟你说了好一会话。” 那时程烁的脸被叶渺挡住,没人看清。 “不熟。”叶渺淡淡道:“程世子肚子不适,所以在这蹲了一会,让我不要告诉别人。” 如仙似妖的程世子,居然会肚子不舒服? 那场景,突然有点幻灭。 女孩子楞了楞,质问道:“不是说让你不要告诉别人吗?你为什么说了!?” “你先问的啊。”叶渺无辜道:“我若不说,坏了我的名声怎么办?” 女孩子气笑,“就你?”能让别人误会程世子会看上你? 她随即正眼打量叶渺几眼,突然心里陡的酸起来。 她要收回刚才的话!这小妖精生得太好了,若再大些,搞不好就将程世子钩走了。 “算你识趣。”女孩子冷哼一声,悻悻收回眼。 “程世子。”台上宁阮含情脉脉地看向程烁。 程烁充耳不闻,走到秦先生面前,抱拳道:“见过二皇子,秦先生。” “见过程世子。”秦先生回礼。 几人客套了一会,宁阮见无人理她,忍不住道:“程世子,刚才拦住你的那位小姐,程世子可要小心了。” “青州人人都知她是个傻子,可她却赢了我和陈雅。” 若叶渺在,定会问一句:陈雅不就是你吗? “我和陈雅沟通过,觉得她有使诈,但她使诈水平高明,我们没法揭穿。所以只好眼睁睁看着她瞒过所有人的眼睛,考上太中学院。” “这事本来我不想说的,但刚才看她拦住程世子,分明居心不良,我才出声提醒一下程世子。” 宁阮一番话说得真心实意,配上她的表情,真是太诚恳不过。 让听者忍不住就想相信她说的话。 叶梨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又似乎觉得自己身份不够,不好随便插嘴,站在秦先生后面低着头。 程烁看着秦先生,咧嘴,一笑。 他平时的笑总带着几分嚣张纨绔,这一笑,却冷到了极致,整个台上如罩冰霜。 “秦先生,太中学院的名声遭到诋毁了,您不打算说点什么吗?还是说需要请山长出来,才能主持公道?” 宁阮激动不已,她没想到程烁居然会信她的话,要严惩叶渺。 “程世子说的对,秦先生,太中学院百年清誉,绝不能轻易让人毁了!” 南宫焱皱起眉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聪明地选择先不开口。 秦先生还没开口,宁阮又道:“秦先生,请您一定要严惩作弊的人!还所有考生一个公道!” 秦先生向来和气的脸,顿时沉下来。 身为大阵法师,虽然他向来架子摆得不高,但气势底气在那。 当他用一双看透一切的慧眼看向宁阮时,宁阮不由心虚后退两步。 “作弊的人又不是我,秦先生您看我做什么?”她小声嘀咕。 “来人!”秦先生心平气和道:“请宁小姐离开学院。” 宁阮一惊,她没听错吧? “凭什么?我又没作弊!” 她是用宁家的身份,逼着陈雅让出入学试资格给她参加第二轮。 可这算作弊吗?当然不算! 她又不是找人代考,又不是使诈,只是换了个名字而已,实力还是她自己的! “宁小姐,”秦先生平静道:“我太中学院成立百余年,学院中无论夫子还是助教,皆是百里挑一,实战与教学经验兼具。宁小姐却说,叶三小姐作弊高明,瞒过了我们所有人。” 宁阮脸色一白,她不过就是看到程烁从叶渺身边离开时,两人眼神气氛有些不同,她心里嫉妒,为了破坏叶渺在程烁心中的形象,才随口这么一说。 说的时候她真的没想那么多,要是想过了,她绝对不敢这么说! 宁阮立马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 “秦先生,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夫子和助教的水平不好,我...” 什么叫越描越黑,欲盖弥彰,这就是了! 南宫焱脸都青了。 正文 一百五、计划中的结果(二更) “来人,带宁阮离开!”他毫不客气道。 随行的护卫可不比学院里的助教那么客气,直接上前一左一右将宁阮擒住,拉走了。 半点怜香惜玉也没有。 宁阮半句求饶的话都不敢说,苍白着脸乖乖地任人带走。 南宫焱什么性子,宁阮很清楚。 他来太中学院,是为了在这群新生面前留下好印象,顺便拉拢人才。 可现在她让他丢了脸。 只是将她拉走,已经对她很仁慈了。 “对不起,表妹口无遮拦,让各位见笑了。”南宫焱拱手致歉,态度十分真诚。 旁边的夫子助教们开始还没听出什么,后来秦先生一说,立马明白过来,心中愤怒异常。 实力被人怀疑,实在是对他们莫大的侮辱。 现在宁阮被带走了,南宫焱又这般诚恳的态度,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但心里仍有些不悦。 “二皇子和程世子远道而来辛苦了,请随老夫这边走。”秦先生对着旁边一位助教吩咐道:“这里的事交给你了。” 南宫焱咬咬牙,他本想跟新生们打个招呼,说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留下好印象。 结果因为宁阮得罪了秦先生和学院里的夫子,连话都不让他说。 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南宫焱面上保持得体的微笑,“有劳秦先生了。” “我就不奉陪了。”程烁懒洋洋道:“我是奉堂姑父之命,特来接表妹回去的。” 薛长言:明明是你主动请缨,我不同意,你还自己偷偷跑来了。 “薛小姐在武试那边。”秦先生和蔼笑道:“来人,带程世子过去。” 程烁暗中翻个白眼,这个老匹夫,真是不可爱!不过是借他之手治了治那个什么宁家小姐,用得着这样吗? 明明猜到他是特意跑来沙盘这边的,却故意让人将他送走。 一位助教走出来,“程世子,这边请。” 程烁站着不动,“我觉得这边瞧着挺有趣,表妹那边等会过去不迟。” “席助教,宣布结束吧。”秦先生道。 其实在叶梨被他收入门下后,就该结束了。 只是先是南宫焱突然出现,又到程烁突然出现,才拖到现在。 程烁:都不知道这个老匹夫是不是故意的! 秦先生捋着白须,神情淡然,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样。 叶梨自台上走下后,直奔叶渺身边。 “三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满脸愧疚道:“那个沙盘的破解之法,明明是之前你教我的,应该是三姐姐你上去才是。可是当时,当时我看助教要宣布结束了,心里觉得可惜,情急之下才举手说我会解的。” “我真的不是想抢三姐姐的风头,想做这个榜首,真的!三姐姐你要是不高兴的话,我现在马上去跟先生说清楚。让先生重新收你为徒,重新宣布新的榜首。” “我刚才在台上就一直想这样做了,可是我人言轻微,知道说了也没人听,所以只好一直忍着。” “不过现在我不怕了,只要三姐姐跟我一起去,我就有勇气说出实情!” “三姐姐,你别生气嘛。”叶梨泫然欲泣。 叶渺歪头看着她,心里微微笑起来。 这一切正是她要的结果。 从年前叶梨出现在她面前后,她就制定了一个计划。 前世是她主动靠近南宫焱,后来叶梨向她示好,借她的名义接近南宫焱,获得南宫焱的好感。 那么今世,她要主动将叶梨提前推到南宫焱身边。 她要让叶梨在虚无的泡沫里风光无限,让南宫焱看到叶梨,重视叶梨,甚至如前世一样,爱上叶梨。 然后在某个合适的时候,她将泡沫捅破,让叶梨跌到地面,让南宫焱对叶梨失望。 接着她再出现,让南宫焱知道,她才是那个真正帮助他的女人。让叶梨吃醋,将前世下药的事情重演。 她教叶梨沙盘,将前世秦先生入学试上会用的沙盘策略,暗中不动声色地教会叶梨。 叶梨如她所愿的主动上套了。 叶梨现在不过刚刚十二,南宫焱自不可能看上她。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叶梨看到了机会,她会不惜一切、想方设法引起南宫焱的注意。 即便这一切是叶渺计划的结果,可看着叶梨楚楚可怜的脸,叶渺觉得,好像叶梨才是那个倍受委屈的人。 她不由在心里叹一声:这到底是多厚的脸皮啊! “五妹妹,你想多了。”叶渺柔声道:“你我都是临安侯府的人,都是自家姐妹,谁做榜首,谁做先生的学生,有什么关系呢?” 叶梨狐疑地看着叶渺,这样的场面话她自然是不会信的! “懂得破局是一回事,上去后能够临危不乱镇定发挥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叶渺道:“五妹妹经过入学试三轮试验,应该很清楚,关键时刻,心态比能力更重要。” “我当时心里在想别的事情,心态不好,所以不敢上去。即便五妹妹不上去,我也不会上去的。” “所以其实五妹妹上去,我心里是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高兴!不管怎么说,这榜首落到咱们临安侯府,总比落到别人头上强。” 说到此,叶梨才终于信了两分,“三姐姐真的不生气,不怪我?” “不,我很生气,也怪你。” “三姐姐~”叶梨眼圈一红,一副又要落泪的样子。 “我生气你不相信我的真心,怪你不早点上去。”叶渺边说,发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转了话题,“其实我对五妹妹这般,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叶渺拉起她的手,将衣袖往上一撸,细瘦的手臂上几块淤青清晰可见。 叶梨一下子涨红了脸,迅速将手抽回,将衣袖放下。 “五妹妹,我前天就看到了,只是怕影响你的心情,所以一直没说。”叶渺叹口气,“这是三婶婶弄的吧?” 范知秋不待见叶梨的事,在临安侯府不是什么秘密。 叶梨咬着唇点点头,一脸羞愧难当。 “其实我与你同病相怜。” “大伯母也对你...”叶梨吃惊地抬起头,随即否认地摇头,“不,不可能,大伯母不是这样的人。” “阿娘确实不是这样的人。但五妹妹你也知道,我自小被阿娘放在府中,从小到大,我每年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样的母女感情,能有多深?” 叶梨沉默不语。 “即便现在我和阿娘都有心修补,可那十几年失去了就失去了,再怎么弥补,也弥补不了那十几年的情感空缺。”叶渺道:“而且在阿娘心中,她最看重的一定是大哥哥和二哥哥,我对她而言,或许愧疚,但绝不是重要的。” 是啊,跟她多么像!叶梨默然。 从小到大,范知秋对她也并非只有打骂,偶尔心情好了,也会施舍一些母爱给她。 可若比起叶宇与叶菁,她永远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一个。 “五妹妹,你现在明白我的心情了吗?”叶渺重新拉回叶梨的手。 “我明白了,是我误解三姐姐了。”叶梨动情道:“以后不管哪位哥哥袭爵,我们都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叶渺嗯了一声。 心中却冷冷笑起来。 上辈子她会对叶梨放下戒心,正是因为叶梨用母爱缺失这样的话,引起她的同情和共鸣。 叶渺现代的父母,对她要求极为严格,并不像别人家的父母一样与孩子像朋友一样亲近。 所以叶渺心中既渴望母爱,又不知如何与方婉柔相处。 叶梨在范知秋的暴力下成长,乖巧会讨好人,从不考虑自己,一心只想讨好别人,得到别人的认可。 这让叶渺产生同情怜惜,视叶梨为亲妹妹般对待。 只是她没想到,最后会上演成一出农夫与蛇的戏码。 这辈子,同要的事情,叶渺绝对不会再次重演。 想至此,她突然就想到了叶蓉。 上辈子这个时候,她得知南宫焱来此处,偷偷瞒着便宜师傅,大老远地跑来,就为了看南宫焱一眼。 然后,一眼误终生。 南宫焱高贵随和的气质,以及她心中幻想出来的英雄形象,让她一见倾心。 至于那时,程烁有没有来,宁阮有没有来,最后有没有被赶走,她通通不知道不记得。 她满心满眼,只有南宫焱。 叶渺下意识看向前世自己偷偷藏起来,看南宫焱的地方。 那里果然如她所想,没有人。 是啊,叶蓉并没有像她一样,为南宫焱所救,对他心生爱慕,又怎么会特意跑来看他呢? 叶渺自嘲地笑了笑,“五妹妹,我们去找哥哥们吧。” —— 南宫焱来太中学院的目的,是为了在新生面前留下好印象,以便将来拉拢。 眼见新生们离开,已经没机会了,和秦先生寒暄两句后告辞离开了。 离开太中学院后,南宫焱的脸色立马沉下来。 把随从们吓得手脚发软。 南宫焱皱着眉看了一眼,“去青州。” “是!”车夫抖抖索索地扬起马鞭,马车一路疾驰。 南宫焱正在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做时,突然马车一个急停,猝不及防的他差点摔倒。 “怎么驾车的?”他大怒。 车夫没来得及开口解释,突然响起一道尖利的少女声音,“救命啊!” 正文 一五一、生儿子有什么用?(三更) 接着响起几道嚣张的笑声,“美人儿,你跑不了的,乖乖就范吧,哈哈哈!” “救命!车上的侠士,请救小女一命!”少女扒着马车哭喊。 一人恶狠狠的声音,似乎是对着车夫吼:“少管老子闲事,识趣的快点滚!” 话音刚落,噗嗤,噗嗤,数串闷哼后,鲜血飞溅,重物倒地。 除了初初少女一声尖叫外,马车外顿时没了任何声响。 南宫焱理理衣袖,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外面不知何时冒出四个黑衣护卫,跪在马车前面,“属下救驾来迟,请主子责罚。” “走吧。” 温和而威严的声音自马车中响起,惊吓过度的少女此时才缓过神。 “小女是临安侯府大小姐叶蓉,救命之恩,感激不尽。请侠士留下性名,小女日后定当回报!” 马车里的人顿了一顿,再开口时声音更加温和,“你是临安侯府的大小姐?” “正是,请侠士留下姓名。”叶蓉道。 她被师傅派出来办点事,结果路上遇到几个地痞,见她孤身一人模样又生得好,便起了坏心。 虽然她经过三次易经洗髓,五感比以前敏锐很多,但武功并没有提升,只有一些简单的基础。 那几人身高体壮,叶蓉不敌,只能狼狈逃跑,力竭的紧要关头被人救下,她心中的感激无以言喻。 若不是车上这人,她不敢想像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大胆!车上乃当今二皇子!”四名黑衣护卫中其中一人训道。 二皇子?南宫焱? 叶蓉怔住,呆呆地看着马车上那缓缓挑开车帘的,两根洁白无暇的纤长手指。 车帘掀开,一股春风般清爽而怡人的感觉扑面而来。 极浅的月牙色,神秘淡雅的浅丁香色云纹,组合在一起,自有一股撩人心弦的高贵。 等看清那张脸时,叶蓉只觉一阵晕眩。 车厢里少年的脸隐在暗处,如笼在雨后微熹天色中的一尊白玉,迷蒙清绝,温润高雅。 “叶大小姐,正是本皇子。”少年微微一笑。 刹那间,如万千流星滑过夜空。 叶蓉脑子一片空白。 —— 叶渺四人考上太中学院的消息,昨天已经传遍整个青州。 因此今天一天登门祝贺的人络绎不绝。 不过因为孟浅月叶寒去世不足一月,府中不好大办,按叶青石指示,低调行事。 黄昏时分,晚霞布满天空,两辆马车停在临安侯府门前。 叶渺掀开帘子,便见到方婉柔和叶云琅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迎接他们。 “阿爹,阿娘!儿子回来啦!”叶海灵活地从马车上跳下,直奔二人而去。 他冲过去就要抱住方婉柔撒娇,被叶云琅单臂拦住,一脚踹开,“多大的人了,还抱着你娘撒娇,滚一边去!” 叶海被踹了一脚,委屈,“阿爹,您不是来接儿子的吗?” “谁来接你了,我来接喵喵的!”嫌弃的脸在看到叶渺后,立马变成慈祥的老父亲笑脸,“喵喵,快过来,过来阿爹这边。” “阿爹!”叶海好生气,妹妹被大哥分了一半,现在还要被阿爹分一半吗? 经过叶海身边时,叶渺悄悄道:“二哥哥,等会我让桃花做糖给你吃。” 叶海顿时眉开眼笑,果然妹妹最疼他! 叶铭走过来,“阿爹,阿娘,儿子回来了。” 方婉柔微笑道:“阿铭,阿海,喵喵,一路辛苦了,回去换身衣裳来柏来院用膳,我下厨做了好吃的。” “阿娘下厨,太好了!”叶海觉得自己好幸福,能吃到阿娘做的菜,能吃到妹妹送来的糖。 最后下车的叶梨,羡慕而落寞地看着这一切。 三姐姐说她与大伯娘不知如何相处,可三姐姐一定不知道,她有多想成为她! 有宠着自己的阿爹哥哥们,有温柔似水的阿娘,重要的是,没有妹妹。 没有妹妹,只有她一个,备受宠爱,多好啊! 叶海回到松院换了衣裳后,蹦蹦跳跳地往柏来院而去。 “大哥,我不等你了,我先去了!” 跳出去松院没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严肃而不认同的声音,“多大的人了,走路没个样,像什么话?” 叶海笑嘻嘻地回头,“祖父!” 他跑过去抱住叶青石的胳膊,“祖父,几日没见,孙儿好想您。” 叶青石严肃的老脸有些绷不住,“这几日辛苦了。” “祖父,孙儿棒不棒?孙儿考上太中学院了耶!”叶海一脸求表扬的神情。 “算还不错,没丢我临安侯府的脸。” 叶海眯着眼嘿嘿笑起来,“祖父,孙儿要去阿爹阿娘那里用膳了,阿娘亲自下的厨。” 叶青石白他一眼,“臭小子,急什么,天色还早呢,祖父也没用膳。” “祖父还没用膳吗?”叶海随口道:“那祖父和孙儿一起去吧。” 叶青石头一扭,“不去,你阿爹又没请我。” “阿爹不知道祖父没用膳。”叶海老实道。 叶青石:...这么蠢的小子,别说是他孙子! “祖父,饿肚子很难受的,跟孙儿一起去吧。”叶海发出诚挚地邀请。 算了,跟个蠢蛋计较什么。 “咳,是你非要拉着我去的。”叶青石嘟哝道:“可不是我想去的。” 当叶青石出现在柏来院时,正等着儿女们来了后一起用膳的方婉柔与叶云琅,惊讶地站起身。 不明白这个点,叶青石来干什么。 “还没用膳是吧,”叶青石一脸高深莫测道:“那等你们用了晚膳,我再过来。” 叶海直接嚷嚷着说破,“阿爹,阿娘,祖父还没用膳!” 蠢货!叶青石恨不得一脚踹死他! 方婉柔心下顿时了然,微笑道:“父亲,既然来了,一起用膳吧。” 说完悄悄拉了拉叶云琅的衣袖,叶云琅不情不愿道:“父亲要是没用膳,就一起吧。” 叶青石看着他这副样子就来气。 瞧瞧,生儿子有什么用?有了老婆儿女,他这个老爹就是个多余的! 心里不由埋怨起亡妻韩氏,当初为什么不给他留个女儿? 叶铭和叶渺来到后见到叶青石,同样先是吃了一惊,收到方婉柔的眼神后,纷纷上前行礼。 “孙儿(孙女)见过祖父。” “祖父,孙儿在入学试上遇到一些问题,本想用完膳去请教祖父,现在祖父在这太好了,孙儿可以直接请教了!”叶铭道。 叶青石不太好看的脸终于缓和下来。 —— “哎哟,我的阿梨乖女儿,你回来啦?” 叶梨一去到富贵院,便被范知秋热情地抱住,“辛苦啦,乖女儿,你实在太给阿娘长脸了!” 叶梨整个人都懵了。 “这就是五小姐吧,年纪轻轻能拿到榜首,入秦先生门下,受二皇子青睐,果然非同凡响啊!” 一道谄媚的女声响起,叶梨这才注意到富贵院里除了范知秋,还有好多个眼熟的贵妇人。 “五小姐不只才能出众,这相貌清丽动人,过多两年,定成为数一数二的美人!” “五小姐靠的是才能,哪能同那些庸俗的只有皮相的女子相提并论?” “说的是说的是,三夫人,您可真是好福气啊!” 范知秋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你们太夸张了,阿梨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贵妇人们又是围着一通夸奖,范知秋与有荣焉地受了,最后拉着叶梨一个一个介绍,“这位是罗大人家的夫人,这位是陈大人家的夫人...” 叶梨乖巧地喊人,又换来一波波夸张的赞美。 被甜言蜜语包围的范知秋,今晚完全换了个人,搂着叶梨不停地喊着乖女儿,心肝宝贝。 叶梨整个人飘在云端,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一场从榜首试开始,就再也醒不过来,也不想醒来的美梦。 —— “小姐,毕方姐那边刚刚派人送来了这个。” 用完晚膳回去后,桃花递过来一样东西。 叶渺瞧后挑了挑眉,“比预想的要好。” “收起来吧。”她递给桃花,“糖做好了吗?” “做好了。”桃花道:“现在天气开始热了,不好放,小姐做这么多做什么?” “给二哥哥送三包过去。”叶渺道:“剩下的我明天出去有用。” “小姐明天又要出来?小姐休息两天再出去吧,要不让桃花去做也行。” “闲着也是闲着,我出去溜达溜达。” 临安侯府一下子四人进了太中学院,还出了叶梨这个被秦先生收入门下的榜首。 可想而知,接下来的几天,府里会有多热闹。 叶渺可不想被人当成猴子观赏。 “知道了小姐。” —— 第二天一早叶渺就出了门,并且很机灵地从后门离开。 离开的时候瞟了瞟大门,果然门口停了不少马车。 还好溜得快,她心想。 初夏的青州城空气中飘荡着怡人的花香,由于入学试刚刚结束,各州前来的考生和凑热闹的富人们还没离去,繁华热闹更甚之前。 这让胡儿巷的大人们开心不已,因为这代表着他们有工可开,有钱可赚。 有些甚至带了大些的孩子一起去帮忙,多赚一点是一点。 叶渺来到的时候,就发现少了好多小孩子。 ------题外话------ 感谢louisesong、露轻灵的鲜花! 感谢bluekey1、刀剑笑、anne197910、梦非梦ne、wang716、moonknight、vancci、yaoshanshui、dishuyan、louisesong、断送西园满地香、机械小四、书迷糊涂、wang716的月票! 感谢灵犀ling、anne197910、断送西园满地香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笑的月票! 正文 一五二、可怜的薛子星(一更) “二丫。” “狗子。” “大牛。” 叶渺喊了几声,不一会旧巷里破旧的一扇扇木门后,探出一个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二丫柔软的头发被绑成一个小鬏鬏耸在头顶,两缕碎发垂下,衬着她黑白分明的眼越发明亮。 “二丫!”叶渺欢喜地朝她招手。 小丫头怎么越长越可爱啊! 她有些日子没来了,二丫迟疑了一会才认出她来。 “糖。”她软糯又带着惊喜地喊了一声。 叶渺:... 小脑袋的主人们听到这个糖字,立马双眼一亮,争先恐后的从木门后跑出来。 伸着手围着叶渺,像小麻雀似地叫个不停,“糖,糖,糖!” 叶渺:... 不过就是想听一声阿娘,何其艰难! 她拿出糖分给小孩子们后,伸手捏了捏二丫的小脸蛋,“二丫,你哥哥他们呢?” 二丫拆了一颗糖塞进小嘴,将剩下的糖小心翼翼地放进小荷包后,软软道:“阿娘带着哥哥去挣银子了。” “其他人呢,都去挣银子了吗?”狗子过了年该有六岁了,做些简单的活也可以。 不过叶渺记得有几个比二丫大点的都不见人,刚才那些小孩子里有好多陌生的脸孔。 二丫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阿娘说,可能回老家或被亲戚接走了吧。” 她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叶渺猜想可能是二丫之前发现有些小玩伴不见了,问她娘,她娘说可能回老家或被亲戚接走了。 叶渺蹲在地上,又拉着二丫东扯西拉了一会。小丫头现在没那么怕她了,不过还是很害羞。 这时一个乱糟糟头发的男孩子从不远处跑来,“阿娘!” 二丫听到这声阿娘,立马瞪大眼,惊得什么似的,看来是想起之前叶渺要她喊阿娘的事情。 “阿娘!”胡信跑到叶渺面前,笑嘻嘻地伸出手,“阿娘,有糖吃吗?” 叶渺笑眯眯地应下。 明知道胡信是那种有奶便是娘的人,她还是开心地将糖拿出来,分给胡信。 看到胡信迫不及等将糖往嘴里塞,叶渺打量了他几眼,讶异道:“胡信,你生病了吗?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别提了。”胡信一屁股坐到叶渺身边的地上,有气无力道:“自那日之后,毕方姐和大哥没少整我。不让我吃饱,不让我喝好,不让我睡好,能不瘦吗?” “这都快半年了!”叶渺道:“沈小姐和沈狼的气还没消?” “换你你能消吗?”胡信反问。 叶渺默然,换她当然不会消,她会直接杀了对方。 这下突然有点体会沈毕方和沈狼为何还在折磨胡信了。 不能杀了他,折磨折磨解解气也好。 但看看干枯瘦小、拼了命也想活下去的胡信,叶渺不禁叹声造化弄人。 “我之前去过临安侯府。”胡信突然道。 “什么时候?” “临安侯府办喜事的时候。” 叶渺道:“去做什么?吃喜宴?” 大户人家办喜事的时候,会特意多做一些,让一些贫穷的人去吃。 “喜宴吃了,不过更重要的是与我性命攸关的事。”胡信道:“被毕方姐和大哥欺负了几个月,终于等到有个机会可以扳倒他们,所以我去临安后府了。” 叶渺突然明白他去干什么了。 “我看到一个跟你长得走几分像的女人,猜想应该是你阿娘叶大夫人,便去跟她说,我知道去年年底是谁抓走了叶三少爷。” 跟她长得有几分像?那应该是方婉柔没错了。 叶渺问道:“后来怎么样了?她不相信你吗?” 这事沈毕方没有来信,方婉柔没有提及,叶渺很好奇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胡信看了她一眼,“你们临安侯府的女人,个个都好奇怪。叶大夫人相信了我的话,但她没问我是谁,而是让我去告诉别人。” 告诉别人?叶渺心中隐隐猜到方婉柔让胡信告诉谁了。 “你想的没错,就是你祖父,临安侯。” “你全说了?”叶渺问。 胡信垂头丧气道:“我被欺负的狠了,本来去的时候是想全说,想借临安侯府的力量,除掉毕方姐和大哥。可话到嘴边,我又咽下了。你祖父除不除得掉毕方姐和大哥我不知道,但他们除掉我轻而易举。我不能冒险。” “所以你最后什么都没说?” “都去你祖父面前了,我哪能什么都不说?”胡信道:“我就指出了是谁让大哥绑走叶三少爷的人,叫什么南嬷嬷,听说后来死了的那个。” 叶渺恍然大悟,原来那天半夜南嬷嬷和叶云涛的事情被揭穿,是因为叶青石知道南嬷嬷收买人绑架叶海,派人去抓南嬷嬷来问话,结果抓到南嬷嬷和叶云涛在一起。 不过奇怪的是,方婉柔为何不自己问胡信是谁绑走了叶海,反而让胡信告诉叶青石? 是她一早就知道是孟浅月指使的,怕自己说叶青石不信,所以让胡信去告诉叶青石? 那南嬷嬷和叶云涛的事情,是碰巧,还是在方婉柔的算谋之中? “你们临安侯府的女人,一个二个都好奇怪。”胡信嘀咕着重复了一句。 他总共见过两个临安侯府的女人,一个天天拿糖哄着让人喊她阿娘,一个见到绑架自己儿子的凶手的知情者就在面前,却没有半点动容,反而温柔的让他去找别人告状。 胡信的自言自语点醒了叶渺,看来她这个阿娘,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啊! “我走了。”胡信站起来拍拍屁股,“我得去找吃的了,趁毕方姐和大哥这两天心情好,我得拼命吃饱。” “等一下。”叶渺叫住胡信,“你告诉我祖父,是南嬷嬷找人做的,我祖父没奖赏你吗?” “你祖父倒是想赏我,我拒绝了。” “拒绝,为什么?难道你也要求他保你一命?”叶渺想起胡信上次的要求。 “赏了我最后一定会被毕方姐和大哥抢走,既然留不住,还不如不要。”胡信道:“保我一命的要求我可不敢提,我说让你祖父先欠我一个人情,等我想好了我再告诉他。” “胆子挺大的嘛。”叶渺赞了一句。 “胆子大也不能当饭吃,我得走了。” “等等,帮我办件事,我保证你以后有饱饭吃。” 胡信瞪大眼,“你不会又过河拆桥吧?” “我什么时候过河拆桥了?说过保你的命,你现在不是还活着吗?”叶渺反问。 “算了,你们女人总是一堆歪理,我说不过你们。”胡信笑嘻嘻坐下,“说吧,什么事?” 真是没大没小!叶渺一巴掌拍歪他的头,胡信夸张怪叫两声。 惹得叶渺哈哈大笑,笑完后勾勾手指头,“过来,我告诉你。” —— 与胡信告别后,叶渺又拉着二丫玩了一会后,瞅瞅天色,快午时了。 心里盘算着是偷偷溜回家去吃了再出来呢,还是在外面随便吃点,晚上再回去。 正思忖着,余光看到远处走来一个精致的小少年。 小少年穿着九重门的练武服,个子看起来长高了不少。 他看到叶渺显然也认出了她,瞪着眼站在那一动不动,也不出声,就光瞪着叶渺。 叶渺本想装作没看见,见他如此,只好朝他点下头,当作打了招呼,继续朝前走去。 心里则不由叹息,这么好看的小少年,就只有几个月的命,真是可惜。 “叶三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快经过时,薛子星突然开口道。 他牢记着薛子瑶跟他说,如果跟叶渺打好关系,说不定叶渺会分他糖吃的话。 上次见效了,确实分了,虽然最后被人抢走了。 “嗯,路过。”叶渺道。 “我现在在九重门习武,已经两个多月了,师傅们都夸我天资好进步快,再过几个月,我肯定能打赢你。” 薛子星说完后,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不是说拉好关系的吗?怎么说到打赢她的话上面去了? 天资好? 叶渺瞟了瞟薛子星,暗中咂嘴,不觉得。 待看到小少年不自然的神情,叶渺明白过来。 她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这个送你。” 薛子星双眼一亮,努力维持矜持,“这是什么?” “糖。” “真的送我吗?”薛子星盯着荷包咽口水。 “嗯,送你。”你拦着我说这么多废话,不就是想吃糖吗?我成全你,叶渺眸中快速闪过一丝怜惜。 “谢谢叶三小姐。”薛子星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我要回去用午膳了,告辞。” “慢走,薛少爷。” 叶渺看着薛子星开始拔高的个子,从视线里慢慢消失,冷漠地收回眼。 没人比宝儿更重要!没有! 薛子星开始还强装镇定,按平时的速度往回走,走了一会后,不由加快脚步。 直到他意识到后面叶渺再也看不见他时,才拐进一个小巷子里。 掏出被他捂在心口的荷包。 激动万分地打开。 糖果的香甜气息,顿时将他包围。 薛子星闭上眼深吸几口气,睁开眼决定先吃一颗解解馋。 手里的荷包突然不翼而飞。 那道如噩梦般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表弟,你不乖哦,被我抓到吃糖!” 正文 一五三、突然陌生的程世子(二更) “表...表哥~”薛子星双腿打颤,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宝蓝色身影,又气又怕又委屈。 “哪来的?”程烁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熟悉的大红色荷包,眸色深深。 “别人送的。” “谁?” 薛子星硬气撑着,“我...我不能告诉表哥。” 人家好心给他糖吃,他还背后出卖人家,这种小人之事,他薛子星男子汉大丈夫,绝对不能做! “不说,表哥我就查不到吗?” 中午烈日从头顶直直晒下来,本来该是汗流夹背的,薛子星却觉一股冷气从脚底升起来。 “你若告诉我,我就不告诉堂姨,若被我查到了...” 若被表哥查到了,不只叶三小姐有事,他薛子星以后只怕跟甜食绝缘了! 因为几天前,他的肠胃出了点问题,大夫说是因为吃甜食所致。 阿爹阿娘那么相信表哥,若是表哥在他们面前说什么... 薛子星简直不敢想像接下来的悲惨日子! “表哥,我告诉你!”刚才的豪言壮语遇到残酷现实,立马被抛到九宵云外,“是,是叶三小姐。” “哦,叶三小姐啊。”程烁玩味地念了念,“你跟她很熟吗?” “不熟,就见过几次。” “几次?” 薛子星想了想,“五六吧。” 五六次,不少了。 “元宵后见过吗?” “没,今天是第一次遇到。”薛子星不敢半点隐瞒,同时心里觉得奇怪,表哥问的问题好奇怪。 他跟叶三小姐见不见面,跟他有什么关系? 哦是了,表哥肯定以为,叶三小姐每次见面都给他糖吃! 这个锅他可不能背,他明明一颗都没吃到! “表哥,我虽然与叶三小姐见过五六次,但前几次闹得有些不愉快。她就给过我两次糖,一次是元宵前,一次是今天。” 而且两次都被表哥你抢走了。 “我一颗糖都没吃过,真的!我发誓!”薛子星只差举手对天发誓了。 “之前闹得不愉快,怎么不愉快?” 薛子星:不是问他糖的事吗?怎么问起他和叶三小姐的矛盾了?难不成表哥想帮他去报仇? 薛子星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程烁,说实话,表哥为人挺护短的,虽然自己爱欺负他,却绝不会让别人欺负他。 要是之前,薛子星定会添油加醋说一下叶渺是如何欺负他的。 但人家后来给了两次糖给他吃,他还背信弃义将人供出来了,总不能还让表哥去教训她吧? 薛子星想了想,“其实没什么不愉快,都是过去的事情,我都已经忘记了。” 这下轮到程烁意外地看向薛子星了。 他这个小表弟,为人小气又爱计仇,从来只会添油加醋,绝不会大事化小。 如今居然大度地说过去的事情,他忘记了。 “表弟啊,堂姨父就你一个儿子,指着你考上太中学院皇家学院,光宗耀祖,你可不能被别的事情迷了眼,误了前程。” 自小薛子星就被程烁戏弄长大,突然听到他这般语重心长的话,薛子星万分不能适应。 “表哥,你说不能被别的事情迷了眼,什么事?”他不耻下问。 程烁:“…总之,就是专心练武,不能想别的事情。” 他举起手中的荷包,“比如糖。” 薛子星撇撇嘴,不敢反驳。 “回去吧。” “是,表哥。”薛子星如蒙大赦,拔腿跑了。 —— 叶渺看着薛子星离开后,决定在外面找个地方随便吃一顿再说。 胡儿巷这边多是穷人,没什么酒楼小馆,叶渺便往繁华的南街走去。 走着走着,突然一抹熟悉的宝蓝色身影跃入眼帘。 她想也没想,直接转身就走。 然而不管她多快,还是被人发现了。 “叶三小姐。”清亮独特的男嗓在后面慢悠悠响起。 叶渺当作没听到,埋着头继续往前走。 结果那声音的主人明明刚才还隔着半条街,一眨眼,已飘至她面前。 “叶三小姐。” 那人不只喊她,还伸手拦她。 叶渺恨不得将他手臂砍下,却只能抬头装出吃惊的表情,“程世子?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说你今天要回上京吗?你那把伞我没带在身边,要不我现在回去拿,你在这等等。” 她说完绕开程烁,提起裙角想跑。 “叶三小姐,你认识沈狼吗?”身后男声不紧不慢道。 叶渺提住裙角的手一紧,“认识,这次的武试榜首。” “我说的认识,不是这种认识,是问叶三小姐私下可认识他?” “同是青州参加入学试的考生,我认识他有什么奇怪?程世子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叶渺回头。 此时太阳正当午,烈烈光芒自头顶洒落,少年的脸庞笼罩在一层淡淡金光中,似跌落凡尘的仙人,似仙如妖,精致绝美。 半敛的星眸似知非笑,不只藏着痞,还隐着三分寒凉。 “我昨日去太中学院之前,在青州城里一个临时堵档,押了一百两银子,输了。”程烁慢吞吞道。 “你输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叶渺撇过头。 “那里堵的是今年入学试榜首,却不是所有考上的百名学生,只有青州十五人。” “更奇特的是,可以买谁是榜首,也可以买都不是榜首。”程烁道:“对方给我算了下成功率,买都不是榜首买中的成功率是八成半,我买了。” “我又不是榜首,你输了银子关我什么事?”叶渺低下头玩手指,“榜首是我五妹妹,你要找麻烦,你去找她吧。” “我当时虽然买了,但对于这个只有一成半机率胜出的堵档十分好奇,所以派人留意了一下。”程烁顿了顿,“叶三小姐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 叶渺鼓着嘴小声嘟哝,“我怎么知道,我要回去用膳了,我阿娘还等着我。” 她刻意压低音量,声音又软又柔,将个生怕家人担心、急着回家的小姑娘形象,演得活灵活现。 程烁哂然一笑,“下注的人,每百人就有九十九人堵错了,剩下少量堵赢的,要么中一个,要么买的额极小。只有一人,武试与沙盘榜首,全买中。” “叶三小姐,我想问问,你为何会两人都买中?”程烁陡然犀利问道。 “运气而已。” “运气?”尾音上扬,明显不相信。 “五妹妹是我妹妹,我自然买她中,反正也没多少银子。”叶渺解释道:“至于沈狼,我两位哥哥曾经提起过他,说他武功出众,那我就买了。我也没下注多少银子,纯粹凑个热闹。” “下注的银子是不多,不过十两,但叶三小姐,最后可是赢了千两!” “那是我赢来的!”叶渺一脸警惕看着他,一副她的银子,绝不准他抢去的样子。 程烁突然不说话了,双手环胸头微微右倾,眯着眼,细细看她。 那锋芒毕露的专注神情,不同于以往叶渺见过的任何一面。 以往程烁面上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和玩世不恭,或痞坏或纨绔,对她或捉弄或调笑。 却从来没有用这种似要看穿一切的犀利眼神看过她。 “叶三小姐,”少年眸中锐利慢慢散去,慢悠悠道:“我这个人最不喜别人在我面前耍手段,若被我发现了...” 带着三分邪气的俊容忽然在叶渺眼前放大,她惊得想后退,却发现后面居然是墙。 “后果自负哦~” 清亮动听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下一秒,宝蓝色身影已消失眼前。 那速度,嫉妒得叶渺恨不得将他的功夫抢过来。 神经病!叶渺暗中骂了一声,转身往临安侯府走去。 还是回去吧,免得又遇到什么神经病! 待叶渺身影消失后,她刚才待过的地方,那抹宝蓝色突然重新出现。 程烁抿着唇角,望着叶渺消失的方向许久。 “世子。”徐冲忍不住出声。 “派人立马去查沈毕方沈狼两姐弟,还有...”清亮的声音陡然变得凉薄而无情,“叶三小姐。” 徐冲忍不住道:“世子不会是怀疑那事与叶三小姐有关吧?小的觉得或许一切都是凑巧,叶三小姐毕竟是临安侯府的人。”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寒凉声音再次响起,没有半点温度,“去查。” “是,世子。” —— “二皇子,这是堵坊送过来的账本。”南宫焱身边四大金刚,聂东聂南聂西聂北中的聂东将账本呈给他。 南宫焱随意翻了翻,皱起眉头,“才赚了不到十万两?以往每次入学试的赌局,最少能赚二十万两以上,什么原因差这么远?” 聂东道:“堵坊管事说,有人在外面开了私档,只押青州十五人以及全不中,吸引了不少赌客过去。” “居然有人敢跟本皇子分一杯羹?”南宫焱冷笑,“查到是谁没有?” “查到了,有些棘手,所以兄弟们没敢动手。” “还有本皇子不敢治的人吗?”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聂东道:“那人是此次太中学院入学试武试榜首,沈狼的姐姐,沈毕方。” 如今入学试的热度未褪,所有人都盯着那些新考入学院的学生,若此时沈氏姐弟出事,确实挺棘手。 沉默片刻后,南宫焱突然道:“不能动手,那就动口。” 聂东不解。 “有用者,拉拢之。” 正文 一五四、输的人才不敢去(三更) 夕阳西沉,夜幕笼罩大地,前来临安侯府拜访的客人终于走了。 来的客人主要是拜访范知秋,虽然大房有三人考上,但比之成为榜首、入秦先生门下、以及得二皇子青睐的叶梨差之远矣! 客人们倒不至于现实如此,也有去大房处,不过被方婉柔以身子不适打发了。 那些人也不强求,放下礼便去了范知秋处。 范知秋一辈子都没这么荣耀过,周边全是追捧阿谀的声音,羡慕嫉妒的眼光。 叶梨从头到尾没有半点不耐烦,全程坐在范知秋身边,乖巧安静,需要她出声的时候便出声,不需要她说话的时候便羞涩坐在一旁。 让那些客人们更是夸个不停,大大满足了范知秋的虚荣心。 等终于送走了客人,范知秋揉揉笑得发僵的脸,和颜悦色道:“阿梨,你今天也累了,回去早些歇息。” “是,阿娘。”叶梨乖巧道。 离开富贵院后,叶梨的脸瞬间拉长,眼神淡漠。 “五妹妹。”略带迟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叶梨迅速换上笑脸转过身,“二姐姐,有事吗?” 不过两日未见,叶兰似乎清减许多,从灯光下走来的身影纤瘦落寞。 她神情亦是带着落寞的笑,“我还没恭喜五妹妹成为榜首,又得秦先生收为学生。” 叶梨叹口气,“二姐姐,我的情况你还不清楚吗?” 叶兰捏紧指尖,“我不明白五妹妹的意思。” “之前我和你的水平差不多,若不是三姐姐悉心教导,我只怕连考上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唉,不说了,我只怕日后会辜负先生所望。” 看着叶梨黯然的神情,叶兰只觉心口一阵刺痛。 这样担心将来会辜负别人期望的愁苦,她多想也有啊,可是她连太中学院都没考上! 不,不是她没考上,是三妹妹不让她考上! 若她像教五妹妹一样悉心教导她,若她只教她,而没有教五妹妹,那么现在享受这一切荣誉的人,不就是她叶兰了吗? 她那么信任她,她说什么她做什么,她让她让出入学试资格,她让了,她让她抓住机会,她抓住了。 可最后,她利用她打击完叶蓉叶漫后,就将她抛到了脑后。 看着叶兰逐渐狠戾的脸,叶蓉唇边闪过不易察觉的笑,随即变成担忧的神情,“二姐姐,你在想什么?是不是不舒服?” 叶兰回过神,强压下心中的怨恨,“五妹妹,恭喜的话我已经说了,想必你这两天累坏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那二姐姐你慢走。”叶梨娇柔道:“回去后早些歇息,再瘦下去徐姨娘会担心你的。” “嗯,那我走了。” 叶梨最后看了眼叶兰的背影,收起唇边的笑,转身默然离去。 —— “小姐,该起来用晚膳了。”桃花提着灯笼从外面走进来,点燃油灯。 走到床边将杏色纱帐钩起,对着趴在床上熟睡的叶渺轻唤。 “小姐,再睡下去晚上会睡不着的。” 叶渺伸了个懒腰,“天都黑了呀?”难怪觉得肚子有点饿。 下午她回来后用了午膳,因为怕见到那些来拜访的客们,便待在渺风院睡觉,哪里也没去。 结果一睡睡到了现在。 “将晚膳端上来吧。” 桃花很快将晚膳摆好,四菜一汤。 叶渺现在正在长身体,食量惊人,她前两世都不是胖子,所以吃起来毫无顾忌。 不一会一碗米饭下肚。 替她添饭的时候,桃花道:“薛大人下午派人来通知,说这次武试和沙盘榜首皆花落青州,特在七日后于明月楼设宴庆祝。” “能不去吗?” “老太爷发了话,都得去。” 临安侯府因为孟浅月和叶寒去世的关系,不好宴客,所以本来应该最热闹的临安侯府,比之其他有考上太中学院的人家低调太多。 难得有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地露脸,叶青石自然不会放过。 叶渺撇嘴,看来这个叶青石,不仅偏心眼,还虚荣。 “不知道能不能想个办法不去……等等!”叶渺狠狠扒了两口饭突然停住,因为嘴里含着饭,说话有些不清,“那天初几来的?” “初八,四月初八。” 四月初八? 叶渺手中的筷子啪嗒掉到地上,剧烈咳嗽起来,她一手捂着嘴,免得饭从嘴里喷出,小脸涨的通红。 桃花惊呼一声,双手啪啪捶她的背,“小姐,你没事吧?桃花去倒水!” 她飞快倒来水,叶渺接过咕噜咕噜喝下,这才将嘴里的饭吞下。 “小姐,慢点吃。”桃花担心道,刚才吓死她了。 叶渺心不在焉的哦哦了两声,心思被前世的事情占据,已经没了胃口。 四月初八,明月楼,好日子啊! “小姐,你要真不想去,要不初八那天装病吧。” “去,怎么能不去呢?”叶渺随口道:“不仅要去,还要准备好了再去。” 桃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转变这么快,不过她向来不问为什么,应了声“小姐要准备什么,记得让桃花去准备。” —— 临安侯府的客人连续几日依然络绎不绝,从未受过这般追捧的范知秋,像打了鸡血似的,半点不知疲惫。 不仅自己亢奋,连带着叶梨也必须跟着亢奋。 今日的客人不只来了夫人们,还有一些小姐,打过招呼后,范知秋让叶梨带着小姐们去花园玩。 叶梨听话地带着小姐们去到花园里,尽职地带她们玩耍。 坐在凉亭休息的空档,有位爱八卦的小姐好奇问道:“叶五小姐,我有位表姐去参加了入学试,昨天我从她那里听到一些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叶梨替那小姐斟了一杯茶,素手一掀做了个请的手势,“刘小姐请说。” 刘小姐四处瞧瞧没有丫鬟经过,用手招呼身边的小姐们靠拢,然后压低声音道:“听说有考上的学生,被当众举报作弊。” 这可是大新闻啊! 立马有小姐双眼发亮地追问:“真的吗?那人能考上太中学院,是靠作弊得来的?” “叶五小姐,你也在现场,是不是真的啊?” “是啊,叶五小姐,快说来听听,我好好奇!” “你们别逼叶五小姐了,她可不是那种背后乱说话的人。” “叶五小姐,说嘛说嘛。” 叶梨娇俏的小脸露出纠结神情,“对战的时候都是分开的,实情我真的不清楚。不过各位姐妹们这话千万别再说了,学院的夫子们会不高兴的。” “啊?为什么会不高兴啊?”最开始发问的刘小姐问道。 有人回答道:“这个问题很简单嘛,如果承认有人作弊,等于变相抹黑学院夫子们的品行和水平,夫子们当然会生气了。” 不得不说这位小姐的回答相当精妙,本来是问是不是有作弊这回事,经她一回答,变成了夫子们不承认,是因为不想被人看低。 等于变相说明,确实有人作弊,只是夫子们碍于面子,不愿承认而已。 “啊,原来是这样啊。”小姐们恍然大悟。 回答完了一个问题后,又有人好奇地问:“不过是谁被举报作弊啊?” “你们饶了我吧,这我可不能说。”刘小姐看了眼叶梨,“还有啊,这事你们可千万别往外传!既然敢作弊,说明那人身份不低,你们可别给我惹麻烦,不然我爹娘会打死我的!” 她这么一说,旁人倒不好问了,嘻嘻哈哈地转了话题。 有人眼尖地看到不远处一抹苗条的身影,“咦,那不是叶三小姐吗?” “好像是耶,叶三小姐!”刘小姐站起来招手大声喊。 不远处采花的少女听到呼声,抬头望过来。 姹紫嫣红的鲜花中,露出一张凝白如玉的小脸。 水汪汪的眸子如黑曜石,红唇丰盈,眉宇间三分妖冷,仿若百花幻化成的仙子,清绝飘渺,不可方物。 凉亭里传来阵阵抽气中,心中的嫉妒,在这瞬间丝丝缕缕地滋长起来。 少女盈盈一笑,纤手抚平衣裙上的褶皱,拎起一旁盛满鲜花的篮子,袅袅漫步而来。 身前漫天金光为她开路,万物都失了颜色。 “各位小姐们好。”向来软糥的声音里,不知何时多了几分空灵。 小姐们回过神,面露惊诧。 这是叶三小姐吗? 叶梨亦是一阵恍惚,只觉似乎一夜间,叶渺已脱胎换骨成她陌生而遥不可及的模样。 “叶三小姐,进来坐会,外面太阳大。”有小姐热情邀请。 “不了。”叶渺笑着婉拒,“阿娘不舒服,我摘了些鲜花正要给阿娘送去。” “哦,那就不打扰叶三小姐了。” 叶渺微微颔首,“五妹妹,各位小姐们就辛苦你好好招待了。” “知道了,三姐姐。”叶梨无意识地呢喃。 叶渺转身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刘小姐突兀的声音,“四月初八明月楼的宴会,叶三小姐会去吗?” “我是赢家啊,怎么会不去呢?只有输的人才不敢去。”叶渺微笑道。 她声音软绵,语气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刘小姐不动声色地露出一丝笑意,“叶三小姐说的是。”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催更炸弹! 感谢小家伙呆呆、weixina7a45839eb、咸鱼条、张喜萍、天地一沙鷗、vinegar66889、黄四仙儿的月票! 感谢书城文宁宁、凤凰错的月票! 正文 一五五、对是对,错也是对(一更) 叶渺离开后,花园里众人的话题开始围绕着她展开。 “叶三小姐变了好多。”好看得让人嫉妒。 “或许是因为考上了太中学院,自信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以前叶三小姐的传闻...”后面的话没有说出,但大家都心照不宣。 有小姐羡慕,“叶三小姐开窍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要是你有个像叶五小姐这样的姐妹,肯定也会开窍的。”有小姐意有所指。 “对哦,”那小姐眼睛一亮,“差点忘了叶五小姐是榜首!叶五小姐,叶三小姐的沙盘,是不是你教的?” 她这话一说,心中对叶渺那种水平都能考上太中学院存疑的小姐们,顿时觉得真相了。 “一定是,好羡慕叶三小姐。” “我也是,我要是有个这么厉害的姐妹就好了。” 叶梨急忙解释,“你们可别这么说,三姐姐年长过我,她教我还差不多。” 这里谁不知道叶渺小傻子的名声?叶梨的解释不但没人信,反而越让人相信之前的揣测。 “叶五小姐你就别谦虚了,天份这东西,跟年纪可没有关系。” “就是,你师兄孟公子年纪轻轻,多少年长过他的人,都只能甘拜下风。” “叶五小姐与叶三小姐真是姐妹情深。” 身边的小姐们你一句我一句,刘小姐问:“平时叶五小姐与叶三小姐,会时不时切磋吧?” “这是自然的。”一直插不上话的叶梨连忙答道。 刘小姐给了其他小姐们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后,道:“休息得够久了,不如请叶五小姐带我们逛一逛侯府可好?” “好的好的。”叶梨松了口气连忙站起来,“各位小姐这边请。” —— 一座精致的宅院内,一连闷了几天的宁阮无精打彩地靠在榻上。 给她扇风的丫鬟建议道:“小姐,不如出去走走吧。” “不去。”她在太中学阮被赶走的事情,一定在青州城都传开了,她为何出去让人看笑话? “奴婢觉得小姐不如出去走走。” “为何?” 丫鬟迟疑道:“听说青州城这几天,到处都传着叶三小姐作弊的事情。” “什么?!”宁阮差点从榻上摔下来,“谁传开的?怎么会传开?” 这几日来宁阮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过就是看到程烁从叶渺那边过来,脑子就一时抽筋,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说叶渺作弊,被太中学院集体嫌弃,表哥南宫焱将她扔到这里后,再也没来看过她一眼。 宁阮是恨不得这事从此抹去,再也不会有人提起,结果现在居然传遍了青州城? 不等丫鬟回答,宁阮迫不急待又问:“那我呢?外面是如何说我的?” 比起谁传的,为何会传开,她更在意这件事。 丫鬟道:“外面没有小姐的传言,只说叶三小姐疑似作弊的事情。” 宁阮心里略微好受了些,不然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也仅仅只是好了些,若这流言传到太中学院夫子们耳朵里,不管是不是她,夫子们肯定都认为是她传开的。 宁阮不在乎太中学院,反正进不了太中学院,她还可以去另外两家学院。 但只要一想到南宫焱对太中学院的重视,宁阮就整个都不好了。 若是被表哥南宫焱和表姐南宫烟厌恶了,那她宁阮在宁家的地位也会不保。 “到底是谁这么可恶!?”宁阮咬牙切齿,“若被我知道,定将她碎尸万段。” 这时外面传来另一个丫鬟的声音,“小姐,老太爷来了。” “祖父来了?”宁阮大喜,鞋子也没穿好,直接朝外面跑去。 见到一位精神矍铄、神情麻木阴冷的老者从廊下走来,欢喜喊道:“祖父!” “阿阮!” 来人正是宁国公的弟弟,刑部左侍郎宁重远。 见到喜爱的孙女后,宁重远阴冷的脸上露出一丝和蔼的笑容。 “祖父,”宁阮投到宁重远怀中,嘤嘤哭起来,“孙女被人欺负了,祖父您要为孙女作主。” 宁重远神情变冷,“我听说了。阿阮,这事是你做的不对。” 宁阮哭道:“孙女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可是现在外面都传开了,孙女不知道该怎么办?表哥一定会很生气。” “我说你做错,不是说你举报作弊的事情。”宁重远道。 宁阮心下惶恐,难道她还有做错的事?“请祖父指点。” “我宁家的人,对了是对,错了也是对!”宁重远傲然道:“你错在说了作弊,却没将这事做实。” 宁阮惊得都忘了哭了,“祖父的意思是?” “只要把这件事做实,谁敢说你乱说了?” “可是表哥那边和学院那边...” “正因为要顾忌二皇子的脸面,所以宁家人做事,只能对,不能错。” 宁阮恍然大悟,“孙女明白了,不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孙女不知道怎么做实。” “四月初八,薛大人在明月楼宴请考上太中学阮的学生及家属,邀请了部分乡绅。”宁重远道:“他知道我有事来青州,特请了我,到时候你同我一起去。” “孙女不去。”宁阮低着头嘀咕,她才不要去丢人现眼。 “你可知那叶三小姐前几天说了什么吗?” 宁阮现在听到叶渺的名字就浑身又痛又难受,只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她,关于她的消息是半点不想知道。 可宁重远主动提起,宁阮不敢说不想听。 “叶三小姐说:她是赢家啊,怎么会不去呢?只有输了的人才不敢去。” 宁阮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顾不得宁重远在,愤怒得大声嚷嚷,“她什么意思!?她是在讽刺孙女吗?讽刺孙女输给了她两次?” “为了宁家的面子,你也必须去。” 宁阮又委屈又愤怒,输给叶渺的屈辱化成泪水冲出眼眶,她哭着道:“孙女输了两次给她,孙女不是她的对手!孙女去了有什么用?不过是再被她羞辱一顿!呜呜呜,孙女不去!” “祖父已经想好了办法,你安心去就是。”宁重眼耷拉的眼皮下,浑浊的双眼露出阴冷的光芒。 —— 明月楼是青州最有名的一座销金窟。 听说里面随手给丫鬟小厮打赏的银子,都够普通老百姓一家人一年的开销。 不过明月楼可不是什么风月场所,而是一座雅楼。 可谈诗作对,可挥墨投壶,可谈天说地,可品香茗茶。 包括武国最时兴的武功、兵法、阵法,皆可在里面找到各种各样的玩法。 为了庆祝太中学院入学试的榜首,双双落户青州,青州知州薛长言和青州城的乡绅们自动出银子,在四月初八这天包下明月楼,宴请所有考上太中学院学生及家属。 十五名学生加上家属,再加当地乡绅等,四月初八这天,明月楼一下子来了近六七百人。 比平时还要热闹得多。 这日明月楼里里外外装饰一新,屋檐上的七彩琉璃在阳光下光芒万丈,将整个明月楼衬得犹如仙宫。 一辆辆豪华贵气的马车停在明月楼前,穿着明月楼统一青色服饰的小厮们上前,将马车引到指定的停靠位。 另有管事之类的人物,笑容满面的迎接从马车里下来的贵客。 临安侯府总共来了十四人,叶青石余氏,大房五人,二房叶云涛叶兰两人,加上三房五人。 叶云泽和叶宇因为叶梨拿了榜首,特意从卢州赶回来。 当临安侯府装扮低调的马车一停下,管事们的笑容明显又多了好几分。 青州一共考上十五人,临安侯府就占了四人,还有沙盘榜首,这等光芒,整个青州谁能比拟? 因为临安侯府丧事未过一月,府中人出行皆很低调,以暗色及素色为主。 站在一群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人中,倒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侯爷,老夫人,各位老爷夫人,小姐少爷们,里面请~”管事麻溜地拉长语调。 叶青石微微仰着脑袋,姿态颇高地嗯了一声,大踏步随着躬着腰的管事向里面走去。 范知秋一下马车便被一群同时来到的贵妇人们包围了,跟在身边的叶菁个子小,被人围着难受,挣脱她的手跑开。 范知秋怕她出事,吩咐叶梨,“阿梨,看着你妹妹。” 叶梨连忙向叶菁的方向跑去,叶兰顿了顿,道了声:“三妹妹我也去看看。” 然后跟着叶梨而去,留下叶渺一人。 她们三人本来坐一辆马车来的。 “妹妹!”叶海一下马车便朝叶渺跑来,“我们进去吧。” 叶渺微微一笑,“进去吧,二哥哥。” 话没说完,一道惊喜明媚的声音响起,“渺妹妹!” 从马车上下来的薛子瑶,一眼看到叶渺,拉着薛子星就往这边跑。 薛长言和裴媛喊都喊不住。 倒是将叶云琅和方婉柔的目光吸引过去。 “阿海,你和阿铭进去,让喵喵陪着薛小姐。”方婉柔道。 她从叶云琅口中听过薛子瑶的名字,觉得女孩子就该跟女孩子一起玩。 “阿娘!”不过方婉柔没想到,最先开口抗议的是叶铭。 正文 一五六、有好戏看了(二更) 方婉柔诧异地看他一眼,因为人多不好问什么,只道:“进去吧。” 叶铭只好将同样不情不愿地叶海拖走,同时狠狠瞪了一眼薛子瑶。 花痴!就会跟他抢妹妹!这么喜欢妹妹,让你娘给你生一个啊! 薛子瑶接收到叶铭的眼神,洋洋得意地表示不计较。 一个抢妹妹输给她的手下败将,有什么好计较的? “渺妹妹,这是我弟弟薛子星,你还记得吗?” 薛子瑶时刻记得要撮合叶渺与薛子星,将叶渺真正抢过来的事情! “薛少爷好。”叶渺垂着眸子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就越发不想看到薛子星。 薛子星被薛子瑶以武力强迫带来这边,心里十分不爽,语气便有那么点冲,“叶三小姐好!” 话音刚落,后脑勺被薛子瑶猛的一巴掌,“薛子星,你这什么态度!?” 薛子星捂着后脑勺,敢怒不敢言,乖乖放低姿态喊了一声,“叶三小姐好!” 正和薛长言夫妇打招呼的叶云琅,听到女孩子明亮的声音,忍不住微微一笑。 “我这个女儿啊,就是这么不拘小节。”薛长言面带笑容,与有荣焉道。 裴媛忍不住翻个白眼,女儿奴!这么粗鲁,也不知道以后谁敢娶,她都快愁死了! 方婉柔颇为理解地朝她微笑。薛家只有一个,她家有三个! “渺妹妹,你别看我弟弟生得又矮又蠢又笨,脾气不好还爱哭,六岁了还尿床!不过他服打,不管他怎么调皮,两巴掌下去,保管老老实实的!” 薛子星气得想杀人! 他就是矮了点,哪有又蠢又笨,脾气不好还爱哭?还将他六岁尿床的丑事,告诉个陌生的女孩子,她嫌不嫌丢人? 薛子星恼羞成怒,“薛子瑶,你给我闭嘴!不跟你一起了!” 他说完拔腿就跑,薛子瑶伸手想抓住他,竟然被他躲开了。 薛子瑶可惜道:“看来去九重门习武,还是有效果的,以前我抓他,一抓一个准!” 跑远的薛子星一个踉跄:薛子瑶你就吹牛吧! “进去吧,渺妹妹。” 她说完毫不犹豫地挽起叶渺的胳膊。 叶云琅几人就在前面,叶渺不好拒绝,只好随她一起走进去。 明月楼里人声鼎沸,管事们将薛子瑶和叶渺带到小姐们所在的二楼的其中一间雅厅。 叶梨叶兰叶菁已经到了,叶兰独自一人坐在一处,叶菁坐在叶梨旁边,被一群小姐们包围住。 叶菁不喜欢随着范知秋跟那些贵妇人们在一起,虽然她们出手阔绰。 那些贵妇人们总是喜欢捏她的脸,有时一天下来,叶菁的脸都被捏肿了。而且说的话,都是她不喜欢听的,很多都听不懂。 自从叶梨成了榜首后,叶菁喜欢跟她在一起,因为围在叶梨身边的小姐们,不会捏她的脸,还会拿些新奇好玩的东西、或好吃的来逗她。 她们说的话聊的东西,叶菁也爱听。 “二姐姐,过来坐吧。”和小姐寒暄了很久的叶梨,似乎此时才看到一旁孤独的叶兰,伸手唤她过去。 叶兰微笑着摇摇头,“没事五妹妹,我坐这里就好。” “来嘛,二姐姐。” 叶梨作势起身,旁边一个醒目的小姐更快站起来,直接走向叶兰将她拉过去。 “叶二小姐,大家一起说说话嘛,一个人多无聊。” 看在叶梨的份上,大家对叶兰很客气,没有因为她是庶出,也没有因为临安侯府只有她一人没考上太中学院而给眼色她看。 但表面是如此,心里如何想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只要想到这里,坐在中间的叶兰就如坐针毡。 同时心里对叶渺生出暗恨,若是她肯教她,就算不让她成榜首,只要让她考上太中学院,那她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无地自容和难堪。 恍惚间,周边喧闹突然安静下来,小姐们压低声音小声议论,“那位是不是宁小姐?” 有人识得宁阮,“没错,是宁国公府旁支、宁大人家的宁小姐。” “就是身为甲等却输给了丁等的叶三小姐的宁小姐?” “没错!叶三小姐有叶五小姐指点,赢下宁小姐自然不在话下!不过...” 一位穿着妃色衣裙的小姐神秘兮兮道:“你知道宁小姐,其实不只输了一次吗?” “不只输了一次,难不成她们私下还比过?” 入学试的规矩大家都知道,第一轮淘汰了,再没有上场的资格。 “不是,宁小姐买了化州一位甲等考生的资格,第二天又去了,没想到又碰上了叶三小姐。” “不是吧?”小姐们纷纷抽气,“宁小姐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谁说不是呢?” “怪不得刚才宁小姐看向叶三小姐的眼神不一样,一输再输,谁也受不了。” “我还听说,说叶三小姐作弊的就是宁小姐。” “是她?”小姐们这下不淡定了。 本来外面谣言,都说被举报作弊的人是叶渺,她们已经信了。 现在突然出来一个消息,说作弊的事情是宁阮做的,那让人不得不怀疑,宁阮是因为连输两次,输不起才说叶渺作弊。 倒一时分辩不清楚真假了。 有小姐捧着头,“晕了晕了,好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旁边一位小姐笑道:“这还不简单?将宁小姐和叶三小姐请过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那小姐啐她一口,“你敢请你请!” 宁阮是宁国公府旁支,喊南宫焱一声表哥,谁敢去问?不过就是随口说笑! 甚至刚才那些话她们都是压低音量说的,就怕被宁阮听了去,到南宫焱面前告她们一状。 但即便她们再小声,小声到让宁阮一个字都听不到,然而那样的动作神态,让高度敏感的宁阮立马就能联想到她们在说什么! 宁阮脸上火辣辣地疼,身上更是如被千万根针同时刺入。 但她谨记得宁重远的话:宁家的人,对了是对,错了也是对! 宁阮高傲地走到叶渺面前,“叶三小姐。” 被薛子瑶缠得不知如何脱身的叶渺,听到有人喊她立马应了一声。 抬头一看是宁阮,眼神立马变得玩味。 “宁小姐也来了啊。”她不紧不慢道。 这一副料定宁阮不敢来,或是宁阮不该来的轻视语气,让宁阮整个人被浓浓的屈辱感包围。 她不由拔高音量,“叶三小姐,我想向你请教一局沙盘,不知叶三小姐敢不敢教?” 叶渺还没出声,薛子瑶立马道:“宁小姐,今日是为考入太中学院的学生庆祝的日子,宁小姐不要挑事的好。” 宁阮正在气头上,闻言怼回去,“薛小姐,你哪知眼睛看到我挑事了?我说的是请教,请教的意思薛小姐不懂吗?” 薛子瑶也不是好脾气的,迅速呛声,“宁小姐若是有心请教,就该备了礼登门拜访,现在这样凶巴巴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是请教吗?” “你...”宁阮被堵得语塞,“我跟叶三小姐说话,关你什么事!?” “这是我的渺妹妹,以后由我罩着,谁找她麻烦,就是找我薛子瑶的麻烦!” 南宫焱一心想着拉拢平南王世子程烁,对于这个被程烁看重的表妹薛子瑶,宁阮气归气,却不敢当着面真的开战。 她看向叶渺,“叶三小姐,你是临安侯府的三小姐,可不是薛大人家的三小姐!丢了脸说出去,别人只会说临安侯府的不是。” 薛子瑶还想说什么,被叶渺拦住,她微笑道:“宁小姐说的有道理,我是临安侯府的三小姐,薛小姐,你且在一旁看着。” 宁阮得意地看了一眼薛子瑶,心想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吧,人家根本不稀罕你罩着! “我可以与宁小姐对上一局,不过我有个要求。” “有什么要求,叶三小姐尽管说!” 好不容易叶渺答应下来,宁阮自是有什么应什么。 “什么请教之类的话就别说了,大家心知肚明。宁小姐要是有兴趣,不如与我堵上一局。” 宁阮瞪大眼,“堵?” “没错,堵!一局五十两,现付!”叶渺道:“要是宁小姐有兴趣,那就马上开始,若是没兴趣,那就算了。” 宁阮面上露出为难的神情,纠结了好久后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我现在有点头晕,我想让我的丫鬟们先替我!”宁阮生怕叶渺反悔,“你别小看我的丫鬟,她们的水平不在我之下。若是出生在好人家,十有八九能考上学院。不然我也不敢让她们替我!谁愿意白白输银子!” 这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她们?”叶渺问。 “我身边有四个不错的丫鬟今日都来了,叶三小姐想跟谁比都行。” 原来有备而来啊!旁边吃瓜小姐们恍然大悟,不过也因此情绪更加高涨,要是宁阮没有准备,那这两人斗起来有什么看头? 两人之间的恩怨,就在这一小会,已变成了不是秘密的秘密,围观的小姐们越来越多。 “好啊。”叶渺一口应下。 不过在宁阮看来,叶渺现在是骑虎难下,不得不答应。 有好戏看啰,小姐们欢呼起来。 正文 一五七、人傻钱多(三更) 明月楼的丫鬟们摆好沙盘后,宁阮的丫鬟们也从外面进来了。 一共四人,模样不算太出众,不过气度瞧着倒是很不错。 “我的丫鬟,阿春,阿夏,阿秋,阿冬。”宁阮道:“这位是叶三小姐。” “见过各位小姐们,见过叶三小姐。”四女齐齐行礼。 叶渺淡淡点头,“开始吧,谁先来?” 丫鬟阿春走出来,“如果叶三小姐不介意的话,由奴婢阿春先跟您对战一局。” “不介意。” 叶渺说话的瞬间,余光看到人群最外面的叶兰与叶梨。 至于叶菁,已经不见了身影,大概是被范知秋接走了。 叶兰神情有些复杂,叶梨倒是一脸担忧,张着嘴似乎是想喊三姐姐。 叶渺微微一笑,“二姐姐五妹妹别担心,我带了些银子在身上,不会输了把你们抵押在这里的。” 小姐们哈哈大笑,有爱开玩笑的小姐道:“叶三小姐,你是要银子不够,我可以借给你!” “要是借了不用还的话,就借我吧。”她歪着头道。 谁借银子出去不用人还的啊,小姐立马噤声,心想这叶三小姐果然如传闻那般,有些傻气啊。 那她是如何赢的宁阮,难道真是作弊? 本来有些左右摇摆的人,现在突然又变得相信宁阮了。 坐到沙盘边后,阿春道:“叶三小姐,请先。” “那我不客气了。”叶渺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手腕后,开始拍兵布阵。 不过一会,便道:“我先开始了。” 这么快?旁边的小姐们不由讶异。 要知道明月楼提供的沙盘上的地形,可不是真实存在,都是他们虚拟想出来的。 一个从未见过的地形,思考了不过半刻钟就说开始,这叶三小姐,到底是自信还是自大? 众人看着她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不由觉是应该是后者。 叶渺率先放出一队人马,阿春紧跟其后,派人直接迎战。 不过叶渺的目的只是为了吸引对方注意力,她的真正目的是对方后方大营的粮草。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若没了粮草,寸步难行,迟早大败。 阿春显然看出叶渺的意图,一边耐心与之周旋,一边不动声色地布自己的局。 围观的小姐们都懂沙盘,只是水平或高或低的问题。 但无论她们怎么看,都看不出叶渺水平高在哪,能连赢宁阮两轮。 难道还有什么后招,是她们看不出来的吗? 等到叶渺的人马快要抵达对方大后方时,突然出现几队人马将之包围,同时阿春的人马,不知何时到了叶渺的大后方,正要袭击她的粮草库。 “呀!”有小姐惊呼出声,“这是要输了吗?” “应该不会这么快吧,说不定还有后招。” “瞧着倒不像。” “嘘别说话,别打扰她们,小心输了赖你们。” 刚刚小声说话的小姐们,纷纷捂住嘴,避免自己不小心发出声。 沙盘上的优劣势越来越明显,有些聪明些的,此时一边看沙盘,一边看叶渺的脸色。 若是她脸色淡定,说不定还有后招。 若是神情焦急,那肯定就是要输了。 望过去的时候,只见叶渺瞪大杏眼,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 小姐们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输了的意思吗? 不可能吧?考入太中学院的学生,就这点水平? 感觉她们都能赢她啊! 或者叶渺是故意摆出这样的面孔,为了迷惑对方? 小姐们心头心思还没转完,只听叶渺垂头丧气,且很不服气地道:“我输了。” “叶三小姐承让。”阿春淡淡道,那气度,果然不愧是宁家出来的丫鬟,不输一般的小姐。 “再来一局!”叶渺激动道。 在一旁休息的宁阮,听到叶渺输了,头不晕了,胸不闷了,神清气爽地走过来。 还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拔高音量道:“哟,叶三小姐输了呀!” “一局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叶渺羞恼道:“再来!” “叶三小姐,刚刚你说输了付现,是不是该先付我五十两?”宁阮道。 “付就付!”叶渺掏出荷包,倒出里面的碎银和银票,拿起唯一一章银票递给宁阮,“那,五十两。” 宁阮接过银票,看叶渺将碎银收进荷包,眸光一转不怀好意道:“叶三小姐,再来一局也可以,不过银钱翻倍,一百两。” “一百两?”叶渺显然被惊到了,张大嘴犹豫半响,最后坚定道:“一百两就一百两!来吧,快开始!” 见对方上钩了,宁阮唇边划过一抹笑,“不过叶三小姐,我瞧你今天带的银子似乎不太够,要不改日你带足了银子,咱们再玩过可好?” 见好就收,是宁重远之前交代的。 只要叶渺输给她的丫鬟的事情一传出去,入学试上作弊一事孰真孰假,百姓心中自有定论。 所以当叶渺说要再来一局时,宁阮本来是要拒绝的,不过当她看到叶渺手上已经没银子了时,突然改变了主意。 因为叶渺,她受到了从出生以来从未受过的耻辱,难得有个羞辱叶渺的机会,就这么放过,她实在不甘心! 她要狠狠羞辱叶渺一番再收手! 宁阮轻蔑的神情让叶渺脸涨得通红,她尖叫道:“不过一百两银子而已,你怕我给不起吗?我可是临安侯府的叶三小姐,你还怕我赖你账不成!?” 这话一出,周边小姐们的神情,可微妙了。 这种情况下,正常人都会说:你以为你能稳赢吗?而不是说,你怕我给不起吗? 几个字不同,意思可就完全两样了。 前者还有几分赢的底气,后者就是觉得自己十拿九稳会输。 “不对,你以为你能稳赢吗!?”愤怒的少女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改口。 然而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才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再怎么改口,也没有会信她了! 特别是,她居然输给了宁阮的丫鬟! “叶三小姐,这不是谁赢谁输的问题,是诚信问题,你说现付,自然要先将银子摆出来。”宁阮拿出五十两,和刚刚从叶渺那赢的五十两放一起,“这是我的一百两,要是叶三小姐能拿出一百两,咱们就继续。” “我可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宁阮又道。 这不是要气死人吗?故意用赢来的银子作赌注,还暗讽叶渺空口说大话,言而无信。 不少小姐们捂着嘴吃吃笑起来,同时好奇叶渺接下来会怎么做? 会去找临安侯或是叶大老爷要银子,还是在这里当众向她们借? 要是前者,那可就等于自己将刚才输给丫鬟的事情传遍整个明月楼。 要是当众借,嘻嘻,好想看叶三小姐低声下气的样子! “二姐姐,五妹妹,你们手上有银子吗?” 看来叶渺选择了现借。 叶兰脸一红,“我...我没带。” 她其实有,不过只得几两碎银,实在拿不出手。 “我...我只有十两,三姐姐要的话,我借给你。” “才十两啊?能做什么事!”叶渺有些生气道。 叶梨放在裙侧的小手紧紧捏紧。 她在家中不受宠,银子都是范知秋管着,能有十两已是她攒了好久的。 “各位小姐们,你们有银子吗?借十两,还二十两。” 小姐们哗然,哇!这玩得有点大啊! 一个二个想看好戏,但又不知该不该借。 她们倒不怕叶渺赖账,毕竟这么多人作证。 犹豫不决的原因,是不知道宁阮如何想的。 虽然之前她们敢背着宁阮说她的八卦,但现在借银子给叶渺,等于是直接跟宁家的人对上,那可是两码事! 小姐们偷偷看了一眼宁阮,只见她含笑道:“借十两还二十两,叶三小姐好大方,听得我都想借了!” 小姐们顿时明了宁阮的意思,纷纷拿出荷包取银子。 “叶三小姐要银子?借什么借,我出!要多少有多少!” 伴随着一道声音,一个穿金戴银的少年,笑嘻嘻地从楼梯处走上来,身后跟着不知何时离开的薛子瑶。 少年十五六岁,个子不高,模样斯文,穿着打扮,一看就像不知哪里跑来的暴发户。 “嘻嘻,乔家小少爷来了。”有小姐迅速认出了她。 乔方子是化州人,又是商贾人家,按理说这里的小姐们大多是不认识他的。 可自乔方子前几日来到青州后,这种情况很快就改变了。 因为他看到任何顺眼的东西,都是直接买下来。 大至宅院,小到孩子们的小玩意。 买不说,还从不问价钱,有些知他是外地的,本着逮着一个是一个的想法,故意将价格抬高几倍甚至几十倍。 乔方子照样二话不说全买了。 于是很快,乔方子便在青州出了名,所有人一想起他,脑海里便会涌起四个字:人傻钱多。 “哇!叶三小姐,你果然是这里最可爱、最听话、最懂事的小姑娘!”看到叶渺后,乔方子眼睛一亮,“不愧是铭兄弟和海兄弟的妹妹,薛小姐果然没骗我!我叫乔方子,跟你两个哥哥是好朋友,以后你叫我...方子哥哥吧!” 什么鬼?小姐们顿时全黑脸了! 这意思是说除了叶渺,她们都不可爱、都不听话、都不懂事吗?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催更炸弹! 感谢vancci、诗520的评价票! 感谢pppr3e83c、书迷糊涂、139*****850的月票! 正文 一五八、乔方子的前世(一更) 乔方子浑然不觉自己已然犯了众怒,女孩子的心眼,有时候比针眼还小。 有小姐冷笑道:“哟,乔小少爷,这么怜香惜玉,今晚叶三小姐的堵注,就全部由乔小少爷你包了吧!” 乔方子爽快道:“没问题!” 他什么都不多,就钱多啊!多到一天不花个几百上千钱,就不痛快的地步! 薛子瑶挤到叶渺身边,见她怔怔望着乔方子,解释道:“我本来去找你两个哥哥的,没找到人,碰上了乔小少爷。” 刚才叶渺一心要跟宁阮比试,薛子瑶对于作弊一事也有耳闻,直觉宁阮来者不善,只怕叶渺会吃亏。 可是叶渺不听她劝,薛子瑶没办法,想起叶铭叶海,心想叶铭虽然讨厌,但两人绝对的护妹狂魔,所以跑开去找他们。 一来让他们劝劝叶渺,二来万一起了冲突,多两个人护着也好。 结果明月楼人太多,她找来找去找不到,问楼里小厮的时候,不小心被乔方子给听到了。 然后,就死活摆脱不了了。 这几天薛子瑶也听说了乔方子的大名,待看到他后立马认出,就是第一天去拿等级牌号时,遇到的那个话唠。 薛子瑶怕出来时间太长叶渺被欺负,托小厮转告叶铭叶海后,就跑回来了。 “渺妹妹,这家伙看着不靠谱,但确实挺有钱的。”薛子瑶小声道:“你不用担心,你要是不放心,我去找我阿爹拿银子。” 叶渺没有说话,望着一脸稚气庸俗的乔方子,眼前出现的,却是少年一身黑衣,决绝地站在熊熊烈火中,冷冷看着南宫焱的样子。 乔方子是太中首富乔家的独孙,严格说来乔家不仅是太中首富,更是武国首富。 他的祖父乔老太爷仅仅用二十年的时间,就将乔氏商行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商行打造成武国商业龙头,靠的并不仅仅是他非凡的经商头脑,更是先帝与当今皇帝的支持。 二十多年前,风流好色的先帝去化州微服私访,无意看上了乔老太爷入门不久的儿媳妇,将其强行纳入宫中,后来生下了五皇子即当今五王爷。 为了补偿乔家,先帝扶持乔家,于是乔家逐渐发展起来。乔夫人与原夫君本来恩爱异常,入宫后郁郁寡欢,生下五皇子够没多久撒手人寰。 几年后先帝去世,景隆帝登基,他生性善良仁慈,知是先帝有愧乔家,因此不但没有收回乔家的特权,反而又给了不少便利,这才有了今日繁荣昌盛的乔氏商行。 乔家的这些事情发生在二十多年前,朝大不少大臣都知道,因此只要乔家不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如乔家花钱让乔方子参加入学试等,知道了,也没人会说。 乔家三代单传,乔方子的父亲直到先帝去世,才又娶妻生下乔方子。 乔方子是真正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只可惜他文不行、武不行、经商不行,所以乔老太爷不惜花大钱将他送到太中学院,期望他能学有所成。 只可惜还没入学,乔方子就被人绑架了。 绑架他的人,正是南宫焱。 南宫焱逼迫乔老太爷与他合作,为他提供他所需要的银子练兵,后来还让沈毕方将乔氏吞并,弄得乔家家破人亡。 当时乔家连同下人一百多人,全部葬身火海,唯有乔方子一人不知所踪。 乔方子是有名的草包,因此南宫焱并没有花心思去找他。 只是没想到一年多后乔方子突然出现,并习了一身诡异惊人的阵法,差点要了南宫焱的命。 要不是叶渺与沈狼拼命相护,南宫焱当时就死了。 乔方子报仇无望,进入自己布的阵中,点火自焚。 临死前冰冷仇恨的眼神,曾让当时并不知情的叶渺,生出她是不是做错了的念头! 后来叶渺知道了实情,可惜大错已成。 她回到乔方子自焚的地方,为他立下一个墓碑,并在周围布下阵法,免被他人发现。 同时在他坟前道:“若有来世,希望能补偿今世犯下的过错。” 现在,补偿的机会来了。 乔方子见叶渺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神情似乎有些激动,嘻嘻笑道:“渺妹妹,你不用担心,我真的什么都不多,就钱多。你要是要别的我没有,钱嘛,要多少有多少。” 若是别人说这话,估计想让人海扁一顿,不过从乔方子嘴里说出来,众人只是撇撇嘴。 他随手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叶渺,“那,一千两。” “不过这可不是见面礼,这是给渺妹妹的零花钱,我乔方子送见面礼,怎么也不能这么小气。”他补充道:“至于见面礼,我回去好好想想。” 一千两银子的零花钱,这乔方子怕不是疯了! 有钱也不能这样玩吧?小姐们纷纷咋舌。 不过这叶三小姐,真好意思收吗?跟一个这样的人做朋友,不怕掉价吗?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叶渺淡定收下乔方子递过来的银票。 “耶,她还真好意思收耶~” “有什么不好意思收的?”叶渺理所当然道:“这是方子哥哥给我的零花钱。” 她说完对着宁阮,“宁小姐,可以开始了吧?” 宁阮羞辱叶渺正开心,结果羞辱了一半被乔方子打断,很是恼火,狠狠瞪了一眼乔方子后道:“开始就开始,阿夏,这局你来!” “是,小姐。”丫鬟阿夏道。 “叶三小姐,这局你要是再输给我的丫鬟,下局我可不奉陪了,不然没完没了的,谁受得了。”宁阮刻薄道。 叶渺微微一笑,“这么说来,这局我非赢不可了?” 宁阮冷哼,“赢得了算你本事!” 明月楼里的丫鬟摆上沙盘,第二局正式开始。 本来有些中立的小姐们,因为乔方子之前的话,几乎都站到了宁阮这边。 “宁小姐加油哦。”这样的声音此起彼伏。 “渺妹妹加油!”薛子瑶瞪了那些人一眼,大声替叶渺加油。 叶渺第一局输了,第二局还是她先行。 同上一局一样,叶渺只是随意看了看沙盘,便迫不及待落下一杆。 有些记性好的小姐,记得她上一局也是这样的。 待看了一会后,有小姐忍不住与旁边小姐交流,“这叶三小姐,该不会只会这一种方法吧?” “确实好奇怪,这局地形同上局差很远,而且上局她已经输了,为何还用同一种方法?” “对啊,一下子就让人猜到她的意图和下一步动作,根本不用花习思,就可以将她一网打尽。” 薛子瑶上盘没看到,但听到旁边人议论,忍不住担心。 “渺妹妹,要不要改一下策略?”她小声道。 “不改!”叶渺固执回答。 “渺妹妹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又不是输不起。”乔方子无所谓道。 反正作为一个无论武功还是沙盘,从来只输不赢的人来说,乔方子觉得输一盘实在没什么。 薛子瑶向来粗枝大条,可也知道这局输赢对叶渺的重要性,忍不住白了乔方子一眼。 心里则暗骂叶铭,平时就会跟她横,现在渺妹妹都快要被人欺负了,还不出来,真是没用的家伙! 沙盘的地形虽不同,但叶渺与阿夏之前的对战,却同上局几乎一模一样。 小姐们暗笑叶渺是个傻子,宁阮则得意不已。 赢下这局,见好就收吧,不能逆了祖父的意。 眼看就要进入最后叶渺全军覆没的时刻,突然叶渺不知怎么走了两步,沙盘形势大变。 “呀!”眼尖的小姐们发出惊呼。 明明是叶渺的人马一直处于被动,随时要被包围的状况中,怎么突然形势就反过来了呢? 丫鬟阿夏脸色一变,看着沙盘上被动的自己,并没有急于马上行动,而是沉思片刻,立马变了策略。 然而不管她怎么变,叶渺突然变得雷厉风行,不过几下,便将阿夏的人马围住,大肆屠杀。 宁阮望着凌乱的沙盘,神情恍惚,仿佛回到入学试与叶渺对战时的情景。 叶渺将两张五十两银票收起放入荷包中,笑眯眯道:“宁小姐,我赢了,谢谢你的五十两。” 叶渺赢了?那就是说,她之前做的白费了? 宁阮不甘心道:“再来一局!” “好啊,不过我有个要求。”叶渺爽快应下。 “要加银子是吧?加多少?”宁阮冷笑,想用银子羞辱她,没门! “不只要加银子,还要加人。”叶渺道:“她们四个一起上,一人二百两!” 哗! 二楼炸开了锅! 这叶三小姐,怕不是疯了吧?一人对四人? 宁阮气得浑身颤抖,“叶三小姐,不过赢了一局,你就如此大言不惭,不怕闪了舌头吗?” “玩玩而已,输了就输了呗,我输得起。”叶渺斜眼看向宁阮,“就不知宁小姐输不输得起。” “就是就是,一人两百两,输了也就八百两,多大点事。” 乔方子在一旁跟着起哄,惹得薛子瑶狠狠瞪她。 宁阮气极反笑,“这是叶三小姐你自己提的,到时候别说我以多欺少。” 正文 一五九、叶三小姐是个狠人(二更) “要是输了,宁小姐也别怪我以大欺小。” 咱可丑话说到前头,叶渺心道。 按实际年龄,她三辈子加起来可好几十岁了。 以大欺小?什么大,哪里大? 宁阮冷笑一声,当她胡说八道。 “开始。” 不一会,明月楼里的丫鬟们迅速抬上四个沙盘,摆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春夏秋冬四个丫鬟各坐一个方位,叶渺在中间。 “先从东面开始。”叶渺道:“我开始了。” 本来很激动看好戏的小姐们倒抽一口气,“这沙盘上的地形都没看清楚,就开始了?” “莫不是什么心理战?先从气势上打乱对方的节奏?” “可怎么也得先看清楚再来吧。” 有位小姐压低音量,神秘道:“喛,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叶三小姐与明月楼的人合谋...一早就知道上来什么沙盘,所以...” “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搞不好得罪所有人。” 那小姐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噤声看向沙盘,结果忍不住发出一生惊呼,“叶三小姐又用之前那一招!?” 她这一喊,将本来小声议论的小姐们的眼光全部吸引过去。 只见叶渺已分别在东南西北四个沙盘上,各放了一杆旗,其路线,同之前两局一模一样。 “不是吧?怎么跟之前一样的方法?” “难不成叶三小姐打算用同样的招术对付四人?” “她疯了吗?难不成以为刚才赢了一局,那招就可以走遍天下无敌手了吗?”有小姐不可思议道。 “一对四,还用之前同样的招术,啧啧。”也不知是大胆还是无知! 虽然小姐们皆发出不敢置信及怀疑的声音,但不可否认,她们的好奇心被充份吊起来了。 接下来几乎无人出声,人人都想看看叶渺用之前的招术,能否以一敌四! 叶渺轻松的在东面的沙盘走了一步后,依次去到南,西,北。 每个沙盘之间几乎不作停留,也不思考,直接就行动。 她速度极快,一直走动不曾坐下。 每一步,不管春夏秋冬四人如何变幻策略,她皆按之前两局的策略不变。 因此四个沙盘上,目前看来,叶渺皆暂落下风。 时间一长,大部分人认定叶渺会输,觉得上局不过是侥幸,这局一对四,不过是想碰碰运气。 也有少部分人抱观望的态度,因为在同样的情况下,叶渺虽然第一局输了,却在第二局绝地反击赢了阿夏。 纤手执杆,有人发现叶渺的兵如她的人一样,空灵飘逸,即便略处下风,亦形散神不散。 眼看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所有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沙盘。 有小姐过于紧张,抓着旁边小姐的手过于用力,惹来一声惊呼。 沉寂被打破,所有人怒目而视。 被捏的小姐好冤。 来了来了,重要时刻来了! 小姐们激动不已。 沙盘上的形势,如她们所预料般,一直处于下风的叶渺,突然变阵。 也不知她怎么走了两下,局势急转直下。 宁阮脸色大变。 春夏秋冬四女脸色大变。 旁观的小姐们脸色大变。 唯有乔方子瞪大眼,“哇,渺妹妹,不愧考上太中学院的人!比方子哥哥我果然强多了!” 薛子瑶兴奋得脸都红了,拼命鼓掌,“渺妹妹,厉害!厉害!” 站在外围的叶梨,放在裙侧的手握得更紧了。 “绝杀!” “绝杀!” “绝杀!” “绝杀!” 四声音落,春夏秋冬四女灰头土脸地落败。 宁阮双腿一软,脑海里一片空白。 叶渺居然以一敌四了,赢了!? 关键是她赢的这四女,哪是什么丫鬟! 这是她祖父宁重远,知道入学试上她谎说叶渺作弊的事情之后,当天紧急从同江学院花重金请来的四名女学生! 那可不是什么不出名的小学院,而是武国三大以府为名的学院,太中学院,同江学院,天杭学院,之一的同江学院。 无论名气实力,皆与太中学院不相伯仲! 这四位女学生在学院里潜修兵法三年,还亲自去过战场几次,与敌军交过手。 之前宁阮说她们水平与她相当,是担心叶渺不肯上当,实则她在她们四人面前,只有甘拜下风的份! 可现在,叶渺居然赢了她们,还以一敌四! 这哪是坐实叶渺作弊,这分明是在替她宣传扬名,还是免费,不,送银子给人家、还帮人家宣传的那种! “宁小姐,承惠八百两,谢谢!”叶渺笑眯眯地朝宁阮伸手。 一副贪财的小模样,与刚才以一敌四、大杀四方的模样完全不符,偏又让人半点不觉违和。 “先欠着!”宁阮咬牙道。 她一个小姑娘,哪会出门带这么多银子在身上?又不乔方子那个人傻钱多的家伙! “欠着?!”叶渺吃惊地嚷嚷:“宁小姐,说好了现付的!” “你还怕我跑了不成?”宁阮恼羞成怒,“不过区区八百两而已!” “这不是银子多少的问题!”叶渺振振有词不让步,“刚才宁小姐自己也说了,不是言而无信的人!可现在宁小姐出尔反尔,叫我怎么信你啊!” 宁阮气得发晕,之前她讽刺叶渺的话,不过半个时辰,就被她反讽回来。 乔方子:啧啧,这叶三小姐是个狠人啊! 宁阮气着气着,慢慢冷静下来,这个时候去找宁重远要银子,明显是不理智的。 要想堵住叶渺那张讨厌的嘴,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凑齐银子给她。 可谁有那么多银子呢? 宁阮不由看向金光闪闪的某人。 乔方子立马双手环胸往后躲,还发出怪叫,“哎哟,宁小姐,你可别看我,我怕!也千万别找我借钱,我很穷的,真的,我现在身无分文!你要非跟我借不可,我只好将衣裳全脱给你啦!” 噗!有小姐不厚道地笑了! 刚才说自己什么都不多就钱多的人,居然转眼就说自己很穷身无分文! 宁阮意图被看穿,还被乔方子用这种羞辱的方式拒绝,气得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看向其他小姐们,小姐们纷纷摇头。 今天是跟着大人们来明月楼里玩,谁想到会要花银子?最多也就带个三两五两的防身。 可宁阮要借的是八百两,不是刚才叶渺借一百两。 三两五两的凑不凑得齐不说,就算凑齐了,一堆堆的小碎银,多难看! 宁阮现在真是骑虎难下。 如同她知道她在入学试时,一时脑子抽了说叶渺作弊的事情被传开后一样。 进不得,退无可退。 屋里气氛正尴尬之际,一道软绵又带着几分空灵的声音响起,“哎,算了,我这人心软的很,要不宁小姐就先打个欠条吧。” 叶渺主动让了步,宁阮却半点不觉感激,反而心中怒火更甚。 这是故意将她羞辱够了再扮大度,真是做了表子又立牌坊!宁阮恶毒地想。 明月楼的丫鬟们递上纸笔,宁阮含恨写下欠条。 叶渺接过后认真地看了看,满意地收起来。 “叶三小姐真是小人之心,难不成还以为我会在欠条上动什么手脚?”宁阮讥讽道。 叶渺眯着眼笑,“我当然信宁小姐啦!不过刚才我不是在看欠条上的内容,是在想事情。” “宁小姐想不想扳回一局?”她问。 宁阮当然想啦,输得这么惨,怎么跟宁重远交待! 但她嘴上自然不会承认,“叶三小姐有话不妨直言。” “刚才我以一对四侥幸赢了,接下来我想以一敌十,人选嘛,宁小姐可以问问这里谁愿意出战。” 以一敌十!?小姐们瞪大眼。 这叶三小姐是赢得忘乎所以了,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吗? “好啊!”宁阮冷笑着应下,“一人五百两,限时半个时辰,输一人便算全输,叶三小姐敢吗?”她挑衅道。 叶渺你不是想耍威风吗?那来啊,我让你威风个够! 哗! 二楼里的气氛再次被推到顶点! 刚才一对四,都没有限制时间,有小姐细心留意过,大概花了近半个时辰。 但现在是一对十,光走动就要花不少时间,还要记住每个沙盘的地形。 这可不是难了两倍多那么简单,这是难了最少几十倍百倍,再加上时间限制,这难度真是不可预估! 哦还有,叶渺必须全赢才算赢,也就是说,如果她输了任何一人,她都算输。 小姐们不由看向叶渺,好好奇叶渺会如何应对。 眸光刚转过来,只见少女言笑晏晏,随口应下,“好啊,来吧。” 那轻松的态度,仿佛她要对战的不是十人,也不是五千两的输赢,也不是赌上名声之事。 而是一件,无关轻重、微乎其微的小事! 小姐们长长吐出一口气,这叶三小姐,真是胆子够大啊。 “五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不是五十两五百两。丑话说在前头,叶三小姐,你有银子付吗?”说完后,宁阮立马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果然,乔方子飞快举手,兴奋道:“我有我有!别说五千两,五万、五十万两我都有!要多少我都有!来呀,快开始呀,我等不及了!快快快!” 正文 一百六、冷眼旁观,看戏(三更) 众小姐们绝倒:乔小少爷,你怕是忘了刚才你还叫穷来的! 宁阮恨不得将这个故意与她为敌、碎嘴多舌的乔方子给赶出去! “乔小少爷,你一个男子,夹着一群女孩子们中间,不觉得丢脸吗你?”宁阮毫不客气道。 乔方子两手一摊,“你们觉得丢脸吗?要是你们觉得丢脸的话,那你们将我当成女孩子就好啦。” 众小姐们:... 宁阮咽下愤怒:算了,今天的重点是对付叶渺!这个乔方子,以后再对付! “你们谁愿意加入?”宁阮道:“银子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们的!” 五百两不算小数目,宁阮这话一出,原本有些退缩的小姐们,开始跃跃欲试了。 不光是为了赢五百两,更是想亲自参与这惊天动地的一战! “我!” “我!” “我!” 小姐们不少举起手,宁阮从中选了五人,加上她与春夏秋冬,一共十人。 “快开始快开始快开始!”乔方子催促道:“你们你们,谁最快将沙盘摆好,赏十两!” 楼里的丫鬟们一听来了劲,纷纷往外跑。 “等等!”宁阮喊道:“我的丫鬟们对战了几局需要休息一下,两刻钟后再来,你们先上点茶水点心。” 银子要赚,可招呼好客人更重要。 丫鬟们纷纷站住,“是,宁小姐。” 宁阮这一说,其他小姐们这才觉得自己又渴又饿,还有三急。 于是不少人快速离开,生怕回来晚了错过好戏。 还有些则打算去找在别处玩耍的好友或姐妹或兄长,邀请他们共同来看这一出好戏。 叶兰和叶梨也离开了,不知是因为离开的人多阻碍了她们的视线还是怎的。 两人都默默离开,没有跟其他人说一句话。 叶梨是出来透气的,叶渺以一敌四,大杀四方,不少小姐们都恭喜叶梨,说她有个好姐姐。 叶梨记得,前几天这些人还说羡慕叶渺有个好妹妹,转眼就变成恭喜叶梨有个好姐姐。 说的都是两人,然而主角不同,意义便相差甚远。 前者是说叶梨厉害,后者不光是在赞扬叶渺,更让叶梨无形中觉得,那些小姐们看她的眼神心存怀疑。 似乎在问:如果叶三小姐这么厉害,还需要叶五小姐你教吗? 那些眼神,让叶梨心口一阵阵闷疼,只觉周边空气压抑得让人窒息。 若再待下去,叶梨只怕自己会因为呼吸不顺而晕过去。 她无意识地往前走,一路遇到一些贵妇小姐们认出她来,都纷纷跟她打招呼。 叶梨勉强微笑,却提不起精神应对。 那些人大约也看出她精神不济,随意说了两句后便找个借口去别处了。 饶是如此,叶梨也觉得心烦意乱,索性专往人少的地方走。 直到没人打扰,才觉得空气清新起来。 她躲在一处小亭子里,看着满塘初荷,娇美动人的姿态让她心情好了些。 休息时间不过两刻钟,叶梨知道自己不能多留,否则去得太晚,定会惹来闲话。 转身离开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子幽幽的叹息。 叶梨没心思理会,脚刚抬,却立马落下站定。 “阿弟,前两天二皇子派人找我们,想我们为他效劳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愿意。”女子道:“我们好不容易摆脱了那贼商人,从他手中逃脱活下命来。若又为奴为婢,让你被人当成赚钱的工具,那我们之前费劲心机逃走,又有什么意思?” “可是阿弟啊,那人不是一般人,是当今素有贤名的二皇子啊。阿姐觉得,你不如再考虑考虑。” 一道奇怪又似乎听过的口音奇特的男子声音道:“不考虑。” “阿弟啊,你能不能别这么倔强?不答应二皇子,咱们能怎么办?” “逃。” “逃?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咱们能逃到哪里去?再说了,你好不容易考上太中学院,你不去了吗?” 太中学院?叶梨突然想起一个人:沈狼! 男子毫不犹豫道:“不去。” 女子似乎被他这般态度弄得不知道说什么,过了半晌才道:“要是二皇子不让咱们终生为奴婢,只是让咱们跟他五年,你会考虑吗?” “考虑。” 女子自嘲一笑,“你可以考虑,可二皇子会考虑吗?别做梦了!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细碎的脚步声远去后,轮椅咯吱的声音从假山后传出来。 沈毕方看着叶梨离去的方向,微微一笑,“阿弟,推我去看看好戏吧。” —— 明月楼茶水房。 “小莲,二楼雅厅那边的小姐们都渴极了饿极了,快点快点!” 叫小莲的丫鬟抱怨道:“一早干嘛去了,干嘛突然一要茶水点心都要茶水点心?也不知道姐姐们怎么伺候的?” 催促她的丫鬟小水笑道:“刚才在那边看了一出好戏,大家都忘了。要不是阮小姐提醒,只怕真要将客人们给饿坏了。” “什么好戏?”小莲好奇道。 小水一肚子的八卦正想找个人说,见小莲问,边忙活手上的事,边将刚才的事说了。 小莲惊奇地瞪大眼,“这么好玩的事啊!小水姐姐,我也想去看看!” “想去你就去跟管事说一声!正好现在雅厅的客人们多,就我们几个也忙不过来。” “谢谢小水姐姐!”小莲高兴道:“那这些准备好的麻烦小水姐姐先送去,我去跟管事说说!” “行行,你去吧,记得快去快回!下一场不到两刻钟就开始了。” “知道了小水姐姐!” 小莲放下手中的活,迅速往外跑去,小水端着准备好的茶水点心往二楼去了。 刚离开没多久,小莲就回来了。 面上神情喜洋洋,看来管事已经同意她去了。 进了茶水间后,在看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后,小莲唇边突然快速划过一抹诡异的笑。 她伸手往袖子里一掏,摸出个小纸包,不动声色地倒到一杯茶水里。 端起托盘转过身,眼角余光看见一名素衣少女站在门边,手一抖差点将茶水弄翻。 她迅速行了个礼,镇定道:“这...这位小姐,这里是茶水间,客人们都在那边。” “我从二楼雅厅出来,饿得有些慌了,所以过来看看有什么吃的。” 叶兰看到一边放着的点心,伸手指了指,“我可以先吃一个吗?” “当然可以,”小莲将手中的托盘放下,走过去拿起一盘点心送到叶兰面前,“小姐请用。” 叶兰拿了一块,用手挡着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味道真不错。” 大约是真饿了,点心又做得精致小巧,叶兰两三下便吃完了。 “我先走了,你忙吧。” “小姐慢走。” 叶兰离开后,小莲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忐忑。 刚才这位小姐到底看到了没有? 应该没有看到吧?如果看到了,正常人都会问一问。 这位小姐没问,也没有露出半点奇怪的表情,应该是什么都没看到。 小莲深吸两口气,端着茶点往二楼去了。 二楼雅厅里,小姐们正三三五五地坐在一起喝茶吃点心。 小莲一上去,便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各位小姐们,我们楼里管事听说有几位小姐等会要进行沙盘对战,特让我准备了这些给几位小姐们加油打气。” 原来是专门给叶渺宁阮她们准备的。 其他小姐们也不是眼皮子浅的,专门让出一张桌子,“放这里吧。” 小莲将东西摆好后,宁阮带着春夏秋冬过来了,“李小姐,张小姐,你们也一起来试试吧。明月楼管事的一点小心意,大家别辜负了。” 另外要参加对战的五位小姐听到宁阮喊,便过去了。 “叶三小姐,一起吧。” “好啊。”叶渺应了一声,起身往宁阮那边走去。 小莲将茶水一一摆好,“小姐们请坐。” 十一人坐好后,宁阮举起茶盏,“叶三小姐,刚才你以一敌四,实在精彩,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叶渺端起茶盏,微微一笑,“宁小姐客气。” 两人碰了一下杯,饮了一口后,突然不远处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哎呀,有人摔倒了!” “谁呀?谁这么不小心?” “这楼里怎么搞的,怎么地上还有水?要是摔坏了怎么办?”有小姐打抱不平。 然后有人出声,“不是有水摔倒,是撞到摔倒了。” “呀!是沈榜首的姐姐!” 沈榜首,即沈狼,自沈狼以武试榜首的成绩考入太中学院后,他和姐姐沈毕方,开始被青州城的人所熟知。 原来是沈毕方啊,那就难怪会撞到摔倒了。 因为沈毕方只有一条腿,坐在轮椅上,要是不小心撞到,轮椅一翻,可不就会摔倒了。 沈氏姐弟虽然出身贫寒,但经不住沈狼前途无量,所以一些小姐们纡尊降贵地跑过去,将沈毕方扶起来。 另一些没怎么见过沈毕方的,则好奇往那边张望。 “谢谢,谢谢各位小姐们。” “沈小姐是来看对战的吧?”一位小姐好心道:“要不我推你过去。” “方便吗?” “方便。” “那太感激你了。” 那边喧闹结束,所有人收回眼光,叶渺端起茶盏,对着宁阮微微一笑,“宁小姐,刚才你敬我,现在我敬你,先干为净!” ------题外话------ 感谢玉兰香、黄四仙儿、艾丽pal19850622的月票! 正文 一六一、对付你们,一招足矣(一更) 叶渺说完,直接一饮而尽,宁阮眸中得逞的眼神一闪而过,随即干了手中茶水。 不一会,两刻钟过去,沙盘对战开始了。 因为太多,丫鬟们将沙盘抬上来的时候,先用红绸盖着,到了后才一起全部揭开。 乔方子大方的一人赏了十两。 宁阮冷眼旁观,刚才想向他借八百两都不肯,现在一出手打赏就花了两百两。 真是好你个乔家,好你个乔方子!等以后表哥登基,我定会让他第一个先收拾你们乔家! “我先开始,如何?宁小姐。”叶渺问宁阮。 宁阮收回眼光,“叶三小姐请。” 叶渺一人对十人,若是都不让叶渺先出,赢了传出去都不好听。 更何况她还提了额外苛刻的条件:半个时辰内,全赢才算赢! 同上轮一对四一样,叶渺看也没看沙盘,直接就走了第一步。 不过有细心的小姐大胆猜测,叶渺不是没看,而是在走第一步的时候,已经将整个沙盘地形印于心中。 可是有人过目不忘吗?那小姐觉得自己的猜测太大胆了些,自己将自己的猜测推翻了。 叶渺的第一步,仍是同前几局一样,不管对上谁,似乎用的都是一样的策略。 不过经过了两局,没有人敢再小瞧。 宁阮选了个八的吉利数字,叶渺在前面七张沙盘上走了一步后,来到宁阮这桌,走了同样的一步。 为了节省叶渺走动的时间,十张沙盘桌,以二三二三摆成长方形,所以宁阮能清楚看到之前叶渺走的第一步。 等叶渺走了同样一步后,宁阮不无讽刺道:“叶三小姐就会这一招吗?” “对付你们,一招足矣。”叶渺道。 真是大言不惭!宁阮胸口气血一涌,“那就让我好好见识一下!”她咬牙道。 很快一轮走完第一步,又开始第二轮。 如小姐们所预想的那般,叶渺继续用之前用过的策略。 同时验证叶渺刚才说的那一句“对付你们,一招足矣。” “渺妹妹真是霸气啊!”乔方子忍不住对薛子瑶小声道。 “闭嘴!”别看乔方子表面好像一直没怎么说话,实则一直在薛子瑶耳边嘀嘀咕咕,像苍蝇似的惹人厌。 不过乔方子也有一点好,就是每次薛子瑶烦了让他闭嘴,他会立马用手将嘴捂住,虽然这时间保持得不长。 但对于不敢离开叶渺身边的薛子瑶来说,这一点难得清闲的时光,弥足珍贵。 叶渺仍然用之前的策略,不紧不慢、不慌不忙的同宁阮十人对战。 有些心急的小姐们,不时看一看沙漏,恨不得时时出声提醒:快点快点,时间不够了! 人有时候很奇怪,虽然之前因为乔方子的话,以及宁阮的身份问题,很多人都站在宁阮这边。 可当叶渺一对四,或是叶渺一对十的时候,所有人心中的天平不自觉希望叶渺能赢。 因为人人都想看到奇迹、看到反转、看到逆袭,而不是一场普通且没有悬念的对战。 二楼雅厅,不知何时挤满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皆是收到薛长言邀请,前来参加宴会的光鲜亮丽的客人。 大概是在上二楼前,有人在底下交待过上面在对战,让上来后不要出声,所以即便人越来越多,雅厅里却安静如初。 不过这种情形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能看到对战情况的毕竟只是少数人。 后面的人开始询问前面的人,想知道现在什么状况。 结果得到的通通是“别吵”“闭嘴”“安静”之类的回答。 有的小姐听到声音有些耳熟,呵斥完了回头一看。 妈呀!居然是自家老爹! 嘤嘤嘤,赶紧让位,让老爹能看个清楚明白,弥补刚才的不敬。 于是靠近沙盘边的,由开始的小姐们,慢慢掺杂进了一些大人们,有老爹,有成年的哥哥姐姐们。 当他们看到沙盘上的战况后,皆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 还真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对战!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以一对十,要是不管输赢,别说对十了,对一百一千都行! 反正像这个叶三小姐,胡乱走一通就是了。 有人摇摇头,准备走了。 有人大度一笑,小孩子嘛,总想弄出点新花样,博大人们的眼光和关注,这没什么。 看到父兄们不以为然的眼神,从头到尾一直在场,见识过叶渺输了一局连赢两局,以一敌四绝地反杀的小姐们,忍不住说出自己心中的见解。 “叶三小姐很厉害的,之前用同样的战术赢了两局。” 父兄们依然不以为然,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就算从出生开始练习,到现在也就不过十几年,跟他们几十年的经验相比,算得了什么? 不过他们并没有怪责自己的女儿或妹妹,年纪小嘛,哪里见识过真正的厉害? 见到稍微厉害些的人,就以为见到了这世上最厉害的人。 他们并没有落女儿或妹妹的面子,微笑着找了个借口准备离去。 “咦,变了。”有位准备走的男子临走前看了眼沙盘,突然停住道。 原本要走的人听到声音,皆看了一眼沙盘。 不走了。 有些走开两步的,还专门返回来。 看到战况突变的沙盘,都露出诧异的神情。 这位叶三小姐,在他们分神的时候,做了什么? 明明一看就要全输的局面,怎么突然就被反转了呢? 小姐们这下得意了,说叶三小姐厉害你们不信,现在被打脸了吧? 念头转过,小姐们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明明一开始是想看好戏来的,想看叶三小姐和宁小姐互撕,谁输谁赢不重要,重要是让她们看个过瘾的。 怎么最后,会变成了一边倒地支持叶三小姐呢? 视线不由落到场上素衣飘逸、容颜绝美的少女身上。 对战时间规定为半个时辰,为了节省时间,她没有一刻停留,从一到十,再从一到十。 然而却没有半点让人觉得匆忙压抑,反而有种淡定自信不慌不忙的感觉。 白嫩的手指头夹着旗杆,从容地放到她想放到的地方,动作行云流水,好看又优雅。 就在所有人还没想明白她是如何扭转局面的时候,空灵轻盈的声音响起,“我赢了,宁小姐。” 这话是对宁阮说的,也就是说,她不是赢了一人才说的,而是一次赢了十人。 因为她动作太快,输了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沉浸在疑惑不解惊奇中的人,也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叶渺说出这句话后,雅厅才像在平静的湖面,扔下一块巨石。 哗啦,溅起水花无数,惊醒了众人。 接着响起一道突兀的笑声,“渺妹妹,厉害啊厉害!不愧是太中学院的学生!我乔方子眼光真是好啊,慧眼识英雌,哈哈哈!以后我乔方子又多了一项擅长的才能:识人术!哈哈哈!” “闭嘴!” “呃哈哈…呃…” 乔方子的声音消失,接着无数的声音响起。 “以一对十,真的赢了!?” “不只赢了,还在规定的半个时辰内赢的!” 有些后来的还不知道有这个限制,惊讶道:“半个时辰,一人赢十人!?” 小姐们指了指一旁的沙漏,“看,正好半个时辰。” 先前觉得叶渺小孩子为了引起注意胡闹的人,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不是胡闹,没有胡闹,认认真真在对战,正正经经的赢了。 可是这叶三小姐,最后是怎样突然反败为胜的呢? 小姐们捂唇一笑,“还有一件更神奇的事。” “什么事?” “叶三小姐对战四局,每局都用的同样的策略!” “不是吧!?”这下惊讶声更大了,“你确定没看错?” 刚才以一对十,他们看得出,叶三小姐用的是同一种策略。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觉得她是在胡闹博注意。 试想一下,每个沙盘地势不同,有的是平原,有的是山川,有的是丛林。 制定对战策略,该因地制宜,怎么可能用一种策略通杀? 虽然结果真的通杀了,但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发出这种疑惑声音的可不止一两个人。 被怀疑的小姐不高兴了,“阿爹不信,问问其他人。” 这般不满的回答,也不是一两人。 于是本来探讨最后叶渺是如何反败为胜的,变成了询问是不是一招杀四局。 “我可以作证,是的是的!”被薛子瑶喝令闭嘴的乔方子实在忍不住了,“渺妹妹还说,一招对付她们,足矣!” “对对对,没错,叶三小姐还这么说过,一招够了!”小姐们纷纷附和。 好狂妄啊!那些父兄们复杂地看向叶渺。 若是在赢之前听到这话,定会在心里冷笑三声。 可现在,人家赢了,狂妄得起。 这些复杂的眼光和声音,叶渺通通没在意,她笑盈盈地走到宁阮面前,伸出洁白的小手,“宁小姐,承惠五千两。” 直到此时仍不敢相信的宁阮,眼神涣散,神情呆滞,好一会后,张嘴欲说。 “汪汪,汪汪汪!” 突兀地狗叫声,让雅厅喧嚣瞬间退去。 正文 一六二、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二更) 叶渺瞪大眼,“宁小姐,就算你想赖账,也不用扮羊角风发作啊。” “喵,喵,喵… 雅厅所有人瞪大眼。 刚才他们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咦,不对,羊角风会学猫狗叫吗?”叶渺歪着脑袋,水汪汪的杏眼充满疑惑,“宁小姐…” “哞哞,哞哞…” “这次是牛叫的声音,哇,好像啊!” 震惊过后,年纪小上来凑热闹的小姐们,开始觉得好玩,纷纷猜起来。 “咩咩咩咩…” “羊羊羊!我听过,是羊!”一位小小姐激动得面红耳赤。 叶渺扶额,“宁小姐,算了算了,那五千两银子我不要了,当我怕了你了,你停下来吧。” “吱吱吱,吱吱吱…” “老鼠!” “呱,呱,呱…” “青蛙!” 明月楼的丫鬟们:明明是紧张刺激的沙盘对战,怎么变成听声猜动物大赛了? “好了好了,这八百两的欠条我也不要了。” 叶渺看着发出各种声音的宁阮头疼不已,将欠条拿出塞到宁阮手里。 “汪汪汪!”宁阮突然凶性大发,张嘴朝叶渺的手咬去。 “啊!狗咬人啦!”小姐们发出惊呼。 年龄小些的,“阿爹,大哥,妞妞怕狗咬!嘤嘤嘤。” 愣了好一会的大人们突然反应过来,“快!宁小姐中邪了,快抓住她!” “中邪?!”薛子瑶眼疾手快将叶渺往身后一拉,“渺妹妹,躲好,我保护你!” “我也要保护,我害怕!”乔方子尖叫一声,躲到薛子瑶身后。 薛子瑶:… 雅厅中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宁阮突然上窜下跳,身手灵活得不像人类。 她蹲在桌上,双手放在两脚前,仰天长啸,“嗷呜~” “狼!” “野兽!” “不好,快跑!” 话音未落,宁阮整个人化作一支利箭,朝人群扑去。 “啊!”一位小姐惨叫一声,被宁阮咬住脖子。 好在人的牙齿不及野兽锋利,不然只怕当场就出了人命。 但宁阮使足了劲,那小姐的脖子还是见了血,吓晕过去。 宁阮抬头,双眸如入疯魔,沾满鲜血的嘴一咧。 “妈呀!”屋里不少小姐们被吓哭。 身影窜动,雅厅鸡飞狗跳。 … 明月楼另一边,茶香四溢,丝竹绕耳,安静祥和。 与混乱的二楼雅厅,就像两个世界。 坐在上首的宁重远,叶青石,薛长言,还有几位青州德高望重的乡绅,正在畅所欲言。 往下,叶云琅,叶云涛,叶云泽三兄弟,还有其他几位乡绅之子,安静坐在那,垂首聆听。 最下首,叶铭叶海叶宇,苏向阳,唐景玉,周自明等。 苏向阳几人向来对叶铭叶海不感冒,平时见了,不是嘲讽就是嚷着要赢你一筹。 此时此刻,却个个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只有叶海坐的久了,难受得扭来扭去。 “大哥,我想去找妹妹。”叶海委屈道。 这里太难受了!不能吃、不能喝、不能动,只有别人问到你,你才能说话,像个傻瓜似的。 他来明月楼不是来吃来喝来玩的吗?为什么要像个傻瓜一样坐在这里? 叶海十分不理解,心中抱怨。 “忍一忍,现在不能走。” 叶铭也很无趣,可是有什么办法?长辈们都在,没说让他们走,时不时还会提起他们的名字,怎么走? “侯爷,老夫真是羡慕您,这一次太中学院入学试,府中两位少爷两位小姐通过,实在优秀得让人嫉妒啊!” 宁重远看向下首,“那两位少年,就是侯爷您的那一对考上太中学院的双生孙儿?” 叶铭连忙拉着叶海站起来,行礼,“临安侯府叶铭(叶海)参见宁大人。” 宁重选满意夸奖道:“哈哈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侯爷您好福气!” 叶青石拱手道:“宁大人过奖!” 他语气平静谦虚,但配上微扬的嘴角,那是怎么也压抑不住的骄傲。 宁重远开口夸了,其他几人纷纷跟着夸起来,屋里气氛更加融洽。 这时突然有人走进来,直接走到宁重远耳边低语几句。 宁重远笑道:“上京来了消息,老夫去去就来,各位慢聊。” 上京的消息,那不是宫里就是宁国公府的了,怪不得那人不顾这么多人在场,直接就进来了。 众人纷纷起身,恭送宁重远。 待他离去后,屋里所有人皆松了口气。 说实话,若不是因为宁重远,没人愿意干坐在这里。 叶海用肩膀撞撞叶铭,“大哥,那个宁大人走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叶铭道:“再等会,宁大人马上就回来了。” 叶海不满道:“宁大人真过分,自己出去偷玩,把我们关在这,像搞阴谋似的,什么意思嘛!” 叶铭心中一动。 宁重远一出去,脸色立马阴沉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大小姐出事了!” … 雅厅里,小姐们的那些父兄们,正指挥着人将宁阮制住。 可宁阮此时如中邪般,功力暴涨,抓她的人顾忌她的身份,根本没办法在不伤她分毫的情况下,将人制住。 这样有所顾忌之下,不少人都被她抓伤了。 屋子里年纪小的小姐们哭声更大了。 宁小姐好可怕,她们要回家! 宁重远带着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将大小姐打晕!” “是!”护卫们得到指令,几人上前围住宁阮。 宁阮发疯似地嚎叫,在咬伤一名护卫,将另一名护卫脸上抓出几道血痕后,被人从后面一掌劈晕。 雅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小姐们的哭声也渐渐低下来。 “我孙女无缘无故中了邪,这事一定要查清楚!”宁重远冷着脸道:“这里的人一个也不许走,将楼主叫来,老夫要亲自查!” 本想离开雅厅的人,闻言只好留下来。 心中不满,却不敢说什么。 将心比心,若是自己女儿妹妹出了这样的事情,肯定也要彻查到底的。 而且宁重远的身份摆在那,身后有宁国公府和二皇子,心里再不满也只能忍下。 楼主很快被请来,“对不起宁大人,这事小人一定彻查清楚,给宁大人您一个交待!” “不用,老夫亲自查!” “宁大人,这...” “难不成你明月楼查案的手段,高明得过我刑部的人?”宁重远道。 他是刑部侍郎,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查案高手。 “不敢不敢。”楼主连忙道:“那宁大人有什么需要小人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立马封锁明月楼,一个人也不许离开!”宁重远道:“让我孙女中邪之人,一定还在明月楼里!” 楼主面露为难。 “为了证明你明月楼的清白,楼主还请配合的好!”宁重远冷哼道。 楼主面色一白,最后还是应下了。 要是明月楼背上什么邪术之名,那可就毁了。 “是,宁大人,小人马上吩咐下去。”楼主道:“请问宁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配合老夫的人,找出可疑之人。” “是,宁大人。” 宁重远一挥手,他身边两位护卫立马和楼主离开了。 雅厅里顿时安静下来,有小姐们害怕地挤在一起。 宁重远锐利的眸光如审犯人一般,阴冷的从这里所有人身上一一扫过。 最后在叶渺身上多停留了几息。 其实宁重远不认识叶渺,但他身为刑部侍郎多年的直觉告诉他,那个被人护在身后,只露出半边精致侧脸的小姑娘就是叶渺。 因为这屋里只有她最从容,最冷静,最无所谓,眼角甚至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宁重远收回眼光,“各位不要害怕,只要查明与各位无关,立马让各位离去。”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柔和,“如果各位有发现可疑人,欢迎向老夫举报。” 话音落,语气陡然严厉,“但若各位知道却故意包庇隐瞒,休怪老夫不客气!” 小姐们被他这一软一硬的话,弄得越发害怕。 “大人,有发现。” “进来说。” 宁重远说完,只见两个护卫架着一个瘦小的青衣男子进来。 男子脸色发白,拿着长笛的手不停颤抖。 “大人,就是他在搞鬼。”护卫道:“他的笛声加上药物,能迷惑人的心智,做出失常举动。” 护卫手一松,男子双腿发软直接跪在地上,上身匍匐,“大人饶命,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奉谁的命?” “小的,小的不知道!” “不知道?”宁重远冷笑一声,“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那人身子一抖,“大人,小的真的不知道。小人前几天收到一袋银子,让小的今天来明月楼吹笛,小的就来了。别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看来你是不至黄河不死心!来人,给老夫打,老夫倒想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你的脊梁骨硬!” “是,大人!” 护卫举起剑鞘。 那人连忙举手高呼,“大人饶命!小的不知道是谁,但小的可以协助大人找到那人!” “如何找?” “小人常年与那药打交道,只要沾上一点点,小人便能闻得到。”那人道:“宁小姐定是通过茶水点心将那药吃了进去,只要让小的闻一闻接触茶水点心的人,便能知道是谁!” 正文 一六三、心狠手辣(三更) “将负责茶水点心的人,全部带上来!” 宁重远一声令下,楼主立马让人去将厨房以及茶水房将所有人带过来。 不一会,厨娘及丫鬟们战战兢兢地排成队走上来。 名叫张成的那人,走到厨娘丫鬟们身边,停一下,又继续走向下一个。 直到茶水房小莲身边。 “宁大人,就是她!她身上有药味!”张成指着小莲大声道。 “抓起来!” 护卫们立马拥过去,将小莲摁到地上。 小莲吓得不知所措,“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宁重远蹲下身,问:“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小莲苍白着小脸,“奴婢...奴婢不知。” “不知为什么说自己该死?” 小莲害怕道:“大人既然让人抓住奴婢,说明奴婢肯定做错了什么。只是奴婢实在不知做错了什么,请大人明示。” “你倒是牙尖嘴利!”宁重远冷笑道:“之前送到这里的茶水里,你下过药吧?” 小莲脸色急变,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又来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宁重远站起来,冷漠道:“已经有人指认了你,你还敢否认?打!老夫看你交不交待!” 小莲吓得大叫,“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奴婢说,奴婢说。” “说!” 小莲低着头,嗫嚅道:“奴婢...奴婢是在茶水里下了药。” 宁重远厉声道:“你与阿阮有何仇怨,要这般害她!?” “回大人,奴婢一个楼里的小小丫鬟,连见宁小姐的机会都没有,何来仇怨?” “那你为何要害她?难道有人指使你?!” “大人说的没错,有人给了奴婢一百两银子,让奴婢在宁小姐的茶水里下药,奴婢一时贪心应下了。”小莲愧疚道:“奴婢罪有应得,请大人责罚!” “是谁!?谁给了你银子,让你害我阿阮!?”宁重远严厉道。 “是...是...” “你若指出那人是谁,老夫可以对你网开一面,饶你不死,但你若执迷不改,不肯指认,休怪老夫以羞辱宁贵妃和二皇子外家的罪名,治你死罪!” 小莲吓得魂飞魄散,“大人饶命,奴婢愿意指认,奴婢愿意!” “是谁?” 小莲抬起头,手一指,“是她!” “叶三小姐!” 哗! 雅厅内顿时又如投下一块巨石! “你含血喷人!渺妹妹怎么会做这种事?”薛子瑶怒视小莲。 乔方子从薛子瑶身后探出头,“没错,渺妹妹不是这种人!” 说完又将头缩回去。 “是不是,审过便知!”宁重远冷声道:“来人,请叶三小姐过来。” 护卫们正要过去,忽听一道空灵绵软的声音道:“不用了,我自己过去。” “渺妹妹。”薛子瑶拉住她,担心不已。 同时心中又骂起叶铭,你妹妹遇到危险了,你个死人到底跑哪去了?! “我没事,薛小姐。”叶渺微微一笑,自她身后走出,走向宁重远。 她步伐轻盈,面上含笑,不见半点慌乱,冷静自若的态度,让不少人汗颜。 要知道现在叶渺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刑部侍郎宁重远,那个手中办过不少官员的宁重远。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叶渺盈盈一拜,“临安侯府叶渺,见过宁大人。” “叶三小姐!”宁重远不客气道:“老夫想知道,叶三小姐为何要害阿阮?就因为她在入学试上,对别人怀疑叶三小姐作弊一事,疑惑地问了一句让人产生误会,叶三小姐就要用这种龌龊手段对付她吗?” 呵呵,不愧是刑部侍郎宁重远啊,这胡乱编故事的本事,真是厉害。 本来是宁阮说她作弊,结果从宁重远口中说出来,说宁阮只是疑惑地问了一句。 几句话就为宁阮开脱,又点明她作弊一事,同时指责她是因为此事心怀不满而对宁阮下手,一箭三雕,真是厉害啊! “宁大人在说什么?小女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叶渺眨着眼,满脸疑惑,“什么作弊,什么对付宁小姐?宁大人可否仔细给小女说一下,也好让小女心里有数。” 你不是说宁阮只是疑惑问了一句吗,那她就干脆直接说,她根本不知道作弊这事。 身为当事人,却不知道有人说她作弊,说明作弊这事,本身就是谣传。 既然是谣传,何来因为此事陷害宁阮一说呢? 若是在之前叶渺这样说,别人只会认为她故意装傻。 可她以一对四,以一对十皆赢了,这里的人,谁还会怀疑她的沙盘水平? 既然她的水平没问题,那作弊一事就不存在! 既然她说没人说过她作弊,那就一定是没人说过! 否则若有人诬陷,她干嘛不站出来澄清? 宁重远眯着眼,阴冷地看着叶渺,果然是个不好对付的丫头,怪不得阿阮会一再败在她手下! 不过你以为没有动机,这事就这么算了吗?果真是年纪小太天真! “张成!” “小的在。” “叶三小姐身上,可有药味?” 张成伸着鼻子嗅了嗅,“回大人,虽然味道极淡,但小的能闻到,有。” 哗! 雅厅里的人,顿时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既然叶三小姐没有动机,为什么要针对宁小姐? 叶渺道:“宁大人,小女仅仅是在入学试上见过宁小姐几次,没有理由对付宁小姐。” “有没有理由,带回去审一审就知道了!”宁重远一挥手,“带走!” 几名护卫立马上前将叶渺围住,薛子瑶要冲上来,被乔方子死死拉住。 “你不要命啦!这个时候出去,被治个同谋之罪吗?与其逞强,不如想想办法怎么救。” “怎么救?” “我...还没想到。” “那不是废话吗?你知道牢房有多可怕吗?我小时候瞒着阿爹偷偷去过一次,自那之后,再也不敢随便一人往衙门跑。”薛子瑶道:“光青州一个衙门就这么可怕,刑部那里只会可怕十倍百倍。” 乔方子压低音量,“那倒是,我以前听祖父说过,刑部牢房进去了多半是没有机会出来的,特别是...宁大人负责的案子。” 宁大人三个字乔方子含糊不清带过,但薛子瑶还是听到了。 事实上她也略有耳闻,知道宁重远的心狠手辣。 要不是如此,她也不会那么着急。 “你不出去我出去,你别拦着我!”薛子瑶推开乔方子,朝叶渺跑去。 “哎哎哎,你是不是傻呀,你既然知道危险为什么还要去?万一也被抓进去了呢?会没命的喂!” 乔方子在后面喊,然后一顿脚,也跟着走过去了,“哎没办法,谁叫我是最讲义气的乔方子呢?要进去就一起进去吧,反正祖父总会有办法将我弄出来的。最多就是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多受几天罪。罢了罢了,当体验一下民间疾苦。” 薛子瑶跑过去,被宁重远的护卫拦住。 她急得大声道:“宁大人,我是青州知州薛长言的女儿薛子瑶!在我阿爹管辖范围内出了这种事,我代他向宁大人和宁小姐赔罪!我现在去请我阿爹过来,让他立马处理此事!” 宁重远看也没看她一眼,冷声道:“谁敢拦着我刑部办案,一律当成同犯带走!” 乔方子停住脚,“哎,真的要被抓走啊,以为就说说而已。那现在怎么办,去还是不去?吃不好喝不好睡不好很难受的呢,我这么金贵的人,干嘛要受这种罪?要真想帮她们,可以让祖父出面啊!” 乔方子想着又垮下肩,“算了,祖父那种人,要是我没事,别人他才懒得管人死活。就算是我,要不是独孙,要我给他乔家传宗接代,估计早就被放弃了。” 迟疑的脚,踩着小碎步,慢慢一点点朝薛子瑶方向靠拢。 薛子瑶见宁重远不理她,大叫:“宁大人,这里是青州!出什么事情,应该由我阿爹负责处理!” 宁重远终于看向她,神情讥讽,“薛小姐,我宁家乃皇亲国戚,宁贵妃喊老夫一声二叔,二皇子喊老夫一声二外叔祖!叶三小姐涉嫌下药陷害皇亲国戚,只怕你爹一个小小知州,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薛子瑶一时语塞。 宁阮虽是宁国公府旁支小姐,可也是皇亲国戚。 乔方子大着胆子道:“担...担...担不担得起,也...也要薛大人...亲口说才算。” 说完立马转身: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刚才那话不是我说的,不是我说的! 薛子瑶立马接口,“说的没错!宁大人,我阿爹虽然官职小,但也是朝廷亲自授予管理青州的一方父母官!在青州发生的任何事情,我阿爹都有权知道。至于能不能处理,这个我不懂,但我爹肯定懂!请宁大人派人将我阿爹喊来。” 宁重远当然不会这么做,“两个黄口小儿,浪费老夫时间!你转告你爹,若他有任何意见,可上京告御状,老夫亲自在皇上面前跟他理论。” “至于她,”宁重远手一指,“带走!” 护卫们正要抓住叶渺时,一道威严又带着凛然正气的声音从楼梯口响起。 “谁敢带走我临安侯府的人?!” ------题外话------ 感谢艾丽pal19850622的月票! 感谢书城果的打赏! 正文 一六四、峰回路转(一更) 话音一落,只见两条身影飞奔至叶渺身边,将围着她的护卫推开。 叶海双手一伸,眼睛瞪得比小牛还大,“谁敢带走我妹妹!?” 叶铭没出声,却站在另一面,将叶渺护住。 最后上来的叶云琅走过去,站在三人面前,“宁大人,请问小女犯了何事?” “叶三小姐给我孙女下药,让她被人以笛音控制,知去理智当众出丑伤人。” 宁重远先指了指被宁阮咬伤抓伤的人,又指着张成和小莲道:“张成,便是卖药给叶三小姐的人,丫鬟小莲,便是在茶水里下药的人。” “两人一起指控了叶三小姐,张成嗅出叶三小姐身上有药味,说明她曾经接触过那药。” 宁重远三言两语说清楚来龙去脉,“侯爷,叶将军,人证物证俱在。今天叶三小姐,本官无论如何也要带走!” 自称改了,由老夫改为本官,表明他现在是在公事公办,绝不徇私。 “宁大人,小女不是这种人,宁大人一定弄错了。”叶云琅道,声音不重,语气却不容置喙。 “没错,我妹妹才不是这样的人!”叶海大声道:“妹妹与宁小姐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害她?” “宁大人,请查清楚再说。”叶铭道:“不要随便诬陷我妹妹。” 面对寸步不让的三人,宁重远冷笑道:“本官正是想还叶三小姐一个清白,才要带回去查清楚。” 刚才喝了一句的叶青石淡淡开口道:“宁大人,令孙女的事情,本侯很惋惜,这事确实要查清楚。” “多谢侯爷体谅!”宁重远拱手道谢,“那本官就将人带回去了。” “祖父!”叶海急得大叫。 叶青石抬起手,示意他少安无躁,“宁大人要查,在这里查就是了,何必带回去?” “这里可不是我刑部大牢,查起案来不方便。” “不方便屈打成招是吧?” 宁重远冷下脸,“侯爷这话什么意思?” 叶青石道:“本侯的意思是,本侯孙女不是犯人,宁大人没有资格带走。但本侯孙女愿意配合调查,所以要查,就在这里查!” “侯爷刚才没听到吗?他们已经指证了叶三小姐,若是侯爷不信本官所言,可以亲口再问一问他们。” “不必了。”叶青石道:“这两个人本就是被人收买来诬陷本侯孙女的,本侯何必要再听一次废话?” “侯爷!”宁重远拔高音量,“你说别人诬陷叶三小姐,可有证据?” “证据?本侯又不是刑部的人,证据不该是你们去找吗?”叶青石反问。 宁重远气极,好个不要脸的老匹夫! 他冷笑一声,“侯爷,本官敬重你,但不是怕你,请别阻碍本官办案,否则别怪本官告到皇上那儿去!” “本侯何时阻你办案了?本侯不过是为自家孙女讨回一个公道!”叶青石道:“她与宁小姐无缘无仇,何必要害她?既然没有害她的理由,那分明是旁人诬陷!这么简单的道理,宁大人都不懂吗?” “侯爷,这里所有人,只有叶三小姐身上有药味,这又作何解释?” 叶青石脸一沉,“宁大人问得好!本侯现在要反告宁小姐,故意吃药装疯卖傻,陷害本侯孙女!” 宁重远气得双手颤抖,“你...” “宁大人莫急,请听本侯说完。本侯孙女与宁小姐几次对战,接触良多。宁小姐不小心将药弄到本侯孙女身上,以致她身上有药味。宁小姐又提前买通这两人,齐齐诬陷本侯孙女!” 叶青石对着天上一拱手,“宁大人要去皇上面前告御状是吧?正好,本侯求之不得,就算宁大人不告,本侯也要去告!这事就请皇上主持公道!” “你...你...”宁重远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的,你了几声竟是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最后一梗脖子,“侯爷你都说了,她们两人无缘无仇,阿阮为何要诬陷叶三小姐?” “宁大人此言差矣。本侯说的是,本侯孙女与宁小姐无缘无仇,不是说宁小姐与本侯孙女无怨无仇!” 还不是一样的意思?宁重远冷哼一声,“侯爷,玩这种文字游戏有意思吗?” “听说宁小姐在入学试上两次遇到本侯孙女,皆落败,无缘太中学院!”叶青石道:“所以宁小姐对本侯孙女,可不是无怨无仇!” 这话一出,先前雅厅的小姐们皆恍然大悟,宁阮果然是有备而来! 而后来的人顿时露出了然神情。 难怪了。 原来宁阮输给了叶渺,没机会考上太中学院,所以才来找叶渺麻烦! 这时叶云琅插嘴道:“今日是薛大人和各位乡绅宴客,包下了整个明月楼。没被邀请的人,皆不能入内,那这个张成,是如何进来的?还有这个小莲,说是被收买,什么时候被收买的?药是怎么到她手上的?” 张成道:“小人是混在乐师里一起进来的。” 小莲道:“药是装在一个大红色荷包里给奴婢的。”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个荷包,普通的大红色,没有半点特征,跟叶渺这半年用的倒是很像。 “那我什么时候给你的?”一直没出声的叶渺突然问道。 “进楼之后,小姐你趁奴婢端着茶水走动的时候,偷偷塞给奴婢的。” “那我和谁一起进来的?” “和府中其他两位小姐。” “你撒谎!”薛子瑶突然大声道:“当时是我和渺妹妹一起进来的!” 小莲面上闪过一丝惊慌,迅速改口,“奴婢并不识得叶家其他小姐和薛小姐,见随着叶三小姐一起进来,便以为是叶家小姐了。” 这丫鬟反应倒是快,不过不奇怪,要是不机灵,也不会被人选中做这事了。 叶渺又问:“那我给了你多少银子?什么时候给你的?” 刚才答错差点被抓住把柄,小莲不敢再乱编,便道:“一百两,和药一起给奴婢的。” “也放在这大红色的荷包里?” “是的。” “拿来瞧瞧。” 小莲从袖中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这张便是。” 一个小小丫鬟自然不可能有这么多银子,那就说明这一百两肯定是别人给的。 叶渺没有接,“张成,你闻闻这银票上有没有药味。” 小莲脸色一变。 既然和药放一起给她的,那这银票必然沾上了药才对。 张成靠近闻了闻,“没有气味。” 没有?也就是说这个小莲在说谎? “宁大人,听到没,这个丫鬟满口胡言,她的话根本不足信!”叶青石道。 “这张银票用一张纸包住,奴婢收到后,拆开后将纸扔了,所以这张银票上没有药味!”小莲急中生智道。 虽然用纸将银票包了放在荷包里很奇怪,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毕竟数额大。 “侯爷,听到没?用纸包住所以没药味,不是这丫鬟在说谎,是宁三小姐过于谨慎。”宁重远反讽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火药味很浓。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争执间,一道温厚的声音响起。 叶渺浑身一凛,不自觉捏紧手心。 楼梯处,一名穿着极淡紫色纱衣的少年缓步上来。 温润如玉的气质与皇家贵气完美融合,头上的白玉冠衬得他肤色白皙。 “参见二皇子。”所有人齐齐行礼。 “不必多礼。”南宫焱温和道,看到宁重远与叶青石对峙的神情,好奇问道:“二外叔祖,侯爷,发生了什么事?” 宁重远便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南宫焱。 “二皇子,请为下官孙女作主!”他说着,竟然单膝跪地,痛哭流涕,“下官无论如何,也要为孙女讨个公道!” 呸,不要脸!叶青石在心里啐了他一口,有样学样,“二皇子,下官孙女冤枉!她自小身子弱胆子小,刑部那种地方岂能去得?下官年老体迈,受不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宁重远道:“二皇子,阿阮出事,丢的不是阿阮一个人的脸,不是下官的脸,不是宁国公府的脸!丢的是二皇子您,和宁贵妃的脸啊!” 这话一出,整个二楼雅厅的人,全都噤若寒蝉。 南宫焱亦变了脸色。 宁重远的话,虽然夸张,却不无道理。 宁阮虽是宁国公府旁支,却是最亲近的一支,且宁阮天资好,与公主南宫烟关系又好,宁贵妃也很疼爱她,因此宁阮在宁家很受器重。 说她比正经的宁国公府嫡出的小姐更受重视,都一点不夸张。 现在宁阮出了事,所有人先想到的便是宁家出了事,接着便会联想到公主南宫烟,二皇子还有宁贵妃。 可不就是,丢的就是他们的脸? 这事若不彻查清楚,定会被太子那边的人当作笑话嘲笑,虽然少不了一块肉,但是难受,丢脸,憋屈啊。 “二外叔祖说的有道理。侯爷,对不起了,叶三小姐,本皇子必须带走。”南宫焱道:“不过请侯爷放心,只要查明此事与叶三小姐无关,本皇子亲自送叶三小姐回来,并登门道歉。” 这话说的很有诚意,可是,人一旦带走了,有罪没罪,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正文 一六五、有话与宁大人说(二更) “不行!妹妹没做过,不能带走妹妹!要带就带我走!”叶海激动得大叫。 叶铭道:“祖父,妹妹绝不是这种人!请您要相信她!孙儿敢以自己性命发誓!” “父亲,刚才这丫鬟的话您听到了,漏洞百出!儿子相信喵喵一定不会做这种事情!”叶云琅道。 叶青石看了看三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能充满歉意地看着他们。 若是南宫焱不出现,或许叶渺就护住了。 可现在牵涉到皇家,就算他贵为侯爷,又能怎么办? “叶将军,叶二少爷,叶三少爷,本皇子一定会让人好好照顾叶三小姐,秉公办理此事,请各位放心。”南宫焱温和道。 他语气虽温和,可要带走叶渺的决心,却是那么坚定。 宁重远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进了他刑部的门,有罪没罪,可是他宁重远说了算! 好在南宫焱出现的及时,不然今天的筹码,就功亏一篑了。 扮成春夏秋冬四个丫鬟的女学生是他请来的,张成是他派人找的,小莲是他派人收买的。 本意是想让叶渺先输沙盘对战,落实她在入学试上作弊的事情。 再来让叶渺中药出丑,到时候解释是因为被人拆穿,得了失心疯,或者故意装疯卖傻,借此逃过指责。 替宁阮出口恶气! 可没想到,宁阮在先赢一局的情况下,没有见好就收,给了叶渺反杀的机会。 后来又喝下有药的茶,当众出丑。 宁重远相信宁阮绝不会这么傻自己弄错喝错,他坚信一定是叶渺使计掉包,让宁阮中了计。 这种有心机有能力的女子,她的存在只会抢走宁阮的光芒。 所以,绝对不能留! 南宫焱的随从走过去,叶云琅父子挡在叶渺面前一动不动。 “云琅,阿铭,阿海,”叶青石心情沉重地对着叶云琅三人道:“让...” “二皇子!”底下突然冲上来一个黑衣护卫。 看他衣着打扮,比南宫焱身边的其他随从明显高一级,看来应该是暗卫之类的。 来人正是南宫焱身边四大金刚之一的聂东。 “何事这般慌张?”南宫焱问,语气并无不悦。 对于有能力的人,他向来有耐心,而且聂东这么急着找他,说明真的出了紧要的事情。 “聂北死了!” “什么!?”南宫焱立马站起身,面色大变,“人在哪,带本皇子去看看!” “就在明月楼里面!”聂东说完,带头往楼下走去,南宫焱紧跟其后。 “二皇子,阿阮的事情...”宁重远追在后面问。 “以后再说!”南宫焱不耐烦回道。 他最信任最得力的四大金刚死了一个,等于砍了他一条腿。这个时候,他哪有心情理会什么宁阮出丑这种小事! 南宫焱一走,准备要抓叶渺的随从立马跟着走了。 叶青石顿时底气十足道:“云琅,阿铭,阿海,带三丫头先回去!” “不准走!”宁重远阴沉着脸挡在几人面前,“这事没完。” 叶青石冷笑,“二皇子都说以后再说了,宁大人难道敢违背二皇子的意愿吗?” 凭你,宁家一的条走狗,也敢? 这时叶渺走出来,“祖父,孙女有几句话,想单独与宁大人说一说。” 叶青石意外地挑挑眉,却没有阻止,“如果宁大人愿意的话。” “宁大人,小女有几句话,想私下与您说一说。”叶渺道:“是关于宁小姐的。” 关系阿阮?难道这小丫头手中还有什么不利于阿阮的证据? 宁重远沉吟片刻,“好!本官就听听你如何巧言令色!” “妹妹你小心!”叶海敌视地看着宁重远,要抓走他妹妹的,都是大坏蛋! 叶渺安抚道:“二哥哥放心,大庭广众之下,宁大人身居高位,不会对我一个弱女子下黑手的。” 宁重远冷哼一声。 “宁大人这边请。” 两人去到雅厅一角,原本雅厅里的人,自动自觉回避。 “叶三小姐,无论你如何舌灿莲花,今日阿阮之事,本官必会为她讨回一个公道!” 宁重远以为叶渺单独与他说,是想骗可怜博同情,让他放她一马,故先堵住她的后话。 “小女非常赞同宁大人的做法,宁小姐的事情,宁大人务必要追查到底。”叶渺道。 宁重远不屑冷笑,“叶三小姐,你以为你这么说,本官就会相信这事与你无关吗?” “宁大人,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女觉得没人比宁大人与宁小姐更清楚。”叶渺道:“不过,宁大人似乎忽略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宁小姐之所以针对小女,是因为在入学试上,两次皆输给小女。宁小姐自小没受过什么挫折,这才对小女心生怨恨,有了后面一连串的事情。” 叶渺淡淡道:“可是宁大人想过没有,化州甲等四十人,为何两次对战,宁小姐都会与小女对上?” 宁重远后背突然一凉,神情由不屑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两次皆是四十分之一的概率,这等巧合,若说没有人在暗中操纵,不知宁大人信不信,反正小女是不信的。” 是啊,为何阿阮两次都会遇上叶渺? “小女不知何人要针对宁家,或是挑起宁家与临安侯府的矛盾,所以之前宁小姐回应一些疑问的时候,小女没有理会,也当没发生过那些事,只是不想中了有心人的奸计。只可惜...”叶渺叹息着摇摇头。 宁重远之前编造,作弊一事不是宁阮所说,只是别人提出疑问时,宁阮问了两句。 叶渺便给他这个台阶下,因为现在作弊一事根本不是重点。 重点是,有人在中间挑拨离间,叶渺没中计,而宁重远和宁阮中计了。 宁家,代表的可不只是宁重远,而是他大哥宁国公,以及宁国公府身后的宁贵妃和二皇子。 这武国,会与宁贵妃和二皇子作对的,除了赵国公府身后的太后皇后与太子外,还会有谁? 而太中布政使赵怀安,正是赵国公的人。 整个太中都是赵怀安的管辖范围,只是在入学试上弄点小动作,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想明白后,宁重远突然觉得脸上阵阵发热,想他官场沉浮几十年,居然差点在这点小事上栽跟头! 若没有赵怀安的阴谋诡计,宁阮便不会对上叶渺,错失太中学院,那么后面包括今天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当然宁重远是不会承认自己思虑不周的,对他来说,宁家人对了是对,错了也是对! “你说的没错,这背后之人一定要查清楚!”宁重远道:“但今日之事,你本来有机会避免,却故意让阿阮出丑,老夫也不会放过你!” “所以宁大人的意思是说,如果有人要打小女,小女应该将脸伸出去,乖乖认打是吗?” 叶渺神情一凛,眉宇间浮现出几分与外表极不相符的锐利,“那不好意思了,宁大人,小女不是这样的人。别说是宁小姐,就算是宁大人您亲自动手,小女也绝不会轻易就范!” “不仅不会就范,小女还会狠狠打回去!像今天这样!” 宁重远冷笑,“很好,有骨气!待老夫收拾完那背后搞鬼之人后,再来收拾你!” “那小女恭候宁大人!”叶渺不卑不亢道。 心道,你有那个时间再说! 说完,向宁重远行了礼后,退回到叶铭叶海身边。 “走!”宁重远手一挥,将带来的人全部带走了。 雅厅的气氛终于轻松起来。 “刚才真是吓死人了。”有小姐拍着胸脯道。 “叶三小姐,我们相信宁小姐的事情与你无关。” “对啊,叶三小姐,刚才你好厉害!以一对十,居然赢了!” 危险一过去,所有人神经放松后,便又想到之前对战时的精彩,对叶渺的夸奖络绎不绝。 叶渺走过去,挽起叶梨的胳膊,微笑道:“我妹妹才厉害。” 这话落到小姐们耳朵里,自动解读成,叶渺这么厉害,都是因为叶梨这个榜首教的。 “叶三小姐厉害,叶五小姐也厉害,都厉害!” “对对,没错!都很厉害!” 叶梨笑容勉强,却没有推开叶渺,也没有解释说,不是她教的叶渺,而是叶渺教的她。 叶渺冷眼旁观,心下了然。 她就知道叶梨舍不得这样的虚荣,才敢当着面这样捧她。 远处的叶兰看着这一切,死死咬着唇,神情莫测。 好好的宴会,因为南宫焱身边最重视的暗卫聂北,不明不白地死了,大部分的人被留了下来一一盘查,而不得不取消。 雅厅里的人,由于聂北死的时候都在雅厅里没有离开,反而成了第一批通过盘查离开的人。 紧接着,便是一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的贵妇人们。包括余氏方婉柔和范知秋。 大家都相互作证没有离开过,第二批被放了出来。 临安侯府的人皆在这两批人之内,人齐了后,叶青石向南宫焱及薛长言告别。 南宫焱及薛长言说了几句抱歉之类的话后,叶青石便带着府中人回去了。 回渺风院的路上,叶渺被半路拦下。 “三姐姐,之前在明月楼,你为什么要那样说?” 正文 一六六、事情才刚刚开始(三更) “因为临安侯府的名声。”叶渺微笑道:“若不这么说,别人便会怀疑为何我不是榜首,这对咱们临安侯府可不好。” “五妹妹当时没出声,我还以为五妹妹理解我那么说的苦衷,没想到…” 叶梨神情一下子慌了,她怎能说她享受着被人敬仰羡慕的虚荣,怎么可能会自己拆穿? 只是这始终不是她的,她心里不踏实,担心哪天叶渺又突然改口,这才跑来问一问。 “三姐姐误会了,我当然明白你的苦心。”叶梨咬着唇神情不安,“只是这始终是谎言,所以我才来…” “五妹妹,我说谎了吗?”叶渺似笑非笑道:“我说我妹妹才厉害,你拿了榜首你觉得不厉害吗?” 是啊,叶渺只说了一句“我妹妹才厉害”,别人要脑补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从来没说是她叶梨教的她,反倒是她自己遇到这样的问题,从不解释。 “三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我想多了。”叶梨道歉道。 “没事,回去吧,累了一天了。” “三姐姐也早些休息。” 叶梨离开后,叶渺没回渺风院,而是改道去找叶青石。 叶青石似乎一早预料到叶渺会来找他,叶渺一到荣华院,便让人带去了书房。 “祖父,明月楼的事情,谢谢您的袒护。”叶渺真心实意道。 书房里点着灯,自叶青石头顶洒落,让他的五官蒙在阴影里,看不分明。 “你该知道,若不是二皇子身边的人突然出了事,你现在已经被带走了。”叶青石道。 “孙女明白,这不是祖父能办到的事情。” 叶青石的声音带着几分无情,“不是我办不到,是我不想用临安侯府来赌你一人。” 作为开国太祖赐下的临安侯府,若不惜以先祖声誉起誓保下叶渺,南宫焱也奈何不了他。 “孙女明白,”叶渺道:“临安侯府是先祖们用鲜血和生命拼下来的,若祖父用侯府来保孙女一人,置其他人于不顾,孙女反而良心不安。” 话落,叶渺只觉一道锐利的视线落到她身上,似在审视她说的是真是假。 叶渺抬起头,坦然与之相对。 纯洁乌黑的眸子没有半点杂质,如一汪清泉,干净得不染半点尘埃,让怀疑之人,不由心生自惭形秽之感。 叶青石别开眼,冷哼一声,“算你还有点侯府小姐的样子。” “谢谢祖父夸奖。”叶渺道:“还有谢谢祖父您的信任,信任孙女不是做出那等事的人。” “哼,我才不是信你。” 叶渺:嗯? “我是信他们三父子,相信他们不会这么无脑,宠一个一无是处的丫头。”叶青石道。 叶渺:...祖父,算你狠! 她暗中撇撇嘴,“那孙女不打扰祖父休息了。” “慢着。” “祖父还有什么吩咐?” “先前在明月楼,你跟宁重远说了什么,让他不再追究直接走了?”叶青石问。 “告诉您可以。”叶渺眨眨眼,“不过祖父您要先答应孙女,等会无论孙女说了什么,您都不要生气,也不要骂孙女。” 叶青石威严地瞪她一眼,“敢跟我谈条件?” 叶渺嘻嘻一笑,“那孙女就当祖父同意了。” 叶青石哼了一声,没说反对。 “宁大人只是暂时不追究,等他忙完后,会再转过头找孙女麻烦,很严重那种。”叶渺道。 “为什么?” “因为孙女告诉他,宁小姐在入学试上两次与孙女对上,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两次?”叶青石皱起眉头,入学试是淘汰制,碰上一次输了就被淘汰。 “第一次是宁小姐的本名,第二次宁小姐用了另一名考生的名字,结果很巧,都遇上孙女了。”叶渺道。 叶青石眉头深锁,严厉地看了叶渺一眼,“这事你早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要不是宁大人步步紧逼,孙女也想不到这上头。”叶渺吐吐舌头,“不就是为了脱身嘛。” “既然整件事是由别人操控的,那为何宁重远还要找你麻烦?” “因为宁小姐今日出丑,是孙女所为。” “什么!?”叶青石怒目相视。 “祖父别生气,孙女不过是反击而已。”叶渺连忙道:“宁小姐三番四次找孙女麻烦,孙女担心她会在其他方面动手脚,所以偷偷将茶水掉了包。” 叶青石冷静下来,“你是说,宁小姐本来是想害你,结果阴差阳错,害了她自己?” 叶渺点点头,“给孙女十个胆子,孙女也不敢做这种龌龊事,丢侯府和祖父的脸。” “你明知宁小姐要害你,为什么不避开?要将事情弄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叶青石厉声道。 叶渺淡淡道:“宁大人也是这样问孙女。” “那你如何答的他?” “孙女回答他:‘那宁大人的意思是说,如果有人要打小女,小女应该将脸伸出去,乖乖认打是吗?那不好意思了,宁大人,小女不是这样的人。别说是宁小姐,就算是宁大人您亲自动手,小女也绝不会轻易就范!不仅不会就范,小女还会狠狠打回去!像今天这样!’” 叶青石冷笑,“所以这也是你对我的回答?” 叶渺挺直脊背,毫不退让,“是!” 她眸光直视叶青石,没有半点闪躲,不屈而坚定。 叶青石狠狠瞪着她。 却在下一刻,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回得好!宁重远那个老匹夫,仗着宁贵妃二皇子和宁国公府,向来认为他自己只有对没有错,对了是对,错了也是对!”叶青石仰天大笑,“这下在我临安侯府踢到铁板了吧!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祖父不怪孙女给临安侯府树敌?”叶渺意外道:“宁大人此人睚眦必报,孙女这么说,宁大人必然怀恨在心!” “怕他个球!老子是给宁贵妃二皇子宁国公面子,不是怕他,老子好歹也是太宗赐下的二品侯爷!他算老几?”叶青打突然大暴粗口,让叶渺目瞪口呆。 叶青石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了,手放过唇边咳了两声掩饰,“咳咳,三丫头,你不用担心,他今天没能从明月楼里将你带走,日后就更无将你带走的可能!” “孙女明白了。” 话说完了,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叶青石有些不自在地挥手,“行了,回去休息吧。” “孙女告退。” 叶渺离开后,叶青石唇边浮起一抹笑意。 看来这个孙女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又不知想到什么,笑容隐去。 摇摇头叹了声:可惜了。 —— 半夜,万籁俱寂,月亮躲入云层后,整个大地漆黑一片。 突然,青州城中心,一串火光直冲天际,将整个青州城照亮。 打更的更夫将锣儿敲得梆梆响,扯着嗓子大叫:“着火啦!快起来救火啦!着火啦!” 整个青州城的人似乎一瞬间全部醒过来,灯光依次而亮,像被触动了某种机关。 “小姐小姐!”桃花披着衣裳,慌张跑进叶渺的屋子,“明月楼着火啦!” “哦。”叶渺睡意浓浓地应了一声。 “还好小姐今天回来了。”桃花后怕道:“不然要出大事了!” “嗯。” “小姐不起来看看吗?奴婢瞧着二小姐五小姐六小姐都跑到街上去看了。” 所以桃花才跑进来喊叶渺。 “火而已,没什么好看的。”叶渺道。 “那可是明月楼啊!小姐就一点都不好奇,明月楼为什么会起火吗?” “嗯,不好奇。” 有什么好奇的,因为明月楼是她让沈狼放的火啊! 还有聂北,也是她让沈狼杀的。 都是她让人做的,有什么好好奇的。 “桃花你要是想看,你出去看吧,我困了,让我睡会。” 事情终于要拉开序幕了,以后要花心神的地方太多,叶渺觉得趁能好好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睡个够。 “哦,那桃花走了,小姐慢慢睡。” 小姐真是太不像个小姑娘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这可真不好!桃花想。 —— “大人,明月楼起火了!” 赵怀安在睡梦中被惊醒。 明月楼暗中是赵国公府的产业,这些年来赚了不少银子。 因为在青州赵怀安的管辖范围内,很多事情都是赵怀安在暗中打理。 “楼里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起火了?”赵怀安披了衣裳示意手下进来,“查明原因了吗?” “今日青州知州薛大人,在明月楼宴请青州考上太中学院的学生,二皇子和宁大人宁小姐受邀出席,宁小姐出了事。” 手下将宁阮出事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又道:“二皇子的一名暗卫聂北,则突然死在楼里。二皇子将明月楼封锁盘查,消息送不出来。好不容易将二皇子应付过去,刚刚传了消息过来没多久,结果明月楼就无缘无故起火了。楼主正在查,暂时没有消息。” “二皇子的手下聂北死在明月楼?”赵怀安面色沉重问:“怎么死的?” 比起什么明月楼失火,这才是大事! “回大人,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和其他伤痕。”手下道:“一剑封喉。” “一剑封喉?”赵怀安倒抽一口凉气。 聂北何许人也,南宫焱手下有名的四大金刚之一,武国排名前二十的高手。 却被人一剑封喉! “备纸墨,我要写信给叔父!” ------题外话------ 感谢vancci、露轻灵的催更炸弹! 感谢bluekey1、书迷糊涂、黄四仙儿、艾丽pal19850622的月票! 正文 一六七、先下手为强(一更) 赵怀安口中的叔父,便是赵国公。 “大人!”手下大吃一惊,“这事用得着惊动国公大人吗?” 赵怀安冷笑,“宁院在明月楼出了丑,二皇子的人死在了明月楼,接着明月楼立马就出了事,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大人是怀疑这火是宁大人和二皇子找人做的?”手下道:“属下觉得这事太明显了,很有可能是别人嫁祸。” “若是别人,是不是嫁祸,都可以当是嫁祸。但对方不只有二皇子,还有宁重远!”赵怀安道:“宁阮入学试上两次碰到叶渺的事情,宁重远一定是猜到是我在背后控制,所以才亲自来了青州。” “宁重远什么性子,对是对,错也是对!我本意是想利用宁阮对付临安侯府,结果阴差阳错,害了宁阮。” “这事,宁重远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聂北死在楼里,这事,二皇子也绝不会轻易算了。” “宁重远的身后是宁贵妃、二皇子、宁国公,而我的身后是太后皇后、太子、叔父。因此宁阮的事情,就不单单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聂北的事,不单单是明月楼的事情,而是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事情!” “明月楼起火,只要抓不到人,世人都会认定是宁重远和二皇子放的火,是公然挑衅!若我们不压制,世人会认为太子怕了二皇子,这对太子相当不利!” “所以明月楼的火,不管是谁放的火,都必须认定是宁重远和二皇子放的火!” “属下明白了!” —— 同一时间,宁重远在明月楼火灾后,第一时间去找了南宫焱。 聂北的死,南宫焱亲自出面盘查,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那天楼里人虽多,但聂北功夫极高,并不是轻易一个人就能置他于死地! 而且聂北身上没有发现半点中药的痕迹,也就是说,他是在有还击之力的情况下被人杀死的。 能够不动声色,一招毙命,杀死聂北的那人,可想而知武功有多可怕! “二皇子,下官明日一早回上京,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大哥,请大哥拿主意。” “二外叔祖何出此言?”南宫焱问。 虽然宁阮出了丑,他死了一个得力手下,但用得着请宁国公出面吗? “二皇子,这不是一件小事。”宁重远道:“明月楼暗中是赵国公府的产物,今晚这场大火,不是我们放的,对方也会当成是我们放的!” 南宫焱皱眉道:“这事太过明显,本皇子认为对方不会这样想。” “二皇子别忘了,聂北暗卫死了。”宁重远道:“以聂北暗卫的身手,能够一招就将他毙命的,除了平南王世子与江湖中的绝顶高手外,没人能做得到。” “平南王世子行事不按牌理出牌,他若心情不好恰好杀个人泄愤不足为奇。但二皇子,自三月初起,平南王世子接了皇上密令,暗中调查一件事情,到现在还没有结果。他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这个闲功夫跑来明月楼杀个人就走。” “程烁接了密案?这消息可靠吗?本皇子为什么不知道?” “这事下官也是来青州前,听大哥提了一提。”宁重远道:“大哥是最近才确认此事,听说是安庆侯亲自进宫密见皇上拜托皇上的,具体是何事,除了皇上安庆侯与程世子,没人知道。” 南宫焱松了松眉头,“二外叔祖请继续说。” “排除了程世子,那能杀聂北暗卫的,就只剩下江湖中那些绝顶高手。但聂北暗卫一直在二皇子身边,何来与江湖绝顶高手结下此等深仇大恨?” “下官觉得,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花重金请了高手来,杀了聂北暗卫。” “更甚者,他们的目标是二皇子您啊!” 南宫焱背上再次出了一身冷汗。 有人能轻易杀死聂北,就代表,那人也能轻易杀死他! 这也是为什么聂北死了,他这么重视的原因! “本皇子知道了,二外叔祖,外祖父那边,就麻烦二外叔祖亲自说明了。”南宫焱道。 “二皇子,乔家那边,恐怕要先下手为强了。”宁重远道。 “二外叔祖说的对。”南宫焱道:“既然要与皇兄撕破脸,那就干脆撕得彻底点。乔家坐拥财富无数,就算本皇子不动,皇兄也会动的。那不如本皇子先下手为强。” 起事,练兵,收买人心,都需要银子。 以前太子南宫泰与二皇子南宫焱的争斗,一直在暗处,所以受景隆帝优待的乔家,没人敢动。 但现在,两人的争斗,因为明月楼一事,即将从暗面转入明面。 争储之位正式打响,那么谁先拉拢武国首富乔家,谁就多一分机会! 宁重远道:“乔家家主乔其声,为人老练圆滑,不会轻易站队,二皇子只怕要另想办法。” “本皇子明白。”南宫焱眸色一深,“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 —— 叶渺睡了美美的一觉。 这是她自重生以来,为数不多的,睡得格外香甜,醒来心情愉悦的好觉。 前世积累在心底的戾气,也因为这一觉,消散了不少。 前世的四月初八,南宫焱一名颇受重视的属下,不是聂北,死在明月楼。 而当晚明月楼起火,至此拉开太子南宫泰与二皇子南宫焱正式争斗的序幕。 两年多后,太子落败,被贬为安王,迁至洛北。 随后,南宫焱被封为太子。 也就是在那晚的庆功宴上,叶渺中了药,有了宝儿。 所以四月初八这一天,至关重要。 今生因为她的重生,发生了许多前世没有发生的事情,比如榜首落在青州,薛长言在明月楼宴客。 前世南宫焱的人是如何出的事,叶渺并不知情。 但她知道,今生薛长言包下明月楼,南宫焱的人出事的可能性微乎其乎。 所以她让沈狼杀了聂北。至于为什么是聂北,因为前世奉命割了她舌头的,正是聂北。 她任由作弊的谣言传开,甚至以“只有输的人才不敢去”这句话,激得宁阮不得不去找明月楼找她麻烦。 目的是为了让宁阮出丑,挑起宁重远对赵怀安的恨意。 因为宁家与赵家的事情,轻而易举就会变成二皇子与太子之间的事情。 然后再利用明月楼起火,将双方矛盾进一步激化。 一切如叶渺所愿进行。 “小姐,宁小姐派人送了一样东西来。”桃花掀开帘子进来,递给叶渺一个信封。 叶渺接过打开,里面是几张银票,合计五千八百两。 看来是宁重远送来的。 他这人要面子,宁阮输了五千八百两那么多人知道,他不会赖账,丢宁家的脸。 何况区区五千八百两而已。 叶渺将银票收起,“桃花,你帮我选点回礼送去。” “小姐,送这样东西的人说,宁小姐一早起程回上京了。” 果然回去了啊!宁重远如预料中那般心急。 “是吗?”叶渺笑了笑,她本来就只是想试探一下,“那太好了,省了。” “桃花,去跟二哥哥说一声,让他写个帖子,请乔家小少爷过来府中一聚。” “乔家小少爷?”桃花疑惑,哪里来的乔家小少爷。 “你去跟二哥哥说,他知道的。”叶渺顿了顿,“要是二哥哥不愿意,你就说是我说的,他不写我亲自写。” “知道了,小姐。” 桃花去找叶海的时候,叶海果然不愿意。 他不讨厌乔方子,甚至很高兴有乔方子这个朋友。 可妹妹要请乔方子来,这让叶海感到浓浓的危机,担心妹妹被人抢走了,所以他不愿意。 后来桃花说“小姐说二少爷不写,她就亲自写。” “那怎么成?”叶海嚷嚷,妹妹都没给他写过帖子,怎么能给外人写? 最后只好不情不愿道:“还是我写好了。” —— “五小姐,夫人请您过去。”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正在用午膳的叶梨赶紧胡乱扒了几口,三两口咽下后,理了理衣裙,快速向富贵院走去。 心想哪家的夫人这么不识趣,这个点过来。 来到富贵院外,叶梨清了清嗓子,甜甜道:“阿娘,女儿进来了。” 她拍拍脸颊,做出自然微笑的样子,然后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一进去,一双手突然扯住她的胳膊,将她大力扯到屋子中间。 叶梨吃痛,惊呼道:“阿娘!” “别喊我!”范知秋怒气冲冲地瞪着她,“我问你,昨天明月楼雅厅里出了什么事?” “对啊,发生过什么事!”叶菁跟着附和道:“为什么那些夫人小姐们,今天都不来了?” 叶梨心下一惊,看来昨天叶渺在雅厅扬威后,那些原本追捧着她的夫人们,改变了想法。 “阿娘不是知道吗?二皇子的护卫去世了。”她支支吾吾道。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范知秋冷哼道:“我问你雅厅发生了什么事?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要听你说,快给我老实交待!” 叶梨见糊弄不过去,只好道:“昨天三姐姐在雅厅,以一对四,以一对十,都赢了。” 范知秋大声质问:“为什么是她赢?你呢?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不上去?为什么要让她出头?” 正文 一六八、抢风头(二更) 她一边问,还一边生气地大力掐叶梨的手臂。 叶梨痛得整个身子缩起来,眼眶泛红,却不敢呼痛。 “宁小姐在入学试上输给了三姐姐,昨天是特意去找她报仇的,所以女儿没上去。”叶梨哽咽着解释。 “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她出风头?”范知秋不解气地又狠狠掐了叶梨两下,“原本以为你考了榜首,入了秦先生门下,多少有点用。没想到你一点用都没有,这才几天,就让大房抢了你的风头去!” “就是,五姐姐真是没用,要是三姐姐是我姐姐就好了。”叶菁抱怨道。 夫人小姐们不来了,她得不到礼物,也不再有新鲜玩意了,这一切都叶梨无用。 “女儿知错了,阿娘,女儿知错了。”叶梨忍不住哭道:“去了学院后,女儿一定加倍努力,让阿娘跟之前一样风风光光的。” 范知秋这才气消了些,“我告诉你,要是你入了学院继续输给大房的,我要你好看!” 大房三人皆入了太中学院,三房却只有叶梨一人。 要想压制大房,除非叶梨在学院里能胜过他们三人。 本来叶梨成了榜首,又拜在秦先生门下,还得到过二皇子青眼,将大房压得死死的。 可一转眼,叶渺在明月楼里,一对四,一对十,一战成名。 所有人的目光,开始转向叶渺。 这让范知秋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行了行了,出去吧。”范知秋像赶苍蝇似地赶走叶梨。 离开富贵院后,叶梨跑回自己的院子,扑到床上,躲进被子里,将自己裹成小小一团,放声大哭起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命会这么苦? 既然不喜欢她,这么讨厌她,为什么不一生下就掐死她? 难道将她养大,就是为了用她来出气吗? 还有太中学院的事情,之前只是要求她考上。后来她不但考上了,还是以榜首的成绩考上了,还入了秦先生的门下。 她超出了她的要求,为什么现在她还不满足? 还要让她超过大房,她哪有这个本事? 叶梨哭着哭着,慢慢冷静下来。 要是哭有用,她不会到现在还过着这样的日子。 所以一切还是要靠自己! 叶梨掀开被子,双手环膝,下巴搁在膝盖上。 她很清楚范知秋的性子,说的是入学后表现好就放过她,但现在离入学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若在这一个多月里,范知秋随时不高兴,就会拿她来出气。 在享受了几天难得的关爱后,叶梨发现自己对这种打骂的日子越发难以接受。 所以她没法等到入学后。 当然更关键的是,入了学后她根本不可能超过叶渺。 因此她必须想别的办法,改变范知秋对她的态度。 有什么法子呢? 叶梨先想到了秦先生,若秦先生对她另眼相看,比如特意来寻她,或是派人送什么来给她,范知秋一定会非常高兴。 不过很快叶梨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都没有正式入学,拜入秦先生门下,也没有表现出在阵法方面有异于常人的天赋,秦先生如何对她另眼相看? 要知道,现在真正的天才孟悠然还在学院,而且五月中旬便要参加进入皇家学院的考试,秦先生哪有时间理她? 那么二皇子呢? 叶梨想到那个温润如玉如沐春风的少年,心口突然跳快两分,脸上阵阵发热。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高贵,又这么温柔的男子,要是能得到他青眼,她将会是何等幸福啊! 叶梨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了昨天在明月楼,沈毕方姐弟的对话。 二皇子在拉拢他们,但他们因为曾经的过往,不愿意一辈子为奴为婢,除非二皇子愿意改变契约方式。 叶梨想,这两人真傻,是二皇子又不是普通人,要是二皇子愿意让她跟着他,别说一辈子,十辈子她都愿意! 他们一定不知道二皇子是个多么好、多么温和、多么优秀的人,所以才会不愿意。 要是他们知道了,一定会愿意留在二皇子身边。 想到这,叶梨突然眼睛一亮,对啊! 想办法让他们知道二皇子的好不就行了? 叶梨激动得心口怦怦跳,喊来丫鬟备好纸墨,给南宫焱写了一封信。 在信封外署名的时候,叶梨想了想,写了临安侯三个字。 不得不说叶梨很聪明,南宫焱刚死了个得力的手下,这个时候若是一名女子给他写信,必定随手一扔,估计以后都不会想起来。 但若是叶青石给他去信,那就完全不同了。 果然如叶梨如实,南宫焱收到信后,知道是叶青石来信,第一时间就拆开了信。 待打开看到那秀气的小楷后,南宫焱眉头一皱,几乎想随手扔开,在余光瞟到上面沈毕方沈狼几个字时,才忍着不耐,将信看完。 很快,随着信见底,南宫焱面上神情慢慢愉悦起来。 原来沈毕方和沈狼姐弟,不肯追随他,是这个原因啊! 这还不简单,先订个五年协议,若五年内姐弟俩表现突出,他自然会委以重任,推心置腹。 要是没有能力,别说五年,五天他都嫌长! 他会先舍弃了他们! 如果是以前,有人不愿意跟着他,南宫焱是宁可毁掉的,不过现在非常时期,他愿意让步! “来人,将沈毕方姐弟请来,就说本皇子有事相商。” “是,二皇子。” —— 叶梨战战兢兢的在家过了一天,不知道南宫焱收到信后是何等反应,有没有先看,有没有信她说的。 第二天一早,丫鬟来喊,“五小姐,夫人找您!” 又来?今天又因为什么要找她麻烦? 叶梨颤了颤,不敢不从,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来到富贵院,叶梨小声地道了句,“阿娘,女儿来了。” 丫鬟掀开帘子,叶梨垂着头,小步往里面走。 刚走两步,被搂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哎哟,阿梨啊,阿娘的乖女儿,你可真是让阿娘长脸啊!”范知秋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叶梨瞪大眼抬头,“阿娘,发...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一大早,二皇子就派人送了礼物过来,说是明月楼的事情让府里人受惊了,送来薄礼,聊表歉意。” 叶梨初初听到二皇子三个字,心里猛的一阵狂跳,待听到后面的话时,失落弥漫整个心间。 “二皇子真是好人。”她勉强道。 “阿爹阿娘和大房二房那里,都只送了一些简单的礼,可是阿梨你那一份,你看看!珍珠宝石、古玩字画、兵法阵法古藉、名家兵器、绫罗绸缎,送了好大几车。”范知秋激动道:“说是祝贺你成为榜首,并成为秦先生的入门弟子!” 叶梨的心猛的飞扬起来,二皇子的礼哪是祝贺她成为榜首、入秦先生门下,分明是因为昨天那封信见效了! 也就是说,她帮到了二皇子! 二皇子非常满意,这才派人送了这么多礼物过来! “哎哟,阿娘的乖女儿阿梨,真是太棒了!”范知秋搂着叶梨,恨不得亲上两口。 什么明月楼里一战成名,哪比得上受二皇子青睐来得重要? “五姐姐好棒!”叶菁仰着头,双眸里是叶梨少见的敬佩之色,“我最喜欢五姐姐了!” “我也最喜欢六妹妹了。”叶梨微笑道。 叶菁牵住她的手,娇笑道:“五姐姐,我们一起去祖父祖母那请安吧。” “好啊,六妹妹。” 去到荣华院后,对于二皇子的厚礼,叶青石没说什么,只说既然二皇子送来了,那就收下了。 叶梨应了声是,垂着头有些不敢看他。 余氏倒是很高兴,拉着叶梨的手,“五丫头真是了不起,家里几个丫头,就五丫头最厉害了,不仅考了榜首,入了秦先生门下,还得了二皇子青眼。” 以前说得了二皇子青眼,多少带有自己给自己贴金的意思,其实就是问了几句。 但现在,礼物都放在府上了,那可是切切实实的了。 “五丫头真是了不起,侯爷您说是不是?” 叶青石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你们慢慢说,我有事。” “祖父慢走。”叶梨叶菁赶紧道。 余氏心里冷哼,这是看到大房被压制,心里不痛快了!前天从明月楼回来后,昨天一天什么表情,当她眼瞎的吗? 那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我呸! 他大房别想超过我三房! “三媳妇,过几天我娘家有个亲戚过来小住几天,你安排一下。”余氏道。 范知秋不以为然道:“这种小事,吩咐罗嬷嬷去办就好了,阿娘不必特意让媳妇去安排的。” 余氏听得心里一堵,这个三媳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阿梨变得飘了,这些日子以来,让她做什么事情,总是找各种理由推三阻四! “三媳妇,那是我娘家亲戚!”余氏特意在亲戚二字上咬重。 范知秋听出她的不高兴,撇撇嘴道:“是,媳妇知道了。” 叶菁在旁边好奇道:“祖母,是什么亲戚?多大了?孙女见过吗?” 余氏垂了垂眸,随口道:“是你堂舅祖的长孙女,余欣,今年十六。” 正文 一六九、是可忍孰不可忍!(三更) 兰院。 “阿兰,快过来看看!这是二皇子派人送来的,说是明月楼的事情让府里受惊了,特送礼道歉!” 徐姨娘摆弄着那一盒珍珠,抬头兴奋问道:“阿兰,听说二皇子生得极好,温润如玉,是不是真的?” 叶兰随意坐下,没有半点兴致道:“女儿离得远,看得不清,大概是吧。” “那你来看看,这珍珠真好,颗颗饱满,光泽又好,一看就是上品!” “阿娘您别眼皮子这么浅了!”叶兰忍不住讥讽,“您可知二皇子给五妹妹送了什么?好几车!这一盒珍珠,不过是塞牙缝的玩意!” 自从入学试回来后,叶兰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浑身是刺。 被女儿说眼皮子浅,徐姨娘心里很难受,不过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你五妹妹有这等福气,是她的造化。”徐姨娘道:“咱不跟别人比,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为什么不比?凭什么不比?”叶兰突然爆发,神情激动,“当初她的入学试,是女儿让出来的,若是女儿死也不让,她有机会去考吗?她有机会成为榜首吗?她有机会得到现在的一切吗?” 徐姨娘怔怔看着她,“阿兰,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怪五小姐也没用。” “女儿不怪五妹妹,这是她的运气!女儿怪的是三妹妹,因为五妹妹的运气,是三妹妹给的!” 叶兰猛地扑到徐姨娘怀里哭起来,“女儿哪里不如五妹妹,哪里对不住三妹妹了?她为什么不将这个机会给女儿?为什么?哪怕不是榜首,只要能考入太中学院,女儿就能让阿爹将阿娘扶正,这样阿娘就不用看人一辈子冷眼!” “可是现在,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女儿只能等着祖母为女儿随便挑护人家,等三年孝期后嫁人!阿娘,女儿不甘心啊,明明一切都要变好了,可转眼,说没了就没了,女儿不甘心啊!” “这就是命啊,阿兰。”徐姨娘搂着叶兰叹息道,“命不由人,咱就认命吧。” “女儿不认,女儿就不认!女儿就不信,没了三妹妹,女儿就什么都不是!” 叶兰哭着推开徐姨娘向外冲去,任凭徐姨娘如何喊她,也不回头。 徐姨娘倚在门边,望着叶兰跌跌撞撞的身影,神情黯然。 阿娘也觉得可惜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女儿,老天爷不给你,说明这就不是你的啊! 只希望阿兰能早日想明白这点吧!直到叶兰身影完全消失,徐姨娘才转身回了房。 —— “二哥哥,好了没?”门帘处伸进来一个黑乎乎的小脑袋,软软地对着叶海道。 叶海哼了一声,双手环胸,用背对着叶渺。 他不高兴了!很不高兴! “二哥哥,别这样嘛,不管怎么说,乔小少爷帮了我,我亲自去跟他说声谢谢是礼貌。” “我是你二哥哥,我代你说也是一样的!”叶海鼓起嘴,“而且现在不是说谢谢的问题,是带着他一起出去玩,出去玩!哼!” 干嘛和妹妹出去玩,要带上乔方子,他连大哥叶铭都不想带! 叶渺伸手吱他的胳肢窝,“二哥哥,别这样嘛,嗯?” 叶海怕痒,边躲边忍不住嘻嘻笑,边笑边委屈道:“可是我不高兴!” “那二哥哥想不想吃糖呀~”叶渺拿出一个荷包在叶海眼前晃动,软绵绵的拉长语调,“莲子糖,桃花新做的哦~” 嗯?糖?!莲子糖! 叶海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可是依然很纠结。 糖重要,妹妹更重要! “二哥哥,要不这样,出去之后,我就跟二哥哥一起,不搭理乔小少爷。就算他跟我说话,我也不理他,怎样?” “...呃,好吧。”叶海纠结许久,终于答应了,“不准理他,只准跟我在一起!” 最好连大哥也不要理,这样妹妹就是他一个人的了!嘻嘻! “嗯,我听二哥哥的。”叶渺随口应下。 心想还好她只打算生宝儿,不打算嫁人,要不然她都替未来想娶她的人担心。 “那我们去找大哥吧。” 叶铭浑然不知叶海已经在暗戳戳计划甩开他,带着叶渺单独玩,见到叶渺叶海一起来喊他,露出兄长式的温和微笑,“阿海,妹妹,我准备好了。” “走喽,出发啰,出去玩啰!” 三人坐了一辆马车,初一驾车,来到青州最好的客栈前等乔方子。 乔方子这些日子在青州买了好几间宅子,可是奇怪的是,他却偏偏要住在客栈里。 叶渺三人的马车刚停下,一身金闪闪的乔方子正好从里面出来。 他高兴地跑过来打招呼,“铭兄弟,海兄弟,渺妹妹!” 渺妹妹?!叶铭叶海脸同时一黑。 “乔小少爷,我妹妹跟你不熟,请你喊她叶三小姐!”叶铭道。 叶海怒道:“方子兄弟,这是我妹妹,你不准乱喊!” 乔方两手一摊,“我跟渺妹妹很熟啊,那天在明月楼,她还喊我方子哥哥呢。” 叶铭叶海齐齐看向叶渺,眼里被人被叛的神情让叶渺招架不住。 “咳,此一时彼一时,乔小少爷,你还是喊我叶三小姐吧。” 乔方子不依了,“铭兄弟,海兄弟,别这样嘛!咱们是兄弟,你们的妹妹还不是我的妹妹,别这么小气嘛!对不对,渺妹妹?” 叶铭瞪他:“谁跟你是兄弟?” 叶海瞪他:“呸,我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眼看气氛僵起来,叶渺赶紧打圆场,“乔小少爷,时候不早了,听雪山庄离这远,快出发吧。” 乔方子只好妥协,扒拉着马车要爬上来。 叶铭制止他,“你干什么?” 乔方子不解:“上马车啊,难不成让我走路去?” “坐你自己的马车去!” 乔方子道:“不是还有位吗?坐四人刚刚好。” “没有位置!”叶海往车上一躺,“我要睡觉!” 乔方子:... “我没有马车!” 叶铭凉凉道:“你乔小少爷要买辆马车还不容易?只要你吼一声,花十倍的价钱,保准一下子出来几十辆供你挑选!” 乔方子:...突然觉得这两兄弟有点讨厌了怎么办? 他悻悻回头喊了一声,一辆极其奢华华贵的马车朝这边驶来。 “乔小少爷,走吧。” “等等。”乔方子道:“我还有朋友。” “朋友?”叶渺愕然:“谁啊?” 乔方子正要开口,突然传来一声明媚的少女声音:“渺妹妹!” 这下不用说,叶渺也知道了。 薛子瑶。 不只她,身后还跟着不是很情愿的薛子星。 看着这姐弟俩,叶渺忍不住皱起眉头。 “渺妹妹,乔小少爷,我来了!” 薛子瑶拉着薛子星跑过来,一指乔方子的马车,“弟弟,你跟乔小少爷一起。” 她学着刚才乔方子的样,扒拉着马车准备上去。 “没位了!阿海要睡觉!”叶铭声音凉凉道。 本来已经坐起来的叶海,立马配合地躺下去。 薛子瑶探头瞧了瞧,“那你去跟乔小少爷一辆马车,我和渺妹妹一起。” 叶铭翻个白眼,“这是我家的马车,凭什么让你坐?”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你跟乔小少爷一起坐,我跟渺妹妹一起坐不是应该吗?”薛子瑶道:“本来叶三少爷也该过去,不过瞧他这么困,就让他在这里睡觉好了。” 按理说男子坐一辆,女子坐一辆,才是正理。 可碰到与叶渺有关的,对于叶铭叶海来说,叶渺只有跟他们一起才是正理。 “想得美,爱去不去!”叶铭当着薛子瑶的面,狠狠甩下车帘挡住,“初一,走!” “是,少爷!” 初一一扬鞭,马车载着三人向前驶向。 薛子瑶气得跳脚。 死叶铭,臭叶铭!等我撮合了渺妹妹和薛子星,以后渺妹妹嫁进我家后,我也不让你见她!哼! “薛小姐,算了吧,走吧走吧。”乔方子摊手表示无奈。 虽然这次去听雪山庄是他提议的,可好歹他才是客人,叶铭两兄弟连他这个客人都不给面子,别说其他人了。 眼看马车都走远了,薛子瑶也没办法,只好上了乔方子的马车。 听雪山庄离城中大约一个时辰。 里面最多的是荷花,曾经有位名人说,这里夏日荷花盛开的声音,像冬日里雪花飘落地面的声音,故而名听雪山庄。 两辆马车停下后,叶铭叶海先跳下马车,然后一人一边扶着叶渺下来。 叶渺:她觉得她现在这样,说得好听点,像个公主,难听点嘛,就像个智障! 这时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按理说应该人潮涌涌才是。 但今日的听雪山庄外面,除了山庄里的管事和下人,半个人影也不见。 “嘻嘻,我包了七天。”乔方子洋洋得意,“因为不知道你们哪天来。怎样,我聪明吧?” 听雪山庄一日的流水好几百两银子吧。 一包七天,果然是,人傻钱多啊。 “渺妹妹,走,我给你介绍介绍里面好玩的地方!” 渺.妹.妹!? “乔方子!你喊什么?!” 一再挑战他们的底线,是可忍孰不可忍! ------题外话------ 七夕快乐!(单身汪表示,一点也不想过这个节~~) 感谢vancci的钻石! 感谢艾丽pal19850622、小家伙呆呆、wang716的月票! 正文 一百七、只抓人,不伤人(一更) 叶铭叶海齐齐怒视,模样似乎要吃人。 乔方子吓了一跳,立马认怂,“哎呀,一时口误一时口误,两位兄弟别在意嘛!” 薛子瑶趁机拉着薛子星过来,“渺妹妹,我们进去吧,这里面我弟弟熟,让他给你介绍。” 叶铭叶海轰完了乔方子,立马转头怒视薛子瑶。 叶海倒好点,妹妹跟女孩子玩,他虽然有点不高兴,但没那么不高兴。 因为他也会跟男孩子玩。 比如若妹妹不在,他就会跟乔方子一起玩。 叶铭可是恨不得将薛子瑶与叶渺隔开十万八千里! “薛小姐,不必了,里面我很熟!我的妹妹,”他特意咬重妹妹两个字,“我自己会照顾,你照顾你身边这位小朋友就好。” 小朋友?薛子星小朋友不高兴了。 他十二了,最近长得快,都快跟薛子瑶一样高,对比叶铭,也就矮了...不到一个头,至于喊他小朋友吗? 薛子星从上次明月楼前,就已经感受到叶铭对他们两姐弟,特别是他姐姐薛子瑶浓浓的嫌弃。 他能感受得到,他不认薛子瑶感受不到。 所以他很不能理解,为什么薛子瑶明明知道叶铭不喜欢她,不喜欢他跟叶渺一起,她为什么非要往叶渺跟前凑? 难道就为了让他跟叶渺关系搞好,有糖吃? 这似乎可能性不大呀!薛子瑶要是这么宠他这个弟弟,他至于想糖吃想得快疯了? 感受到来自叶铭与薛子星两方或嫌弃或疑惑的眼神,薛子瑶淡定道:“你一个大男人,懂什么照顾?你能陪着渺妹妹一起更衣,还是能陪着渺妹妹一起如厕?还是能陪着渺妹妹说女儿家的体己话?” 粗俗,真是粗俗!连一起如厕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 叶铭气得指尖一颤,“你...” 还没说完,被乔方子举手打断,“我能我能!一起更衣一起如厕不能,但一起说体己话可以!我最善长了!渺妹妹,你要是有什么心事,尽管告诉方子哥哥,方子哥哥一定能帮你排忧解难!” 叶海气坏了,说了不准喊渺妹妹,不准喊方子哥哥! “乔方子!你,给我过来,我要跟你单挑!”他气呼呼地指着乔方子道。 乔方子赶紧往薛子瑶身后一躲,又探出半个脑袋,“不来不来,我打不过你,我不想挨揍!” “不想来也得来!”不打得你不敢喊渺妹妹,他就不叫叶海! 叶海大步朝乔方子走去,双目圆瞪,脚下生风。 乔方子吓得赶紧跑,“啊!海兄弟,今天我是客人,你可不能打客人!救命啊!” 叶海追着他跑,两人一前一后跑进听雪山庄,不时传来乔方子的鬼叫。 叶渺忍不住哈哈大笑。 叶海宠她,她很高兴,也很喜欢,但她更希望叶海能有自己的朋友。 难得他跟乔方子两人互不嫌弃,这样很好。 薛子星怪异地看了一眼叶渺。 这叶三小姐,怕不是有病吧? 自己哥哥要跟人打架,她不但不担心,不阻止,还笑得这么开心! 难道脑子真是有问题? 那她怎么考上的太中学院,在明月楼里以一对十的? 薛子星抓抓脑袋,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 薛子瑶见叶海追着乔方子跑了,灵机一动。 “叶二少爷,我就是要陪着渺妹妹,有本事你跟我单挑啊!”边说边朝薛子星使眼色。 状况外的薛子星很想问一句:姐,你眼睛抽筋了吗? 叶铭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就你?我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 轻蔑的语气激起了薛子瑶的真火。 “我呸!凭你?要是你一根手指头打不过我,你今天一天就给我从渺妹妹身边滚开!” “谁答应跟你比了?”叶铭不客气地翻个白眼,以为他没看见她朝薛子星拼命使眼色吗? 这么幼稚的举动,白痴的想法,当他叶铭跟她弟弟一样傻看不懂吗? 就薛子星这种又傻又矮又弱智的小鬼,想配他的妹妹,呸!再去投十次胎吧! “不敢是不是?”薛子瑶挑衅道:“我看你是怕输给我一个女子,丢脸吧?” 叶铭不是叶海,这种低劣的激将法,对他无用。 他冷哼一声,给了薛子瑶一个鄙视的眼神后,回头对着叶渺温和道:“妹妹,我们进去。” 前后简直判若两人,变脸之快,让薛子瑶薛子星叹为观止。 “姐,我们也进去吧。” 薛子星看着薛子瑶气鼓鼓的样,想着怎么也是自己的姐姐,便出声替她解围。 哪知薛子瑶狠狠瞪他一眼,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蠢货,刚才让你将渺妹妹拉走,你看不懂我的暗示吗? 薛子星一脸无辜,真是好人没好报! “你不去,我进去了,哼!” 等在门外的管事擦擦额头的汗:哎哟,可算进去了,招呼这几个人,可比招呼几百人还辛苦! 叶渺一进去,便闻到阵阵清雅的荷花香。 入眼便是一个巨大的荷塘,层层叠叠的荷叶,像一把把探出河面的绿伞,挡住整个湖面。 那些白的粉的、半开的全开的荷花,便从中羞娇的探出头。 风一吹过,硕大的荷叶挡住荷花,像遇到陌生人的小姑娘似的。 绕过半个荷塘,那里建了一座小桥,连接湖心的水榭。 走上小桥进入水榭,便可近距离触摸荷叶,不过近些的荷花就没了,因为被调皮的客人摘走了。 “妹妹小心。”叶铭在后面叮嘱。 为了隔开薛子瑶与叶渺,他也算是煞费苦心,让叶渺走在前面,他在中间,挡住后面的薛子瑶与薛子星。 反正小桥就那么宽,不好从后面挤。 薛子瑶恨不得一脚将叶铭踹下湖。 实际上她不光这样想,还这样做了...嗯,虚踢。 叶铭突然回头,薛子瑶来不及收脚,不过她不但没有尴尬,反而示威的将扬起的脚朝空中虚踢两下才放下。 武国人人皆武,没有女子是以前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可即便如此,叶铭也从来没见过这么粗鲁的大家小姐! 幸好,他不让妹妹跟她一起,不然想想妹妹追着男人喊加油,对着男人抬腿就踢的样子,叶铭就觉得不能忍! 叶铭翻个白眼,转回头。 最后面的薛子星:还说他是小孩子,我看你们两个才是幼稚鬼!真是幼稚! “大哥,妹妹!”远处叶海大喊着跑来,后面跟着头发衣衫有些凌乱的乔方子。 瞧他龇牙咧嘴用手挡着额头的样子,估计是被叶海揍过了。 叶渺:二哥哥呀,人家好歹帮过你妹妹我呀,你怎么能说揍就揍? 等两人走进水榭,叶渺想上前道个歉,乔方子突然将手移开,“哈哈哈,你们都被我骗了吧!海兄弟是我的好兄弟,他怎么舍得揍我?是不是海兄弟?” 叶海一本正经道:“方子兄弟,你说的没错,你是我的好兄弟,我不会揍你!不过方子兄弟,刚才你可跪下求我,答应我以为后不再喊我妹妹渺妹妹的,要是你违背这个诺言,我还是要揍你的!” 薛子瑶忍不住大笑起来,“乔小少爷,你真是没用!” 乔方子先被叶海戳穿,又被薛子瑶嘲笑,也不生气,跟着哈哈笑起来。 “那我暂时先不喊了!”他道:“这个水榭太小了,我们去那边最大的水榭。可以赏花,可以划船,摘下来的新鲜莲蓬,还有厨子立马做成美食!” “哇!”叶海听得双眼一亮,不由渴盼地看着叶铭与叶渺。 “大哥哥,要不我们去吧?”叶渺问。 叶铭见两人都想去,便道:“那去吧,总不能白来。” —— 山庄内一处隐蔽的假山内,此时八个黑衣人正准备出动。 首领何福压低声音道:“大家记住了,这次行动的目的,只是抓住乔小少爷,不能伤人,知道吗?” “是!” “等会我们这样分头行事,你们三个...,你们三个...” 突然有一人抬起头,“大哥,外面有人!” 何福望过去,只见另一处假山内,突然走出来跟他们穿得一模一样的七个蒙面黑衣人。 他皱起眉头,“怎么又来了七人?难道是统领发现多了薛家姐弟,怕我们失手,特意派多几人过来?” 一手下抱怨道:“统领也太小看我们了!不过是抓个人,用得着这么多人吗?” “不管怎么说,既然人都来了,那就一起合作。” 何福从假山处探出头,捡起一块石子朝其中一人脚下射去。 原本小心翼翼走动的七人,猛然回头,眸中杀机迸射。 “嘘~”何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招手,“不要出声,过来。”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在其中一人点头示意下,七人朝何福所在的假山山洞走来。 “你们是聂统领派来的吗?” 为首一人顿了顿,点头。 “这样,等会你们先站在一边,若我们抓不到人,你们再出手,可好?” 既然一起出动,当然一起行动,何福这样分明是想独吞功劳。 为首那人却含糊应了声,“好。” 何福没想到他会同意,后来一想可能是新来的,怕出错,打算先学习。 “上道,兄弟!”何福笑嘻嘻说完后,面色一变,声音立马变得冷酷,“准备行动!” 正文 一七一、护卫,又见护卫(二更) 叶渺一行人前往另一处时,突然被一群手持大刀的黑衣人包围住,那刀光寒冽阴森。 其中一人呵呵两声笑,痞里痞气道:“乔家小少爷,听说你什么都不多就银子多,正好兄弟们缺银子,请跟我们走一趟!” 乔方子啊的一声尖叫,连忙躲在叶海身后,“那是我的银子,凭什么给你们花!?” 为首那人桀桀怪笑两声,用刀指着叶铭几个不屑道:“你们几个,别多管闲事,否则一起收拾!” 又指着叶海,“你,识趣的让开!” “你说让说让?当我是什么!”叶海不仅不让反而一挺胸膛,“方子兄弟是我兄弟,我是不会让你带走他的!” “那就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上!” 话音一落,八个黑衣人突然一起围攻。 动作凌厉敏捷,跟刚才吊儿郎当的语气,判若两人。 “啊!铭兄弟海兄弟救命!”躲在叶海身后的乔方子哇哇尖叫。 叶铭眉头一皱,薛子瑶大声道:“你顶着,我保护渺妹妹!” 不等叶铭反应过来,薛子瑶拉着薛子星一起挡在叶渺面前。 薛子星在九重门习了几个月武,自觉功夫长进不少,面对寒光闪闪的大刀,一点不怯懦,反而跃跃欲试。 薛子瑶狠瞪他一眼,“给我乖乖待着!” 要不是为了看住他,她怎么会让叶铭上,自己在后方?这实在太不符合她的性格! 结果现在薛子星还想跑出去找死! 叶海见叶铭要一人对付八人,将乔方子往薛子瑶那边一推。 “方子兄弟,你去那边待着,我去帮大哥!” 说完抡着拳头迎上去。 叶铭压力顿时减轻不少。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 因为那八人功夫实在太好,即便叶铭使出在入学试上不曾使出的实力,仍然渐渐落于下风。 这还是因为对方只想抓走乔方子求财,并没有伤人之意。 如果对方想伤人,只怕他们现在已经是对方刀下亡魂。 薛子瑶看出形势不对,将薛子星往叶渺身边一推,“渺妹妹,帮我看着他,我去帮你哥哥们!” “我也去!”薛子星大喊。 薛子瑶回头瞪他一眼,薛子星立马收声,嘴里不服气地道:“我功夫厉害了很多好不好。” 薛子瑶加入战局后,情形只是略微好了一点点。 看情形,即便对方不下杀手,最多也撑不过半刻钟。 乔方子此时已改为躲到叶渺身后,瑟瑟发抖,“渺...渺妹妹,我瞧着铭兄弟海兄弟好像对付不了,要不我主动出去让他们带走,救你们于水火可好?呜呜,可是渺妹妹,我好害怕,万一他们拿了银子还不放人,将我撕票了怎么办?我还没说媳妇儿,没给乔家留后,我不能死~呜呜~” “闭嘴!”叶渺头疼地低吼一声。 身后的乔方子立马噤声,一手捂着嘴,神情惊恐。 完蛋了完蛋了,早知道就不撇开护卫独自出来了,他乔方子怎么这么倒霉偏偏今天碰上劫匪,真是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呜呜~ 叶渺看着混战一起的叶铭等人,眉头微微皱起来。 多了薛子瑶两姐弟,原本计划布个阵的办法,现在不能用了,只能另想他法。 眼看叶铭三人就要不敌,突然不知从哪又跑出来七个黑衣人。 “完犊子了,完犊子了!”乔方子不由松开手哇哇叫起来,“八个都应付不了,现在又来七个,这不是分明要逼死我乔方子吗?老天爷,你为何对我这么残忍!对我乔家这么残忍!让我乔家从此绝后!让我下去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闭嘴!”叶渺与薛子星齐齐扭头吼。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鬼吼鬼叫? 乔方子立马委屈地捂住嘴,又突然瞪大眼,松开手指着外面,“他...他们...” 叶渺一回头,只见后来的七人,加入战局后,手中的长剑并不是指向叶铭三人,而是对准了原来那八名黑衣人。 有三名黑衣人猝不及防,被一剑刺入心脏,直接抽搐两下倒地,眼中是不敢置信的光芒。 何福呆了一息,立马意识到他刚才判断错误。 这是敌军,不是友军! “杀!”他浑身杀气暴涨,带头朝后来的七名黑衣人砍去。 局势立转,叶铭叶海薛子瑶退下来,成了看好戏的闲人。 “哇!这一定是我祖父暗中派来保护我的护卫!”乔方子感动地叫起来,“原来祖父对我这么好,我还一直以为他老人家嫌弃我,恨不得将我跟别人家的孙子换了。呜呜,祖父,孙儿错怪你了,回去后孙儿一定好好孝顺您,给您生几个大胖曾孙子,让您老人家去到下面后可以跟祖宗们得瑟得瑟...” 叶渺五人:“闭嘴!” 乔方子委屈地捂住嘴,小声嘀咕,“干嘛这么凶嘛?要不是我祖父暗中派人来,咱们现在可麻烦了。” 咦,不对!这麻烦本来就是他惹来的。而且只要交出他,没人会麻烦。 场上七人对五人,先前双方纠缠一起势均力敌,但很快,人多的那边,渐渐占据上风。 特别是在之前五人中一人,不小心被对方斩于剑下后,局势更是大变。 “喂喂喂留活口!”乔方子松手大叫,趾高气昂,“本少爷倒想瞧瞧,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绑架本少爷?被本少爷知道了,本少爷灭他全族!” 叶渺静静看了一回后,衣袖微动,“大哥哥,二哥哥,我们走吧。” 叶铭点点头,“走。” 叶海不解,“为什么走啊?不想知道是谁想绑架方子兄弟的吗?” “喂喂喂别走啊,马上就结束了。”乔方子拦住他们,“等一会这里很快就好了,等我审了他们之后,带你们去吃大餐!” 薛子瑶忍不住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几人正要转头走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几声呼喊,“小少爷,属下来救您啦!” 乔方子回头,只见他的四名二十出头的护卫从远处跑来。 其中为首的乔河大声道:“小少爷,属下救驾来迟,请您恕罪!不过这都怪您,为什么要将属下们骗走,要是您出了事,属于下怎么跟老太爷和老爷交待?小少爷,您以后不能这样任性了...” “大哥说得对,小少爷,属下上有老下有小,就靠着属下挣这点银子养活他们,您要是出了事,这不是将属下一家往火坑里推吗?” 剩下两人亦纷纷嚷嚷起来。 叶渺几个听得头大不已。 真是物以类聚!也不知是乔方子带坏了他的护卫,还是他的护卫影响了他! “渺妹妹,这四人可靠吗?”薛子瑶忍不住小声问。 感觉不妙啊,要是靠打嘴仗能赢,薛子瑶觉得一个乔方子加上四个护卫,简直天下无敌。 “闭嘴!” 这次开口的,不是叶渺等人,而是一向最吵闹嘴碎的乔方子! “小少爷。”乔河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怎么能这么凶属下?属下都是为您好...”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 叶渺:这怕不是从某个剧组出来的吧?真是戏精本尊没错了! “行了都别吵了!”难得乔方子也有被人吵得头疼的时候,薛子瑶突然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以后不丢下你们了,走吧走吧。” “走去哪?”乔河道:“这要抓您的人还没抓住呢。” “对对对,被你们吵得我头都大了。”乔方子一拍脑袋,“快,速战速决。” “是,小少爷!”乔河应道。 随即一转身,竟是在瞬间变了模样,浑身又冷又硬,如一把出鞘的刀。 不只是他,连他身边的其他三人亦是如此。 叶渺暗暗惊讶,心道居然看走眼了。 前世乔方子被绑架,叶渺以为他身边的护卫不过尔尔,但现在看来,这四人虽年轻,但身手绝对一流。 乔河带着三人冲入黑衣人中间。 此时之前何福带的八个黑衣人,只剩下何福和另一人,而且浑身伤痕累累,明显没有再战的能力。 乔河几个没理两人,拔出长剑刺向后来的七个黑衣人。 乔方子哇哇大叫,“河大哥,你们搞错了,这是祖父派来保护我的!” “乔方子你个白痴,这一看就是来绑架你的两路人马不小心撞到了一起。”薛子瑶忍不住道。 “是吗?不是祖父派来保护我的?”乔方子傻眼,“你怎么看出来的?” 薛子瑶道:“要是来保护你的,不是应该护着你先走吗?” 如果是来保护乔方子的,自然是乔方子的安全最重要,在确保了乔方子的安全之下,再来追杀或生擒那几人。 但后来的七人,先杀了对方两人已经占据优势后,却并没有理乔方子。 乔方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薛小姐,你说的好有道理。” 而此时薛子瑶已经被场上的打斗吸引,“乔小少爷,你的护卫,好厉害啊!” 那七人能将之前八人打败,武功相当厉害,而乔河四人对七人,丝毫不落下风,居然还隐占上风。 “那是自然。”乔方子得意道:“我这么厉害的人,身边的护卫当然厉害啦!” 话音刚落,只见场上七人中为首之人突然举剑一个动作,七人迅速走动。 形势急转直下。 叶渺眸光陡的一紧。 七星阵! 正文 一七二、自救,活口(三更) 七人快速走动,手中长剑如虹挥出阵阵剑光。 剑光如网,密不透风,将乔河四人牢牢罩在其中。 怪不得前世乔方子会被抓走,原来来抓他的人,居然会七星阵! 而且比之之前袭击叶云琅,以及薛长言的七人,明显配合度、熟练度、准确度高出太多。 换言之,如果眼前七人是正版,那之前的那两组七人,便是山寨版,还是极差的那种山寨版。 叶铭不太懂七星阵,但他上次经过叶渺教导,又亲自去救过薛长言,半猜半估的,猜出这七人使的可能是七星阵。 “妹妹。”他喊了一声叶渺,叶渺朝他微微一点头,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测。 叶铭眉心皱起来。 上次那七人若分开,每个人功夫都一般,只是利用七星阵的强大威力,才差点伤了薛长言。 但这次七人,单独一个拎出来,叶铭或许还有与之一战的把握,但若七人合攻,即便不用七星阵,他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就算他能避开七星阵的威力,也打不过那七人。 更何况,这次的七星阵,似乎比上次的厉害得多,他未必能避开。 不仅如此,如果叶铭出手,还有更麻烦的事情在后面。 一旦他站出来,那么他上次破了七星阵的事情就会暴露。 暗杀薛长言的背后之人,既然敢杀薛长言,对方说明势力绝不简单。 一旦叶铭暴露,极有可能为临安侯府带来无尽的灾难。 这是叶铭绝不想看到的结果! 他不由看向叶渺,想看看她的意思。 叶渺明白他的意思,朝他微微一摇头,示意他先不要轻举妄动。 同时心中猜想,上辈子抓走乔方子的人是南宫焱,难道这会使七星阵的人,是南宫焱派来的人? 是花钱从江湖中雇来的,还是他自己培养的? 她印象中前世南宫焱手中,并没有专门训练武阵的组织。 想到这,叶渺自忽然嘲一笑,南宫焱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完全信任过她。 比如前世乔方子的事情,南宫焱不仅没告诉她,在她问起的时候,还故意骗她说那是他的手下,犯了大罪被赶走,所以回来报复他。 后来还是叶渺无意间得知事实真相,只是当她去问南宫焱为何骗她的时候,南宫焱说乔家的事是沈毕方自作主张,他知道时为时已晚,所以并没有派人追杀乔方子,这才给了乔方子报复他的机会。 那时她怀着三个月的身孕,也不知是因为孩子还是因为太爱他,加上南宫焱表现得太好,天真的她接受了这个解释。 “呀!危险!”薛子瑶的一声惊呼,将叶渺从前世的回忆中拉回来。 乔河四人虽然功夫了得,然而那七人本就功夫高强,再加上七得阵的威力,功夫暴涨了十倍不止,很快就险相环生。 刚刚薛子瑶那声惊呼,是乔河身边一个看起来年纪最轻的护卫,差点被黑衣人的剑当胸刺入。 好在他反映迅速,往边上一闪,只是刺中手臂。 不过这样一来,战斗力下降厉害,四人更加凶险。 之前那八个人,很明显是只想抓乔方子走,但现在这七个人,打斗到现在,叶渺开始有些不确定。 有时候一旦开了杀戒,杀红了眼后很难停下来。 而且如果他们跟之前的山寨版七星阵有关联的话,既然敢杀叶云琅与薛长言,那对于他们几个,有什么不敢杀的? 叶渺迅速做出判断,先不管暴露的事情,先破阵,保存住他们这边的实力再说! “坎!” “震!” “离!”… 每说出一个方位,乔河四人便下意识往那个方位退去。 几次之后,四人居然完好地逃出了七星阵。 四人一脸懵,那七人更是一脸不敢置信! 时间仿佛静止,双方互看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乔河第一个先反应过来,长剑如蛇像黑衣首领的胸口刺去。 咣,杀机袭来时那人反应敏捷,提剑来挡。 哗啦,左袖被划开。 “走!”那人沉喝一声,七人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乔河收回剑,鲜血自剑尖滑落。 刚才那突然一剑,不只划破了对方的左袖,还伤了他的左臂。 先前的黑衣人首领何福自震惊中反应过来,他本是不甘心,和仅存的另一人待在暗处,打算渔翁得利。 结果那七人撤退,他再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何福向另一人一使眼色,准备离开之际,却被乔河先发现。 他带着另外三人堵住何福两人去路。 何福两人之前已经受伤,功夫本身就比乔河他们差些,现在以二敌四更加不是对手。 “抓活的!”乔方子喊。 事实上就算他不说,乔河等人也打算这么做。 眼看就要活捉何福两人,两人突然如被点穴似地定住。 随即,他们的眼睛、嘴角、鼻子、耳朵,流出黑色的血,整个瞬间就变成黑色,竟保持着站定的姿势死去。 “快退开!”乔河担心发生变故,立马提醒另外三人。 四条身影刚刚散开,何福两人的尸体突然冒烟,随着一阵刺鼻的味道飘散开,转瞬变成一摊血水。 血水低落的地面,滋滋冒着白烟,花草迅速枯萎,寸草不生。 “好霸道的毒!”乔河面色一变。 若刚刚他们好奇伸手去碰,现在估计跟地上那些枯萎的花一样了。 薛子瑶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站在叶渺面前脸都吓白了。 忽然一道阴影将她罩住,薛子瑶抬头一看,只见叶铭不知何时站到她前面,挡住了她的视线。 薛子瑶心里突然暖了一下,心想算你还有点风度。 哪知,“妹妹,别看。”前面的少年回头柔声道,看都没看她一眼。 薛子瑶翻个白眼:呸!白自作多情了! “大哥哥,我没事。”叶渺自薛子瑶身后走出,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叶铭。 叶铭秒懂,回头对乔方子道:“乔小少爷,刚才你说的那些震离坎,是什么来的?” 原来刚才指引乔河四人从七星阵中出来的,不是叶渺,而是她旁边的乔方子。 “那个呀,那个是破阵之法。”乔方子得意道。 “乔小少爷懂阵法?”叶铭不动声色地问。 “阵法?哈哈哈,我当然懂了,你们不知道吧,其实我最擅长的是阵法,师傅曾说我是不世出的天才!” 乔方子魔性的笑声响起,叶渺几人及乔河几人,皆看着他,不出声。 乔方子发现没人理,尴尬地止住笑,摸摸鼻子,“哎,你们真是的,给点面子嘛,好歹刚才是我救了你们。” “行吧,实话告诉你们,我可不懂什么阵法,不过瞧着那七人的招式,跟以前韩总镖头讲过的故事里的有些像。” 乔氏商行有一个镖局,请了曾经闻名江湖、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的韩天做总镖头。 “我那时好奇追着韩总镖头问如果碰到怎么破解,他说他不会破,但是懂怎么从阵中出来。所以我就试了试,没想到运气这么好。” 原来如此,还真是巧!叶渺心想。 不过如果他能让乔河四人从阵中出来,那他前世怎么会被抓走?难道因为她的重生,又发生过什么她不知道的变化? “对不起,小少爷,那些人是死士,已经服毒自尽,属下没能活捉。”乔河愧疚道:“还有多谢小少爷出声相救。” 乔方子摆摆手,难得谦逊道:“算了算了,碰巧而已,是你们自己命大。” “没抓到活口真是有些可惜。”他遗憾道:“抓不到活口,就找不到幕后主使,找不到幕后主使,那我乔方子以后不一直得提心吊胆?” 说到最后,乔方子忍不住狂躁,想到以后搞不好被祖父关在家中,直到找到人,或是等到他生下后代男丁,才被放出来,他就觉得自己生无可恋。 “乔小少爷,之前不是有几人倒地生死不知吗?”叶渺道:“不如让你的户卫去瞧瞧,看看有没有活口。” “都死透了吧?”乔方子道:“这么久了都没动过。” “看看无妨。”叶铭说完,抬脚朝之前倒在地上的六名黑衣人走去。 乔河见状,在乔方子的示意下,也跟着过去。 突然一名护卫道:“大哥,有活口!” 乔河一喜,伸手探了探那人脖颈,果然还是活的。 “看来是刚才受伤倒地,不小心撞到穴位动弹不得。”乔河自言自语道。 他知道这些人嘴巴里有致命的毒药,先将那人嘴里的毒药取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后,才点开他身上的穴。 黑衣人睁眼,看到陌生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动手,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立马打算自己自尽。 结果… “别白费力气了,你牙齿里的毒药,我已经取出来了。” 乔河道:“是谁指使你的?老实交代,我们小少爷会饶你一命。” 那人硬气地扭过头,一副就算杀了他,也绝不会开口说一句话的样子。 “这么拽啊!”乔方子走到那人面前,居高临下,“那就让本少爷亲自来审你!” ------题外话------ 感谢露轻灵的鲜花! 感谢书迷糊涂、卡其豆包灬、hem2011klf、艾丽pal19850622的月票! 正文 一七三、真实的乔方子(一更) 乔河退开,叶渺几人则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乔方子。 乔方子蹲下身,“喂,兄弟,你有高堂妻儿,兄弟姐妹吗?” 那人露出不屑的神情,以为乔方子是想用他的家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我只有爹娘祖父,没有兄弟姐妹,堂哥堂弟堂姐堂妹都没有,真的好可怜。” 武国首富乔家的独孙小少爷,天下不知多少人羡慕,居然说自己可怜,真是无知可笑! “以后我祖父死了,我爹死了,家里的银子就都是我的了。可是我只有一个人,一个兄弟姐妹都没有,怎么花得完?你说我可不可怜?” 那人差点吐血。 居然有人因为银子多得花不完,而觉得自己可怜的! 奶奶的,花不完你送给别人花啊! “所以兄弟啊,你要是愿意帮我花点银子,我会非常非常感谢你的,真的!我乔方子从不说假话!” 用银子收买他?没门! “你要多少银子,你告诉我。一万?五万?十万?五十万?”乔方子道:“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那人依然不为所动,乔河有些看不下去了,“小少爷,他们是死士,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用银子收买不了的!” “这世上还真有不喜欢银子的人?”乔方子悻悻站起身,“不早说,浪费我口水。” 乔河:早说是死士了。 “小少爷,属下先送您和您的朋友回去,回头再审。” “先审吧。”叶渺突然道。 乔河愣了愣,却没有说是,一个小姑娘好奇他可以理解,但他的主人是乔方子。 “那就先审吧。”乔方子道。 “少爷,”乔河委婉劝道:“这人是个硬骨头,一时半会只怕不会有结果,万一他的同党,或逃走的那伙人回来,属下不敢肯定一定能护住所有人安全。” 他这话里其实已经有变相的警告了。 他是乔家护卫,他会竭尽所能保护乔方子,甚至不惜牺牲性命!但其他人,能救就顺手,不能救,就请自求多福了。 乔河说的话不无道理,乔方子看向叶渺,还没开口问,叶铭开口道:“我来试试。” 乔河闻言皱起眉头,他都已经说得这么直白了,这位临安侯府的二少爷是听不懂吗? 真是让人头疼的年轻人! “小少爷…” 乔方子道:“让铭兄弟试试。” 乔河无奈,只得让开。 “叶二少爷,请,”他道:“快午时了,想必两位小姐和这位薛小少爷都饿了。” 意思就是请你快点,别浪费时间。 叶铭微微一笑,没有说话,直接拎着那人进入一处假山。 不一会,假山里传来各种奇怪的声音。 有哭有笑有叫有喊,有隐忍,有无法克制。 刚开始还好,可不知怎的,越听越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过一刻多钟,里面传出那人惊恐万分的声音,“我招,我招!” “是…二皇子!” 话音落,只听里面噗通一声响,叶铭微笑着走出来,手上一块洁白的手帕正擦着手。 看得乔河后背一凉。 “给了他一个痛快。”他道。 外面的人此时正处于呆愣中,包括叶渺。 如果之前来的那八人是南宫焱派来的,那后来的那七人,才是太子的? 叶海不解道:“二皇子?他为什么抓方子兄弟你?你得罪他了吗?” 乔方子耸肩,“我就在明月楼见过他一次,怎么得罪?而且他是二皇子,我不要命了吗得罪他!?” 叶海抓抓脑袋,“那二皇子为什么抓你?” 乔方子道:“或许是因为我们家有很多很多银子,他眼红想抢走吧!” 叶海不信,“你家银子再多,难道比皇家的银子还多?” 乔方子语重心长道:“海兄弟,这世上没人会嫌银子多的。好比海兄弟你有一千两,你爹再给你一千两,你会不要吗?” 好像是这个道理!如果妹妹给了他一包糖,又再给他一包,他还是会很高兴地收下,绝不会嫌多,甚至希望越多越好。 “方子兄弟说的好有道理!”叶海赞道。 “哎,可惜了,本来想多玩些日子,如今碰到这种事,只好先回去了。”乔方子叹息道。 叶海也觉得很可惜,好不容易交个朋友就要走了,“方子兄弟,那你以后还来青州吗?” 乔方子道:“要是大难不死还活着的话,还会回来的。我还要去学院学本事的嘛!” 叶海突然沉默起来,要真是二皇子想抢乔家的银子,他们躲得过吗? 乔方子看出他心中所想,不甚在意地拍拍他的肩,“海兄弟,你放心,我祖父很厉害,他会有办法的。” 叶海丧气道:“那可是皇家耶。” 你祖父再厉害,厉害得过皇家的人? “其实这事没那么难,”乔方子道:”他们要什么,我们给什么就是了。” 好像也是,不就是要银子吗?给银子应该就能解决了吧!叶海想。 “乔小少爷,贪心不足蛇吞象。”叶渺突然道:“人的欲望无穷无尽。” 你以为南宫焱只会要你乔家一点银子吗?他要的可是你整个乔氏商行! 乔方子怔住,出身商贾之家,他比任何人都更明白人性之贪婪! 可是对方是二皇子啊,他们一个商户,怎么跟他斗?难不成投靠太子?可这跟引狼入室有什么区别? “乔小少爷,这些都是长辈们的事情,乔小少爷还是回去告诉长辈们,让他们想办法吧!他们经历多,会知道怎样面对强大的敌人。”叶渺道。 面对强大的敌人,要么投靠更强大的人,要么屈服。 还有一种:虚以委蛇。 叶渺没有再多说,她相信乔家会选择南宫焱,因为黑衣人已经供出了南宫焱。 若乔家选择太子,等于是直接与南宫焱杠上,南宫焱为了面子,会第一个先弄死他们。 至于乔家是真心投诚,还是虚以委蛇,叶渺不管也管不了,她只能做到这一步,反正结果也没差。 现在沈毕方姐弟已经去了南宫焱身边,乔家,迟早会落到沈毕方手里。 只要她让沈毕方稍微手下留情,留下乔家一家性命,那么日后乔方子便不会为了报仇去找南宫焱,失败自焚。 前世她亏欠他的,算还清了。 “渺妹妹说的对,我上面有祖父,有阿爹,这些大事他们会想办法解决,哪用得着我操心?” 乔方子嘻嘻一笑,“铭兄弟,海兄弟,渺妹妹,薛小姐,薛少爷,我先走一步了,下个月开学前来青州,我再请各位痛痛快快地玩一次!” 又喊渺妹妹?真是欠揍!不过算了,看你这么惨又要离开的份上,这次就算了!叶海撇撇嘴。 “方子兄弟,一路顺风。” “乔小少爷,平安归来。” 乔河不知从哪弄来五匹马,乔方子坐在马背上潇洒地挥手,“各位,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五匹马儿顶着烈日,向山庄外疾驰而去。 叶海后知后觉地道:“方子兄弟都没有考上太中学院,怎么来学院读书?” 他说完看着渐渐消失在阳光下的身影,忍不住想:方子兄弟一定是受刺激过度,胡言乱语,真是可怜! 哎,要不以后就让他喊妹妹渺妹妹? 念头刚起,立马制止。不行,妹妹是他的妹妹!谁也不让! “妹妹,我肚子饿了。”叶海可怜巴巴地看着叶渺。 叶渺伸手摸摸他的头,柔声道:“那我们现在回去。” … 乔方子五人骑着马跑了近一个时辰后,几人停下来歇息。 乔河将水囊递给坐在大树底下休息的乔方子,“小少爷,您信刚才那黑衣人的供词吗?” 乔方子接过,将水囊抬起放到唇边扬起头。 里面的水流入口中,另有一小部分,顺着乔方子紧致的下颌骨往下流。 当他放下水囊,用袖子抹去唇边的水渍后,露出的容颜还是原来的容颜,然而气质已然大变。 他将水囊还给乔河,淡淡道:“信与不信,有何差别?” 乔河道:“属下担心那人是大皇子的人,故意诬陷二皇子;亦担心是临安侯府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乔方子道:“临安侯府叶二少爷叶铭深藏不露,叶三少爷叶海赤子纯真,但最让人看不透的,反而是那个叶三小姐。” “明月楼一战,因为她刻意低调,加上聂北的死,明月楼起火,所有人都忽略或低估了她的本事!可那天我在场,我看得清清楚楚,叶三小姐的能力深不可测!我甚至怀疑,那天发生的所有一切,都与她有关。” 乔河道:“既然如此,那是不是说今日的事情,很有可能是叶三小姐策划的?” 乔方子摇摇头,看着远方的双眸深不见底,“我能感觉出来,她对我没有半点恶意。” 乔河想了想,“临安侯府的嫌疑可以撇除,但属下觉得,那人的供词还是不值得全信。” 乔方子微微笑起来,“值不值得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说了二皇子这三个字。” 乔河还是不明白,乔方子已站起来不想再多说,“走吧,快点回去将这事告诉阿爹。” “老太爷那边?” “瞒着。” “是,小少爷。” 正文 一七四、喵喵还是喵喵,你想多了(二更) 这边久久未出声的薛子瑶突然醒悟过来似的,窜到叶铭身边,好奇道:“叶二少爷,那人怎么招供的?你用了什么法子?你能告诉我吗?” “很想知道?”叶铭斜眼瞧她。 薛子瑶连连点头。 “告诉你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离我妹妹远点。”叶铭道:“还有,收起你那龌鹾心思,有多远走多远!” 龌鹾心思?薛子瑶鼻子都气歪了! 她承认,弟弟是不优秀,可用得着这么嫌弃吗?不管怎么说,起码她弟弟的样貌,青州城就找不出能比得过他的! 而且她的弟弟,除了她能嫌弃,别人凭什么嫌弃!? 薛子瑶气呼呼地想找叶铭理论,眼角余光瞟到薛子星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一巴掌呼过去,“你就不能争点气吗!?” 薛子星捂着后脑勺,不明白自己哪里又做错了? 他刚刚看到他自出生以来,最可怕最恐怖的事情:他亲眼见到有人在他面前死去,不是一个,是很多个! 他还只是个孩子,没有晕过去撑到现在已经不错了,他亲姐还要莫名其妙地欺负他! 薛子星眼圈一红,倔强的没有出声,跑了。 薛子瑶立马意识到什么,立马去追,“弟弟等等我,对不起,我不该打你!更不该当着别人的面打你!” 经过叶铭身边时,狠狠瞪他一眼:都怪你! 远远的,风中传来薛子瑶的声音,“弟弟别气了,是我不对,我让你打回来,绝不还手!” “弟弟,要不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弟弟,我去买糖给你吃!” 薛子星浓浓的鼻音响起,“你说的,不许反悔,不许告诉爹娘。” “绝不反悔,绝不告诉爹娘!我以渺妹妹发誓!” 叶铭:呸!你发誓干嘛扯上我妹妹! 不过算你还有点优点,知错能改。 “弟弟,你刚才是不是害怕了?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除了我,咳咳,还有表哥,当然,如果渺妹妹愿意欺负你,我一定帮她不帮你。 “有点,”薛子星抽抽鼻子,小声承认,“不过姐你在,我就没那么害怕。” “真害怕了?没尿裤子吧?” “薛子瑶!!” “哈哈哈,弟弟,我就开个玩笑,别生气。” “哼!就会欺负我,不理你!” “弟弟,别跑,等等我嘛~” 叶铭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奇葩姐弟,不对,弟弟还好,这姐姐,啧啧,做她弟弟简直倒了八辈子霉!也不知道将来谁那么倒霉做她的夫君! 想到这,叶铭突然觉得鼻子有点痒,伸手揉了揉,眼角余光瞟到叶渺脸上莫名的悲悯之色。 他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看到的却是前面那对打打闹闹的姐弟。 “妹妹,你没事吧?”叶铭忍不住问。 “我没事,大哥哥。”叶渺收回目光,垂眸挡住眸中的坚定。 她不会心软的。 … “二皇子,乔小少爷那边,…失败了。”聂东道。 “失败?”南宫焱皱起眉头,“不过是抓个草包乔方子,居然会失败?” “回二皇子,此次乔小少爷不仅和临安侯府大房三兄妹一起出行,还有薛家姐弟。” “你别告诉本皇子,是薛家姐弟破坏了本皇子的好事。”南宫焱语气里带着两分讥讽。 “二皇子误会了,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聂北道:“何福等人本来快成功了,后来突然杀出来七个黑衣人跟他抢人。” “没想到皇兄跟本皇子想到一块了。”南宫焱冷笑。 “没多久乔小少爷的护卫赶到,没想到乔小少爷的护卫居然都是高手,那七个黑衣人不敌,被迫使出七星阵,被乔小少爷喊破…” “七星阵?看来皇兄准备的不比本皇子少!”南宫焱道:“不过乔方子懂阵法?如果懂,这就有些难办了。” “乔家镖局总镖头韩天,曾经名震江湖,据说破解之法是从他那里流出。”聂东道:“如果真是韩天,倒是不足为奇。” “这就好办了!乔家,本皇子是不会放弃的!”南宫焱道:“再下去想办法!” 聂东犹豫了一下,“二皇子,还有一事。” “说。” 聂东垂首,“何福有一手下被抓,临死前供出二皇子您。” “呵,”南宫焱看了他一眼,眸光有些冷,“看来你训练的这群死士,不过尔尔。” 语气里竟是有舍弃之意! 聂东后背一凛,单膝跪地,“请二皇子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若不是用人之际,南宫焱定会废了那群死士!居然这么轻易就招供,留着专门坑他吗? 南宫焱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聂北人选定了吗?” 四大金刚是四个人,但那四个人是谁并不重要,聂北死了,再挑一个出来就是。 “明日带来给二皇子过目。”聂东道:“乔小少爷的事,属下会尽快给二皇子一个交代。” 南宫焱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道:“不用了!” 聂东急道:“请二皇子再给属下一个机会!” “乔家既然知道了是本皇子派的人,那么他们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投靠本皇子,二是投靠皇兄。” 南宫焱幽幽道:“本皇子已经露了脸,若乔家识趣的,自然知道如何选择。” 否则,别怪本皇子翻脸无情? … 薛子瑶回到家,第一时间找了薛长言,将今日听雪山庄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有两派人马要绑架乔小少爷,一派人马使七星阵全身而退,一派人马全军覆没,临死前招供是二皇子所为?”薛长言严肃地重复一次重点。 “是的,阿爹。”薛子瑶道。 “阿爹知道了,阿瑶你受惊了,回去好好休息。” “阿爹,弟弟也受惊了,阿爹您有空安慰一下他。”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安慰的?薛长言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薛子瑶离开后,薛长言一人在书房沉思了好久,直到天全部黑下来,才吩咐下人点上灯。 “来人,备纸墨。” 下人替他研好磨,铺好纸,薛长言提笔刷刷写下几个字后,折好装进信封。 “马上送去平南王府,亲手交到世子手上。” “是,老爷!” 太子和二皇子正式开战,七星阵背后之人是太子。 上京,要变天了。 … 同一时间,叶铭叶海叶渺三兄妹回去后,将此事告诉了叶云琅与方婉柔。 两人先是紧张地要请大夫来替三兄妹仔细瞧瞧,直到三人一再表示自己无事才作罢。 “阿铭阿海喵喵,你们受惊了,先回去休息。”方婉柔道。 “喵喵,要是哪里不舒服,一定要来跟阿爹说。”叶云琅担心道。 “知道了阿爹。”叶渺道:“阿爹阿娘,女儿先回去了。” 三人离开后,方婉柔坐在桌边托着腮,眉心微锁,夕阳余晖暖暖照进来,她的身形越发纤瘦。 叶云琅从后面单臂环住她,柔声道:“你身子不好,别想那么多。暗杀我的使七星阵的七人,应该是太子派来的人。” “我知道,我不是在想这事,我是在想喵喵。”方婉柔两手放在他手背上,身体微微后倾,叹了口气,“喵喵,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 “喵喵还是喵喵,你想多了。”叶云琅道。 “她说得了本奇书,所以她沙盘进步飞速,我信了。”方婉柔道:“可技术可以长进,心智如何长?” “阿蓉出嫁那天,我知道二弟妹定会找人代替,提前在阿蓉的院子外和后门安排了人手,若她们抓了阿渺,我便偷偷再将她换回来。结果反倒是去抓她的尤嬷嬷等不知所踪,第二天晚上才出现。” “后来我查出来,尤嬷嬷几人被人关起来了,而喵喵拉着阿兰陪了她两天。我猜这事,定是喵喵做的。” 叶云琅会心一笑,“说明喵喵跟你一样,有颗七窍玲珑心。” “自小我将她放在府中,不闻不问,只想她像个普通人一样平安长大,过两年替她寻个老实可靠的夫君。可不曾想,她自己考上了太中学院,明月楼一战又一鸣惊人!” 方婉柔道:“还有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看最淡定的是谁?是喵喵,她居然比阿铭还要轻松自在,似乎见惯暗杀和血腥,没有半点害怕。” “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一切顺其自然,你不听,非要将喵喵留在府中,你看现在一切都印证了吧?喵喵的光芒,挡不住。既然挡不住,咱们好好守护就是。” “我只是担心…” “不用担心,无论发生什么事,喵喵都是我们的女儿。” 方婉柔叹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不过太子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派人暗杀你?咱们临安侯府一向中立,就算他要铲除异己,也不该先拿你开刀。” 叶云琅沉思片刻,“或许跟当年一件事有关。” “什么事?”方婉柔问。 叶云琅低声在方婉柔耳边说了一句,方婉柔听后,惊得脸都变了形,“此事当真?” 正文 一七五、夸奖叶渺(三更) 叶云琅道:“那件事我只是略有耳闻,父亲或许更清楚些。” 方婉柔惊了好一会才缓过神,她向来冷静,情绪极少外露,刚才惊成这样,可想而知那件事情到底有多让人震惊。 “夫君,这事你得与父亲好好商量商量,接下来,临安侯府如何选择。” “知道了,”叶云琅道:“阿柔,我扶你过去休息。” 里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外面返回来的叶铭脑子里一片空白,后面发生什么事叶云琅说的太小声他没听到,不过前面的他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妹妹是阿娘故意留在府中的,怪不得以前阿爹提过几次,想将妹妹带在身边,阿娘都说她喵喵年纪太小,边关不适合,或者她精力不够,照顾不来。 他记得他和阿海还说过,让妹妹来,他们帮忙照顾。阿娘只是微微一笑,却没有说什么。 可是阿娘为什么要将妹妹一人留在府中,任由祖母和二婶婶将她养歪? … 荣华院。 “老夫人,三夫人来了。”外面罗嬷嬷道。 里面余氏忍着怒气,“让她进来。” 范知秋进来后行了个礼,“阿娘,媳妇刚才正在用晚膳,用完膳马上就过来了,来晚了些请阿娘见谅。” 余氏嘴角划过一抹冷笑,府里什么时候用晚膳,时间是定好的,虽然有人早有人迟,但不会差太多。 余氏向来注重外在的名声,为了不让人说她是恶毒婆婆,从来不会让媳妇伺候用膳,也不会在用膳的时候,故意将媳妇叫来跟前。 今天她是用完晚膳,过了半个时辰,才让人去喊的范知秋,结果范知秋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过来。 还用这种烂理由! 余氏嘴角抽动,“三媳妇,欣丫头过两天就到了,她的院子布置得如何?嬷嬷丫鬟挑好了没有?来了之后,准备让谁带她出去玩,去哪玩,什么时候去?…” 余氏不紧不慢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范知秋越听越烦躁。 她自小在乡下住了几年后,便养成不喜拘束的性子,在家做女儿时,没少被她娘骂过,但骂归骂,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后来嫁入临安侯府,没多久就怀上叶宇,没两年叶云泽调到卢州,她跟随而去。 在卢州十几年,早习惯了叶家就她一个女主人,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现在回来青州,余氏瞧不起她的做派,想教这个儿媳妇,又不想完全放权,还想摆摆婆婆的威风。 于是时间一长,矛盾便出来了。 余氏嫌她不听话,没大没小,她嫌余氏碍手碍脚,摆婆婆的嘴脸。 余氏说了什么,范知秋压根没听进去,等余氏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后,她不咸不淡来了一句:“一切都准备好了,要是阿娘不满意,可以亲自去瞧瞧,想怎么换就怎么换!” 不就是来个表小姐吗?还不是伯府的,是旁支的,用得着像迎接天大的贵客,三天两头的问? 范知秋特烦,觉得余氏就是变着花样整她!说起话来也是半点不客气。 余氏被气得够呛,“你…” “阿娘,要是没什么别的吩咐,媳妇先回去了,阿梨和阿菁还等着媳妇。”范知秋站起来,语带兴奋道:“对了,阿宇下月初回来,以后就一直在青州,他的院子媳妇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说起叶宇,范知秋的态度语气完全变了。 倒是让余氏憋着的火发不出。 叶宇现在是独孙,加上叶梨被二皇子看重,范知秋不目空一切才怪! 范知秋离开后,余氏积攒了这些日子的怒气终于爆发出来。 她将茶盏重重往地上一摔,“什么东西?居然敢在我面前摆谱!?” “老夫人息怒,三夫人或许是想到四少爷,心里激动,这才没了规矩。”罗嬷嬷赶紧收拾碎瓷片。 “是真没规矩,还是因为激动忘形,难道这点我都分辨不轻吗?”余氏冷笑一声,“你老是帮三房说好话,是不是收了她的好处?!” 罗嬷嬷心里一个咯噔,手指一颤差点被碎片划到,“老夫人瞧您说的什么话?奴婢自然是一心向着老夫人您的,只是以后爵位只能落到三房头上,奴婢不想您和三夫人闹得不愉快。” 余氏不过随口一说,罗嬷嬷对她的忠心,她还是相信的,“你会这么想,三媳妇定是会这么想的!觉得反正爵位是落到老三头上,以后她是侯府夫人,她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但她别忘了,我还没死呢!只要我没死,这侯府内宅大权,就只能在我手上!” “是是是,老夫人说的是!不管怎么说,老夫人您是长辈,三夫人是晚辈,长辈说话,晚辈就得听着。” “她以为仗着五丫头和阿宇,我就拿她没办法了吗?”余氏冷笑:“走着瞧!我总会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侯府里真正的女主人!” —— 接下来半个月,果然不出薛长言所料,上京变天了。 朝中支持太子和二皇子的不少官员,贬的贬,罚的罚,抄家的抄家,一时间,整个上京风声鹤唳。 连带离上京不远的青州,街市都安静了许多。 人人闭门自危,生怕不小心惹到什么事被牵连关起来。 乔方子在这段时间内给叶海来了封信,说他乔家危险已解除,五月底会先过来青州,和他们一起去学院。 同时夹带了一封信,让叶海转交给叶渺。 叶海万分不高兴,将信拿给叶渺的时候,瞪着眼站在那不走,似乎想将那封信瞪出个洞来。 信上乔方子说,他爹说服祖父假意投诚。 叶渺看后将信烧了。 是真是假她不在意,不过乔方子特意来告诉她,就不怕她告诉南宫焱? 这个乔方子,倒是有意思。 叶海看着烧成灰烬的信,忍不住问:“妹妹,方子兄弟说什么了?” “他说下月底来青州,到时候送我见面礼。”叶渺道。 这话也是真的,只是叶渺隐瞒了假意投诚几个字。 “他为什么送?又不是没见过?”叶海不高兴。 “不光送我,大哥哥二哥哥薛小姐薛少爷...”叶渺搬着手指头数了好几个人的名字,这才叫叶海面色好了些。 “小姐,二少爷,”桃花在外面道:“老夫人让你们过去,说是来客人了。” “知道了,桃花。”叶渺主动牵起叶海的手,“走吧,二哥哥。” 叶海心里的不痛快立马烟消云散,笑眼弯弯,“嗯。” 两人去到荣华院的时候,方婉柔范知秋等人已经到了。 “孙女(孙儿)见过祖母!” “不必多礼,欣丫头,这是海表弟,这是三丫头,渺表妹。”余氏介绍道:“阿海,三丫头,这是你们欣表姐。” 余氏旁边坐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下巴尖尖,肤色白皙细腻,眉宇间透着三分柔弱,与方婉柔有三分像。 叶渺也有三分像方婉柔,不过奇怪的是,叶渺与余欣却找不出半点相像的地方。 “欣表姐好。” “海表弟,渺表妹好。”余欣声音也很柔弱,跟叶渺的软绵不同,是一听就让人有保护欲的那种柔弱。 略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更是让人先生三分怜惜。 “欣丫头会在府中住几个月,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要好好关照。”余氏道:“大媳妇三媳妇,你们去看看厨房准备得怎样。阿海,你出去玩吧。二丫头三丫头五丫头六丫头,你们在这里和欣丫头一起,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 “是。”众人一一应下。 待方婉柔等人离开后,余氏将叶渺招到身边,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对余欣道:“欣丫头,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三丫头渺表妹。她呀,不光考上了太中学院,还在明月楼里以一对四,以一对十,如今扬名青州,走出去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堂姑婆我有这么个好孙女!” 余欣双眼发着光,柔柔道:“渺表妹真是厉害!我平生最羡慕的就是有能力的人,真希望能成为像渺表妹这样的人。” 一旁叶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梨拽紧衣角咬着唇,她身边的叶菁则明显情绪要激动许多。 自南宫焱送礼后,青州不少贵妇人们的眼光又重新回到叶梨身上,没人关注叶渺。 叶菁觉得叶梨明明比叶渺厉害那么多,为什么祖母只夸奖叶渺,不夸奖叶梨? 她年纪小心里藏不住话,忍不住道:“欣表姐,五姐姐才厉害,她不光考入太中学院,还拿了榜首,成为秦先生的学生,更厉害的是,连二皇子都非常看重五姐姐!” 余氏皱了皱眉头,没理会叶菁,继续夸奖叶渺,余欣含笑附和。 两人竟是将其他人给忽略了似的。 叶菁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眼珠子一转,端着茶盏走上去。 “三姐姐还没喝茶,口渴了吧,我请你喝茶。” “谢谢五妹妹。”叶渺转身微微一笑,伸手理理自己的发髻。 叶菁以为她要伸手接茶,手一松,叶渺轻轻一晃,那杯茶,就倒到了余欣身上。 茶还冒着热气,夏日衣裳又薄,余欣一声惨叫。 余氏大怒,“六丫头!你做什么?!”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钻石! 感谢咸鱼条、天地一沙鷗、书迷糊涂、dywxlily、150*****665的月票! 感谢天地一沙鷗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吟花入酒的月票! 正文 一七六、敲打(一更) 叶菁吓得脸色发白,她只是不满意余氏一直夸叶渺,想吓吓叶渺让她出丑而已,哪知会泼到余欣身上? “祖母,孙女不是故意的,孙女只是想给三姐姐送茶,没想到三姐姐没接,这才不小心倒在欣表姐身上~”叶菁哭着解释,“欣表姐,对不起。” “我没事,堂姑婆,您别怪菁表妹。”余欣忍着痛意,夏日衣衫薄,如今湿了贴在身上,能看到大腿上被茶水烫到的红痕。 余氏冷着脸道:“罗嬷嬷,先扶欣丫头去换身衣裳,找个大夫来瞧瞧。女孩子家,不能留疤!” “是,老夫人。” 罗嬷嬷连忙进来扶着余欣,一瘸一拐地走了。 “祖母,对不起,孙女真不是故意的,都是三姐姐...” “六丫头!你自己做错了事,居然将责任推给三丫头?”余氏道:“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三丫头都没接你的茶,你就故意松手了,还说三丫头的错?” “不是的,祖母,三姐姐伸手,孙女以为她要接...” “哼!”余氏冷哼打断,“她伸手是理头发,你都没等她接稳就松手,分明是故意的!” “这就是咱们侯府的待客之道?欣丫头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这样对她?侯府女儿的教养哪里去了?”余氏厉声道。 叶菁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训斥,吓得实话都说了,“祖母,孙女不是要对付欣表姐,孙女是要对付三姐姐。明明五姐姐更厉害,祖母却只是表扬三姐姐,孙女心里不服,这才不小心伤了欣表姐。呜呜,祖母,孙女知错了。” 叶菁记得范知秋曾不止一次跟她说过,大伯叶云琅不是余氏亲生,所以余氏不喜欢他和大房一家人,以后爵位是要留给叶云泽和叶宇的。 余氏既然不喜欢大房不喜欢叶渺,那么她对付叶渺,余氏肯定不会责骂她。 哪知余氏更加盛怒,一拍扶手,“混账!你竟然因为嫉妒自己的三姐姐,而想用热水烫伤她!自私自利、心狠手辣,哪配做我临安侯府小姐?!” 叶菁吓懵了,为什么她对付叶渺也不对了?阿娘不是说祖母不喜欢她吗?为什么她对付她,祖母还要骂她,还骂得这么狠? “给我将她关到祠堂,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叶梨慌忙跪在地上,“祖母,一切都是因为孙女而起,六妹妹年纪小,请祖母责罚孙女。” “不要再说了!”余氏揉着太阳穴,一脸疲倦,“都下去吧。” 有丫鬟要将叶菁带走,叶菁尖叫道:“祖母不要!孙女不要关在祠堂,孙女怕,那里都是鬼,有二婶婶大哥哥的鬼魂,他们会吃人,孙女怕...呜呜~” “你胡说什么?!那里是咱们临安侯府的先祖!咱们临安侯府有今日,全靠先祖庇佑!什么鬼不鬼吃人,岂有此理!”余氏发火道:“快将六小姐带走!” “是,老夫人。” 丫鬟们怕叶菁又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连忙捂着叶菁的嘴将她带走了。 “三丫头,让你受委屈了。”余氏深吸几口气后,温和地对着叶渺道。 “祖母多心了,孙妇不委屈。”叶渺微笑道。 利用她演了场好戏而已,她有什么委屈的?反正受罚的人不是她,受伤的人也不是她。 不过一次就好,下次她可未必有看戏的心情。 “那就好,祖母累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孙女。” 叶梨还想求情,被余氏打断赶走了。 —— 叶渺并没有将余欣放在心上。 因为前世她从来没有听过余欣的名字,或许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或许也闹过一些事,但没激起什么水花,所以从来没人在她面前提起过。 不重要的人,与宝儿无关的人,她根本懒得理会。 出来荣华院后,叶梨急急同叶渺与叶兰告别,看样子是去找范知秋了。 叶菁可是范知秋的心肝宝贝。 “三妹妹,我先回去了。”叶兰不甚自然道。 “二姐姐慢走。”叶渺道。 自从入学试之后,叶兰与她疏远了很多,她能看懂叶兰眼中的不甘。 但是这一切皆是老天注定,而叶兰,并不值得她为之逆天改命。 望着叶兰仓惶离去的背影,叶渺冷漠地收回眼。 叶梨急急忙忙地跑回富贵院,范知秋刚从厨房那边回来,见到只有叶梨一人,正要张嘴问,叶梨急道:“阿娘,六妹妹出事了!” 范知秋大惊,“阿菁出了什么事?” “六妹妹被祖母关到祠堂了!” “什么?为什么?她凭什么关阿菁?” 叶梨喘着气,将叶菁为她打抱不平,想烫叶渺结果不小心烫到余欣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她知道范知秋在荣华院有眼线,半点不敢隐瞒。 范知秋气得伸手往她身上掐,“阿菁为你打抱不平,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罚?你怎么做姐姐的?!连阿菁都不如!” 叶梨早知范知秋会将气撒到她身上,然而真发生的时候还是觉得委屈,“女儿都跪下来求情了,可祖母一心要罚六妹妹,女儿怎么说都不听!女儿觉得祖母好像是故意的。” 听到这话,范知秋的手猛地停下来,冷笑连连,“这个老不死的,她这是在敲打我!她向来最讨厌大房,今日却当着阿欣的面故意吹捧阿渺,就是为了引阿菁出手好罚她!她抓不了我的错处,就想利有阿菁来打压我,让我知道这府里她才是真正的女主人!” “阿娘,那现在怎么办?六妹妹说祠堂里有鬼,她怕~”叶梨小心翼翼道。 祠堂里有鬼这话,是因为叶菁调皮,范知秋怕她跑到祠堂去祸害,故意说出来吓她的。 说孟浅月叶寒都住在那里,晚上就会飘出来吓那些不睡觉的人,甚至会吃人。 叶菁当了真,府里哪都敢去,就是不敢去祠堂。 晚上更是天一黑就早早睡了,生怕孟浅月和叶寒的鬼魂来找她。 哪知现在叶菁居然被余氏关到祠堂里! 范知秋不用想,都知道叶菁会有多害怕! “我去找个老不死的!”范知秋扔下这句,直接就冲去了荣华院。 却在外面就被丫鬟拦住了。 “三夫人,老夫人说被六小姐气着了,心里又难过又难受,正在闭门思过,谁也不见。” 闭门思过?这不是在暗讽她范知秋没有教好女儿,丢了侯府的脸吗? 哼!装模作样! 行,你不见是吧?那我直接去祠堂将人带出来! 范知秋转身就走了,直奔祠堂而去。 远远的就听到叶菁撕心裂肺的哭声,“我不要在这里,这里有鬼,晚上会出来找我会吃了我的,我不要这里,放我出去!呜呜~阿娘,女儿好怕,阿娘,您快来带女儿走!” 范知秋听得心都碎了,提起裙脚直接跑过去。 祠堂外守着的,却不是一般的丫鬟婆子,而是府中极少出现的侯府护卫。 只有叶青石能调动,余氏勉强能使唤一下的侯府护卫。 护卫们一句也不说,直接往门口一挡,挡住范知秋要冲进去的身子。 “给我滚开!我是三夫人,未来的侯府夫人!你们不要命了吗?”范知秋尖叫。 叶菁听到范知秋的声音,哭喊道:“阿娘,阿娘,女儿好怕,里面有鬼,阿娘快带女儿出去!” “阿菁别怕,阿娘马上就带你走。”范知秋柔声安慰完叶菁后,又冲着护卫大喊:“滚开!都给我滚开!” “对不起三夫人,没有老太爷和老夫人的命令,恕属下难以从命!” “我是未来的侯府夫人,你们不知道吗?识趣地给我让开,否则等我夫君成了侯爷,我第一个拿你们开刀!” 护卫们不为所动,“对不起三夫人。” 范知秋气得想去抢护卫们的佩刀,却被他们灵活躲开。 “三夫人,老夫人有命,闲杂人等不得靠近!还请您尽快离去!” “阿娘阿娘!”叶菁听到外面的对话,知道范知秋可能带不走她,哭得更大声了。 范知秋心里着急,但这些护卫她打不过,只好低声哀求道:“求求你们放她出来,她一个小姑娘,在里面会害怕的。” “对不起三夫人,这事小的们作不了主。” “那我进去看她一眼可好?就一眼。” “对不起三夫人。” 范知秋很不甘心,可那些护卫油盐不进,她只好忍着心痛道:“阿菁,你忍忍,阿娘马上回来接你。” 叶云泽不在,叶宇还没来,范知秋只好去找叶青石。 但叶青石已经早一步知道叶菁的所作所为,亦是十分生气,让人给范知秋托了一句话“是该好好吃点苦头磨磨性子”。 范知秋被逼得走投无路,想起在祠堂里害怕得痛哭流涕的叶菁,一咬牙,又去了荣华院。 “阿娘,阿菁这次做得不对,都是媳妇的错,是媳妇没教好,请阿娘不要自责。” 她放低姿态,跪在荣华院外,身子匍匐在地,“请阿娘见媳妇一面,媳妇一定诚心聆听阿娘的教诲。” 在她顶着大太阳,一直说着自己的错处,跪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后,荣华院的门终于打开了。 “三夫人,老夫人请您进来。” 正文 一七七、有人挑衅(二更) 为了叶菁,范知秋服了软,至于真服软还是假服软,余氏不在意。 最后叶菁的责罚改为跪七天祠堂,晚上范知秋可以去陪她。 最后范知秋千恩万谢地走了,临走前一再表示以后会好好教导叶菁,绝不会让她再行差踏错。 出了荣华院,范知秋对着院子狠狠啐了一口,双眼阴毒:老不死的,咱们走着瞧! 余氏扳回一局,心中郁闷一扫而空,神清气爽,“欣丫头没事吧?” 罗嬷嬷道:“大夫说还好那茶水放了一会,没什么大碍,擦点药戒口几天就好了。” “那个六丫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烫个人都烫不准。”若说整件事余氏唯一的遗憾,就是叶渺全身而退。 罗嬷嬷赔笑道:“六小姐还小…” 感觉余氏眸光扫过来,罗嬷嬷赶紧改口,“过几个月就十岁,也不小了。要是换成大小姐,这事定不会出半点差错。” “要是六丫头有大丫头半点聪明,今儿这事就成不了!”余氏这般一想,又觉得蠢有蠢的好处。 说到叶蓉,余氏又忍不住一阵叹息,多聪明果断的孩子,可惜是个女孩子。 罗嬷嬷看出她心情变化,道:“老夫人,要不要去看看表小姐?” “也好,坐的太久了,走动走动也好。” 余欣的院子离荣华院不远,听说余氏来了,正在休息的余欣立马让丫鬟扶她起来。 “堂姑婆,侄孙女让您担心了,侄孙女不孝。” “你腿上有伤,坐下吧。”余氏过去扶起她,语气却远没有刚才在众人面前的亲切。 “是,堂姑婆。”余欣似乎没有半点察觉,乖巧地坐下。 她本就纤弱,刚刚惊吓过度,此时面色还没恢复过来,苍白得楚楚动人。 余氏看着她与方婉柔三分相似的神情,五分相似的气质,心中不由冷笑。 方婉柔与她的母亲、余氏的姐姐大余氏,生得几乎一模一样。 大余氏柔弱的气质,让她自小就成为家中男性保护的重点。 而余氏,则成了永远被忽视的那一个,活在大余氏的光芒之下。 后来大余氏不顾家中反对,以伯府嫡长女的身份,坚持嫁给一个小小的校尉,让家中长辈失望透顶,余氏才终于摆脱大余氏的阴影,渐渐被重视起来。 嫁入临安侯府十几年后,为了让自己的儿子袭爵,余氏忍着嫌恶,将已经父母双亡的方婉柔接入府中。 结果不负她所望,叶云琅看上了方婉柔,非方婉柔不娶。 而余氏,也成全了自己的名声:她将亲姐姐的女儿嫁给自己的继子,谁说她对继子不好? 或许男人天生容易对外表柔弱的女子心生怜惜,比如曾经的父兄堂兄,比如叶云琅。 比如叶青石,据说韩氏也是长着一张我见犹怜的脸。 余氏拉着余欣的手轻声道:“等伤好了,多在府里走动走动,多和表弟表妹们说说话,一起出去玩耍。你岁数不小了,你祖父托我给你说户好人家,得多认识些人,无你有好处。” 余欣红着脸道:“是,堂姑婆。” “阿铭阿海,还有三丫头,你们可是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不妨多亲近。”余氏道。 “知道了,堂姑婆。” —— 转眼五月中,太中学院传来好消息,孟悠然以榜首成绩,考入上京皇家学院。 叶渺等人,也要启程前往太中学院,准备开学了。 学院允许一名学生,最多带一个丫鬟或小厮贴身照顾,叶渺带了桃花,叶铭叶海带着初一初二。 叶梨带的丫鬟叫玲珑,十六七岁的样子,眼尾吊起,不太好惹的样子。 玲珑本来是范知秋身边的大丫鬟,跟着叶梨去学阮,大约是为了监督她。 因此看叶渺几人的眼神不是很友善,对着叶梨也并不恭敬。 叶渺几人自是懒得理她,在侯府门口告别叶云琅与方婉柔后,上了马车。 学院是每半月休沐两天,春节一个月。 叶海第一次在没有爹娘陪伴的情况下,离开家门这么久,扒着车门泪眼汪汪,“阿爹,阿娘,儿子会尽快回来看您们的。” 男子汉大丈夫,丢不丢脸?叶云琅脸一黑,“你是哥哥,照顾好喵喵。” 叶海抹抹泪,“知道啦,阿爹放心,要是妹妹回来少了一根头发,阿爹就剃光儿子头发!” 叶云琅:... 叶铭无语地将他塞回车里,探头挥手,“阿爹阿娘保重,儿子会照顾好阿海和妹妹的。” 还好有个放心的! “阿铭阿海喵喵,保重!” 这边叶梨也在跟范知秋叶宇和叶菁告别。 “去到学院里,一定要想办法压制住大房的,知道吗?”范知秋压低声音道。 叶梨脚尖蹭着地,小声道:“知道了,阿娘。” 范知秋给玲珑使了个眼色,“玲珑,好好照顾五小姐。” “是,夫人。” “阿娘,女儿上车了,阿娘保重身体。” 四人坐了两辆马车,然后一人一辆马车的行李,共六辆马车,迎着夏日朝阳,向城外太中学院驶去。 一路上,相对无言。 桃花是个嘴闷的,叶渺闭眼休息,叶梨碍于玲珑在场,不敢乱开口,也学着叶渺闭上眼睛休息。 玲珑审视的眸子,时不时在叶渺身上打转。 她是范知秋之前留在卢州,看着叶宇的。 范知秋敢将一个十六七岁的丫鬟,放在叶宇身边,足见她对玲珑的信任,也足见玲珑的手段。 玲珑回来临安侯府不过半月,对叶渺并不熟,之前的事情大多都是听丫鬟们说的。 此时她盯着叶渺婴儿般娇嫩的肌肤,浓密的轻微颤抖的睫毛,精明的眸中露出疑惑之色:这个三小姐,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冷不防,落入一双深如深渊的黑眸中。 玲珑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心爬到后背,似乎马车里的冰全部倒在身上似的,全身寒毛直竖。 她仓惶移开眼,好久后才感觉那如附骨之蛆的冷意散去。 转回头大着胆子扫了一眼叶渺,只见她浓密的睫毛在眼下留下一片阴影,带着婴儿肥的脸蛋看起来几分娇憨。 玲珑一时怀疑刚才是错觉,然而怎么也没有胆子再盯着叶渺瞧了。 两个时辰后,耳边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是鸟林。 太中学院快到了。 叶梨睁开眼,不由掀开小部分车帘。 一阵热风从帘缝里吹进来,马车里的清凉顿时消散不少。 玲珑不认同地皱起眉头,语气尖锐,“五小姐,马上就到了,请稍微忍忍。” 叶梨怯怯地正要放下,突然不知看到什么,惊得瞪大眼。 “三姐姐!”她喊道:“上次咱们来的时候,那里没建宅子吧!?” 叶渺睁开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离鸟林不远处的空地上,不知何时建起了一座豪华的宅院。 “这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就建了这么大一个院子!”叶梨咋舌,“难道是学院里建来专门招待贵客的?” 她想起上次南宫焱来的事情。 “或许吧。”叶渺收回眼,兴致淡淡。 叶梨见她没有说话的兴致,放下车帘。 马车很快穿过鸟林,到达学院前,因为今日是新生报到的第一天,学院前的阵法撤去,一路畅通无阻。 几人到了学院后,有助教带他们去,抽班级牌。 不管以前擅长什么,进入太中学院后,先抛开以前擅长的,混在一起学习半年,由专门的夫子判断他们最适合什么。 半年后,再按武功、兵法、阵法分班。 班级牌是一块圆形枣红色的木牌,对着他们的背面刻着“太中学院”四个字,上面有个小圆孔,穿着一条红绳。 叶渺四人随手抽了四块,叶铭叶海是乙班,叶渺叶梨是戌班。 负责登记的夫子,在四块圆牌上分别写上四人名字,然后交给四人。 “这学号牌,以后就是你们的身份象征,牌在人在,切不可遗失!” 早听说有人因为遗失学号牌被逐出学院,四人只觉手中的牌沉甸甸的。 “是,夫子。” 领了号码牌,两位助教分别带几人前往男学舍与女学舍。 男学舍在东,女学舍在西。 太中学院很大,夫子助教约五十人,学生一百名,所以每个学生皆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 小院子就是一个正屋加两个耳房,真的是很小,不过对于学生来说,实在是非常好了。 女助教带着叶渺几人去到的时候,学舍这边正乱哄哄的。 马叫声,丫鬟的尖叫声,小姐们的训斥声。 不过在女助教来之后,声音立马小了很多。 女助教指了指其中两间空院子,“叶渺,叶梨,你们住这两间。” “谢谢助教。” 待女助教一离开,先来的女学生们熟识的纷纷聚在一起,对着叶渺叶梨小声议论。 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不友善的。 叶渺视若无睹,让车夫和桃花将行李搬进去。 正准备进去的时候,突然有人跑过来,喊:“快去看好戏!鸟林外有人摆阵,公然挑衅学兄学姐们!” “谁这么大胆?该不会是其他学院结业的学生吧?” “看着不像,一个老头和一个小孩!你们去不去,不去我去了!” “去去去,等等我!” 女学生们迅速跟身边的丫鬟们交待几句后,结伴而去了。 叶渺看了眼心神早飘走的叶梨,微笑首邀请,“五妹妹,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 正文 一七八、看起来简单其实并不简单(三更) 玲珑本想替叶梨拒绝,却在叶渺眼光扫过来时,硬生生闭了嘴。 “桃花,玲珑,你们负责将行李放好,我和五妹妹去去就回来。”叶渺道。 桃花自是不会反对,“是,小姐。” 玲珑只好跟着道:“是,三小姐。” 叶渺两人随着女学生们一起向学院外走去。 这几天本就是熟悉学院的日子,助教们看到这么多人一起出去,也没约束。 此时鸟林外,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皆是刚来的新生,带着他们的小厮丫鬟。 有女学生看不到前面的情景,便问熟悉的人,“听说有人摆阵,挑衅学兄学姐们,怎么回事?” 那人指了指前面,“有两个人在那摆了三个阵,一两银子试一次,若是三个阵全通过,可得十两银子。” “有人试吗?” “有啊。” “是学兄学姐们吗?” 太中学院上届的学生考试完后,并不会马上离开学院,会在半个月后传承竞演结束后才离开。 “不是。” “不是?和咱们一样新入学院的?”女学生好奇道:“咱们都还没学阵法,怎么破阵?” 那个女学生捂嘴一笑,“人傻钱多嘛。” 话音刚落,便听到前面熟悉的声音吼起,“气死我了!不行,再来!那,十两银子,十次!” 果然是人傻钱多的乔方子。 乔方子之前说入学院前会来青州和叶家兄妹一起入学,后来不知何故说是来不了,到报道第一天再见。 “方子兄弟,你都试了五次了,别试了。”是叶海苦心相劝的声音。 “这么好玩的事情,不能让你一人玩,让我试试嘛。”叶海跃跃欲试道。 叶渺:... 乔方子似乎犹豫了一会,“喂,可以两个人一起吗?” “可以!几个人都行!”一个小孩的声音笑嘻嘻响起,“不过两个人一起,就得两两银子!三个人一起,就得三两银子!” “切!银子而已,我乔方子别的不多,就银子多!”乔方子不屑道,说完问叶铭意见,“铭兄弟想一起试试吗?” 叶铭摇摇头,“算了。” “那我和海兄弟进去了。”乔方子拉着叶海的胳膊,两人进入阵中。 “渺妹妹,这边这边!” 先来一步的薛子瑶看到叶渺,兴奋招手。 她占着一个好位置,能看得一清二楚,叶渺犹豫了一下,还是和叶梨过去了。 叶海和乔方子此时正走入一个阵中。 那个阵,是用一堆石头组成。 薛子瑶已经来了一会,解释道:“那个小孩说,只要从石头阵的这一头进入,从另一头出来,便算破了阵。” 旁边有人搭话,语气相当不以为然,“这么简单?” 薛子瑶呛声道:“看起来是简单,但其实并不简单,不然谁会站在这大太阳底下,就为了看一堆烂石头?” 那人立马噤了声。 阵的另一头,一个梳着单髻的童子站在树下。 他一身青衣,发带也是青色的,模样干净,双眼乌黑明亮,一看就十分机灵的样子。 在他旁边端坐着个胖呼呼的白发白胡子老头,穿着一件白色镶着金边的纱衣,双眸紧闭,面含慈悲,倒有几分世外高人之相。 “咦,那不是临安侯府的叶三少爷吗?他在里面干什么?难不成喝醉了酒?哈哈哈!” 不远处不知何时挤进来几个人,正是周自明与唐景玉。 此时放声大笑的是唐景玉。 旁边有人解释道:“他们是在破阵。” “破阵?就凭他?”唐景玉嗤笑,“考上了太中学院,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连阵都会破?” “咳,不管怎么说,对方在咱们书院门前摆阵,分明就是挑衅。叶三少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等勇气沈某还是服气的。” 唐景玉斜眼看了他一眼。 那人含笑抱拳,“在下林州沈京南,乙班。” 伸手不打笑脸人,唐景玉道:“青州唐景玉,乙班。” 又指了指周自明,“青州周自明,同样乙班。” “原来是同班,幸会幸会。” “巧了,我也是乙班。” 三人望过去,只见叶铭走过来,对着沈京南拱手道:“青州叶铭,乙班。” 沈京南高兴道:“我认得你,叶二少爷,你与上场的叶三少爷是双生子!” “以后即为同学,直呼姓名即可。”叶铭先喊了他的名字,“沈京南。” “叶铭。”沈京南回喊了一声。 叶铭转向唐景玉,微笑道:“唐景玉,我弟弟从来没觉得自己了不起,他就是胆子大,什么都敢去闯一闯!不像有些人胆子小不敢闯,还站在一旁说风凉话!” 火药味这么浓?沈京南有些尴尬。 唐景玉脸一下子胀红,“你说谁胆子小?谁说风凉话!?” 叶铭凉凉道:“谁自动对号入座,说的就是谁!” 破阵有时间限制,第一关一刻钟,此时乔方子和叶海破阵失败,青衣小童正带着两人原路返回。 唐景玉被叶铭一激,立马冲过去,“换我来!” “你谁呀?我银子还没用完呢!还有八次,不行不行,排队排队!”乔方子赶苍蝇似地挥手,“都像你这样插队怎么行,还有没有规矩?” 叶海正要附和,听到后面叶铭道:“阿海,先休息一会再来。” “方子兄弟,那就让唐小弟先吧。”叶海马上改了口。 “唐小弟?”乔方子哈哈大笑起来,“还有人叫这个名字?哈哈哈,冲着你这个名字,我送你来一次!” “我叫唐景玉,青州唐景玉!”唐景玉恼羞成怒,“一两银子而已,不用你送!” 他说完冲入阵中,乔方子好奇问叶海,“你喊他唐小弟,他说他叫唐景玉,他到底叫什么?” 叶海便将唐小弟名字的由来说了一遍,乔方子又哈哈笑起来,“唐小弟好听,以后就叫唐小弟!” 阵中的唐景玉方才嘲笑叶海像喝醉了酒一样站都站不稳,自己进去走了几步后,方知好似进入一个被强大气流包围的空间。 每踏出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对抗。这样的情况下,能站稳才怪。 光走路都困难,别说破阵了。 一刻钟后,青衣小童领着唐景玉出来了。 他平了一下气息后,道了声:“再来!” 乔方子大叫起来,“喂喂喂,我只说送你一次,没说送你两次!你别以为我银子多,就想随便占便宜,我的便宜可不是人人让占的!” 唐景玉的脸越发通红,不知是气的,是太阳晒的,还是刚才使了太多力气。 “谁说要你送?不过两两银子而已!” 乔方子呵了一声,“刚才一次我说了送你就送你,这一次,想插队,行啊,一千两卖你!” 一千两?!“你不如去抢?!”唐景玉吼道。 “不正在抢吗?”乔方子不耐烦道:“不给抢就滚开!” 旁边人看好戏不嫌事多,“哇,一千两,是不是想银子想疯了?” “一千两是多,可人家开的有理啊!你要就老实排队,要就花银子买,又没人强迫你。” “不想花银子,又想插队,可没这个理。” “听说是乔家的小少爷,怪不得这么会做生意。” “会做生意的是乔家老太爷和老爷,至于乔小少爷嘛,嘿嘿,背地里人人提起他,就四个字:人傻钱多!” “对啊,就是我。”乔方子转头嘻嘻笑,“我乔方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化州乔家乔方子。” 叶海咳了一声,小声道:“方子兄弟,人傻钱多可不是好话。” “傻不傻我自己知道,不会别人说我傻就真傻了。”乔方子笑嘻嘻地不以为意,“至于钱多,我乔家认第二,武国没人敢认第一,确实钱多。钱那么多不花留着做什么?没钱才不敢乱花钱!” 乔方子说的时候,开头人人还笑哈哈的看好戏,等后面那句没钱才不敢乱花钱一说,众人脸上的笑就僵了。 论家世财富,这里九成以上的人都不差! 可家族有钱,不代表他们有钱!他们年纪小,没为家族做什么贡献,每月也就那么些银子。 最多也就是亲爹亲娘,还有一些亲近的长辈,逢年过节私下补贴一下,比普通人不知好千倍万倍。 但跟乔方子这种首富家的独子比起来,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有钱了不起吗?”唐景玉冷笑,“有钱你破个阵试试!” “嘿,我就不信邪了我!”乔方子袖子一撸,“我就不信试个百次千次的,还破不了!” “哪用这么麻烦?”旁边有人闲闲讽刺,“乔小少爷不是银子多吗?花钱请人来破了,再告诉你怎么破不就得了?” 这人本来说的是反话,哪知乔方子当了真,洋洋得意道:“说的对!我就不信还有银子办不到的事情!这阵无论如何,我都要第一个破!” 这下真激起了群怒,花银子找人破阵,入了太中学院的人,好意思说这种话? “我去找我大哥来!” “我找堂哥!” “我找我表姐,她主攻阵法!” 学院里即将离开的学兄学姐们,大多与这百名学生有些牵扯,不是亲哥(姐),就是表哥(姐),堂哥(姐),族兄(姐)! 新生们纷纷离开,都是一个目的,就是要抢在乔方子面前先破阵,挫挫他的锐气!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告白气球! 感谢黄四仙儿的月票! 感谢长歌http的评价票! 正文 一七九、孟公子,你家叶三小姐来了啦!(一更) “没人玩了是吧?没人玩了,那我收了!”青衣小童道。 有人拦住他,“赢了银子就想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谁要跑了?”青衣小童给他个白眼,“天色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明儿再来。” “天色不早?”有人冷笑,“这才刚未时过半,哪里不早了?” 小童呛声道:“你以为我和师傅跟你们一样,是学院的学生,有住的地方?不早点走,难道让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在外餐风露宿?” 众人一时语塞,却是不让路。 “你们担心我们怕输跑了不来,我还担心你们胆子小明天不敢来呢!”小童道:“明天规矩改了,入阵十两,连破三阵可得百两!” “十两入一次阵?你这是金阵吗?”众人哇哇叫。 小童不屑道:“玩得起就玩,玩不起请靠边站!” 那语气模样,学得乔方子七成嚣张样。 有人气笑,“这局该不是乔小少爷自己布的,自己作托,然后想挣咱们银子吧?” 乔方子嗤笑一声,走到那人的小厮面前,嚣张地拿出一张百两银票,“带着你的主子去看病!多的赏你!” 小厮看着那百两银票,心动地咽咽口水,偷偷瞟了一眼自家少爷,却是不敢接。 那人红着眼,“乔方子,别人怕你,我潘上人可不怕你!” “原来是潘家少爷啊,你们潘氏商行数次败在我祖父手下,一日不如一日,也难怪你一两银子都玩不起,还说我做局!” 乔方子切了一声,“明日反正我是要继续玩的,你们爱玩不玩!海兄弟,你会陪着我一起玩吧?” “当然!”叶海很讲义气地替他辩解,“方子兄弟才不是这样的人!” 两人争论的时候,青衣小童已经在阵撤了,那些石头堆在一旁,又成了普通的石头。 人群渐渐散去,叶海围着石头转来转去,不解地挠头,“怪事,真是怪事!不就是几块石头吗?怎么就能摆成阵了呢?” 乔方子拉住他,“铭兄弟海兄弟,渺...,叶渺,薛子瑶,我带你们去住处瞧瞧!” 渺妹妹!乔方子在心里偷偷喊。 叶铭瞟他一眼,看来是记住了叶海的拳头了。 叶梨尴尬地站在那,五个人,乔方子没喊她。 “哦,对了,那个谁,”乔方子抓抓头,没想起叶梨是谁。 叶渺道:“五妹妹叶梨。” “哦,叶五小姐,你要是有空的话,一起吧。” “住处有什么好瞧的?我都瞧过了!”叶海的眼睛还在那堆石头上打转,“你们去吧,我不去,我要看石头。” “这可不行,一定要去。”乔方子死活拖着叶海一起走,“我带你们看的住处,跟你看的不同!” 他拖着叶海往前走,叶铭几人只好跟在后面。 叶梨咬咬唇,跟上了叶渺。 待几个走到那个富丽堂皇的宅子面前时,齐齐傻眼。 上次入学试的时候,这宅子都没有,现在不过一个多月,居然就建成了这么大一个宅子。 要知道就算是现代,也不一定能有这么快啊! 薛子瑶张大嘴,“乔方子,你别跟我说,这是你的住处?” “不是!”乔方子嘿嘿一笑,“是我们的住处!” 薛子瑶:“什么意思?” “我给你们一人准备了一个院子。” 话落,大门打开,鱼贯而出数十个丫鬟小厮,“小少爷好!各位小姐少爷们好!” 乔方子道:“来认识一下,这位是叶二少爷,这位是叶三少爷,这位是叶三小姐,这位是薛小姐。以后他们四人跟本少爷一样,也是这里的主人。你们待他们,得跟待本少爷一样知道吗?” “是,小少爷!” 叶梨尴尬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哦,叶五小姐,不好意思,我之前不认识你,所以没给你准备。”乔方子似想起什么,转头对叶梨道。 叶梨连忙调整脸上表情,“乔小少爷客气了,是我来得唐突。”她体贴道。 乔方子嗯了一声,没回她,随手一拉叶海的衣袖,“海兄弟,我带你去看你的院子。” 叶海此时已经将石头抛到脑后了。 临安侯府是百年老宅,贵气却低调,是岁月积累的古朴沉淀。 而眼前的宅子,无论是地上铺着的汉白玉,屋檐上的琉璃瓦,大红柱子上的描金莲,无一不彰显着三个字:很有钱! 叶海哪见过这样的高调奢华的宅子,看得眼睛都直了。 发楞的时候被乔方子一拉,便跟着他走了。 叶梨走在最后面,手心都快被挠出血了。 乔方子喊她叶五小姐,她只能回喊他乔小少爷。 乔方子说之前不认识她,他们其实在明月楼见过,但那时人多又没人介绍,他不认识她情有可原。 可他肯定听过她的名字啊!她是沙盘榜首,被秦先生收入门下,二皇子对她青眼有加! 那为什么他听了她的名字,半点反应都没有? 宅子这么大,之前不认识她没准备院子给她很正常,可现在知道了,临时分一个给她,或是让她自己从空的院子里挑一个,不应该是这样吗? 可乔方子什么都没说,这让叶梨脸上一阵火辣辣! 宅子太大,几人看完自己的院子后,已经没力气走动了,坐在一处凉亭里歇脚。 那凉亭建得高,视野开阔,上去便觉得清爽怡人。 底下是一处荷塘,清风送来花香,夏日的烦躁感顿时消散不少。 丫鬟们摆上冷饮点心,叶海拿起一块荷花糕塞到嘴里,喝了几大口酸梅饮后,道:“方子兄弟,你怎么真来学院上学了?” 别人不知道乔方子被淘汰,叶海却是一清二楚的。 乔方子耸耸肩,“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钱,哪有办不到的事情?” 说到钱,叶海啊了一声,“听雪山庄!” 他虽然很多事情懵懵懂懂,但是那天乔方子跟他说了那么多,他也明白,南宫焱绑架乔方子,是为了乔家的钱。 “解决了,我说过我祖父很厉害的。”乔方子嘻嘻一笑。 毕竟是敏感的话题,而且还有叶梨在场,几人便没多问什么,很快转了话题。 叶梨本想问听雪山庄什么事,见他们转移话题,很快明白过来,他们没有让她知道的打算。 她是个外人!她与他们五人格格不入! 这个认知让叶梨心头针扎似地疼! 乔方子一个商贾人家,若是平时叶梨根本不将他放在心上,甚至以她侯府小姐的身份,乔方子连巴结她都没资格。 可现在是乔方子不将她看在眼里,这让叶梨觉得愤怒又屈辱。 “对了,乔方子你什么班?” “我乙班,你们呢?” “这么巧!?”叶海大叫一声,“我和大哥也是乙班!” “哇!”乔方子一把抱住他,两人像失散多年的兄弟一样感概着真巧! 薛子瑶道:“我是戌班,渺妹妹你呢?” 怎么这么巧?叶渺微微皱了下眉,“我和五妹妹也是。” “哈哈哈!”薛子瑶高兴大笑,“太好了!渺妹妹,以后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说完还挑衅地看一眼叶铭。 叶铭气得不想说话。 妹妹真倒霉!要被这么个花痴疯婆子缠上! 心中气愤无法宣泄,一巴掌拍上叶海的后脑勺,“吵死了!” 叶海捂着后脑勺委屈得哇哇叫,“大哥,你干嘛打我...” “渺妹妹,你住在哪个学舍...” 周边很热闹,却与她叶梨无关。 叶梨捏紧手心。 —— “二哥,帮我个忙!” 唐景仁收回剑,接过唐景玉递过来的帕子,瞅他一眼,“你是指鸟林外的事?” 唐景玉讨好地接过他的剑放回剑架,“二哥英明,我太中学院岂能容那等宵小叫嚣?” “你都说是宵小了,何须在意?”唐景仁不紧不慢道。 “话是这么说,可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总不能任人欺负吧?” “咱们太中学院,一年没有四五十,也有二三十人来此挑衅!输了于他们无碍,赢了却是大大出风头的事。”唐景仁道:“夫子们早就教导过,莫理会。” “可是...” “去吧,传承竞演没几日了,莫打扰我。” 唐景玉只得作罢。 心想又要被乔方子和叶海出头,真是气人! 这边周自明苏向阳等人,去找自己堂兄堂姐时,皆遇到这样的情形。 周自明的堂兄周自川委婉道:“我主修武功,于阵法不熟。” “要不堂兄介绍个主修阵法的学兄也成。” “不熟。” 周自明:... 苏向阳的堂姐苏向晚,直接多了,对着苏向阳直接一个字,“滚!” “大姐!”苏向阳不肯走,“那两个人实在太嚣张了,大姐你出去教训教训他们!” 苏向晚嫌他烦,直接布了个阵,将他困在里面,耳根清静。 新来的学生们年轻气盛,受不了有人上门挑衅,更受不了乔方子嚣张的态度。 快要离开的学兄学姐们经过三年磨练,见怪不怪,将此事当作笑谈。 说笑间经过梅林时,有人突然道:“听说那个叶三小姐也来了。” “哪个叶三小姐?” 一人挤眉弄眼,“孟公子的那个叶三小姐。” “哦!”问的那人恍然大悟,突然对着梅林恶作剧的大声喊:“孟公子,你家叶三小姐来啦!” 旁边人笑骂,“嘘,孟公子正在研究阵法,你大喊大叫打扰他,不要命啦!” 几人说说笑笑,连忙溜了。 人刚离开,梅林边那座小院子里,紧闭了几日的一扇窗突然打开。 正文 一百八、那就玩玩吧!(二更) 阳光倾泻而入,照到窗边一位面容俊逸清瘦的少年脸上。 身姿笔挺,眉眼平静,熬了几晚的眼敛下,一点黑青在阳光下暴露无遗。 淡定从容如湖面的黑眸,在听到刚才那几人的话后,似有什么东西轻轻搅了一下,泛起一圈圈不易察觉的涟漪。 她来了?来找他吗? 念头刚转,少年唇边划过一抹浅笑。 想什么呢? 她考上了太中学院,今日是入学报道的第一天,当然会来了。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孟悠然失笑地摇摇头,想起那些人说的话,暗想下次要跟他们说清楚。 叶三小姐跟他,可没半点关系,别随便这样说,对人家女孩子不好。 窗户关上,将烈烈骄阳与清风送来的嘈杂隔绝在外,室内重回一片安宁。 —— 新生们大多都是第一次离开家门,来到一个陌生而神圣的地方,想着以后无限的前途,心里激动得不行,闹到大半夜才休息。 各个院子小,且几乎都挨着,所以隔音效果并不好。 叶渺被隔壁左右吵了半宿,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幸好这两天都是报道和熟悉学院,不用上课。 叶渺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桃花喊她,“小姐,起来用早膳了。” 她想起早上约了叶铭几人,闭着眼坐起来。 洗漱完后开始用早膳,桃花给她盛粥,“小姐,听说这太中学院一日三餐,要花银子的。” “是吗?”这个叶渺还真是不懂,“我等会给你银子。” 来这里学习是不用花银子的,如果吃饭要花银子,叶渺觉得挺正常。 “不是这个意思。”桃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如果是一般的膳食倒是不用花银子,不过排队要排好久。要想快点,就得花银子。” “哦,”叶渺明白了,变相敛财,“入乡随俗,要多少你自己拿。” “乔小少爷已经付了。”桃花道:“三年。” 叶渺喝粥的手顿了顿,土豪。 “小姐,付了的银子能拿回来吗?”桃花可惜道。 桃花准备将院子收拾好后,过几天自己下厨。 可是乔方子一下子付了三年的银子,不吃太可惜,吃吧,味道一般般,太难为小姐了。 桃花纠结的是这个。 “过几天我让乔方子去问问。” 用完早膳后,叶渺前往学院门口,那里叶铭叶海乔方子薛子瑶已经在等着了。 不见叶梨。 “叶五小姐还没用早膳,”薛子瑶道:“我刚去看过了,她说让我们先去,她等会过来。” 叶渺明白过来,看来乔方子并没有帮叶梨付银子。 她奇怪乔方子似乎不待见叶梨,看了他一眼。 乔方子已嘻嘻哈哈拉着叶海向外走去,“走啰,昨天那个小屁孩要是敢来,我定要破了那阵,给他点颜色瞧瞧!” 几人来到鸟林外,那里已经来了不少新生。 这次不止摆了一个石阵,而是五个一模一样的,除了青衣小童外,还有四个年长的青衣老者各守着一个。 见人来得差不多了,青衣小童跳出来,“各位小姐少爷们,昨儿小人已经说过了,今天规矩有变,入阵者一人一次十两,连过三阵可得百两奖金!” 昨天他走的时候已经说过这话,今天再说一次虽然有人嘀咕,倒是没多少人表达强烈不满。 “银子多了,当然优惠自然有,每一阵破阵时长延至两刻钟!” “呵,好优惠。”有人嘲讽。 “呵,少爷你只用出十两,小人要是输了,可得出一百两!”青衣小童反呛,“如同堵博一样,下得多,自然赢得多。再说这可全凭真本事,银子就在这,有本事你就来赢,没本事就回家去!” 能进入这里的学生,哪个不是家世好出身好,又有才能的?何曾这样被人瞧不起过? 正是年轻气盛志得意满的时候,结果碰上个泼冷水的说你没本事的,能忍得了才怪! 个个纷纷掏出银子,“行,一次十两是吧?来,收好,本少爷就不信这个邪了!” 乔方子跑得最快,一张百两银票往青衣小童手里一塞,“我的,十次!” 今天摆了五个一模一样的,不像昨天只有一个要排队排好久。 青衣小童很快收完银子,乐呵呵地一人发了一个牌,上面分别有东一,东二等字样。 乔方子瞅了瞅别人的,上面写的是南一或西一。 牌号发下去后,五个阵有什么人去,有几个人在排队,一清二楚。 乔方子拍拍青衣小童的肩,竖个大拇指,“有前途。” 他虽然话多又有点讨人嫌,但花银子最爽快。 有钱便是大爷,青衣小童给他个大大的笑脸,“多谢少爷夸奖。” 第一批五人进了阵后,唐景玉周自明苏向阳三人来了。 本来苏向阳跟他们两个不合的,不知怎的,最近关系好了些。 三人走到青衣小童那,买了三个号码牌,静静看着阵中破阵的人。 两刻钟很快过去,阵中五人只走了几步远,一直在那兜圈子,直到青衣童子将他们带出来。 “奶奶的,真是邪门!海兄弟,一起来!” 乔方子一招手,叶海兴冲冲跑过去。 “渺妹妹,你想不想试?”薛子瑶悄声问。 叶渺摇摇头,“没兴趣。” 薛子瑶有些遗憾,她很想去试一试呢。 叶渺道:“你要是想试,让乔方子带你一起去。” 薛子瑶嘿嘿笑,“我本来想和你一起,你不想去,那只能如此了。” 很快,再次挑战的五人又失败了。 “乔方子,我要玩!”薛子瑶冲着出来的乔方子喊。 乔方子和叶海跑过来,“那你和叶渺进去。” “渺妹妹不想玩。” “这样啊。”乔方子抓抓头,“要不和铭兄弟一起吧,铭兄弟也没试过。” “不要!”两人异口同声拒绝,吓了乔方子一跳。 “大哥不去,我去!”叶海道。 “那你们去吧。”乔方子半点没形象地往地上一坐,“我休息一会。” “走吧,薛子瑶。” 叶海一声招呼,两人往阵中走去。 “薛子瑶你进去了别怕,虽然阵里面跟外面不同,但不危险,往前走就是了。” 两人都是没什么心眼的,说说笑笑地往前走去。 叶铭抬头望天,懒得看。 “三姐姐!” 叶渺回头,只见叶梨正向这边走来。 到了三人面前后,叶梨乖巧道:“二哥哥好,乔小少爷好。” “叶五小姐好。”乔方子依然坐在地上。 原本站在一旁的几个女学生,听到几人交谈,面色变了变。 互看几眼后,走了过来。 “是榜首叶梨叶五小姐吗?”带头一位穿着黄色纱衣、面容姣好的女学生问。 不待叶梨回答,她又看向叶渺,“是明月楼以一对十的叶渺叶三小姐吗?” “正是,”叶渺微微颔首,“请问你是?” “海州孔无瑕。”黄衣少女孔无瑕,微微一笑,指着身旁一位眼含敌意、模样俏丽的绿衣少女道:“这位是海州洛轻语。” 原来是海州阵法世家孔家的大小姐,还有世代为将的洛家的大小姐。 “孔无瑕,洛轻语,你们好。” 洛轻语高傲道:“两位一个榜首,成了秦先生的得意门生,另一个一战成名,名扬青州,我和无瑕很是佩服。想邀请两位进阵玩玩,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我没什么兴趣,五妹妹你呢?”叶渺转头问叶梨。 这两位在入学试时沙盘积分排分第一第二,本来最有希望成为榜首,结果被叶梨捷足先登。 看来是不服气,暗中来较劲了。 “我也不想玩。”叶梨低着道。 一次十两银子,她哪有那么多银子来玩? 洛轻语道:“叶梨,你可是秦先生的弟子,秦先生乃武国大阵法家,你这样,可是给秦先生丢脸!” “算了算了,叶梨才刚刚来,都还没正式拜见过秦先生,什么丢不丢脸的。”孔无瑕道:“本来你是看在同窗的份上,好心想拉近大家的距离,人家不领情就算了。” 其他人本来专心看着阵,虽然看也看不明白,但样子还是得装装的。 结果这边一吵闹,立马被吸引过来了。 都是出身世家,哪个不是人精,看了几人便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跟着起哄想看好戏。 “哎呀,人家一片好心,别拒绝嘛。” “就是啊,以后大家同窗三年,时不时就见面,把关系弄僵了可不好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竟是支持叶渺叶梨和孔无瑕洛轻语一起进阵。 叶渺叹口气,“实不相瞒,各位,不是我们不想玩,是家中管得紧,手中没银子。” 乔方子正要站起来,被叶渺一个眼神制止了。 孔无瑕看了一眼洛轻语,“原来是这样!银子嘛,小事,我和轻语出就行了。” “这会不会不太好啊?”叶渺为难道。 孔无瑕微笑道:“银子而已,小事一桩。” “没错,小事而已,无须放在心上。”洛轻语跟着道。 叶渺纠结了一会,看向叶梨,“五妹妹,你看她们这么有诚意...” “我听三姐姐的。”叶梨小声道。 叶渺似下定决心,“那就玩玩吧。” 正文 一八一、终于来了!(三更) 洛轻语立马去买了四个牌号,准备两两进阵。 恰好此时五人出来,苏向阳周自明唐景玉分别入阵,还剩两个,乔方子大方表示愿意让插队。 薛子瑶过来时,发现叶渺要入阵,楞了一会,“渺妹妹不是说没兴趣吗?” “是跟你一起没兴趣。”叶铭凉凉道。 薛子瑶:...给你个眼神,自行体会! “那我陪妹妹进去!她一个人会怕的!” 叶海扭头跑,被叶铭叫住,“回来!” 叶海不明所以,乔方子道:“有人挑衅你妹妹。” “谁?”叶海瞪大眼。 乔子方下巴一抬,指向孔无瑕与洛轻语。 叶海见叶渺叶梨跟她们一起,面带笑容,虽然不是很亲近也不像吵架的样子,很是疑惑。 “她们...是一起去玩吧?” 乔方子耸耸肩,“看着吧。” 这边叶渺分到了洛轻语一起,孔无瑕与叶梨一起。 “叶渺,请。” “你出的银子,你先。”叶渺道。 洛轻语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两分傲慢,“榜首试的时候,你妹妹跟着秦先生的棋杆走,希望等会进了阵中后,你不会跟着我走。” 这话分明是在讽刺叶梨赢的并不是靠真本事,而是取巧。 正要踏入阵中的叶梨脸孔攸地涨红。 怎么赢不重要,关键是赢了。 可叶梨却发现自己辩解的底气都没有。 因为她确实胜之不武,因为那不是她的真本事,是叶渺教的。 偏偏当着叶渺的面... “洛轻语,你这话说得未免霸道,破解阵法只有一个方法,难不成你找到了方法破得,我找到了就破不得?”叶渺反问。 “我妹妹跟着秦先生的棋杆走,是因为那是破解之法,你这么瞧不上,当时为什么不上场?事后诸葛人人都会,你却直到现在都没看破其中奥妙,啧啧!” 叶渺轻叹着摇头,一副就这水平,也不知怎么考上太中学院的样子! 洛轻语迅速涨红脸,正要不服气地反驳,孔无瑕道:“别多说了,进阵吧!咱们凭真本事说话!” 意思是不与叶渺逞口舌之利。 叶梨感激地看了一眼叶渺,随着孔无瑕进入阵中。 学院的学生,都是在入学院之后才开始学习阵法,有点像现代初中才开始学习物理化学一样。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孔无瑕便是其中的例外。 因为她家族是有名的阵法世家,祖上出过两个大阵法师,和几个阵法师。 她的祖父父亲虽然比不上秦先生这样的大阵法师,但在武国也算相当有名气。 孔无瑕自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对阵法自然不陌生。 上次榜首试,她本是想上去的,但将阵法融入沙盘,她是第一次见,又是在她最尊敬的秦先生面前,一时露了怯,才被叶梨抢了先机。 错失良机,孔无瑕后悔至今。 所以今日提出与叶渺叶梨破阵,一是为自己正名,二是希望她力压叶梨破了阵之后,这件事情能传到秦先生耳中,或许秦先生会将她收入门下。 孔无瑕信心满满,在她看来,这些石头所组成的阵法,不过是个普通的十方阵,在阵法中属下初级水平。 对于不懂的学生们来说,这阵法难于上天,但对于孔无瑕来说,她有十足把握破了此阵。 然而一入阵中,孔无瑕便发现自己错了。 这阵表面看来像十方阵,可进去后,发现哪是什么十方阵?根本是她见都没见过的阵法。 走了几步后发现寸步难行,知道错了,只好一次次返回重新尝试。 最后等到青衣童子出现带她出来,孔无瑕才知道自己走的步数最少。 因为她懂阵法,每次知道错了便会返回,而其他人不懂,一味往前直冲,反而比她走得远些。 可这里的人都不懂阵法,看她的眼神便带了几分异样。 仿佛在说,什么阵法世家出来的,比他们不懂阵法的还不如。 孔无瑕脸上热得发疼,她强装镇定,对着叶梨微笑道:“上次见你被秦先生收到门下,以为你懂阵法,想跟着你一起沾沾光,没想到...”没想到你也不会! 或许是叶渺之前的帮腔,或许是孔无瑕比她还慢,叶梨突然有了底气。 “我又不是出身阵法世家。”她说。 出身阵法世家的你都不会,她不会不是很正常吗? 孔无瑕面色一僵,没想到会被怼回来,一旁刚刚出阵的洛轻语不服,想要争辩,被孔无暇制止拉着走了。 后面的人继续进阵试,然而别说连闯三关了,连一关都没闯过。 叶海将叶渺偷偷拉到一边,小声问:“妹妹你不会破这个阵吗?” 他觉得妹妹应该会啊,怎么会跟他一样没破呢? “没兴趣。”叶渺道。 是没兴趣,不是不会!叶海嘿嘿傻笑起来。 “海兄弟,咱们再去试!”乔方子再一旁喊。 “好嘞!”叶海毫不犹豫应下。 妹妹这么厉害,他也要变得更厉害才行。 眼看学生们一再失利,有人倔强地继续,如乔方子,有人放弃。 有人不甘心,特别是看到青衣小童看着他们,一脸不过尔尔的表情时。 于是朝乔方子吼,“乔方子,你不是说找人来破阵的吗?人呢?” 乔方子本来也有些火,听到这话呛回去,“我请不请人关你什么事!?有本事你自己破!” “你们不是说请什么表哥堂哥吗?人呢?你们自己堂哥表哥不敢现身,就将火朝我发,什么道理?” “谁说不敢现身!?”他们能力是不行,可他们堂哥表哥那些,可都是他们的偶像,哪容得了他人亵渎? 乔方子这话一下子又捅了马蜂窝。 唐景玉等人纷纷围过来,个个面红耳赤,摩拳擦掌,一副要与他干架的样子。 “乔方子,收回你刚才的话,我堂哥要准备传承竞演,没空来!” “我表姐说在学院里学的东西,不是用来争强好胜,是用来保家卫国的!” “我堂哥说,这学院外隔三岔五便有人来挑衅,哪有空天天理他们?” “乔方子,收回你刚才说的话!”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口水差点将乔方子淹没。 他连连后退,“行行行,你们都说得对,我说错了,行不?” “这位少爷没说错,不敢就不敢,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理由做什么?”青衣小童不屑道:“小人和师傅可不是来挑衅,只是来做生意的。破了阵拿银子,破不了阵给银子,要不是听说整个太中最懂阵法的人在这里,我们才不愿意来这里。” 这个青衣小童,居然比乔方子还嚣张! “哇!好嚣张!”薛子瑶喊。 叶渺微微一笑,“可不是吗?” 其他人更是义愤填膺。 这都什么世道! 商贾之家花银子进太中学院的乔方子,不但不知收敛,反而嚣张妄为。 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青衣小童,一看出身平凡,同样这般嚣张! 衬得他们这些世家出身的天之骄子们,一个二个灰头土脸的,没有半点形象!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回去找我堂哥!”这可不光是输赢,而是家族面子问题,被人踩上脸了! “我回去找我表姐!” 众人又纷纷散去。 “各位少爷小姐们,明天一百两入阵一次,过三阵者奖千两!”青衣小童在后面笑嘻嘻地喊道。 我擦!怎么不去抢? 唐景玉要过去理论,周自明拉住他,“现在关键不是银子,是你哥我哥愿不愿出面的问题!只要他们愿意出面,一百两换回一千两,何乐不为?” 唐景玉冷静下来,“你说得没错,我再去找二哥!” “等等,我们先想想怎么跟他们说。”周自明拉住他。 —— “二哥,”唐景玉死皮赖脸地拉着唐景仁的袖子,“现在人家都踩上脸了,说咱们不是不屑应战,是不敢!还说因为太中最懂阵法的在这里才来的,哪知还是没人能破他们的阵!二哥,听到这样的话,你还不生气吗?” 唐景仁皱了皱眉头,“还真是大言不惭。” 唐景玉看出他态度有些变化,继续道:“二哥说得没错,他们就是大言不惭!只是我们刚来受不得激,上了他们的当,人人都试了好多次,没一个人破第一阵。这事要是传出去,对方定会咬着说赢了太中学院的人,外人不知赢的是我们这群新生,到时只当是太中学院不行,可就坠了太中学院的名声了。” 即便唐景仁等人曾经对学院有过不满,但此时离开学院在即,这三年便是记忆中最珍贵的三年,无论如何也愿听到有人亵渎学院的名声! 但他毕竟在学院里待了三年,心智并非唐景玉等人可比,“这事,我再考虑考虑。” 唐景玉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失望,但也只能离开了。 其他人那边,几乎都是同样的结果。 他们的兄长们族姐们虽然对外面摆阵的人生了不满,但仍是克制的没有一口同意,只说考虑考虑。 —— 一夜无眠。 太阳刚刚升起,鸟林外便围了不少人。 连续两天没人破阵,青衣小童更加嚣张,“今天一百两入阵一次,过三阵得千两!” “说实在,小人和师傅在此并不光是为了挣银子,师傅的目的,是希望他精心设计的阵,有人能破。但是可惜了可惜了。” 青衣小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摇头晃脑,看得围观众人恨不得扇他两巴掌。 “还有人敢上来试一试吗?”他问。 一百两,可不是十两,他们是来学院学习,身上带的银子并不多,可经不起这样折腾。 “果然没人敢了!啧啧!” 青衣小童一副早就料定的模样,让所有人怒火直冲头顶。 士可杀不可辱! “谁说没人敢?我来!” “我来!” “我也来!” 一个两个撸起袖子冲上去,将银票哗啦一下抽出来甩到青衣小童面前,“来就来!谁怕谁!” 青衣小童接过银票,变脸似地喜笑颜开,“多谢多谢,来来来,这是各位的号码牌!” “还有我还有我!”乔方子今日来晚了,从后面大力拨开人群挤进去,拿出一千两,“我的,十次!” “嘻嘻,谢谢少爷!”青衣小童大声道。 乔方子拿了号码牌,向叶海几人招手,叶海高兴跑过来。 薛子瑶摆手,“算了,没意思,我不玩了,我在这里陪着渺妹妹。” 一百两一次,可不是十两,关键进去一点头绪都没有,不好玩。 她余光一瞟,看到孔无瑕和洛轻语,眼珠子一转,大声道:“孔无瑕,洛轻语,还要和渺妹妹进去玩吗?要是你们出银子的话,我也可以陪你们一起!” 一百两银子一次,她们疯了才会找她们一起进去! 孔无瑕一直是和气的脸,闻言冷哼一声,洛轻语本就一脸瞧不起人的样子,现在更是将下巴翘上天。 “看来也不是很有银子嘛,一百两都请不起。” 孔无瑕两人神情僵硬,昨天她们才说,银子嘛,小事,结果今天就因为银子被人嘲笑回来。 薛子瑶得意地冲她们做个鬼脸,扭头对叶渺道:“渺妹妹,我帮你出气了,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乱找你麻烦!” 叶渺笑了笑,没有出声,眸中神情有些复杂。 进入阵中的少年们,一个二个接着被青衣小童领出来。 垂头丧气的脸,与青衣小童的得意忘形,形成鲜明对比。 “这太中学院,果然如师傅所言,不过尔尔!学生不行,说明夫子也不行!” 说他们便罢了,居然还说学院,说学院的夫子们! 新生们个个急红了眼,像一头头被人拉住牛角的小牛,想冲上去,又无能为力。 心里真是又委屈又憋屈! “真是大言不惭!让一群没学过阵法的人来破阵,赢了又有什么光彩的?” 一声冷哼响起。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群穿着学院统一青衫外罩白纱衣的学兄学姐们,正缓缓从鸟林那边走过来。 哇!终于来了!新生们个个感动得想哭。 心里的委屈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 “大哥!” “二哥!” “大姐!”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财财狗! 正文 一八二、有那么美吗?倾国倾城(一更) 激动惊喜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为首的唐景仁抬手示意大家别吵,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我们一起去未免胜之不武,谁想先过去试一试?”他问。 出来的人纷纷举起手,“唐兄,我去!” “我去!” 唐景仁看了眼举手的人,“要不苏向晚先去,大家觉得如何?” 苏向晚主攻阵法,在学院里水平居中,打头阵倒是很合适。 “同意,就苏向晚。” 苏向晚向众人一抱拳,向青衣小童走动。 所有学生自动让出一条路。 苏向阳激动地跑到苏向晚身边,“大姐,不是说没空不来吗?” 苏向晚微微一笑,眉宇间尽是自信,“雄狮向来不会理会猎狗的狂吠,若是觉得烦了,一巴掌拍死就是。” 霸气!苏向阳崇拜地看着自家堂姐,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能这么厉害就好了。 到时候那个叶铭,哼,他就可以一巴掌拍死他! 青衣小童听到这话,切了一声,“谁是雄师,谁是猎狗,这可说不定。” 苏向晚自是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她微笑问道:“一百两,连破三阵,得一千两是吗?” “没错。” “看在你们远道而来的份上,若我赢了拿回这一百两就成。” “苏学姐好样的!”四周响起热烈的掌声。 瞧,这就是气度,咱们太中学院的气度! 岂是你这不知哪里跑出来的野小子能比的? 面对那些嘲讽的眼光,青衣小童面不改色,“说什么都是废话,赢了再说吧。” 他伸出手,“一百两一次。” 苏向阳哪敢让苏向晚出,连忙将自己仅剩的一百两银票拿出来。 青衣小童收了银票,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谢。” 苏向晚道了声谢后,走到阵前。 皱着眉微微看了一会,很快展开。 “这阵外表看着向十方阵,实则并不是普通的十方阵,里面暗含了另外两个阵法。”她道:“若是将它当成普通的十方阵,自然是破不了的。” 哇,苏学姐好厉害!新生们顿时星星眼。 “我开始破阵了。” 苏向晚说完后,径直走入阵中,众人只见她不知怎么走了几步,居然就从阵中走出来了。 轻松得像是在后花园逛了几步。 新生们目瞪口呆。 他们花了三天时间,试了无数次,最多不过走了三分之一,可苏向晚,进去不过几息,随随便便就走出来了! 厉害!好厉害! 潮水般的掌声响起,苏向晚早已习惯。 对于不懂阵法的人来说,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实则,只要稍微学过,便知眼前的阵并没有那么神奇。 新生们狂热不减,手掌都拍红了。 “渺妹妹,你说这位苏学姐,会不会连破三阵?”薛子瑶小声问。 叶渺勾了勾唇角,“很快就知道了。” “这位小朋友,第二阵在哪里?”苏向晚左右看了看,不见第二阵,出声询问。 “都先转过去。”青衣小童道:“我师傅要摆阵。” 什么嘛,居然都没摆好? 苏向晚温和道:“那我们等你。” 她说着带头转过去,其他人就算心有好奇,为了在师姐面前留下好印象,都老实地转过去。 连乔方子都没有半点小动作。 不过一刻钟,“好啦,都转过来吧。” 这么快?苏向阳有些愕然。 待所有人一转身,立马有人嚷嚷开了。 “什么嘛,这跟刚才那个阵有什么不同?” “你懂破阵?”青衣小童斜眼看他。 “不懂。” “不懂瞎嚷嚷什么?”青衣小童道:“我师傅又不是傻子,摆个一模一样的,让你们白赚一千两吗?” 本来有疑问的其他人听到这话,不由收回疑问。 是啊,谁都不傻! 那人梗着脖子,“你们赚了那么多,不过是吐一千两出来,有什么难的?” 咦,这话也对!只要有超过十个不懂的人来玩,就算输了一局,对方也是稳赚不赔! 这一想,怎么感觉这个局,是针对他们新生的啊1 苏向晚看着阵又皱起眉头。 苏向阳见状,朝那人吼了一声,“别吵!”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同青衣小童互呛的那人,挑衅地看着青衣小童,心想等破了第二阵,再跟你算帐! 既然阵形看起来差不多,应该也不难解,众人期待地看向苏向晚,等着她再下一城。 哪知苏向晚足足看了一刻多钟,还没入阵。 青衣小童提醒道:“破阵是有时辰限制的。不然你要是研究三天三夜,我和师傅还陪你三天三夜不成?” 苏向阳怒瞪他一眼。 苏向晚点头道:“知道了。进阵后多长时间?” “两刻钟。”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那我入阵了。” 新生们一听苏向晚要入阵,个个都打起精神,期待再现上一阵的神奇。 然而苏向晚入阵后,跟他们新生入第一阵一样,竟是走了两步便站在原地不动,或折返重走,或是寸步难行。 两刻钟后,苏向晚仅仅只是走了几步远。 青衣小童领着苏向晚出来后,新生们不由面露失望之色。 苏向晚顾不上多说,对着青衣小童道:“请稍等。” 说完走向在鸟林里站着的唐景仁等人。 这边唐景仁等人虽然没看到那边的情形,但之前掌声如雷,现在没有半点声音,便猜到苏向晚闯阵失败了。 个个心中震惊不已,要知道苏向晚可是过了闯关阵塔七关的人,难道那白衣老者布的阵,竟然同闯关阵塔第八关一样厉害? “那阵有些邪门,我需要大家的帮助。”苏向晚也不废话,直明来意。 唐景仁吃了一惊,看向同窗们,立马又有几人举手表示愿意一试。 他想了想,点了其中两人,“你们两个和苏向晚一起去。” 青衣小童见走来三人,问道:“是一起,还是分开?先说好了,要是三人一起,一人一百,但若过了关,三人合计一千!” 哪有人跟他计较这些,苏向晚直接给了三百两银子,和另外两人低声商量了一会后,进入阵中。 “这次应该能破阵了吧?”薛子瑶紧张地抓住叶渺的手。 其他人心中亦是如此想。 这次应该会破了。 “等会就知道了。”叶渺道。 入阵后三人按照之前商量的,分别向三个不同方位走去。 每走几步便退回商量一会,这样一来一去的,等两刻钟过后,居然走了大半。 按这样的情形,再多一刻钟,三人大有机会破阵,但可惜时间到了,青衣小童将三人领出来了。 围观的新生们纷纷大道可惜,苏向晚一字没说,直接拿出三百两,“再来一次。” “不好意思。”青衣小童两手一摊,“时辰不早了,小人和师傅该回去了。” 苏向晚不解地看了看斜挂在半空中的太阳。 苏向阳走近解释,“大姐,他们住在青州城,来回时间长。” 原来这样!苏向晚点点头,有些遗憾道:“明天还来吗?” 眼看阵破了一大半,还差一点点就能破了,结果突然要结束等一宿,这搁谁都难受! “来,当然来。” “明天不会还要涨价吧?”有人问。 隔一天涨十倍,明天要是涨到一千,那也太吓人了。 “师傅说了,明天最后一天,不涨价。”青衣小童笑嘻嘻道:“不光不涨价,如果连续三次破不了阵,师傅会给出破阵之法。不过得到破阵之法前,要先答应师傅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在明天我们下午离开之前,破阵之法不可外借。” 说白了就是想多圈点钱呗!那人不以为然。 “要是舍不是花三百两银子买,那就等到后天向别人借。”青衣小童道:“不过到时候别人肯不肯借,可就不好说了。” 这倒是,一个奥妙的阵法,自然越少人知道破解之法越好。 这对师徒,看似什么都说得明明白白,坦坦荡荡,实则是算计人心的高手。 偏偏明知被算计了,还会全力往里跳。 —— 梅林旁的小院子,自皇家学院的入学试后,今天第一次打开了。 经过的人好奇不已,“孟公子出来了?” “不会是为了鸟林外那对师徒的阵法,特意出来的吧?” “我打赌,绝不是。”一人压低声音笑,“忘了叶三小姐来了?” “这只是谣传吧?” “嘿嘿,那是你没见过叶三小姐,过两年绝对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真有那么美?” “不信我带你去瞧瞧。” 两人说着走远,不一会,一道修长如竹的身影从暗处走出来。 有那么美吗?倾国倾城? 少年眯着眉想了一会,意外发现,那张脸他居然记得格外清晰。 特别是那双眼,黑亮得如宝石,三分冷傲三分凉薄,深不见底。 看他时带着几分怒意,黑眸发着光,亮晶晶的,像除夕皇宫上宫绽放的烟火。 耀眼璀璨得让人移不开眼... 孟悠然甩甩头,怎么又想些乱七糟的东西了? 他只是在院子里待久了,出来透透气而已。 失笑着转过身,眼角余光却精准地捕捉到不远处走过来的纤细身影。 脚,就这样定在那了。 “孟公子。”有人欢喜又柔柔地喊了一声。 正文 一八三、到底是什么惊成这样?(二更) 孟悠然顺着那声音望过去,面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是?” 叶梨笑容微滞,他们明明见过面的,而且她现在算他同门师妹,他怎么会不认得她呢? 或许贵人多忘事吧。 “孟公子,小女临安侯府叶梨。”叶梨主动道。 孟悠然哦了一声,露出一个似乎了然的神情,然而却没有再回她,眸光转向她身边的少女。 “叶三小姐。”他微笑着轻唤,神情平常,如见到一个寻常的熟人而已。 叶梨绞紧手指头,上次她们一起来过太中学院,他记得叶渺,却不记得她。 “孟公子。”叶渺淡淡应了一声,“这是薛子瑶,知州薛大人家的小姐。” “薛小姐好。” 薛子瑶惊奇的将传说中的天才少年上下打量一番,“你就是孟公子啊!幸会幸会。” 她虽然时常去上京,但孟悠然向来不与同龄的少年少女们来往,所以薛子瑶印象中,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据说聪明才智仅逊于她表哥的天才少年。 不过眼前的少年看着温和从容,实则倨傲清高,模样也比表哥差远了!她心想。 孟悠然客气道:“叶三小姐,我还有事先走了,若在学院里有不懂的地方,可来找我。” “谢孟公子,孟公子慢走。” 看着孟悠然翩然而去,叶梨的手指头绞得更紧了。 她先跟他打招呼,他却在走时连招呼都不跟她打,让她像个自作多情的傻子似的。 还有她才是他正正经经的师妹,有不懂的地方去找他这句话,不应该是跟她说才对吗? 叶梨不由望向叶渺,脑子里突然就想起上次来太中学院时,他们不小心误入孟悠然的阵中,出来后叶海将叶渺藏在身后,对着孟悠然大吼的话。 “你别想打我妹妹主意!” 当时好多学院里的学生都跟着起哄,叶梨却半点没相信。 叶海对叶渺的霸占欲她一清二楚,别说外人,就连叶铭这个亲大哥跟叶渺待久了,叶海都会吃醋,更遑论别人? 叶梨一直将叶海说的话当笑话,从来没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她突然有点不确信了。 孟悠然不认得她,不认得薛子瑶,只认得叶渺。 走的时候不跟她打招呼,不跟薛子瑶打招呼,只跟叶渺打招呼。 叶梨思绪万千,薛子瑶却完全没将刚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渺妹妹,肚子饿了吧?走,咱们快点回去用膳。” “走吧。”两人一前一后离后,叶梨顿了顿,抬脚跟上。 不远处,两名少女将刚才一切尽收眼底。 “刚才那是孟公子吧?”洛轻语不敢置信问。 她与孔无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孔家是阵法世家,孟悠然每年都会去孔家几次,与孔无瑕的祖父和父亲探讨阵法。 孟悠然去的时候,孔无瑕便会拉着洛轻语在他出现的地方偶遇。 但很少能说上话,要么淡淡点个头,要么视而不见,偶尔打个招呼,都能让孔无瑕兴奋上好几天。 “孟公子去世没多久的姑姑是临安侯府二夫人,两家是姻亲,他认得临安侯府的小姐们不奇怪。”孔无瑕咬着唇道。 洛轻语明白孔无瑕的心思,以前从不说破,不过现在,她觉得有必要点明了。 “无瑕,有句话叫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看那个叶渺叶梨,说话娇滴滴软绵绵,一看就是很有心机的样子。孟公子天纵奇才,你觉得她们会轻易放过他吗?” “轻语你不要瞎说。”孔无瑕嘴上这么说,心却揪得紧紧的。 叶渺叶梨虽然年纪不大,可是模样却顶顶出众,特别是那个叶渺,她一个女孩子都看得目不转睛,何况男人? 洛轻语道:“现在咱们进了太中学院,海州来回远,大概只有过年才能回去。在这里一待三年,除了剩下的这十天,只怕以后连孟公子的面都难见上一面。但她们两个就不同了,青州离这里近,每月休沐、逢年过节她们都可以回去。两家姻亲关系还在,时不时能碰上。无瑕,你可自己想清楚了?” 孔无瑕不由捏紧双手,“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趁现在孟公子还没走,让他对你留下点印象。” 孔无瑕牙一咬,拉起洛轻语的手,“走,陪我去找孟公子。” “孟公子。” 孟悠然听到有人喊他,不由回头,见到两个陌生的少女站在不远处。 其中一人神情激动,似有千言万语欲与人说。 他疑惑问:“你是谁?” 孔无瑕如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来,脸上红白交加。 他问她是谁?他居然不知道她是谁!? 他们见了最少十次啊! 孔无瑕怕自己一开口,委屈羞愧的泪水便会掉下来。 抬手捂着脸跑了,不顾洛轻语在身后大喊着她的名字。 —— 第二天是鸟林外那对师徒最后一天摆阵的日子,新生们个个都想出去看。 可今天,也是正式开学的日子。 统一的青衫外罩白纱衣,腰间系着自己的学号牌。 百名新生在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集中在学院里一处空地,听着夫子们讲读学院规矩。 不过没人有心思听,个个心思都飞到了鸟林外。 好不容易听完了校规,最后轮到山长训话。 因为山长要露面的关系,新生们略略收敛住心神。 上来的却是阵法师曲问。 “山长潜心研究阵法,委托本夫子代他上来训话...” 不是山长,新生们的态度立马就松了一半。 等曲问洋洋洒洒说完一大堆后,终于解放了。 不过不是离开,而是去各自的班级学堂领学习用的书籍,顺便认识一下新同学。 叶渺进入戌班后,发现除了叶梨薛子瑶后,还有两个眼熟的。 赵汐和沈狼。 因为今天才正式开学的缘故,有些人是昨天才到的,赵汐和沈狼便是昨晚才来。 沈狼的头发略微整理了一下,露出半张棱角分明的脸。 不精致,却很有男人味。 加上他冷硬狠厉的气质,所到之处让不少人侧目。 赵汐直接走过来,微笑着打招呼,“叶渺,叶梨,薛子瑶,好巧。” 几人打了招呼后,助教在前面喊,“还没领书藉的快过来领!” 太中学院三年才从全府中招入百人,入学院者皆是精英中的精英,所以除了来回路费,学院里一切都是免费。 当然如果想要更高级的,比如要吃好的,要配名刀名剑,那得自己花银子。 叶渺抬脚往助教那边走去,突然感觉到一道气流朝自己逼近,她正要不动声色地让开,斜地里伸出一只手。 “喂,洛轻语,没长眼睛啊?干嘛朝渺妹妹撞过来?” 随后的薛子瑶看到洛轻语要撞上叶渺,连忙抢先一步按住洛轻语,出声质问。 “谁要撞她了?一时没留意而已。” 洛轻语甩开薛子瑶的手,翻个白眼往一边走去,经过叶渺身边时,用小得只有叶渺能听到的声音道:“狐狸精!” 薛子瑶没听到,见洛轻语嘴唇动了动,直觉她不安什么好心,问道:“她说什么?” 叶渺眸光闪了闪,“没什么,走吧。” —— 此时鸟林外,阳光穿过树林照在前面一堆石头上,冷硬的石头因此带上温暖的光芒。 因为学院开学,这里已没了昨日人头涌涌的景象,但人数也不少。 即将结业的百名学生,今日至少来了一半。 这里并不是人人主修阵法,大部分是来看热闹的。 青衣小童对着苏向晚唐景仁等一众人道:“入阵一百两,试三次不成功者,可得破阵之法。第一阵师傅说你们已经破了,他就不摆了,直接从第二阵开始。” “第三阵呢?在哪里?”有个今天第一次来的学生问道。 青衣小童道:“先破了第二阵,才能见到第三阵。” “故弄玄虚。”那人嘀咕道。 “先破了第二阵,再评论的好。”青衣小童有些不屑地道。 那人还欲再说,唐景仁拦住他,低声说了两句,那人面上露出惊奇之色,有些不信,但没有再说什么。 今日来的只有白发老者和青衣小童两人,摆了两个阵。 青衣小童收好银子后发了号码牌后,寻了块石头坐下。 先入阵的是两名男学生,昨日同苏向晚一起差点破了第二阵的。 后来三人又连夜讨论,觉得找到了破阵之法。 入阵后,两人很快就走了三分之二。 就在众人以为他们顺利过了第二关时,两人突然停滞不前。 其中一人折返换另一条路,结果还是不行。 青衣小童将他们领出来后,两人走到苏向晚身边,“昨天我们的推断有错,那条道走到底是个死门。” “死门?”那就是说又得重新来过。 说实话,他们昨天想的最多的,是今天会碰到的第三阵是什么样的。 结果... 他们可能连见到的机会都没有! 连续试了三次之后皆失败告终,青衣小童如约将一个信封交给两人。 两人迫不急待地拆开,待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面色剧变。 有好奇地学生探过头,“怎么破解的?” 两人用生平未见之速度,迅速往胸口一捂,挡住外人好奇的眼光。 “没什么。”说罢,竟然匆匆走了。 惹得剩下的人,纷纷好奇不已。 “到底是什么破解之法,让他们惊成这样?” 正文 一八四、真正的世外高人(三更) 这一下,彻底勾起了剩下的人的好奇心。 竟然真是应验了昨天青衣小童说的话:到时候别人肯不肯借,可就不好说了。 有些本来想省下三百两银子的,瞧这阵势知道是省不了了,纷纷上前交银子。 没有一人通过第二阵,所有人连试三次后,从青衣小童手中接过破解之法后,同之前的人一模一样的表情:先是面色大变,然后将破解之法严密收好,最后匆匆走了。 等到学院里放人,新生们跑出来后,鸟林外只剩一堆摆放好的石头。 奇怪的师徒不见了,学兄学姐们也不见人。 众人又跑回学院,各自去找自己的堂哥堂姐们,想知道结果如何。 结果连对方院门都没进,均被贴身下人拦住,说是正潜心研习,准备传承竞演,暂不见任何人。 新生们皆惊,虽然他们问不到任何结果,可这样避而不见,不就摆明了,他们根本没破阵,而是花三百两从那对师徒手中买了破解之法,正在闭门研究! —— 鸟要外奇怪的师徒离开了,而叶渺等人在学院的生活正式开始。 每日卯时晨练,辰时早膳,午时午膳加小休,酉时晚膳,亥时就寝。 其余时辰学习,不只有兵法,武术,阵法,还夹杂四书五经、琴棋书画。 这日晨练完后,叶渺薛子瑶叶梨三人去用早膳途中,听到迎面走来的两个夫子其中一人道: “张夫子,有没有发现最近学生们更加勤奋了?” 他说的学生们,指的是即将要离开学院的学生们。 “我也发现了,最近经常通宵不说,还有不少人离开学院,说是换个环境透透气,为传承竞演做准备。” 先前的夫子甚感欣慰,“要是这次的新生,同他们一样,咱们就少操不少心了。” “哈哈哈,李夫子不要过于忧心,新来的学生们年纪还小,开始调皮些,慢慢就好了。” 叶渺三人站在一旁,恭敬地同两位夫子打了招呼,待他们离开后才继续向前走。 薛子瑶突然道:“话说咱们来几天了,怎么都没见到山长与秦先生?” “秦先生去上京了,昨晚才回来。”叶梨小声道。 她连着几天去拜访秦先生,一直没见着,所以知道了这个事情。 “那山长呢?也是跟着去了上京吗?”没说完薛子瑶就马上否定了,“啊,不对,曲夫子说山长在闭关!好好奇山长什么样子!” 这时恰好一位年轻的助教经过,听到这话道:“想见山长?你们都别想了!我来三年都没见过!据说这学院里,见过山长本人的,不超过五人!” “不会吧?这么神秘?”薛子瑶咋舌。 “当然啦!山长一心研习阵法,不问世事,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年轻助教说起来,一脸崇拜。 “谢谢助教。” 三人道完谢后,各自回了院子里用早膳。 —— 不远处,洛轻语敲开孔无瑕的院门。 一进去,洛轻语支开丫鬟后,迫不急待道:“无瑕,你听说了没有?” “听说什么?”孔无瑕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粥,问道:“你用过早膳没?要不要一起?” 洛轻语急道:“这个时候还喝什么粥?是关于孟公子的事!” “孟公子什么事?”虽然那天孔无瑕哭着跑了,可一听到孟悠然三个字,还是忍不住想听到更多。 “听说孟公子,真的对那个叶渺有意!”洛轻语大声道。 孔无瑕面色一白,手指捏紧勺子,“不,不可能!你从哪听来的?” “我找学兄学姐们打听的!二月底的时候,孟公子带着叶渺兄妹五人过来,当时叶渺的哥哥叶海揪着孟公子的领子吼着说,早知道他觊觎他妹妹了!还警告孟公子不准靠近他妹妹!那天的事情,学院里的学兄们大半都知道!私底下说笑过好多回!” “他们都相信?”孔无暇不敢置信。 “怎么不信?他们都亲眼见过叶渺!”洛轻语道:“无瑕你也见过她,孟公子一心扑在阵法上,与女孩子接触甚少,如果她有心迷惑,难保孟公子不会上钩!” “不,我不相信!”孔无瑕咬着唇,“我不相信孟公子是这么肤浅的人!” 洛轻语恨铁不成钢,“你要是不信,那咱们再去打听打听。” —— 亥时,负责巡逻的几位助教,分别将男学舍女学舍检查了一遍,确认所有学生们已经就寝后,才提着灯笼去往别处。 在他们转身离去后没多久,男学舍和女学舍,突然各有一道黑影如幽灵般蹿出,转瞬便消失在黑夜里。 两道黑影来到鸟林外一处小林子里,那里提前准备了一辆马车。 一个上了马车,一人驾马,无声无息地朝前驶去… 胡信吹熄灯正要睡下,突然传来一阵有节奏地敲门声。 他连忙起来打开门,高大而强势的身形将他罩住。 胡信顿觉呼吸困难,不由瑟缩了一下,在看到后面一人时,迅速滑过去,躲到后面。 “阿娘~” 先进的一人将油灯点亮,照亮胡信前面黑色斗篷下那张娇憨的小脸。 “别怕,沈狼不会欺负你的。”叶渺安慰胡信,将斗篷脱下放到一旁。 “阵图卖了多少?” “二十份!”胡信将银票取出,又指了指屋里几个大麻袋,“都在这里。” 叶渺抽出一张百两的银票,“这是你们的跑腿费!做得不错!” “谢谢阿娘!” 虽然一百两只是这次买卖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但胡信已经万分知足了。 自小的经验让胡信明白一个道理:有多少能力就拥有多少财富,否则过多的财富就是灾难! “你那个师傅哪找来的?挺像回事!” 胡信嘻嘻一笑,“阿娘你上次交代我办这件事后,我就一直在物色人选。梅爷爷是个江湖游医,前段时间有两个乞丐伯伯生病,找梅爷爷来看病,我瞧他外貌挺合适,便邀请他一起。他本来想见你,我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 “辛苦了。”叶渺摸摸他的头,微笑赞道:“做得很棒。” 柔软的小手落到头上,暖暖的,胡信身子一僵,随即又恢复笑嘻嘻的模样。 “阿娘以后有这等好事,记得找我啊。” 鸟林外的阵法,正是叶渺一手策划的。 负责执行的是胡信,以及他临时找来的江湖游医梅爷爷。 “好。”叶渺将银票给他,“这个给沈小姐送去。” 沈毕方初初去到南宫焱身边,少不了需要用银子。 胡信想拒绝,好不容易沈毕方和沈狼从这里搬走,他因为要帮叶渺办事,暂时逃脱他们的魔爪,实在不想自动送上门去。 可是沈狼站在一旁,像狼一样的眼神盯着他,他不敢说不字。 “是。” “我先走了,有事让人送口信去学院找我。” “阿娘慢走。”胡信已经将阿娘两个字,喊得极为顺口。 对他来说,仿佛阿娘只是一个名字,而不是一种称呼。 叶渺给沈狼使了个眼色,沈狼身形微动,还没瞧清他动作,便见他将胡信放在屋里的几个大麻袋背起,走到外面去了。 叶渺随后走出胡信破旧的小宅子,两人借着微弱的月光,一路向城外走去。 天色太晚,马车进不了城,停在城外。 走了一会,沈狼突然用生硬而奇特的语调问:“缺银子?” 叶渺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是缺银子,你姐姐现在需要银子。不过,”叶渺微微一笑,“我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银子,更是为了教训一个人。” “谁?” “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 出了城,沈狼将麻袋放到车上。 叶渺爬上马车,坐到几个麻袋中间,放下车帘拍了一下车身,“走吧。” 话落,马车无声无息跑动起来。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停到鸟林外。 有鸟儿被惊醒,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 沈狼从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似野兽一般的声音,鸟儿迅速安静下来。 叶渺眼尖的发现,马车旁的马儿,四只马蹄打着颤,却一声都不敢出。 怪不得一路半点声音都没有,原来是被沈狼吓的。 “背上麻袋,跟我来!” 话落,叶渺率先向前掠去。 沈狼停了一息,迅速跟上。 两人避开学院里巡逻的助教,来到学院里最西北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院子前。 叶渺用眼神示意沈狼将麻袋放下,然后放下一张纸。 抬手轻轻敲了几下门后,迅速隐入黑暗中。 不一会,一个童子模样的人打着哈欠拉开门,看到四个麻袋上的那张纸后,立马瞪大眼,将纸拿走关紧大门。 很快,四个大麻袋被运了进去。 呵! 暗处的叶渺轻嗤一声。 狗屁世外高人!就是一爱银子的货色! 而且不喜银票,就喜银子,一锭一锭那种! 所以叶渺让胡信兑了五千两银子的现银,分别装在四个麻袋里。 不仅爱银子,还爱装。 前世叶渺也就看过他几次背影。 不过前世他是南宫焱看重的人,在他还没投靠南宫焱以前,叶渺要先拉拢他! 山长大人,等着接银子,不,接招吧!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鲜花! 感谢黄四仙儿、天地灵宝的月票! 正文 一八五、不如做我媳妇吧(一更) 昨晚忙了大半宿,要不是桃花尽责喊了无数次,叶渺差点迟到。 整个晨练叶渺都心不在蔫,完全不在状态,哈欠连连的样子,让薛子瑶忍不住在小息的时候凑过来问,“渺妹妹,昨晚没睡好吗?” “嗯,失眠。”叶渺随口道。 “要不你请个假回去睡一会吧?”薛子瑶担心道:“不然今天一天怎么撑?” “没事,我还捱得住。” 叶渺说着打了个哈欠,余光看到不远处的沈狼,精力十足的样子,半点不像昨晚只睡了一个时辰的人。 真是让人嫉妒。 “沈狼!”有女学生喊。 沈狼抬眼望过去,棱角分明的脸半侧,狠厉的眸子不带半点柔情,眼底浮着血丝,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质。 这模样要是小孩子见了,保准会吓哭,一般人见了,都会绕道走。 可刚才喊他的女学生,面上却露出大胆而羞涩的笑。 她拉着身边几个女学生一起走过去,落落大方道:“沈狼,我叫洛轻语,今早助教教的我有些不懂,你能教教我吗?” 沈狼淡淡看了她一眼,气势十足的眸子,压迫得洛轻语及身边几个女学生,呼吸都有些困难。 “不教。”他生硬地吐出两个字,转身就走。 洛轻语几人显然没料到沈狼这么不给面子,特别是为首的洛轻语。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这个沈狼,真是不解风情!”有女学生抱怨道。 “连女孩子的面都不给,太无趣了。” “可是你们不觉得他刚刚好有男子气概吗?” “有男子气概有什么用,没看他根本都不搭理我们。” “哼,我倒想看看,这学院里,哪个女孩子能使唤得动他!” —— 捱完了上午的学业,午膳时间到了,叶渺回去前,特意绕道去找叶铭叶海。 今日开始,一日三餐,桃花自己动手。 叶渺让桃花中午做多点,让叶铭叶海一起来吃。 学院里的膳食味道不差,不过吃惯了桃花做的,再吃学院里的,就觉得毫无胃口。 “大哥哥二哥哥,桃花今日做了午膳,我们一起去吃。” 叶海高兴得差点蹦起来,本来就饿的肚子,现在更饿了。 “快点,大哥!”他飞外朝外冲去。 “我也要去!”离他几个座位远的乔方子不甘被冷落,东西也不收,直接跟在叶海后面冲出来。 “乔方子,你已经请来了化州最出名的酒楼里的陈师傅。”叶铭出声提醒。 “那有什么?让他自己吃就是了。”乔方子不以为然,“我想换换胃口。要不陈大厨做的给你们吃,我吃那个什么桃花做的?” 乔方子本来是让陈大厨把他们几人的一日三餐都做了,叶铭不同意。 毕竟他们是来学习的,不是来享受的。 “不行!桃花做的可好吃了!”叶海立马反对,他没吃过什么陈师傅的菜,可是肯定没桃花的好吃。 “那我更要试试了!”乔方子笑嘻嘻道:“叶渺,加我一个吧,要多少银子我出!” 胡信和梅游医摆阵的事情,能按叶渺的目的顺利进行,乔方子功不可没。 “走吧。”叶渺道,多个人多双筷子而已。 桃花知道她长身体吃得多,一向准备得足,万一还是不够,最多她少吃点。 几人一路说说笑笑地去到叶渺的小院。 当桃花将菜端上来的时候,乔方子看到她的模样,哇的一声叫出来,“哇,叶渺,没想到你藏了个这么好看的丫鬟在院子里!怪不得一下学就跑回来!要是我有这么好看的丫鬟,我一定连学都不想上了。” 他这话说得有些轻佻,可乔方子身上莫名有一种本能,多轻佻的话,经他说出来,好像再自然不过。 大约他话虽然说得轻佻,可语气和眼神不轻佻,所以并不让人反感。 “桃花是我们的家人,不许拿桃花开玩笑。”叶铭道。 “桃花妹妹,我错了!我这人就是嘴欠,你原谅我,别往我饭里下药。我下午还要上学,要是出什么状况,夫子会骂我的,桃花妹妹你也不想我被夫子骂吧?桃花妹妹,你家里还有没有别的妹妹,她们叫什么名字,梨花?荷花?...” “闭嘴!” 叶渺三人头疼地喊,不过盛碗饭的功夫,乔方子话唠本性又现。 “多吃饭,少说话!”叶渺将饭碗递给乔方子。 乔方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用眼神表示他明白了。 哪知不过一息,待他将一块红烧肉塞入口中后,立马瞪大眼竖起大拇指。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桃花妹妹,我一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红烧肉!桃花妹妹,你说了人家没?不如给我做媳妇吧?我有很多银子,你想要多少要多少!你喜欢什么,我都给你买...唔...” 一个大鸡腿塞到他嘴里,乔方子嘴巴还在唔唔唔,却说不出话来。 “乔方子!”叶铭皱着眉头警告,“说了不许拿桃花开玩笑!” 桃花听完后,默默转身回到屋里,然后又默默返回。 她走到乔方子面前,默默拿出一把磨得发亮的剪子。 剪子一端对着乔方子,乔方子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夹紧双腿,后背发凉地道歉,“对不起桃花妹妹,我不说了,我吃饭我吃饭。” 说完真的埋头吃饭,直到吃完了都一句话没说。 知道乔方子来了,桃花怕叶渺不够吃,又赶紧炒了两个小炒。 几人吃了好几天学院里的膳食,好不容易吃到桃花做的,不小心就吃多了,吃得肚子撑得胀胀的。 “不行了,太撑了。”叶渺揉着肚子,“大哥哥,二哥哥,乔方子,我送你们回去,顺便消消食。” 叶铭也撑得发慌,闻言站起来,“走吧。” “桃花,我送送哥哥们,马上回来。” 说完几人便离开叶渺的院子。 走了一会后,许久没说话的乔方子猛地吐出一口气,“桃花妹妹,不是一般人。” 叶铭看他一眼,知道厉害就好,看你以后敢不敢乱惹。 “不过她做的菜太好吃了!所以我决定,以后跟着你们一起吃了!”乔方子单方面兴奋宣布。 叶铭提醒,“乔方子,你别忘了你宅子里的陈大厨。” “那有什么,我又不是不付他银子,让他给河大哥煮就是了。” 跟乔方子一起住在学院里的,是乔河。 那个大宅子,乔方子除了带叶渺几人去过一次外,一次也没去。 也不知他花那么多银子建来干嘛。 又是买丫鬟,又是买小厮,连大厨都请来了,却天天跟叶铭叶海混在一起。 桃花的事情,叶铭叶海不好作主,叶渺道:“这事以后再说吧,我回去睡觉了。” 吃饱了,整个人更想睡了,叶渺决定先回去补补觉。 往回走了没多远,却见一熟悉身影从梅林那边走过来。 修长如竹,气质从容,即便烈日骄阳下,亦不急不躁。 叶渺本想离开,不知怎地放缓速度,慢悠悠地走。 对面的身影停顿一下,悠扬的声音飘过来,“叶三小姐。” 叶渺扭头,笑得眉眼弯弯,“孟公子好啊。” 她显少用这般神情对待孟悠然,孟悠然不知是吓着了还是怎的,停顿了好一会才道:“叶三小姐今儿怎么一个人?” 每次见她,她总隐在一堆人中间,唯一一次是孟浅月去世,他去临安侯府无意碰到,喊了声渺表妹,却被她用极为冷淡以及厌恶的语气道:“孟公子,我与你并不熟,请唤我叶三小姐。” “大哥哥二哥哥去我那里用膳,吃撑了出来走走,顺道送送他们。”叶渺道:“孟公子用过膳了吗?” 她这般自然地同他话着家常,让孟悠然好一阵恍惚。 他跟她,是熟到可以说这些闲话的关系吗? “用过了。”他听到似乎不属于自己的声音回道。 “那不打扰孟公子了。”叶渺微微一笑,“祝孟公子在传承竞演上,旗开得胜。” 传承竞演,即结业典礼,届时会邀请各学生长辈观看,向他们展示这三年所学。 亦有激励新生们向他们看齐、将太中学院发扬光大的意思。 她话语平常,可不知怎的,孟悠然在她这话里,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告辞。”叶渺微微颔首,向女学舍方向走去。 孟悠然站在原地,看着纤细姣好的身影,像花儿般慢慢消失眼前,脑子里有片刻空白。 待回过神,不禁轻轻一笑,一个小丫头而已,哪有什么阴谋? 就算有,也难不倒他孟悠然。 修长的身影远去后,不远处又冒出两个熟悉的面容。 “无瑕,现在亲眼所见,你相信了吧?”洛轻语咬牙道:“孟公子看着她的背影发呆了好久,分明是被迷住的样子!” “这个狐狸精真不要脸,明明看到孟公子过来了,故意放慢脚步,等着孟公子喊她!” “她前面和乔方子混在一起,转头就来钩引孟公子!” “无瑕,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我知道了。”孔无瑕白净的面容上一片平静,双眸里嫉妒之火熊熊燃烧。 “我会让孟公子看清她的真面目!” 正文 一八六、只想安安静静暗中搞事,不想成为风云人物(二更) 前天睡了一个时辰,昨儿叶渺早早就寝,一觉美美地睡到桃花喊她起来。 她梳洗完了早膳前往校场晨练,却发现校场上闹轰轰的,不少人神情激动,不知道在嚷嚷什么。 “三姐姐!”早叶渺一步来的叶梨突然大声喊了一声。 这下将所有人的目光全吸引过来,个个看叶渺的眼神,不只是激动,还有气愤,相当不友善。 叶渺不动声色地扫了众人一眼,薛子瑶不高兴地拉住叶梨,“喊这么大声做什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叶梨似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眼眶含泪,泫然欲泣。 “对不起薛小姐,我一时着急,声音大了些。对不起三姐姐,我是担心你...” “怎么回事?”叶渺打断她问薛子瑶。 这一问,薛子瑶顾不得说叶梨,恼火道:“都是那个乔方子!” 叶渺道:“乔方子做什么了?惹得我们都被人仇视?” 确切的说,是她和薛子瑶,叶渺注意到,那些学生们愤怒的眼神,并不针对叶梨。 薛子瑶恨恨道:“他呀,昨晚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跑去阵塔、兵塔、武塔三座闯关塔前闯关!” 闯关塔,是太中学院的学生,证明自己所学和能力的地方。 出于敬重的心理,一般入学半年后学生们才会去尝试闯关。 乔方子刚进学院没几天就跑去闯关,确实有些儿戏,也有点不尊重。 不过,叶渺不解,“这跟犯众怒有什么关系?” 因为这点事就被连带仇视,也太莫名其妙了! “乔方子的水平你还不知道吗?他跑去闯关,就是闹着玩玩而已。” 乔方子是花银子进的太中学院这事,薛子瑶这几天也知道了。 “可结果,他居然三塔都闯过了第一关。外面的闯关石碑上第一关,全都刻上了他的名字!” “或者...他运气好?” “什么运气好?”旁边人听到冷笑,“都是花银子买的,他自己都承认了!” 叶渺无语抚额,这个乔方子,你花银子买就买了吧,死不承认就是了。 反正没人敢跟塔里的夫子对质,他们既然收了银子,也不会轻易揭穿你。 可你这样轻易承认,就不怕自己被唾沫淹死吗? 大家心中荣誉而神圣的地方,被你用银子搅和了,怪不得大家见不着正主,便用这么仇恨的眼光看着她和薛子瑶! 他们几个经常在一起,这是将他们当成同类人了! “真是的,这个乔方子,被他害惨了!”薛子瑶抱怨。 “确实挺可气的。”叶渺道,偷吃就将嘴巴抹干净点嘛。 “我哪是气这个呀。”薛子瑶道:“渺妹妹你有所不知,乔方子不仅花银子在闯关石碑上第一关刻了他的名字,后面还分别刻上了你大哥哥二哥哥、你、还有我的名字!” “本来他是死活不承认的!结果有人问你二哥哥昨晚去哪了,你二哥哥说哪都没去,早早就睡了,这不就穿帮了!” “什么?!”叶渺这下彻底无语了。 这个乔方子,他自己要出风头就是了,干嘛拉着他们几个一起? 还以为别人是当他们同类而仇恨,没想到真是同类! 有人跑到沈狼面前挑拨,“沈狼,你是武试榜首,我们都觉得闯过武塔第一关的人应该是你!” 沈狼冷冷扫他一眼,眸底野兽般的光芒让那人立马吓得噤了声。 晨练时辰到了,学生们各就各位,每个经过叶渺和薛子瑶身边的人,都会冷哼一声,以示不屑。 叶渺:真是头疼,她只是想安安静静暗中搞点事,可不想这么快就成为学院的风云人物! 不行,晚点找乔方子说清楚,以后做什么提前问问她的意见,别再自作主张将她拖下水! 学院有两个校场,甲乙丙三班在大点的校场晨练,丁班和戌班晨练的这个小些。 此时那边也是闹轰轰的,因为乔方子,叶铭叶海吃尽白眼。 叶海无缘无故受了一顿指责后,忍不住问乔方子:“方子兄弟,你干嘛连我们的名字一起刻上去?” “我不是怕一个的名字在那里太无聊嘛,”乔方子似乎意识到玩大了,说话都小声了很多,“我真不是故意的,海兄弟,你别怪我嘛。” 叶海瞧他那委屈巴巴的样,倒不好多说什么了。 叶铭翻了两个白眼,唐景玉几人跑过来,“叶铭叶海,别说你们是青州出来的,丢人!” 苏向阳骄傲地斜睥叶铭,“叶铭,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潘上人冷笑,“有人败坏学院风气,这事,不能这么轻易算了!” —— 晚膳后,桃花在院子里收拾,叶渺出去消食。 太中学院位于半山,晚上山风一吹,倒是清爽得很,燥热尽散。 叶渺慢悠悠地走了一会,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面有人喊:“叶渺!” 她回头一瞧,“孔无瑕,有事?” “乔方子找你。”孔无瑕道。 呵,这小子,躲了一天,终于肯主动现身了? “谢谢你,在哪里?”叶渺问。 孔无瑕随手一指,“在那边竹林,我正好要去找族兄,顺便带你去。” “谢谢。” 天色已晚,各学舍外都挂起了灯笼,学院里每隔二三十米,也高挂着灯笼。 因为光线来源太多,地上的影子时长时短,有些模糊。 两人走向竹林,那里人烟渐少,几乎没什么人路过,孔无瑕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 “就是那,乔方子还没到,你先去等着吧。”她道:“我先走了。” “谢谢你。”叶渺礼貌道谢。 孔无瑕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没走两步,忽然后面传来一声惊呼。 她迅速回头,见叶渺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叶渺,怎么啦?”她站在原地喊。 “我...我刚刚不小心,扭到脚了。”风中传来少女痛苦的声音。 “严重吗?要不要请大夫?” “应该不严重,就是走不了路。”叶渺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孔小姐,你能不能扶我去亭子里坐下?” 孔无瑕迟疑了一下,走到叶渺身边。 蹲在地上的少女突然抬头,冲她露出灿烂的笑容,“谢谢你,孔无瑕。” —— “咚咚”,梅林旁边的院子,突然响起敲门声。 孟悠然喊了一声阿木,见没人应,想起阿木去打水了。 他站起来离开屋子,拉开木门,外面却没有人。 灯光照耀下,一封信,躺在清冷的青石板地面上。 他弯腰捡起,上面没有署名。 不过放在他门口,应该是给他的吧。 木门吱呀一声被关上,带动的风,将檐下灯笼吹得左右摇晃。 外面不远处一道黑影见信被取走,迅速跑开。 —— “乔方子!” “不见不见,谁都不见!”乔方子将自己关在屋里,对乔河道:“不管谁来找我,就说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小少爷,不是来找麻烦的,是戌班的一位小姐。” 戌班?叶渺?薛子瑶? 见还是不见? 乔方子踌躇。 “那位小姐说,叶三小姐约你在竹林见面,她已经先去了。” 不是叶渺,但是是叶渺找来的人。 乔方子叹口气,既然如此,他也只能去了,总不好让渺妹妹等他一晚上。 渺妹妹这么善解人意,应该会体谅他的。 乔方子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拉开房门。 走出院子,见到站在外面的洛轻语,“你在这里干什么?” 随即恍然大悟,“哦,你是替渺妹妹带话是不是?” 渺妹妹?叫得这么亲热,看来果然有问题! 洛轻语眸光一亮,“是啊,叶渺让我带你过去。” “你跟渺妹妹很熟吗?我记得你前几天还和那个孔无瑕一起,挑衅渺妹妹来的?你是不是骗我的?”乔方子双后环胸,露出惊恐的表情,“你是不是看上了我的银子,想绑走我要赎金?我告诉你这可是学院,这种事情是不对的...” 洛轻语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乔方子!”她大声道:“我就是传个话,谁稀罕你家的银子!” “不稀罕就好!嘿嘿,不过你不是跟渺妹妹不合吗?怎么会愿意帮她带话?她给了你什么好处吗?...” “没有没有没有!”洛轻语头疼地捂着耳朵,挡住乔方子的碎碎念,“我没有跟她不合,我就是顺道,你别再说话了!快点走!” 再后来,洛轻语索性一直捂着耳朵,要不是为了达到目的,她指不定立马丢下乔方子跑了。 终于到了竹林,洛轻语一指凉亭,“那里,快去吧。” “怎么不见人?”乔方子好奇道。 “或者走开了吧,你过去,我去找找。” “哦。”乔方子难得听话一次。 看着乔方子走进凉亭,洛轻语轻轻松口气,转身见到朦胧灯影中,修长如竹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她连忙跑到一旁躲起来。 咦,无瑕呢?难道走开了?算了,不管了,先看戏。 那身影毫不迟疑地走入凉亭,洛轻语顺着他看过去,发现亭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她还没仔细看,便听乔方子大声叫道:“孔无瑕,你半夜三更约我在这里见面,我一来就冲进我怀里,搂搂抱抱的,这是什么意思?我乔方子可不是随便的人!你别想就此赖上我!孟公子,你可要为我作证!” 洛轻语脑子一片空白。 无瑕?不是叶渺吗?怎么会变成了无瑕? 正文 一八七、我想搭上的,其实是渺妹妹你啊(三更) “洛轻语,你在这里做什么?”耳边传来一道软绵的声音,像一道惊雷,炸得洛轻语头皮发麻。 “叶渺?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凉亭里,和乔方子在一起吗? 洛轻语感觉自己脑子不够使了。 “我来找乔方子算账!他无缘无故花银子,将我的名字刻到闯关石碑上,这笔帐我还没跟他算!” 这时乔方子的声音又从凉亭里传出,“孟公子,你要为我作证!是孔无瑕自己扑上来的,我站在这一动都没动!” 叶渺露出了然的神情,看着洛轻语似笑非笑,“原来你是在这里替孔无瑕把风!没想到她这么大胆,佩服佩服!” “你少胡说八道!”洛轻语提高音量,她再想不明白,也知道她和孔无瑕被人反算计了。 说完不管叶渺,快速朝凉亭跑去。 叶渺跟在后面,慢悠悠地走过去。 凉亭里,孔无瑕面色苍白地跌坐在地上,头发衣衫凌乱,乔方子双手环胸站一根柱子旁,一脸气愤。 孟悠然站在凉亭入口处,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 “孟公子,你听我解释!”她道:“无瑕被人算计了!约乔方子来的人是叶渺,不是无瑕!” “孔无瑕来找我,说是乔方子找我有事,我就来了。”叶渺道:“我以为是要说闯关塔的事情,没想到是让我看这一幕。” 她啧啧道:“不过孔无瑕,你误会了。乔方子与我两位哥哥交好,我与他亦如兄妹。你喜欢他,我不光不会嫉妒,还会祝福你们。” 话音刚落,乔方子蹦起来喊,“喂喂喂,渺妹妹,你这话说得不厚道啊!你当我是哥哥,那你该问问我的意思,我又不喜欢她,你干嘛将我和她凑成对?” 渺妹妹?孟悠然下意识轻皱了下眉。 坐在地上神情呆滞的孔无瑕,听到这话又痛苦又委屈又愤怒又难堪。 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她在竹林这个凉亭里布了一个简单的阵,本打算是将叶渺困在里面,再将乔方子喊来,让两人待在一起。 同时以叶渺的名义写了一封信给孟悠然,约他在这里见面。 等孟悠然来了之后,她再将阵法撤去。 让孟悠然看到叶渺与乔方子半夜在一起,让他看明白叶渺水性扬花的本性! 可没想到,当她扶着叶渺进入凉亭后,突然发现四周景色全变了,漆黑一片。 黑暗中似有无数人在撕扯她的衣裳,在她耳边怪笑怪叫,说要夺了她的命,吃了她的人。 她吓得尖叫,拼命跟那些人博斗,好不容易发现有光亮,她毫不犹豫朝那光亮处跑去。 没想到,那光亮居然是乔方子。 而她跑过去的举动,变成了投怀送抱。 还被孟悠然看了个正着! 那时孔无瑕脑海一片空白,以至于被乔方子大力推倒在地,也毫无反应。 直到洛轻语跑来替她辩解,直到乔方子和叶渺的对话,孔无瑕才回过神来。 然而回过神后,她只觉得更加羞辱! 乔方子算什么东西?她怎么可能看上他! 可现在,她百口莫辩! 洛轻语尖叫道:“乔方子,叶渺!无瑕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她心中早有心仪之人,怎么会看上乔方子?这是你们的奸计是不是?叶渺,你自己钩引孟公子,又和乔方子哥哥妹妹的不清不楚,你休想将脏水泼到无瑕身上!” 乔方子哇哇叫,“洛轻语,明明是你自己居心不良将我喊出来,还说什么是渺妹妹托你找我!” “洛轻语,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找乔方子了?”叶渺似笑非笑地问。 洛轻语眸光闪烁,“不是你直接找的我,你是让别人去找,那人有事让我帮她去。” “那人是谁?” “不认识!”洛轻语简单三个字,将此事推得一干二净。 “长什么样?” “天黑没看清。” 叶渺笑了笑,“乔方子,是你让孔无瑕去找我,说有事跟我说吗?” “我有那么蠢吗?明知闯关塔的事情人人都想找我麻烦,我疯了才会这个时候找你!”乔方子生气道:“别侮辱我的智商好不好?” 叶渺微笑道:“看来孔无瑕跟洛轻语一样,遇到个不认识的、又没看清长相的人,说你找我,就好心来找我了。” 乔方子连连点头,“渺妹妹说的没错,看来真是这样。” 两人一唱一喝地暗讽,配合默契,洛轻语急道:“孟公子,你别听他们瞎说!分明就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一直没出声的孟悠然,终于开口了。 “地上凉,先将这位小姐扶起来。”他温和道。 洛轻语心中一喜,连忙将孔无瑕扶起,坐到石凳上。 这位小姐?孔无瑕心中却是一凉。 “这位小姐。”孟悠然道:“我来这里,不是来见叶三小姐,只是想看看是谁冒充叶三小姐给我写信,说约在这里见面。” 他语气平和有力,如月光下的流水般动听,让孔无瑕与洛轻语不敢反驳说,那信不是她们冒充的。 “不管是谁,不管有什么阴谋,在下只有几句话相告:在下一心醉于阵法之道,心无旁骛,从未有过儿女私情之心!将来婚姻大事,自有家中父母作主,寻找出身、能力、品性均能与我匹配的女子。” 孔无瑕如当头一棒。 她出身阵法世家,亦于阵法上颇有资质,可若说配孟悠然,起码差了十万八千里。 所以他这话的意思,是让她不要痴心妄想吗? 叶渺唇角轻轻勾起来。 孟悠然这个人,表面温和,内里清高倨傲。 只要他有心,他说的话,总能让旁人觉得谦逊有礼,而当事人却产生自惭形秽的感觉。 有时候甚至不用说话,光一个居高临下的眼神,就能让人产生这种感觉。 就如同前世。 不过今世孟悠然尚且年轻,还没练就那番本领。 但刚才这番话,够孔无瑕受了。 孟悠然清明眸光转过来,“叶三小姐,乔小少爷,因为我私人的原因,打扰两位了。今晚的事情,当我欠了两位一个人情。日后两位若有事相求,在下一定倾力相助!” 能得孟悠然一个这样的承诺,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多谢孟公子。”叶渺道。 “这样就算了?”乔方子撇撇嘴,“我受到的心灵伤害,可不是你一个人情能修复的!” 他说的是被孔无瑕抱了一事。 孔无瑕羞愧难当,掩着面哭着跑了。 “无瑕,等等我!”洛轻语一跺脚,狠狠瞪了叶渺与乔方子一眼,跟着跑出去了。 “两位,告辞。” “孟公子慢走。” 孟悠然离开后,乔方子大喇喇坐到石凳上,吊儿郎当道:“渺妹妹,今晚我深入虎穴,帮了你个大忙,你要怎么感谢我啊?” 叶渺微微一笑,坐到另一边石凳上,“早知方子哥哥不简单,果然深藏不露。” “嘿嘿嘿,过奖了,跟渺妹妹相比,你方子哥哥我可差远了。” “能将人傻钱多的形象演到这么深入人心,这点我可做不到。” 乔方子叹口气,“这不是没办法吗?先帝和皇上对乔家皇恩浩荡,是福,更是祸!乔家被养成了一头没有缚鸡之力的肥猪,四周皆虎视眈眈。我祖父舍不得这等风光,只好由我来败坏了。” “可惜乔家这艘富贵船现在的船长不是你,你再败坏也只能保乔家一时安稳。”叶渺挑了挑眉,“所以这是你拼命与我哥哥们搭上关系的原因?想他们为你保驾护航?” “不不不,”乔方子连连摇头,“我想搭上的,其实是渺妹妹你啊。” “哦?”叶渺不动声色道:“方子哥哥觉得我哪里值得你费心搭上?” “直觉!”乔方子指指脑袋,“商人的直觉!” 他一笑,昏暗中面容越发模糊,“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没错!渺妹妹你,比我认为的厉害我了!” “哪里厉害?” “阵法。”乔方子道:“渺妹妹你竟然懂阵法!” “方子哥哥也懂?” 前世乔方子仅用一年半的时候,就习得一身诡异惊人阵法之术,所以叶渺从一开始,就知道乔方子是在演戏。 且从没怀疑他的智商! 也?那就是承认了! 乔方子难得谦虚道:“算是,懂那么一点点吧。” —— 孔无瑕跑出凉亭后,来到一处假山,蹲在那里闷头痛哭。 她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屈辱,只要一想到孟悠然的话,想死的心都有了! “无瑕,别哭了。”洛轻语安慰道:“好在只有咱们几人知道,只要孟公子不说出去,他们也不敢说的。” “不说还不是发生了?”孔无瑕哭道:“能当没发生过吗?真的是好丢脸!我以后没脸见人了!” “我要退学!我没脸在这待下去了!”她激动道。 洛轻语吓一跳,“无瑕你别冲动...” “不过小事一桩,何必这么激动?”黑暗中突然传来娇柔的声音。 两人吓一跳,“是谁?” 借着远处微弱灯火的光亮,只见一个身形苗条娇小的黑影自黑暗中缓缓走出。 “叶梨?” “不用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叶梨微笑道:“我不光不会说出去,我还愿意帮你们的忙。” “不就是被叶渺和乔方子设计了吗?设计回来就好了。” “我会帮你们的。” ------题外话------ 感谢灵犀ling、150*****665、天地一沙鷗的月票! 感谢pppr3e83c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果的打赏! 正文 一八八、学姐来头大(一更) 三人离开后,两道黑影出现。 乔河摸着下巴,感叹道:“怪不得小少爷你,一直不待见叶五小姐,原来她这么心术不正!居然要联合外人来设计自己的堂姐!” “不过小少爷,你是如何看出叶五小姐不可靠的?”乔河问。 “那天在明月楼,渺妹妹被人挑衅,薛子瑶一个外人,都站在渺妹妹身边支持她,叶梨身为堂妹,却躲得远远的!”乔方子道:“那时我便知道,叶家现在几位少爷小姐,只有大房三人可靠。” “小少爷你真的就选定临安侯府作靠山?可属下觉得,他们再厉害,也没办法与太子和二皇子抗衡!” “未来的事,谁知道呢?起码现在,朝中能保持中立的不多,而临安侯府,是这里面最可靠的。” “其实依属下来看,不如直接站队太子或二皇子。” “钱财身外物,无钱亦无灾!若他们只要银子,阿爹早就劝服祖父站队了。”乔方子幽幽道:“可他们要的,不只是银子!” —— 第二天晨练时,叶渺发现孔无瑕若无其事的出现,除了眼睛有些可疑的肿外,其余神情一切正常。 看到她也没露出仇恨的神情,只是淡漠地移开眼。 仿佛昨晚发生的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倒是让叶渺略微惊讶了一下。 早膳后所有人来到学堂,正式开始上课前,夫子道:“离传承竞演还有三天,现在学院里人手不够,按以往传统,会让大家辛苦几天去帮忙。” 学生们一听都来了劲。 能跟学兄学姐们近距离接触,无论做什么,都不觉得辛苦,反而很兴奋。 哪怕见不到面,只是间接接触,也是让人高兴的事情。 “夫子请吩咐,学生们定当尽心尽意。” 夫子很快将任务分配下去。 有负责搬运兵器的,有协助布置各个竞演会场的,有负责清点铠甲的。 叶渺等十个女学生,分到了照顾花草的任务。 那些花草可不是一般的花草。 是有个学姐要在传承竞演上表演自创的百花阵,专门订了几百盆花过来。 为了确保竞演那天,花儿开得最艳,需要有人精心照顾。 “沈狼,李震宗,你们协助。” 考虑到搬运花草需要出力,夫子安排了沈狼和另一个男同学协助。 “是,夫子。” 洛轻语坐在沈狼前面,闻言转过头,仰着小脸,声音娇娇地笑道:“沈狼,到时候我们一组。” 沈狼线条分明的脸微垂,没理她。 洛轻语也不当回事,这几天她发现了,沈狼谁都不理,并不是不理她。 不过她有信心,让沈狼搭理她。 中午叶渺去找叶铭叶海回去用膳。 因为回女学舍要经过乙班,所以都是叶渺去找他们。 叶铭站在外面背对着她,叶渺正要喊,听到有人低声道:“叶铭,昨晚我跟你妹妹叶渺发生了一点误会。她好像很生气,请你帮我劝劝她,让她不要生我的气了,我愿意跟她道歉。” 叶铭极淡地扯了扯唇角,语气有些冷,“我妹妹不是小气的人,她不会轻易生气,如果她生气,说明昨晚的事情不是误会。洛轻语,你能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洛轻语咬了咬唇,“昨晚...” “大哥哥!”叶渺喊了一声,装作刚看到洛轻语的样子,“咦,你也在啊!找我哥哥有事吗?” “她想跟你道歉。”叶铭简要道。 “哦,昨晚的事啊。”叶渺一笑,带着两分轻懒,“好啊,你道歉吧。” 洛轻语:... 她重点是想说明昨晚是误会,接着再道歉展现她的大度! 怎么变成了昨晚是她的错,她专程来道歉的? 洛轻语想辩解,却发现任何语言都是苍白。 “对不起,叶渺,昨晚的误...” “好了,你的道歉我收到了。”叶渺打断她,转头对叶铭道:“二哥哥呢?” 说叶海,叶海就到,“妹妹!我来啦!” 身后还跟着个阴魂不散的乔方子。 昨天他躲着几人没一起去,今天倒是大大方方出现了。 叶渺看了他一眼,只见他嘻嘻一笑。 “走吧。” 看着几人的背影,洛轻语咬牙离开了。 回到叶渺的院子,当桃花将饭菜端上来后,乔方子再次赞不绝口。 “渺...叶渺,说定了,以后中午就在你这里用膳了。” 其实晚上他都想的,只是这边是女学舍,晚上过多出现影响不好。 “行,那你将已经交给学院的银子要回来吧。” “不用了吧。”乔方子抓抓头,他还没试过给出去的银子收回来。 “桃花不喜浪费。”叶渺道。 乔方子妥协,“那好吧。” “拿回来后给桃花,当你的伙食费。” “没问题。”乔方子这次答得异常爽快。 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桃花:我会给小姐存起来当嫁妆。 —— 下午的课结束后,夫子喊来叶渺等人,“存放那些花草的地方要清出来,做临时茶水房。你们将那些花草运到花房去,花房已经清出来了。” “是,夫子。” “记住了,搬动那些花草的时候千万小心,那位师姐很看重,要是不小心弄坏了,到时候数量不够,夫子也保不住你们。” 看来那位师姐来头不小啊!“知道了,夫子。” 夫子千叮万嘱,最后还是不放心,找了位女助教一起去。 在女助教的带领下,叶渺一行人分成三批。 有人搬花草放到推车上,有人将装满花草的推车推到花房,有人在花房等着,将花草从车上搬下来放好。 叶渺薛子瑶叶梨洛轻语四人,在花房里负责将花草搬下来摆好。 沈狼和李震宗负责来回运输。 匆匆用完晚膳后,一行人各就各位。 每次李震宗推着推车来的时候,洛轻语便站在一旁,慢吞吞的。 而当来人是沈狼时,洛轻语便抢着第一个上去,娇笑着道:“沈狼,辛苦你了。” 这样区别对待,李震宗自然看在眼里。 当他看到叶渺三人额头开始冒汗时,便道:“叶渺,叶梨,薛子瑶,你们休息一会,我来搬。” 至于洛轻语,别人不将他放在眼里,他也不会对她多看一眼。 “我没事,五妹妹,薛子瑶,你们要是累了,你们休息一会。”叶渺道。 “渺妹妹都不累,我也不累。”薛子瑶道。 她要是累了休息,就代表渺妹妹要多干活了。 “我也没关系。”叶渺和薛子瑶都不休息,叶梨也不好一个人休息。 李震宗看出三人中叶渺为首,便单独劝叶渺,“现在才来了三分之一不到,先休息一会,后面才有力气。” 洛轻语呵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李震宗,看不出你倒是怜香惜玉的很。” 心里则暗想,这个叶渺,可真是会钩人。 李震宗看了她一眼,懒得理她。 叶渺确实不累,不过看看薛子瑶和叶梨,同意了。 “那麻烦你了,李震宗。” “不麻烦,我是男子,又专修武术,力气大得很。”李震宗耸耸肩,“当练功好了。” 叶渺三人坐在一旁休息,看着李震宗一手一个花盆,健步如飞,很快就将一推车的花盆放好了。 “谢谢你。”叶渺几人道谢。 “不用客气。”李震宗憨厚一笑,推着推车走了。 没久久,沈狼推着推车来了。 刚才自动坐下休息的洛轻语飞快站起来跑过去,“沈狼,我来帮你。” “五妹妹,薛子瑶,你们去搬吧,这里我整理一下。” 李震宗放的花盆,有些没摆好,花房不大,叶渺估计会放不下,打算按大小整理一下,利用每一分空间。 “好,需要帮忙出声。”薛子瑶道。 两人过去搬花盆,洛轻语抱了一盆花正要放下,见到叶渺独自一人背对着她,突然心生歹念。 她抱着花盆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正要松手,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失控朝左边倒去。 哗啦! 手中花盆砸中其他花盆,洛轻语整个人栽到花盆丛中,一下子碎了好多花盆。 更悲催的是,被洛轻语压住的那些花盆里的花,大部分是玫瑰花,有刺。 尖尖的刺刺破衣裳皮肤,洛轻语发出尖叫,“啊!” 叫声还没停,花房门口传来更高分贝的尖叫,“啊!我的花!” 一名学姐在助教的陪同下,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你是谁?你居然敢弄坏我的花!?” 女助教连忙解释,“赵六小姐,这位同学不是故意的...” 赵六小姐?叶渺想了想,哦,原来是赵国公的幺女。 赵六小姐最出名的不是她出身高贵、却样貌普通能力一般,而是她的脾气。 完全被赵国公宠坏的、比公主脾气还大的霸道脾气。 “我...不是故意的!”赵六小姐的名字,看来洛轻语也听过,她哽咽着解释,“我不小心摔倒了,手和身上都受伤了。” 她伸出被刺扎出的手想博得同情,可赵六小姐眼里只有花,哪会将她放在眼里! “陈助教,这事,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待!”赵六小姐道:“我不想在学院里看到她,不想她成为我的学妹!” 这是要将她赶出学院吗?洛轻语脸上血色全无。 正文 一八九、你和沈狼很熟吗?(二更) 陈助教面露难色,“这事我不能做主,我会向丁夫子汇报此事。” “我等着你们的消息!”赵六小姐骄傲道,然后嫌弃地看一眼洛轻语,“还不快走?还想弄坏我的花吗?” 陈助教连忙给洛轻语使眼色,洛轻语流着泪,狼狈又惊恐地走了。 赵六小姐一直待到这些花搬到七七八八才离去,看得出来是真心看重这些花草。 等一切忙完后,叶梨道:“三姐姐,薛子瑶,我有点累先回去了。” “好,你回去吧。” 叶梨离开后,花房只剩下叶渺和薛子瑶。 薛子瑶突然神情认真地问:“渺妹妹,你和沈狼很熟吗?” 叶渺眸光闪了闪,“为什么这么问?” “刚才我站在沈狼旁边,亲眼看到他用一块小石子打中洛轻语的膝盖。”薛子瑶道:“渺妹妹,他为什么帮你?” 叶渺道:“我也不知道,或者你去问问沈狼?” 薛子瑶吐吐舌头,“沈狼那人谁都不理,我哪敢去问他?” “或者,他就是单纯看不惯洛轻语使小动作。”她自己找了个完美的解释。 “或许吧。”叶渺不置可否。 —— 叶梨离开后,并没有去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找洛轻语。 此时洛轻语正躲在屋子里哭,连孔无瑕也不见。 赵国公将赵六小姐当成宝贝,有求必应,别说只是赶她一个学生出太中学院,就算要了她的命,她家里人也不会吱一声。 就这样被赶回去,洛轻语能想象未来的悲惨命运,忍不住悲从中来。 她要是知道这花是赵六小姐的,打死也不敢动歪心思! 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她必须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付出代价。 “洛轻语,我有办法帮你。”叶梨在外面道。 听到这话,洛轻语先是一怔,随即立马冲下床拉开门。 “你能帮我?”她抓住叶梨的手,神情激动,“你真的能帮我吗?” 叶梨点点头,“和我一去见赵六小姐。” 两人很快来到赵六小姐的院子外,丫鬟拦住她们,倨傲道:“小姐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叶梨道:“请通传一声,就说秦先生的学生、孟公子的师妹叶梨求见。” 丫鬟听到秦先生与孟悠然的名号,迟疑了一下,“请稍等。” 不一会,丫鬟请两人进去。 赵六小姐穿着里衣,看来是刚睡下,“你就是叶梨?” 余光看到洛轻语冷哼一声,“你还敢来见我?” “对不起,赵六小姐...”洛轻语吓得哭出声。 “赵六小姐,不关洛轻语的是,是我三姐姐...”叶梨道:“她们发生了一点小争执,所以造成了现在这样的结果。请赵六小姐看在秦先生和孟公子的份上,原谅洛轻语。” “她们吵架,就拿我的花糟践?当我赵六儿是什么?”赵六小姐冷笑,“若不是看在秦先生和孟公子的份上,你以为你区区一个侯府小姐,想见我就能见吗?” 叶梨面色微变。 “我会考虑的,”赵六小姐懒洋洋地打个哈欠,“小云,送客。” 小云高傲的一抬手,“两位小姐,请吧。” 待叶梨和洛轻语离开后,赵六小姐轻嗤,“以为收了个多了不起的徒弟,不过如此。” “小姐的意思是...” “一个侯府小姐就想让我改变主意?做梦!。” —— 陈助教离开后,决定先去找丁夫子。 半路遇到刚从外面回来的曲问。 “曲夫子好。”陈助教行礼。 曲问随口道:“这么晚了,陈助教是要去哪?” 陈助教顿了顿,“有事去找丁夫子。” 曲问本要走开,听到这话不由停下,“学院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山长神龙见首不见尾,几乎所有重要场合,都是由曲问作代表。 表面上看来,曲问像是山长的接班人。 可实则,学院里的人都清楚,除了山长,学院里真正有话事权的人是丁夫子。 陈助教犹豫了一下。 曲问笑了一下,带着两分冷,“连我也不能说?” “不是!”曲问在学院里虽然比不上丁夫子,但陈助教也得罪不起,“有个新生弄坏了赵六小姐的花,赵六小姐要赶她出学院。” 曲问沉吟片刻,“这事我来处理。” 陈助教为难道:“这...” 曲问看她一眼,陈助教立马改口:“是,曲夫子。” —— “小姐,曲夫子来了。” 赵六小姐正要睡下,听到不由烦燥,“不见!” “那奴婢让他明天再来。” 小云正要去回话,又听赵六小姐说了一句,“让他进来!” 虽是学生与夫子,始终男女有别,小云在床前放了张屏风,曲问隔着屏风说话。 “六小姐,听说有个新生得罪了你,老夫想请六小姐卖个面子。” 又是这事?赵六小姐冷笑,“瞧不出她有些本事,居然能请到曲夫子您。” “学院里除了山长,向来以丁夫子为首,这次的事情,正好让老夫在新生中树立威望!” 赵六小姐神情微微正了正,“正是用人之际...” 她虽然骄纵,缺并非无知之人,行事亦果断。 “按你说的去做!” “谢六小姐。” 曲问走后,赵六小姐了无睡意,问小云,“刚才那个叶梨,临安侯府哪房的?” “三房的。二房绝了后,以后爵位多半会落在三房头上。” “背后说自己大房堂姐坏话,这个叶梨,心性不简单,说不定日后用得上。”赵六小姐道:“明儿你告诉她,说本小姐看在秦先生和曲夫子份上,放过那个洛什么。” —— 叶梨在第二天一早听到这个消息后,喜出望外。 瞧昨天赵六小姐的语气,本以为秦先生和孟悠然的名号都不顶用,谁知居然峰回路转。 叶梨立马跑去告诉洛轻语,洛轻语先是不敢置信,接着感激涕零。 “谢谢你,叶梨,谢谢你!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你要是有困难,我一定会帮你的!” 前几天叶梨说跟她和孔无瑕结盟,两人本来是半信半疑的,经过昨晚的事,现在洛轻语完全相信了。 —— 传承竞演的日子很快来了。 总共两天,第一天是兵法与武术表演。 兵法展示,不是沙盘演练,而是切切实实地实战,跟腊八战差不多。 不过因为学生们的水平高,精彩又刺激,让人直呼看得过瘾。 参加武术表演的学生,两两对战,个个使出浑身解数,也是赢得满堂喝彩。 第二天则是万众期待的阵法。 传说中的山长依然只存在于传说中,让一众新生又失望了一把。 传承竞演是学院三年一度的盛典,除了学生的家人长辈,太中一些重要官员也会出席,甚至上京也会来人。 叶渺站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冷冷看着上首的南宫焱和赵怀安。 太子和南宫焱正式开战,双方都不会错过拉拢人的任何机会。 这天一开始,是百鸟阵表演,大大小小各色各样的鸟儿百来只,在笛音指导下各就各位后,只见金色光芒直冲九天,形成一副凤凰浴火重生的惊艳场景。 “哇!好看好看!”叶海薛子瑶几个手掌都快拍烂了。 接下来则是赵六小姐的百花阵表演,与百鸟阵异曲同工。 当百盆鲜花摆好后,众人眼前呈现的,是一株硕大的牡丹缓缓绽开的图象。 而后变成荷花、梅花、桃花...十来种不同的鲜花依次变化盛开。 虽然阵法技巧不咋的,但确实养眼。 赵六小姐本身水平一般,靠的是关系才进的太中学院,三年下来,成绩一向倒数。 但鉴于她的身份,表演结束后,掌声如雷。 她在这点上倒很有自知之明,选择了开场表演,而没有参加之后真正的竞演。 百花阵结束后,便是真正的阵法竞演。 参加的二十五名学生,一人摆一个自创阵法,然后二十五人依次破别人布下的阵。 谁在规定两个时辰内,破的阵最多,即为胜出者。 以往太中学院的最高记录是破十八个阵,这次所有人都期待着孟悠然创下新的记录。 孟悠然果然不负众望,不过一刻钟,在其他学生只破了一阵的情况下,已连破五阵。 按此速度下去,恐怕无需两个时辰,孟悠然便能破了这二十四个阵,创下全破纪录。 秦先生旁边的几位夫子,纷纷恭喜他,秦先生抚着白须,笑而不语,看神情是相当满意。 叶梨身边不知何时围了几个同学,变着花样恭喜叶梨有这么厉害的师兄,希望以后她能多多指点他们。 叶梨嘴上谦虚应下,心里却激动得不行,将先前孟悠然只记是叶渺不记得她的不甘迅速抛开了。 然而好景只是这么短暂,有人发现孟悠然进去第六个阵,已经半刻钟了还没有出来。 半刻钟不算久,但跟前面一刻钟破五阵相比就很久了。 “难道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能将鼎鼎大名的孟公子难倒,到底是什么神仙阵法?” “哪个学生这么厉害?” 看台上的人纷纷转了话题,秦先生笑容慢慢隐去。 先前他一直同身边人寒暄,倒没怎么留意那些阵。 现在仔细一瞧,不由面色微变。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喊。 众人不由看向孟悠然进的第六阵,结果却看到他原路返回。 所有人心中不由失望。 然而更让他们失望的在后面。 第七阵、第八阵、第九阵... 孟悠然全都是原路返回! 全场哗然! 这...这怎么可能?! 正文 一百九、真特么不要脸!(三更) “秦先生,这怎么回事?”看台上的南宫焱皱眉问道。 秦先生道:“出了点意外。” “本皇子看不是一点,是很大点!”南宫焱毫不掩饰他的不满。 他抛下手头公务,专程来青州,可不是为了看这么一场差劲的阵法竞演。 “老夫惭愧。” 看台上的议论声更大了,孟悠然的失常,让他们开始怀疑,这个所谓天才少年,是不是吹嘘出来的! “可是这次皇家学院的榜首是他。”有人道。 皇家学院的榜首,那可比太中学院榜首更难上百倍的存在。 考入太中学院或其他学院,或许还有作弊的可能性,但考入皇家学院,除了皇子公主们,大概没人有这个能力靠作弊进去。 连赵国公最宠爱的赵六小姐都进不去,更遑论父亲只是一个伯爷的孟悠然? 看台上的人迷糊了,“那现在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这些阵法,比皇家学院入学试上的还难?” “这不可能!皇家学院入学试的阵法,全都是有名的阵法师布下的,怎么会连这些学生的都不如?” “或者今日孟公子发挥失常?” “有可能,我听说有人发挥时好时坏的。” “哦,那估计是学得不扎实。” “对,一定是这样!别人不了解他,他的同窗一定很了解他,设计的阵法专门针对他的薄弱项!” “有道理!” “啊,你们看!孟公子又去第六个阵了!” “难道他想到了新的破解之法?” 众人齐齐看向他,只见孟悠然将后面十九个阵全部试了一遍后,重新进入第六个阵。 其他学生们,快些的试到第十个阵,慢的还在解最开头那五个阵。 若是以前,定会有人嘲笑他们太慢。 不过今日连孟悠然都只破了五个阵,众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的前提下,倒是没人嘲讽那些破阵慢的学生。 “孟公子进去多久了?” “两刻钟了吧?” “好像不止。” “两个时辰快到了吧?” 这话一出,看台上突然诡异的安静起来。 破阵时辰快结束了,但现在场上最多才破了...五上,嗯,不对,六个。 因为孟悠然终于从第六个阵出来了! 太中学院自建院开始,貌似传承竞演上,最低记录是破了十二个阵。 本来大家盼着也许这次能看到全破的历史最新记录,没想到,他们确实看到了历史最新记录。 不过不是最高,而是最低! “破阵结束!”随着夫子一声高喝,所有在阵中的学生们全部原路退出。 待听到结果后,大部分学生均露出不可思议、又似乎意料之中的神情。 秦先生暗暗将这些学生的神情看在眼里。 当夫子宣布此次阵法竞演的胜出者是孟悠然时,看台上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孟悠然站在原地,脸上没有半点难堪,姿态依然从容,只有些许茫然。 他或许清高,或许骄傲,但他并不自大。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他懂。 所以他知道这世上,有他破不了的阵法。 但他从来没想过,这样的阵法一次性出现了近二十个! 同窗三年,他对于这些同窗的能力一清二楚,这样的阵法,绝不可能是他们能设计出来的! 那么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 设计这些阵法的人又是谁? 孟悠然不由抬头看向秦先生,即便是他的夫子,也不可能一次性设计二十个难倒他的阵法出来。 而且秦先生的手法他很熟悉,如果是秦先生设计的,他一定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但这些阵法,诡异多变,变化多端,风格看似不同,实则孟悠然能肯定,一定是出于同一个人之手。 秦先生疑惑的眼光,与他在半空中相遇。 孟悠然与秦先生对视一眼后,默契地移开眼,余光不经意地扫到隐藏在人群中,并不起眼的那个纤细的身影。 当他无意捕捉到她唇边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后,突然灵光一闪,忆起那日叶渺跟他说的话:祝孟公子在传承竞演上,旗开得胜! 她向来对他暗含敌意,那日却笑靥如花。 一个大胆的猜测跃入脑中。 难道... 莫非... 孟悠然有些不敢置信,待他想看清楚时,那抹纤细的身影已经闪入人群中,失去了踪影。 “孟公子,二皇子有请。” 孟悠然敛住心神,“请带路。” 一处凉亭内,南宫焱摒弃左右,温和的面上带上一丝不满,“悠然,今天怎么回事?” “悠然学艺不精,请二皇子怪罪。”孟悠然平静道,丝毫没有败者的气馁。 一句学艺不精就想将他打发?南宫焱眼神冷了两分,“悠然,你知道本皇子一直很看重你。进入皇家学院后,本皇子本想对你委以重任。但你今日的表现,让本皇子不得不再斟酌。” “悠然与二皇子想到一块了。”孟悠然道:“悠然今日发觉,有更有趣的事情等着悠然去做,所以二皇子想做的事,请另寻他人。” 南宫焱大惊。 他并非眼浅之人,刚开始或许怀疑孟悠然之名是否名不符实,但很快,他就明白,孟悠然应该是被人设计了。 他之所以找孟悠然来,无非是想借此机会敲打拿捏一下他,可没想到,孟悠然居然直接就撂手不干了! 南宫焱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 孟悠然的父亲威海伯孟德良,在赵国公手下任职,所有人都认为孟悠然会同孟德良一样,效忠赵国公和太子。 但早在三年多前,南宫焱与孟悠然暗中接触后,便知道孟悠然同孟德良不一样。 孟德良重权势,一心攀着赵国公想往上爬。 而孟悠然,他是个天才,他能轻易得到很多东西,所以他做任何事,只凭心意,只在意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支持赵国公与太子,并不能体现孟悠然的能力,激不起孟悠然半点兴趣。 反而是支持南宫焱,与强大的太子以及赵国公抗衡,让孟悠然产生了丁点兴趣。 这几年来,孟悠然虽然没有明着说效忠南宫焱,但暗中接触的一言一行,表明他是有这个意向的。 可今日,南宫焱亲手毁了。 “悠然,本皇子不是这个意思。”南宫焱试图挽回,“本皇子明白你被人设计了,本皇子生气的是居然有人敢设计你。” “谢二皇子替悠然鸣不平。”孟悠然恭敬道:“能被人设计,说明悠然不足,悠然并不怨天尤人。” 南宫焱改变策略,“你发现了什么更有趣的事情,说出来让本皇子听听?” “对不起二皇子,恕悠然无可奉告。” 南宫焱淡雅长袍下的手不自觉握紧,面上却依然是如沐春风的笑容,“君子不强人所难,本皇子不逼你,本皇子也不理会你的私人兴趣。本皇子有点事要找山长,你先下去吧。” 他这话,是委婉拒绝孟悠然要离开的要求。 孟悠然正欲再说,聂东已上前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只好道:“悠然告退。” 看到孟悠然远去的背影,南宫焱眯起双眼,到底是什么引起了孟悠然的兴趣? —— 看到孟悠然出丑,叶渺心满意足地走了。 孟悠然对南宫焱扳倒太子来说十分重要,他上次害叶海受伤,她不能伤他,便想了这个法子让他出丑。 先是让胡信在鸟林外摆阵吸引新生,再利用新生的冲动,引来即将结业的学生。 在三关阵没人破的情况下,将阵法破解之法卖给他们。 最重要的,是在那破解之法上写了一句话:出售独一无二的精妙阵法,两千两银子一份! 经过那三关,没人相信这句话是空话。 于是学生们接二连三出去,用银子买阵法回来。 叶渺成功达到让孟悠然出丑的目的,她知道南宫焱不是这么肤浅的人,仅凭今日之事就怀疑孟悠然的能力。 她猜中了南宫焱,但她万万没想到,孟悠然居然主动要放弃! 前世孟悠然是南宫焱扳倒太子最重要的助力之一,如果孟悠然不参与,一切是否会按前世发展暂不可知。 若叶渺如此孟悠然的选择,给她一万个理由,她也不会花心思设计这一出! 不过此时叶渺还不知情,心情愉悦地往学舍走去。 走着走着,突然心有灵犀似的,往右边一处假山上看去。 浑身血液倒流! 叶蓉! 她居然看到了叶蓉! 她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神情...一脸爱慕? 叶渺不由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 整个人如遭雷击! 南宫焱!叶蓉看的人,是南宫焱! 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叶蓉的神情,怎么会...跟她前世一模一样的爱慕? 叶渺脑子一片空白。 却有个声音不断叫嚣,杀了叶蓉!杀了叶蓉! 杏眸腥红乍现。 她随手拦住一个助教,用一种灵魂出窍般的声音道:“助教,那里有个陌生人。” 助教顺着她的手往上一看,喝了一声,“谁在那里?!” 假山上的人影迅速消失。 助教回头找叶渺,发现已经不见踪迹。 “这学生走得真快。”他自言自语道。 叶渺如幽灵般飘出学院,没多久便看到叶蓉身影。 袖中匕首滑至手心,她屏息凝神,蓄势待发。 一双冰凉的手无声无息地搭上她的肩。 “你要杀她吗?”耳边响起的声音冷漠磁性,透着地狱而来的阴邪之气。 叶渺如被凝固。 周边的空气像一张凝结的冰网,而叶渺,是那冰网中动弹不得的小虫子。 一根小手指,就能轻轻捻死的那种。 “给我一个理由,”阴冷的气息,如地狱来的风,“或许,我会帮你杀了她。” 叶渺什么都听得到,却又似乎什么都听不到。 漫无边际的恐惧将她包围,她觉得自己的血液不再流动,心脏不再跳动,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她能感觉到的,只有恐惧,冰冷的恐惧。 因为, 便宜师傅来了! 他发现她了! “给不到理由,那我只好,杀了你。” 就是这样!前辈子的便宜师傅就是这样,喜怒无常。 前一刻还说帮你杀了对方,下一刻,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直接动手就杀了你。 肩上冰冷的手指,带着死亡的气息,慢慢向她纤细白嫩的脖子滑动... —— “麻烦通传一声,二皇子有事找山长。” “对不起,山长正在闭关,谁都不见。”一名童子道。 聂东威严低喝,“放肆!二皇子亲自来访...” “聂东!”南宫焱打断他,对童子道:“既然山长闭关,本皇子改日再来。” 山长向来如此,闭关时谁都不见。 南宫焱长这么大,也才见过他三次,倒不觉得自己被轻慢了。 童子恭敬道:“二皇子慢走。” 屋内,耀眼的银子,一排排摆在地上,将整间屋子都衬得亮晃晃的。 山长双眼发光地看着那些银子,像看亲儿子似的。 “嘿嘿,程世子,要不是知道你前些日子不在青州,老夫真怀疑放在老夫门外的那四袋银子是你送的了!”山长贪婪地盯着那些银子,“你来找老夫何事?” 明亮的窗边坐着一个宝蓝华服的少年,单手支着下巴,神情慵懒。 阳光从窗子里洒落他脸上,那肤色近乎透明。 模样昳丽俊美,似仙似妖,坐在这满屋俗气的银子中,却更显得优雅尊贵。 星眸半眯,浓密的睫毛形成一道阴影,遮住眸中三分冷意。 唇角挑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坏笑,独特的清亮嗓音不疾不徐道:“我想请山长帮个忙。” “什么忙?” “破阵。” “找老夫那便宜徒弟去。” 程烁直接道:“他不肯。” 山长直起腰,眸中贪婪尽去,双手往后一背,显出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来。 “哦,老夫没空。” “闭关修练?”程烁眉眼微动,带着三分调侃。 这是山长不见客,对外的一致理由。 “非也。”山长摇头晃脑道:“老夫最近在找一个人。” “谁?” “关门弟子。” 程烁一声嗤笑,“只要山长大人你开个口,这武国上至八十,下至三岁,排队任你挑!” “收徒讲缘份。”山长一脸高深莫测,“老夫只与她有缘。” 他指着窗户,“银子老夫收下了,程世子慢走。” 这老狐狸! 银子照收,活却不干! 真特么不要脸! 程烁气笑,懒洋洋起身。 随即,一道宝蓝色身影从窗子跃出,与天空融为一体。 山长转身,看着满地的银子,笑眯眯道:“老夫的宝贝们~老夫来了~”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催更炸弹! 感谢黄四仙儿的月票! 感谢150*****665的评价票! 正文 一九一、从没如此感激程烁的出现(一更) “世子,现在怎么办?”徐冲急道:“都不愿帮忙,那那个阵怎么办?” “再想办法。”程烁扬手,“走吧。” “要不找学院里其他人试试?”徐冲不死心道:“属下觉得秦先生还是可靠的。” 他不想白跑一趟。 “除了山长师徒,这学院里,只有秦先生信得过。不过,”程烁看向远方,眸色沉沉,“二皇子来了,刚才求见过山长,不能让他发现我们来过。” 南宫焱来了,这就有些麻烦。 孟悠然与之交好,若找秦先生,恐怕孟悠然会知道,传到南宫焱那里。 徐冲垂头丧气,“只能另找他人了。” 程烁点点头,“走吧。” 两人施展轻功,跃入鸟林。 —— 叶渺身上寒毛根根竖起,冰冷的大手眼看要爬上她的脖子,却不知为何突然停下。 “哑巴?”灼灼烈日下,周边的空气却如化雪的冬日,呼吸间都带了冷意。 “长了舌头却不说话,要来何用?” 低沉的、拉长的语调,阴沉如夜枭,狂妄又无情。 前世舌头被割的痛,突然在这一刻袭卷叶渺全身,击溃她脆弱的神经。 “不...”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在喉间低低吐出这一个字,宛若无声。 像刚出世的幼小无助的小兽,轻飘飘软绵绵,带着卑微的乞怜。 “原来会说话啊~”冰冷的大手从她肩上移开,寡淡薄情地吐出两个字,“无趣。” 身后的人开始移动,阴冷压抑的黑,慢慢出现在叶渺眼角余光里。 她不敢动,或者说,她根本动不了。 前世她所有的一切均是他所教,她动一下都逃不过他如鹰般犀利无情的眸。 黑色身影绕过叶渺身边几棵浓密大树,眼看就要走到眼前,叶渺浑身血液冻结。 他要看清她了! 他要看清她的长相了! 他会不会发现什么? 若发现了,她该怎么办? “叶三小姐~”懒洋洋拉长的清亮男嗓,如天籁般从虚空中响起。 快要走到她眼前的男子顿了顿,突然如一阵黑风掠过,凭空消失在树林间。 如同来的时候那般,无声无息。 叶渺从来没如此感激过程烁的出现。 山风一吹,她不禁打个寒颤,这才意识自己全身湿透,如从水里捞起来一般。 僵硬的双腿一软,眼看就要跌倒,一双修长的大手稳稳托住她的胳膊。 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裳沁入她的骨血。 茂密树林上方,悬挂蓝天之上的太阳,似乎拔开寒流,将她暖暖包围。 叶渺下意识就攥住了他的衣袖。 “见到我这么激动吗?”少年调侃的声音里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的坏,还有一分自己都没察觉的欢喜。 待看清叶渺此时的模样时,幽黑的瞳孔慢慢缩起来。 眼前的小姑娘比起两个月前,又长开了许多。 倾国倾夺的滟滟光华,已初现端倪。 然而此时她却血色全无,额间鼻头沁着薄薄冷汗,细细颤抖的长睫下,那双水汪汪黑亮的杏眸里,不知如何掩饰的恐惧刚刚散去。 宝蓝色衣袖上那抹刺眼的白,带动着他的衣袖轻轻颤动。 程烁看着她,神情慢慢专注,星眸中的光芒带上几分危险。 “发生了什么事?”他问。 叶渺脚下虚浮,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没什么,看到一头豹子。”她缓缓摇头。 敷衍的回答,让程烁勾起唇,盯着她玩味地、没有温度地笑起来。 “叶三小姐,可不是这么胆小的人。”他慢吞吞地道。 叶渺咬着唇,没有说话。 “还是说,刚才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或是约了不该约的人在此见面,被我发现,吓着了?” 他笑着,唇角弧度优美,星眸却又冷了几分。 叶渺收回手,忍不住瞪他,这个人,说话总是这么玩世不恭的轻佻。 “刚才谢谢程世子,小女回学院了,告辞。” 她行了个礼,转身欲走,远处传来一行人低低的交谈声。 隐约掺杂着南宫焱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啊~”嘲讽的声音响起,又冷又浓,随即飘散在风中,“不要说见过本世子,否则...” 叶渺下意识知道他误会了。 她来此不是约了南宫焱,不是为了躲着看他,更不是为了与他偶遇。 转身想要解释,却发现身后已空无一人,只树叶轻微晃动的声音,彰显着曾有人来过的痕迹。 叶渺抿抿唇,向林子深处走去,与南宫焱等人错开。 —— 徐冲看着突然进入鸟林,又突然出来的主子,浑身气场已然由懒散变得冰冷,一句话不敢多说。 他记得主子对叶三小姐的特别,更记得主子正在查的这件事中,对叶三小姐的调查结果:可疑,但没有证据。 徐冲忍不住在心中喟叹,若最后发现叶三小姐真参与其中,不知主子会如何。 “走这么慢,中午没吃饱吗?” 懒洋洋又不带半点温度的冷洌声音响起,徐冲赶紧跟上。 “对不起,世子。” —— 即将结业的学生们过两天就要离开学院了,今日传承竞演完后,一行人结伴,打算游遍太中学院里外,当作最后的缅怀。 南宫焱被山长拒绝后,出来碰到这群学生,见到其中有几个资质不错的,便纡尊降贵一起。 因为南宫焱的加入,本来十几人一行人,慢慢变成了几十人,有老生,亦有新生。 鸟林外走了一圈后,众人回到学院里,经过校场大小书楼,来到闯关塔。 南宫焱意外地发现闯关塔外的闯关石碑上,居然已经刻上了几个名字。 闯关石碑每三年更换一次,当新生入校后,旧的闯关石碑会放到专门的地方保存起来,新的闯关石碑便会放到闯关塔外。 “这么快就有人闯关成功了?让本皇子看看都有谁。”南宫焱兴致勃勃地走上前。 新生们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个个露出嘲讽鄙夷愤怒的神情,却没人开口。 因为夫子早有交待过,闯关石碑上的名字一事,过了传承竞演,送走学兄学姐们后再说。 在这之前,若有人敢闹事,一律按院规处理。 南宫焱凑上去看清那上面的名字,“乔方子...” 乔方子?这名字怎么有点眼熟? 南宫焱眉头拧了一下,继续往后看,“叶铭、叶海、叶渺...” 临安侯府的? “薛子瑶。”青州知州薛长言的女儿。 南宫焱眉头拧得更深了。 “这五人可在?”他问。 学生们虽多,这上面的五人,恰好都不在。 有人往后看去,让开一条路,将被人挡住的亭亭而立的叶梨展露出来。 见南宫焱温和的眸光看过来,叶梨双手不知所措地绞在一起,“三姐姐,她...她不舒服,先回学舍了。” 三姐姐?是叶渺吗?南宫焱突然想起,他好像见过叶渺几次,但奇怪的是,每次他连她的样子都没看清,就匆匆离开了。 “二皇子,第一位是乔小少爷,后面几人与他交好。”聂东小声道:“听说是花银子买的。” 南宫焱面皮抽动,若是乔家小少爷,花银子买一点不稀奇。 他温和地问叶梨,“本皇子记得你是沙盘榜首,被秦先生收到门下,你为何没去试?” 叶渺垂眸,小巧的下巴往里微缩,“回二皇子,闯关塔是太中学院最神圣的地方,小女不敢轻易亵渎,打算有把握之后才来试。” 南宫焱赞赏道:“确实该如此,神圣的地方,就该慎重待之。” 新生们听到这话,越发以乔方子花银子侮辱闯石关为耻,心中油然生起一股正议之感,发誓一定要将此事拨乱反正。 一行人正要离去,突然有人道:“叶渺来了。” 南宫焱不由抬眸望向声音所指处。 只见一名少女,从薄薄金光中,款款而来。 太中学院统一的普通衣裳,青衫外罩白纱衣,穿在她身上,意外地显出一种出尘飘逸之美。 走得近了,少女白皙的皮肤白得似发光,吹弹可破,水汪汪的杏眼如猫瞳深不可测,略带婴儿肥的小脸娇憨纯真。 然眉宇间却显出与之年龄极不相符的妖冷凉薄,绝美倾城而又震撼人心。 所有人,均被狠狠震撼。 他们似乎第一次真正见到叶渺,竟是久久发不出声。 叶梨手指不由攥紧。 南宫焱亦被深深惊艳,然而惊艳之余,他的眉头却更深地蹙起。 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无法言喻的熟悉感觉。 厌恶、欣赏、憎恨、喜爱...数种他说不清的情绪纠缠到一起,让南宫焱对自己突然陌生起来。 他明明才第一次认真看她,怎么会有这么多复杂的情绪? 特别是厌恶、憎恨。 无缘无故的,他怎么会对一个没见过几次没说过话的少女,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南宫焱不动声色地收回眼。 既然第一眼直觉不喜,那就不要理会便是了。 “临安侯府叶渺,见过二皇子。”叶渺淡淡道。 “叶三小姐不必多礼。”南宫焱语气极淡道,全然没有之前的温和与如沐春风。 说完,又回头继续与其他学生们说话。 没人注意到南宫焱对叶渺与对他人态度的不同,除了叶梨。 她松开捏在一起的手指,无声地笑了。 正文 一九二、山长大人的心愿(二更) 在南宫焱等人前往学院另一处参见时,叶渺落到最后,趁没人注意时悄悄离开了。 回去学舍的路上,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叶三小姐。” 叶渺回头,只见孟悠然神色平静地站在她面前,眸底隐隐两分光芒流动。 “孟公子。”她淡淡颔首。 他伤了叶海,她让他出丑,两相扯平,没必再要给脸色他看,也没必要露出笑脸。 陌生而疏离的态度,让孟悠然微微生出不适应的感觉,随即哑然一笑,明白过来。 上次她对他和颜悦色,本就是暗藏着狡黠和不怀好意。 像小狐狸似的,在要破坏前露出笑脸迷惑人而已。 “是你做的吧?”孟悠然问的突然,但不知为何,他笃定叶渺懂。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心中就是有这种笃定的感觉。 “伤了人,自然要付出代价。”叶渺微微一笑,笑不达眼底,不冷,却淡。 伤人?他何时伤过她? 随即想起来,上次他带他们来太中学院,为了试探她,结果误伤了叶海的事。 叶海受的是皮肉伤,治治就好了,他还特意寻了好药送去。 而他伤的却是名声。 所以严格说来,他才是伤得比较重的那个吧? 她一定想不到,自那之后,学院里的学生,是如何在背地里说他和她的吧? 孟悠然不由抬眸看去,少女眸色冷然,坦荡与他对视,清澈无垢得让他心中那点小心思,无处可逃。 他犹如被狠狠刺了一下,狼狈移开眼。 却在下一刻,又重新看过来。 没有慌乱,没有狼狈,从容淡定,流光闪耀。 仿佛刚才的躲避,只是错觉。 “叶三小姐,我在上京等着你。”他笑道,笑容自然中带着两分叶渺看不懂的意味。 说完不等叶渺回应,他转身离去,修长的背影在夕阳中,透出几分孤冷。 —— 两天后,学兄学姐们彻底离开了学院。 整个太中学院,正式进入新一轮的新生培养。 夫子们准备着讲义,学生们却聚在一起商量别的事情。 “闯关石碑的事情,我们去找丁夫子!”唐景玉道:“我听堂哥说,学院里真正管事的是丁夫子!” “确定吗?”潘上人怀疑,“我觉得曲夫子比较可靠,丁夫子很少出来,咱们跟他都不熟,他会听我们的吗?” “我也觉得曲夫子可靠,戊班洛轻语不小心弄坏了赵六小姐的花,赵六小姐本来是要赶她出学院的,后来曲夫子知道后求情,赵六小姐便放过了洛轻语。” “这事我也听说过,不是说是戊班叶梨求了赵六小姐吗?赵六小姐看在秦先生的份上,所以放过洛轻语。” “两人都去过,一人前脚去,一人后脚去。” “哦。” “不是说去找丁夫子还是曲夫子吗?怎么说到这事上了?” “从这事上可以看出,曲夫子公正不阿,不畏强权,我认为闯关石碑的事情,找曲夫子解决比较可靠。” “对,丁夫子既然是真正管事的,闯关塔里的人收了银子他却不出声,搞不好这事是他默许的。” 不少人恍然大悟,“说的有道理。” “这事或许丁夫子还不知情,没有证据我们不能胡乱猜测。”周自明道:“我觉得找丁夫子可靠些。” 一群人对找丁夫子还是孔夫子展开激烈讨论,最后苏向阳道:“不如这样,丁夫子和曲夫子都找,分头行事。” “那好,分头行事。” 中午用膳时分,学生们顾不得用膳,一派以唐景玉等人为首,去找丁夫子,一派以潘上人为首,去找曲夫子。 都是一个共同目标,希望对乔方子等人花银子在闯关石碑上留下姓名一事,给予处置。 一向鲜少露面的丁夫子,五十多岁,天庭饱满,一脸正气,有几分不好亲近。 “作为刚入学院的学生,该以历代学兄学姐们为榜样,勤加练习刻苦训练,争取三年后考上皇家学院。聚在一起,为点芝麻大小的事情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丁夫子斥道。 唐景玉不服道:“丁夫子,闯关塔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乔方子等人用银子亵渎败坏学院风气,请丁夫子主持公道,还学院一片净土!” “神圣的地方不可用银子?那你们谁去南山寺,不添香油钱?” 学生们一时语塞。 话是没错,可是能这样比较吗? 简直是强词夺理! “如果乔方子等人可以花银子买,是不是代表我们也可以花银子?那这样闯关石碑上的名字有何意义?” “花不花银子是你们的事情。”丁夫子冷哼,“你们进学院学习,是为了将来上战场,保家卫国!如果是为了这些虚名而来,老夫劝你们不如早早离去!” 他语气带着冷怒的气场,学生们被他最后的话吓到,落荒而逃。 同时心中又有些被洗脑后的羞愧,名利身外物,学到真本事保家卫国才是他们该做的啊! 这边铩羽而归,去找曲问的潘上人等人,却是另外一副景象。 曲问听完他们的陈述后,勃然大怒,“岂有此理!咱们太中学院的风气,就是被这些蛀虫们败坏的!你们放心,这件事情,老夫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还你们一个公平的学习竞争环境!” “曲夫子,请将他们这些人逐出学院!”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句。 学生们先是楞了一下,很快有人跟着喊,“将他们逐出学院!” 这下所有人都跟着喊起来,“将他们逐出学院!逐出学院!” 曲问眸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很快消失不见,面上重回大义凛然,“这事,老夫会跟学院的夫子们一起商量,一定还你们一个公道!” 得到保证,有学生喊:“曲夫子好样的!” 更多的人跟着附和,“曲夫子好样的!” 曲问满意笑了,看来前几天帮洛轻语向赵六小姐求情这事,果然起效果了。 —— 随即,曲问去拜访其他夫子们,而丁夫子,则去了西北山长的小院。 山长刚用湿布擦完一箱银子,此时拿着一块雪白的干布,细细的将银子上的水渍擦去。 擦完后举起对着灯光,眯着眼细看是否还有水渍。 确认没问题后,才小心翼翼地装进放银子的箱子里。 那认真谨慎的模样,如果有媳妇的话,估计对媳妇都没这么温柔细心。 “山长大人。” “嘘~”山长伸出干枯的手指放到唇边,“别吵着老夫的宝贝儿~” 丁夫子额头突突地跳。 这就是传说中闭关研习新阵法的山长。 实则要么不见踪影,要么跟他一箱一箱的银子待一起,将银子像伺候儿子似的伺候。 替银子洗澡,跟银子说话。 山长将一箱银子擦干净后,心满意足地锁起来,放到他的密室里。 他从不在丁夫子面前避讳这些事,充份表现他对丁夫子的高度信任。 可丁夫子却觉得,他宁可不知道这一切,宁可回到以前,觉得神圣的山长大人,是世外高人的那时候。 “丁夫子,找老夫什么事?”山长大人从密室走出来,手背在背后,笑眯眯地问。 “闯关石碑一事,我已经按照山长大人的吩咐,将您的意思转达给学生们,将他们劝走了。” 丁夫子顿了顿,唇抿紧,“不过这事,我站在学生们这边。” 明目张胆地用银子在闯关石碑上留名,实在有辱学院风骨。 他虽然遵从山长的意愿将此事压下,但不代表他认同乔方子等人的所作所为。 “丁夫子啊,”山长拍了拍丁夫子的肩膀,“你协助老夫管理学院这十年,应该很清楚,老夫最大的心愿是什么。” “学院三年才招百人,几乎全是世家子弟,老百姓们没有机会学习,又怎会有出头之日?” “老夫最大的心愿,是在太中各州办立分院,让兵法与阵法,不光是贵族世家们才有机会学习,普通百姓们也能得到同样的机会!” “这不光是老夫的心愿,也是丁夫子你的心愿。可这么多年来,因为银子一事,咱们受制于国子监,心愿迟迟无法落实。” “丁夫子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山长语重心长道。 丁夫子默然,若不是有这心愿,他大概早就归去也,就算不归去,也不会心甘情愿替山长打理学院。 “我明白了。” 大义面前,他个人的认不认同,无足轻重。 “山长大人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慢走,丁夫子。” 丁夫子离开后,山长重回密室,搬出一个红木箱子。 掀开,金光闪闪,亮瞎人的眼。 “啧啧,这乔老头为了保住他孙子的命,真是舍得下血本。” 山长笑得像菊花一样的脸,被满箱的金子,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心肝儿~到你们啰~” 他拿起一块布坐在地上,取出一锭金子,小心翼翼地擦起来,边擦边满意地自言自语: “什么狗屁心愿,老夫的心愿,只有收个关门弟子,和死了之后睡在金山银山上。” “那个臭小子,居然敢捅个这么大的篓子,不收你十万八万,老夫跟你姓!“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催更炸弹! 感谢a厌厌、艾丽pal19850622、luci19的月票! 感谢小家伙呆呆、luci19的评价票! 正文 一九三、阵法同人一样卑鄙无耻(三更) 清晨的太中学院,笼罩在一层薄薄白雾中,恍若仙境。 此时正是晨练时分,两个校场上不时传来学生们晨练的声音。 一处庄严的学堂里,十位德高望重的夫子坐在一起。 “各位夫子,今日请大家来,是关于乔方子等五名新生,用银子买下闯关塔第一关一事。”曲问义正辞严道:“此事在新生中影响极大,为肃明院风,我希望此事严惩。” 一位夫子问:“如何严惩?” “闯关石碑上除名!同时赶出学院!” 这话一出,几位夫子议论纷纷,“这...太严重了吧?” 一位夫子咳了一声,“这闯关塔前五层可以用银子买过,可是咱们学院暗中默认的规矩。” 前五层难度不高,学院一切费用全免,夫子们的月银皆由国子监把控,数额有限。 没有额外收入的话,日子过得紧巴巴。 除了虚名外,普通的助教夫子,在学院做一辈子也仅仅是糊口。 因此十几年前,前任山长离任,现任山长空降后,提出闯关塔前五层可用银子买,书院膳食分等级,普通的免费,丰盛的收银子等一系列敛财措施后,只是受到小小阻碍,很快就推广开来。 三年前,因为孟悠然考入太中学院,一入学院便连破阵塔五关,其他人因为他在,不敢暗中做小动作,皆是老老实实地通关,害学院少收了不少银子,夫子们少分了不少银子。 现在孟悠然终于走了,来了个人傻钱多的乔方子,一来就豪气地买了五人三塔各通一关。 负责各塔的夫子们一时兴奋忘形,忘了沟通,结果一眼就被人看穿作弊。 默认的规矩嘛,自然是不能拿到台面来说的。 在所有人都想将此事压下去的时候,曲问却站出来,要将此事闹大。 各夫子们心知肚明,本来当年山长之位极有可能是曲问的,结果凭空冒出现任山长。 山长来了不理事,将表面风光给了曲问,学院实权却给了丁夫子。 曲问现在这么做,是想利用此事事件,将山长与丁夫子拉下马。 这种权力争斗,学院里大部分夫子们是不理会的,但现在涉及到切身利益,那又是两回事了。 所有人自然倾向山长,可曲问有后台。 他不仅出身好,更是早早搭上赵国公这条船。 太中学院一向中立,不参与朝中党派之争,但赵国公势大,夫子们不能不给曲问面子。 “规矩是人定的,不破不立。”曲问肃然道:“学院到了该重新整顿风气的时候!” 朝中太子与二皇子竞争明朗化,曲问这么做,背后一定有人授意。 众夫子们不敢出声了,只能齐齐看向丁夫子。 “太中学院百年来的规矩向来是,除非山长离任,否则山长定下的规矩不会轻易改。”丁夫子方正的脸上没有半点笑容,“现在山长大人仍在,曲夫子这么迫不急待,是想取而代之吗?” 曲问微微一笑,“丁夫子想多了,我只是希望各位与我统一想法,将此事传达与山长大人,最后自是由山长大人定夺。” 丁夫子拉长语调道:“哦~那就是想架空山长大人了。” 他毫不留情戳穿曲问心思,曲问有些恼羞成怒,冷笑道:“为了防止山长大人一人霸权,十夫子统一通过的事情,山长大人必须慎重考虑!这也是学院规矩之一!” “是吗?那我先表态了。”丁夫子道:“作为十夫子之一,我不同意!有一人不同意,这事便不算统一通过,不能报告山长大人。” 他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说完甩袖离开学堂。 “你!”曲问气得肝都疼了,这个老奸巨滑的丁夫子,先前连刺他两刀,就是为了激他说出后面的规矩,再用规矩堵他。 其他夫子见状,连忙起身道:“曲夫子,既然丁夫子不同意,我们同不同意都无关紧要了。” “曲夫子要是想改规矩的话,还是先说服丁夫子比较好。” “我早上有课,先告辞了。” “我也告辞了。” 刚才坐满十人的学堂,很快只剩下曲问一人。 曲问完全没想到这事这么快就结束。 他咬牙切齿,蓄着阴毒光芒的双眸看向外面,“丁夫子,这事怎么结束,你说了不算,老夫说了才算!” —— 午膳后,曲问将这个消息,惋惜地告诉了学生们。 “对不起各位,老人召集十夫子,想说服他们同意各位的提议后上报山长,但可惜,老夫无能,说服失败了。”他沉痛道歉,面上流露出深深的自责。 学生们一下子懵了。 如果曲夫子都搞不定此事,那就由得乔方子那群人继续留在学院里败坏学风? 潘上人咬牙道:“曲夫子,请恕学生冒昧问一句,是哪位夫子不同意,学生愿意去说服那位夫子。” 唐景玉跟着道:“潘上人说得没错,曲夫子,请告知学生们,学生们去说服。” 其他学生们纷纷醒悟过来,请求曲问告知反对夫子名字的声音不绝于耳。 曲问面露难为之色,“各位学生们有所不知,学院十夫子之间,任何事情不管同意还是反对,皆不可对外泄露十夫子的意愿,所以恕老夫无能为力。” 潘上人猛地跪在地上,“请曲夫子告知,否则学生长跪不起。” “如不能维护学校清誉,学生们宁愿长跪不起。” 周自明等人纷纷跪在地上。 曲问最后无奈道:“那人权势比老夫大,你们又能如何?” 这学院里权势比曲问大的,除了山长,就是丁夫子了。 “谢曲夫子!” 潘上人从地上爬起,课也不上了,带着人直奔丁夫子的院子。 “你们去哪?”曲问在后面假模假样地道:“千万别闹事啊!” “不行不行,老夫得跟去看看。万一真闹出点什么事,可不得了。” 他嘴里说着担忧的话,眼里却闪过得逞的狡猾笑意。 —— “夫子,不好啦!”小童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神情慌张,“外面...外面来了好多学生,说是要找夫子您理论!” “关好院门,不必理会!”丁夫子严肃方正的面上,不见半点波澜,似乎早就料到会如此。 “可是...可是这样好吗?”小童纠结道。 看外面那些学生们的架式,可不是不理会便能打发他们走的。 “按老夫的吩咐去做。” “是,夫子。”小童只好出去关好院门,怕激动的学生们冲进来,他隔着门说了一句,“丁夫子现在没空,你们晚些时候再来。” 学生们个个年轻气盛,情绪被挑起后,若得不到满意的安抚,怎么轻易离去? “我们只求见丁夫子一面!” “我们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只要丁夫子出来听我们一言,我们绝不为难他!” “丁夫子,出来!丁夫子,出来!” 外面响起有节奏地喊声,声音高亢,惊得学院外鸟林的鸟都不安份地叫起来。 小童吓得腿发软,感觉那扇并不牢固的院门,随时会被人大力撞开。 随即外面响起曲问叹息着劝阻的声音,“各位,下午学习的时辰到了,先回去吧。” “不行,丁夫子不见我们,我们不回去!” 曲问担心道:“你们这样聚众闹事,按院规,严重者是要逐出学院的。” “我们不怕!”有人道:“曲夫子,我们知道您是担心我们,不过请您放心,我们不怕!我们只要公平!” “学院不公平,我们只要公平!” 院门嘎吱一声,被人大力拉开。 丁夫子站在门槛上,居高临下望着这群学生们冷笑,“公平?你们出身世家,生来享受荣华富贵!多少人辛苦整日,只为赚得一日三餐活下去,这公平吗?” “你们从会走路起,就开始学骑射,学沙盘,长大考上学院光宗耀祖!多少人自会走路,便随着父母辛勤劳作,别说学骑射学沙盘,连三餐都不继,这又公平吗?” “你们要公平是吗?好,山长大人说了,他现在在闭关,无暇俗务。如果你们愿意等,就等他出关出来解决此事!如果你们不愿意等,就请派代表,亲自去找山长大人说!” “不过,见山长大人的规矩,老夫要在这里重述一遍!”丁夫子眸光冷淡地滑过曲夫子,“在山长大人闭关期间要见他者,必须破了他布下的阵法方可!” “你们谁懂阵法的,大可去试一试!” 他们刚来,哪懂什么阵法? 苏向阳大叫一声,“曲夫子懂!” 众人不由期盼望向曲夫子,却见曲夫子面色微变,整个人不自觉往后退。 拒绝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曲夫子有苦难言,曾经他也自信满满地挑战过山长的阵法。 无一例外不是失败。 不但如此,山长为人卑鄙无耻,阵法跟他为人如出一辙的卑鄙无耻。 所以失败不说,还被山长在阵法中整得贼惨,在曲夫子心中留下永远难以磨灭的恐惧。 这也是为什么,这十几年来,他能被逼容忍山长的原因。 “各位,山长的阵法水平在老夫之上。”曲夫子道:“老夫无能为力。” 学生们不由失望。 见不到山长的人,提什么屁诉求。 一个个如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 直到有人说声“该回学堂上课了”,学生们才机械的一个个往回走。 “慢着!”后面传来丁夫子冷淡的声音,“聚众在老夫门前闹事,这事,老夫必须秉公处理!”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红妆祸妃》秋烟冉冉/文 原以为觅了个良人,谋了个锦绣未来, 谁知竟中了一场精心的算计, 夺她的财,抢她的位, 再弃她如旧屐,斩杀她满门? ……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谁都以为她死了, 其实, 她又活了! 有人嘲笑她出生于生意人之家,一身铜臭, 她拨弄着算盘,“还钱要付利息,还血债,当然也要利息了,冤杀我满门七十三人,旧债加利息该还多少滴血?” …… 她以琵琶之音,窥世人之心, 却唯独窥探不了他的心, 孤傲男:心里装的都是你,别窥了! “……” 正文 一九四、资质不够,做个徒孙吧(一更) 什么?! 学生们呆住! 他们讨不回公道,还要受罚!? “曲夫子,你是十夫子之首,请问学生们无缘无故聚众在夫子门前闹事,该如何处理?”丁夫子冷冷问。 曲问一口老血堵在喉咙。 他本想利用学生们逼迫丁夫子同意处罚乔方子等人,树立在新生心中的威信。 哪知丁夫子直接将山长拿出来做挡箭牌,现在还反过来逼他处罚新生,弄得他威信全无! “聚众在夫子门前闹事者,轻者记大过,严重者逐出学院。”曲问咬牙念出,“念在...” 他本想先替新生们求情,稍微挽回一点他的威望,哪知丁夫子迅速打断。 “念在你们初入学院,规矩不熟,又被有心人挑拔,本夫子决定从轻发落。”丁夫子道:“所有人记大过一次,带头闹事者,加罚打扫学院一个月。” 他用手指了指潘上人、唐景玉、周自明、苏向阳几人。 潘上人不服气,“丁夫子,花银子通关的人不处罚,却来处罚我们,学生不服!” “一码归一码!闯关石碑的事情,待山长出关后自有定论。现在罚的是你们聚众闹事!”丁夫子道:“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本夫子加重处罚!” 学生们再次看向曲问,希望他有出面为他们主持公道。 然而得到的是再一次失望。 曲问气得肝疼,却又无可奈何。 好你个丁夫子,这是公然下老夫面子是吗? 老夫已经忍你很久了,既然如此,休怪老夫不客气! —— “渺妹妹,这事闹得这么大,怎么办?”薛子瑶担心道。 班上二十人,只剩下六七人,其余人全部随着其他班的学生,去找夫子们请求将他们逐出学院。 叶渺无所谓道:“这事是乔方子惹出来的,他是罪魁祸首,若山长真要追究,全推到他身上一人得了。” “这样也行?”薛子瑶瞪大眼,犹豫道:“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们的朋友,就这样出卖他,让他一人被赶出学院,好像太没义气了。要不咱们想办法帮帮他?” 叶渺不为所动,“乔方子敢搞出这种事,就该让他吃点苦头,长点教训。” 本来之前还不确定,现在叶渺几乎可以肯定,乔方子这么搞,肯定有别的目的。 到了下午,传来去请求的学生们被记过、带头几人加罚打扫学院一个月的消息。 “幸好山长大人在闭关。”薛子瑶庆幸道,并将丁夫子那番话转给叶渺听。 叶渺听后若有所思,当晚便找了乔方子。 “花了多少银子?”她问。 “不多。”乔方子嘻嘻一笑,“一人一关两千两,三关六千两,五人共花了三万两。” 叶渺:难怪! 前世她后来无意听说,太中学院闯关塔的第一至五关,皆可暗中用银子买后在闯关石碑上留下名字。 至于六至九关,则完全凭真本事,这样既替学院夫子增加了收入,也保证了不会埋没真正的人才! 第一关普遍的价码是两百两银子一人,乔方子一下提升了十倍不说,还一次买了五人。 出银子的是大爷,以山长大人爱银子如命的尿性,不偏袒乔方子才怪。 “渺妹妹还有事吗?没事我回去了。”只要叶铭叶海不在,乔方子便喊渺妹妹。 叶渺从善如流,“方子哥哥慢走。” 乔方子离开后,直接回了男学舍自己的小院。 一番洗漱熄灯,却没有就寝。 而是走到墙边揭起一幅画,伸手在墙上一按。 两扇墙缓缓移开,乔方子抬脚踏入。 身后的墙缓缓合拢,室内一片幽静,仿佛已至深夜。 “叩叩。” 正在擦拭银子的山长听到声音,伸手在墙上按了一下,墙打开,乔方子嚷嚷着跑出来。 “山长老头,这密道里就不能装两盏灯吗?黑不隆咚的,吓死人了!” “不是还没吓死吗?”山长慢悠悠看他一眼,不甚热情道:“找老夫什么事?有事就说,没事别打扰老夫,老夫忙得很。” 说完低头继续擦银子。 乔方子撇撇嘴,山长的忙得很,就是擦金子银子。 他从袖中取出两个金元宝,往山长面前一放。 山长双眼一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金子抢到手中,脸上随即堆满和蔼可亲的笑。 “方子啊,来找老夫什么事?”他笑眯眯地问。 乔方子往边上凳子大喇喇一坐,“无事,就是来多谢山长,闯关石碑的事情。” 说到这个,山长脸上的笑容敛了些,“方子,老夫与你祖父有些交情,但老夫身为山长,也不能太过偏袒。闯关石碑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老夫迟早要给学院学生一个交待。” “嗯,到时候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乔方子无所谓道:“只要别逐出学院就行了。” 山长看了他一眼,充满智慧的眸子里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 “方子,以老夫对你的了解,你不应该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啥?为了活命呗。”乔方子斜睥山长一眼,神情已然不是以前的乔方子。 “你知道了什么?”山长神情一凛。 乔方子懒洋洋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祖父和阿爹什么都没告诉我,我自己猜的。” “自己猜的?” “以祖父贪恋财势的性子,若不是有什么原因,这么多年来,他会一直保持中立?”乔方子嗤笑,“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没人比祖父更明白站队的重要性。” “之所以没有选队站,是因为没得选,不能选。选哪边,都是死。” 山长道:“你倒是想得通透,比你那财迷祖父看得透多了。” “乔家现在是被吊在半山腰,没有退路。若是一直低调,哪天被人连锅端了,也没人知道。” 山长忍不住吹胡子瞪眼,“所以你一进学院就搞这种事?弄得整个学院人尽皆知,让老夫来给你擦屁股?” 乔方子嘻嘻笑道:“这种小事,对于山长老头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吗?” 山长哼哼两声,“老夫收了你祖父的金子,定会保你留下,不过你要是再闹出别的事情,老夫可就管不了了。” “山长老头,其实我有个更好的提议,让你不用为了这事这么头疼。”乔方子神秘道。 “什么提议?” 乔方子道:“收我为你的关门弟子呗,这样一来,学院里所有人,哪个还敢吱声?” “老夫要是收了你,这辈份更加乱套了。”山长直接摆手拒绝。 乔方子厚着脸皮磨,“山长老头,别管什么辈份不辈份的,你要是收了我,我让祖父再送三倍,不,十倍的金子来。” 山长咽咽口水,最后顶住诱惑,“不说辈份问题,你资质也不够。” 乔方子不服气,“你不是说我是不世出的天才吗?堪比孟悠然。” “以前嘛,勉强算。现在嘛,老夫知道这世上出现了一个几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你这点小聪明,可就不够看啰~” 乔方子本来气焰高涨,不知想到什么,顿时泄气。 山长道:“所以你就老实靠边站,去找老夫那便宜徒弟,给老夫当个徒孙还是够格的。” “他不肯收我。”乔方子丧气道。 “这跟老夫没关系,自己去想办法。” 乔方子:收了两锭金子,就不能给出点主意? 这山长老头,果然如祖父所言,卑鄙无耻得很。 —— 闹事的学生们被处罚了,有的偃旗息鼓,决心苦练争取靠实力,将名字刻到闯关石碑上。 有的更加不甘心,看乔方子几人的眼神充满了仇恨。 但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原谅了乔方子。 因为学院里打水、取膳食、想吃好点的,都要自己花银子。 而这些新生们,大部分在鸟林外闯阵法时,输光了身上的银子。 打水慢,用膳慢,吃的还不好。 自小在家中锦衣玉食的少爷们,哪个受得了? 刚来学院半个月,就花光了好几个月的银子,又不敢写信回家伸手要。 于是和乔方子仇恨不大的、当时纯粹是被人带动情绪的一些学生,暗中去找乔方子借银子。 乔方子爽快地借给了他们,甚至连借条都不用写。 并表示以后有银子就还,没银子不还也可以,大家都是同学朋友,没必要斤斤计较。 年轻的少年们,总是很容易感动于这种兄弟义气。 乔方子是有错,但并不是针对他们个人,而他们先针对他,严格说来,是他们先对不起他。 现在乔方子这般大度,让不少之前针对他的学生们愧疚不已。 这般结果,也是大大出乎叶渺意料。 “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乔方子洋洋得意。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对乔方子没意见,比如被罚打扫学院一个月的四人。 不过这毕竟只是少数,日后哪怕山长出关了,只怕闯关石碑的事,也掀不起一点风浪。 曲问眼看学院风向奇异地转变,知道想用学生们赶走乔方子几人的心思落了空。 这一日离开学院,去找他的靠山询问,下一步该如何办。 正文 一九五、眼光倒真是不错(二更) “大人,接下来小人该怎么办?”曲问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后,问道。 书房里书桌后的男人,抬起阴沉的脸,缓缓道:“当初那话可是你说的,一年内必让他们滚出学院,若兑现不了,甘愿奉上性命。现在,你来问我?” 那张脸,赫然竟是赵怀安。 曲问后背一凉,“小人记得,小人本想趁这次机会,将临安侯府大房三兄妹赶出学院,顺便将那些新生们掌握手中,哪知被丁全那个老匹夫破坏!他是山长的人,小人不敢乱动。” “太子和二皇子之争已经开始,不出三年,势必会分出高下。谁先得到更多助力,谁就有机会胜出!” 赵怀安道:“太中学院,已经磨蹭了十几年,必须尽快掌握到我手中!” “大人的意思是...” “挡路者,死!” “小人明白了!” —— 转眼到了中旬,休沐的日子到了。 虽然只有两天,但大部分是第一次独自离家近一个月,所以住在青州或太中城的人,一大早就备好车马准备回家。 叶渺几人也不例外。 快到午时时,叶渺几人到达临安侯府。 “阿爹,阿娘,儿子回来啦~~”叶海兴奋地跳下马车,直奔方婉柔与叶云琅而去。 方婉柔微笑着站着没动,叶云琅却直接越过他,走向叶渺叶铭。 正确地说,是走向叶渺。 明明以前跟喵喵分开得时间更长,可叶云琅不知为何,觉得这短短一月,比以前离开几年更难熬,更想念。 “喵喵,一切可好?” “阿爹放心,有哥哥们在,女儿一切安好。”叶渺柔声道。 “阿爹。”叶铭喊了一声。 那边方婉柔道:“外面晒,进去说话吧。” “喵喵,快进去,别晒着了。” “是,阿爹。” 在学院这一个月,叶铭叶海黑了不少,叶渺却半点没晒黑,还是白如美玉。 这种晒不黑的体质,让薛子瑶羡慕不已。 大房一家人欢欢喜喜地进了府,叶梨在后面,独自一人默默下了马车。 玲珑道:“五小姐,快些,别让三夫人久等。” 她语气丝毫不见恭敬,这一个月来皆如此,叶梨似乎已经习惯了。 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地道:“知道了。” —— 叶渺几人先去拜见叶青石余氏,说了一会话后,回到柏来院用午膳,之后便各回各院休息了。 睡了半个时辰后,叶渺想着许久不见二丫她们,便想去跟方婉柔说一声,出去一趟,黄昏前回来。 自从在听雪山庄遇到使七星阵的人之后,方婉柔规定三兄妹只要离开侯府,都要提前说一声。 去往柏来院的路上,经过一处亭子,叶渺眼角余光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由抬眼瞧去。 一瞧之下,不由楞住了。 亭子里余欣低垂着头,看不大清面上神情,正低低与叶云琅说着什么。 一口一个表叔,声音温柔婉转。 叶渺眸光闪了闪,在去学院之前,她曾在方婉柔处见过余欣两次。 如果她记忆没出错的话,余欣当时喊方婉柔,喊的是表姨。 要是她喊方婉柔表姨,那她应该喊叶云琅表姨父。 要是喊叶云琅表叔,那她应该喊方婉柔表婶。 但现在余欣故意将方婉柔与叶云琅分开喊,是什么意思? 叶渺曾经以为余氏将余欣接来,是为了让她接触叶铭。 瞧现在这情形... 凉亭里的余欣突然抬眸看了一眼叶云琅,又迅速低下头。 三分娇羞的模样,清晰映入叶渺眼帘。 呃...这个余欣... 眼光倒真是不错! 叶云琅除了断了一臂,浑身皆散发着成熟男子的魅力,叶铭跟他一比,除了青涩还是青涩。 叶渺只停留了一会,很快离开。 伯来院里,方婉柔刚刚小休起来,面上带着刚睡醒的红晕。 因为她身子骨不好,屋里冰用得少,额头铺着薄薄一层细汗。 叶渺过去扶着她坐到榻上,递过去一杯茶,“阿娘,女儿想出去一下,黄昏前回来。” “好。”女儿有太多秘密,方婉柔也不多问,接过茶盏直接应下,“晚上想吃什么?” “想吃阿娘做的酱板鸭。” 方婉柔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要吃酱板鸭,现在就得准备了,我去厨房看一下。” “谢谢阿娘。”叶渺笑容甜甜,“那女儿先出去了。” 叶渺前脚走,方婉柔整理了一下衣裳,前往厨房。 经过一处凉亭时,听到叶云琅的说话声,正要喊夫君,突然听到另一道声音柔柔道:“谢谢表叔。” 方婉柔脚下微顿,随即抬脚向前走,直到凉亭里的两人看到她。 叶云琅看到她整个人都温柔起来,“阿柔。” 边喊着边下来扶住她,“这么热的天,怎么不在屋里休息?” “喵喵说想吃我亲手做的酱板鸭,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材料。”方婉柔道。 若是叶铭叶海要吃,叶云琅定会道让陈嬷嬷去做,但是喵喵想吃嘛,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陪你一起去。” 方婉柔白他一眼,“你一个大男人,去厨房做什么。” 叶云琅微笑道:“就是想陪着你。” 两人低语了一阵,方婉柔才抬头看向余欣。 余欣面上的慌乱此时已经不见,“见过表姨。” “阿欣,我与夫君夫妻一体,你若喊我表姨,还是喊我夫君表姨夫好些。”方婉柔道:“免得让外人听到了,以为余家家教不好。” 余欣手心一紧,“是,表姨,阿欣记住了。” “刚才找你表姨夫可是有事?以后有事不妨与我直说,你表姨夫是男子,有许多事想不周全。被人瞧见你们单独一起,被人说闲话也不好。” 方婉柔温柔道:“堂叔将你托付给姨母,想姨母给你说门亲事,若是你传出不好的名声,可就连累姨母,背上治家不严的名声了。” 余欣面上腾地烧起来,不由自主解释:“阿欣知道表姨身体不好,不敢打扰,才找了表...姨夫,以后阿欣不会了。” “咱们是亲戚,你喊我一声表姨,不管我身体如何,你若遇到问题,我都会想办法帮你解决。”方婉柔微笑道。 余欣声音越来越小,“阿欣知道了。” 方婉柔以长辈的口吻关怀道:“外面太阳晒,看你晒得脸都红了,快回去歇着吧。” 余欣一直在凉亭里,四面通风,哪里有晒过? 她的脸分明是刚才被方婉柔说红的。 余欣羞愧难当,“表姨,表姨夫,阿欣先回去了。” 方婉柔并没有多做停留,在余欣离开凉亭的瞬间,在叶云琅的搀扶下,向厨房走去。 “夫君,喵喵真是长大了。”方婉柔感叹道。 却对刚才的事情,不提也不问。 “随你,七窍玲珑心。”叶云琅柔声道,同样很默契的不提起刚才的事情。 而与他们相反方向的余欣,走了一会后突然转过身,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她面上红晕已经褪去,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这个表姨,藏得好深。 语气柔和,却字字犀利,绵里藏刀的一把好手。 幸好,她并不是要与她为敌! —— 下午太阳炽热,大部分都选择在家中闭门不出。 叶渺撑着遮阳的伞,走出侯府没几步就全身是汗。 她尽量挑着阴凉处走,小半个时辰后,来到胡儿巷。 大人们怕热,小孩子们却是不怕的,他们只怕无聊。 还没到,便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渺妹妹!” 叶渺顿时头痛,想装作没听到。 明媚的少女已跑到她面前,热情得让人难以招架,“渺妹妹,你去哪里?我去九重门找弟弟,不如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薛子瑶,我还有事。”叶渺婉拒。 “很近的,一会就到了,不会耽搁你的!”薛子瑶热情地拉住她,“你陪我去看弟弟,我陪你去做别的事情。” 她今天回来,薛子星在九重门没空回去,薛子瑶虽然总是嫌弃薛子星,可毕竟一个月没见了,便出来找他。 没想到遇到了叶渺,简直是意外之喜。 嘿嘿,蠢弟弟,我可是为你操碎了心。 叶渺拒绝不得,只好跟着薛子瑶一起往九重门而去,心里则想着脱身之计。 —— 九重门。 “薛师弟,你姐姐来找你了!” 薛子星双眼一亮,对正在指点他功夫的一名身形普通的青年道:“大师兄,我姐姐来了,我去去就回来!” “正好我想起有点事要出去,一起吧。”青年道。 青年是九重门大师兄九朝,门主九擎天的义子,武功好人好,很受敬重。 前些日子开始,九朝亲自指点薛子星,薛子星对他很崇拜。 现在九朝说和他一起出去,薛子星高兴不已。 “好的,大师兄。”心想还可以向薛子瑶炫耀一下,他有个很厉害的大师兄! 门外叶渺正想办法先行离开。 “薛子瑶,你们姐弟团聚,也没我什么事,我还是先走了。” “别嘛,我弟弟你又不是不认识。”薛子瑶拉住她死活不让她走。 两人争执不下时,九重门的大门突然打开,九朝率先走出来。 叶渺猛一抬头看到他,整个人都楞住了。 正文 一九六、谁说我要娶媳妇了?(三更) 一九六(三更) “姐姐,叶三小姐,这是我九朝大师兄。”后出来的薛子星替几人介绍,“这是我姐姐,这是叶三小姐。” “薛小姐好,叶三小姐好。”九朝拱手行礼。 “大师兄好。”薛子瑶道。 叶渺楞楞的没有出声。 这张脸,她认得,不过不叫九朝。 叶渺记得前世他的名字叫林朝,是太子南宫峻的贴身护卫。 南宫峻很信任他,最后却被他被叛。 当年林朝是如何陷害南宫峻,成为将南宫峻拉下太子之位的最后一根稻草,叶渺不得而知。 因为南宫焱跟她说,这涉及皇室尊严,不知道好过知道。 于是叶渺便没多问。 但叶渺万万没想到,她会在这里遇到化名为林朝的九朝。 前世她对九重门并没有印象,当她明年学成归来时,九重门已经不在了。 她对九重门不关心,所以并不知道九重门是解散了,还是被灭了。 不过现在,她却不得不多想。 九朝为何会化名林朝? 是九重门本身与太子有关,还是因为不愿投靠太子而被灭了呢?还是别的原因呢... “渺妹妹。”薛子瑶一声轻唤,将叶渺从回忆中拉回来。 “九少侠好。” 九朝颔首,“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 他走后,叶渺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沉思了好久。 这边薛子瑶两姐弟诉完衷情外,薛子瑶将薛子星推到叶渺面前。 “弟弟,不如带我们进去九重门里转转?” 薛子星在九重门待了近半年,跟比他年长的师兄们一起时间长了,开始明白男女有别。 他不自在的后退几步,远离叶渺,“姐,九重门不许外人参观。我得回去练功了。” “那好吧。”薛子瑶遗憾道:“那你去吧,晚上早点回去。” 薛子星道了声“好”,便匆匆往里面跑去。 惹得薛子瑶在后面小声嘀咕,“没礼貌,不会跟渺妹妹打声招呼再走吗?” 唉,这个蠢弟弟,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渺妹妹,你要去哪,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本来是想找个朋友,突然想起她上个月已经搬走了。”叶渺道:“我没什么事,先回去了。薛子瑶,你也回去吧。” “那好吧,明晚学院见。” 薛子瑶走后,叶渺来到胡儿巷,发现孩子们比以前少了好多。 她抓住一个眼熟的小孩子,“二丫他们呢?” 小孩子看到她,双眼一亮,伸出双手,“糖!” 叶渺拿出一包糖果,取了几颗给他。 小孩子飞快放到嘴里吧唧吧唧地吮着。 “二丫他们呢?”叶渺又问。 “不知道!”小孩子说着飞快跑了。 其他几个孩子见有糖吃,纷纷围上来,叶渺将糖分给他们,问他们二丫几个去哪了。 几个孩子都答不上来,拿了糖就跑开了。 叶渺想着二丫水汪汪的大眼睛,肉呼呼的小脸蛋,见不到人心里有些失落。 出来了,时候还早,叶渺决定去找胡信问一问。 胡信以前跟胡儿巷的孩子们玩得不错,或许他会知道。 —— 胡信还是住在之前那个小破宅子里。 他从有记忆开始,便住在这里,对这个地方有很深的感情。 所以即便有了银子,他还是不愿意搬走。 虽然那几十两银子,根本买不到像样的宅子。 此时胡信坐在巷子外临街的屋檐下,旁边坐着一个胖胖的白发白须老头。 正是之前扮作高人,和胡信在鸟林外摆阵敛财的梅游医。 胡信现在有银子,不用出去乞讨,每天还吃得饱饱的。 吃饱了便想睡觉,梅游医却偏偏将他拉出来说是有话要跟他说。 哪知出来了不说什么事,就坐在这里,说些乱七八糟的。 “胡信啊,你瞧你瞧,这个好生养。” 梅游医指着一个从他们面前经过的大娘道。 “这个就差远了,生产有困难。”梅游医摇摇头。 “嘿嘿,这个也不错。”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如果他不盯着人家后面,双眼发光的话。 午后的风吹得人昏昏欲睡,胡信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梅爷爷,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还只是个孩子。” 他虽然是个孩子,但自小在青州城混迹,很多不懂的东西都懂。 “你这把岁数,娶个媳妇也生不出孩子了,死了这条心吧。” 梅游医吹胡子瞪眼,“谁说我要娶媳妇了?谁说生不出了?我是大夫,我说能生就能生!” 胡信用怀疑的眼神斜眼看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找我什么事?没事我就回去睡午觉了。” “嘿嘿嘿,”梅游医讪笑着靠近胡信,“胡信啊,上次那种好事,还有没有啊?” 鸟林外的事,叶渺给了一百两胡信,胡信大方地分给了梅游医二十两。 “你看什么都不用干,只用穿得干干净净的往那坐几天,就能得二十两银子,这样的好事,还有没有?” “暂时没有吧,我们约好了,有的话她会找我的。”胡信道:“需要用到你的话,我也会找你的。” “她是谁?”梅游医突然问。 “她是...”阿娘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胡信紧急刹车,警惕地看着梅游医,“你问来做什么?” 叶渺让他做这件事的时候,曾叮嘱他不可以告诉任何人是她的主意。 “好奇嘛,毕竟我从她手中赚了二十两银子,这么厉害的人,我想认识一下。说不定能给我介绍一些有钱的客人,让我赚几笔大的。” “她要想见你,会让我找你的。” “好吧,我等你好消息。” 梅游医站起来拍拍衣裳上的尘正要离开,一个老乞丐走过来,“胡信,有人找你。” “谁啊?” “一位小姐。” 一定是阿娘!胡信双眼发光的往宅子跑去。 梅游医见状,在后面喊道:“是不是那个厉害的人?” “不是!”胡信边跑边大声道。 梅游医本欲离开,想了想,往胡信的宅子走去。 胡信去到后,发现果然是叶渺,高兴喊道:“叶三小姐。” 有外人在,他便喊叶三小姐。 “胡信!”叶渺笑眯眯地招手,待胡信走近后,递给他一荷包糖。 “胡信,你最近有没有去胡儿巷?”她问。 胡信接过糖,眼角余光看到梅游医正走过来,道:“最近有事忙了一段时间,没怎么去。” 叶渺也看到了梅游医,知道他是那个扮胡信师傅的人。 “那你有空帮我打听一下,二丫他们去哪了。” 那么可爱的小丫头,要是以后都见不着,叶渺感觉挺遗憾的。 “好啊。” 胡信应下后,梅游医正好走到两人面前,“胡信,这位小姐是...” “这是我一位朋友,叶寻欢。”胡信道。 虽然在鸟林外见过,不过叶渺确定梅游医并没有认出她来。 因为当时她有意避开他的视线。 “我叫叶寻欢,您是...” “叫我梅爷爷或是梅游医都成,我是胡信的朋友。” “梅爷爷好。” “小丫头嘴真乖。”梅游医哈哈大笑,“我没什么见面礼送你,不如...我教你两招保命的医术吧。” 一个江湖游医医术能有多高,叶渺倒不是瞧不起,只是她哪有心思学什么医术。 “我家里管得严,平时出来的机会少。”她婉拒道。 “这样啊,那太可惜了。”梅游医面上露出惋惜的神情,不过看得出也没多惋惜,那句教你医术,大概也就是随口一说。 “胡信,那我先走了。梅爷爷,下次再见。” 叶渺说完正准备走,突然身旁胡信面色苍白,额上直冒冷汗,整个人缩成一团。 “胡信,你怎么啦?”叶渺赶紧扶住他。 “我...我肚子痛,啊!好痛!” 屋里一个老乞丐听到胡信惨叫,连忙拿着一包药跑出来,“这是我前两天肚子痛,阿信抓来的药剩下的,我...我马上去煎,阿信你忍一忍!” 他说着要去煎药,梅游医拦住他,“胡闹!病因都没弄清楚,乱吃药会死人的知道吗?” 老乞丐惶恐不安地停下,小声道:“这...我们肚子痛都是吃这药,没...出过事。” “你们是大人,他是孩子,能一样吗?”梅游医边说边替胡信把脉,“臭小子,上次就跟你说过,不能贪吃凉的,这些天又偷偷吃了不少冰凉的东西吧?” 他拍了胡信一巴掌,“再吃痛死你,我也不给你看。” “这么热的天,不吃凉的哪受得了?”胡信嘟哝着辩解,“别人吃都没事。” “别人锦衣玉食的长大,你从小吃不饱穿不暖,身体底子差,哪能跟别人比?” 梅游医训得胡信不敢出声后,又对老乞丐道:“小孩子的病最复杂,现在你们有了银子,以后他要是生病了,带他去看擅小儿病症的大夫。” 叶渺听到这里突然心一动。 前世她不懂医着了叶梨的道,让宝儿小小年纪吃尽苦头,若今生她懂医,宝儿的健康岂不是更有保障? 虽然她不会再给叶梨一丝机会,但为了宝儿,她要做足万全准备! 叶渺想得心头怦怦跳,等梅游医开药方,让老乞丐去抓药后,她道:“梅爷爷,您刚才说要教我医术,我想了想,决定学。”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钻石! 感谢天地一沙鷗的月票! 感谢书城永恒的打赏! 正文 一九七、眼熟(一更) 这下轮到梅游医意外了,“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反正学了没坏处。”叶渺道:“梅爷爷,不如您干脆收我为徒吧,束修保您满意!” 不光是学医,还有她一身功夫和精妙的阵法,总得有个说法。 梅游医这模样装一装,也能装出几分世外高人的样子。 倒是可以解决她这个大麻烦。 叶渺满以为梅游医会应下,哪知他摇摇头,“教你几招医术,是当上次轻松赚你银子的回礼。至于收徒,师门严格,我学艺不精,不敢随便收徒。” 叶渺略微有些遗憾,不过没有强求,“那学医之事,就有劳梅爷爷了。不过我白天没时间,只有晚上有空,梅爷爷您看什么时候方便?” “我也要挣银子,并不能随时教你。”梅游医沉吟片刻,“这样吧,每隔三天的晚上,在胡信这里,老夫教你一个时辰如何?” 叶渺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那束修...”梅游医突然嘿嘿一笑。 叶渺微笑,“定不会少了梅爷爷您的。” “那就好那就好。”梅游医抚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我还有事,先告辞了。三天后见。” “梅爷爷慢走。” 老乞丐抓来药,叶渺看着他煎了药喂胡信喝下,胡信气色好多了之后才离开。 —— 第二天中午时分,叶渺几人本该起程前往在中学院。 结果叶海因为回来吃得太多,将肚子吃坏了,直到黄昏时才出发。 “阿铭阿海,一路上照顾好喵喵。”叶云琅千叮万嘱,生怕叶渺少了根头发。 叶海难得有点吃味,“阿爹,儿子现在是病人,阿爹不应该说大哥和妹妹多照顾儿子吗?” “拉肚子而已,又拉不死人。”叶云琅嫌弃地看他一眼,“长得这么壮,正好拉拉当减肥。” 叶海:...哼!宝宝有小脾气了! 叶渺在后面悄悄拉拉他的袖子,“二哥哥,等会你要是不舒服就告诉我,我去照顾你。” 叶海:还是妹妹好,宝宝又高兴了! “我强壮得很,已经没事了。”叶海哪舍得让叶渺照顾他,拍拍胸膛显示自己的强壮。 “阿爹,阿娘,儿子们先走了。”叶铭说完,和叶海叶渺几人上了车。 马车里叶梨早在等着叶渺了,看着外面其乐融融的大房一家,叶梨心中又羡慕又嫉妒。 不过这种情绪在看到叶渺上车后,立马转化成讨好的笑,“三姐姐,快坐。” 叶渺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待坐好后,桃花敲了敲马车,示意车夫可以走了。 盛夏天黑得晚,此时夕阳如织,将整个大地铺上一层银红。 两辆马车达达的向城外驶去。 直到走了大半的路程,天色才渐渐暗下来,月儿爬上天空。 今儿是十五,又圆又大的月亮挂在深蓝色的天空上,月色如霜,将夜空照亮。 因为月光的关系,马车前头没有挂灯笼。 初一初二驾车技术好,马车跑得又快又稳,声音也小。 不过跟沈狼比起来,还是差远了,叶渺暗道。 突然一阵细碎的、兵器相交的声音,从左边林子里传出来。 初一初二很有默契的将速度放缓,同时回头小声道:“林子里有人在打斗。” 叶渺早听到了,叶梨此时方知,昏暗的车厢里响起她惊慌的声音,“那怎么办?是不是要快点离开?” 玲珑拍着车窗,声音又尖又急,“快走快走!” 初二没理她,等着叶渺指示。 叶渺道:“这事咱们按大哥哥的意思行事。” 这个时候不好停下来商量,只能前面叶铭的马车怎么办,他们后面再跟着是停还是走。 “是,小姐。”初二道。 前面的马车没有停,反而加快了速度。 初二遂轻轻一扬鞭,示意马儿跑快些。 哪知鞭子还没下去,前面初一的马车突然骤停,初二赶紧扯住缰绳。 几个黑衣人从林子里蹿出来,将两辆马车包围。 接着一道苍老又有点熟悉的声音虚弱的响起,“你们要的是老夫的命,跟其他人无关,让他们走。” 几人黑衣人根本不理会,为首一人眸中杀机顿现,作了个手势,立马有四个黑衣人提起剑,两两分别往两辆马车砍去。 “住手,你们住手!不要伤及无辜!”苍老的声音急促地喊,却没人理他。 两个黑衣人的剑正要砍上叶渺的马车的瞬间,前面马车里叶铭突然飞出。 哧! 刀剑相撞,将两人的长剑格开。 那两人稍微楞了一下,随即挽个剑花,蛇一般灵敏朝叶铭刺去。 那边叶海则和另外两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初一初二,你们帮阿海。”叶铭边挡边抽空喊道。 叶海拉肚子拉了一天,战斗力弱了许多。 “是!” 站在一旁为首的黑衣人,月光下泛着冷芒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半眸起的眸子中,杀意更浓。 他朝站在边上另两个点头示意,三人很有默契地加入战斗。 几人脚下灵活走动,功力突然暴涨,叶铭顿感压力如海水一般涌过来。 七星阵! 马车里叶渺双眼陡地瞪大。 地上受伤的老者亦大吃一惊,喃喃道:“七星阵。” 叶渺掀开帘子要下马车,桃花拦住她,“小姐,很危险,桃花去!” “你在车上等着。”叶渺道。 七星阵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七人目光中的杀机。 他们分明,是要置这里所有人于死地! “小姐!”桃花第一次违背叶渺的话,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不放手! 叶渺没时间同她解释,抬手砍向她的脖子。 打算直接打晕了事! 哪知,“巽、坎、离...” 地上的老者突然开口说道。 阵中危险万分的叶铭听到后,立马道:“按照这人说的走位!” 按照老者的提示,叶铭几人很快从七星阵中走出来,叶渺这才松口气。 “桃花,松手。” 她掀起帘子,看向地上的老者,才发现居然是学院里的丁夫子。 丁夫子是阵法大师,虽没秦先生那么有名,水平也相当高,能破七星阵倒不奇怪。 叶铭几人也看到了丁夫子,“丁夫子,学生叶铭和弟妹,见过丁夫子。” 百名新生去学院近一月,丁夫子出现少,天色又暗,并没有认出叶铭几人来。 这时听叶铭自报身份才知道。 而后心中突然生起感动。 若叶铭几人装作不认识他,或许还能求得这几人放过他们,现在他自报身份了,这些人岂会留下活口? 丁夫子慢慢站起来,对着为首那人沉声道:“你们要抓的是老夫,放他们走,老夫随你们走。” 叶渺不由望过去,为首那人下意识将头一偏,避开叶渺的目光。 他并没有开口,只是做了个手势,刚才收回剑的六人,带着凛冽杀机,突然袭向叶铭等人。 这次七人并没有摆出七星阵,但七对四,胜算极大。 初一初二功夫一般,刚才在阵中若不是叶铭护着,只怕早已成为剑下亡魂。 如今面对黑衣人的凌厉功势,很快险相环生。 丁夫子精通阵法,武功也不错,但却没办法现场指点他们如何对战。 他刚才与七人缠斗已经受了伤,站在一旁除了干着急,什么办法也没有。 叶铭四人渐渐处于下风,叶渺暗中伸手,准备将桃花弄晕。 突然,耳边传来轻微的马蹄声。 有人来了。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随即丁夫子叫了一声,“有人来了!” 他见七个黑衣人明显滞了下,显然来的并不是他们的同伙。 他喝道:“定是学院派来接老夫的人,老夫劝你们快些离去!” 为首的黑衣人顿了顿,手中攻势更狠更快,似乎想在人赶到之前,将人杀了了事。 同时示意两名黑衣人去解决丁夫子。 “前面有人在打架!”远处传来熟悉的男声。 另一男声兴奋道:“快过去瞧瞧!” 马儿跑的声音明显加快,不一会,就见三辆马车穿越月光而来。 “是丁夫子!”有人惊呼。 “快,快过去帮忙!” 立马有三人加入战斗,一人帮助丁夫子,另两人加入叶铭叶海。 “是你?”加入的一人意外道。 “苏向阳,好巧。”叶铭神情放松下来,微微一笑,像对老朋友一样说道:“我打累了,休息会,你先顶着。” 说完收剑就退出,苏向阳哇哇叫,“喂喂,叶铭,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指使我!?” “你不是一直想跟我比个高低吗?我跟他们打了半个时辰了,你撑过半个时辰,算你赢。”叶铭慢悠悠道。 苏向阳闻言一咬牙,专心同几名黑衣人缠斗。 帮助叶海的是唐景玉,叶海冲他咧嘴一笑,“唐小弟,谢谢你。” 唐景玉听到这个称呼,差点想撂手退出,管他死活! 不过没等他有这个机会,为首黑衣人突然一个手势,六人迅速收剑。 接着七条黑影,如光一样,飞身跃入林中。 “喂喂喂,还没打够半个时辰呢,你们跑什么跑?”苏向阳跺脚。 扶着丁夫子的周自明,望着见不到月光的浓密树林,眸中露出深思的神情。 为首那人,好像有些眼熟。 正文 一九八、愿不愿跟我们合作?(二更) 丁夫子受了伤,周自明三人简单行了礼后,扶着丁夫子上了马车,向学院驶去。 中间这一耽搁,去到学院后,月儿已西沉,过了学院的宵禁时辰。 负责守着院门的助教,秉公办理,“你们几人晚了,按院规,罚你们在这里待一宿,明早方可进去。” “张助教,”周自明扶着虚弱的丁夫子下来。 张助教听到声音大惊,连忙走过来,“丁夫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夫在路上遇到了点麻烦,多亏这几个学生帮了老夫,这才迟了回来。”丁夫子道:“请张助教看在老夫的面子上,让他们进去。” 不是故意晚归,还帮了丁夫子,张助教忙不迭让人拉开门,“好的好的。” 丁夫子道:“张助教,今晚的事情请务必保守秘密。” “是,丁夫子。” 几人进去后,叶铭让初一送丁夫子回去,初二去喊大夫。 学院里有大夫,丁夫子虽然受了伤,倒不严重。 不过他终归年纪不轻,体力上吃不消,因此没有拒绝叶铭的安排。 正要分开时,叶铭突然道:“丁夫子,学生有个不情之请。” “叶铭学生请说。” “这三位同学,之前冒犯了丁夫子,被罚打扫学院一个月。您看今日他们有功,能否从轻发落?” 丁夫子意外地看了一眼苏向阳三人。 他之前虽然罚了他们,实则连模样也没看太清。 但这三人自然是认得他的,被他罚了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愿意出手相救,这品性倒是不错。 丁夫子点头道:“那从明日起就免了。” “谢夫子。”三人齐齐应下。 苏向阳却不高兴地偷偷瞪了一眼叶铭,谁要你多管闲事? “夫子,一起受罚的还有一位潘上人同学,夫子可否连他一起免了?”周自明道。 四人一起受罚,免三人罚一人,很难对外解释。 “那就一起免了。”丁夫子道。 “谢谢夫子。” 几人目送丁夫子离开后,苏向阳骄傲地横了一眼叶铭,“别以为替我们求了情,我们之间的恩怨就能一笔勾销。” 叶铭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看小孩子胡闹时的纵容,“嗯,不勾销,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这语气让苏向阳气恼不已。 叶海一拍唐景玉的肩,“景玉兄弟,你今天帮了我,以后就是我兄弟,就不是我小弟啦!” 呸!他本来就不是他小弟好不好!? 唐景玉冷笑着甩开他的胳膊,“叶海,今晚不过是场意外,以后咱们依然是桥归桥,路归路。” 叶海胳膊僵在半空,为什么方子兄弟这招,到了唐景玉这里不管用啊? 周自明与两人仇怨小些,他拱手道:“各位,夜深了,告辞。” 说完拉着唐景玉和苏向阳,往男学舍走去。 叶铭扭头看叶渺,“妹妹,夜深,我送你们到女学舍那边。” “我也要送妹妹!”叶海举高手。 这么晚了,不让他们送估计反而更让他们担心。 叶渺没有纠结,“大哥哥二哥哥走吧。” —— 丁夫子回去后,大夫替他包扎好开了药,休息了一刻钟后,去了山长小院里。 山长此时已经睡下,若是别人来找他,他会直接让童子将人轰走。 不过是丁夫子来,他知道丁夫子性子,若不是什么大事,绝不会这么晚为找他。 便打着哈欠,让童子点上灯后将丁夫子带进来。 待看清丁夫子的模样后,一双老眼瞪成铜铃,“丁夫子,怎么回事?” 丁夫子简单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回来路上被人袭击,恰好青州的几名学生经过,在他们帮助下脱了身。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听到没什么大碍,山长神情放松了些,声音却染上一丝厉气,“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丁夫子答非所问,“那七人会使七星阵。” “七星阵?”山长向来不理世事的面上,露出几分嘲讽,“看来有人等不及了。” “因为乔方子几人的事情,我与曲夫子结了怨。”丁夫子又道。 “你怀疑七星阵,与曲夫子有关?” “十有八九。”丁夫子笃定道。 与曲夫子有关,那就与太子有关了。 “老夫知道了。”山长道:“你安排几个可靠的武助教,暗中保护今日帮你的那几名学生。” 丁夫子后背一凛,暗责自己考虑不周全,“山长担心曲夫子会对付他们几个?” “防患于未然。” “是,我马上去安排!” —— 昨晚回来得晚睡得晚,唐景玉直到晨练时辰快到了才起来。 快速洗漱完后,匆匆向校场跑去。 途中他遇到拿着扫帚正在打扫学院的潘上人,突然想起已经免罚的事情。 “潘上人!”唐景玉朝潘上人跑来。 潘上人将手中扫帚重重一扔,极为不满地看着他,“你们搞什么?都这个时辰了还不来?害我一个人打打扫到现在。” “对不起对不起。”唐景玉连连道歉,“昨晚有事回来晚了,所以起晚了。不过昨晚丁夫子说,从今天开始,咱们不用打扫学院了。” “免罚了?”潘上人惊讶道。 “对啊,昨晚太晚了,就没去打扰你。”唐景玉道。 “怎么会突然免罚了?是不是山长出来了?决定赶乔方子几人出学院?”潘上人激动道。 差点忘了闯关石碑的事情了!唐景玉暗自恼火,经这昨晚的事情,想赶走他们更不可能了。 “不是。”唐景玉将昨晚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潘上人听后突然猛的一推他,唐景玉没有半点防备,整个人往后倒去,被刚好经过的周自明扶住。 “潘上人你做什么?”周自明喝道。 “你们是不是傻?!”潘上人手指着唐景玉与周自明,“丁夫子收了好处,偏袒乔方子几人,我们本来没错,却被罚打扫学院一个月,沦为笑柄!你们居然还救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还有叶铭几人,他们跟乔方子一伙,用银子扰乱学院秩序,这样的害群之马,留在这世间有什么用?由得他们死了就是,你们为什么要救他们?为什么?” 潘上人激动的质问,让周自明和唐景玉目瞪口呆。 他们没想到潘上人会偏激至此! 周自明试图安抚他,“潘上人,一件事归一件事。叶铭几人虽做错了,但最多赶出学院就是了,罪不至死!丁夫子是学院德高望重的夫子,我们去闹事,他按院规处罚我们,虽然让人生气,但咱们背后都骂过那么多次了,再大的仇,也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所以呢,你们现在是跟他们和解了?”潘上人冷笑。 唐景玉皱起眉头,“潘上人,你没听周自明说吗?一件事归一件事,我们出手救他们,是因为他们是我们的夫子和同学,罪不致死。同样,闯关石碑的事情,我们依然不服,等山长出来后,我们还是要让山长大人给我们一个公道!” “为什么要弄到这么麻烦?昨晚不要多管闲事,不就一切都解决了?”潘上人冷笑连连,面容都变得有些扭曲,“我看你们根本就是想和解投靠他们!” 唐景玉还欲理论,周自民拉住他,轻轻摇了摇头。 严格说来,他、唐景玉、苏向阳三人,与潘上人其实并不熟。 只是因为一起被罚,产生同仇敌忾、惺惺相惜的念头,这才走得近些。 但这样的刚建立起来的薄弱的友谊,因为彼此观念不同,很快就被打碎了。 既然观念不同,很多事情多说无益。 周自明道:“晨练时间马上到了,我们先走了,潘上人,你快些回去换身衣裳,别迟到了。” 说完拉着唐景玉就走了。 走了没多远碰到苏向阳,三人边走边交流,苏向阳不时回头看一看还站在原地的潘上人,眼里露出诧异的光芒。 似乎在说,潘上人为什么会这样想? 潘上人一声冷笑,看着三人的背影,眸中阴冷又重又浓。 原以为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原来还是会向权势屈服,不过尔尔。 “潘上人,你说的没错,要是昨晚他们不多事,现在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一道少女惋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潘上人回头,只见洛轻语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 见他看过来,微微一笑,“潘上人,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但我不是有意偷听的。” 潘上人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抬脚准备离开。 “潘上人,你知道苏向阳几人,为什么会帮助叶铭他们吗?”洛轻语突然问。 潘上人脚顿了顿,却没有出声,也没有回头。 “因为他们是青州人,而临安侯府在青州的势力不小,他们要讨好临安侯府,所以才会救了叶铭几人!”洛轻语道:“若是别的人遇到危险,你看他们三个会不会多管闲事?” 潘上人面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你别忘了,他们三人之前还想将叶铭几个赶出学院!” “成功了吗?”洛轻语反问。 要是成功了,他还会站在这里废话? “潘上人,你被耍了。” “他们是叶铭那边派来的,有他们在,闯关石碑的事情,不会成功。” 他被耍了吗?潘上人捏紧拳手。 “潘上人,真正想要公平的,不只你一人!但若你一人孤身作战,是绝不可能成功的!” “潘上人,您愿不愿跟我们合作?” 正文 二百、跪下来求她拜师,还来得及吗?(一更) 今晚是跟梅游医学医术的日子,天一黑,叶渺交待好桃花后,便施展轻功离开。 梅游医已经在胡信小宅子里等着,哈欠连连,见叶渺进来,随手扔给她一本书。 “先把这本书背熟,我再慢慢跟你讲。” 梅游医伸个懒腰,又打了几个哈欠,“累了一天了,我先去睡会。” 叶渺接过书一看,医术入门的,正好是她看过的。 “梅爷爷,这本书我已经看过了。” 听到这话梅游医脚下一顿,神情露出几分满意,“能在正式学习前先温习,很好。不过,光看过没用,我是要你背熟。” “嗯,已经背熟了。”叶渺道。 “已经背熟了?”梅游医瞪大眼,明显不相信,“你以前背过这本医书?” “没有。”叶渺道:“昨天开始看的。” 梅游医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昨天开始看,今天就记下了,你过目不忘啊你?” 最后一句带着两分嘲笑。 “刚才还觉得你这丫头不错,现在就开始说大话。”他摇摇头,“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背熟了再来找我。” 说到后面,语气已变得淡漠起来。 叶渺微微一笑,“梅爷爷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考考我。” 梅游医冷哼一声,懒得浪费时间,直接朝门外走去。 一直站在一旁没出声的胡信,跑过去拉着他的袖子,“梅爷爷,你就考考吧。说不定叶...寻欢小姐说的是真话呢?” 梅游医甩开胡信的手,没理他。 胡信没想到一向笑眯眯、贪财还有点奇怪爱好的老头,居然脾性这么大。 “梅爷爷,你不敢考,是怕万一寻欢小姐答上来,你会丢脸吧?”胡信出言激道。 “这世上确实有过目不忘的天才,不过我不相信我这么好运能碰上!” 梅游医转身,“行,我就考考你,让你死心。” 最后让你死心四个字,也不知道指的是胡信还是叶渺。 他也不拿医书,随口道:“第九页。” 叶渺在脑中想了想,张口就来,“第九页上面写的是...” 从她说出第一个字开始,梅游医面上的轻慢神色,随着软绵清脆的少女声音渐渐消失。 而后变得疑惑、不敢置信,直至最后变得狂热,连声音都不可抑制地拔高、进而颤抖起来。 “第十五页!” “第四页!” “第七页!” 叶渺张嘴继续背,数次后,胡信看不过眼了。 “够了,梅爷爷!再考下去,整本医书都要背完了!您还不如干脆让寻欢小姐全部背完!” 心中却不禁两分得意:敢不信阿娘的本事,看你这脸打得疼不疼! “哈哈哈哈!”梅游医突然大笑起来,“你说得没错,不用考了,我信了!哈哈哈!” 叶渺神情淡淡,并没有因为梅游医的态度转变而受宠若惊。 在现代,她因为记忆力超群,被视为天才,从小到大各种奖拿到手软。 她的父母怕她成为伤仲永,对她严加管教,从不放松她的学习。 上一世,因为她出色的记忆和学习能力,便宜师傅才勉强将她留在身边一年多。 要不然,早就因为嫌她蠢,将她赶走了。 也是因为她变态的学习能力,仅用一年多的时间便学满出师。 叶渺的思绪突然飘到叶蓉身上。 这一世在便宜师傅身边的人是叶蓉,叶蓉虽聪明,但记忆能力以及学习能力,比起前世经过十几年系统训练的她,自然是有所不如。 不知便宜师傅会不会因为嫌弃,提前将叶蓉赶走呢?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她杀她的机会,就更多了。 “丫头啊,要不你做我徒弟吧!”一张放大的激动老脸,突然出现在叶渺视线里,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昨天还说什么师门规矩严,不肯收徒的梅游医,现在突然改变立场,厚着脸皮要收徒。 转变这么快,说明那什么师门,肯定不太靠谱。 叶渺婉拒,“我家里爹娘说了,不许我随便拜师。” 梅游医哪有这么容易死心,“你爹娘是谁,我去跟他们说!只要我在他们面前露两手,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除非眼瞎了才会反对! “他们出去游山玩水了,不知道现在到哪了,也不什么时候回来。”叶渺道。 这理由...强大,一下子将梅游医后面想说的话全部堵死! 梅游医后悔死了,本来有个天才徒弟送上门,结果被他自己给得瑟没了。 “你爹娘回来了,一定要告诉我。” “一定一定。”叶渺敷衍道。 梅游医这才坐下,“既然都背熟了,哪里不懂的说出来。” 叶渺翻开书,指着她不明白的地方,一字一字问得仔细,梅游医一字一字回答得极为认真。 很快,一本书翻到底。 “好了,今晚的问完了,我该走了。” 梅游医颤抖着指着医书,“你...你...你,刚才不懂的那些,我说一遍你就全懂了?” “九成吧。”叶漫不以为然道。 卧槽!梅游医忍不住在心里爆粗口! 又瞬间泪流满面,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现在跪下来求她拜师,还来得及吗? 叶渺站起身的时候,见到旁边听得专注的胡信,心思一动。 伸手摸着他的头,“胡信,你想学?” 胡信眼睛先是一亮,接着黯淡下来,“我哪里学得了,我都不识字。” —— 第二天一早,叶渺刚刚起来,沈狼悄悄送来一封信 叶渺用早膳的时候边吃边看。 上面是曲问最近一段时间的行踪。 出去得挺频繁的,有去酒楼,青楼,首饰铺,赵府... 赵府? 赵怀安的府上吧,看来曲问身后是赵国公的传言无误。 叶渺接着往下看,看到最后三个字时,手中勺子砰的掉落,脑子里如有东西炸开。 九重门! 曲问居然去过九重门,恰好在丁夫子遇袭的前两天! 原来九重门,暗中居然是太子一派的势力! 那么七星阵,也是出自九重门? 脑中突然有什么东西快速滑过... 她想起那天晚上围攻丁夫子的那七人的首领。 她一直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现在她知道了。 那人,是之前薛子瑶拉着她去找薛子星时,遇到的薛子星的大师兄:九朝,上一世化名林朝的九朝。 在听雪山庄奉命抓乔方子的,也是九朝,被乔河伤了胳膊的,亦是九朝。 那时薛子星在现场。 现在薛子星在九重门,九朝突然接近他,定是怀疑薛子星知道什么,那么上辈子薛子星的死... 叶渺浑身发冷。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找到沈狼的,只知道自己用很冷很淡的声音道:“曲问,不用查了。” 不会查了,让事情按上辈子的轨迹走下去。 至于薛子星... 上辈子薛子星的命就是如此,跟她有什么关系!? 回到学堂的时候,突然有人拍她的肩,“渺妹妹,怎么无精打采啊?” 扭头,是薛子瑶明媚的笑脸。 无忧无虑的模样,像一把尖刀一样,狠狠刺入叶渺的心脏。 叶渺心脏猛的一缩,痛得她浑身痉挛。 她面无表情地扭回头,声音又冷又寒,“别碰我。” 薛子瑶从未见过她如此,无措又担忧,“渺妹妹,你是不是不舒服?” 说完伸手来摸叶渺的额头,温暖的掌心下,叶渺的额头冷得像冰。 薛子瑶惊呼一声,“渺妹妹,我去找大夫...” 她话没说完,就被叶渺突然爆发的尖叫打断,“别碰我!我跟你说别碰我,你听不懂吗!?” 薛子瑶的手被猛的打开,停在半空中。 她错愕地看着情绪激动的叶渺。 “渺妹妹...” “别喊我渺妹妹,我不是你的妹妹,我叫叶渺,麻烦你以后喊我叶渺!” 眼前的少女,黑白分明的杏眼里,不知何时染上血丝,眉宇间充斥着仿若地狱般的戾气。 “还有,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不喜欢你,你感觉不到吗?我不想搭理你,不想跟你有任何牵扯!不要再跟着我,缠着我,更不要再将我跟你那个愚蠢的弟弟扯到一起!” 叶渺浑身罩着寒霜,丰盈的红唇此时紧抿成一条线,尖锐无情地吐出一个字,“滚!” 薛子瑶面色刷的变白,手慌得不知如何安放,只能收回紧紧绞在一起。 最后她深深看了一眼叶渺,转身就走。 戊班里,鸦雀无声。 叶渺暴躁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不远处的洛轻语和孔无瑕对望一眼,眼里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 没多久,“妹妹!”叶海冲进来,紧张地围着叶渺转。 “妹妹你哪里不舒服?不舒服要乖乖找大夫来看看,不然会越来越严重的!” 叶渺看着叶海着急的脸,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我没事,二哥哥你不用担心。” 看着站在后面同样面露担忧的叶铭,又问:“大哥哥和二哥哥怎么来了?” “薛子瑶说你不舒服,让我和大哥来看看你。”叶海紧张道:“妹妹真的没事吗?” 漆黑的眸子突然一缩,叶渺若无其事道:“真的没事,大哥哥二哥哥,你们先回去吧,夫子快来了。” 叶铭叶海见她除了只有面色不大好之外,其他一切正常,又叮嘱了一番后才离开。 后来薛子瑶什么时候进来的,叶渺没理,只知道薛子瑶再没打扰她。 但她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题外话------ 昨天198和199两章选错卷调转了,周一会让编辑帮忙调整过来 正文 二零一、又失败了?(二更) 下午下学后,叶渺直接往女学舍走去。 感觉身后有人跟着她,她慢那人也慢,她快那人也快。 试了几次,叶渺不耐烦了,直接回头。 发现跟着她的居然是薛子瑶! 薛子瑶见她突然回头,被撞了个正着,手足无措。 “渺...叶渺,我...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 叶渺看她一眼,没有说话,扭头继续往前走。 “渺...叶渺,我有东西给你。”薛子瑶见她要走,急忙递上一份东西。 叶渺看也没看,走接往前走。 “不是我给你的,是学校助教送来的,说是有人给你的信。”薛子瑶见她不收,连忙解释:“你走得快,助教没见到你人,便托我交给你。” 叶渺遂接过信,冷冰冰回了一句:“谢谢。” 说完继续往前走,完全当薛子瑶是个陌生人。 薛子瑶楞在那里,咬着唇眼眶发红,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太黏着渺妹妹,惹她生气了吗? 可是...可是她没有恶意,只是不知怎的,就想跟她亲近啊! 夕阳下,少女笔直而纤细的背影越来越远,薛子瑶难过地看着那背影进了小院,才无精打彩地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叶渺回去后随手将信扔一,烦躁地喊,“桃花,晚膳好了吗?” “好了,小姐稍等!” 桃花将饭菜端上来,叶渺换完衣裳出来,二话不说,拿起筷子就大口大口吃起来。 似乎将那些肉当仇人似的,恨不得嚼个稀巴烂。 “小姐,你不高兴吗?”桃花问。 叶渺含糊嗯了一声,继续不停地吃。 桃花见她不出声,默默去到她里面替她收拾刚换下来的衣裳。 “小姐,你有封信。”桃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叶渺顿了顿,“拿来吧。” 刚才心里烦,一时忘了信的事情。 桃花拿着信出来,叶渺接过打开,是胡信托人写来的。 上面只有简单几个字:二丫不见了。 叶渺一口饭菜噎在喉咙,噎得脸通红,桃花吓得大力拍了几下,又倒了杯水,才让叶渺将那口饭咽下。 咽下后,看着信上那几个字,叶渺再也没有吃饭的心情。 二丫不见了。 不见了,有很多种含义。 作为一位母亲,叶渺一点也不敢往下深想,只稍微一想,便如坠冰窟。 “我不吃了,桃花,撤下吧。”叶渺将信往袖子里一塞,“晚上我有事。” 总是这样晚出早归,白天还要上一天学,桃花感觉叶渺这些日子瘦了不少。 她心疼,却对叶渺的话从不反驳,只是想办法在膳食上下更多功夫,让叶渺多吃些补回来。 “是,小姐,桃花等你回来。” 叶渺顾不上天还没全黑,给了沈狼信号,两人悄悄前往鸟林。 坐上马车,直奔青州城。 —— “叩叩,”正在院子里乘凉的胡信连忙打开门,“阿娘!” “二丫不见了,确定吗?”叶渺直接问。 “确定!我问过跟二丫爹娘熟悉的好几户人家,确定二丫不见了。” “哪几户人家?我再去问问!” “我带你去。”胡信二话不说,交待老乞丐们守好门户,带着叶渺和沈狼出去了。 胡信所谓的与二丫爹娘熟悉的人家,其实是几户富户家里的下人。 二丫一家是去年下半年才来到青州城,她爹娘平时忙着做小工挣钱养活一家,跟胡儿巷里的其他人只是点头之交。 那些与二丫爹娘熟悉的下人,是他们打工的富户家里的。 胡信带着叶渺沈狼先去了三家,那些人先前收了胡信的银子,都很爽快的出来后门相见。 不过可惜,那些人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说二丫爹娘知道二丫不见了,哭得跟什么似的,特意来跟他们说要去找二丫,暂时不能来帮忙了。 叶渺面色沉重的道谢,胡信见她脸色不好,安慰道:“阿娘不用担心,还有几户人家,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叶渺摸了摸胡信的头,胡信是个机灵的孩子,有些问题他一定早问过了。 她再去问,不过是得到一遍相同的答案而已。 但即便如此,叶渺还是想亲口听那些人再说一遍。 又问了三家,还是一样的答案。 “天色晚了,剩下两家,可能要等明天了。”胡信道。 叶渺点点头,这么晚那些人还愿意出来见她已经不错了,剩下的总不能将人从床上拖起来。 “阿娘,你别难过,二丫会没事的。” 叶渺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也相信二丫不会有事的。” “不过阿娘,”胡信咬了咬唇,还是道:“胡儿巷不见的,不只二丫。” “什么意思?”叶渺楞住。 “二丫的哥哥狗蛋,和她一起不见了,还有一些小孩子,小虎、大英、春子、卤蛋...”胡信一口气说了差不多十来个名字。 有些是叶渺见过的,有些叶渺从来没见过。 “他们,都不见了。”胡信道:“胡儿巷是最穷的地方,乞丐聚集,这样的人即使不见了,也没人在意。” “是不见了,不是去别的地方了?”叶渺惊道。 “身无长处,在哪不是一样?”胡信道:“离开的只有少数,大部分都是不见了。” “没人管过吗?没有报官吗?” “报官也没用,都是从外地来的,有些户籍都没有,怎么管?而且都是三餐不继的人,谁有闲心管别人是饿死了冻死了病死了,还是失踪了?” 叶渺默然,片刻后,“我会找到二丫的。”她道。 那个漂亮的害羞的小丫头,叶渺无法想像她被人拐走后的人生,会是怎么样。 “胡信!”后面突然传来一道喊声。 胡信扭头,“周大婶,什么事?” 这是他们刚才见过的周家的厨娘。 周大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你们刚才问二丫家的事,我突然想起我家老头子跟我说过一件事,我刚才一下子忘说了。” “什么事?” “那天二丫娘来告辞的时候,是我家老头子接待的。二丫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不清不楚,他隐约听到二丫娘提过九重门几个字。” “九重门?”叶渺如被电击中。 又是九重门?! “好像说是去九重门要人,还是找人,还是问问之类的。”周大婶道:“我家老头子听得不清楚,说得也不清楚,我也不知道对不对。” 胡信看了一眼变了脸色的叶渺,“那周大叔在吗?我们能不能见见周大叔?” “我家老头子随老爷出去了,起码两三个月才回来。” “这样啊,那谢谢周大婶了。”胡信掏出一块碎银塞到周大婶手里,“以后如果有需要,可能还要麻烦大叔大婶。” 周大婶眉开眼笑,“行行,什么时候来问都可以。胡信,我走了哈。” “周大婶慢走。” 胡信目送周大婶离开后,转身看向叶渺。 却见刚才低落担忧的叶渺,周边气场悄然变得冰冷,面上亦是胡信看不懂的冷淡神情。 “阿娘...”他不由低声喊。 “胡信你先回去吧。”叶渺道:“我也该走了。” “阿娘慢走。”看了眼隐藏在暗处的沈狼,硬着头皮道:“大哥慢走。” 几人在此分开,胡信向北,叶渺沈狼向南。 “要查吗?”寂静的深夜里,沈狼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半晌,空中传来凉薄的声音,“不用。” —— “大师兄,师傅找你。”门外响起一名弟子的声音。 “师傅回来了?”九朝正要脱衣就寝的手一顿。 “回来了,在书房等大师兄。”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九朝穿好衣裳,吹熄灯走向门口,突然不知想到什么,转身到床上枕头底下摸出一样东西塞入袖中,这才离开。 “徒儿见过师傅。” 书房里,一名高瘦的男子背对着九朝,缓慢而专注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剑。 那剑光在灯光下又寒又冷,隐隐泛着红光,剑身反射出那男子瘦长且面无表情的脸。 九朝后背一阵湿意,保持着拱手行礼的姿势许久。 他口中的师傅九擎天,将剑擦拭好放入剑鞘后,才转过身,平淡地问了一句,“又失败了?” 九朝后背冷汗涔涔,头也不敢抬,“徒儿无能,请师傅责罚。” “被发现了没?” “没有。”九朝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吐出这两个字。 因为被发现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九朝处理过很多这样的人,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规矩。 九擎天淡淡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明明平淡无奇,九朝却觉得有座大山压在身上,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腿软跪下。 许久,那压力终于解除,“下去吧,最近程世子盯得紧,明天的事情不要砸了。” “是,师傅。” 离开书房后,九朝一个不稳跌坐地上。 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解决! —— 第二天薛子星从薛府来九重门的路上,突然听到有人喊他:“薛师弟!” “大师兄!”薛子星回头一看,见是最佩服的大师兄,高兴招手。 “师傅让我去办点事,我需要个帮手,你来帮帮我可好?”九朝和煦问道。 ------题外话------ 感谢灵犀ling、a厌厌的月票! 感谢书城有光的小角落、安静的一只的打赏! 正文 二零二、叶三小姐,有什么话要对本世子说吗?(三更) “阿娘,宝儿为什么没有朋友?” “阿娘能不能给宝儿找朋友啊?宝儿想跟小朋友一起玩。” “阿娘,要是宝儿有天不见了,阿娘怎么办?” “阿娘说给宝儿找朋友的,朋友呢?” ... “啊!” 叶渺浑身湿透地醒来,梦中宝儿稚嫩的声音,犹在耳边响起。 她已经很久没梦到宝儿了,不管临睡前,她如何想着前世和宝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可自从过年那次,她梦到梦中宝儿的脸突然变成了程烁的脸后,也不知怎的,她再也没有梦到过宝儿。 昨晚,她突然就梦到了。 没见到宝儿的样子,不是在那个花园,而是一个黑暗的地方,耳边宝儿的声音不断响起。 她想说话,喉咙却像被人掐住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算能说,她也不知该如何说。 她怎么说,她给他找的那些朋友,都不见了? 她怎么说,为了让他回来,为了让前世的一切重演,为了不出一点意外,她决定放弃去寻找二丫他们? “小姐!”桃花听到尖叫,衣衫不整地冲进来。 “我没事。”叶渺冷静道。 冷汗将她的头发贴在脸上,那双半掩藏在发丝下的黑眸,深如黑渊,执着而疯狂。 “天色还早,我再睡会,你也再去睡会。” —— 晚上是去找梅游医学医的日子,之前叶渺是一个人去的,今晚她想了想,喊上了沈狼。 昨晚睡得不好,精神不佳,所以让沈狼驾车,叶渺给自己的理由是这样的。 梅游医拿着医书讲了一会,明显看出叶渺的心不在蔫。 虽然她只用了一半的心神在听他讲解,虽然她仍然全都记住了他说的,但梅游医还是将医书放下。 “丫头,今晚就这样吧,回去好好休息,再两天再来。” 叶渺坐着没动,望着油灯幽幽道:“梅爷爷,您是医者仁心,倘若救一个人,要用自己最重要的人的命去换,您会不会救?” “要救的人,和要用命去换别人的人,谁对你更重要?” 叶渺抿紧唇,“如果最重要的人的命没了,我宁可自己死掉!” “这不很清楚了?还纠结什么?”梅游医道。 叶渺看向他,眼神迷茫。 “我们都不是圣人,如果两者必须选其一,那自然是选更重要的人,这是人之常情。” 是啊,她不是圣人,她亦从来没打算做圣人。 薛子星又如何,二丫又如何,他们比得上宝儿吗? 比不上! 没了宝儿,她重活一世,又有什么意义? “谢谢梅爷爷,我今晚状态不好,过几天再来。” 叶渺离开后,在寂静的青州城无意识地走着。 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这不是出城的方向。 抬头一看,眼角余光赫然看到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的巨大牌匾。 九重门。 她不是圣人,但是如果她小心些,能否救了二丫,又不影响宝儿呢? 坚硬的以底突然有了一丝裂缝,这个念头就这么不期而至。 叶渺站在暗巷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如同伫立的石像般,盯着九重门三个字。 突然一阵奇怪的风袭来,她的衣袖被吹起,发丝缓缓拂过脸颊。 抬头,不远处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转瞬已经十来招。 一人身着黑衣,动作灵敏如野兽,是沈狼。 另一人,宝蓝色华服在月光下如流光,一招一式招招致命,却有种说不出的贵气矜骄。 叶渺额头突的一跳。 “住手!” 沈狼迅速后退,撤回到叶渺身后,伸出舌头舔舔唇边的血,双眼散发着炙热的光芒。 那是一种终于遇到劲敌的兴奋。 宝蓝色华服的少年踏着月光,气势极强地走过来。 皎皎月光模糊了他英俊的容颜,然那似仙似妖的气质,却更加惊心动魄。 特别那双星眸,璀璨如银河,又如沼泽般深不见底。 “叶三小姐,有什么话要对本世子说吗?”清冷的声音在月光下缓缓响起,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凉薄。 “我不明白程世子这话什么意思?”叶渺淡淡道。 少年似乎走得极慢,然而下一秒已至叶渺面前。 月光自上而下,倾泻在他身上,他半张脸隐在暗处,如雕刻般的线条温柔又淡漠。 “你说,你跟沈狼不熟?”程烁瞥了一眼她身后的沈狼,眸中神色难明。 叶渺冷漠道:“我跟谁做朋友,跟谁熟不熟,没有必要告诉你。” “是吗?”程烁半眯起眼,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玩味地吐出两个字。 淡淡的语调让叶渺汗毛一竖,下意识想后退,却咬牙硬撑住。 她想说告辞,对面的少年已懒洋洋开了口,“大半夜的,来这里做什么?” 叶渺咬了咬唇,“闲逛。” “从太中学院,闲逛到青州城?”程烁向前走了两步,清冷的气息,似有若无,却强势的将叶渺包围。 叶渺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后退两步,睁大眼瞪着他,“关你什么事!?” 她站在暗处,黑眸在黑暗中如发着光的宝石,隐隐有水波流动,无数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像火一样在其中翻滚,让那眸子越发亮得吓人。 程烁瞳孔猛的一缩,强势的气息却瞬间散去,“既然叶三小姐不想在这里说,那就跟我走一趟吧。” “我要回学院,不去。” “青州衙门,可不是叶三小姐想说不去就不去的。”淡淡的声音里,带着两分清洌的冷嘲。 叶渺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要抓我?凭什么?” “本世子怀疑,你跟庆安侯的小公子失踪一案有关,需要你去衙门里配合调查。” “庆安侯小公子?我根本不认识他!”叶渺低吼。 为了抓她去衙门,居然找出这么个破理由,真是醉了! “你要抓我,就拿出证据来!” “你若认识庆安侯的小公子,或许他根本不会失踪。” “什么意思?”叶渺秀气的眉毛皱起,“麻烦你说清楚点!” “庆安侯的小公子,不是现在的五公子,而是庆安侯外室生的孩子,今年只得五岁。”程烁慢条斯理道:“庆安侯夫人娘家势大,庆安侯惧内,这个孩子被瞒得死死的,没人知道。”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这个外室住在上京极寻常的地方。小公子经常和那里同龄的小孩子一起玩,某天被人用糖引诱,和三四个孩子一起失踪了。” “那糖的味道,和你经常送给胡儿巷的孩子们吃的糖的味道十分相像。偏偏,近来胡儿巷,不少孩子也失踪了。” “就凭几颗糖就怀疑到我头上?”叶渺不可思议,“这糖的味道都差不多,不能因为我送糖,就怀疑我有问题。” 程烁锐利问道:“那堂堂侯府叶三小姐,以前几乎不出门,为何会突然对胡儿巷的孩子们有兴趣起来?” “我...”叶渺答不出来,她能说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叶渺,她来只是因为想念宝儿,想用二丫他们,缓缓思念之苦吗? “这是我的事,反正我没做过。” “还有你这位不熟却像护卫一样护着你的...朋友,沈狼。”程烁看了眼沈狼,眸底神色冷戾又危险,“南宫焱新收的爱将沈毕方的弟弟。” “我怀疑南宫焱与此事有关,而你,对南宫焱不一样。”不一样三个字,程烁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中挤出。 “所以你才会帮着南宫焱,然后他派了沈狼保护你是不是?” 这不是程烁第一次以为她对南宫焱不同了。 入学试上,传承竞演那天鸟林外,加上这次,是第三次了。 叶渺不知为何,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清楚。 “我对二皇子,什么都没有!至于沈氏姐弟,就算他们是二皇子的人,不代表他们不能再交朋友,而我恰好是他们私下的朋友。” 她从手中拿出一张纸,“我这么晚从学院来到青州城,是因为收到这个消息。” 她将纸递到程烁面前:“二丫失踪了!胡儿巷里的一个小丫头,我来是为了寻她。如果你不信,可以去这几个地方问问。” 叶渺一连说了几个地方,“我今晚就是去这几个地方。” “这几个地方离这里可不近,出城也不需要经过这里,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程烁淡淡看了一眼那纸,并没有接过,“难不成,你还与九重门有关?” 捏着纸尖的手指一紧,月光下白得如珍珠一样。 叶渺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我说我闲逛,信不信由你。没什么事我先告辞了,程世子。” —— 这两天薛子瑶都没再缠着叶渺,叶渺沉重的心,却并没有因此而轻松。 中午叶铭叶海和乔方子一起去叶渺那里用膳,平时里欢脱的乔方子不知为何安静不少。 用膳的时候,气氛诡异的安静,叶渺心里有事,也懒得开口询问。 夹了块咕噜肉,正要往嘴里放。 乔方子突然放下筷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薛子瑶家里,找到她弟弟没有。” 啪嗒,咕噜肉掉到地上,一路向外滚去。 乔方子看着面色苍白的叶渺,奇道:“薛子星昨天失踪了,薛子瑶一大早请假回去了,你不知道吗?”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新文,欢迎多多收藏支持:《见我夫人不容易》/漪兰甘棠 (灵魂对穿,男女主身心干净,1v1) 豪华轿车内火光四射,冲天的烈焰中,一道再醒目不过疤痕落入时优眼中。 只有时优和那男人知道,她和那位席大少,居然交换了身体。 正文 二零三、你骗我的,比我骗你的多得多(一更)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带着一种悲壮惨烈之感。 叶渺下学后一回到学舍,直接将自己关进了屋子里。 “桃花,我今晚不想吃东西,我要睡觉,不要打扰我。” “是,小姐。”桃花应道,妩媚的双眼,却担忧地尾随走向房间的叶渺。 小姐不对劲,很不对劲,带着比任何时候都要浓重的疲倦,整个人更是死气沉沉,像失了水份的鲜花,不见以往半点鲜活与灵气。 可是小姐不想说,她也没办法。 桃花搬了张绣凳,坐在叶渺门外,心不在蔫地做着鞋子。 等到小姐愿意说了,她就能第一时间帮小姐分忧了。 桃花在外面坐了很久,久到夕阳完全沉下去,月亮升起来,将整个小院洒满清冷的月光。 连屋檐下的她的绣花鞋上也铺上一层淡淡月光。 “吱呀!” 房门突然打开,一阵夜风吹入,穿着黑衣的少女,青丝飘扬,裙裾飘飘。 那面上神情,如月夜下浇了水的花,恢复了些许生机,淡然又遗世独立,散发着不同于以往的坚毅与美丽。 “桃花,我出去一下。” “是,小姐。” 小姐要出去了,真好! 挣扎了半天的叶渺,终于决定和沈狼先去探探九重门。 先查出来再说,至于最后怎么做... 到时候再说! 两道鬼魅般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太中学院。 一个时辰后,出现在青州城九重门外。 叶渺向沈狼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跃入九重门外一棵大树上,俯视整个九重门。 只看了两眼,叶渺便皱起眉头。 光是这样随便一看,就看到里面就布了好几个精密的阵法。 若是深入里面,不知有多少阵法。 一个小小的靠教导青州世家子弟武术为生的门派,居然能请到阵法高人布阵,可见这个九重门,果然内有乾坤。 叶渺轻轻点头,两人跃入九重门内。 “跟在我后面,这里阵法多,稍微走错就会被困住。” 沈狼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但他只能避开阵法,不能破解阵法。 进入九重门后,叶渺直接向第一个阵法掠去。 身后沈狼突然与她背道而驰,向后面疾射而出。 “沈...”叶渺正要轻唤,却见沈狼已与一道宝蓝色身影纠缠在一起。 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程世子! 跟在她后面,是不信任她,还是想渔翁得利? 叶渺一咬牙,决定先离开九重门,免得打斗动静过大,惊了九重门里的人。 她一走,沈狼和程烁先后离开。 “叶三小姐,你又说谎了。”月光下站在树梢上的少年,容颜如蒙着一层淡淡的薄纱,让人看不分明。 叶渺几乎想爆粗口,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然而树梢上的少年,已经淡淡开了口,飘渺的声音,如从虚空中传来。 “三月中,我被皇上密诏进宫,令我寻找庆安侯的小公子。庆安侯以为是他夫人让人抱走的,我按他的线索查了半个月后,发现庆安侯的小公子,并不是被庆安侯夫人抱走,也不是简单的失踪。背后,是一个运作多年、与朝中势力盘综交错的贩卖组织。” “这个组织用各种方法将小孩子们抓起来后,会分为几等,样貌差资质差的,卖到齐楚或燕国或越国去当奴隶;有些资质的,会被送去杀手组织培养成死士,然后送给朝中重臣;样貌好些的,会卖到青楼小倌馆从小培养;最上等的,则会被一些有着特殊爱好又有权有势的人买去......” 程烁顿了顿,似乎在犹豫着,有权有势的人买了漂亮的小孩子回去后会如何,该怎么让一个小姑娘明白。 没等他想好,站在屋顶的少女身形已摇摇欲坠。 “别说了。”她惨白着脸低吼,“也许有些家里条件不错,缺个孩子,所以买回去...” 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吹散到风中,再无痕迹。 因为这样的话,连叶渺自己都不信。 这是古代,讲宗族血缘姓氏,就算真有人没有孩子,比如像赵怀安这种,从族里过继一个过来就好了,哪会去买不知名不知姓、来历不名的孩子? 她痛苦地揪住心口的衣襟,恨恨地看向程烁。 为什么要说破!?为什么要残忍地说破!? 她若帮忙救出那些孩子,她还能找到宝儿吗? 可她也是一个母亲,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跟宝儿一样大小的孩子,被那些不能称之为人的恶魔完农? 叶渺感觉自己快要被撕成两半,一半让她为了宝儿不要救,一半让她为了孩子必须救。 她抱着头蹲下来缩成一团,小小一只,月夜下,像只无助的小猫儿。 闭上眼,脑子里,突然有些前世被遗忘的东西,清晰浮上来。 前世的四个多月后,叶青石突然急病去世,她回来奔丧,无意间听宾客们说起一些事。 那时候的她一心只想习得一身本领,能够站在南宫焱身边,听过便忘了。 现在那些话,却在这一刻,从记忆里无意被翻出来。 “今年青州城真是多灾多难,先是薛小少爷去世,再来是临安侯突发急症。” “你听说了吗?薛知州家的少爷死的有些蹊跷。” “听说了,找到的时候,身上都是不雅的伤痕。” “哎,可怜薛少爷,都怪模样生得太好,才被那些恶魔们看上。” “还有那些孩子们,都太惨了,那些人为了掩盖罪行,一把火全烧死了。” “听说程世子冒死救出了几个,但个个不是傻就是痴,根本没法指证那些人的恶行。” “这事可不能往外说,我家夫君说了,朝廷怕引起民众恐慌,将此事压下来了,知道的人不多。”... 都死了! 所以如果她不插手,让事情任由前世那样自然发展下去,不只薛子星会死,二丫会死,胡儿巷里那些失踪的孩子会死。 还有无数的,她从来没见过的,或许跟宝儿一样大,或许比宝儿大些的孩子,会在遭受如地狱般的折磨后,再凄惨地死去。 虚空中传来一声幽幽长叹,似带着无尽悲悯,“叶三小姐,回去吧。” 许是夜色太温柔,少女无助痛苦的模样,让程烁坚硬的心,在这瞬间变得柔软起来。 “回去吧,不要再来这里了。”他说:“你要找的人,我会帮你找。” 程烁深深看了眼缩在那,像猫儿一般的叶渺,又看了眼站在不远处,像守护者一样的沈狼,示意他带着叶渺回去。 然后转身,跃入九重门内。 “等等。”如猫儿般轻柔虚弱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绝望而坚定,“我跟你一起去。” “确定吗?”程烁转身,挑眉。 叶渺没有回答,而是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选择。 她率先跳入九重门内。 “先去西南角那个阵法内,跟在我后面。” 程烁调查孩童失踪案的过程中,查到九重门有可疑之处,曾夜探过九重门几次,想找到确切的证据。 他知道这里面布满了阵法,他的阵法水平有限,只能避开有阵法的地方查探,因而次次无功而返。 然而现在,当叶渺带着他和沈狼,如入无人之地,在各阵法间,来去轻松自如。 程烁星眸里,一束亮眼的火花一闪而过。 看来他,果然没猜错啊。 今晚他本来是想跟在叶渺身后,在这些阵法间走一遭,没想到刚进九重门没多久,就被那个狼崽子给发现了。 总有一天,他会亲手宰了你个狼崽子!程烁眯着眼想,天天跟在人家小姑娘身后,真是碍眼! 在他脑中念头闪过的瞬间,沈狼突然全身戒备,汗毛根根竖起,警惕地看他一眼。 好机灵的狼崽子!程烁瞥了他一眼。 叶渺一连去出了几个阵法保护的地方,有些金银珠宝放了几大屋,有些是放着账本或流水账一类的东西。 只有一处,是一个黑漆漆的大地宫。 三人在里面找了许久,终于在一个石壁缝里,找到一个破旧的小荷包。 “是二丫的!”叶渺激动喊道:“我认得这个荷包!是二丫的!有一次我给她糖吃的时候,她说要留给哥哥吃,就是装进了这个荷包里!” 她一把从程烁手里抢过荷包,打开闻了闻,“没错!你们闻闻,还有莲子香味!” —— 离开九重门后,程烁一招手,两名护卫立马现身。 “全力调查九重门!” “是,世子。” “程世子,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说。” “什么事?” “九重门,跟太子有关,与二皇子无关。”见对面少年眸子眯起来,叶渺下意识解释道:“我不是为二皇子开脱,只是九重门真的...” 程烁忽尔笑了起来,“我知道。” “你知道?”叶渺瞪大眼,“那你上次又说怀疑二皇子,怀疑我...你骗我?” 最后你骗我三个字,叶渺猛地拔高音量,以示自己不满! 程烁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叶三小姐骗我的,可比我骗你的,多得多了。” 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了,再跟你慢慢算。 叶渺突然秒怂,转移话题,“今天我立了功,这件事,我要全程参与。” 少年玩味地看着她,星眸中光芒流动。 “好。” 正文 二零四、冥冥中安排好的宿命(二更) 凌晨,月亮西沉,晨曦未现,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世间多少阴暗在这一刻滋生。 青州西郊的一处大院子里,几个黑衣人将一麻袋一麻袋的东西往车上抗。 有人搬起一个麻袋时,手一沉麻袋滑落到地上,袋口散开。 “手脚利落点!”前面的人喊了一声。 那人立马拢住麻袋口,结果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大吃一惊。 “大...大师兄,薛...师弟,薛师弟怎么在这里?!” 其他几人听到薛师弟三个字,惊得围过来,“怎么回事?他怎么在这里?” “他爹是薛知州,若是被发现他不见了,咱们会惹上麻烦的!” 九朝冷静道:“他发现了七星阵的秘密。” 一人反驳,“不可能!若他知道了,绝不可能会留在九重门!” “对,我试探过他,他并不知情!” “在听雪山庄时,我的手臂被乔小少爷的护卫刺伤,有天换衣裳时,无意被他看到了。” 九朝道:“九重门什么规矩,你们跟我一样清楚!一旦身份暴露,只有死路一条。” 一黑衣人皱眉道:“大师兄你说的我明白,若薛师弟是普通人,杀了就罢了,可他是薛知州的独子,平南王世子的表弟!若他出了事,会惹出多少麻烦,大师兄又想过没有?”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九朝道:“万一薛师弟无意说出去了呢?他年纪小不会多想,可平南王世子什么人,你们觉得能瞒得过他吗?是要命还是要麻烦,你们自己选!” 这个确实是,几人沉默,过了一会有人狠厉道:“如果这样,不如干脆杀了他!” “安庆侯的小公子被无意抱走,因为没人认得他,现在流落到哪里,无人知晓。薛师弟,我建议用同样的办法,当作不知情就是。” 九朝状似无意道:“不过如果你们非要杀的话,我是不会阻拦的。” 有人眸中杀机一现,正欲拔剑,另一人从旁边拦住他低语几句。 拔剑的人看向九朝的眼神立马变了。 好个借刀杀人! 九朝被薛子星看到手臂上的伤,怕被认出将薛子星抓来,自己不动手杀人,却怂恿别人动手。 万一将来被薛长言或程烁查到,九朝可将薛子星的死推得一干二净,而杀了薛子星的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拔剑的人冷笑一声,将剑收起,暗含讽刺道:“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 气氛一时变得奇怪。 有人打圆场,“天快亮了,快准备好离开。这次的事要是出了岔子,师傅谁都不会放过!” 众人后背一凛,赶紧将薛子星用麻袋装好,搬上马车和其他麻袋放在一起。 天色渐渐光明,驱散了黑暗,却驱不散罪恶。 —— “叩叩!” 厚重的朱漆木门打开,探出一个不耐烦的脑袋,“谁呀?” “你好,请问九门主回来了吗?”门外微熹的天色中,站着一个面露讨好的少女。 少女双眼无神,嘴唇干枯,早已没了先前明媚无忧的模样。 门房耐着性子解释,“薛小姐,昨天小的已经说过了,门主知道薛少爷失踪后,出去找薛少爷了。小的也不知道门主什么时候回来。” “那让我进去看看可以吗?”薛子瑶哀声请求。 “对不起,薛小姐,这事小的作不了主。” “那大师兄在吗?大师兄九朝。” “大公子也出去找薛少爷了,不在。” “他们总会回来的吧,”薛子瑶不死心道:“他们回来之后,你能不能派人给我传个口信?” “薛小姐,门主和大公子他们回来后,小的会禀明他们的。”门房委婉拒绝。 薛子瑶还想说什么,门房打断道:“对不起薛小姐,小的还有事,先告退了。薛小姐慢走。” 薛子瑶只好转身离开,其间不死心地回头看了九重门好几次。 初升的阳光将她孤独的背影拉长,连那影子似乎都染上淡淡的哀伤。 晚上,薛子瑶换上一身夜行衣,不死心地来到九重门。 薛子星在九重门待了几个月,在来九重门的路上失踪,薛子瑶想向九重门里的人打听。 可连续来了几天了,门房每次都将她拒之门外,她一个人都没见着。 不得已,她决定悄悄进入九重门内,一探究竟。 天刚黑没多久,九重门内不知道是不是人都出去的缘故,安静得可怕。 今晚月色不明,薛子瑶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看清里面的情形。 她摸索着向前走去,一不小心不知道碰到哪里发出噗的一声响。 她吓得赶紧收回手,警惕地看向四周,担心会被九重门里的人发现。 突然周围跳出几个黑衣人,手持长剑直接朝她砍来。 薛子瑶狼狈招架,“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找人的!”她喊道。 那几人却充耳不闻,一招一式皆含着浓浓杀机。 她只好边挡边往外跑去。 然而那些人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就算出了九重门,那些人依然穷追不舍。 薛子瑶一个年轻女孩子,跑着跑着,很快没了力气。 凛冽的寒光在她身后像厉鬼一样追着她,她全身被汗水打湿,死亡的恐惧从骨子里清晰地透出来。 一阵疾风带着死亡的气息袭向她的后背,薛子瑶知道自己该避开。 但已经发软的双腿,让她移不开半步。 她闭上眼,等待死亡的来临。 突然,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包围,她的脸触到冰凉柔软的丝绸,以及那丝绸下,强健有力的心跳。 怦怦,怦怦。 身后,是刀剑相击的声音。 咣,咣。 两种声音在她耳边交织响起,一时让她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 直到其中一种声音消失,薛子瑶的世界,便只剩下这动听而安心的心跳声。 “薛小姐,你没事吧?”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慢慢地离开那柔软的丝绸,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双眼茫然地看向眼前的男子。 遮挡月亮的乌云,在这一刻突然散去。 月光轻轻洒落在眼前的男子身上,只见他一袭浅色华服,眉眼风流,风姿绰约。 像突然出现的白月光一样,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入薛子瑶的心房。 薛子瑶心底的委屈害怕,化成泉涌,袭上心头。 在知道薛子星失踪后,薛子瑶立马请假回去。 那时薛长言已经带着人出去找了。 家中只有哭得晕过去的裴媛,以及乱成一锅粥的下人。 她强打起精神,安抚裴媛,安排下人,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等裴媛哭累睡了后,她就来九重门一次一次打探消息。 哪怕一次一次被拒绝,她也没有气馁过,更不用说哭过。 因为没时间。 可现在,这一刻,当宁倾风用温柔的嗓音,问她有没有事时。 她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强装坚强,通通崩溃。 “宁公子...” “我弟弟不见了!我弟弟不见了!” 薛子瑶揪着宁倾风的衣襟,哇哇大哭起来。 “薛小姐不用担心,我会找到薛公子的。”宁倾风温柔而珍惜地轻拭少女脸上的泪水。 “别哭,哭得我心都疼了。”柔情似水的男声,在月光下缓缓流淌。 仿佛冥冥中安排好的宿命,薛子瑶没有半点挣扎,任凭陌生的情绪,在月夜里滋长。 —— “小姐,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桃花。” “嗯。” 杏色纱帐后的少女懒懒应了一声,桃花熄了灯,转身离开。 门打开关上的瞬间,一阵风吹来,将纱帐吹拂到叶渺脸上。 她随手一掸,随着风停,纱帐落下。 闭上眼,突然又有一阵若有似无的风吹进来,将纱帐吹到她脸上。 “桃花,还有事吗?”叶渺闭着眼道了一句。 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瞪大眼。 窗外月光并不明亮,屋内更加昏暗,夜视极好的叶渺,第一时间便看到了站在屋内修长挺拔的少年。 双手环胸,姿势懒散,即便他俊美的五官与昏暗融为一体,叶渺还是能想像他挑眉坏笑的样子。 “你...你来这里做什么?”叶渺下意识将薄被揽在怀中。 屋里有冰,桃花怕她半夜会凉,总会给她准备一张薄被放在一边。 她从来不盖,还觉得多余,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少年似乎咧嘴笑了,一口整齐的白牙很是耀眼。 在叶渺看来却觉得寒光闪烁,像野兽的利齿。 “叶三小姐不是要全程参与吗?本世子现在来,是来汇报情况的。”清亮独特的嗓音,在黑夜里溢开,带着几分撩人心弦的味道。 叶渺竟觉心跳快了半拍,她不禁舔舔唇,“程世子请出去稍等,我马上出来。” “不了,时间紧迫,就这样说吧。” 叶渺压低嗓音吼,“程世子,男女授受不亲,你夜闯我房间已经不对,还要在我房间与我说话?” 少年大喇喇往窗边榻下一坐,“本世子不想出去,要听就现在听,不听本世子就走了。” “你...”背对着月光,少年的容颜越发看不清,只那双璀璨星眸里淡淡的笑意,又痞又坏。 欠得很! “快说!”叶渺撇开头,不想看他。 正文 二零五、叶三小姐过河拆桥的本事不小(三更) “九重门的人前天接到任务,已经离开青州,不过目前还在太中境内。我已经安排人从水路陆路同时拦截,一发现九重门的人,立马回报。” 程烁道:“不出两日,必有消息传来。” 叶渺垂下眸子,“我知道了。” “那天在九重门发现的帐本,我誊抄了一份,上面详细记录了各种买卖来往。不过,”程烁停顿一下,“账本中找不到任何此事与太子有关的证据。” 叶渺丝毫不觉得奇怪,若能找到证据,太子怎么会三年后才被扳倒? “谢程世子专门跑这一趟。”叶渺咬牙挤出几个字。 这种消息,随便派个人来传个话就是了,也不知道他干嘛亲自跑一趟? 青州城离这里,可不近。 “夜深了,不便相送,程世子慢走不送。” 榻上的程烁没有站起来,而是换了个更加随意的姿势,“账本上虽然查不到与太子有关的记录,不过,我查到太中有人,曾从九擎天手上买过人。” “谁?”叶渺捏着被子的手指攸地缩紧。 “赵国公的堂弟,赵怀安的二堂叔,现居住在太中城的赵二老爷。” “他买了谁?”叶渺哑着嗓子道。 “很多。” 淡淡的嗓音,却像平地里投下一颗惊雷。 很多,很多!叶渺心脏如被撕裂。 “我现在要去找他,要不要一起?” “要!”叶渺没有半点犹豫。 事实上就算程烁不说,她也打算等程烁离开去,去太中找那个禽兽赵二老爷算帐! 一刻钟后,三条人影离开太中学院。 “为什么要带他?”程烁看着不远处跟在叶渺身后的沈狼,语气很不满。 “现在是去救人,多一个人不好吗?沈狼什么都知道。”叶渺皱眉道,不知道这个程世子,突然耍什么脾气。 “我有人,就算没人,我一个人够了。”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傲娇。 原来是几次没和沈狼分出高下,心里不爽了,所以不想让沈狼出风头强过他。 男人真是幼稚的小孩,不,比小孩还幼稚,她的宝儿都不会这样!叶渺心里不屑吐槽。 “那要不分头行事?”叶渺道:“你和你的护卫一起,我和沈狼一起。” 程烁身形攸的一顿,双眸危险地眯起,“没想到叶三小姐,过河拆桥的本事不小。” 这也叫过河拆桥?叶渺无语,索性转移话题,“还有多久到?” “两刻钟。” 赵二老爷的府邸,位于太中城最豪华的地段。 不过程烁此时带叶渺去的,是赵二老爷在郊区的别院。 别院隐在群林中,屋檐下两盏灯笼被浓密的树叶遮住,竟是半点光都透不出来。 眼看就要到达目地地,“停下。”叶渺突然道:“前面有阵法。” 程烁沈狼迅速站到她身后一左一右。 两人视线不知有意还是不经意,交汇了一下,如电火石光。 程烁是何意没人知道,沈狼眸中却尽是狂热,浑身血液沸腾。 他想跟这个人交手!他一定要跟这个人交手!他兴奋地想。 叶渺站在阵法外观察了一会,抬脚往阵法里面走去,程烁和沈狼尾随其后。 阵法很复杂,叶渺花了些时间才解开。 “好了,过了。”叶渺松口气。 下一秒,突然被人用力一拽,整个人失控向后倒去,跌入一个坚硬的怀抱。 同时一道黑影从她身旁跃出,咣咣咣,一把长剑,隔开前面无声无息袭来的三剑。 叶渺背后沁出一身冷汗。 之前在九重门破了阵之后,里面都没有危险,她下意识以为这里也是如此。 没想到差点重了招,好在程烁将她及时拉开。 噗嗤!是剑刺入肌肤的声音,随着一声闷哼响起。 叶渺站稳后看过后,面色大变。 三鬼阵! 这阵只有三人,威力却极大,身形如鬼魅,无声无息,瞬间杀人于无形。 “沈狼,小心!”叶渺大喊一声,身形随之站正,刚才扶着她的少年,眸子瞬间收紧。 刚才受伤的是沈狼。 此时沈狼如野兽般的眸子布满血腥戾气,全神贯注几乎进入忘我的状态。 叶渺看了眼程烁,“程世子,沈狼可能不敌。” 其实沈狼不会不敌,但若让他一人对付三鬼阵,会消耗太多时间。 程烁好整以暇道:“我带你出来,我得保护你。” 他也想看看那个狼崽子的深浅。 程烁还不知道她的真实功夫,或许只是以为她轻功了得。 叶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转向沈狼,“坎。” 一名幽灵般的黑衣人飘至沈狼后方,正要一剑刺出,眼前的沈狼突然消失,随即感觉手臂一痛。 那人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手臂,眼见沈狼的长剑如锋利的爪子一样抓过来,他迅速反应过来向后一跃。 “兑。” 另一道惊呼声响起。 “离。” 叶渺每说出一个字,便有一人受伤。 那三人很快明白过来,这位出声的少女,竟然会破三鬼阵! 三人极有默契的互看一眼,幽灵般的身形突然撇下沈狼,向叶渺扑去。 “来得好!”程烁凉薄一笑,一掌挥出,竟是在对方未使出三鬼阵之前,将其中一人击飞。 另外两人楞在原地。 他们从来没见过出手如此快准的人! 叶渺冷眼旁观,心中又佩服又惊骇! 这个程世子,偶尔瞧着不着调,但这身骇人听闻的功夫,甚至比传闻还要厉害! 果然没有能困得住他的阵,不管是武阵还阵法。 三人意识到遇到了硬茬,纵身向后跃去。 “留活口。”少年的声音,凉薄而无情。 —— 别院外刀光剑影,别院里面,看起来却安静详和。 一间屋子里靠墙的长榻上,上面躺着新来的几个小孩子,穿着干净的里衣,兴奋地窃窃私语。 神情懵懂,眼神局促而好奇,即便已经深夜仍然睡不着。 “阿华哥哥,这里真的有好吃的?好玩的?”一个小孩子忍不住问最边上的小少年。 小少年背对着他们,声音冷淡至极,“有。” 只要死不了的话,好吃的,好玩的,什么都有。 “咦,外面好像有声音。”有个小孩子爬起来,炯炯有神地看向外面。 “管事爷爷说了,不准多管闲事,不准不听话,否则便没得吃没得喝,还要受罚。” 爬起来的小孩子立马躺下闭上眼,“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很乖,我在乖乖睡觉。” 但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不只声音大,连灯笼都点了起来,从窗户里照进来,将他们这间房间照得光亮。 终究都是几岁的小孩子,哪忍得了好奇? 一个二个像商量好似的,悄悄聚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丢丢,小脑袋一个挨着一个,好奇地看着外面。 外面管事爷爷身后带着几个手持大刀长棍的小厮,色厉内荏地道:“你们是谁?为什么擅闯此地?” 他面前的少年微微一笑,火把映照下,那笑脸说不出的俊美邪气。 偷看的小孩子们个个惊得张大嘴,这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惊艳。 “人在哪里?”少年漫不经心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危险。 “老夫不明白你说什么?”管事大声道:“这里是私人地方,请你们速速离去,否则别怪老夫不客气!” 程烁眸光散慢地从他身后那几人身上扫过,无声而强大的气场,让那几人瞬间丢盔弃甲! 这个少年太可怕了! “扑通!”一人扔下手中的长棍,“这位公子,小的知道在哪,小的带您去!” 管事气得想回头斥责,哪知身后的人纷纷丢下长棍大刀,“小的也知道。” 管事恨恨瞪了他们一眼,却是没有出声。 能通过阵法,打败三鬼阵,岂是他们这些只会些简单拳脚功夫的人,抵挡得了的? “这里!”一人突然掀起窗子,一颗颗小脑袋,像鸟巢里的小鸟,瞪着黑漆漆的眸子不知所措。 “五天前刚来的。” 叶渺松口气,看他们的神情,大约还没发生过什么事。 “沈狼你看着这里。” 又有人带着程烁和叶渺去到柴房。 还没到,便闻到一股腐烂的腥臭味。 叶渺心一紧,快步过去拉开柴房门。 味道浓得几欲作呕,随即一道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哭泣。 “阿娘,森儿好痛,阿娘,您快来接森儿回去,森儿以后一定乖乖听话。阿娘,森儿是不是要死了,呜呜~” 油灯将柴房照亮,趴在草堆中的小男孩,脸上青紫,身上全是血。 见有人进来,已经涣散的双眸,突然散发出奇异的光彩,“阿娘,是您来救森儿了吗?” 叶渺扑过去将他搂在怀里,眼泪滚滚而下,“森儿别怕,阿娘来救你了。” “阿娘,森儿以后一定会听话~” 小小的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后,无力向外一歪,抓着她袖子的小手向下滑去。 叶渺泪如泉涌,心如刀割。 油灯下,抱着孩子的小姑娘,动作是那样熟练,画面是那样和谐。 那抖动的肩,悲怆的背影,像定格的画一样,深深烙在程烁心间。 他不由自主走过去,抚上她的肩,沉声道:“别难过了。” “那个禽兽在哪里?”耳边响起的,是宛如地狱的冰冷声音。 ------题外话------ 感谢139*****850的鲜花! 感谢weixin2013b26426、阿狸的梦之城、忧伤的夏天的月票! 正文 二零六、我平南王世子抱你都嫌弃,哼!(一更) 身后气息顿了一顿,“我带你去。” “我会让人将他好好安葬的。”程烁又道。 叶渺紧紧搂了好一会,似乎要让他死后仍能感受到母亲的温暖。 黄泉路上,有她的体温,希望他不会太冷。 许久后,她将小男孩放平,替他整理好衣裳后,站直身子。 那脊背直得,似乎要扛起一座沉重的大山。 “走吧。” 叶渺垂下眸子,掩住眸底翻滚的腥红。 她现在只想杀人! 只有杀人,才能抚平心底奔腾不息的戾气! 离开别院后,有个护卫走过来,似乎要向要向程烁报告什么。 程烁手一扬,示意他靠过来说话。 护卫楞了楞,依言走过去,见程烁用眼神看了一眼前方绷得笔直的叶渺,会意过来。 压低声音道:“世子,后山现在发现了十几具尸体,都是小孩子的...” 程烁立马制止,“继续查。” 随即看了一眼前方的少女,只觉得那瘦弱单薄的肩,似乎挺得更笔直了。 纤细的身体里暗藏着惊涛骇浪般的杀机。 以至程烁不得不担心,这瘦小的身体是否承受得住。 从郊区到太中城,大约半个多时辰,叶渺三人却用两刻钟便到了。 来到赵二老爷的府邸外,叶渺浑身杀气更盛,在要进入府内的瞬间,程烁突然拉住她的胳膊。 “叶三小姐,不要冲动!” “怎么?你怕了吗?”叶渺回头,唇边露出冰冷而无情的笑,“你怕我不怕,我自己进去!” 程烁捏了捏眉心,两分无奈,“我的意思是,不要脏了自己的手!” 前世的叶渺也好,今生的叶渺也好,在今晚之前,她赞同程烁的话。 如果能不脏自己的手而达到目的,她乐意之至。 可现在,想到那个和宝儿差不多大的孩子,想到还有更多这样的孩子,除了亲自动手,她无法消除内心万分之一的愤怒! “不用你管!”叶渺冷冷道。 赵二老爷的府邸富丽堂皇,修建得极为奢华,夜色下静谧而神秘。 叶渺站在墙头冷冷打量一番,确定里面并没有阵法后,从墙上一跃而下。 程烁和沈狼紧随其后。 叶渺抓住一个值夜的下人,逼问出赵二老爷的院子所在。 随即将那人打晕藏起,直奔赵二老爷的院子。 院子外打盹的值夜下人,只觉一股冷风刮过,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睁开,脖子一痛,眼睛一黑,晕倒在地。 叶渺狠狠一脚踹开房门,浓烈的血腥味飘出。 她眸子缩得更紧,迅速跑进去,黑暗中传来小孩子隐约压抑的哭声。 旁边,一个肥壮的身体倒在地上,浑身是血。 叶渺紧绷的神经猛地放松。 灯光将屋子照亮,程烁皱眉看了眼地上肥壮的男人,“是赵二老爷。” 叶渺眸中寒光一闪,捂住小孩子的眼睛,狠狠在赵二老爷身上刺了几剑,抱着孩子转身离开。 小孩子大概哭累了,叶渺抱着哄了一会就睡着了。 程烁从屋里出来,一眼就看到屋顶上,抱着孩子有节奏地轻轻摇晃的少女。 月光温柔的洒落在她身旁,时光仿若静止。 她闭着眼睛,从程烁的角度,能看到月光下长而翘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下。 半张脸沐浴在月光下,温柔似水。 半张脸隐藏在暗处,带着深深的思念与悲伤。 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要失去,那种无能为力而又绝望的悲伤。 那一刻,程烁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震撼,又生出从未有过的心疼。 一个小姑娘而已,身上为何会有那么浓烈的悲怆? “世子,徐统领的信。”一名护卫递上一封信。 程烁接过打开,眉头皱得更深了。 再抬头,屋顶上悲伤的少女已翩然来到眼前。 温柔不再,那份悲伤被深深掩盖在冷漠之下。 程烁心脏猛的一缩。 “出什么事了吗?”她问。 程烁敛住心神,言简意赅,“徐冲传来消息,没遇到九重门任何一个人。” “不是已经两天了吗,怎么可能?” “是不可能。”程烁道:“如今看来,赵二老爷提前被人杀害,说明赵国公已经有所察觉,让九重门的人故意避开我们的人!” 赵国公真是狠,自己的亲堂弟,说舍弃就舍弃! “他们若是分散开,大隐于市,找一个人或许不容易。”叶渺道:“但他们手上有孩子,不可能分散开。” “没错。”程烁点点头,“如果不分开,又不会被人认出来...” “乔装!”叶渺大声道。 “商行!”程烁同时大声道。 “如果他们乔装易容成商人,扮成商行,就有可能蒙蔽你的人!”叶渺道。 “来人!”程烁一招手,立马有两个护卫模样的人现身。 “传令给徐冲,让他彻查所有来往太中的商行!” “是,世子!” 护卫离开后,叶渺道:“如果有消息传来,我想一起去!” 程烁没有回答,却朝她伸出双手。 叶渺警惕后退,“你做什么?” “你抱很久了,换我来抱。”他指了指叶渺抱着的孩子。 此时孩子歪在她脖颈边,正睡得香甜。 “不用,我不累。”叶渺直接拒绝。 “给我抱孩子,我就让你去。” 程烁看着她,眼里三分认真。 不给他抱孩子,就不让她去吗? 叶渺咬咬牙,“你小心点,他刚睡着,别弄醒他了。” 程烁不以为然地接过,抱个孩子嘛,有多难? 哪知孩子一到他手中,就闭着眼大哭起来,“阿娘,要阿娘抱~” 程烁:... 叶渺幸灾乐祸地接过孩子,柔声哄得孩子静下来后,道:“你看不是我不让你抱,是他不让你抱。” “臭小子,不惜福,我平南王世子抱你都嫌弃,哼!等你长大了,你会后悔一辈子的!”程烁摸摸鼻子为自己找场子。 叶渺斜睥了他一眼。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会,程烁道:“你该回学院了,这孩子你总不能抱着去吧。” 若是可以,她真想抱回去。 可是孩子有阿娘,他会更想要自己的阿娘。 “等会让人接走吧。” 听到这话,程烁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如果叶渺真的要将孩子抱走,他觉得自己完全不忍心拒绝。 —— 回到学院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叶渺打来热水冷水,轮流敷眼睛,才终于将红肿弄散了些。 她回床上眯了会眼,直到桃花喊她起来用早膳。 用完早膳前往小校场,那里已经站满了晨练的学生,个个看着她的眼神很奇怪,指指点点的。 隐约听到一些话是这样说的,“是真的吗?” “听说是亲眼所见,好几个人作证。” “看不出来是这样的人!” 叶渺无心理会,扭头看了看身边的位置。 这里一向是薛子瑶站的地方。 如今空荡荡的,突然让叶渺心里很不是滋味。 虽然薛子瑶平时总是嫌弃薛子星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可叶渺很清楚,薛子瑶心里有多疼她这个弟弟。 “三姐姐,你眼睛怎么肿肿的?”叶梨凑过来问,“昨晚去哪里了吗?” 叶渺瞥了她一眼。 学院里有规定,没有请假,不是沐休的时候,学生是不可以私自外出的。 若被发现,按院规严惩。 叶梨被她那一眼看得有些慌,“三姐姐,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随口问问,就算你出去了,我也不会告诉别人的。” “没有。”叶渺淡淡道:“这几天失眠,睡得不好。” “哦,”叶梨语气明显失望,“三姐姐要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跟我说一说。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五妹妹觉得我有什么心事?”叶渺似笑非笑问。 叶梨咬了咬唇,似乎觉得不知如何开口。 “五妹妹不妨直说。” 叶梨似下定决心,“三姐姐,学院里的人都说,你和孟公子...,又和乔方子...,所以你才会心事重重,还心情不好吼了薛子瑶。” “我孟公子什么,又和乔方子什么。”叶渺微笑道:“要么说,要么不说,五妹妹这样半遮半掩,说一半留一半,更让人讨厌。” 叶梨脸一下子胀红,“说你同时钩搭孟公子和乔方子,想一脚踏两船,哪知两个都不上钩!” “五妹妹信吗?”叶渺歪着头问。 “我当然不信了,三姐姐不是这样的人!”叶梨一脸绝对相信她的模样。 叶渺轻描淡写道:“既然五妹妹信我,那就麻烦五妹妹,帮我去跟学院里的人解释。” 叶梨:... 她趁着薛子瑶不在,叶渺这几天心事重重,昨天开始特意散布的谣言,怎么可能自己去澄清? “怎么,五妹妹,你不是说信我吗?既然信我,为什么不帮我去解释?” “三姐姐,”叶梨咬着唇,“我怕我说的没人信,毕竟我是你堂妹。” “没关系,只要你愿意去解释就行了。”叶渺拍拍她的肩,“你要记住,你不光是我的堂妹,你还是秦先生的弟子,孟公子的师妹,还有二皇子也对你与众不同。你说的话,自然会有人信的。就算没人信,你也尽了做姐妹的情谊不是吗?” 叶梨:... 这是不是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正文 二零七、我不想死!(二更) 解释不清,要么是她没尽心,要么是她的影响力不够,总之都是她叶梨的问题! 叶梨站在原地,看着叶渺离开的背影,咬碎银牙。 中午用午膳的时候,叶铭几人见叶渺气色不好,以为她是为一夜之间突然传出的流言生气。 “妹妹,你不用担心,谁要敢当着面说你,我揍死他!”叶海气呼呼道。 叶铭瞪他一眼,揍人有什么用,找出这流言谁传的才行! 乔方子小心翼翼看她一眼,“我看要不以后,我就不和你们一起用膳了,免得人家说闲话。” “好啊好啊!”叶海抢着答道,“等我把说闲话的揍到不敢说闲话了,你再来好了。” 乔方子:海兄弟啊,我就是说说而已,你怎么能当真呢? “不用,”叶渺夹起一块红烧肉咬了一口,“咱们行得正坐得正,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要是不来了,别人会说咱们做贼心虚!” “叶渺说得对!”乔方子嘿嘿一笑。 “所以该怎样就怎样,没必要理会。”叶渺无所谓道。 “渺妹妹,霸气!来,吃个鸡腿!”乔方子主动将一个鸡腿放到叶渺碗里。 “你喊什么?”叶海生气道,“还嫌给妹妹带的麻烦不够多吗?” 乔方子连忙改口,“叶渺,叶渺,海兄弟,来,你也吃个鸡腿。” 叶海狠狠咬了两口鸡腿,突然道:“不知道薛子星找到没有。” 薛子瑶还没来学院,说明薛子星还没找到。 叶渺夹菜的手一紧,淡淡道:“会没事的。” —— 等了一天,程烁还没有消息传来,叶渺不由焦躁起来。 心想如果今晚还没消息来,她就直接去找他。 结果下午夫子讲完学后,突然道:“各位学生,薛子瑶的弟弟,薛大人的公子薛少爷失踪的事情,各位都知道了吧。中午山长大人指示,让学院学生帮忙寻找,当作一次考验。” 叶渺心一动,看来是程烁那边有消息了。 “叶渺,沈狼,洛轻语,李震宗,你们四人负责前往林州城,孔无瑕、叶梨...” 后面夫子说了什么,叶渺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此地前往林州约一天多的路程,如果现在出发,大约明天下午能到达林州城。 “现在马上回去收拾,半个时辰后出发。” “是,夫子!” 半个时辰后,学院百名学生聚集在院门口,夫子们又交待一些注意事项后,四人为一组出发。 “沈狼,你去过林州城吗?”洛轻语挤到沈狼身边坐下。 他们坐马车前往林州城,沈狼和李震宗轮流驾车,现在是李震宗驾车。 叶渺有些无语,洛轻语难道感觉不到沈狼对她的厌恶吗? “滚开!”沈狼毫不留情开赶。 洛轻语却坐着没动,“沈狼,你一向独来独往,一定没听过这两天学院里的流言吧。” 沈狼额头青筋直暴,除了沈毕方,他抗拒跟任何一个人靠得太近,即便跟在叶渺身边,也是三步之外。 洛轻语却作死地坐在他身边。 叶渺含笑看着洛轻语。 “学院里谣传,我们戊班有个女学生,跟孟公子不清不楚,又跟乔方子勾勾搭搭。” 洛轻语斜眼看向叶渺,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沈狼,你知道这人是谁...啊!” 一声尖叫,洛轻语从马车里的凳子上摔下来。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沈狼,“你推我!?” “滚!”沈狼冷漠地吐出几个字,“不要,靠近我。” 这大概是沈狼对洛轻语说得最多字的一次,却比一个滚字,更让洛轻语气愤。 “你特么真不是个男人,居然欺负一个女孩子?你没有家教吗?不知道对女孩子应该怜香惜玉吗...” 洛轻语气得口不择言,丢脸,太丢脸了! 她居然在叶渺面前,被沈狼推到地上! “洛轻语,”叶渺慢悠悠道:“如果我是你,此时就会乖乖闭上嘴。” 洛轻语哪里听得进去,还想再骂,突觉一道寒冷刺骨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不由打个寒颤,看到沈狼噬血的双眸后,直觉自己若再多说一句,就算不被撕个粉碎,也会被丢下马车。 于是立马闭上嘴,爬起来乖乖在叶渺这边坐下。 天黑后,四人到达一个小镇。 李震宗将马车停到一间客栈前,“沈狼,叶渺,洛轻语,我找了间客栈,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三人没有反对,一一下了马车。 客栈里的小二热情的上前招呼,“各位住店吗?” “四间上房,先来点吃的。” 离开学院的时候匆忙,没来得及吃东西,四人一直饿着肚子到现在。 “好嘞,客倌稍等。” 客栈里几乎没什么人,大堂就零零散散地坐了两桌。 四人坐下后没多久,小二端着四碗面条上来。 “客倌,实在对不住,厨房的都回去了,只有面条。” “没关系。”李震宗道。 小二将面条摆好,几人拿起筷子正要吃,沈狼突然道了一句,“难吃。” 叶渺放下筷子,“难吃咱们就去别家看看。” 洛轻语刚才被沈狼下了面子,哪会如他的愿? “我累了,走不动。”她吃了一筷子面,“我觉得味道不错。” 李震宗也吃了一口,“味道还不错,沈狼,叶渺,咱们现在在外面,别挑了,快吃吧。” “突然没什么胃口,你们吃吧。”叶渺道。 沈狼则是理都没理两人。 “真是娇气。”洛轻语冷笑。 “不好吃也少吃点吧,不然明天哪有力气赶路?” 叶渺嗯了一声,却是没动。 过了一会李震宗突然道:“好像有点不对劲。我...头晕...” 说完手中筷子掉落,整个人趴在桌子上。 洛轻语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如同李震宗一样倒在桌子上。 这时突然跳出十几个黑衣人,“嘿嘿嘿,想不到你们倒是机灵,不过机灵也没用,落到我大刀疤手中,乖乖束手就擒吧。” 叶渺动也没动,在为首的大刀疤示意手下人动手时,沈狼已灵敏的一跃而起,如野兽般凌厉地攻向对方。 那些人措手不及,一下子被沈狼伤到几个,待反应过来后大吼一声,“兄弟们,一起上。” 叶渺原以为以沈狼的身手,最多三四招便能将这些人放倒。 但没想到,这些人居然撑过了十几二十招。 待所有人被打晕叠成一堆罗汉后,叶渺若有所思道:“这不是一般的劫匪。” 一般的劫匪,不可能有这样的功夫。 “看来一定是在林州无疑了,要不然不会有人来堵我们。”叶渺道:“沈狼,连夜去林州。” 沈狼看了眼趴在桌上的洛轻语与沈震宗。 叶渺扶额,两个蠢货,“将他们扔到车上。” 总不能让他们死在这里。 沈狼夜视极好,即便夜色昏暗,不用灯笼驾着马车,依然安稳如白日。 约两个时辰后,马车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叫。 “啊!这是哪里?” 正在小憩的叶渺被吵醒,心情极度烦燥。 “闭嘴!” 吓得发抖的洛轻语听到叶渺的声音,想起昏迷前的事情,瞬间安静下来。 “我们...我们被绑架了吗?”她颤抖着声音问。 另一位昏迷的李震宗亦清醒过来,“这...发生了什么事?” 叶渺懒得理两人,“沈狼,还有多久天亮?” “两个时辰。” 听到外面传来沈狼的声音,洛轻语和李震宗放松下来。 沈狼的武功那么厉害,刚才什么都没说,肯定是他救了他们。 “叶渺,你知道面里有问题,为什么不阻止我们?”洛轻语质问。 “我不知道面里有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吃?” “因为我不想吃。” 这什么答案?洛轻语明显不信,旁边李震宗插话道:“快天亮了,先抓紧时间睡一会吧,有什么以后再说。” 洛轻语这才不得不闭上嘴。 车上三人闭眼小憩,突然,叶渺感觉到一股危险气息靠近,猛地睁开眼。 外面沈狼同时勒住缰绳。 马车陡然停下,出于惯性,洛轻语猝不及防被摔到地上。 “沈狼,你做什么?”她恼怒大喝,随即外面传来兵器相交的声音,让她吓得立马闭上嘴。 迅速爬起躲到叶渺身边,“叶...叶渺,我们是遇...遇到劫匪了吗?” 叶渺来不及说话,李震宗道:“你们在车上待着,我下去看看。” 待他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外面的打斗声已经停止了。 但着昏暗夜色,李震宗看到地上躺着十几个黑衣人。 站在中间的沈狼,浑身气势凛冽,让他不由心惊。 “沈狼,你都解决了?” 李震宗自认武功虽然比不上沈狼,但应该相差不远,但现在看到不过眨眼,沈狼已经解决了这么多,立马意识到高估自己了。 “上车。” 沈狼扔下两个字,走向马车前头。 洛轻语还没从震惊中反映过来,马车已经快速开动了。 “这...这怎么回事?”这下她也意识到不对劲了,“我们只是出来帮忙找人,为什么才离开半天不到,就连遇两波人要对付我们?” 没人理她。 “是不是薛家得罪了什么不应该得罪的人?” 她抓住叶渺的袖子,语气有些疯狂,“你跟薛子瑶是好朋友,你告诉我!我不想死!” 正文 二零八、蠢成那样,我真的没法相信她是内鬼(三更) “不想死天亮后你自己回学院去。”叶渺道。 “你果然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不早说?”洛轻语大声质问,“你故意想害我是不是!?” 李震宗听不过耳了,“洛轻语,叶渺要是想害你,刚才就会将你扔到那间客栈!” 马车里静了一息,洛轻语咬牙道:“但她瞒着我们,就是她不对!” “好了别吵了!”李震宗不耐烦道:“与其在这里抱怨,不如养足精神,等天亮了再说!” 洛轻语咬着唇不敢出声,她功夫不好,沈狼又是个无情的人,若是再遇到危险,她还指望着李震宗能帮一帮她。 马车里终于安静下来。 马车一路不停,只在天亮时经过一个小镇,李震宗去买了些早膳回来,几人胡乱吃了一些后,继续赶路。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到了林州城。 城门戒严,几人拿出太中学院学号牌,守门将领确认无误,又将他们马车仔细检查一番,才让他们进了城。 “这么严,薛子瑶的弟弟,应该很快能找到吧?”李震宗小声道。 洛轻语语气相当不屑,“为了她弟弟一个人,就让我们全部出来受罪,真是害人不浅!” 那话语里大有死了活该之类的意思。 叶渺凌厉地看她一眼,眸中冰冷,洛轻语后背一凉,不情愿地闭了嘴。 心里则暗道,一个知州家的公子了不起啊,呸!凭什么让她搭上性命? 两次生死惊险,让她对薛子星充满愤怒。 李震宗皱眉,“出都出来了,快点找到人才是上策!叶渺,沈狼,我们去找知州大人。” 知州大人不在,接待他们的是一位师爷,知道四人是从太中学院出来的,立马奉为座上宾。 “陈师爷,我等奉山长大人之命,协助寻找薛少爷,请尽管吩咐我们。”李震宗道。 陈师爷为难道:“昨日收到消息后,大人已经吩咐全城戒严,暂时还没有任何发现,所以老夫也不知道让几位做什么好。” 叶渺道:“那我们到林州城中四处走走吧。” 陈师爷要派人跟着,被叶渺几人婉言谢绝。 程烁让她和沈狼来青州,肯定暗中已经有了安排。 洛轻语本想留在衙门里休息,但叶渺几人离开了,她只好不情不愿地跟着离开。 离开衙门没多久,突然有人在后面喊了一声,“你们是外地来的吗?” 几人回头,李震宗道:“正是,请问...” “就是他们,抓住他们!”那人大喊:“昨晚打伤咱们兄弟的,就是他们几个!” 哗啦啦,几十个拿着木棍的大汉,凶神恶煞地将他们围住。 李震宗面色微变,“各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刚刚才到林州城。” “那就更没错了!”带头一个眼角有痣的大汉冷笑道:“昨晚你们经过野猪林,不由分说将我们族里十几个去捕野猪的兄弟打伤了。这事,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 “没错,不能让你们白打!” 那群人情绪激动,手中婴儿手臂粗的木棍挥舞,随时就要打到几人身上! 这要是不小心挨了一棍,没死也要断胳膊断腿的! 洛轻语脸色一白,“这事与我无关,是他们打的!” 她试图撇清关系,却没人理会她。 叶渺皱眉看着这些人,这时间点,出现得太巧合了吧。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听说几个外地人,打伤了林州城的人后,所有百姓们同仇敌忾。 “将他们抓去衙门关起来!” “太这份了,当我们林州城的人好欺负是不是?” “我看到他们刚从衙门出来的,肯定跟衙门的人有关系,不能去衙门!” “那先抓起来再说!” “对,先抓起来!” 一声高过一声地高亢喊声,将李震宗想解释的声音淹没。 “你说我们打伤了人,那些人在哪里?”叶渺站出来道。 眼角有痣的大汉冷笑一声,“将人抬上来!” 话落,十几个受伤的大汉被人抬上来。 昨晚太黑,看不清是不是同一批人。 她看了眼沈狼,沈狼面无表情,叶渺猜想应该是同一批人了。 夜袭他们的人,突然间变成了普通狩野猪的百姓。 “好,我们跟你们走。”叶渺道。 她答得这么爽快,倒让那些人有些不信了。 有人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李震宗道:“我们只有四个人,你们有七八十个人,怕什么?” 这话不错,为首大汉道:“带走!” “我不去!我不去!”洛轻语尖叫,“这事与我无关,是他们打的人!为什么要抓我?!” “洛轻语,我们是一起出来的。”李震宗皱眉道。 “这位大哥,昨晚的事,确实与她无关。”叶渺突然道:“你让她走吧。” 洛轻语没想到叶渺会为她说话,惊了一惊。 “好让她去通风报信?”为首大汉眯着眼道。 叶渺笑了笑,“你们在大街上围堵我们,虽然我们不知道你们是谁,但这林州城里认识你们的人肯定不少。只要我们家人找来,迟早找到你们头上,哪用得着通风报信?” 确实,又不是暗中绑架。 “让她走!”为首大汉手一挥,人群立马让出一条道。 洛轻语咬唇看了几人一眼,最后还是走了。 三人随着大汉一行人走出林州城,大约半个时辰后,来到一处座落着好几条村子的地方。 四周群山环绕,绿水青山,如世外桃源一般。 “进去!”有人打开一扇废弃的旧祠堂的大门,“等族中长辈们商议完后,再告诉你们如何处罚你们。” 旧祠堂里面即便大白天的,也漆黑不见五指,阴冷的气息从敞开的大门里飘出来,带着腐朽发霉的气味。 沈狼野兽般的眸子慢慢眯起来,叶渺杏眸闪了闪,“沈狼,李震宗,我们进去吧。” 说完转身对为首大汉道:“我能提个要求吗?” 大汉冷冷一笑,“呵,胆子倒不小。” 叶渺没理他,自顾自道:“快中午了,能端点饭菜来吗?我们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只吃了几个包子。” 大汉楞了楞,大概没想到她这个时候还顾着填饱肚子的事情。 真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没有半点危险意识,不知死活! 大汉向旁边一人吩咐道:“去拿点吃的来。” “谢谢!” 祠堂时摆着一张破旧的桌子,饭菜端上来后,叶渺简单将桌椅擦了擦,坐下来开始用膳。 见沈狼拿起一个鸡腿三两下啃光,叶渺跟着拿了个鸡腿吃起来。 “不知道我们会被关到什么时候?”李震宗道:“叶渺,沈狼,你们有办法出去吗?” 叶渺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而随意问道:“李震宗,你是哪里人?” 李震宗扒饭的手顿了顿,“我是林州平野县人。” “家里做什么的?” “就是普通百姓。” “我看你功夫不错。” 李震宗道:“小时候遇到一个师傅,说我根骨奇佳,收我为徒,教我武艺,我才有幸考上太中学院。” “你师傅叫什么名字?” “师傅老人家的名讳,不方便对外人说。” 叶渺漫不经心道:“是不是叫九擎天?” 屋里的气氛瞬间凝滞。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震宗慢悠悠放下筷子。 “从第一次下药遇袭开始,我就觉得奇怪,怎么会这么巧?当时我就怀疑有内鬼,我不是,沈狼不是,你和洛轻语,必有一人是。” 叶渺道:“你功夫比洛轻语好,中药后却比她先昏迷,又比她后醒来,我想或许是各人体质不同。洛轻语出身武将之家,家中多与江湖人士有接触,会认识九擎天不奇怪。所以我一时分辩不出,这内鬼是你还是落轻语。” “那你现在认定我是内鬼了?”李震宗微微一笑,“有什么证据?” “其实我还真没什么证据。”叶渺道:“毕竟一路上你表现十分正常,偶有单独离开,理由也很充足。比如去买早膳之类的。” “那你为什么会认定是我?” “因为洛轻语蠢!蠢成那样,我真的没法相信她是内鬼。”叶渺道:“还有这些人要带我们来的时候,她要是内鬼,会独自离开惹人怀疑吗?肯定不会。” “所以那个人,就只能是你了。” “你的解释很牵强。”李震宗微笑道:“不过,碰巧猜对了。” “为什么?”叶渺问。 九重门的事情,叶渺相信她和沈狼绝对没有暴露,但为何李震宗会要阻拦他们? 难道程烁那边有内鬼? “薛少爷身份不低,你叶三小姐的身份更不低。” 原来如此。 叶渺懂了,她是侯府小姐,薛子星是知州少爷,算起来,她的身份比薛子星尊贵! “所以你是想抓我当人质?” “为求保命而已!”李震宗道。 “你凭什么认为你能抓住我?”少女忽尔一笑,李震宗心头一震。 他强敛住心神,“你没有功夫,而沈狼功夫虽高,现在却无用武之地!” “为什么?” “因为这座祠堂,是一个阵法。”李震守道:“进来的人,没有一个人能走出去。” “是吗?那抓住你当人质就好了。”叶渺无所谓道。 李震宗自嘲道:“你太高看我了,我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我的命,在他们眼里,一文不值。” “他们?谁?”叶渺快速反问。 李震宗面色一变。 “不想说便罢了,无外乎九重门,曲夫子,赵大人,赵国公,太子那一帮人。” 叶渺随意的话,却像晴天霹雳一样,炸得李震宗面色惨白。 “你...你...” 李震宗你了好久,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催更炸弹、露轻灵的鲜花! 正文 二零九、他要不要,也试着去喜欢?(四更,加更) “因为薛少爷可能在林州啊,说不定...”叶渺看了看四周,“就在这里。” 薛子星在哪李震宗不知道,但他觉得叶渺简直是胡说八道。 “现在全太中都在找薛子星,如果他人真在这里,他们会这么傻将你带到这里来?” 叶渺斜睥他一眼,“你刚才不是说,要拿我当人质保命吗?” 李震宗不知想到什么,突然面色大变。 “当然是放在身边,更方便保命啊。”叶渺道:“要是藏在别的地方,万一别人不相信怎么办?毕竟你们犯的可不是小罪,而我也不至于重要到,提一提名字,就会让别人有所顾忌的地步!除非我真的出现在他们眼前,薛大人看在我祖父的面子上,或许会暂且放过你们。要不然,若真被薛大人找到薛少爷,你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李震宗慢慢平静下来,“就算你说得对,可薛大人绝不可能找到这里,就处找到了,也绝不可能找得到薛少爷。” “是吗?”叶渺微微一笑。 外面突然响起惊慌失措的声音,“有人来了,快来挡住!” 越来越多的声音喊起来,“快,快来人,是官府的人!” 李震宗又是面色大变。 这里在外人看来,就是个普通的村落,已经十几年了,官府怎么会突然怀疑到这里? “是...是你?是你让洛轻语通风报信?”李震宗颤抖道。 叶渺不屑地翻个白眼,“洛轻语那么蠢,有可能吗?” 外面传来兵刃相交的声音,以及越来越多的惨叫。 “那...那...”李震宗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叶三小姐,还好吗?”外面传来一道清亮而独特的声音。 光听声音,就已让人感受到说话之人的高贵与强大。 “我没事!”叶渺应了一声后,对着李震宗道:“通风报信的那个人是我,因为我早与人约好了。” 从离开太中学院开始,程烁的人便一直跟着他们。 开始时是不方便现身,后来叶渺示意他们不要现身,静观其变。 “你...”李震宗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突然出手快如闪电,袭向叶渺喉咙。 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叶渺喉咙的瞬间,旁边一直坐着没动的沈狼,伸手向前抓去。 那动作瞧着并不快,却听一声咔嚓响,紧接着是李震宗凄厉地惨叫声。 沈狼直接捏碎了他的右手手腕。 李震宗痛得浑身抽搐,“就算你们杀了我,你们也出不去。这个阵法...” 话没说完,只见坐在他旁边的少女,已翩然走到门边,一脚踏到门外。 “这...这怎么可能?”巨大的震惊,让李震宗暂时忘了断腕的痛。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叶渺回头,幽幽道了一句。 比如刚才就算沈狼不出手,他也绝对伤不了她半分。 李震宗还想说什么,沈狼一记手刀砍向他脖子,李震宗浑身一软,倒在地上。 程烁带来的都是功夫极好的官兵与护卫,很快就将村子里一干人等制住。 “孩子们在哪?”他问。 一个类似族长的老头,冷哼一声,“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普通百姓,不知道大人带官兵将我们围起来是什么意思?我们犯了什么罪?” 徐冲带着几位打探的护卫过来,“世子,没发现。” 族长老头气焰更嚣张了,“原来是世子大人,恕小人眼拙没认出来!不过就算你是世子大人,也不能这么随便抓我们这些无辜老百姓!小人一把老骨头了,要是这村里任何人受了伤害,小人哪怕爬着也要爬到京城告御状!” 护卫们气红脸,“大胆!”徐冲刷的拔出长剑,“竟然敢这么对我们世子说话?” “徐冲,放下剑。”程烁面不改色道:“他们犯的是死罪,招了是死,不招说不定还有活路,换了本世子,本世子也不会招。” 他突然抬头,望着远处一笑,俊美的容颜撩人心弦,“来了?” 所有人顺着他望的方向看过去,族长等人见到款款走来的叶渺后,大惊失色。 他们明明被困在阵法内,怎么会说出来就出来了呢? “走吧。”叶渺道。 旁人不知她说什么,程烁却是懂的。 她的意思是,让他带着她到处转转。 他的人找不到半点线索,说明这里有高深的阵法。 只要有阵法,就逃不脱她的眼睛。 程烁微微笑起来,星眸荡漾着几分,没人看得懂的骄傲之色。 两人离开后,被护卫们围起来的族长等人,面色讳莫难测。 刚才只是凑巧吧?那里的阵法长久没用,失效了吧?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然而没等他们说服完自己,不远处传来小孩子哇哇的哭声。 不是一个,是一群。 高低错落,有男声,有女声,像一首哭的大合唱。 族长闭上眼,面如死灰,完了。 “表哥!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哇哇哇!” 薛子星担忧受怕了几日,今日终于见到亲人,立马情绪失控,拉着程烁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哭起来。 程烁忍了又忍,最后低吼道:“闭嘴!男子汉大大夫,丢不丢人?” 薛子星委屈地抽噎,不敢再哭了。 叶渺情绪复杂地看着他。 薛子星没事了,薛家的命运改变了,薛子瑶不会重蹈前世覆辙,宁倾风南宫烟,都会跟着改变。 那么宝儿... 叶渺垂眸,悲伤突如泉涌袭上心头。 突然大腿被一个软软的小身子抱住,“是你救的我们吗?” 叶渺睁开眼,落入眼帘的,是二丫漂亮稚嫩的小脸。 她面色微红,眸子湿漉漉的,睫毛像扇子般忽闪,一如之前般羞涩。 叶渺悲伤地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二丫软绵绵的小脸蛋,“是啊,二丫,你没事吧?你哥哥呢,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阿娘~”二丫突然冲着她软软喊了一声,“谢谢你救了二丫。” 叶渺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原来小丫头还记得,她曾经哄她喊她阿娘的事! “阿娘~” “阿娘~” “阿娘~” 青州城那些曾被她拿糖哄过的孩子们,突然跑过来围在她身边,学二丫喊起来。 “阿娘,谢谢你救了我们~” 一声声的呼唤,让叶渺空落落的心,终于填补上了一点点。 她蹲下身,将二丫紧紧抱在怀里,任泪水肆意。 护卫们奇怪地看着这一切,其他哭泣着的小孩子们也忘记哭泣,奇怪地看着这一切。 程烁却若有所思。 看来这个叶三小姐,很喜欢小孩子啊。 上次在赵二老爷府上也是,抱着那个小孩子舍不得松手。 这么麻烦的生物,她怎么会喜欢呢? 那他要不要,也试着去喜欢? “阿娘~”二丫凑上软乎乎的小嘴,羞涩地亲了一下叶渺的脸庞,“阿娘别哭~” 柔软的触感,跟前世宝儿一样,叶渺忍不住含泪笑起来。 站在一旁的程烁咳了一声,“叶三小姐,该起程回去了。” 叶渺不舍地松开二丫站起来,徐冲抱着一个细眼睛的小男孩过来。 “世子,庆安侯家的小公子。” “你是鑫鑫吗?”程烁和气问,他喊的是小公子的小名。 小男孩满眼戒备,却不说话。 “你爹住在一个大宅子里,你和你娘住在一个小院子里。” 鑫鑫瞪大眼,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 “你爹让我来接你。”程烁道:“你娘给你腌了好多坛梅子。” 听到这,鑫鑫放声大哭起来,“阿娘,阿娘~” 抱着他的护卫不知所措,叶渺连忙伸手,“给我抱。” 护卫看了眼程烁,见他点头,连忙将鑫鑫交到叶渺手中。 叶渺抱着他,一边轻拍着他的背,一边轻哄,“鑫鑫是想阿娘,想吃阿娘做的腌梅子了是不是?鑫鑫乖,很快就能见到阿娘了...” 她的声音本就又绵又软,如今轻声细语的,更是像安眠曲一样,温柔得让人沉溺其中。 鑫鑫渐渐停止哭声,叶渺冲他微微一笑,“我带你回去找阿娘。” 鑫鑫便乖乖地趴在她肩头,双手环住她的脖子,安心地闭上眼睡觉。 程烁突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似的。 小孩这种生物真讨厌,他还是不要喜欢了! 被解救出来的总共有一百多个孩子,为了得到个好价钱,这些孩子除了被长期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倒是没受到什么虐待。 这一百多个孩子来自武国各个地方,程烁让人兵分几路,由官府带头,将孩子们送回家。 而他则带着青州和上京的孩子们,和叶渺沈狼一起上路了。 “九重门的人呢?” “他们带着一些孩子跑了,”程烁道:“你放心,徐冲已经掌握了他们的行踪,很快就会抓到他们。” 叶渺说不出让程烁留下九朝性命这样的话,遂沉默不语。 程烁见她心情突然低落,不由问道:“怎么啦?” “没什么。”叶渺微微一笑,唇角勾起美丽的弧度,眼底却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世子!不好,我们被包围了!”一个护卫突然喊道。 叶渺抬头一望,只见四周半山腰,突然冒出数不清的黑衣人,手持弓箭对着他们。 叶渺眸子狠狠一缩。 他们能避开这些弓箭,可这些孩子们怎么办? 他们这是要,杀人灭口! 正文 二百一、这个程世子,也不是那么坏的人(一更) “动作倒是真快!”程烁冷冷一笑,浑身如罩寒霜。 他强势的一挥手,所有官兵和护卫,迅速将孩子们所在的马车围在中间。 “一个都不能受伤!”他道。 “是,世子爷!” 官兵和护卫们纷纷拔出随身佩戴的刀剑,寒光凛冽,围住马车,严阵以待。 “你去车上待着。”程烁抓住叶渺的胳膊,欲将她扔到马车上。 “不...”叶渺拒绝,她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孩子们需要你的安抚!” 马车上已经隐隐传来压抑而害怕的哭声,一声高过一声。 叶渺一咬牙,“我先安抚孩子们!” 四周的箭如雨水一般,密密麻麻地射过来。 咣! 当! 呛! 箭纷纷落地,官兵和护卫们用一己之肉身,组成盾牌,将马车上的孩子们紧紧护住。 “孩子们别怕,世子爷和我,一定会将你们安全送回家的。” 本来哭泣的孩子们,见到叶渺上来,立马不少停止了哭声。 “你们别哭,阿娘不会骗人的~”见到叶渺,二丫擦了擦眼泪,明明害怕得很,却坚强地出声安慰身边比她还大的孩子。 胡儿巷的几个孩子们见状,立马学着二丫,安慰起别的孩子来,“别哭,阿娘说没事就没事。” 这么危险的时刻,叶渺突然觉得心一下子暖了起来,“二丫,谢谢你。” 孩子们相互间的安抚,有时候比大人的安慰还来得有效。 二丫小脸蛋微红,“这是二丫应该做的。” 叶渺伸手去摸她的头,抬头对着薛子星道:“薛少爷,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孩子们。” 薛子星年纪小,功夫差,刚才被程烁二话不说扔进了马车。 “我...我...”薛子星涨红着脸,他本想说他要下去杀敌。 可叶渺这么一说,他突然觉得开不了口,应下来,“好,我照顾他们。” “我去去就来,你们别担心。” 说完,叶渺对着二丫微微一笑,掀开帘子跳了下去。 “你别害怕,我陪着你。”二丫对身边的小孩道:“我叫二丫,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冬。”四五岁的小冬停止哭泣,好奇道:“刚才那个是你们的阿娘吗?” 她虽然年纪小,可也感觉那个姐姐,不像是生了这么多孩子的人。 二丫脸又红了,“她不是我们的亲娘。不过,她喜欢我们叫她阿娘。” 小冬瞪大眼,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她...她不会想把你骗走吧!?” “才不是!”二丫生气道:“阿娘救了我们大家!阿娘还经常给糖我们吃!阿娘是好人!” 好人?好怪的人吧。 小冬:“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二丫你别生气。” 两个小丫头很快言归于好,叽叽喳喳地说着小孩子之间才懂的话题。 外面的刀光剑影,因为某些人的安慰保证,似乎变得微不足道。 叶渺下了马车后,走到程烁身边,“你相信我吗?”她问。 “我相信。”他没有半点犹豫。 叶渺微楞,没想到他会答得这么直接。 犹记得不久前,他还怀疑她跟庆安侯小公子失踪有关。 “那你将你的人交给我。” “我的人?”程烁压着嗓子,玩味地念了一遍。 叶渺面上一热。 你的人,有两个意思,一是你自己,二是你的手下。 “你的手下!”叶渺恼怒道,谁想要你? “哦,我的人,”程烁意味不明地笑了,“只要你要,都给你。” 叶渺脸上更热了,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有心思开这种莫名其妙的玩笑? “传令下去!所有人听叶三小姐指挥!” 没有摆阵的工具,叶渺以人为阵,用官兵和护卫,摆出一个阻隔阵。 外面的弓箭无法穿过阵法,伤到马车里的孩子们,官兵护卫们的压力一下子少了不少。 个个看向叶渺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阵法虽好,但也有不足之处。 就是站在阵眼位的每一个人,因为要独自抵挡那些飞箭,很容易受伤。 一旦有人受伤,阵法失效,飞箭便会如之前一样,射向马车里的孩子。 “若有人受伤或是累了,马上补位!” “是,叶三小姐。” 虽有不足之处,但也比之前所有人全力抵挡,半点不能休息要好太多。 现在一部分人站在阵眼上,一部分人暂时休息,估计至少可以抵挡大半天以上没问题。 “程世子,”安排好一切后,叶渺走到程烁面前,忧心仲仲,“别的孩子们,会不会也同样遭受围攻?” 这里有程烁有沈狼,还有她,才能抵挡对方这么凶猛的攻势。 换成其他人,叶渺根本不敢想象那个下场。 刚刚才救出来,难道马上就要与这个世界永别吗? 那如果这样,还真不如不救,起码还能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 叶渺手指掐得紧紧的。 “不会。”看着前面的少女忧心到发白的脸,程烁斩钉截铁地道。 “真的吗?”叶渺有些不信。 “因为现在赵国公要对付的人是我,他怀疑我手上有不利他的证据,他也知道我的实力,所以不会分散人力去对付其他人。” 程烁道:“如果我出了事,再对付其他人轻而易举。” 这倒是!“不过你不是说,九重门的账做得很干净,完全没将赵国公牵扯进来吗?还有赵二老爷也死了,赵国公从嫌疑人变成苦主。”叶渺道:“这样一来,赵国公没有非要对付你的必要性。” “赵国公为人谨慎,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程烁看向远方,幽幽道:“除了这件事,他还有别的对付我的理由。现在这么大好的机会,赵国公不会放过。” 四周的弓箭手,全是数一数二的好手,此时站在阵眼上的护卫和官兵们,已陆续有人受伤后被迅速替换下来。 叶渺没有追问是什么事,以她和程烁的关系,似乎还没到可以问这些的地步。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派人去请求支援也不行了吧?” 如果赵国公非要置程烁于死地,那么绝不止派来的这些弓箭手。 叶渺看了眼在一旁着,蓄势待发的沈狼。 以沈狼的能力,一个人突破出去轻而易举,但他能不能搬到救兵,那就是两回事了。 “林州知州的夫人与赵怀安的夫人,是远房表姐妹。”程烁道。 意思就是,从林州搬救兵,那是不可能的了。 如果去林州以外的地方,就算能找到不是赵怀安的人,但来回消耗的时间太长了。 他们现在这些人,一没水二没食物,最多只能支持到明天晚上或后天早上。 “沈狼!”叶渺将沈狼招过来,“你去林中打点猎,或者去刚才的村子里弄点吃的来。” 沈狼二话不说,足尖轻点,避开那些箭雨,消失在林子里。 能拖一阵是一阵,孩子们也受不得饿,叶渺望着沈狼离开的方向,默默想。 “这么听话的朋友,本世子倒是第一次见。”身后响起几分怪异沉闷的声音。 叶渺看了他一眼,默默走开。 她发现程烁只要一生气,或是无理取闹时,便会自称本世子。 这种情况下,叶渺觉得还是不要理他的好。 程烁看着走向马车的叶渺... 莫名有种被抛弃的心酸怎么办? 沈狼很快背来几袋干粮和水,现在正是夏末,天气炎热,刚才那些村子里备的熟食少之又少。 能找到这些,已经相当不易了。 叶渺给每个孩子分了一些后,剩下的便分给了护卫和官兵们。 “你也吃一些。”程烁自己也没吃,但他坚持让叶渺吃一些。 “我不饿。”她摇摇头。 程烁皱起眉头。 叶渺道:“之前被那些人关住的时候,我让他们提供了食物,吃了好多。” “你一个小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饿着。” 程烁不由分说塞了一份食物和水到叶渺的手里,“吃。” 叶渺:“...我等会饿了吃。” 程烁看了她一会,将她的食物和水拿回来。 “先放在我这里。”他说,“等会我看着你吃。” 叶渺:...随你高兴。 心中却莫名有那么一点点感动。 她原本是打算将食物留起来,等会分给那些孩子们吃的。 程烁却似乎看穿她的打算,直接将食物扣下,坚持要让她吃。 这个程世子,也不是那么坏的人。 叶渺投桃报李,“你...要不要到车上休息一会?” 少年咧唇一笑,眸中似有星光流动,“叶三小姐是在关心我吗?” 叶渺不知为何脸上一阵发热,她移开眸光,“随口问问而已。后面全靠程世子了,所以世子你不能倒下。” 程烁慢慢敛起笑容,“你不用担心。”他道:“如果真支持不下去了,我会离开,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他们的目标是我,我不会让你和孩子们受伤的。” 叶渺瞪大眼,“你...你要引开他们?” 这些人的目标是程烁,一旦程烁离开这里,她孩子们确实会安全。 可他呢?所有的箭,还有潜伏在暗中未曾行动的人,统统会朝他一个人而去。 他能抵挡得了吗? 叶渺的心,微微揪起来。 正文 二一一、你轻点打,好疼的(二更) “没有...别的办法吗?”她哑着声音问。 “你不用担心,他们抓不到我的。”少年眉眼微动,蛮不在乎道。 叶渺心中突然生出两分生气。 你当你自己是神啊! 沈狼能来去自如,是因为他们要对付的人不是沈狼,并未倾尽全力。 倘若对方倾尽全力,叶渺不觉得程烁能全身而退。 圆溜溜的杏眼瞪着程烁,可爱中透出几分气呼呼的倔强,像随时会炸毛的小猫儿。 程烁心中一软,柔声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一人离去的。就算我离去了,我保证,我会活着回来的。” “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他唇边溢出几分坏笑,“我觉得我是能活千年的人。” 你还知道你坏啊!叶渺白他一眼。 猛然心口一痛,突然想到了前世。 前世程烁是在她生下宝儿没多久后,不明不白地死去的。 距离现在,大约还有四年的时间。 那么是不是说,这一次他不会死? 可是前世她没有插手此事,今生她参与进来了,很多事情变了。 薛子星得救了,二丫他们得救了,会不会有人因此被牺牲掉? 那个人,会不会是程烁? 叶渺心中念头百转千回,似有无数的话被堵在嗓子眼,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你...还是小心些吧。” 如果这次能活着离开,薛子星的命运被改变,薛家的命运被改变,薛子瑶不会与宁倾风扯上关系最后绝望自尽,那么程烁也不会因为要替薛子瑶报仇,而无缘无故死掉吧? 天色渐渐黑下来,抵抗到现在的官兵和护卫们,已经精疲力竭。 受伤的人越来越多。 再这样下去,只怕支撑到半夜都成问题,别说明天早上了。 程烁将叶渺喊来,将之前留下来的食物和水递到她手上,“吃吧。” 叶渺低着头,“我吃不下。” “这里,还要靠你撑着。” 叶渺猛地抬头,“你...打算引开那些人!?” “你吃了,我就走。” 叶渺鼻子一酸,泪眼模糊中,只觉得眼前少年的身形突然高大起来。 印象中那些痞坏到欠揍的神情和笑容,这一刻全化成虚无消散了。 脑子里只剩下他拿着食物和水,含笑着说“你吃了我就走”的清隽模样。 叶渺接过食物,默默吃起来。 食物有些硬,她就着水,依然觉得难以下咽。 直到她吃剩一小半,身前少年低声道:“我走了,不要担心。” 正欲离开,突然有个护卫跑过来,“世子,前面有人来了!” 还有人来?叶渺面色一变。 程烁皱起眉头。 远远的,夜风送来微不可见的声音。 “妹妹,妹妹!” 叶渺大喜,“是二哥哥!” “二哥哥!我在这里!” 风是逆风,她能听到叶海的声音,叶海却听不到她的声音。 叶渺着急了,一推程烁,“喂,楞着干什么?快一起喊啊!” 程烁:...喊什么? “二哥哥!”叶渺将手放到唇边成喇叭状。 边喊边跑马车边,掀开帘子对着里面的孩子道:“大家跟我一起喊。” “二哥哥!我在这里!小心埋伏!” 孩子们纷纷齐起喊起来。 程烁咳了一声,张大嘴,“二哥!我在这里!小心埋伏!” 噗嗤,旁边一位护卫忍不住笑了。 “世子,您可以喊叶三小姐在这里!” “多嘴!”程烁瞪他一眼,“还不跟着一起喊?” “二哥!我在这里!小心埋伏!” 见程烁又喊了一声,护卫只好跟着道:“二哥...” “谁让你这么喊了,喊叶三小姐在这里!” 二哥是你能喊的吗? 他吼完护卫,自己又跟着叶渺等人一起喊起来。 护卫:...“叶三小姐在这里!小心埋伏!” 空隙间,听到叶海兴奋的声音,“大哥,我听到妹妹的声音了!薛子瑶,我听到妹妹的声音了!” “姐!姐!”薛子星听到薛子瑶三个字,拼命喊起来,“姐!我在这里,你小心点!这里好多弓箭手!” 他一个人的声音有限,淹没在一大片声音里,根本连叶渺等人都没太听得清。 远处的薛子瑶却似有心灵感应似的,拉着宁倾风的衣袖,紧张中带着几分期待,“宁公子,我...好像听到弟弟的声音了。” “护送孩子们回云杭的官兵说,薛少爷已经得救了,现在和程世子在一起。”宁倾风柔声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就算你刚才听错了,薛少爷也不会有事的。” 他的安慰顿时让薛子瑶安心不少,露出不同于以往的略带羞涩的笑容,“谢谢你,宁公子。” 叶铭冷眼旁观,面无表情地移开眼。 这时有个护卫过来,对着宁倾风道:“公子,程世子他们正被人围攻。对方皆是一等一的弓箭手,现身的约有三百人,隐藏在暗处的未知。我们这里只有三十多人,只怕...” 前面叶渺他们的喊声传过来,只隐隐约约能听到“二哥哥”几个字,后面说了什么根本听不清。 “怕什么?”乔方子嚷嚷道:“怕也要去!薛子瑶你说是不是?” 叶海听出那护卫心生退意,恼火道:“你不去我们去!大哥,我们走!” 薛子瑶怯怯看着宁倾风,“宁公子...” 叶铭平静一抱拳,“宁公子,我妹妹在前面,我和阿海先告辞了。” “还有我!还有河大哥。”乔方子道。 学院的学生出来,没人带丫鬟或小厮或护卫,除了乔方子,他带了乔河。 “借四匹马一用。”叶铭一使眼色,四人从宁倾风的护卫手中各抢过一匹马,跨上马朝前方奔去。 薛子瑶眼露失望地看着宁倾风,“宁公子,我表哥和弟弟身处险境,我必须去救他们,谢谢宁公子这一路的相送。” 她拉过一匹马,正要跨上马时,手臂突然被人拉住。 宁倾风风流的眉眼,似蕴藏着无限温柔,“我们一起去。” “宁公子?”薛子瑶惊讶地瞪大眼。 “公子!”护卫不赞同地道:“现在我们的人手,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宁倾风扬起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我心意已决,出发!” “是!公子!” 一行人上马的上马,坐马车的坐马车,迅速朝叶铭等人消失的方向奔去。 —— “妹妹!我来了!你别怕!” “大哥哥,二哥哥,乔方子,我在这里!你们小心些!” 随着几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双方的喊话听得一清二楚。 林中的弓箭手们同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一部分人腾出来对付叶海他们。 嗖嗖嗖,无数利箭擦着头皮而过。 “阿海,小心!”叶铭一边用刀挡开箭,一边回头叮嘱。 后面的乔河替乔方子挡开所有箭,乔方子依然哇哇大叫,“哇,好多箭啊!救命啊!你们别射我啊!我功夫不好的!但是我有很多钱,你们要是放下手中弓箭,我愿意一人给一百两!” 嗖嗖嗖! “一百两不行吗?那就一千两!” 嗖嗖嗖! “一万两!一万两总可以了吧?再多不行了啊,我祖父很小气的,要是再多,他宁可我死掉也不愿意让拿钱消灾!” 嗖嗖嗖! “小少爷,能不能消停一下?”乔河无可奈何道:“那些都是训练过的人,谁敢不听命令就停下来,立马会被置!您别白费唇舌了!” 乔方子缩着脑袋避开一箭,“我不就是试一试嘛。” “妹妹!” “大哥哥,二哥哥!” 眼看叶铭叶海就到眼前,叶渺跳下马车跑过去。 叶海远远勒住马,从马上跳下来,跑向叶渺。 “妹妹妹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二哥哥,你没事吧?” 叶海拍拍胸脯,“我当然没事啦!” 叶渺看了看四人,“我刚才好像听到薛子瑶的声音,她没跟你们一起吗?” “她...”叶海抓抓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叶铭走过来,“她跟...” 他话还没说完,后面传来薛子瑶的喊声,“弟弟!薛子星!” “我在这,姐!我在这!呜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薛子星趴在马车边呜呜地哭。 薛子瑶飞奔过去将薛子星拖下来,狠狠瞧了瞧后,哭着一巴掌拍上他的脑袋。 “薛子星!这些日子你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爹娘都快担心死了?阿娘哭晕了好多次,阿爹头发都白了好多!你个臭小子,你快把我吓死了知道吗?” “姐~”薛子星捂着后脑勺,委屈巴巴地不敢回嘴,“你轻点打,好疼的。” 薛子瑶半空中的手,猛的一把搂住他,“以后不许突然不见了知道吗?” 薛子星泪眼汪汪地嗯了几声,“我以后一定听姐的话。” 薛子瑶搂着他哭了会,想起刚才打的那巴掌,见薛子星还捂着被打的地方,又心疼起来,“是不是很疼?我帮你揉揉。” “没事没事,姐,我不疼。”薛子星连忙拒绝。 心想你笨手笨脚的,不疼都被你揉疼了。 “程世子。”宁倾风走到程烁面前,拱手微微一笑。 叶渺注意力从薛子瑶姐弟这边收回,见到他不由皱起眉头。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渺下意识看向薛子瑶,却见刚才还十分粗鲁对待薛子星的薛子瑶,不只动作放缓,连神情都温柔起来。 那双明媚的大眼睛里,有种叫爱慕的情感毫不掩饰。 叶渺脑海一片空白。 薛子瑶和宁倾风?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正文 二一二、上上辈子,她一定是欠了薛家姐弟!(三更) 程烁终于正眼瞧向宁倾风,不过态度依然是那么漫不经心,“宁公子怎么会来这里?” 宁倾风道:“我前几日来青州城办点事,恰好遇到薛小姐说薛少爷不见了,便帮忙一起寻找。喉不久前碰到两位叶少爷,听他们说你们在这里,所以一起来到这里。” “大哥哥,二哥哥,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叶渺问。 叶铭正要开口,乔方子不甘寂寞:“渺妹妹,你怎么不理方子哥哥我?” 渺妹妹?方子哥哥? 正与宁倾风说话的程烁,听到乔方子的话,面上神情不变,星眸却浮上危险的光芒。 宁倾风察觉到他气场突然变化,不再多言,“程世子,我带了三十个人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使唤。” “乔方子,说正事呢,别打岔!”叶渺瞅他一眼,乔方子撇撇嘴,遂不再言语。 叶铭道:“我和阿海乔方子还有一个同窗,被分往林州下面的云来县。中午从官兵那里听说你们在这里,便从云来县赶来这边,路上遇到了宁公子和薛子瑶。” “渺妹妹,多亏我眼神好看到官兵问了一问。”乔方子举手邀功,“你可得为我记头功!” “如果能活着回去,记你头功。”叶渺道。 看着如林的箭雨,乔方子愁眉苦脸,“这些人怎么回事?这箭都不要银子的吗?” “妹妹,我们现在要做什么?”叶铭已经发现围在马车前的那些护卫官兵们的异样。 他们站得并不密,却能阻止那些箭射向马车。 “先将他们替换下来。”叶渺道:“大哥哥二哥哥小心,累了就说出来。” “河大哥,你去。”乔方子道。 乔河犹豫,“小少爷,属下的责任是保护你。” “少废话!”乔方子踢他一脚,“你若不在,我就要亲自上阵。现在你替我上,已经是在保护我了!快去!” “叶三小姐~”程烁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宁公子这边的人,也可以调动。” 叶渺便不客气,指挥宁倾风的手下,将阵法中已经累到不行的官兵护卫们先换下来。 宁倾风奇道:“叶三小姐这是在做什么?这是阵法吗?这阵法谁布的?是她吗?” 他还记得临安侯府内试的事情,印象中的叶渺,可没这种本事。 不过要是万一他看走眼的话...那一定要想办法拉拢过来。 程烁不动声色地睥他一眼,将他面上神情尽收眼底。 “这里每一个人都有负责的事情,叶三小姐是负责帮本世子安排人手,不然难道要本世子亲自动口动手?” 言外之意就是这阵法不关叶渺的事,她只是被分到负责调派阵法中的人手。 原来如此!宁倾风恍然大悟。 程烁阵法并不精通,但以他的身份,那些大阵法师都愿给他面子,只要他开口求几个保命的阵法,没人会拒绝。 “不过程世子,对方人手太多,隐藏在暗中未曾现身的还不知有多少。单凭我们这几十人,只怕最多撑到明天下午。”宁倾风道:“不知道程世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本世子打算将他们引开。”程烁道:“这里的这些人,就请宁公子将他们带回去。” 他难得用如此郑重的语气同宁倾风说话。 宁倾风一凛,“程世子打算一人引开所有人?万一这些人不肯离开...” “宁公子觉得有可能吗?”程烁淡淡一笑,面上嘲讽意味甚浓。 宁倾风略一思索,便知这些人是冲着程烁来的。 就算最开始不是,现在惹了程烁,要么现在将他杀死,否则就只能在日后承受程世子的震怒。 如果他们承受得起的话。 换成是谁,都会在稍微能压制住程烁的时候,选择将他毙命。 宁倾风突然眸光一闪。 “本世子劝你还是不要动什么歪心思的好?”懒洋洋又暗含警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杀个把人,对本世子来说易如反掌,就算那个人是你也不例外。” 宁倾风后背一凉,面不改色地笑道:“程世子将宁某当成什么人了?若是宁某有别的的心思,何必带人来此?” 程烁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他提高音量道:“两位叶少爷,这里交给你们了。” 叶铭还未明白过来,叶渺面色微变。 “叶三小姐,”程烁微微一笑,柔声道:“我会回来的。” 话落,不等叶渺说什么,原地已没了他的身影,如凭空消失般。 只风中传来他肆意张狂的笑声,“哈哈哈!本世子先走一步!” 几乎是同一时间,黑暗的林中射出无数条黑影,竟比程烁慢不了多少。 同时,原本攻击叶渺等人的箭,突然就转了方向,朝刚才程烁发出声音的地方射去。 叶渺咬着唇,心猛的一紧。 “姐,表哥不会有事吧?”薛子星挨着薛子瑶,紧张问道。 “表哥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薛子瑶面色发白道。 说完不由看向宁倾风,宁倾风走到她身边,温柔道:“薛小姐不要担心,我相信程世子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听他这么说,薛子瑶似乎找到主心骨,不由淡定许多。 薛子星皱眉看了宁倾风一眼,语含敌意,“你是谁?” “薛子星不得无理!”薛子瑶轻斥,“宁公子是宁国公府的嫡长孙,二皇子的表哥。” “哼,我表哥还是平南王世子呢!” 在薛子星心中,这个爱欺负他的表哥,可比什么太子二皇子厉害多了。 薛子瑶瞪他一眼,“欠打是不是?没大没小!” 薛子星更讨厌宁倾风了,薛子瑶竟为了宁倾风凶他,哼! 叶渺在不远处看着三人互动,心中滋味无法用言语形容。 她本以为救了薛子星,薛家命运改变,薛子瑶或许不会像前世一样爱上宁倾风。 哪知不过几天,两人之间突然出现了纠缠。 难道这就是命吗? 她又是否该让薛子瑶与宁倾风撇开关系? 或许她的眼神太奇怪,薛子瑶忍不住看过来。 看到叶渺双眼一亮,不过想起之前叶渺说的话,想过来又不敢过来。 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叶渺忍不住叹口气。 她上辈子,不,上上辈子,一定是欠了薛家姐弟的! “薛子瑶,上次的事情对不起!还有今天谢谢你!” 薛子瑶如做错事突然得到鼓励的孩子,丢下薛子星和宁倾风,欢喜地跑过来,“渺妹妹,你和表哥救了我弟弟,该我跟你说谢谢才是!还有你不生我气了吗?不怪我太黏着你了吗?” “嗯,不怪,那天是我心情不好,拿你发脾气了,是我不对。”叶渺道。 “没有没有,是我没发现你心情不好!”薛子瑶连连摆手,又试探着问:“渺妹妹,我们现在算和好了吗?” “嗯。”叶渺轻轻点头,“只要你不怪我的话。” “太好了!”薛子瑶兴奋地搂住叶渺,热情得让人吃不消。 “妹妹,我们先去林州城里。”叶铭冷淡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薛子瑶不得已松开叶渺,朝叶铭翻个白眼。 你嫉妒也没用,现在渺妹妹是我的朋友了!哼! 在确定那些弓箭手已经追着程烁而去后,宁倾风指挥所有人先撤离这里,回到林州城里再说。 因为有小孩子,马车行驶得较慢,差不多大半个时辰才到达林州城。 林州城依然戒严,宁倾风、叶铭等人出示身份证明后,守门兵放他们进了城。 进入城中找了间客栈安顿好,用了膳后,程烁的护卫表示要出去找程烁。 “宁公子,叶三小姐,世子交待的任务,我们已经完成了,现在我们要去接应世子。” “你们与世子功夫相比如何?”叶渺问。 其中一人红着脸惭愧道:“十分之一都不如。” “如此就别去了。”叶渺道:“围攻他的那些都不是普通人,你们去了只会拖累,不如不去。” 虽然是大实话,可真是伤人。 几人犹豫了一下,“那我们在此等世子。” “如果明天一早还没回来的话...” 叶渺话没说完,一名护卫斩钉截铁道:“世子一定会回来的!” 他说这话没有半点犹豫,说明内心真是这么想的。 “大哥哥二哥哥,乔方子,你们送孩子们回去。”叶渺顿了顿,转头对护卫道:“我跟你们一起留下。” 或一起出去找人。 “妹妹留下我也留下。”叶海二话不说,坚定站在叶渺这边。 “那我也留下。”叶铭道:“那麻烦宁公子和薛小姐送回去。” “我也不走。”薛子瑶不满叶铭的话,“那是我表哥!” “既然大家都留下,我也陪你们一起。”宁倾风嘴上虽然说的是你们,可那神情分明是对着薛子瑶说的。 叶渺见薛子瑶面露羞涩,皱起眉头,“时候不早了,大家先休息,明早再说吧。” 各自回了房间后,叶渺洗漱完换上夜行衣,带上沈狼,去找程烁。 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死,所以她去找他,不会改变什么。 他救了孩子们,所以她该回报点什么。 叶渺对自己这样说。 ------题外话------ 感谢139*****850、露轻灵的鲜花!感谢Vancci的告白气球! 感谢一袭水袖x、187*****588、eleanor白希、遗失的羽翼、lubing688、wang716的月票! 感谢一袭水袖x、黄四仙儿的评价票! 正文 二一三、要不要我抱着你走?(一更) 叶渺和沈狼来到刚才被弓箭手袭击的地方时,那里除了满地散落的箭之外,半个人影都没有。 漆黑的林子,像一个巨大的黑色深渊,以两人极好的夜视能力,竟然半点也看不清里面情形。 “沈狼,林子里有古怪是不是?”叶渺问。 “有。” 如果沈狼说有,那就一定有,以他那变态的直觉,叶渺半点不怀疑。 “那我们进去。”叶渺道:“你跟在我后面小心些,里面有阵法。” 说完将匕首握在手心,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里面黑漆漆不见五指,严重防碍叶渺的判断。 若是白天,她从外面看一看大概便能知道该如何破解。 但此时是夜晚,无星无月,即便她夜视好,也不可能像白天一样,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沈狼,我要用火折子了。”叶渺道。 沈狼怕火。 “会被发现。” “没办法了,这里太黑,有些我看不清楚。”叶渺道:“需要借光。” 沈狼遂不语。 叶渺取出火折子,周边顿时被照亮。 就在这一瞬间,她已将所处阵法的关键记在脑中。 火光熄灭。 “走吧。” 黑暗中叶渺慢慢前行,沈狼随其后。 渐渐的,隐约传来打斗声,眼前也慢慢光亮起来。 四周点着火把,将一人围在中间。 叶渺一眼就看到中间,那个宝蓝色华服的少年。 他头发微乱,身上脸上血迹点点,却半点不觉狼狈,反而让围着他的人,有种深深的恐惧从心底蔓延开。 因为他的身后,是比山还高的尸体。 清清夜风吹动他丝绸华服的袍角,微乱的发丝在风中轻扬,火把照映着他的身形,比恶魔恐怖,比高山巍峨。 他像战神一样,单手执剑,剑尖直指地面,睥睨众生。 鲜红的血,自剑身一滴一滴滑落,没入被鲜血染湿的湿漉漉的地面。 程烁仰头张狂大笑,笑声如夺命使者,让所有人心头俱震。 “来吧!一起上!让你们见识见识本世子的厉害!” 三人一组,四人一组,五人一组,如黑暗里的幽灵,快如闪电朝程烁袭去。 程烁足尖轻点,转瞬人已在半空,然而那天空似被某种东西网住似的,无法挣脱束缚的程烁,迅速坠落至地面。 却见他并未落地,而是一个空中鬼魅般的旋转,直接与其中几人对上。 矫健的身形如游龙,一招一势均带着虎啸龙吟之势。 若是一般高手,只怕难以接他半招。 但那些人虽艰难却终是避开了程烁致命的攻击。 叶渺暗道不好。 三鬼阵,四杀阵,五魔阵。 阵中武阵,威力更大!放大数十倍不止! 以程烁的功夫,即便能抵挡只怕也要受重伤。 “沈狼,那三人使的是三鬼阵,上次遇到过的,你这样对付他们...” 叶渺说完后,沉声道:“不要留活口。” 阵中三人四人五人,迅速变幻位置,程烁龙困浅滩,发挥不出真正实力,这些人才能勉强与之战成平手。 但程烁只有一人,后面还有无数的三人四人五人,一旦程烁力竭,便是他死亡之时。 所以那些人并不着急,稳打稳扎的与之周旋,打算耗尽他的精力。 突然,三鬼阵中一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抽搐,脖子处鲜血直喷。 另外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已是同样的下场。 而五魔阵同样如此,先是一人倒下,四人还没反映过来时,一道鬼魅的娇小身影,已袭上其中两人。 五人瞬间只剩两人。 听到响动的瞬间,程烁很有默契的专心对付四杀阵的四人。 “你终于来了。”他幽幽道:“再不来,我就要死了,死了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正用匕首割破五魔阵中一人喉咙后的叶渺一楞。 程烁知道她要来? 他怎么知道? 背对着她的程烁,嘴里咕哝着不知发了个哦,或是唔之类的音,转身一看,整个人石化。 那神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是你?!”程烁脸上第一次露出呆楞到傻的模样,随即黑眸猛地紧缩,“小心!” 在他喊出声的同时,叶渺反手一记匕首,刺入五魔阵阵中最后一人心口。 快狠准,干净利落,一击毙命。 程烁同样是两记反手,将四杀阵中剩下的两人解决。 但他脸上如发现在新大陆的震惊,至此都没散去。 以至让他俊美无俦的脸,看上去带着几分傻气。 叶渺此时明白过来,程烁刚才说的“你终于来了”的那个人,不是说的她。 “还有人来救你吗?”叶渺问。 又有数十人同时攻上来,程烁幽幽道:“没想到叶三小姐,不仅会阵法,会武功,还会杀人。” 那招招毙命的狠绝手段,哪里是娇养长大的世家小姐,分明是游历江湖的老手! 他看过来的神情,带着明显的他又被欺骗了的意思。 叶渺不知为何,竟有点心虚,清咳道:“废话少说,想办法出去再说!” 尽管一刀一个,可这些人竟如蝗虫般,杀之不绝。 看着满地的尸体,叶渺心中竟生出几分胆寒。 赵国公到底与程烁有何仇怨,要下如此血本来杀他? 要知道这些杀手的功夫,一看就是自小培养出的,精英中的精英。 如今一个个不要命的前赴后继,到底是为什么? “你歇一会,我替你挡着!”背靠着叶渺的程烁道。 “不用!”叶渺咬牙坚持。 她来了不过一个多时辰,而程烁之前一个人已经支持了近三个时辰。 想到此,她心中又一次对他的变太感到震惊。 这个人,千万千万不能得罪! 就在叶渺渐渐无法支持时,在一旁等着出手的数不清的黑衣人,突然发生动乱。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突然如着了魔般,拿起手中的刀剑,疯狂地朝对方砍去。 程烁叹息着道了一句,“终于来了。” 而叶渺,却在那一瞬间,全身汗毛竖起,血液冻结。 一道阴冷的、无情的、狂妄的声音,似从虚空中传来,“往西走。” 程烁拉住她往西走去,无法动弹的叶渺,踉踉跄跄地跟着程烁向前走去。 像个被刚才那场屠杀吓坏了的小姑娘。 程烁不由回头看了叶渺一眼。 见她面色苍白,额头沁着细细的汗,几缕青丝贴在脸上,黑宝石般的杏眸里,露出克制不住的恐惧。 可怜的小模样,让人心中微微发疼。 想起她刚才杀人时的利落狠厉,程烁心想,这才差不多嘛,这才是一个小姑娘该有的反应。 “叶三小姐,走得动吗?要不要我抱着你走?” 最后一句程烁本是随口一说,说的时候根本没多想,可说完后,看看在他身边显得十分娇小的小姑娘。 突然心中蠢蠢欲动。 要是将她抱起来,会是什么感觉呢? 可惜还没付诸行动,身边的小姑娘已软绵绵的道:“不用。” 小猫儿似的声音,其实一点拒绝的力度都不够。 不过程烁也算是跟她打过几次交道,知道她并不是那种矫情的小姑娘。 说不用,就是不用。 要是他擅自动手,她准跟他翻脸。 不过他程烁什么时候行事,会看别人的脸色,顾忌别人的想法了? 程烁哂然一笑,偏偏觉得这种感觉还不赖。 后面各种各样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随着他们的走远,那些声音越来越小。 但即便如此,仍然让人想像此时的惨烈。 叶渺紧紧咬着唇,手心后背全是冷汗。 即便是刚才面对那些蝗虫般的杀手,她都没有这么恐惧过! 那些人为何会发了疯似地杀自己的人,别人或许不清楚,叶渺却再清楚不过。 因为有人改变了外围的阵法,让那些杀手以为站在身边的是敌人! 再加上新阵法中,利用风声喊声刀剑相击的声音,形成一种奇怪的、能勾起人深藏心底的恐惧的声音。 心生恐惧,而敌人就在眼前。 阵中所有人都下意识举起手中的刀剑保护自己,铲除危险。 这种能力,除了前世的便宜师傅,叶渺想不出还有谁能做到! 而刚刚那虚空中传来的往西走三个字,更是应证了叶渺的推算。 便宜师傅来了! 他就是程烁口中“你终于来了”的那个人! 他们两人认识! 难怪孟浅月下葬后的那个雨天,她被程烁无意阻止刺杀叶蓉,接着便宜师傅就出现了。 难怪在鸟林外,她第三次要杀叶蓉,被便宜师傅发现时,程烁出现了。 原来他们是认识的! 或者是约了要见面,或者是见了面刚分开,一前一后被她碰上了。 那现在她该怎么办? 叶渺下意识想逃,然而那阴冷的气场已慢慢靠近,将她如冻结住无法动弹。 大半夜,无星无月的日子,便宜师傅仍戴着黑色帽帷,一如她印象中那般。 那挡住面容的黑纱,随着他的走动,伴着夜风,轻轻晃动。 叶渺的心,跟着一下一下颤动,一下一下紧缩。 在那人快要走到眼前时,她下意识往程烁身后一躲。 这刻意的动作,让那人看过来。 隔着黑纱,那双如鹰般无情凌厉的眸子,仍让人无所遁形。 正文 二一四、程世子护着的人...那我更有兴趣了(二更) 程烁往她面前一站,挡住那人的全部视线。 “唔,她胆子小,别吓坏她了。”他懒洋洋道:“你来晚了。” “你的人?”性感淡漠的声音里,露出几分趣味。 “我的人。” 轻纱抖动,那人大约是笑了,有沉沉密密的低笑声飘散开,如情人在耳边细语低喃。 那人的容颜笑起来是如何的秾艳多情,叶渺犹记得清清楚楚。 可那人有多无情冷漠,反复无常,她亦记得清清楚楚。 叶渺浑身的汗毛再次竖立。 “你要护着她?”冷漠无情的声音问。 “废话,我的人,当然我护着!” 那人轻笑,笑声里透出几分无情的轻佻,“程世子护着的人...那我更有兴趣了。” “你不要太过份!”程烁皱眉。 世人皆知他狂妄不羁,狠戾毒辣,任性妄为,却不知,这世上有人比他更过,他甚至连他十分之一都不到。 “吕先生,”程烁喊那人的名字,有些头疼,“她胆子小,你别吓她。” “胆子小吗?”吕先生再次轻笑,这次笑意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轻嘲,“胆子小到要杀我的徒弟?胆子小到单枪匹马来救你?胆子小到手起刀落,招招毙命?胆子小到阵法武阵武功皆精?” 程烁被反问得哑口无言,“总之,我的人,你不许欺负!” “谁的人,现在可说不定。” 程烁浑身气场一变,如被人侵犯领土的狮王。 他声音极沉地道:“你这是,要向我宣战吗?” “宣战谈不上,不过这位胆子小的小姐,她的武功招术,破武阵的方法,有些眼熟。” 叶渺双腿一软,脑子一片空白。 来了来了,终究是躲不过吗? “世上武功殊途同归,有些眼熟并不奇怪。”程烁淡淡道。 “是吗?”那人玩味地吐出两个字,“以后别随便麻烦我,我一点不想救你。” “后会有期。”丢下四个意味深长的字后,那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冻结的气场解除,叶渺浑身一软,差点摔倒。 程烁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你认识吕先生?” “他救过我爹,他很可怕。”叶渺咬着唇,“你和他很熟吗?” 如果很熟,那她以后一定要避开他。 她实在不想,与前世的便宜师傅,有任何牵扯的机会。 甚至于叶蓉,现在她暂时都不想动了。 因为便宜师傅已经知道了她的意图。 “我和他的关系,一言难尽,以后有机会告诉你。”程烁以为她被那人刚才的话吓着了,柔声道:“你不要害怕,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不会伤害你的。” 他最多折磨折磨你,程烁头疼地想。 看来他得再找个机会去跟那人说一说,不准找叶渺麻烦。 但这样做的结果,可能人让那人更加对叶渺感兴趣。 真是个让人头疼又无法掌控的家伙! —— 三人回到客栈,叶渺和沈狼各自回了房,程烁去找他的护卫。 惊喜地尖叫声,几乎将整个客栈掀翻。 薛子瑶和薛子星得知程烁平安归来,兴奋地爬起来,跑去程烁房间。 见到他安然无恙,只受了点轻伤,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话才离开。 快到自己房间的时候,薛子瑶看到迎面走来的宁倾风。 她下意识就站住,轻柔喊了一声,“宁公子。” 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客栈走廊上,灯笼里温暖的灯光自头顶洒落,形成柔柔的光圈。 明媚热情的面容,染上几分飘渺朦胧,竟生出一种奇异的轻盈温婉。 宁倾风看得心中微动,唇边笑容越发多情,声音亦多情得如三月的春风,“薛小姐,去见过程世子了吗?” “见过了。”薛子瑶被他温柔的眼看得面上微红,不由垂下头,“表哥无恙,已经歇息了。” 她向来是大咧咧的,此时却露出几分可爱的娇态,宁倾风抚上她的肩,“我说过程世子会无事的,你也早些去歇息。” 缠绵蛊惑的气息将薛子瑶缠绕住,她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嗯,宁公子明天见。” 薛子瑶逃也似地回到自己房间,宁倾风看到那逃窜的小身影,唇边不由露出风流的笑。 本来只是想欲擒故纵一下,没想到这薛小姐,比想象中有趣得多。 那就,顺其自然吧。 方才薛子瑶说程烁已经睡了,宁倾风便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在他的身影离开后,走廊另一头,灯笼照不到的地方,一人从黑暗中走出来。 默默站了一会后,面无表情地回了房。 修长的背影,在灯光中显出几分孤寂。 —— 第二天早上,所有人起来后,又是一番问候恭喜。 连二丫等小孩子,都跑到程烁面前,羞怯的大着胆子问他有没有没事。 程烁望着二丫湿漉漉的眼,心想难怪叶渺这么喜欢她,这小丫头,生得倒是讨人喜欢。 一行人用完早膳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名护卫走进来。 “世子,徐统领的飞鸽传书。”他恭敬的将一个细小的卷成条的纸条呈到程烁面前。 程烁接过展开,看后微微一笑,“九重门的人,包括门主九擎天一共一百三十人,全部伏诛。” 叶渺面色瞬间苍白,血色全无,整个人似要昏过去一般。 全部伏诛?九朝死了? 前辈子夺得太子信任,最后一刻叛变,将太子拉下马的九朝,死了? 那太子,还能在前世同样的一天倒台吗? 如果不能,那宝儿,她还能见到吗? 叶渺只觉浑身冰冷。 虽然是早已预测的结果之一,可真正亲耳听到,她还是无法控制的涌上悲痛。 心底,如被掏空。 “妹妹!”“叶渺!”“渺妹妹!”“叶三小姐!” 五人齐齐伸手,“你没事吧?” 叶海想也不想地拍掉其中两只手,程烁和乔方子的。 其实他还想拍掉薛子瑶的,但薛子瑶是女孩子,之前因为薛子星那么难过,他不好意思动手。 “妹妹,你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叶海抚上叶渺额头,只觉那里冷得吓人。 他不由大声惊呼,“啊!妹妹的额头好凉!大哥,妹妹生病了!” 叶海陀螺似地转起来,“大哥,你看着妹妹,我去找大夫!妹妹生病了,必须看大夫!” 他正要离开,叶渺拉住他的手,“二哥哥,我没事!咱们快回去吧,我想阿爹阿娘。” 更想宝儿。 “可是妹妹你不舒服...” “我没事,”叶渺露出一抹不达眼底的浅笑,“二哥哥你要相信我,我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她是心病,药石无医。 “真的没事吗?”叶铭问。 “没事。” “渺妹妹,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乔方子道。 薛子瑶道:“既然渺妹妹想回去,那我们就走,等会我和渺妹妹坐一起,我照顾她。” 程烁一直盯着自己被叶海打开的手,还有刚才,伸出的那些,跟他抢的手。 心里头那个不是滋味噢。 叶铭叶海,亲大哥,算了;薛子瑶,他表妹,女的,算了。 那个叫什么乔方子的,什么玩意儿? 一口一个渺妹妹,她跟他很熟吗? 程烁此时只想将这个什么乔方子乔圆子的,找个地方,挖个坑,埋起来。 “你去找个大夫,一路随行。”他吩咐护卫道。 叶海眼睛一亮,“程世子想得周到,多谢程世子。” —— 天黑时分,一行人抵达青州城。 之前程烁已经让人先送了口信给太中学院的丁夫子。 由于过两日便是休沐日,丁夫子在征得山长大人的同意后,决定慰劳一下辛苦了几天的学生,多放两天。 也就是说,一共休息四天后,再去学院报道即可。 二丫等人由前来接薛子瑶薛子星的薛长言,让人先带回官衙安置。 叶渺三人回去临安侯府,程烁前往薛府,宁倾风有别院。 最后剩下乔方子一人。 他可怜巴巴地道:“铭兄弟,海兄弟,渺妹妹,我的宅子都没安置好,不如让我跟你们回去好不好?” 叶铭还没回答,程烁冷哼一声,“这位乔小少爷,半夜三更,贸贸然打扰,很不礼貌!表姨父,衙门里应该有安置的地方吧,将这位乔小少爷一并带走。” 他语气漫不经心的,眸底却含着冷光,不经意扫过乔方子时,乔方子仿佛置身冰窟。 惹不起惹不起! “咳咳,我看不用麻烦,我还是住客栈吧。”乔方子拱手,“各位,先告辞了。” 说完急急跑了,像有谁在后面追似的。 直到拐个弯,将那如影随形的寒光挡住,乔方子才松口气。 众人一番告别后,各自回去。 自打听到九朝死了的消息后,叶渺的气色就再也没好过。 像被抽光了所有的力气似的,怎么也打不起精神。 回到临安侯府,因天色已晚,叶铭三人没去打扰叶云琅方婉柔,各自回去休息。 叶渺勉强撑着回到渺风院,一回去就倒在床上,动也不想动。 桃花帮她把鞋子脱掉,看着叶渺直楞楞地盯着床顶,眸中没有半点神采,担心问道:“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半响,叶渺幽幽道:“有个人,我可能永远见不到了。” 正文 二一五、到时候听我吩咐就是(三更) 她语气干涩而平静,可桃花却从中听到深不见底的悲伤。 “小姐,”她鼻子一酸,“那个人是谁,桃花帮你去找,找遍千山万水,桃花也帮你找回来!” 傻桃花!叶渺无声地弯弯唇角,扯出一抹苦笑,那是她前世的孩子,她的宝儿。 别说走遍千山万水,就算让整个世界天翻地覆,她也不可能找到。 “桃花,我想睡觉,你让我好好睡一觉。” 叶渺说完,径直翻身朝里,将自己缩起来。 桃花只好替她拢好纱帐,站在床前看了她一会后离开了。 离开后的桃花并没有就寝,而是去了小厨房。 小姐不开心,她没办法让小姐开心,那就多做些小姐爱吃的。 也许小姐看到爱吃的,吃饱了,心情就好了。 小姐喜欢糖,那她就多做点糖。 小姐早上喜欢吃生煎包,那她就先做好包子,明早煎给小姐吃。 小姐还喜欢酸酸甜甜的冰冻酸梅汤,那她就先将酸梅汤做好,冰一晚上。 还有辣辣的开胃小菜。 小厨房里的灯,一直亮了整晚,映在纱窗上桃花的影子,一直晃来晃去,不曾停歇。 直到天亮,桃花才从里面出来,伸个懒腰,呼吸夏末清晨的清风。 她神色间是掩不住的疲惫,双眸里却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因为她将小姐爱吃的,都做出来了。 不过小姐昨晚那么晚回来,应该会很晚才起来吧。 桃花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叶渺。 昨晚小姐太晚回来,没跟老爷夫人打招呼,今早怎么也该去请安才是。 她进去的时候,叶渺已经穿好衣裳,梳好妆了。 见桃花进来,微微一笑,“桃花,早膳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端上来吧,用完膳我去给阿爹阿娘请安。” 桃花仔细看了看叶渺,见她似乎与以往一样,但眸光深处,分明有些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以前是狂乱,压抑不住的戾气,现在像一团死水,似乎没什么能引起她的兴趣。 “小姐~”桃花嗫嚅着喊了一声。 “快去吧,桃花,我饿了。”坐在梳妆镜前的少女,文静地笑道。 听叶渺说饿了,桃花立马道:“小姐请稍等。” 桃花迅速将早膳端来。 叶渺看着微怔了一下。 有生煎包,冰冻酸梅汤,酸辣藕尖,鱼片粥,生滚青菜,鸡蛋炒粉。 “桃花,这么多我吃不完,一起坐下吃吧。” 偶尔桃花也会陪着叶渺一起用膳,大部分的时候桃花会拒绝。 不过今日叶渺心情明显有异,桃花没有拒绝。 叶渺用酸辣藕尖喝了几口粥,吃了个生煎包,喝了口酸梅汤后,赞道:“桃花,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小姐,”桃花默默地吃了几口粥后,小心翼翼道:“这个酸辣藕尖是桃花新学会的,小姐要不要记下来?” 叶渺有一个首饰盒,里面放着一张纸,上面记录了各种各种叶渺觉得好吃的,好玩的。 桃花不知道叶渺记下来有何用,但她记得,每次小姐往上面写的时候,脸上是那种从内心深处透出的幸福光芒,仿佛全世界都在那张纸上。 桃花知道,那张纸对叶渺很重要。 否则不会专门买个首饰盒来,还用锁锁上。 叶渺吃生煎包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待她以比用平时慢三倍的速度吃完后,放下筷子,淡淡道:“不用了。” 她记录那些好玩的,好吃的,是为了宝儿出世以后,带宝儿去吃,带宝儿去玩。 可现在,她连宝儿都要见不着了,那些好吃的好玩的,对她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小姐~” “我吃饱了,先去给阿爹阿娘请安。”叶渺道:“中午晚上陪阿爹阿娘一起用膳,下午我出去看二丫他们。” 这是昨天分手前,她答应二丫的。 “桃花,今天不用辛苦了,你好好睡一觉。”叶渺看着桃花眼下的黑眼圈,“看你都快熬成大熊猫了。” 桃花不懂什么是大熊猫,不过没有多问,“是,小姐。” 叶渺去到柏来院的时候,叶铭和叶海刚到。 “妹妹!”叶海高兴地招手。 叶渺扯开嘴角笑了笑,“二哥哥早。” 又对着上首的叶云琅方婉柔行礼,“阿爹早,阿娘早,大哥哥早。” “喵喵气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叶云琅一眼看出叶渺的状态不好。 “有点,等会回去再睡一觉好了。”叶渺道。 方婉柔看了她一眼,“去给祖父祖母请安吧。” “是,阿娘。” 一行人去到荣华院的时候,范知秋和叶梨几个也在,余欣在,好久不见的叶兰也在。 “孙儿(女)给祖父祖母请安。” 余氏一大早的不知为何面色不好,不咸不淡道:“都坐下吧。” “是,祖母。” 叶青石道:“薛少爷的事情,你们几个做得很好。” 叶铭几个楞了一下,这么快就传到叶青石耳朵里了? “薛大人一大早派人送来帖子,说明日要带全家登门道谢。” 原来这样!叶铭道:“祖父,孙儿们其实做得不多。” 说完他看了叶渺一眼。 他和叶海确实做得不多,但他们到达之前,薛子星已经被找到了,而当时妹妹和程世子在一起。 “妹妹功劳最大。”叶铭补充道。 “对,大哥说得没错,”叶海附和,“妹妹功劳最大。” 昨晚程烁将事情大致与薛长言说了,不过关于叶渺部分含糊其词,只说若没有她,定不能救出薛子星。 薛长言知程烁性子,这种事情上绝不会随便糊弄,便给叶青石写信说明了部分情况,真心诚意的要上门道谢。 叶青石对整件事一知半解,但薛长言信中对叶渺的感激,他一清二楚。 他已经知道叶渺并非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但此次营救薛子星等人,说她功劳最大,叶青石还是非常吃惊。 不过他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道:“三丫头表现不错。” 余氏和范知秋捏紧手心,叶菁不以为然小声道:“三姐姐运气好,被派去林州,要是五姐姐被派去那边,肯定比三姐姐做得更好。” 叶梨拉住她,“六妹妹休得胡说。”又抬头对叶渺歉意的笑,“六妹妹不懂事,三姐姐别放在心上。” 叶渺当然不会放在心上,现在的她,整个人如被掏空,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叶兰心底更加难受,她知道叶渺厉害,只是叶渺越厉害,她越不甘。 既然那么厉害,当初为什么不肯帮她? 叶青石又简单问了一下学院的学习情况后,几房人告辞离开。 叶渺回去休息到中午,和方婉柔叶云琅叶铭叶海用完膳后,说自己要出去一下,晚膳前回来。 方婉柔同意了。 待叶渺离开后,方婉柔问叶铭叶海:“喵喵在学院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叶海气呼呼地想说学院里有人造谣妹!妹,叶铭抢着道:“没发生什么事,一切正常。” “那这次去林州呢?” “妹妹去的时候是四人,回来只有她和沈狼两人。”叶铭道:“四人里面,一人是九重门的内鬼,另一人因为怕事早早跟他们分开,妹妹可能是对这事耿耿于怀。” “那你们抽空好好开导一下她。”方婉柔道。 心里则想,儿大不由娘啊!不愿意说真话,她也只能当作不知道。 “是,阿娘。” 叶铭应下后,和叶海告辞离开。 叶海鼓起脸颊,“妹妹被人造谣的事情,为什么不让阿娘知道?” “阿娘身体不好,别让她担心。造谣的事情,我和你暗中解决。”叶铭道。 叶海一听暗中解决,立马来了精神,“怎么暗中解决?” 叶铭道:“到时候听我吩咐就是。” —— 叶渺来到胡儿巷的时候,孩子们都已经回来了。 不只他们回来了,家里的大人们也回来了。 大人们对薛长言千恩万谢,尽管薛长言一再表示不是他的功劳。 但程烁叶渺沈狼三人,都不想将事情宣扬开,薛长言尊重他们的想法,只好接受了大人们的道谢。 二丫看到叶渺,立马跑过来,双眼亮晶晶,小脸因为在太阳下晒过,散发着健康的红润。 “阿娘~”她很小声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前天一时激动喊得顺口,现在倒有点喊不出来了。 “二丫没有告诉阿娘哦~”二丫道。 叶渺让孩子们不要说是她救了他们。 “二丫真乖。”叶渺捏捏二丫的小脸蛋,拿出糖,“给二丫吃的。” 二丫双眼一亮,“谢谢...阿娘~” 叶渺微笑道:“要不喊我渺姐姐吧。” 以前听到阿娘,喜一次,痛一次。 现在听到,痛一次,再痛一次。 “可以吗?”二丫歪着头,“可是你不是喜欢二丫喊你...阿娘吗?” 小孩子的直觉,有时候准得可怕。 叶渺摸摸二丫的头,“那二丫想怎么喊,就怎么喊。” 这时其他小孩子纷纷跑出来,好几个被她救了的,都围在她身边,小声而羞怯地轻喊一声“阿娘。” 叶渺将糖分给他们,不时摸摸他们的脑袋,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欢喜吃糖的模样。 “叶三小姐。” 清亮独特的声音响起,叶渺回头微微一笑,“程世子。”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催更炸弹! 感谢大风7、梦非梦ne、玉兰香、A厌厌、流云淡淡、joyce1028的月票! 感谢阿狸的梦之城、清舞飞阳、玉兰香、轩璇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吟花入酒的月票! 正文 二一六、还以为是个没开窍的小姑娘,原来什么都懂啊!(一更) 程烁微微眯起眸子,从昨天早上开始,眼前的小姑娘,就很不对劲。 像没了灵魂的躯壳,有温度,会说会笑,却不再鲜活灵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程烁仔细回想昨天早上,小姑娘突然面色大变的时候,正是他说完九重门的消息之后。 “九重门连同门主九擎天一百三十人,全部伏诛!” 难道因为这个,被吓着了? 若不是前天两人联手杀敌过,程烁或许会信了。 可见识过叶渺杀敌时的狠戾劲,程烁怎么也不可能相信,她会被吓着。 “叶三小姐,九重门里,有你认识的人?” 除此之外,程烁想不出还有别的理由。 宝蓝色华服的少年逆光而站,耀眼得令人晕眩,叶渺须眯着眼才能看清他。 听到他的问话,叶渺不由垂下眼,“没有。” 九重门里的人,她确实不认识,就连九朝,也就是前世见过几次、今世见过一次而已,谈不上认识。 程烁明显不信,没等他继续问,叶渺先开了口,“程世子,我该回去了,告辞。” 她想起了程烁与便宜师傅认识。 即便她现在心灰意冷,如行尸走肉,可是前世对便宜师傅深入骨髓的恐惧,还是让她下意识想避开。 程烁有些不满,干嘛见到他就要走,他又不吃人。 “叶三小姐,我有话要说。” 叶渺转身的脚站定,“程世子有什么事?” “早上收到徐冲,我的护卫的飞鸽传书。”程烁盯着叶渺,一字一字道:“九重门的人,没有死绝,有个人装死,趁我们的人不注意,跑了。” 叶渺瞳孔猛的一缩,用颤抖得几乎不能自已的声音问道:“谁?” “九重门的大师兄,九朝。” 九朝?九朝没死?九朝跑了? 叶渺心中突然涌起巨大的狂喜,汹涌得几乎让她站不住。 她想也没想,迅速上前抓住程烁的袖子,用比刚才还要颤抖的声音,迫不急待地想要确认,“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九重门的大师兄九朝没死,是不是真的?!” 看着小姑娘因为喜悦激动而红润的脸,发亮的眼神,程烁眯起眼,眸底寒光流动。 “你认识那个九朝?”他漫不经心地问,语气里的寒凉无人察觉。 叶渺激动得根本听到程烁的话,她只想确认刚才听到的消息,“他没死,是不是真的?!是不是?!” 眼前的小姑娘如此迫切,程烁不由自主地点点头,“是真的,不过...” “真的!他没死,原来他没死!太好了!”叶渺又哭又笑,像个疯婆子似的。 九朝没死,也就是说,他会如同前世一样,化名林朝去到太子身边,在最后的时刻背叛太子,将太子杀死。 那么宝儿,她的宝儿,她又有机会见到了! 惊喜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叶渺简直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悦。 “我下了必杀令。”淡漠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什么?!”叶渺张大嘴,瞬间石化。 这种从地狱里爬上来升上天,又跌回地狱的感觉,让她整个人血液抽空似的。 “程世子,”她抓紧程烁的袖子,不顾一切地哀求,“放过他好吗?当我求你,你放过他好不好?” 少年的眸光蓦的冷下来,比寒冰还凉,薄唇扯出凉薄的弧度,语气极淡地问道:“告诉我,你跟他什么关系?” “我...我...”叶渺答不出来。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难道告诉程烁,九朝关系到日后宝儿的出生吗? 这话真要是说出来,他只怕当她鬼迷心窍,被脏东西上身了吧! “如果你告诉我,或许我会考虑一下,否则...”少年没有半点温度的嗓音淡淡道:“以他的罪行,必杀无赦!” 九重门的罪行,亲自参与调查亲眼目睹的叶渺,怎会不清楚呢? 这样的人,千刀万剐,死一万次都死不足惜! 可是他死了,宝儿可能就没了,为了宝儿,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死! “程世子,这次庆安侯小公子和薛少爷,还有数百上千的孩子们的事情,我算不算立了大功?”叶渺咬着唇问。 周边的气息突然间如六月飞霜,冷得叶渺不由自主打个寒颤。 少年那双极为动人的星眸,在这一刻,突然遍布寒霜。 叶渺挺直脊背,倔强地与他对视。 少年翘起唇角,露出一个比冰雪还冷酷的笑容,“所以?” “我不要任何赏赐,我愿意用我的功劳,换他一命!”如猫瞳一般的杏眸里,闪烁着不顾一切的疯狂,紧绷的身体,像随时要发起攻击的小猫儿。 她要保住这个人的性命,无论如何,她都要保住! “好,我答应你。”少年狠狠盯着她,语气淡漠道。 叶渺差点喜极而泣,“谢谢你,程世子,谢谢你!” 千言万语,都不足以表达她此时心中的感谢。 “你不用急着谢我。”程烁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她紧握他衣袖的小手,“有些账,我们得算一算。” 叶渺一怔,“什么账?” 程烁咧唇一笑,露出白得发亮的锋利的牙齿,像极了丛林中捕猎的野兽。 叶渺下意识感觉到危险,松开手往后退,想退到安全的地方。 眼前的少年,却步步紧逼,直到她的后背贴上被太阳晒得发烫的墙。 叶渺连喊都不敢喊一下。 穿过巷子的风轻轻吹过,吹起他的袍角,她的裙角,远远瞧着,像一幅绝美的画卷。 叶渺的手指,下意识扣紧烫手的墙,因为鼻息间,全是他侵略的气息。 像猎人的网一样,将她紧紧罩在其中。 “上次在这里不远处,你说你舍不得你大姐姐,其实你是想杀她是不是?因为我无意阻止了你,所以你才冲我发脾气是不是?” 那天便宜师傅已经说破了此事,叶渺没必要再欺瞒,咬着唇道:“是。” “你说你的武功是来自临安侯府新来的骑射师傅,仅仅两个多月,你就能练到杀人那般熟练利落?” 有人是武学奇才,如果有基础,几个月可以练得似模似样,可是经验,特别是杀人的经验,骗不了人。 为了救程烁,她和沈狼孤身犯险,就没想过这事能瞒得过程烁。 “不是崔师傅教的。”叶渺诚实道。 下巴突然一紧,高大的少年,用两根手指头,强势地捏住她的下巴,抬高。 “叶三小姐,你怕是不知道,从来没有人敢在本世子面前耍手段,敢忽悠本世子。而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忽悠本世子。” 少年半弯下腰,危险地靠近,声音低得如在喉间溢出,“你说,本世子该如何罚你?” 低沉的声音,危险得让人心悸。 叶渺觉得呼吸都困难了起来,“你...你想怎样?” 是啊,他想怎样呢?少年星眸半眯,冷漠中露出两分迷茫。 向来敢忽悠他的人,下场只得一个死字。 可小姑娘脖子纤细,白白嫩嫩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糖果香,他哪里舍得掐死? 程烁脑子里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 当她软绵绵地喊他“哥哥”,那轻得如雪花一样的声音,无声无息地飘落他心田,挠得他想再听一次。 还有他看清她的模样时,脑子里怎么想的: 小脸圆圆,白嫩得想让人戳一戳。 鼻头圆润,小巧得想让人捏一捏。 上次戳过脸了,这次是不是该捏捏鼻子了? 危险凉薄的星眸,突然旖旎多情起来。 程烁靠近她,眸底水光潋滟,“是不是我想怎样都可以?” 叶渺心中无端一慌,“当然不是!如果我骗了你,惹你生气,我给你道歉!” 话没说话,小巧的鼻子被人用两根手指头捏住。 叶渺憋了一会,憋得小脸通红,生气地瞪着眼底散发着恶作剧得逞光芒的少年。 最后憋不住,只好张大嘴呼吸。 哪知... 程烁鬼始神差地低下头... “呜呜~”叶渺惊呆了。 反应过来后,一脚踢向程烁。 程烁一个不防,居然被踢中了小腿骨。 “咝!”他松开手,倒抽一口凉气。 “你...你...”叶渺手指颤抖着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委屈的泪水,迅速盈满眼眶。 她前世虽然生了宝儿,又爱慕南宫焱数年,可除了那晚,她没有任何与人亲密接触的经验。 活了三辈子的初吻,居然就被人这样夺走了! 叶渺气哭了。 泪水像珍珠一样掉下来,程烁一下子慌了神。 然后说了一句,此生最蠢的话。 “我...闻到你身上有糖的香味,一时饿了,所以才...” 你当我是白痴吗!? 闻到糖的香味,饿了,所以咬我一口!? 叶渺气得说不出话来! 狠狠踢了程烁好几脚后,转身一溜烟跑了。 她再也不要,再见到这个混蛋! 程烁老实地站着任她踢,直到叶渺跑得不见踪影,才慢慢站起身子。 一抹笑容爬上他俊美无俦的脸,程烁无声笑了。 这一笑,波光粼粼的星眸,璀璨如夜空繁星,让天地万物黯然失色。 浑身上下的郁气一扫而空,神清气爽得他想手舞足蹈。 还以为是个没开窍的小姑娘,原来什么都懂啊!他笑眯眯地想。 ------题外话------ 今天修改旧文屏蔽章节时,突然发现,原来渺风院,在商女那本里用过。 怪不得风雨开文的时候,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 正文 二一七、薛子瑶,他怎么会来!?(二更) 叶渺气呼呼地跑回临安侯府,桃花见她满脸通红,黑眸像被水洗过似的又黑又亮,一副想吃人的模样,不由问道:“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吗?” “拿水来!我要漱口!”叶渺咬牙切齿地吼道。 那个混蛋,她再也不想见到他! 最好不要再出现在她眼前,否则她一定饶不了他! 桃花立马端来水,叶渺拿着自制的牙刷,狠狠刷了五遍后,又恶狠狠道:“拿点吃的喝的来,无论什么都行!” 桃花不敢多问,马上将中午剩下的饭菜端来。 叶渺拿起筷子就吃,直到嘴里全是食物的香味,将唇齿间那清冽的味道替代,这才心情好了些。 “桃花,将首饰盒里的纸拿出来。” 桃花惊讶不已,不过出去了一个多时辰,小姐竟然又变回了以前的小姐了吗? “是,小姐。” 桃花将记录着吃喝玩乐的纸取出放到叶渺面前,又备好笔墨后,默默站在一旁,观察叶渺的神情。 刚才回来时通红的面色,此时已经散了不少,眉宇间隐隐带着羞恼之色。 黑眸亮晶晶的,眸底深处似有火焰在燃烧。 不同于之前的那种浓浓的戾气,也不同于昨晚回来后死寂般的空洞,有一种浓郁鲜活的烟火气。 桃花忍不住翘起嘴角,小姐回来了,比以前开心了,真好! 叶渺写完后,心满意足地将纸上的墨吹干,小心折起来,“桃花,放好。” “是,小姐。” “桃花,明天薛子瑶和她弟弟要过来,她弟弟喜欢吃糖,你做一点少甜的糖果。”叶渺道。 “是,小姐。” —— 荣华院。 “欣丫头,几个表弟表妹难得回来,你别整天待在院子里,抽空多陪陪他们。” 余氏躺在贵妇榻上,两个丫鬟一左一右轻摇着蒲扇。 她年纪大,不能用太多冰,眼看马上要入秋,天气更加闷热,让人心浮气躁得很。 罗嬷嬷便让丫鬟们替余氏打扇,这才将她的火气吹散了些。 “堂姑婆,阿欣知道了。”余欣乖巧道。 这种乖巧落到余氏眼中,却是木讷不机灵,她强忍着烦躁,暗示道:“阿铭和阿海两个表弟,你觉得怎样?” 余欣仿似听不懂,规规矩矩道:“两个表弟阿欣接触不多,不过既然能考上太中学院,那都是天之骄子。阿欣身为他们的表姐,与有荣焉。” 余氏忍不住皱起眉头,露出几分不悦之色。 罗嬷嬷递上一碗酸梅汤,“老夫人,喝点酸梅汤,冰过一阵,口感刚刚好。” 余氏接过饮了一口,微凉的酸梅汤将她心底的躁意去了不少。 “欣丫头,你有没有想过,选他们其中一人做你的夫君?”余氏直接挑明。 大房的三个孩子,越来越出色,余氏就越来越揪心。 当初她将余欣接来,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她能让叶云琅看上方婉柔,就能让叶铭叶海其中之一看上余欣。 当然如果两兄弟同时看上,兄弟反目,那就更好不过了。 可惜来了这么久,余欣一直老老实实,除了偶尔去方婉柔那里坐坐外,很少出院子。 加上叶铭叶海去了学院后回来的时间少,很难见上面,余氏就更加心急了。 索性趁他们这次回来,直接跟余欣将话挑明。 余欣面上一红,“堂姑婆别说笑了,阿欣自知自己配不上,也从来不敢有此奢想。” 因为配不上不敢有奢想,不是因为不喜欢,那这就好办了! 余氏意味深长道:“欣丫头,你表姨如何嫁给你表姨父的,想必你也清楚。只要你想,堂姑婆就能让你如愿。” 余欣脸红得像要滴血,“阿欣知道堂姑婆疼阿欣,可是两个表弟,阿欣接触得太少,说不上什么感觉。反而是表姨父...” 她似察觉说了不该说的话,慌忙改口,“堂姑婆,阿欣很羡慕表姨和表姨父,可是阿欣知自己身份。堂姑婆,阿欣想起有点事未做,阿欣先告辞了。” 余欣顾不上礼仪,慌忙逃窜,余氏看着晃动的纱帘,若有所思。 罗嬷嬷吃惊道:“老夫人,这表小姐,该不会是看上了大老爷吧?” 天啰喂,那可是她表姨父! “看她神情,似乎是这样的。”余氏淡定道。 “老夫人,您可要看牢表小姐啊,要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话,咱们侯府的名声,可就全完了!” “侯府的名声?”余氏冷笑一声,“比得上爵位重要吗?” 罗嬷嬷震惊地看着余氏。 “大房若出了这等丑事,传扬开被皇上知道了,他这辈子就休想得到爵位!”余氏道。 叶青石本就看重大房,如今大房的几个孩子一天比一天出色,再这样下去,即便她使出浑身解数,只怕也阻止不了叶青石将爵位给大房。 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什么名声,为了能得到爵位,她通通可以放弃! —— 第二天一早,临安侯府忙碌起来。 因为青州知州薛长言,要带着夫人和两位小姐少爷,亲自登门拜访。 一个知州自然比不上百年侯府,但薛府与平南王府有姻亲关系,又是一州之父母官,所以临安侯府,从上到下都很重视。 巳时过半,薛府两辆马车停在临安侯府门前。 叶青石让叶云琅为代表,带着方婉柔范知秋,及一众小辈站在门口迎接。 薛子瑶率先从马车上跳下来,热情地喊:“渺妹妹!” “薛子瑶!”叶渺微笑着招手。 作为一个活了三世的人,虽然现在年龄比薛子瑶小,但她实在喊不出薛姐姐三个字。 好在薛子瑶粗枝大叶的,这种细节并不在意。 薛子瑶向叶云琅等人行了礼,又跟叶铭等人打了招呼,挽起叶渺的胳膊,“外面太阳大,咱们进去吧。” 渺妹妹细皮嫩肉的,可不能晒黑了。 上次叶渺说穿她想撮合薛子星与叶渺的事后,薛子瑶不好意思拉着薛子星一起了。 “好啊,我带你去我的院子里看看。” 两人正要离开,身后突然响起一道让叶渺想杀人的声音。 “叶叔叔、叶婶婶好。”清亮独特的声音,没了以往玩世不恭,显出几分真诚。 叶渺呼吸猛的急促,差点想炸毛,“薛子瑶,他怎么会来!?”她咬牙切齿道。 “你说表哥吗?”薛子瑶没察觉叶渺的异样,“表哥说一人在府里挺无聊,想来拜访一下你祖父。” 呵!叶渺冷笑,鬼才信! “见过程世子!”叶云琅很意外程烁会来,不过没说什么,扭头吩咐叶铭叶海,“今天你们负责招待程世子和薛少爷。” “是,阿爹。” 灼灼的视线让叶渺后背汗毛竖起,她拉着薛子瑶往里面跑,“薛子瑶,我让桃花准备了好多好吃的,你来试试。” 说实在,要是现在没人,叶渺更想将程烁暴打一顿,再砍成七八块,拿出去喂狗。 但这么多人在,她实在不想看到他!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欣表姐,二姐姐,五妹妹,六妹妹,你们一起来。”叶渺头也不回说完这句后,和薛子瑶往渺风院走去。 门口宝蓝华服的少年,眼中噙着浅浅笑意,不动声色地收回眼。 大白天待在屋子里有些闷,叶渺便让桃花将点心茶水酸梅汤等,移到离渺风院最近的凉亭。 “桃花,你在这里守着,不许一个外人过来,知道吗?”叶渺特意咬重外人两个字。 “是,小姐。” 趁着余欣叶兰几人未来,叶渺假装不经意地问起宁倾风,“薛子瑶,我看上次你和宁公子在一起,你跟他很熟吗?” 提起宁倾风,薛子瑶脸上露出一抹羞涩,让她明媚的容颜多出几分少女的娇美。 “我知道弟弟不见了之后,去过九重门几次,均被拒之门外。有天晚上夜探九重门,被里面的人发现追杀,是宁公子救了我。” 叶渺心中生出两分不妙,她记得之前薛子瑶对宁倾风有种无缘无故的排斥。 可在薛子瑶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偏偏是宁倾风救了她。 宁倾风那个人,叶渺前世的后来跟他接触不少,天生的风流种,除了南宫焱身边的女人,别的任何女人,不管有意无意,他都会露出一副多情的嘴脸。 偏偏他生得好,又会哄人说情话,对他有意的女子不少。 因为此事,南宫烟与宁倾风吵过不少架。 当讨厌化为喜欢,排斥变为接受,这种反差,会让薛子瑶对宁倾风的情感更深。 叶渺顿了顿,索性开门见山直接问:“薛子瑶,你是不是喜欢宁公子?” 薛子瑶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没想到叶渺会直接问她。 但她向来直爽坦荡,不拘小节,喜欢了就喜欢了,从来没想过要遮掩。 “是,我喜欢宁公子。”薛子瑶道。 “你了解他吗?”叶渺问,“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宁公子接近你,是为了拉拢你爹和你...表哥。” 她咬着牙说出你表哥三个字,“他是二皇子的表哥,他的立场是不会改变的。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爹和你表哥,愿意站在他们那边吗?” 正文 二一八、女人真是麻烦!除了妹妹(三更) “我...”薛子瑶羞涩的脸慢慢变白。 她不是不知道,可是当爱情来了的时候,这些问题,她就会下意识回避。 叶渺看得有些心生不忍,委婉道:“我觉得不管如何,你还是先打听一下宁公子的为人比较好。” “我知道了。”薛子瑶闷闷道。 叶渺见她不开心,便转移话题,让薛子瑶品尝桃花做的小点心。 “这些糖,是我让桃花专门做给你弟弟的,只有很少糖,都是水果本身的甜味,少吃一点没事的。”叶渺道:“你试试,看你弟弟会不会喜欢。” 薛子瑶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刚才的落寞一扫而空,双眼发亮道:“好吃!渺妹妹,好好吃!我第一次知道糖这么好吃!又软又不甜腻!别给薛子星了,全部给我留起来!” 薛子星:...说好的以后都不会欺负他,做最疼他的好姐姐的呢?女人都是大骗子!哼! 叶渺忍不住扶额,“你要是喜欢我让桃花多做点,你弟弟才受了惊讶,吃点甜食有助心情愉悦。” 薛子瑶闻言只好点点头,“行吧,那我分他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 两人说了一会话,余欣叶兰叶梨叶菁四人来了。 叶菁一脸不情愿,因为刚才薛子瑶来的时候,并没有特别跟她和叶梨要招呼。 她知道薛子瑶跟叶渺交好,她一点也不想来做陪客。 但余氏发了话,她上次被余氏罚过心有余悸,不敢顶嘴,只好不情不愿地来了。 来到看到跟叶渺交谈甚欢的薛子瑶,心里越发不高兴起来。 心想明明自己的亲姐姐叶梨更优秀,为什么薛子瑶要跟叶渺好? 真是没眼光! 余欣叶兰叶梨和薛子瑶寒暄着,叶菁坐一旁,百无聊赖。 看到桌上放着的酸梅饮,上面飘着薄冰,叶菁忍不住端过喝起来。 喝下去之后,忍不住瞪大眼。 哇,好好喝! 比她院子里的嬷嬷丫鬟们弄的好喝多了。 这一对比,叶菁心里又嫉妒起来。 凭什么叶渺这里,连酸梅汤都比她院里的好喝,明明她才是未来正经的侯府小姐。 叶菁越想越生气,突然眼珠子一转。 这时方婉柔身边的陈嬷嬷过来,“三小姐,大夫人让你去一趟。” “欣表姐,二姐姐,五妹妹,六妹妹,你们陪薛子瑶坐一会,我马上就来。” 今日方婉柔亲自下厨做两道拿手菜,让陈嬷嬷来喊叶渺,是让叶渺去试菜的。 叶渺离开后,叶菁突然道:“薛姐姐,我请你喝酸梅汤。” 叶菁端起一碗酸梅汤,递给薛子瑶,却在薛子瑶要接的时候,脚下一踉跄,一碗酸梅汤,洒了一半在薛子瑶身上。 还没等薛子瑶反应过来,叶菁放声大哭起来,“对不起,薛姐姐,都怪我笨手笨脚的,弄脏了你的衣裳。呜呜~” 薛子瑶连忙安慰她,“没事没事,就只湿了一点点,这么热的天,很快就干了。” 余欣和叶兰淡淡地垂下眉眼,没有出声。 “可是...”叶梨皱起眉头,“这酸梅汤有颜色,干了会留下印迹。” 有印迹就会被人发现,被人发现了就会追问,一追问就会查到叶菁头上,到时候叶菁受罚,她也讨不了好。 叶菁在故意将酸梅汤倒在薛子瑶身上时,哪里有想这么多? 她只想着上次茶水汤,将余欣烫伤了,所以余氏罚了她。 这次酸梅汤是冷的,天气这么热,最多就是将衣裳打湿一下,很快就会干了。 现在听叶梨说会留下印子,想到会被人发现,会被余氏罚,关到祠堂,吓得脸都白了。 “哇哇!”刚才是假哭,现在是真哭了。 薛子瑶被叶菁哭得有些头疼。 她一直想要个妹妹,所以见到比她小的小姑娘,一向喜欢得很。 见到叶渺后,更是恨不得拿薛子星将叶渺换回去。 所以薛子瑶以为自己喜欢所有年纪比她小的小姑娘。 但现在对着叶菁,不知为何,她发觉自己一点也喜欢不起来。 虽然叶菁长得也很可爱,虽然她明白她大哭,可能是因为怕被家里大人追究,怕被受到责罚。 可薛子瑶还是对她喜欢不起来。 “叶梨,让你妹妹别哭了。”薛子瑶揉着太阳穴,“不过是一件小事,我去渺妹妹那里换身衣裳,这件事你们谁也别说出去,不让大人们知道就行了。要真是有人问起,我就说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叶菁这才哭得小声了些,“谢谢薛姐姐,对不起薛姐姐。” 薛子瑶站起来,“你们坐一会,我先去换身衣裳。” 刚才叶渺已经带她去过渺风院了,离这不过百米远,薛子瑶没有喊任何人,直接就去了。 “我去找阿娘。”叶菁知道自己犯了错,决定先找范知秋,将这件事告诉她,让范知秋想办法以防万一。 叶菁说完就跑了,接着罗嬷嬷来了,“表小姐,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二表妹,五表妹,我去去就来。”余欣温婉一笑,起身随罗嬷嬷离开了。 凉亭里只剩下叶兰和叶梨。 叶梨挂心叶菁,怕被范知秋责罚,“二姐姐,我去看看五妹妹。” “那你去吧。” 叶梨站起身,看到不远处守着的桃花,自言自语道:“桃花不在渺风院啊!真是的,要是三哥哥跑去找三姐姐玩,不小心冲撞了薛子瑶怎么办?” “我去跟桃花说一声,让她去渺风院守着。”叶梨道。 叶兰心一动,“五妹妹,你去追六妹妹吧,桃花那里我去跟她说。” 叶梨想了想,“那麻烦二姐姐了!我先走了。” 叶梨走后,叶兰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向站在大树下的桃花。 “桃花,凉亭里已经没人了,你回去吧。” “不用了二小姐,小姐让桃花在这里守着。”桃花道。 “那我去找三妹妹来跟你说。” 叶兰微笑着道了一句,转身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桃花是个死心眼,只听叶渺的话,这府里谁都知道。 叶兰嘴里说着去找叶渺,却并不向厨房方向走去,而是一直向前院走去。 眼角余光看到前面一个人影从叶青石的书房里出来,招手喊来一个丫鬟。 “有看到二少爷和三少爷吗?” 丫鬟道:“二小姐,奴婢没看到。” “那你下去吧。”叶兰挥挥手,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三妹妹找他们好像挺急的,也不知道什么事,我还是去别处找找好了。” 叶兰说完走开,从叶青石书房里出来的叶铭听到这话,立马朝渺风院走去。 薛子瑶去到渺风院后,让院里的小丫鬟找套叶渺的衣裳给她换。 她本来高叶渺一些,不过近来叶渺长得快,两人身高已经差不多了。 小丫鬟道:“对不起薛小姐,小姐的衣裳一直是桃花姐姐负责,奴婢不是很清楚,也不敢进去。” 薛子瑶见不着桃花,只好自己进去找。 女孩子的闺房都大同小异,薛子瑶打开一个衣柜,从里挑了条浅绿色的襦裙。 她向来在家随便惯了,被酸梅汤弄湿的衣裳贴在身上粘呼呼的很难受,她便直接脱掉襦裙,抱着找到的衣裳往内室走去。 脚刚迈开,突然一阵风吹进来,薛子瑶下意识回头。 一眼看到掀开帘子进来的叶铭。 “啊...”尖叫还没冲出喉,被迅速捂住嘴。 “别叫,你想将人都喊来吗?!”叶铭皱起眉头。 “你松手!”薛子瑶气愤地瞪着他,压低声音吼。 叶铭这才发现自己拽着薛子瑶的手臂。 雪白的手臂上,是他近日被晒成古铜色的手指,合在一起,有种莫名的奇特的美感。 叶铭似被烫着一般,连忙松开手。 薛子瑶迅速抱着衣裳进了内室,颤抖着穿好衣裳。 出来后见到叶铭还站在屋内,低吼,“你怎么还不走?” 叶铭极浓的眉毛颤动了一下,“我是来找妹妹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不说对不起还好,一说薛子瑶就来气了,“你看到什么了?” “什么都没看到!” “你撒谎!”薛子瑶指责他,“你要是没看到,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 女人真是麻烦!除了妹妹。 “行,我看到了。”叶铭不耐烦道。 “你看到什么了?”薛子瑶快要哭了,她居然被个讨厌的家伙看光了。 “你背着我,又抱着衣裳,能看到什么?”叶铭略带讽刺道。 话虽这么说,脑子里却闪过那漂亮至极的蝴蝶骨,白得耀眼。 “你...”薛子瑶简直快被气哭,看到少年不屑的眉眼,心里更是委屈得不行。 “你不许说出去!要是敢说出去,我杀了你!” 叶铭挑了挑眉,淡淡道:“你打得过我吗?” 啊啊啊啊啊!这个讨厌的家伙,她真想打死他! “薛小姐,你在吗?”外面传来叶兰的声音。 “二姐姐,不如我们进去看看吧。”叶梨道。 薛子瑶面色大变,要是被人看到她和叶铭单独在叶渺的闺房里... 她急得看向叶铭,却见叶铭已经突然消失不见。 薛子瑶一怔,好快的身法! “想想怎么解释你的红眼睛。”耳边突然传来叶铭的声音。 对哦,薛子瑶一拍脑袋,自己都顾不来了,还管他什么身法快不快。 烦人,换个衣裳哭红了眼,这该怎么解释?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催更炸弹!感谢大头风扇、潇湘粉丝王的鲜花! 感谢弄影花前、158*****486、秋露白、天地灵宝、糖吖糖吖、WeiXin820bbc1558、坂田银喵的月票! 感谢糖吖糖吖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泉水叮咚的月票! 正文 二一九、这个叶铭,真是跟她天生八字不对盘!(一更) 薄薄的纱帘被人掀开,只听薛子瑶啊的一声尖叫。 叶兰和叶梨快速走进去,只见薛子瑶整个人狼狈地倒在地上,手捂着额头,眼眶微红,正试图单手爬起来。 “薛子瑶,你没事吧?”叶梨立马走过去,扶薛子瑶站起来坐到床边,“怎么回事?” 薛子瑶揉了揉手捂着的地方,咝的抽口冷气,“刚才不小心摔倒,撞到额头了。” 她松开手,只见额头红红肿肿一片,看起来挺吓人。 叶兰不动声色地打量叶渺房间,嘴里道:“薛小姐,严重吗?要不要喊大夫来看一看?” “不用了,让人送两个鸡蛋来,揉揉就没事了。”薛子瑶道。 她自小习武经常受伤,这点小伤根本不放在心上。 “不能这么敷衍了事,这伤的可是额头,弄不好留疤就毁容了。”叶梨道:“我记得孟公子送过一盒紫玉膏给三姐姐,我来找找看放在哪里。”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薛子瑶着急地抓着叶梨的胳膊。 叶铭只是藏起来了,并没有离开,要是被发现,她真是水洗都洗不清了! “薛小姐,五妹妹说得没错,你先坐着,我来帮忙一起找。” 叶梨被薛子瑶拉着动不了,这边叶兰主动帮忙。 她走到叶渺梳妆台边,先是随意打开几个首饰盒看了看,没有见到类似紫玉膏之类的。 “看来三妹妹真是很宝贵这紫玉膏,藏得真严实,”叶兰道:“我去衣柜里和箱笼里看看。” 要是查衣柜有箱笼,就真是将房间里都查得一清二楚了。 薛子瑶面色一白,她直觉认为叶铭应该是躲在衣柜或是箱笼里,只有这些地方才能藏得下他。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薛子瑶欲起身阻止,哪知平时看起来瘦小娇弱的叶梨,此时手劲大得惊人,竟是将她牢牢按住。 “薛子瑶,你额头的伤可不是小事!要是让三姐姐知道你在她屋里出了事,她定会担心自责的。” 叶梨这话一说出来,薛子瑶顿时拒绝不得。 坐在床边,一颗心揪得老高。 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叶铭不是藏在衣柜和箱笼里。 叶兰每打开一样,薛子瑶的心提起又放下,提起又放下,直到叶兰检查完所有的箱笼和衣柜,没有发现异常,薛子瑶紧绷的心才终于放下来一些。 “我看不用找了。”她挤出笑容,“叶大夫人喊了渺妹妹去,不如你们帮忙喊她回来,渺妹妹自己的东西放在哪里,她自己最清楚。” 叶兰道:“我已经让丫鬟去喊了,就怕渺妹妹与丫鬟错开耽误薛小姐头上的伤。” “没事的没事的,我皮粗肉厚的很。”薛子瑶连连摆手。 “我去内室看看,真没有就不找了。”叶兰道。 薛子瑶再次急得要站起来,箱笼没有,衣柜没有,叶铭分明就是躲到内室了。 叶兰一进去,岂不是穿帮? “哎哟~”情急之下,她捂着额头低呼。 叶梨连忙问:“薛子瑶你哪里不舒服?” “我突然觉得头晕,你们还是去找个大夫来替我瞧瞧吧!”她往叶渺床上一躺,“不行了,我头晕得不行,我要休息一下,你们都出去别打扰我,快帮我找个大夫来!” “那你好好躺着,我马上去叫大夫。”叶梨站起来放下纱帐。 叶兰不甘心地停住脚,就差最后一个地方了,她一定能将叶铭揪出来,让叶渺名声毁于一旦! 让自己的大哥,和自己的好朋友,在自己的闺房私会,这要是传出去,她叶渺之前多好的名声,都得毁了! 叶兰眼里露出几分疯狂。 既然她先对她不仁,就别怪她对她不义! 趁着叶梨放纱帐的瞬间,叶兰突然朝内室跑去。 薛子瑶听得响动,翻过身见叶兰跑入内室,尖叫,“你干什么!?” 内室里,除了洗漱用品,屏风木桶,什么也没有。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叶兰掐着手心。 她明明亲眼看到叶铭进来,才让丫鬟喊来叶梨,一起进来的。 她明明没有看到叶铭出去,怎么可能找遍所有地方,都找不到叶铭在哪里? 不对! 还有一个地方! 床底! 叶兰不顾一切冲出去,在薛子瑶的目瞪口呆中,掀开床罩,趴到地上。 没有!居然还是没有! 难道他长翅膀飞了不成? 叶兰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到底哪里出差错! “二姐姐,你怎么回事?是不是吃坏肚子了?”叶梨担心问道。 “咝,”叶兰立马捂住肚子,露出难受的神情,“对不起,薛小姐,吓着你了,我突然腹痛难忍,在找马桶。” “薛子瑶,可真是失礼了,我马上去喊大夫来。” 叶梨红着脸,连忙扶着叶兰出去了。 直到外面没了声响,薛子瑶高高悬起的心,才终于落下来。 能躲人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没见着叶铭,应该是走了吧。 那家伙,看不出动作倒是挺快的。 薛子瑶翻个白眼,不小心扯到额头上的伤,咝了一声,连忙下床来到梳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她红肿的额头,好大一片。 她用手触了触,咝,还真疼。 正当她小心检查伤口时,铜镜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哎呀,妈呀。”薛子瑶吓得差点打翻铜镜。 待看清那人后,她扭头怒道:“你怎么又来了?还想我再摔一次吗?” 为了怕被叶兰叶梨发现她的异样,她故意摔倒弄伤,掩饰她之前红了的眼睛。 “什么又来了,我根本没走。”叶铭斜看她一眼,不经意扫过薛子瑶额头的伤,一脸嫌弃,“你可真够蠢的!不会摔轻一点吗?笨死了。” 薛子瑶差点气死,“你以为我想吗?情急之下哪想得了这么多!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是你突然跑进来,我用得着受这种罪?” 她手指着叶铭,双眼喷火,“我告诉你叶铭,我要是因此破了相,我跟你没完!” 别看薛子瑶在叶渺面前像个热情黏人的小尾巴,其实内里脾气又烈又骄傲。 之前那个什么尚书的儿子欺负薛子星,她敢跟人家当街打架,现在轮到自己被欺负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过去? 叶铭突然走近,坐在凳子上的薛子瑶猛的一后仰,后脑勺撞上铜镜。 砰! 薛子瑶倒抽口气,怎么这么倒霉! 这个叶铭,真是跟她天生八字不对盘! 叶铭快速弯腰看了眼她的伤口,在薛子瑶惊呆的神情中又快速站直。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薛大小姐尽管放心,这么点伤,毁不了你的花容月貌。” 薛子瑶一口气堵在胸口。 “趁现在没人,快点滚!”她实在不想看到他,怕自己要么气死,要么忍不住把他掐死。 叶铭掀开窗子,出去前突然回头说了一句,“看在你这么蠢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宁大公子在上京风评不是很好,把眼睛擦亮点!” “关你什么事!”薛子瑶气得朝叶铭扔梳子。 可惜叶铭闪躲得太快,梳子飞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跳出窗外顺手关上窗子,最后梳子打到窗子上。 哼,关你什么事!薛子瑶恼火地转过头。 —— “喵喵,怎样?这几道菜味道如何?”方婉柔问。 叶渺放下筷子,“我记得薛子瑶说她家人都爱吃微辣的,阿娘可以放点辣。” “那好,我放点辣椒。” 方婉柔想着叶渺和薛子瑶一起在太中学院一个月,薛子瑶对叶渺又亲近,应该会知道薛家人的口味。 现在看来果然没错。 “阿娘,那我去陪薛子瑶了。” “好,去吧。” 叶渺离开厨房,往渺风院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背后突然一道劲风袭来,她下意识转身一掌。 “原来你小名叫喵喵啊~”英俊到可恶的少年,笑得痞坏痞坏,“喵喵,小猫儿,跟你很配。” 看起来温顺,实则暗藏着利爪,一不小心,就给你一爪子。 就像现在。 叶渺见到他,只觉得手心发痒,很想一巴掌挥过去,打碎那张俊脸上碍眼的笑! 她深呼吸几下克制住自己,也不想理他,转头就走。 不是她不想打,是她打不过。 身后的人却如影随行,“喵喵...” 叶渺炸毛地打断,“不许这么喊我!” 英俊的少年顿时几分委屈,“喊叶三小姐太生疏了。” “我跟你不熟!”叶渺吼道。 看着她炸毛的样子,少年嘻嘻一笑,星眸弯成月牙形,竟露出几分难得天真的模样。 “别生气了,我请你吃糖,你不是喜欢吃糖吗?”少年将荷包举到她眼前,低声哄道。 叶渺听到程烁说糖这个字,差点原地爆炸。 昨天他那么过份对她的时候,怎么说来的? 因为闻到糖的香味,饿了,所以咬了她一口。 现在却拿着糖来送她! 真的是...叶渺三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可恶的人! 她气冲冲地吼,“拿开!我不吃!” “生气了?对不起,是我不对。别生气了,我会对你负责的!”少年虔诚地许下承诺。 说这话时,动人的星眸里似掺了揉碎的星光在里面,闪闪发着光,比天上骄阳还要耀眼! 负责?鬼才需要你负责! 叶渺冷着脸道:“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如果你心里有愧疚的话,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程烁发光的眸子慢慢暗下来,眉头轻轻蹙起,“我不是始乱终弃的人!还有,我哪里配不上你?” 他堂堂平南王世子,一时鬼始神差轻薄了她,现在他愿意负责,她居然不接受? 连皇上都对他百依百顺的程烁,这辈子第一次尝到被人拒绝的滋味。 心里头,真是憋屈的很。 “哪都配不上!”小姑娘冷漠的声音,无情的很。 还始乱终弃?会不会说话?有病!她跟他,是那种关系吗? 程烁一口血堵在心口,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因为向来都是他堵得别人喷血。 “三小姐!”一个小丫鬟远远跑过来,“薛小姐在你院子里摔伤了,二小姐和五小姐让您快点回去。” 薛子瑶受伤了? 叶渺懒得理会程烁,直接向渺风院跑去。 后面的少年阴魂不散,“我表妹受伤了,我去看看。” “不准去!”叶渺回头怒瞪他一眼,“那是我的院子!” 本想死皮赖脸跟着去的程烁,莫名有点怂,停下来摸摸鼻子。看着叶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拐角处。 这小姑娘,不太好骗啊,怎么办? —— 叶渺回到渺风院,看到薛子瑶躺在她床上,额头青紫一片,吓了一大跳。 “薛子瑶,怎么回事?你怎么弄成这样?” 薛子瑶心里别提多憋屈了,可偏偏又不能实话实说。 “我喝酸梅汤的时候,不小心洒到衣裳上,便来你院子里换身衣裳,哪知不小心摔倒,撞到了额头。” 叶渺直觉不对劲,“薛子瑶,你武功不弱,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不小心摔倒?” 薛子瑶面色微红,她向来坦荡很少说谎,现在逼不得已说谎,不自觉就表现在脸上。 “就是不小心嘛,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总有那么不小心的时候。” 好在叶渺对薛子瑶这些微表情不熟悉,虽然半信半疑,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她说的话。 “我去拿紫玉膏来,你先躺一会。”紫玉膏叶渺送给了方婉柔。 薛子瑶点点头,又道:“刚才叶梨和你二姐姐来看过我,她们帮我去找大夫了,你让人去说跟她们说一声,我已经没事了,不用找大夫了。” “撞到头可大可小,还是让大夫看看,免得你爹娘担心。”叶渺道。 牵扯到薛长言裴媛,薛子瑶只好同意了。 叶渺去拿紫玉膏的时候,顺便同方婉柔道,薛子瑶额头受了伤,不能吃辣,准备几样清淡的菜。 好好来做个客,结果薛子瑶撞伤额头,虽然最后大夫看过不严重,薛长言还是急急带着家人回去了。 回去后,薛子瑶看着铜镜里自己丑陋的模样,想起宁倾风临走前送给她的一对信鸽,鬼始神差给他写了封信。 信中她并没有说自己撞到头的事情,只简单写流水账似的,说她今天去了哪,见了什么人,听到什么笑话,吃了什么好吃的。 完全一副与心爱之人分享一切的样子。 即便是日常琐碎,在写下的时候,依然觉得甜蜜异常。 薛子瑶写着写着,渐渐就忘了额头的痛。 ------题外话------ 以后三更合并成两更啦~~~ 正文 二百二、惩罚叶兰(二更,以后三更合并成两更) 宁倾风收到信的时候,刚刚回到宁国公府。 当身边的护卫将信递给他,宁倾风看过后笑了笑,放到一旁。 护卫见他神情,不由问道:“大公子,您真的看上了那薛家小姐?” 宁倾风将外衣脱下递给护卫,随口道:“怎么可能呢。” “那您为什么要救程世子?” 这名护卫,便是当时说人手不够,婉转劝宁倾风不要去救程烁的那人。 只是当时宁倾风一意孤行,冒着将性命搭进去的风险,随着薛子瑶一起去了。 护卫以为宁倾风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现在听宁倾风亲口否认,更加不解宁倾风为何要救程烁。、 “大公子您冒着风险去营救,但属下瞧程世子,并不是太领情。而且,”护卫顿了顿,“现在二皇子和太子之争已明朗化,而平南王府一直不肯站队。属下觉得,与其花心思拉拢、或防着平南王府被太子拉拢过去,不如干脆顺水推舟...” 他做了个割喉的动作,“平南王府没了程世子,等于老虎没了牙齿。” “我明白你的意思。”宁倾风道:“我当时没有第一时间随着叶二少爷叶三少爷一起走,也是想到如此。但后来仔细一想,不妥。” “属下不明,请大公子指点。” “皇上对程世子的宠爱,比之太子与二皇子更多。我们从青州前往林州,一路并未隐藏行踪,若程世子死了,皇上知道我见死不救,会如何看我,如何看宁国公府,以及二皇子?” 宁倾风道:“祖父和二皇子为了他们的宏图霸业,必会将我推出来抵罪,平息皇上的怒火。” 护卫后背一凉,“大公子说的有理。” “下去吧,我换衣裳去见祖父。” 宁倾风原本打算在青州多待几天,昨天下午收到宁国公的飞鸽传书,让他今日务必回府,回来后立马去见他。 他换好衣裳后,便火速前往宁国公书房。 “祖父,孙儿回来了。” “进来。”里面传来威严浑厚的声音。 宁倾风进去一看,发现他的阿爹宁庭忠,二叔祖宁重远,以及宁氏一族几个核心人物都在。 “两天前老夫听到一个消息。”宁国公宁重山神情异常严肃,苍老的容颜上,那双眸子少见的光亮,散发着野心的光芒。 满是皱纹的薄唇微动,缓缓说出那个消息。 他说话向来简洁,几句话后,屋内鸦雀无声。 除了宁倾风,这里所有人都是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然而当宁重山说完后,个个面上均露出震惊的神色。 而宁倾风也终于明白,为何这样重要的族会,宁重山会将他叫来。 “祖父,孙儿不知...” “这事不怨你,老夫也是刚从宁国公那里得到的消息。那个老匹夫,瞒了这么多年,要不是这次的事情,他都不会说出来!” 宁重山道:“现在都知道了,以后该如何行事,你们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这一晚,宁国公府宁国公书房里的灯,一直亮到第二天早上。 —— 薛子瑶一家早早离去,各房人也都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叶兰回到兰院,掀开纱帘,“阿娘,我回来了。” 刚进去,楞住,只见徐姨娘一脸尴尬地站着,首座坐着叶铭,气氛诡异低沉。 见她进来,也不看她,只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飞刀。 那刀薄得如纸,看起来却异常锋利,似乎随便就能割破它想割破的任何东西。 “二哥哥,你怎么来这里来了?”叶兰手心一紧,面上微笑问道。 见叶铭不出声,徐姨娘嗫嚅道:“二少爷,你跟阿兰有什么话慢慢说,我去准备点茶水点心过来。” 她转身往外走去,听到身后一直没出声的叶铭,淡淡开口道:“徐姨娘,你坐。” 他只简单说了五个字,语气也极平静,徐姨娘虽然算半个长辈,却不知怎的,半点不敢违抗,找了个远点的地方坐下。 叶兰手心捏得更紧,面上笑容不变,“二哥哥,有话就直说吧。” 叶铭的手指缓缓滑过刀刃,似乎随时就会哗啦一道大口子,鲜血直流,看得人心惊胆颤,心脏一直吊到嗓子眼。 屋里的气氛,越发紧张起来。 “二哥哥。”叶兰挺直脊背,后背紧绷如弦,音量不自觉拔高,“如果没什么事,我要去休息了,二哥哥请回。” 叶铭的声音终于响起,极平静,然而叶兰却从中听出一丝阴冷,“妹妹院里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他没说什么事,让坐在一旁的徐姨娘,听得云里雾里。 “阿兰,三小姐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徐姨娘小声问道。 叶兰面上露出几分少见的倔强,红唇抿紧,“阿娘,女儿不知道二哥哥在说什么!” 话落,一道银光自眼前闪过,叶兰只觉右边耳边的头皮一凉,几缕秀发飘飘扬扬落到地面。 “啊!” 叶兰后知后觉地尖叫出声,而那把割断她头发的飞刀,已经重新回到叶铭手上。 “再问一次,是你做的吧?”叶铭吹掉飞刀上沾着的头发屑,平静问道。 要是那把飞刀再偏点,就会划破她的脸,叶兰此时面色已全白,然而她却更大声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不是!”她大吼道。 银光再次闪过,这次是左边,飘落到地上的黑发,如叶兰被吓到绝望的心。 “是你做的吗?” “我不知道!” 硬的不行,来软的,叶兰呜呜哭起来,柔弱求饶,“二哥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可是对叶渺百依百顺的叶铭,并不为她的眼泪所动。 这次是头顶上的发髻,贴着头皮削掉一大块。 头顶因为没了头发,光秃秃的,一阵凉快。 四周的头发披散下来,将叶兰恐惧到变形的脸挡住。 他是要削光她的头发,让她去做姑子吗? 不,她不要! “是你做的吗?” “是我做的!求求你了,二哥哥,不要再削我的头发了!我不想成为秃子,不想做姑子。” 叶兰崩溃,放声大哭起来。 “妹妹教你沙盘,让你有机会参加太中学院的入学试,你没考上,反而在心里怨恨她教你教得不尽心。”叶铭平静的声音终于变得阴沉,让整个屋子都变得阴气沉沉,如被黑暗笼罩。 “妹妹大度不与你计较,你却居然暗中下黑手阴她!” “我不敢了,我以后都不敢了!二哥哥,你放过我吧!呜呜!” 叶兰虽然生得不算漂亮,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她不光是怕叶铭削光她的头发,她更怕叶铭削光她的头发还不解恨,还要在她脸上划几刀! 徐姨娘刚才完全呆住了,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 她跑过去将哭得颤抖不已的叶兰抱在怀中,对着叶铭哀求道:“二少爷,是阿兰不对,求您看在堂兄妹一场的份上,您放过她这次好吗?日后我定会好好约束她,绝不会再让她行差踏错半步!二少爷,求求您了。” “徐姨娘,今日的事情,我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只给她一个小小教训。” 徐姨娘是个聪明的本份人,这么多年来,从未对不起大房,也从未搞出任何事。 叶铭尊敬她是半个长辈。 “您是个聪明人,请管教好您的女儿,若有下次...” 后面的话并未说出来,但阴冷寒厉的气场,已让徐姨娘和叶兰明白,若有下次,他会让叶兰生不如死! “谢谢二少爷,谢谢二少爷!” 余姨娘连忙拉着叶兰道谢。 “谢谢二哥哥。” “以后,别喊我二哥哥,我只有一个妹妹。” 叶铭淡淡说完这句,从头至尾没看叶兰一眼,转身离开。 直到他离开兰院,徐姨娘和叶兰才全身发软地瘫倒地上。 “阿兰,你今天到底在三小姐那里做了什么!?” 黑发洒落,将叶兰整张脸遮住,刚才还恐惧到哭泣的脸,此时已疯狂到扭曲。 之前她带着叶梨去渺风院堵人,结果只有撞了头的薛子瑶,并不见叶铭。 她一度怀疑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她太想叶铭进去,以致出现幻觉,以为真的看到叶铭进去了。 但现在叶铭来找她麻烦,无形中说明一件事,他真的去了!不是她的幻觉! “女儿做了什么,都跟阿娘没关系。”叶兰慢慢地将散落的头发拢到一起,露出面无表情的脸。 “反正阿娘除了能眼睁睁看女儿被欺负,除了哭着哀求外,什么也做不了。” “既然这样,女儿的事,阿娘以后就别管了。” 徐姨娘看着叶兰,只觉得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儿,是那么的陌生。 —— 第二天一早,叶渺带着邱崖出了门。 现在叶铭叶海和她都去了太中学院,邱崖在临安侯府基本没什么事。 因为他曾经暗中教过叶铭,所以现在等于是在临安侯府提前养老。 但对于无儿无女,没有生活目标的邱崖来说,这样的清闲并不是好事。 上次叶渺见胡信对识字有些兴趣,再加上二丫等人失踪的事情,叶渺在询问过叶铭和邱崖的意见后,建议让邱崖有空去教教胡信、以及胡儿巷有空的的孩子们识字和练功。 “胡信!”叶渺站在胡信的破宅子前一喊,胡信立马从里面跑出来。 “寻欢姐!” 为了怕因为称呼把破宅子里其他老乞丐弄晕,也不想在梅游医面前露馅。胡信不再喊叶三小姐,而是人多的时候喊寻欢姐,没人的时候喊阿娘。 “胡信,这是我给你找的师傅。” 胡信瞧着邱崖瘦瘦小小,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本事,但他知道叶渺能力非凡,找来的人,绝非普通之辈。 立马机灵地跪到地上叩了三个响头,“徒儿胡信,拜见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邱崖几乎第一时间就喜欢上了胡信。 他全家被灭的时候,他的儿子也跟胡信这般大小。 “好,好,”邱崖眼里不禁闪着泪花,“起来吧。” 叶渺朝胡信使了个眼色,胡信醒目的过来搀扶住邱崖,“师傅,徒儿家里有些乱,您别嫌弃。” 这个破宅子胡信自得了叶渺的银子后,花了一点银子添了些新的生活用品,将漏风漏雨的地方也补了补,比以前顺眼花了。 但跟临安侯府比起来,那自然一个天上一个尘埃,完全没有可比性。 “邱师傅,只要府里没事,您一切随心!住府里也好,住这里让胡信孝顺您也好,一切随您高兴!” “谢谢小姐。”邱崖真心道谢。 他满门被灭后,报仇是他活下一去的唯一动力。 后来大仇得报,他一心求死时,遇到了叶铭,那时教导叶铭,成了他活下去的动力。 叶铭很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又遇到了叶渺。 邱崖曾以为自己会以教导叶渺,成为他下半辈子的动力。 可没想到,叶渺比他以为的要厉害得多得多,以至于他每每想到自己曾生出过要教导叶渺的念头时,不禁汗颜。 在他已经没了活下去的目标时,叶渺又给他找来胡信:一个一看就十分机灵的孩子。 这份心意,邱崖记在心里。 “邱师傅,您和胡信先聊会,我去外面转转。” 两师徒初次相识,打开心扉,她这个外人在,反而显得多余。 邱崖和胡信往屋里走,叶渺往外走去,没走几步,突然有人喊她,“小丫头!” “梅爷爷!”叶渺回头喊了一声。 “这大白天的见到你,很是稀奇啊!”梅游医捻着白须笑眯眯道。 “今日得空,来看看胡信。”叶渺看了看梅游医,奇怪道:“梅爷爷,您不是游医吗?不是应该举个招牌,背个药箱吗?” 双手空空背在背后,倒像是出来闲逛,或是找人似的。 梅游医楞了一下,笑道:“我医术高明,不用举着招牌,也会有人找我看病。” 难不成您额头还刻了“我是神医”四个字不成?叶渺暗中切了一声。 不过作为一个有很多秘密的人,她尊重别人的秘密。 “梅爷爷,之前我有事失约了,今晚过来您看如何?” “行,早点过来,我老头子不比你们年轻人,熬不了夜。” “好的,那我先告辞了。” “去吧,我去看看胡信。” 叶渺道别梅游医后,拐出巷子走了一小段路后,听到乔方子熟悉的喊声,“渺妹妹!” “咦,方子哥哥,好巧!”今儿还真是,一遇一个熟人。 前天也是,不过是遇到了那个讨厌鬼! 叶渺一想起程烁,就恨得牙痒痒。 滚开!她对脑海中的影子吼。 “渺妹妹,你刚才在跟谁说话?”乔方子随口问道。 “一个见过几次面的老人。”叶渺道:“你认识他?” “没有,随便问问而已。” 乔方子只是看了个背影,觉得有点眼熟。 他应该见过那个人,乔方子想。 ------题外话------ 感谢xbby0910、139*****850的鲜花!感谢坂田银喵的告白气球!感谢Vancci的催更炸弹! 感谢QQ4279b2a3dfd108、弄影花前、梦飞船、长歌http、王843691736、QQ4279b2a3dfd108、viviane333、小家伙呆呆的月票! 感谢QQ4279b2a3dfd108的评价票! 正文 二二一、叶梨挑拨失败(一更) “渺妹妹,陪我去吃点东西吧,我一个人在客栈里无聊死了。” “不是有河大哥吗?”叶渺看向不远处一脸哀怨的乔河。 对啊,他不是人吗?他任劳任怨,小少爷说啥就是啥,说干什么就干什么,结果小少爷居然完全无视他的存在,说他一个人!乔河被伤到心了。 乔方子道:“河大哥不同,他对我的重要性,就像我的手手脚脚一样。谁跟自己的手手脚脚在一起,会说是跟别人在一起?” 这话没毛病。 叶渺忍不住笑起来,“行,我陪你随便吃点东西,不过不能太久,我得回去陪阿爹阿娘用膳。” “好嘞!”乔方子兴奋地跳起来,“这边走,渺妹妹。” —— 梅游医去胡信的宅子,如入自己的宅子,不用喊人,直接推门就进去了。 一名老乞丐看到他也不意外,指了指胡信的屋子,“阿信和他新拜的师傅在一起。” 新拜的师傅!? 梅游医眼睛一亮,示意老乞丐不要说话,然后轻手轻脚地朝胡信屋子走去。 里面,邱崖正在问胡信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徒儿从有记忆起就在这宅子里了,老乞丐说,是在雪地上捡到徒儿的,当时徒儿都冻僵了,老乞丐以为徒儿会冻死,谁知道徒儿活过来了。老乞丐感慨徒儿强烈的求生欲,就和其他的老乞丐将讨来的饭,一人匀一口出来,将徒儿养大了。” 邱崖眼含悲悯地看着他,“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都过去了。”胡信不以为然地嘻嘻一笑,“徒儿现在有师傅,有老乞丐们,有...梅爷爷!” 他突然望着门口大叫一声。 邱崖转过身,随即如被定住般。 先前的淡定立马变成了慌乱,连忙站起身,“阿信,让...” “胡信你有客人啊,那我先走了,晚点再过来,你们慢慢聊。” 梅游医说完转身走了。 邱崖看着外面,“阿信,你去端点水来,我口渴了。” 胡信一拍脑袋,赶紧去端水,等回来时,发现邱崖不见了。 宅子外不远处,邱崖追上梅游医,垂着头,弯着腰,结结巴巴,像见了师长的小辈,“梅...梅...” “外人面前,喊我梅游医。”梅游医淡淡道。 “是,前辈。”邱崖恭敬道。 “你现在在哪住,靠什么营生?”梅游医问。 邱崖像回答长辈提问的孩子一样,道:“小的现在在临安侯府,之前教几位少爷骑射。” “临安侯府?倒是不错。”梅游医点点头,“以后见到我,别这么恭敬。” 邱崖连忙道:“小的不敢!小的自知资质不够,当不了您老人家的徒弟,但小的心里,将您当师傅般尊敬!当年您医好了小的手脚,教小的用脚射箭,让小的大仇得报,这份恩情,小的没齿难忘。”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老夫只是略教了你些门道,一切都是你苦练得来的成果。”梅游医道:“老夫现在身份不便透露,你要替老夫保守秘密。” “是,前辈。” “回去吧,别让胡信起疑,那孩子,机灵得很。” “是,前辈。” —— 第二天中午,叶渺一行人临安侯府,前往太中学院。 在城门外与乔方子、薛子瑶汇合后,马车一路前行。 薛子瑶弃了自己的马车,跑到叶渺马车上,本来坐了四个人,这样就多了一人,最后玲珑去了薛子瑶的马车,和她的丫鬟坐一起。 玲珑心里不情愿,但她一个丫鬟,当着几人的面自然不敢说什么,爬上薛子瑶的马车后,立马将脸拉下。 正要嘀咕将不满说出来,抬头一看薛子瑶的丫鬟,浑身一个冷颤,顿时不敢出声了。 薛子瑶喜欢习武,带出来的丫鬟是平时陪她一起习武的,长得高大英气,一下子就把玲珑给震住了。 “薛子瑶,你的额头看起来好了不少,再忌几天口,应该差不多了。”叶渺道。 紫玉膏不愧是紫玉膏,这种轻微的擦伤,果然有奇效。 “恭喜你啊,薛子瑶。”叶梨微笑道。 薛子瑶瞥了她一眼。 前天的事情,薛子瑶开始一直以为是个意外,但回去在家无聊想了两天,终于想明白,应该不是场意外。 她向来直爽,薛长言只得她一个女儿,如珠似宝宠得不行,因为她体会不到府中姐妹多,斗来斗去的感觉。 但她不是傻子。 那个什么二小姐叶兰,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企图,不过这个叶梨,薛子瑶分辩不出,她到底是帮凶,还是不是。 她换衣服的事情被叶铭看到,这件事她不好跟叶渺说,只能憋在心里,自己瞎琢磨。 所以现在叶梨跟她说话,薛子瑶很审视地看着她。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恭喜的事情。”她慢吞吞道。 叶梨笑容便有些僵,“说来这事,都是因六妹妹而起...” 薛子瑶便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那天叶菁将酸梅汤不小心泼到她身上,怕被责罚而大哭时,她承诺这件事她会揽下来,当成是自己不小心洒的。 因为她承诺了,所以后来她跟叶渺说的时候,都说是自己不小心弄的,毕竟是件很小的事情。 可没想到,当时同样答应不往外说的叶梨,一转头,就说起自己的亲妹妹来。 “什么因六妹妹而起?”叶渺问。 “没什么。”薛子瑶轻描淡写道:“我那天跟你说酸梅汤是我自己不小心洒的,其实是你六妹妹不小心,不过我答应她不说出去,没跟你说实话。” 叶渺看了一眼叶梨,笑了笑,“原来这样。” 两人并没有刻意说什么,然而这一来一往的话语间,一人看她一眼的眼神,让叶梨面上像被火烧一样难受。 她以为以薛子瑶和叶渺的关系,这件事肯定不会瞒着叶渺,她哪知薛子瑶会没有说。 “我还以为薛子瑶和三姐姐,会无话不谈呢。”叶梨掐着自己的手心,强颜欢笑道。 她话里挑拨的意味明显,薛子瑶对她越发厌恶起来,“重要的事情,我自然不会瞒着渺妹妹,若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我不说,相信渺妹妹也不会怪我!” “小事没必要较真。”叶渺看向叶梨,“五妹妹也不要较真。” 她说完转移话题,和薛子瑶聊起别的话题,留下叶梨全程尴尬,同时暗骂自己沉不住气,这种时候挑拨离间,不是自取其辱吗? 快到太中学院的时候,叶梨开口道歉,“对不起,三姐姐,对不起,薛子瑶!刚才我一直情急说错了话,你们别放在心上。” 薛子瑶冷哼一声,她向来坦荡,讨厌一个人也会讨厌得坦坦荡荡,比如对叶铭。 现在看穿了叶梨,极烦她这种说话绵里藏针,背后挑拨离间,还装出一副自己受尽委屈的模样。 “五妹妹别放在心上,不过小事一桩,薛子瑶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叶渺柔声道。 渺妹妹真是又善良,又耳根子软,薛子瑶心想。 几人进入太中学院后,先来的学生们,纷纷向他们恭喜。 恭喜薛子星平安归来,恭喜叶铭三兄妹有份参与营救,立下功劳。 有的恭喜完了后就离开,有的则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从叶渺身上扫过。 薛子瑶神经粗没察觉,叶渺察觉到了,不过懒得理。 只有叶梨不动声色地观察那些人的神情,与叶渺等人分开后,第一时间便去找了洛轻语。 听洛轻语抑制不住得意地说完后,叶梨笑了。 原来事情是这样,呵呵,真是太好了。 “这次的事情,你做的很好。” —— 那种微妙的眼神,从第一天晚上,到第二天早上,再到上课的时候,薛子瑶终于察觉出来。 中午的时候,她跟着叶渺一起去叶渺的院子里用午膳的时候,再看到叶铭几人后,终于爆发了。 “太过份了!” 乔方子吓了一跳,“薛子瑶,就算渺妹妹以前喊我一起用膳没喊你,你也不用气成这样吧?” 叶海:哪是妹妹喊你的,明明是你死皮赖脸的,非要一起跟着来。 “方子兄弟,你的称呼错了。”看在那天乔方子义不容辞地跟着他们一起去救叶渺,叶海客气地提醒。 “海兄弟,现在不是称呼的问题。”乔方子撞了撞叶海,“你看薛子瑶,气成这个样!像个球似的,都快要炸了!” “太过份了!”薛子瑶再次大吼。 乔方子以为她冲自己发火,躲到叶海身后,叶海抓抓头,一脸茫然,看向叶铭。 叶铭淡定坐下,“都坐下吧。” 乔方子和叶海不敢,站着没动。 “叶铭,你怎么做渺妹妹大哥的!?”薛子瑶直接将怒火喷向叶铭。 乔方子听出重点,“是渺妹妹出了什么事?” 明明叶渺刚才离开前还好好的。 薛子瑶气呼呼道:“下学前我听人说,洛轻语说渺妹妹被李震宗抓走几个时辰之后,才被程世子救出来!” 叶海更正:“妹妹不是被抓走的!” 妹妹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是被抓走的? “这不是重点!”乔方子拧起眉头,比起叶海少根神经,乔方子一下子就听出话中的言外之意。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被坏人抓走几个时辰,所有人都会想像,在被解救的中间发生过什么事情。 而普罗大众的思想,往往会往更阴暗、更刺激、更龌龊的方面想。 比如叶渺是不是遭遇过什么羞辱。 这样的谣言,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无异是致命的打击! “当时和渺妹妹一起去的还有沈狼,但是洛轻语只提渺妹妹,这恶毒心思...”乔方子眯起眼。 “这种小事你们不必放在心上,”叶渺从外面走进来,“清者自清,没必要为了那些无聊的事生气。” “渺妹妹!”薛子瑶不赞成叶渺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换成是她,她保准会去跟洛轻语干一架。 要不是下学后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洛轻语已经不在了,她一定会当场质问她。 叶渺笑了笑,招呼着几人坐下后转了话题,“我最近突然对医术、厨艺、女红这些有兴趣了,以后我想学,你们觉得怎样?” 得知宝儿又有机会回到她身边后,叶渺只想将这世上所有一切好的都给他。 昨天早上当她看着那份记载着好吃好玩的清单时,她突发奇想,要是她自己亲自做呢? 自己做给宝儿吃,一定更感觉到幸福吧! 前世她怀着宝儿时,曾经想过以后亲自下厨。但那时孕吐厉害,闻到油烟味就吐。 加上南宫焱的甜言蜜语,说舍不得她伤手,叶渺便暂时放弃了。 后来宝儿出世,身体不好,她每天忧心的就是如何医好宝儿的病,哪有心思想别的。 但这辈子,她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学医术,学厨艺,学女红,以后成为一个合格的好娘亲。 当这个念头升起时,叶渺第一次如此感激她重生在现在。 她想老天给她这个机会,不只是为了让她报仇,更重要的,是让她做个好娘亲。 “妹妹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叶海才不管那些医术女红会分心,反正叶渺想做,他就支持。 “我跟阿海一样的意思。”叶铭道。 乔方子:“我没意见!”人家亲哥哥都不反对,他反对做什么? 只有薛子瑶不是很赞同,“渺妹妹,这太耽误学业了吧?” “放心,我有分寸。” 叶渺这么说,薛子瑶只好暂时同意,心想以后她再找机会慢慢劝说。 这时桃花摆好饭菜碗筷,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一桌菜,薛子瑶深吸口气,“好香啊!” 等她睁眼时,发现前面叶铭的碗筷有些奇怪。 别人都是一个碗,一双筷子,一个勺子,一个碟子。 只有他,什么都是双份!一左一右摆得格外整齐。 “大哥哥有对称强迫症。”叶渺解释,“自己的东西,什么都要对称才舒服。” 人讨厌,毛病也讨厌!薛子瑶撇撇嘴,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 等吃得差不多了,薛子瑶道:“渺妹妹,我先回去喂信鸽了。” 嗯?叶渺几人一脸疑惑。 薛子瑶大方道:“宁公子送我的信鸽,我怕弟弟不小心弄死了,所以带来学院亲自养。” “鸽子啊,我也想养。”叶海双眼一亮。 “那我下次买几只送你。”薛子瑶大方道。 “真的吗?谢谢你!”叶海高兴得像个孩子,叶铭瞥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正文 二二二、沈狼指证洛轻语(二更) 薛子瑶回去喂了鸽子后,休息一会去了学堂。 叶渺还没来,洛轻语在。 薛子瑶看到她想起那些话,走过去问:“洛轻语,是不是你说渺妹妹被李震宗抓走过几个时辰?” 洛轻语瞅她一眼,“不是我说,是事实。那天我们一大早到达林州城,叶渺没过一会便被李震宗的同伙带走,直到下午才由你表哥程世子解救出来。” 薛子瑶道:“那渺妹妹被带走的时候,你在哪?” “我察觉到不对劲,劝她不要去,她不听,我就和他们分开了。” “分开之后你去哪了?” 洛轻语有些恼火,“薛子瑶,你现在是在质问我吗?你凭什么质问我?” “你察觉到有问题,不是应该立马去搬救兵吗?可你却悄悄躲了起来!”薛子瑶道:“还有,渺妹妹、你、李震宗、沈狼,你们是一起去的,你却只说渺妹妹被李震宗带走了,不说沈狼。” 洛轻语冷笑,“我有说过沈狼不跟他们一起吗?” “你是没说过,但你说的话,让别人误以为只有渺妹妹跟着李震宗走了。”薛子瑶道:“沈狼武功那么好,李震宗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欺负不了他和渺妹妹!” “双拳难敌四腿!沈狼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 洛轻语呵了一声,摆明非要将脏水往叶渺身上泼。 “沈狼!”薛子瑶突然向沈狼的方向喊了一声,“那天你和渺妹妹跟着李震宗走后,发生了什么事,你能说说吗?” 洛轻语暗中得意不已,沈狼在学院里,向来谁也不搭理,她试过无数次与他搭话,得到都只是一个滚字。 洛轻语几乎可以预见,沈狼对着薛子瑶又冷又野地说出一个滚字,而薛子瑶被气得满脸通红的样子。 她料定沈狼不会说别的话,她微笑着,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哪知,“我,打晕了他。”沈狼突然道。 戊班里听八卦的学生们,个个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洛轻语更是一脸不敢置信。 “你们听到没?”薛子瑶扬起下巴,“沈狼说他打晕了李震宗!” 那就是叶渺沈狼和李震宗离开后,沈狼打晕了李震宗,没多久两人被程世子救了,别的什么都没发生过。 学生们切了几声后,纷纷对这件八卦失去了兴趣。 就在这时,沈狼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洛轻语,“你,叛逃者!” 哗! 如在已经安静的水里,扔下一块石头。 从不开口说话的人,一开口,哪怕只是几个没头没尾的字,比那些总是滔滔不绝的人,更具有信服力。 学生们的眼光全部好奇地集中到洛轻语身上。 能考入太中学院,头脑几乎都是一等一的,一联系前因后果,便知沈狼说的是洛轻语在林州城与他们分道扬镳的事。 看来内幕,绝不是洛轻语所说的,她察觉不对劲与叶渺发生争执后离开了这么简单! “洛轻语,你们那天早上在林州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沈狼会和叶渺一起去,而你却一个人离开了?” “我听说当时李震宗的同伙假扮村民,说你们打伤了他们的人,要带你们回去给个说法!你该不会是害怕,不敢面对,所以撇下叶渺和沈狼,一个人偷偷走了吧?” 这话一出,立马得到所有人的认同。 “是不是啊,洛轻语,说来听听呗~” 之前还兴奋揣测叶渺遭遇的众人,立马将所有焦点转移到洛轻语是如何叛逃的话题上。 洛轻语又羞又气地跑了,心里恨透了薛子瑶。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下午下学后,叶海一看到洛轻语立马跑过来,后面的叶铭乔方子喊也不停,只好一起跟过来。 “你嫉妒妹妹!”叶海拦住洛轻语,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洛轻语切了一声,“谁嫉妒叶渺了?她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那你为什么诬陷妹妹?”叶海问。 “明明自己怕死先跑了,为了掩盖这一事实,故意用言语引导,让所有人将关注点放到渺妹妹被李震宗带走的焦点上。”乔方子讽刺道:“洛轻语,你这戏演得可真好。你要是去唱戏,我天天去给你包场捧场!” 戏子在武国,是比较低贱的存在,洛轻语一个将门之后,被说成像个戏子,绝对是天大的侮辱! 但是下午沈狼开了口,无论她再怎么解释也没人相信。 眼前这三个人,都是叶渺那边的,更不会有人听她说。 “我什么都没说,你们干嘛都针对我?”洛轻语涨红着脸大吼道:“我就说她被李震宗带走了几个时辰,这本就是事实,难道我说错了吗!?” 叶铭冷笑,“洛轻语,你当别人跟你一样是白痴吗?” “你们几个大男人,这样欺负一个女孩子过不过份?”潘上人走过来,为洛轻语打抱不平。 “潘上人,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少管闲事!”乔方子道。 潘上人最是看不惯乔方子,“有钱就可以仗势欺人是不是?” 乔方子欠揍地叫嚣,“对啊,有本事你用钱欺负回来啊,我等着你。” “潘上人,谢谢你为我说话。”洛轻语受尽委屈般地哭起来,“这事跟你没关系,你走吧。” 潘上人梗着脖子,“我就不走!这里是学院,不是他临安侯府,也不是他乔家!” 叶铭三人围着洛轻语时,就惹来不少侧目的眼光,现在洛轻语一哭,不少人围观过来。 “阿海,乔方子,我们走。”叶铭看了洛轻语一眼,“做了亏心事,小心半夜鬼敲门。” 那一眼极平静,跟洛轻语印象中叶铭的眼神差不多,然而不知为何,洛轻语却觉得浑身一冷,如被人掐住了喉咙。 “我送你回去。”潘上人道。 “谢谢你。”洛轻语没有拒绝。 回去的路上,想起刚才的事情,心里气愤不已。 之前传叶渺与孟悠然以及乔方子的事情,叶渺没有半点反应,也没让叶铭叶海乔方子来找她麻烦。 现在薛子瑶一回来,先是当众质问她让她出丑,现在叶铭三人来找她给她难堪,分明就是薛子瑶告的状。 这个薛子瑶,真是讨厌! 洛轻语在心里咬牙切齿,突然又想到叶铭临走说的那句:做了亏心事,小心半夜鬼敲门。 她又没做亏心事,她不怕! 回到学舍后,洛轻语让丫鬟早早关了门窗,晚上还在她屋里支了个榻。 —— 晚上乔方子从密道去了山长那里。 山长一如继往的,在油灯下认真地擦那些永远也擦不完的宝贝银子, “山长老头啊~这几天,可有出去啊~” “不是废话吗?老夫又不是神仙,不用吃喝拉撒。”山长头也不抬地道。 乔方子在心中啧啧两声,心想:瞧,这就是你们人人爱戴的山长大人,说起糙话来,跟个乡野老头似的。 “山长老头,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这几天你是不是去过青州城?”乔方子问。 “没去!”山长直接否认,“老夫闭关中。” “是吗?”乔方子道:“可我前两天在青州城,好像看到你了。” 山长面不改色心不跳,“看错了。” 乔方子仔细盯着山长的脸瞧,可山长年纪大道行深,除了一脸高深莫测,乔方子什么也看不出来。 “山长老头啊,要是被我发现你撒谎,我就直接写信告诉祖父。” 乔老太爷邀请了很多次,约山长见面叙旧,都被山长以要闭关为由拒绝了。 乔家两宝,乔方子嘴碎,能碎碎念到你原地爆炸;乔老太爷难缠,要是被缠上,那可不得了! 山长终于放下手中的银子,毫无形象地翻个白眼,“两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说的?找老夫的人那么多,要是老夫个个都见,一天得接多少客?不见!老夫要闭关!” 乔方子呵了一声,自恋到避世的,山长绝对是第一人! 他转了话题,“你不是说收徒弟的吗?徒弟呢?” 乔方子想起这事,心里还有些酸,一心想瞧瞧山长拒绝他而选择那人的人是谁,是不是真比他优秀那么多。 “没找着。” 乔方子:...“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几百年难遇的天才呢?” “没找着。” 乔方子气笑:...“敢情你坑自己学院的学生坑得那么过瘾,居然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 “老夫可没坑,老夫才拿了二十两银子的辛苦费。”山长理直气壮道,“是你们不中用。” “这可都是你的学生们!我们不中用,你脸上很有光?” “是学生,又不是徒弟!”山长不以为然,“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你们愚笨是天生的,是爹娘给的,跟老夫可没半点关系。” “行行行,你是这里的老大,你说了算!”乔方子站起来挥挥手,“我走了!徒弟找到了告诉我一声!” —— 昨天薛子瑶当面那么一对质,关于叶渺被李震宗抓走的谣言立马平息下来,到了今天早上,几乎无人提及。 对此叶梨颇为遗憾。 晨练的时候,看到眼敛黑青的洛轻语,不由问道:“洛轻语,你脸怎么啦?没睡好吗?” 何止没睡好,因为叶铭那句话,她几乎一夜没睡! 洛轻语刀子似的眼神,直往叶渺与薛子瑶那里飞。 昨晚叶铭几个去堵洛轻语的事情,薛子瑶也听说了,略微在心里将叶铭的负分减了两分下来。 “活该!”她冲着叶渺挤眉弄眼。 叶渺微微一笑,“中午想吃什么?我让桃花准备。” 薛子瑶双眼一亮,啪啦啪啦地说起来。 叶梨听到忍不住往这边瞧过来,“三姐姐,薛子瑶中午也在那你那里用膳吗?” 叶铭叶海乔方子三人在那里用膳叶梨知道,叶铭叶海是亲哥哥,没啥好说的,乔方子厚脸皮,他非要去别人也不好拒绝。 可现在连薛子瑶都去了,却没叫她去,叶梨心里很不是滋味。 叶渺解释道:“薛子瑶跟我们一样微辣又好肉食,你吃得清淡且素,怕你吃不惯,所以才没叫你。” 叶梨露出笑容,“我就知道三姐姐对我好。” 薛子瑶翻个白眼:这么虚伪的笑,当别人眼瞎吗? —— “丫头,来了?”梅游医看到叶渺,笑得见牙不见眼。 站在一旁的胡信跟着打招呼,“寻欢姐。” 叶渺摸摸胡信的头,问梅游医:“梅爷爷可是有什么开心事?” 梅游医,即山长大人,梅山长。 梅山长是世外高人,沉迷闭关难以自拔,能见他一面者即少。 梅游医是江湖郎中,每天大街小巷穿梭,欣赏大姑娘小娘子。 叶渺知道山长姓梅,可从没将此梅与彼梅联想到一起。 梅山长笑眯眯道:“今晚我教你四诊法。” 他要收关门弟子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可他在胡信这里转悠了一个月,也没见着那个给阵法胡信的人。 山长大人爱脸面,要是还收不着徒,他觉得自己老脸都要丢光了。 眼前少女聪明绝顶,当个徒儿也不错。 反正他当初并没有说只收一个关门弟子。 “这么快就教四诊法?”叶渺顿时有些小激动。 四诊法,即望闻问切。 “医书都快让你背完,可以进行下一步了。”梅山长道:“胡信,坐在这儿。” 胡信依言坐下。 梅山长指着胡信道:“今日我就将胡信当病人...” 叶渺认真地听着梅山长的教导,不时问上一两句。 她问得并不多,却每句都问到点子上。 看来那些医书不仅是背了,还充份理解了。 梅山长心里的后悔再次沸腾,早知道她说要拜师的时候,他就顺势收了徒弟多好! 一个时辰后,叶渺告辞离开了。 与她一起离开的,还有沈狼。 沈狼是来负责拿银子的。 梅山长回到学院后,隔老远发现他院子门口,摆了四个麻袋。 不光是因为他眼神好,更因为他鼻子灵敏。 老远就闻到银子的清香味。 所以不用打开,梅山长也知道那里面装的是银子。 有人知道他的爱好,却又故作神秘只送银子不现身。 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四,”梅山长喊来童子,“搬进去。” 管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他自如山屹然不动。 银子照收,事嘛... 不干!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钻石! 感谢lhy1031、卡其豆包灬、yolandaliu08、天地一沙鷗、viviane333、WeiXina7a45839eb的月票! 感谢yolandaliu08、咸鱼条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果的打赏! 正文 二二三、被抓个正着的山长大人(一更) 叶渺在学了四诊法的第二天,见到个人,就忍不住观其象。 “薛子瑶,伸出舌头来看看。” 薛子瑶不明所以,乖乖地伸出舌头。 叶渺凑近仔细观察,“舌质淡红而嫩,边有裂纹,舌面光莹无苔、平滑如镜。薛子瑶,你这是胃阴不足或气阴两虚。” 薛子瑶被唬得一楞一楞,“严重吗?怎么治?” 叶渺故作高深道:“我过几天翻翻医书,给你开一剂。” “谢谢渺妹妹。”薛子瑶高兴道。 “二哥哥,伸出舌头来看看。” 叶海问也不问,伸着舌头含糊不清道:“妹妹,我伸了。” “二哥哥舌质淡白透青紫,舌体胖大,中有深裂纹,舌边裂纹如刀割,舌苔白腻而不匀。这是气血俱衰,肾阴不足的征兆。” 叶海惊奇地喊起来,“哇!妹妹好厉害!” 旁边乔方子脸皮直抽动,肾阴不足?渺妹妹,你这样说你自己哥哥好吗? 还有年纪轻轻的,什么气血俱衰,肾阴不足,分明就是...胡说八道。 叶海对叶渺深信不疑,乔方子可一下子就判断出叶渺现在纯粹照书直背。 他如此想,叶铭也如此想,“妹妹,我的就别看了吧。” “大哥哥,咱不能讳疾就医!”叶渺一本正经道。 叶铭眉心跳了跳,无法拒绝地伸出舌头。 “大哥哥嘛,舌淡而胖,边尖满布白滑苔,中根部黄苔,厚腻粘滑。肾阳不足,湿浊化热。” 一个肾阴不足,一个肾阳不足,乔方子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渺妹妹啊,咱能不能有个正常的?” 叶渺两手一摊,“我只是实话实说。” 乔方子默默吐槽:咋不说你技术不精? “乔方子,到你了!” 乔方子指着自己,“我也要?” 叶铭叶海同时大声喝止:“不行!” 他们是哥哥,看看舌头没什么,可乔方子可是外男。 “男女有别,妹妹!”叶铭道。 叶海:“大哥说的没错!” 乔方子:“铭兄弟海兄弟说的没错!” 薛子瑶:“我认同他们说的!” 叶渺耸耸肩,“那好吧。” 心里则想,下次偷偷看就好了。 过了几天,叶渺又开始沉迷把脉。 “薛子瑶,你的脉为沉脉,邪郁于里,气血阻滞阳气不畅,脉沉有力...” “二哥哥,你的脉...” “大哥哥,...” “乔方子,...” 薛子瑶与叶海一如继往的相信叶渺,乔方子与叶铭一个呵呵两声,一个极淡地嗯了一声。 “放心吧,你们的病都包在我身上,保你们药到病除!” 薛子瑶和叶海被叶渺唬得真以为自己有什么暗疾,异口同声道:“渺妹妹(妹妹),拜托你了。” 叶铭与乔方子敷衍的跟着道:“渺妹妹(妹妹),拜托你了。” 两人以为这事就是闹着玩,结果某天中午去叶渺那用膳的时候,桃花端出来四碗药。 “大哥哥,二哥哥,乔方子,薛子瑶,这是我根据你们的脉象给你们开的药。” 叶海一脸崇拜地端起药碗,“妹妹好厉害。” 他平时最怕吃药,这时却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二哥哥好棒!”叶渺欢呼着递上一颗糖,“二哥哥吃糖。” 叶海的脸本来苦得皱成一团,接了糖后笑得皱成一团,“谢谢妹妹。” 薛子瑶犹豫了一下,话可以乱说,药不可以乱吃,这个道理她是懂的。 可看到叶渺一脸的期待,薛子瑶心一横,闭着眼咕哝咕哝喝下去了。 “薛子瑶,吃糖!” 薛子瑶接过糖吃了,将那股苦涩味压下去。 叶渺的目光又投向叶铭和乔方子。 乔方子指叶铭:“渺妹妹,让你大哥先喝。” 叶铭瞥他一眼:这个时候比谁都机灵! “咳,妹妹,我感觉身体挺好的,要不这药,下次喝可好?” “不行不行,有病得医不能拖!”没等叶渺开口,叶海在一边神助功,叶铭眼光一扫过去,叶海声音渐渐小下来,却仍是不服气地咕哝,“这话明明是大哥你说的,干嘛瞪我?哎哟~” “二哥哥(海兄弟)你怎么啦?”叶渺和乔方子齐声道。 “我...我...我肚子疼...”叶海弯着脸,额头渗出大颗汗珠,面露痛苦之色,“不行了,我,我要去茅房!” 说完急急捂着肚子跑了。 叶海刚跑,薛子瑶面色立马一变,因为她感觉自己肚子坠痛得好厉害,似乎也是要拉肚子的征兆。 可是她是女孩子,当着两个男孩子的面,怎么开口? 薛子瑶简直想哭了,叶渺看到她不断扭动双腿,“薛子瑶你不舒服?” 薛子瑶哭丧着脸点点头,叶渺似意识到什么,当机立断,“我送你回去!” “谢谢渺妹妹!”渺妹妹真是贴心,薛子瑶感动死了。 薛子瑶的症状,看起来比叶海轻些,她在茅房待了一刻钟,感觉没事,就和叶渺又回来了。 叶海惨得多,现在还没出来。 叶渺看着空空如也的另外两碗药,忐忑不安道:“大哥哥,乔方子,你们把药喝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叶铭道:“没事,挺好。” 乔方子道:“我也是,没事,挺好。” 叶渺这才放下心,她第一次开药,药效自不敢保证,但知道吃不死人,只是没料到会让叶海和薛子瑶拉肚子。 不过看到叶铭和乔方子没事,叶渺信心大增,看来自己还是很有天赋的嘛。 “我去看看二哥哥。”叶渺看向乔方子与叶铭,乔方子以为叶渺要他陪着一起去,连忙道:“我去帮桃花!” “那你去吧。”叶渺道:“大哥哥,你照顾一下薛子瑶。” 乔方子:原来是照顾薛子瑶,真是,早说嘛。不过桃花那么漂亮,去帮忙不亏!嘿嘿嘿! 薛子瑶正要拒绝,叶铭道:“妹妹你去吧,这里交给我。” 等叶渺和乔方子离开后,薛子瑶瞪他,谁要你照顾! “不用瞪我,再瞪你也还是那么蠢,不会变聪明。”叶铭头也不回地道。 “是,就你叶二少爷聪明,别人都蠢。”薛子瑶翻个白眼,“老天真不长眼,怎么不让渺妹妹的药吃得你烂肚子,不,烂嘴巴。” 叶铭嗤笑,“说你蠢你还不信,妹妹不过就是看了几本医书,哪就能开药方了?也就你和阿海傻呼呼的,二话不说就喝下去了。” 薛子瑶瞪大眼,“原来你和乔方子没喝?”她失声道:“你们骗渺妹妹!?我要告诉...唔...” 叶铭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警告,“不许告诉妹妹!” 薛子瑶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眼神告诉叶铭:她绝不会屈服的!她一定要告诉渺妹妹! “你要是告诉妹妹,”叶铭慢悠悠瞟她一眼,“那我就把上次在妹妹院子里的事情告诉她。” 这个臭不要脸的,居然敢威胁她?!薛子瑶气得恨不得咬他一口! “怎样,同意吗?同意就点头我松手。” 薛子瑶不得已点点头。 叶铭手刚松开,突然腿上一痛,原来薛子瑶踢了他一脚。 “小人!”她用口形冲他喊。 明媚的小脸因为气愤而涨红,显得格外明亮生动。 叶铭不动声色地别开眼。 —— 叶铭和乔方子假喝药的事情,没过两天便被叶渺发现了。 在她的亲自监督下,两人只好将药喝下。 虽然没叶海那么惨,但偶尔这里痛一下,那里痛一下,把乔方子吓得小心肝乱颤。 于是到了月中休沐时,乔方子立马去到青州城,打算找个城中名医好好瞧瞧。 “河大哥,你去酒楼订个位,我去回春堂开两副药。” “是,少爷。” 乔方子刚走几步,便被前面里三圈外三圈的人流吸引住。 “这位大婶,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模样虽生得不是很俊俏,但笑脸迎人的样子很讨喜。 那位大婶瞅他一眼,开始八卦,“前面刘婶子抓了个不要脸的老头。” 乔方子一听来了兴趣,“咋不要脸法?” “光天化日之下偷看!啧啧,一把年纪了,还被人抓到,要是被他儿孙知道,全家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乔方子听得双眼发亮,谢过大婶后,立马使出浑身力气向里挤。 奈何人太多,乔河不在,乔方子挤不进去。 他眼珠子一转,拿出钱袋子,往远处扔了一把碎银,“那边有银子捡!” 围观的人立马哗啦啦跑过去。 接着乔方子听到一声熟悉的哎呀声。 然后是妇人的咒骂,“你个老不死的,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还想跑?” “我...我什么都没做,真是冤枉我了~”被妇人拎着耳朵的老头急道:“我也不是想跑,你没听到那边有捡银子吗?去迟了可就没了!” 妇人冷笑,“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银子捡!指不定是你的同伙为了救你,故意使出的障眼法!” 无缘无故躺枪的乔方子:... “我没同伙,真的没有...”老头看向不远处的抢银子的人群,着急不已,结果一不小心,眼神对上乔方子。 乔方子:...没想到他还真是同伙! “哈哈哈,你...”乔方子指着老头哈哈大笑起来,“你...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哈哈哈...” 被拎住耳朵的老头梅山长:... “老头,是你孙子是吧?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妇人横眼看向乔方子,“你祖父偷看...” “哎呀,祖父真有眼光!”乔方子笑眯眯道。 妇人:... 梅山长:... 乔方子拿出一叠银票晃啊晃,“大婶,您瞧我这穿着,一看就是有钱人,既然祖父看上了您,要不您就从了吧?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我也会将您当亲祖母一样孝顺的!” 妇人看到那银票,眼睛都直了,脸上飞出两朵可疑的红云,拧着梅山长耳朵的手不由一松,“这...这都一大把岁数了...” 说着还扭捏而娇羞地看一眼梅山长。 梅山长:... “臭小子!跑!”他大喊一声,先拔腿跑了。 乔方子不但不跑,反而走向那妇人,笑嘻嘻道:“大婶,我祖父害羞,您不用害羞!告诉我您住在哪,姓甚名谁,过几天我让祖父带人上门。” 妇人羞答答地说完后,殷勤地送走了乔方子。 乔方子刚拐到一个巷子,耳朵冷不丁被人揪住。 “啊啊啊!快松手!不然我公开你的身份,弄到人尽皆知!” 耳朵一松,梅山长一掌落到他肩上,“臭小子,敢拿老夫开玩笑?!” 乔方子揉揉肩,“山长老头,可是你先骗的我!什么没来青州城,闭关,原来天天在这里看大婶!” “什么看大婶!”梅山长双眼一瞪,“老夫是冤枉的!” “冤不冤的我不管,不过我问了人家姓名住址了,是个丈夫死了五年的寡妇,住在...”乔方子就要说出地址,脑门上被人狠狠敲了一下。 “给老夫闭嘴!” “咳,”乔方子揉着脑门,不怀好意道:“你要是哪天想知道了,我再告诉你。” 见梅山长的手又举起来,乔方子机灵地转移话题,“山长老头,你为什么来青州城了?” 梅山长没好气地收回手,“找徒弟。” “瞧你这模样,肯定是没找着。”乔方子酸酸地道:“上次跟你一起骗人的小孩也不知道吗?” 梅山长叹口气,“他倒是知道,但是不肯说。” “呵,不肯说?是山长老头你舍不得花银子撬开他的口吧?”乔方子道:“我就不信这世上有银子打不开的口!” 梅山长瞥他一眼,“那你去试试?” “试就试!”乔方子道。 梅山长将乔方子领到胡信的破宅子附近,“你去找胡信,就是那个小孩,老夫先走了。” 乔方子上前几步敲门,一个老乞丐开门。 “我找胡信!” “阿信,有人找你!” 胡信蹭蹭蹭跑出来,见到乔方子瞪大眼,显然认出来他就是那个鸟林外,一掷千金的傻子! “胡信,又见面了。”乔方子笑眯眯地抽出一叠银票,“这里有一万两,只要你告诉我那阵法是谁布的,这银子就是你的...” 砰! 回应乔方子的,是巨大的关门声。 乔方子楞住。 不死心地上前敲门,“喂,一万两不行,十万两也行!要不你开个价!” “咦,乔方子,你怎么在这里?”后来传来叶渺好奇的声音。 乔方子猛地打个突,回到看向叶渺。 莫非... 正文 二二四、难道她打算隐藏实力吗?(二更) 乔方子艰难地咽咽口水,这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胡信站在门口,没有吱声。 他知道乔方子认识叶渺,还很熟。 “胡信,这是乔方子。”叶渺介绍道。 “我知道。”胡信看一眼乔方子,“他刚才说给我十万两或者更多,让我告诉他阵法是谁布的。” “原来这事啊。”叶渺笑了笑,“胡信,你告诉乔方子,你为什么不收银子。” “有多大的命,享多大的福。”胡信对着乔方子道:“我只是个孩子,一百两银子我守得住,再多了,我守不住,甚至会丢了性命。所以你的银子,对我来说不是银子,是催命符。” 乔方子震惊不已,乔家身为首富,银子越多危险越多的风险,乔方子比谁都明白。 可连他祖父虽明白却看不透的道理,一个小孩子,居然能看得这么透彻!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只是想活下去。”胡信平静道:“能富贵的活下去当然好,但若不能,即便乞讨着生活,我也要活下去。” 只是想活下去,乔方子第一次被一个人简单的几句话,弄得心里发酸。 “原来这世上,真有银子办不到的事情。”他喃喃道。 比如活下去,若命都没了,要银子又有什么意义呢? “乔方子,你来这,就是为了感慨这世上有银子办不到的事情?”叶渺似笑非笑地问。 乔方子福至心灵,“渺妹妹,那些阵法该不会是...” “对啊,就是我。”叶渺没有否认,以乔方子的机灵,她知道骗不了他,也没必要非骗他不可。 轻飘飘的一句话像一道惊雷,乔方子失控得舌头打结:“你...真是你...” 他知道叶渺深藏不露,知道叶渺厉害,可他哪里想过,叶渺会厉害成这样! 山长老头说他才智可与孟悠然相提并论,也就是说,大概三年后,他能达到孟悠然现在的阵法水平。 可叶渺现在随随便便搞几个阵法,就能打得孟悠然灰头土脸! 这一对比,他乔方子在她面前,突然变得连地上的烂泥都不如! 乔方子备受打击,这大概是他出生以来,遭受的最大打击,“渺妹妹,你到底是个什么变太?!” 叶渺瞅瞅他,“谁还不能有个秘密了?乔方子,这事暂时不要说出去。” 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乔方子垮下肩,有气无力道:“是。” 突然不知想到什么,又向花儿一样抬起头,“这事还有谁知道?” “你算是第一个吧。” “我是第一个?”乔方自动将算是改变是,高兴起来,“渺妹妹,求抱大腿!” 叶渺似笑非笑,“你不是一直抱着吗?” 乔方子嘿嘿一笑,“以前以为是条银大腿,现在发现是金大腿,不,宝石大腿!当然得抱得更牢实才行。” “行了,少贫嘴,你怎么会来这里?” 对哦,他怎么会来这里?乔方子一抓脑袋,想起来了。 是山长老头让他来的! 原来叶渺就是山长老头,心心念念要找的关门弟子! 山长老头啊,你不收我为徒是吧,那我也让你暂时收不了徒。 急死你,哼! “我来...”找大夫看病几个字,乔方子警醒地吞回肚子里。 这样的宝石大腿,可不能得罪! 乔方子道:“我无意间看到胡信,想起鸟林外那几个阵法,所以好奇问一问。” “那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了。”乔方子以为叶渺找胡信有事,他不方便在场,立马道:“我约了河大哥,我先走了。” 其实叶渺是出来看看二丫他们,顺便来这里转一圈,“行,明天中午城外见,一起回学院。” 乔方子走后,叶渺随便问了胡信几句后也离开了。 不一会,梅山长慢悠悠地过来了。 他见乔方子一直没去找他,猜想八成失败了没脸见他,所以还是决定自己来跟胡信套近乎。 “胡信啊...” 可胡信这小家伙嘴真紧,别的什么事都愿意跟他说,就是关于给他阵法那人的事情,一字不提。 “梅爷爷好。” —— 转眼离太中学院私试的日子不过几天。 武国的学院有私试和公试。 公试,是一年一次的考试。 私试,相当于现在的月考,每月一考。 六月底时因为出去寻找薛子星,没有进行私试,所以这一次的私试,是所有学生进入太中学院后的第一次考试。 每个人都很重试,期望能在这次私试上一鸣惊人。 叶梨更不例外。 她顶着榜首的名声进入学院,要是考砸了或考糟了,别说范知秋不会给她好果子吃,她自己也觉得脸上无光。 还有秦先生那里。 秦先生最近一直在上京,从新学生入学院以来,他只回来过太中学院一两次。 叶梨作为秦先生当众说要收下的学生,抓着机会去拜访过一次。 秦先生见到她,只说了些鼓励的话,没说什么时候开始教她阵法。 这让叶梨心里忐忑不安。 所以七月底的这次私试,是叶梨证明自己的好机会,因此对她来说更为重要。 在私试前的两天晚上,为了以防万一,叶梨决定去找叶渺。 她咬着唇,露出一副虚心求教而又可怜的样子道:“三姐姐,这个沙盘我不是太有把握,你能教教我吗?” “好啊,”叶渺一口应下。 答得这么爽快,叶梨甚至怀疑叶渺是不是在敷衍她。 不过当叶渺开始给她讲解后,叶梨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完全被叶渺的讲解带进去。 直到讲完,叶梨还恋恋不舍。 同进心中羡慕不已:要是她有叶渺这么厉害的脑子就好了! 第二天晚上,叶梨又针对阵法去请教叶渺,叶渺同前一晚一样,给了叶梨非常多有用的建议。 “五妹妹,我肚子有点难受,你先坐一会,我去去就来。” “好的,三姐姐。” 叶渺离开后,叶梨无聊地打量叶渺现在的房间。 学院的学舍布局大同小异,不过因为桃花花了很多心思,想让叶渺住得舒服。 所以叶渺的房间,看起来比叶梨见过的其他房间要舒服得多。 想起玲珑,再对比桃花,叶梨不由生出叶渺命真好,连丫鬟都比人强。 收回眸光的时候,叶梨无意被桌上用砚台压着的纸吸引。 她鬼始神差走过去,看了一眼。 面色一变。 抬眼瞟瞟四周,见叶渺似乎还没回来的迹象,飞快地取过一张空白的纸,快速临摹起来。 等她临摹完,将纸塞回袖子里,调整好呼吸重新坐回榻上时,叶渺回来了。 “五妹妹,刚才跟你讲的那些,可还有不明之处?”叶渺问。 “三姐姐,我想我需要回去好好想一想后,再来请教三姐姐。” “那你早些回去吧,后天才考试,明天还有时间。” “我先走了,三姐姐早些休息。” 叶梨离开后,叶渺走到桌边,看了眼用砚台压住的那张纸,然后数了数旁边放着的空白的纸。 九张,果然少了一张。 她微微一笑,将压住的那张纸撕掉后随手扔了。 —— 私试这天很快到了。 “山长大人,这是学生们入学院以来第一次私试,山长大人不如出去看一看,看看有没有好苗子。”丁夫子道。 “不去了。”梅山长兴致缺缺。 学院里这些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挤破脑袋才考进太中学院的学生,对他来说,完全不及他手中一块银子对他有吸引力。 “你全权负责就好。”他头也不抬地道。 丁夫子无奈,“秦先生回来了,说想见您一面。” “不见。”梅山长直接了当拒绝,“说老夫在闭关。” 这闭关二字,忽悠外人还行,绝对忽悠不了知道内情的人。 丁夫子从来没跟秦先生说过梅山长的事情,但每次他说山长大人在闭关时,秦先生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就让丁夫子觉得,秦先生应该是知情人。 因此当丁夫子被迫向秦先生转达,山长大人在闭关这句话时,感觉脸都是热的。 秦先生抚着白须笑了笑,“这次私试山长大人也不出来吗?” “山长大人说要闭关,这等凡尘俗世,莫打扰他。” “那真是有些可惜了。”秦先生道。 丁夫子硬着头皮道:“秦先生不介意的话,可否说给我听听。” “老夫这次在上京,听说程世子在营救薛少爷等一众失踪的孩子时,遇到不少奇阵武阵,差点难倒程世子。最后得高人指点,才让他化险为夷,成功救出孩子们。” 秦先生道:“听说帮助程世子之人非常年轻,不出二十,武功阵法武阵皆精,却未曾入过学院。老夫本想跟山长大人商量商量,派人出去寻找,找到后将那人破格收入太中学院。免得被同江和天杭两所学院揽了去,抢走三年后皇家学院的榜首之位。” 丁夫子听得心动,“我会寻个机会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山长大人,山长大人爱才,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寻找此人。” “那就有劳丁夫子了。”秦先生微笑道。 丁夫子告辞离开后,马不停蹄去了梅山长那里。 “你怎么又来了?”梅山长不耐烦道。 打扰他擦银子,真是烦人,这世上还有比擦银子更重要的事情吗? 丁夫子顾不上他的不满,激动道:“山长大人,秦先生这次去上京...” 他将秦先生跟他说的话,一字不变地转述给梅山长,以为梅山长听到后,会跟他一样激动。 哪知,梅山长哦了一声,“就这事?” 丁夫子有些懵:啥叫就这事? “山长大人,这可关系到三年后考皇家学院的榜首!”丁夫子认真强调。 “知道了,老夫考虑考虑。” 丁夫子对梅山长的态度很不能理解,提醒道:“山长大人,您要是没时间,我愿意派人出去找!” 学院里的事情,梅山长几乎不管,全是丁夫子在负责。 “不用了,先考虑考虑。” 向来不理事的梅山长,在这事上却一口拒绝。 再厉害,能跟他未收进门的关门弟子比?梅山长不以为然地想。 只要他找到了他的关门弟子,三年后的榜首,那还不是妥妥的归他太中学院? 那两个老头想拿榜首,门都没有! —— “妹妹,等会考试不要紧张!”校场上,叶海跑到叶渺身边,偷偷替她打气。 乔方子:海兄弟,你还是顾好你自己,你妹妹可是个王者! “多谢二哥哥!”叶渺替叶海整理衣襟,“二哥哥也不要紧张,等会正常发挥就行了。” “听妹妹这么一说,我就不紧张了。”叶海咧嘴一笑,说完这句话后,见几个主考夫子走过来,连忙跑回甲班。 叶梨悄悄靠近,“三姐姐,你一点都不紧张吗?我好紧张,好怕等会发挥不好!” “五妹妹,我相信你能发挥得很好,最少能考到前三。”叶渺安慰道,“至于我嘛,只要能考个前五十就够了。” 叶梨听得心中微动,叶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打算隐藏实力吗? 若叶渺真的要隐藏实力,叶梨觉得自己考前三的机会又多了一分。 但她为何要隐藏呢?叶梨试探问道:“三姐姐为何会这般想,以三姐姐的能力...” 叶渺看了看叶海的方向,“我不想二哥哥太失落。” 叶梨顿时明白过来。 叶海并不要强,可对保护叶渺这件事格外执着,要是叶渺样样比他强,定会让他备受挫折。 “要是二哥哥知道三姐姐这样,一定会不高兴的。”叶梨违心地道。 叶渺微微一笑,“不让他知道便是了,这事只有五妹妹知道,只要五妹妹不说出去就成。” “我当然不会往外说!”叶梨急急保证。 武试和沙盘很快结束,叶渺成绩果然如她所说那样,位居中等。 叶梨排在第五,叶铭排在第十,叶海十五,薛子瑶二十五,乔方子三十,叶渺四十。 当然这并不是最后的成绩。 还有最后一项考试,阵法。 这才是第一次私试的重中之重。 梅山长在院子里闷久了,从暗道里出来,偷偷躲在一处能看清整个校场的地方。 ...伸懒腰。 老胳膊老腿动了一会后,突然发现不远处,有抹熟悉的身影。 他瞪大老眼。 那是?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催更炸弹!感谢玉清池的鲜花! 感谢艾丽pal19850622、jlf1980、玉兰香、天地灵宝、viviane333、WeiXina7a45839eb、yolandaliu08、弄影花前的月票! 感谢玉清池的评价票! 正文 二二五、老夫不是看好她,老夫是看好这阵图(一更) “你怎么在这里?”梅山长极为不悦地道。 想想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才收了那么点银子,梅山长觉得亏大了,所以看到来人心情很是不好。 关键是,这是他的学院,今天是私试的日子,一个外人怎么说来就来? 宝蓝色华服的少年,脚步轻快而好整以暇地走到梅山长面前。 剑眉星目,似仙似妖,面上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不羁,秾丽风流。 梅山长活了大半辈子,见识过无数人,不得不曾认程烁生了一副得天独厚、令人惊叹的好相貌。 这整个武国,也就他那便宜徒弟能比一比了。 “山长大人,年纪大了,别这么大火气,对身体不好。”少年似笑非笑道。 “你又来干什么?”梅山长没好气道:“上次让老夫派人出去,老夫派了,让人去救你,也让人去了,你还来做什么?” 他小声咕哝:那么一点点银子,还想使唤他老人家?没门! 对着别人,梅山长向来是银子收得多,事情做得少,或者干脆不做。 唯有面对程烁,银子只收了那么一点点,事情还要做那么多! 山长大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字:亏! “山长大人,别那么小气嘛。”程烁拍拍梅山长的肩膀,“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玩意儿,这么较真干什么?” 梅山长抖开他的手,斜睥他一眼,“没事就滚!以后别把老夫这学院,当成你平南王府的后花园,想逛就逛!” 程烁摸摸鼻子,“还真有事。” “有事也别告诉老夫。”梅山长冷哼,“老夫要闭关,没空!” “那您老闭关去吧,不用陪我。” 这般态度,倒让梅山长有些意外了,“你不是来找老夫的?” “不是。”程烁实话实说,“山长大人您天天‘闭关’,我可算不出您什么时候出关。” 这话说的倒是,连梅山长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个时候跑来这里,程烁又怎会知道? 想明白后,梅山长态度缓和了些,“那你无缘无故跑来做什么?” “来看个人。” “谁?” 程烁看向校场,那里正在进行阵法考试。 那里全是青衫白纱的少年少女,从程烁的角度,一眼看到站在其中的叶渺。 小脸白白净净的,夕阳照在面上,她的脸似乎会发光,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带上了金光。 梅山长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 好巧不巧,从梅山长站的位置看过去,叶渺正好被几个个子高的男学生挡住了身形,严严实实的。 梅山长收回眼,看着程烁半眯着眸子的神情。 他是过来人,一眼看出程烁眼中隐藏不住的小心思。 “啧啧,想不到堂堂平南王世子,居然会栽到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梅山长调侃道。 程烁伸个懒腰,几分慵懒几分不羁,也不隐瞒,大大方方道:“知慕少艾,人之常情。” 没想到居然承认了? 梅山长压下心头的震惊,生出几分八卦之心,“谁?” 到底是谁收了这个妖孽?他要放个鞭炮,好好庆祝一番! “我今天是陪阿锐过来的。”程烁没有回答,而是向梅山长扔下一个巨形炸弹,“山长大人不如想想怎么打发他走。” 梅山长顿时头都炸了! 程烁口中的阿锐,是当今皇上同父异母的二皇弟南宫轩的独生子,刚刚十四的南宫锐。 皇上仁慈宽厚,对几个兄弟及其子女都格外照顾。 南宫锐作为皇上的第一个皇侄,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跟几个皇子差不多,因此纵得南宫锐无法无天。 整个上京能收拾、敢收拾南宫锐的,只有程烁一人。 南宫锐也心甘情愿做程烁身边的小弟,一切言行举止,皆以模仿程烁为荣。 偏偏他年纪小,画虎不成反类犬,只学了个表皮,顽劣不堪又不知轻重,让人头痛不已。 梅山长额头青筋直跳,“你...你...!给老夫将他带走!” 少年挑眉轻笑,“山长大人,让本世子做事,费用可不低哦~” —— 校场上,阵法夫子们拿着纸笔,挨个检查学生们的阵法。 对于只学了两个月阵法的学生们来说,考试要求不高,只要能将阵法摆出来,便可得到七分以上。 但若成不了阵法,夫子们便会毫不客气地给个大大的零分。 所以阵法考试分数,只有零分和七分以上。 如果你之前兵法与武功两项积分在前面,而阵法没得分,很可能从第一名的位置,一下子退后到三十以外。 因此每个学生都很紧张地观察夫子的神情。 若是眉头舒缓,则代表阵成,若是略带笑容,则代表不止成了阵,还有一些创新。 若是面无表情,那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评分从甲班这边开始,按顺序往下,最后是戊班。 所有人的眼光都关注着夫子们的评分,没人注意到,戊班尽头,一个紫衣少年正大喇喇朝这边走过来。 他头戴紫玉冠,腰佩紫玉珮,身形微胖,圆脸,大约十三四岁,长的是挺讨喜的样子,可惜脸上不可一世的嚣张,败光了他所有的好感。 “什么破烂玩意儿!”少年一脚踢向地上的石头堆,“摆这么多破烂在这,是故意挡本小王爷的路吗?” 学生们听到声响回过头,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有好几个人的阵法,被少年破坏了。 其中包括叶梨的。 叶梨看着自己心血被毁于一旦,想起这次私试的重要性,热血上头,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断了。 她想也不想地冲出去,将那紫衣少年大力一推,那少年猝不及防,居然被娇小的叶梨给推到在地上。 所有人被这变故惊到,一脸呆滞。 “你为什么破坏我的阵法?你知不知道这阵法对我有多重要?”叶梨大声朝那少年吼,因为激动,整张脸涨得通红。 “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你赔我阵法!赔我阵法!呜呜~”吼道最后,叶梨想到伤心处,忍不住蹲下来,将脸埋到双膝,呜呜哭起来。 她搞砸了,这次私试她搞砸了!看不惯她的人会笑话她,范知秋不会放过她,秦先生会反悔不要她这个学生,而二皇子…二皇子…肯定也会对她失望透顶! 她完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叶梨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紫衣少年顿时懵了。 身后追着他而来的护卫见状,纷纷拔出刀,“大胆!连小王爷都敢推?以下犯上,带走!” 有两个带刀护卫上前,一左一右要带走叶梨。 叶梨吓傻了,她刚才推的人,居然是小王爷!? 她面色惨白地道歉,“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混账!”南宫锐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向那几个护卫一人一脚踹去,“没有本小王爷的命令,你们敢随便抓人?” 护卫首领被踹得有点懵,“小王爷,这...” 南宫锐叫嚣,“放手,快放手!听到没有?!” 护卫首领连忙让人松开叶梨。 南宫锐看着瞪大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叶珠,耳朵不自禁红了。 他抓抓后脑勺,手足无措,“喂,你别哭啊,我踢坏了你的东西,我赔你就是。” 旁边人被这突然转折惊到。 连薛子瑶都忍不住凑到叶渺耳边道:“没想到这个小霸王,居然还会向人示弱!” 还偏偏是那个叶梨! 叶渺面无表情地看着南宫锐,前世叶梨的爱慕者之一,还是死忠粉的那种。 南宫锐仗着皇上的宠爱,前世亦是个极度嚣张的人,对于不喜欢的人,不管是谁,一点面子都不会给。 他曾经多次对叶渺出言不逊,但其实他们只见过数面而已。 前世的叶渺以为是她和南宫锐天生气场不合,看在南宫焱的份上,多有忍让。 那时叶梨会在一旁充好人,当和事佬。 一时替她说好话,让南宫锐态度好些,一时替南宫锐说话,让叶渺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现在想来,南宫锐对她无缘无故的恶意,大约是因为叶梨而来。 —— “好可惜,不能光明正大出场了。”假山上程烁遗憾道。 “小王爷是你故意带来的吧?”梅山长一眼看穿他的企图。 程烁望了望场中发着光的小姑娘,摸着下巴半敛着眸子,一本正经道:“山长大人,我想请教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怎么讨女孩子欢心?” 梅山长:... “好歹你也是个夫子,又一大把年纪了,这种小事,应该难不倒你吧?” 老夫这里是学院,教的是兵法阵法武功,不是教如何讨女孩子欢心的! 梅山长一口老血堵在心口,“滚!” —— 阵法破坏了,怎么评分? 几位夫子在南宫锐的监视下,紧急商讨着方案。 “我看小王爷这架式,要说按规矩来,阵法破坏了得零分,只怕小王爷会不肯。” “但是规矩就是规矩,怎么能因为外人轻易改变?” “那你去跟小王爷说?” 那人立马怂了,“那你们说怎么办?” “我看不如这样。”一位夫子道:“我们先看看阵图,要是阵图合理,再当面考考她。” “我建议看了阵图后,后面的事情交给秦先生处理吧,毕竟是他指明要收的学生。” “对对对,这样好。” 几人达成一致后,其中一位夫子道:“小王爷,阵法已破坏,按学院规矩,是不可以再摆阵评分的...” 见南宫锐的面色立马变得不好,那位夫子迅速道:“不过我们可以看阵图来判断!” “这还差不多。”南宫锐转向叶梨,“那个...叶五小姐,将阵图拿出来给他们瞧瞧。” 叶梨满以为已经没了机会,却突然峰回路转,不禁喜极而泣,“谢谢小王爷,谢谢夫子们!” 她忙不迭拿出阵图,双手递呈给几位夫子。 中间一位夫子接过后看了看,面露惊诧之色,然后转给另一人。 几位夫子看完后,面上皆是震惊。 心中不禁想:秦先生果然有眼光,这叶梨同学的阵法虽简单,却极巧妙!几乎是将夫子所教的,全部融会贯通! “小王爷,这阵图有些出乎我等意料,我等想交由秦先生定夺。” 南宫锐皱起眉头,中间的夫子道:“叶梨是秦先生指定要收的学生。” 原来是师生关系,那么一定会给高分的。 南宫锐很快高兴起来,“叶五小姐,你觉得怎样?” 叶梨咬着唇,“一切但凭小王爷和各位夫子作主!” “那就由秦先生定夺!”南宫锐大手一挥,此事尘埃落定。 此事宜快不宜慢,立马有夫子将叶梨的阵图送到秦先生手中。 秦先生看了看,面露诧异之色,思索片刻后,道:“去将叶梨喊来。” 校场上的评分还在继续,但很多人的心思已经不在自己能打多少分,而是叶梨能打多少分。 叶梨更是忐忑不已。 当助教来喊她,说秦先生要见她的时候,叶梨又惊又喜。 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和助教一起去到秦先生那里。 “叶梨,这阵图是你亲手所绘吗?”秦先生和蔼问道。 “是的,先生。”叶梨恭敬道。 “那你来说说这阵图设计的思路。” 叶梨面上闪过一丝慌乱,很快镇定下来,开始讲解设计的思路。 秦先生垂目听着,偶尔问一句,叶梨均很巧妙地圆过去了。 末了,秦先生点点头,“你回去吧。” 叶梨偷偷喵了一眼秦先生,看不出半点痕迹,心中越发忐忑。 “是,先生。” 叶梨离开后,一旁的助教问:“秦先生,这阵图您觉得给多少分合适?” 秦先生道:“十分。” 助教惊道:“秦先生竟是如此看好叶梨?” 秦先生摇摇头,“老夫不是看好她,老夫是看好这阵图。” 助教奇道:“这有何不同?” 这阵图就是叶梨设计的啊,看好阵图跟看好她有什么区别? 秦先生笑而不语。 不一会吩咐道:“你去将戊班叶渺叫来。” 叶梨回来后没多久,看到先前带她去秦先生那的助教又来了,以为是来找她的,正要迎上去。 却见那助教走到叶渺面前,“叶渺,秦先生找你。” 叶梨的脸,刷的一下子白了。 正文 二二六、小姐,谁会送糖给你?(二更) “学生叶渺,见过秦先生。” 秦先生一指下首,“坐下吧。” “是。” 叶渺施施然坐下,垂首,静待秦先生提问。 秦先生眼角余光从叶渺进来起,就一直观察着她。 她的动作与叶梨并无二致,但叶梨是紧张而强装镇定,而眼前的少女,却从容淡定。 那种从容,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在年轻的小辈中,秦先生只在孟悠然身上见过这种自信的从容。 “听说这次营救薛公子,你全程皆有参与?”秦先生和善问道。 叶渺道:“只是碰巧遇上程世子,听从程世子吩咐,恰好立了功而已。” “那你可有听说程世子身边,有一位武功阵法武阵皆精的年轻人?” 叶渺:... 面不改色道:“学生未曾听说。” “这样啊。”秦先生面上露出失望之色。 他在上京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回来就想让山长大人出面找出此人,哪知山长大人兴趣缺缺。 于是秦先生决定自己去找,找到后说服那人,将其收到自己门下。 在营救那群孩子们的过程中,叶渺在程烁的身边最久,秦先生以为能从她口中打听到一点消息,哪知... 可秦先生心中并未完全相信。 他记得孟悠然曾怀疑过这位叶渺同学是懂阵法的,当时入学试时,他也布下暗含阵法的沙盘,想诱她上去试一试,结果上来的是叶梨... 秦先生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想起刚才叶梨的那张阵图。 从叶梨的讲解中,秦先生知道那阵图不是叶梨所作。 但奇妙的是,入学试破暗含阵法的沙盘,程烁身边的高人,刚才的阵图。 这三件事,都跟叶渺身边的人有关。 秦先生不得不怀疑这里面有什么关联! “叶渺,回去后要是想起什么线索,可随时来告诉老夫。”秦先生道。 “是,秦先生。” 待叶渺走后,秦先生吩咐助教备纸墨。 写好信后教给助教,“立马派人送到皇家学院,交给悠然。” 孟悠然对叶渺的研究比他多,秦先生决定将心中疑惑告诉孟悠然,听听孟悠然的意见。 —— 叶渺离开后,叶梨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张阵图,是她那晚抄的叶渺的,虽然她尽力做了小小改变,可只要有心,一眼就能看出来。 秦先生问了她之后,又立马将叶渺喊去问话,一定是问关于阵图的事情。 叶渺会说吗?如果她说了,她该怎么办? 秦先生会如何看她?会不会将此事公布出来?会不会将她逐出学院? 叶梨越想越害怕,手指甲死死掐进手心,面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见叶渺远远走来,叶梨想也没想,直接朝叶渺跑过去。 “三姐姐,对不起。”叶梨小声哭道:“我对不起你,三姐姐。” “五妹妹,发生了什么事?”叶渺拉着她的手问。 “三姐姐,有件事情我隐瞒了你。”叶梨抽噎道:“那天我在你房间里看到一张阵图,好奇之下看了一眼,之后就忘了。但是我刚刚突然想起来,我今天的阵图,好像与你那张阵图有相似之处。三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借鉴你的,我真的是忘了...” “五妹妹,阵法原理都差不多,夫子又只教了这么多,若有类似一点不奇怪。”叶渺打断道:“而且那张阵图并不完善,这次我没有用,五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叶梨停止哭泣,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三姐姐真是这么想?” 叶渺笑道:“当然是真的了。” “那...那当才秦先生找你什么事?”叶梨小心翼翼地问。 这个才是重点吧!叶渺面上笑容不变,“秦先生在上京听说薛子瑶弟弟的事情,知道我有参与其中,特寻我去问一问。” “就只问了这个?”叶梨有些不敢相信。 “只问了这个。”叶渺反问,“不然五妹妹以为秦先生还会问什么?五妹妹要是不信我说的,自己去问问秦先生。” 她哪敢去问,“三姐姐别误会,我没这个意思!”叶梨连忙解释。 叶渺抬头往校场看了看,“五妹妹,快到我了,咱们过去吧。” —— 今日是公布第一次私试成绩的日子,早上公布完后,夫子们训训话,总结一下,中午便可以离开学院了。 早上不用晨练,叶渺便多睡了会。 桃花在外面敲门,“小姐,起了吗?” “正准备起,进来吧。”叶渺打个哈欠坐起来,茫然无神地盯着前方。 桃花拎着一盒东西进来,“小姐,今早桃花在院子里发现了这个。” 那东西用一块金布绣花的布包着,一看就十分精致。 “什么东西来的?” “桃花也不知道。”桃花道:“小姐要打开吗?” “打开瞧瞧。” 桃花小心翼翼拆开那块布,露出一个暗红色描着云纹金边的盒子。 那盒子看起来低调又高档,叶渺的兴趣被挑起,“快打开。” 桃花依言打开,只见里面放满了,红的绿的粉的白的... 糖! 叶渺错愕不已。 桃花不解地看向叶渺,“小姐,谁会送糖给你?” 谁会送,谁会送... 叶渺脑子里迅速跳出一张可恶的笑脸。 那笑脸轻佻地对她道:“叶三小姐,喜欢吗?” “扔掉!”叶渺尖叫,“桃花,马上扔掉!” 桃花被她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 她迅速将盒子盖上,顾不上包好,连忙揣着退出叶渺的房间。 后面传来叶渺尖锐到变调的吼声,“扔远点,越远越好!” 桃花:不过是一盒糖而已,小姐用得着这么生气吗? 桃花拿着盒子往外走去,走了一会碰到跑步回来的薛子瑶。 “桃花,你去做什么?渺妹妹起了吗?”薛子瑶停下喘着气问。 “小姐刚起来,让我去扔了这个。”桃花指指怀中的糖。 薛子瑶看了一眼那盒子,立马认出那是青州城中最出名的酥品坊的盒子。 “这不是酥品坊的盒子吗?里面装的是什么?”薛子瑶好奇打开,见到那些色泽鲜艳的糖,眼睛一亮,“看起来好好吃!渺妹妹为什么要扔掉?是不是坏掉了?” 她说着动手拿了一颗糖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几下,“没坏呀,虽然比不上桃花你做的,可是味道也很好。” “小姐说要扔掉。”桃花老实道。 薛子瑶接触几次桃花后,也知她性子,只要是叶渺让她做的事情,她从来只做不问原由。 薛子瑶左右瞧了瞧,压你声音靠近桃花,“桃花,我替你去扔吧。” “这个...”桃花犹豫,“小姐要我扔掉。” 薛子瑶知道难以说动桃花,索性直接动手抢过来,“你不说我不说,渺妹妹不会知道的!就这样了,我去帮你扔!” 嗯,全部扔到我的肚子里!嘿嘿! —— “这次私试成绩排名:戊班叶梨第一名...戊班孔无瑕第五名...甲班叶铭第十名...戊班沈狼第十五名...戊班薛子瑶第二十名...戊班洛轻语第二十八名...甲班叶铭第三十三名...戊班叶渺第四十名...” 洛轻语听完排名后,暗中咬牙,她居然比那个薛子瑶还差八名,真是气人! 叶梨则整个人放松下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 原来叶渺真没说,原来秦先生不仅相信她,还给了她十分的满分。 能得到秦先生的认可,对叶梨来说,比这次私试考了第一名,还要让她兴奋。 夫子们进行了一番总结和鼓励后,本月的学业便结束了,接下来是两天的休沐时间。 薛子瑶回去给宁倾风写了封信,告诉他自己这次私试的成绩。 “小姐,该走了。”丫鬟秋桐在外面喊。 “马上就来。”她将信鸽放走一只后,拎着另一只出来,“路上好好照顾它。” 和叶渺一起回去,她自然是要和叶渺坐在一起的。 秋桐看向鸽子盯着她看的绿豆眼,瞪它:看什么看?再看烤了你加餐! 鸽子咕咕几声。 “秋桐,不许吓唬它。” 薛子瑶横了她的丫鬟一眼,将酥品坊的盒子递给她,“这个你偷偷藏起来,不要让渺妹妹看见。” —— 黄昏时分,一行人进了青州城,薛子瑶和叶渺四人分道扬镳。 一至薛府门口,薛子瑶跳下马车,“阿爹,阿娘,薛子星,我回来啦!” 她一路往里面狂奔,最先看到的,却是那个宝蓝色华服的身影。 “表哥?!”薛子瑶瞪大眼,“你怎么来啦?你什么时候来的?” “真是好巧,”她自言自语,“我早上才吃到酥品坊的糖,中午就看到你。” 以前程烁每次来薛府,总会带两盒过来。 酥品坊的糕点闻名武国,供不应求,有银子也买不到心仪的。 不等程烁回答,薛子瑶又道:“表哥,那酥品坊不是只做糕点吗?什么时候连糖也开始做了?” “酥品坊的糖?”程烁眸子一缩,不动声色问。 “对啊,早上渺妹妹让桃花去扔掉,我偷偷抢了回来,我是不是很聪明?”薛子瑶得意道。 扔掉?俊美少年的星眸里,射出两簇危险的光芒。 小丫头,胆子不小啊,我程烁送的东西也敢扔? —— 荣华院里,因为叶梨考了第一,叶铭考了第十,很是热闹了一番。 范知秋笑得合不拢嘴,怀里的叶菁一脸与有荣焉的兴奋。 余氏向来严肃的脸,也缓和多了。 只要是能压制住大房的事情,都是值得高兴的好事情。 几人说了些鼓励的话。 方婉柔没说什么,倒是余欣开了口:“恭喜五表妹,二表弟。三表弟和三表妹也不要灰心,相信你们下次一定会考好的。” 余氏借着喝茶的当口,不动声色与罗嬷嬷交换了一个眼神。 “谢谢欣表姐。”叶海与叶渺齐声道。 “这次都做得不错,不过切记,胜不骄气不馁,这只是个开始!”叶青石道。 “是,祖父,孙儿(孙女)谨记!”四人齐声道。 又说了一会话后,几房人告辞离开。 “罗嬷嬷,我看这事得加快了。”余氏淡淡道。 罗嬷嬷听得心口一跳,“老夫人想如何加快?什么时候?” “眼看就中秋,这次三房都在青州,老三也会请假回来一起。”余氏道:“就中秋吧。” “老夫人,您真的不再好好考虑考虑?”罗嬷嬷始终觉得那样做不妥,伤敌一千,自伤八百。 “奴婢瞧这五小姐一人,就能压制住大房三人。” “那又怎样?五丫头始终是个女孩子,早晚是别人家的。除非是阿宇...”余氏惋惜道:“可阿宇得等到三年后,我怕等不起了。” 若叶铭叶海没这么优秀,余氏或许还不会这么心急,可叶铭这次考了第十。 谁能保证他不会考得更好? “奴婢明白了。”罗嬷嬷道:“老夫人您想怎么做?” 余氏向她招招手,“附耳过来。” 罗嬷嬷矮身凑过去,余氏低声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 上京皇家学院位于上京郊区,由一处皇宫别苑改造而成,里面斗拱飞檐,金碧辉煌。 武国各学院私试的时间都差不多,左右不会相差两天,这次皇家学院的私试时间恰好同太中学院的时间一致。 “恭喜你孟公子,这次私试依然是第一名。” 祝贺声络绎不绝,一群白衫金纱的男子,围住一名身形如竹的少年,齐声恭喜。 当然也有一些酸的声音夹在其中。 “孟公子的天赋,真是让人嫉妒。” “这是爹娘和老天爷给的,嫉妒不来的。” 孟悠然全都微笑以对,态度从容,不骄不躁。 只让人觉得舒心,却没人感觉到那份淡淡的疏离。 一群人寒暄完离开后,小厮阿木拿着一封信进来,“少爷,秦先生的信。” “拿过来。”孟悠然面上笑意褪去。 秦先生才刚从上京回去就给他来信,看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他接过阿木手中的信拆开看过后,笑容又不知不觉,悄悄爬上脸庞。 原来秦先生是问叶三小姐,是否懂阵法一事。 孟悠然想起传承竞演上的事情,明明是他这辈子最丢脸的事,然而嘴角却翘得更高。 “阿木,备纸墨,我要给秦先生回信。” ------题外话------ 感谢WeiXin6fa0992586、糖吖糖吖、WeiXin2013b26426、卡其豆包灬、弄影花前、书迷糊涂、王843691736的月票! 感谢WeiXin6fa0992586、136*****612、WeiXin6c51f0e9cc、弄影花前的评价票! 正文 二二七、想跟本世子划清界线?绝不可能!(一更) 晚膳过后,叶云琅突然提出,要检查叶铭和叶海在学院里这两个月,功夫进步了没有。 “阿爹,儿子一直都很努力,没有偷懒的!”吃多了的叶海不想动。 叶云琅直接一脚踹过去,“光用嘴说有什么用?练起来!” 叶海委屈地扁嘴,“是,阿爹。” 一家人走向校场,小厮们机灵地在校场周围挂上灯笼,将整个校场照得亮如白昼。 叶渺倚着方婉柔,小声问:“阿娘,是不是阿爹他...” 方婉柔点点头。 叶渺心中生出几分激动,前世的左臂神刀叶云琅,终于要重出江湖了。 这些日子以来,叶云琅一直都是偷偷摸摸地练,除了大房一家人,没人知道。 就算是叶渺几个,也只知道他在练,并不知道他的进度。 只有方婉柔能从叶云琅日渐开朗自信的状态里,知道他的左臂刀法应该进展不错。 叶铭大概也猜到了,神情激动举刀指向叶海,“阿海,来,打一场!使出全力!” “大哥,我来啦!”叶海被激出血性,手腕转出几个漂亮的刀花,寒光一闪朝叶铭砍去。 两兄弟你来我往,宛若游龙,刀光在空中留下片片残影,如划过夜空的烟火。 突然,一道闪电般的身影加入其中,咣咣两下,将叶海与叶铭分开。 “阿爹!”叶海失声叫道。 叶云琅单臂横刀,豪迈一笑,“少废话,一起上!” 叶铭双眸发亮,二话不说提刀就上,叶海慢了一拍,反应过来后,也朝叶云琅攻去。 两兄弟开始还怕叶云琅应付不过来,哪知他单臂一人对两人,竟是游刃有余。 哐哐,咣咣。 大刀相撞的火花,比周边灯笼还要耀眼。 方婉柔忍不住红了眼眶。 一切,终于都好起来了。 一翻酣畅淋漓的大斗结束之后,叶渺几人纷纷上前恭喜叶云琅。 “阿爹,恭喜你练成左臂刀法!” 叶云琅哈哈大笑,“都是喵喵的功劳!” “女儿只是借花献佛,一切都是阿爹自己的努力。”叶渺道。 这左臂刀法的秘诀,本就是前世叶云琅告诉她的,她不过是提前转述给叶云琅知道而已。 一家人又说了一会话后,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叶渺一回到渺风院,开始喊桃花。 “桃花,我回来了。” 以往一听到声音立马出来的桃花,今天却意外地没有出来。 叶渺抓住一个小丫鬟问:“桃花呢?” “奴婢不知。”小丫鬟不安道:“要不奴婢去找找。” “不用了。”叶渺道:“可能只是走开了,等会她回来了,叫她来找我。” “是,小姐。” 小丫鬟走开后,叶渺掀开帘子进去。 一进去见到灯光下坐在桌边的桃花,想也没想道:“桃花,原来你在啊,刚才喊你没应我,是不是没听到?” 话音刚落,叶渺寒毛一竖,袖中匕首滑至手心。 “喵喵,是我。”身后想起一道慵懒带笑的声音。 叶渺手心一紧,怒火上升,“程世子,请唤我叶三小姐!” “你我之间何必这么见外?” 宝蓝色华服的少年大喇喇走过去,点了桃花的睡穴让她昏睡过去,然后拉开椅子,慢条斯理地坐下去。 一手撑着下巴支在扶手上,懒洋洋又极具侵略性地看着叶渺。 轻松闲散的姿态,又像在自家似的。 叶渺额头青筋直跳,用手一指门外,“出去!” 看着她愤怒的小脸,程烁眸子一暗,声音不自觉染上两分冷意,“我送你的糖,你为什么要扔?” “第一,我不知道是谁送的;第二,就算知道是谁送的,送了我就是我的,我有权扔掉或烧掉或埋掉!” 叶渺红唇不悦地轻抿,“如果程世子专程半夜前来,是为了来问这个无聊的问题,那么相信程世子现在已经清楚的知道答案,请马上走!” 她全身上下的排斥丝毫不收敛,少年黝黑的瞳孔猛地缩紧,眸底,蓄满危险的风暴。 “叶三小姐,似乎十分不待见本世子。”他幽幽道。 “我想这世上,没有一个女孩子,会待见一个登徒子。”叶渺冷冷道:“我不是受虐狂。” 屋里的空气猛的降下来,“本世子在你眼中,就只是一个登徒子?” 强大的气场袭来,叶渺不自觉挺直腰杆,“如果程世子不再纠缠的话,程世子在我眼中,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程世子。” 有那么一瞬间,屋里似乎结了冰,冷到极至。 叶渺想,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会扭头就走。 何况是这个天之骄子的程烁? 可就在一下秒,屋里响起少年玩世不恭的声音,“你这么说,就是想我走是吗?我偏不走。” 叶渺愕然,这个人,怎么...这么厚脸皮!? “你不走,我喊人了!”她威胁道:“让所有人看看你堂堂程世子,半夜三更跑到女子闺房...唔...” “嘘~”少年突然靠近,星眸含笑,如星光洒落其中般闪耀,“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没脸,你更没脸...” 他突然靠近吓了叶渺一跳,那天在胡儿巷里发生的事情,突然跃上心头。 几乎是下意识的,叶渺反手一掌,只想将眼前少年推开。 程烁身体快过脑子,脑子里还没想明白叶渺为什么会出手,身体已经自动避开了。 叶渺心知自己打不过他,见他退开,见好就收。 哪知... 呼,少年突然向她挥出一掌。 叶渺气坏:好你个程烁,太过份了!轻薄了她还敢动手?是可忍孰不可忍,打不过也要打! 她毫不犹豫举掌相迎。 啪! 一掌击中程烁胸前。 叶渺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 她打中了程烁?这怎么可能? 来不及多想,身前掌风忽至,叶渺下意识举手就挡。 啪! 又打中了! 啪! 第三次打中! 叶渺这下反应过来,程烁是在故意让她。 于是在程烁继续攻击她时,叶渺双手环胸一动不动,冷冷看着程烁。 那掌果然在距她三寸远的地方停下。 “给你打了三下,气消了些没?”少年柔声道,清亮的声音一压低,带着几分讨好的轻哄,顿时让周边空气都逼仄起来。 “要是还不消气,我让你再打,打多少下都行,打哪里都行,绝不还手!” 程烁将手往背后一背,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叶渺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她将头扭向一边,淡淡道:“我不生气了,你走吧。” 眼角余光看到角落里那把描着金边的黑伞,下巴轻点,“将它一并带走。” 那把伞放在角落里,要是不留意倒真是很难发现。 程烁见到它看起来完好无缺的样子,咧唇一笑,“继续放你这,我需要的时候再找你拿。” “程世子当我这里是保管处吗?”叶渺道:“你要是不拿走,明天我就毁了它扔掉!” 空气沉默了几息。 “喵喵,我记得你刚才说你不生气了。”少年捻着手指,慢不经心道,眸底深处,刚刚散开的风暴重新酝酿。 “我不生气,我只是...”叶渺抬起头,直视程烁危险的眼,毫不退让,“我只是不想和你有太多牵扯。” 所以你的东西,请你带走吧。 曾经年轻过的叶渺,并非不懂程烁对她懵懂的情。 可她,要不起,也不想要。 所以干脆早早掐断。 程烁从不懂情,可这一瞬间,他忽然读懂了叶渺眼里的拒绝。 他忽尔一笑,凉薄而残忍,“我偏不拿走,如果你敢扔了,我就立马向外公布我们的关系!” “我跟你什么关系也没有!”叶渺怒道。 修长的手指放到绯色薄唇边轻轻碰了一下,少年星眸中露出邪气而轻佻的笑,“这个,叶三小姐忘了吗?要不我帮你回忆回忆?” 叶渺额头又突突跳起来,“那又怎样?我会说这一切都是你捏造的!” 少年邪肆一笑,“是吗?要不我现在去向叶祖父提亲,你说叶祖父会不会马上答应下来?” 叶渺冷笑,“我的婚事如果我不同意,谁也逼不了我!” “那如果我让皇上赐婚呢?”少年摩挲着下巴,黑眸深不可测,竟似在认真思量此举的可能性。 “我可以让皇上赐婚,等三年后你从太中学院结业后,咱们就成亲。” 以皇上对程烁的宠爱,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重活一世的叶渺,深知这个时代皇权的可怕。 若皇上真赐了婚,而三年后她却与他人珠胎暗结,整个临安侯府将会为她陪葬。 她垂下眸子,不甘心地妥协,“伞我留着,这样你可以走了吗?” 那嫌弃的、巴不得他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眼前的语气与神情,让程烁的心猛的一缩,有股疼痛,丝丝缕缕地蔓延开。 几分气馁,几分恼怒,夹杂着那渐渐尖锐的痛,让程烁失去了理智。 他突然抓住眼前少女的手腕,在她大惊失色的神情中,低下头重重咬了一口。 “喵喵,想跟本世子划清界线?绝不可能!” 扔下这句后,少年消失在黑夜里。 叶渺气恼得用袖子拼命地擦,擦得皮得破了才停下。 程烁,你个混蛋!你给我等着! —— 第二天叶渺一早用过早膳,跟方婉柔说了声后,出去了。 她没去胡儿巷,而是直接去了胡信那个破宅子。 大力拍打摇摇欲坠的大门,“胡信!快开门!” 里面的胡信听到声音,嘴里叼个包子就跑出来。 “寻欢姐,一大早的...”看到叶渺怒气冲冲的脸,胡信连忙将包子从嘴里拿出来,“谁惹你生气了!?” “梅爷爷在吗?”叶渺眸光往里面看。 “梅爷爷今儿不在。他虽然经常来,但时间不固定,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来不来,或者什么时候来。” 胡信道:“寻欢姐找梅爷爷是不是有急事,要不你留个口信,我马上出去找他,找到了立马告诉他。” “你跟梅爷爷说,我想要毒药,不会死人,但会让人很痛苦、很痛苦的那种!” 叶渺咬牙切齿:敢欺负我,我毒死你! 胡信张大嘴,他第一次见到叶渺这么生气,看来那人真是把她惹毛了。 —— 晨曦初升,太中学院雾气缭绕,淡淡金光笼罩,恍如仙境。 而在这仙境中,对着东方慢条斯理吐纳的秦先生,便犹如那世外仙人。 助教等秦先生吐纳完,缓缓睁开眼后,才递上一封信。 “秦先生,皇家学院孟公子的回信。” 秦先生的动作顿时快了一半,面上亦带了几分期待,“给老夫。” 等他拆开信封,取出信看过后,期待的神情渐渐回复平静。 他将信装回信封,往袖子里一塞,“回去吧。” 与此同时,正在威海伯府食用早膳的孟悠然,突然放下筷子。 “少爷,今儿的早膳不合胃口吗?”小厮阿木小心翼翼问道。 孟悠然答非所问,“给先生的信,昨晚连夜送出去了吗?” “已经送出去了。”阿木道:“按时间计算,这个时候应该送到秦先生手中了。” 孟悠然淡淡看向窗外。 此时已入秋,外面秋高气爽。 院中树上的叶子开始泛黄,秋风一吹,轻轻扬扬地飘下来。 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金黄色。 孟悠然不由想起最后离开时叶渺的眼,同样那么的耀眼,耀眼到他竟然有些不敢直视。 “少爷,秦先生给您写了什么?”阿木问。 孟悠然没有回答,唇边却泛起淡淡的笑意。 秦先生来信问他,以他之前的分析,叶三小姐是否懂阵法? 他看到后想也没想,提笔回了四个字:学生不知。 其实他知道的,因为传承竞演后,他去找叶渺,而叶渺亲口承认了。 可不知为何,一向不屑说谎的孟悠然,这次破天荒地说谎了。 而且是对着他最尊敬的师长秦先生。 他想她既然瞒着,定是有瞒着的理由,她不想说,他无权替她作决定。 “阿木,这次中秋,阿爹那边安排何人去临安侯府送礼?” “小的马上去打听。”这种事情,他一个小厮怎么可能会知道? “这次中秋礼,我亲自去送。” 阿木惊得张大嘴,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是,少爷。” 正文 二二八、以生命为赌注,豪赌一生(二更) 转眼两天过去,所有学生都回到学院继续他们的学院生活。 这天上午,授完课后夫子道:“还有半个月便是中秋节,按学院惯例,在每年八月十八,学院会举行庆典,由各班学生报名表演节目...” 时间这么紧,现在才宣布此事,学生们没半点意外。 毕竟太中学院曾经是他们的梦想,有关太中学院的所有活动,大家都一清二楚。 甚至于在夫子没有宣布之前,已经有很多人暗中开始准备,打算在中秋庆典上出出风头。 中秋庆典是单纯的庆典,像现代的晚会一样,以琴舞乐为主。 小休的时候,薛子瑶兴奋地跑到叶渺身边,“渺妹妹,中秋庆典你准备表演什么?” “我不表演,就当观众。”叶渺道。 “嘿嘿,那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薛子瑶嘻嘻笑道。 叶渺直觉不是什么好事,“要不你找别人吧,我没空。” “别这样嘛,渺妹妹,嗯?帮帮我嘛~” 一向大大咧咧的薛子瑶突然撒起娇来,让叶渺生生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行了行了,你别晃了,说吧,什么事?”她无奈妥协。 “还是渺妹妹最好。”薛子瑶左右瞧了瞧,生怕被人听到似的压低音量,“我想了一个戏本子,我演女侠,你演貌美如花的良家女子,再找一个人演纨绔子弟,一个人弹琴,戏本子加剑舞,哇,一定超棒!” “你找别人吧,演戏我不在行。”叶渺道。 “你哪用演?就你这样相貌,换身衣裳往那一站,分明就是戏中人,没人会有半点置疑!”薛子瑶道:“就这么说定了,不许拒绝!我去找其他两个人了!” 她说完就走,半点不给叶渺再拒绝的机会。 叶渺:... 算了,看在薛子瑶因为吃了她的药,拉了好几次肚子的份上,就当还她一次人情吧。 接下来的几天,学院里休息的空档,到处是丝竹声,以及或走调或动听的歌声。 叶渺跟着彩排了两次。 她的戏份实在少,一出场,被某个纨绔子弟看上,要抢她回去做小妾,然后女侠薛子瑶出现。 纨绔子弟也是个会功夫的,两人在琴音背景下,展开一场配合默契的精彩剑舞。 演纨绔子弟的学生叫洪锐,弹琴的是一名平时不怎么说话的女学生,李思。 李思虽然性子内向,但琴弹得真不错,行云流水般悦耳动听,立马将整个剑舞的档次提升了好多。 “瞧他们几人那样,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不远处,没被选上表演的洛轻语,嫉妒地对着孔无瑕咬耳朵。 对此孔无瑕倒是没什么感觉,作为阵法世家的女儿,她从小接触的只有阵法。 “让他们玩物丧志去。”孔无瑕道:“到时候月底私试,咱们有机会考更好的名次。” 洛轻语心底更郁闷,孔无瑕成绩好,有这一项出众的就够了。 但她本来成绩不突出,别的方面再不突出,学院夫子们只怕要将她遗忘了。 她不由再次恨恨看向薛子瑶几人,又要让她出风头了! —— 这天晚上从胡信宅子处跟梅游医学完医后,叶渺回来的时候,又带了四麻袋银子,放到山长大人的小院前。 不过这次不光放了银子,还在上面放了张小纸条:久仰山长大人之名,请求一见。 童子将小纸条递给梅山长,梅山长看完后,提笔在后面写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两个大字:不见。 “放到外面去。” “是,山长大人。” 小童离开后,梅山长两眼放光地拆开四个大麻袋。 闭上眼,深深吸口气,让银子的香味,充满整个胸腔。 这不署名之人,连送三次银子,每次五千两。 不用想,梅山长也能猜到是有事求他,只是为了吊他胃口,故意弄得神神秘秘,想引起他的兴趣。 “老夫是这么容易被收买的人吗?”梅山长边贪婪地数着银子,边不屑地想。 既然有求于老夫,就得做好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心理准备。 —— 叶渺一早收到沈狼的回话后,有些失望,又尚在接受的范围内。 可是山长大人若不肯见面,拉拢他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叶渺思考着此事,吃早膳的速度,就明显下降了。 “小姐,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不要亲自去见一面。”她自言自语道。 山长大人这么难见,其中原因之一是,他在自己小院里面布满了阵法。 曾有不少人不顾死活地硬闯,结果统统丢掉了大半条命,后来慢慢的,便没人敢硬闯了。 “又或者再等等,到时候去截某人的糊?” 前世南宫焱能拉拢山长大人,是因为他后来掌握了山长大人的一个秘密。 一个她曾好奇问过,南宫焱却没有告诉她的秘密。 “又或者,干脆自己去查?” 叶渺迅速放弃了最后一个想法,她现在的能力,根本没办法查到。 想想目前为止,她身边只有沈氏姐弟,看来该组建自己的势力了! 沈毕方那边已经取得南宫焱的信任,只是银子一时拿不出那么多… 叶渺猛的一拍脑袋,银子的事情,有乔方子啊! 至于山长大人那边,算了,这老头,贪财吝啬,银子暂且不送了。 关于秘密,就让沈毕方多加留意,山长隐瞒了几十年的秘密,南宫焱不可能一朝一夕能查得出。 到时候,等着截胡! 午膳过后,几人散步消食的空档,叶渺支开叶铭叶海,将乔方子拉到一处凉亭。 “哎哟渺妹妹,是不是突然发现方子哥哥的好,想跟方子哥哥…” 叶渺不理会他的调笑,打断道:“乔方子,你能动用乔家多少银子,而不被外人知道?” 见她神情严肃,乔方子跟着严肃起来,“几十万,几百万?”他露出一副为难的欠扁样,“我乔家银子太多了,多到我也说不清我能动用多少。” “那就先拿二十万两出来,在派几个像河大哥一样的好手给我。” 乔方子瞪大眼,“我出银子,我派人?” “是的。” “那我有什么好处?”乔方子迅速问道,商人本性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嗯,做我的合伙人。” “一切都是我出,我却只是合伙人?”乔方子道:“渺妹妹,你这算盘打得太精了。” “我能让乔家活下来,你能吗?”叶渺一句秒杀。 乔方子的神情,这次真真正正地变得严肃起来。 “你想做什么,叶渺?”他问。 不是渺妹妹,不是叶三小姐,是叶渺。 叶渺满意他的警觉性,因为她做的事情,不代表临安侯府,只代表她叶渺自己。 “我想组建自己的势力,真真正正属于自己的,能跟这世上任何人对抗的势力。” “任何人?”乔方子面色大变。 叶渺微微笑起来,“没错,任何人,你能想到的任何人!” 乔方子再次变色,内心惊涛骇浪。 他知道叶渺是个大胆的人,可他没想到,她居然要与皇权相对抗! “你不用想得那么复杂,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我只是想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叶渺直视他的眼睛,“我不想危险来临的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 她很清楚,将来生下宝儿,除掉南宫焱和叶梨,只是一个开始。 要想让宝儿能够平安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要想陪着他一起成长,她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 最后两句话,切切实实地戳到了乔方子的灵魂深处。 他将人傻钱多的形象,演得如此深入人心,不就是为了让乔家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吗? “当危险潜伏在四周时,我们只能让自己变得强大,直面危险。”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躲避只能苟延残喘!” “乔方子,你敢不敢跟我合作?敢不敢为了你的亲人朋友,以生命为赌注,陪我豪赌一生?” 坚定而空灵的声音,像一块巨石投入乔方子的心海,汹涌的热血涌上来,乔方子脑海一片空白。 他听到似乎不属于自己的声音道:“我敢,我愿意!” 许多年后,有人曾问乔方子:“当初银子也是你出的,人也是你出的,为什么你甘愿做个追随者?” 他淡淡一笑:“有些人,即便她一无所有,你也愿意追随终生,即便要你付出一切乃至生命,你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这是为什么呢?”那人不解问道。 是啊,为什么呢?这个问题乔方子直到临死前也没想明白。 但这又何妨? 他只知道,在这一刻,他在心中立下了愿意追随她一生、陪她豪赌一生的志愿! —— 乔方子的动作很快,不过三天,叶渺要的人和银子,通通到位。 “乔方子,不错啊。”叶渺拍着他的肩膀赞许。 此时他们在乔方子鸟林外的豪宅内。 “嘿嘿,多谢渺妹妹夸奖。”乔方子道。 叶渺敏感察觉到乔方子这两天的态度悄然发生了变化。 以前表面嘻嘻哈哈,将她当成想要巴结的人对待,偶尔开开玩笑,偶尔讨好,但总体给人的感觉是平等的。 但现在,他表面依然嘻嘻哈哈,却多了两分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恭敬。 乔方子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那晚后,再见到叶渺,心里突然变得尊敬起来。 “接下来要做什么,渺妹妹?”乔方子主动打开话题。 “先让乔荣四人,拟一份江湖上奇人异士的名单。” 乔方子带来的四人,乔荣乔华乔富乔贵,荣华富贵,商户人家的下人,名字也不同凡响。 “渺妹妹打算用银子收买?”乔方子迟疑道:“以我的了解,江湖中越是有本事的人,越不容易用银子收买,能用银子收买的,大多沽名钓誉。” “能收买的就收买,不能收买的就合作。” “合作?” “嗯,合作几年,或是按次合作。” “可行吗?”乔方子有些怀疑,又不是做生意。 叶渺微笑道:“银子不能收买所有的人,但没人会无缘无故的跟银子过不去。买卖不成,打个照面留个印象也好,将来有一天,总有能派上用场的时候。” 确实是这个理,“渺妹妹,你不做生意,实在太可惜了。”乔方子感慨道。 乔荣四人领命下去后,乔方子委婉提醒道:“这四人是我乔家暗中培养多年的,不过乔家家大业大名声在外,很多事情不敢碰,很多人不敢接触,所以他们的能力在乔家暗卫中虽然出色,若要委以重任,怕还需要磨练。” “我知道,我另有负责的人选。”叶渺道。 “谁啊?”乔方子好奇问道。 叶渺笑而不语。 她的人选是邱涯。 一个无儿无女无牵无挂,人生经历大起大落,为了复仇,在江湖上摸爬打滚几十年的人。 没有弱点,没人能收买的人。 —— 上京平南王府,世子书房。 平南王妃小裴氏拿着中秋礼节单子,小心翼翼地道:“世子,这是送到青州你表姨父薛家的礼单,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添加的?” 平南王府送礼,自有从祖上就定下的份例规矩。 但事关程烁重视的亲戚,小裴氏总是要问上一问。 程烁手中公文未放,抬眸扫了一眼,“就这样吧。” “那这次是世子你亲自去送,还是让人去送?”小裴氏又问。 “让管家去送。” “好的,那我先出去了。” 小裴氏走后,程烁手中的公文,就这样一直拿了很久,半晌没放下。 许久,他狠狠将手中公文一摔。 青州,青州,程烁咬牙切齿! 他再也不想去青州了! 那个小丫头,以为他程烁非她不可吗? 以为他程烁见不着她,就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以为他程烁会厚着脸皮再去求她吗? 行,不想见他是吧?巴不得他走得远远的是吧?那他就如她的意! 他程烁是有尊严的人! 麻的! 尊严算个屁! “徐冲,去告诉王妃,青州的礼,我亲自去送!还有,临安侯府单独备一份,我一起送去!” “是,世子。” 他为什么要如她的意? 呵,小丫头,你给本世子等着! ------题外话------ 感谢羁绊sou1的告白气球和鲜花! 感谢长歌http、王843691736的月票! 感谢书城轻轻我心的月票! 正文 二二九、孟公子,喵喵不喜欢外人喊她的小名(一更) 八月十四的早上,青州城突然刮起了秋风,残余的盛夏燥热一下子去了大半,让人不禁感慨终于变天了。 “小姐,二皇子派人送中秋礼来了,荣华院那边派人来,让小姐过去接礼。” 南宫焱的东西?谁爱要谁要。 叶渺翻个身,闭着眼打个哈欠,“没兴趣。” “大小姐回来了。” 叶渺猛地睁开眼,“叶蓉回来了?” “嗯,前脚刚到,后脚二皇子的礼就到了。”桃花道。 叶渺眸中闪过一道复杂的情绪,“打水来吧,准备去荣华院。” 洗漱完,用完早膳,叶渺去了荣华院。 满屋的人,她却一眼便看到那个坐得端正的杏衣少女,叶蓉。 传承竞演那日,叶渺只是匆匆一瞥,此时方发觉,现在的叶蓉比之半年前的叶蓉,已然脱胎换骨。 易经洗髓重塑了她的筋骨,便宜师傅变太残忍的训练方法,锻炼了她的意志力与反应能力。 叶渺的眸光只在叶蓉身上停了两秒,叶蓉便已敏锐看过来。 那一眼,精光外露。 见是叶渺,戒备散去,似有些疑惑,轻轻朝她点了点头。 那动作神情,带着几分轻慢与漠然,与便宜师傅有那么一两分相像。 “人来齐了,开始吧。”余氏淡淡道。 南宫焱的中秋礼,比任何人都准备得用心。 不是按房备的,而是按人备的。 给叶青石的是名刀,余氏的是珍贵的养生药材,叶云琅的是兵法,叶渺的是一些时下最兴的小姑娘们的玩意儿。 到了叶蓉那,不只有这些玩意儿,还多了一些珍珠宝石之类的。 范知秋和叶梨有些不悦,不过想着叶蓉年纪大些,多送些也正常。 最后到了三房,还未到家的叶云泽和范知秋得到的礼,比叶云琅夫妇略轻些,范知秋撇撇嘴,没说什么。 她最关心的是叶梨的礼。 当南宫焱派来的人,将叶梨的礼单唱出来时,其他人面露惊讶,范知秋和叶梨同时变脸。 因为叶梨的,还叶蓉的,居然是一样的! 叶梨掐着手心,怎么会是一样的呢?二皇子和叶蓉都不认识,为什么会一样呢? 叶渺冷脸旁观,想起那日叶蓉一脸爱慕地看着南宫焱,心下了然。 “许是因为阿漫有了三个月身孕的关系。”范知秋不阴不阳道。 “四姐姐有了身孕?”叶梨吃惊道,心中则略略放松。 叶渺早知叶漫嫁过去,会有这样的结果,不过也是第一次听说有孕的事情。 范知秋假意担忧,“是啊,这么小年纪,也不知生产时...哎,二嫂又不在了,我真是替她忧心。” 叶蓉袖袍下的手握成拳,面上却露出同以往一样得体的微笑,“四妹妹的事情,就要麻烦三婶婶多多操心了。” “你们没了阿娘,我这个做婶婶的,自然要多操心了。”范知秋皮笑肉不笑道。 这时管家走进来,“老太爷,老夫人,孟公子来了。” “快请进来。” 孟浅月死了,叶寒死了,叶漫嫁了,真正与威海伯府有牵连的,只剩下叶蓉一人了。 叶蓉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没想到表哥会为了她,专程跑来送礼。 他甚至不知道她今天会回来! 青衣少年跟在管家后面,信步而入,姿态从容不迫。 他眸光似有若无的从屋内所有人身上扫过,在某处略微停留了一下,然后拱手道:“悠然见过各位长辈,表弟妹。” 叶青石露出欣赏的微笑,“悠然一路辛苦了,请坐。” “谢叶祖父。” “表哥!”叶蓉激动地喊了一声。 “大表妹。”孟悠然朝她淡淡点头,撩袍坐下。 这般平淡的语气,与以前任何时候见到叶蓉的态度并无二致。 且打了招呼后,并未再看她一眼。 仿佛并不是专程为了她这个表妹撑腰而来。 叶蓉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叶祖父的身子看起来比之前还要硬朗,可是有什么养生秘诀?父亲近来身体差了许多,悠然想替他讨点经验。” 以孟悠然的名声,若他用谦虚的语气向人请教,没人能受得了。 叶青石哈哈大笑,“亲家老爷那是劳碌病,老夫羡慕都羡慕不来,老夫就是闲着无事练练拳,斗斗鸟...” 叶渺在方婉柔身边听得无聊,放空了好一会后,忽听孟悠然清润的声音道:“几位表弟表妹初入太中学院学习阵法,若有不明之处,悠然愿意切磋一二。” 这竟是要指点叶铭四人阵法了。 叶青石又惊又喜,这等好事可是盼都盼不来的! “方便吗?会不会打扰?” “悠然今日本是要顺道去拜访几位师长,恰好他们都走亲友去了。”孟悠然道,“若叶祖父不介意,中午悠然就叨扰了。” 意思就是他今天有空,而且中午还可以留下来一起用膳! 要知道以前孟悠然来临安侯府,极少留下来用膳,主动说留下来更是第一次! 这下不只叶青石激动,连叶云琅都激动起来了,若能得孟悠然指点阵法,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阿铭,阿海,三丫头,五丫头,还不快谢过孟表哥?” 除了叶梨,叶铭叶海叶渺都兴致缺缺,“谢过孟表哥(公子)。” “阿梨,这亲家表少爷,是秦先生的学生吧,算起来你们是同门师兄妹,你说他是不是为了你来的?”范知秋抑制不住激动地问叶梨。 叶梨咬着唇,“女儿不知。” 秦先生除了在入学试上说了一句收她为学生外,至今为止,没再对这件事情提起过半句。 她甚至怀疑秦先生是不是想反悔! 这边叶青石安排人,带着孟悠然和叶铭几人往校场那边去了。 叶渺慢吞吞地走在最后面,看着前方身形如竹的青衣少年,面露不解。 孟悠然已经知道传承竞演上的阵法是她搞的鬼,知道她阵法水平在他之上,居然还跑来说要教他们阵法,这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是想来揭穿她吗? 她正想着,耳边传来清润的轻唤,“叶三小姐。” 叶渺抬头,看入孟悠然不同以往的温柔的眼底,暗含戒备淡淡道了声,“孟公子。” “学院里的阵法启蒙学得如何?教你的是哪位夫子?” 叶渺还没回答,叶梨抢着道,“孟表哥,我和三姐姐在一个班,戊班,教我们阵法启蒙的是牛夫子。” 就在刚才来的路上,叶梨决定在孟悠然面前好好表现,让孟悠然看好她,在秦先生面前替她说几句好话。 “叶五小姐,”孟悠然微笑着唤了一声。 叶梨不由面上一热。 她对孟悠然并无儿女私情,但不可否认,孟悠然身上有种神奇的魔力。 当他看着你时,或是特意唤你的名字时,会让人不由自主生出一种备受青睐的骄傲。 叶梨现在就有这种感觉,以至于呼吸都急了些。 “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唤我孟公子。”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叶梨面红耳赤,“是,孟公子。” “叶三小姐,关于牛夫子,我有点私事想叶三小姐替我转告,不知叶三小姐可方便?” 叶渺淡淡瞅了孟悠然一眼,只见他唇角含笑,神情坦荡,半点不像要揭穿她的样子。 “孟公子这边请。” 叶渺话音刚落,叶海不高兴地嚷嚷起来,“孟公子,有什么跟我说,我去转告牛夫子!” 哼,这个孟悠然,一看就对妹妹不安好心,他才不会让他有机会单独和妹妹一起。 “如果叶三小姐不介意的话。”孟悠然含笑道。 听到这句,叶渺心里反而安定了些,看来孟悠然还是以前的孟悠然,清高之余,还有两分腹黑。 明知道她不会拒绝,就故意将难题扔给她。 “二哥哥,你和大哥哥五妹妹先去布阵,我随后就来。”叶渺道。 叶海还想说什么,被叶铭拉走了。 “孟公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人走了,叶渺也不再伪装,浑身散发出强大而慵懒的气息。 孟悠然亲眼见到眼前的少女,由倚在阿娘身边、躲在两个哥哥身后的普通少女,突然间气场大变,似完全变了一个人。 那眉宇间的凉薄桀骜,配上她娇憨的容颜,惊艳到令人窒息。 孟悠然的心突然跳快两分,不由自主移开眼。 —— 孟悠然要留下来用膳,还要亲自教导叶铭几人阵法,叶青石激动之余,亲自过问今日的午膳安排,生怕怠慢了孟悠然。 当厨房管事战战兢兢向他汇报完后,叶青石又亲自加了几道贵重的菜式,“暂时就这些,马上去准备,不得出半点岔子。” “是,老太爷。” 厨房管事刚走,叶管家来了,“老太爷,平南王世子来送中秋礼了。” “什么?”叶青石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今儿是怎么回事,以前都是派人送礼的,今儿却都亲自上门送礼? “快请进来!” 话落,宝蓝色华服的挺拔身形一闪而入,“见过叶祖父。” 叶青石爽朗大笑,“阿烁亲自来,真是让我临安侯府蓬荜生辉!” “叶祖父客气,瞧叶祖父身体越来越硬朗,家父身体倒是差了许多,不知叶祖父有什么秘诀?” 叶青石:这话怎么听着这般耳熟? 他心中疑惑,面上哈哈大笑,“老夫就是...” 论暗中捧人的手段,程烁不比孟悠然差。 两人聊了一会,书房里叶青石的大笑声不断传出。 程烁不动声色地问:“怎么不见几位少爷小姐?” “你说阿海几个啊,悠然今天来了,再校场那边教他们阵法。” “孟公子来了?”程烁眸光一闪。 “来了小半个时辰。”叶青石道:“阿烁你不用陪我了,你们小辈一起多聊聊。” “是,叶祖父。”程烁道。 程烁告别叶青石后,直接朝校场那边走去。 还没到,便看见不远处浅紫色少女迎光而立。 轻风吹起她的青丝和衣裙,在空中荡着优美的弧度。 她面前站着一个青衣少年,高出她大半个头,因此她微微仰着小脸,露出紧致好看的下巴线条和白皙的脖颈。 红润的小嘴一张一翕,似在说些什么。 而她面前的青衣少年,则微微低着头,唇角含笑,微柔而专注地看着她。 金色阳光将他们包围,因为站得近,被风吹动的袍角偶尔轻轻碰到一起。 这和谐而温馨的画面,深深刺伤了程烁的眼。 黑眸渐渐紧缩,幽深得如吞噬人的深渊,深不可测。 俊美贵气的面容上,露出三分笑,危险而邪肆。 “叶三小姐,前几日我收到先生的信,他问我你懂不懂阵法?” “孟公子如何回答?”叶渺不动声色问。 孟悠然微笑道:“我同先生说,学生不知。” 叶渺有些愕然,“为何这般说?” “我想叶三小姐隐藏自己的能力,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不想做这个揭人苦楚的恶人。”孟悠然道。 这个理由,让叶渺再次楞住。 前世的孟悠然,可是专门喜欢揭她的痛处。 比如暗讽她未成婚便与人珠胎暗结不知廉耻,比如嘲笑她眼瞎心盲... 等等,前世他说她眼瞎心盲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一早就知道南宫焱和叶梨对她不是真心的? 叶渺微微蹙眉。 “叶三小姐,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方便的话,不妨与我说说,我愿尽绵薄之力。” 耳边又响起孟悠然温柔而体贴的声音,这让叶渺再次用狐疑的眼神看向他。 这孟悠然,怎么突然转性了?还是今天吃错药了? 叶渺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一道漫不经心而暗藏危险的声音传来。 “喵喵,原来你在这里啊,让我一阵好找。” 叶渺头皮一炸,抬起头,只见俊美似仙的少年,双手背在背后,闲庭信步般走过来。 步伐优雅得如深山里的猎豹,无声而强大的气场让人无法忽视。 “喵喵?” “孟公子,”程烁懒洋洋道:“喵喵不喜欢外人喊她的小名,你还是喊她叶三小姐的好。” 他虽是在跟孟悠然说话,如鹰一般的眸子,却死死锁在叶渺身上。 那神情,竟莫名让叶渺有种她背叛了什么的错觉。 男人间的敌对,大概只有男人最懂。 外人?孟悠然不经意笑了,眸子,却在那瞬间锐利起来。 正文 二百三、同时求娶(二更) “叶三小姐,几位表弟妹想必已经布好阵了,我们过去吧。”孟悠然淡淡道:“程世子请便。” 我们?程烁眸子再次紧缩。 一个用小名宣示自己与叶渺的亲昵,一个用我们表明自己的与众不同。 两个少年心知对方话语里的小把戏,叶渺却不懂。 她点点头,“程世子,孟公子要亲自指点我们阵法,先告辞了。” 叶渺虽不懂,却直觉认为将两人分开比较好。 程烁幽幽一笑,带着三分嘲弄,“你的水平,他能指点?” 孟悠然眸色变了变,他没料到程烁居然知道叶渺的秘密。 “程世子误会了,叶三小姐说指点是客气,其实是切磋,更甚者是叶三小姐指点我。” 你以为只有你知道她的秘密吗?我也知道。 整个武国人人敬仰的两个天之骄子,此时像幼稚的小孩子一样,向对方炫耀自己知道叶渺精通阵法的秘密。 叶渺头痛的扶额,在程烁还没变脸说出更过份的话前,抢着道:“程世子,不如一起去校场那边?孟公子,你觉得如何?” “当然,这里是临安侯府,你是主人,你说了算。”孟悠然道。 叶渺又看向程烁,程烁紧抿着唇,眉宇间笼着浓浓的戾气。 “不好。” 叶渺忍不住瞪他,她都充当和事佬给台阶他下了,他还想怎样? 程烁漫不经心的道:“久闻孟公子阵法精绝,择日不如撞日,本世子要向你挑战!看看你的阵法,能否困住本世子!” 都下战书了,岂有不战而败的道理?“好啊。”孟悠然淡淡一笑。 笑容平和从容,眸光深处却亮了起来,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当事人已经达成一致,叶渺这个外人,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 不过,她暗暗瞥了一眼程烁:程世子,以你的功夫,欺负学业未成的孟公子,你不觉得掉格吗? 连她都没把握困住程烁,何况现在的孟悠然? 叶渺看向程烁的时候,程烁的眸光也恰好看过来,两人视线相撞,叶渺听到他微不可闻的一声傲娇的轻哼。 傲个什么娇啊,呵。 还有那眼神,什么眼神? 叶渺忍不住吐槽,她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凭什么用一种抓女干的眼神看着她? 她收回眸光,尽地主之谊,“程世子,孟公子,这边请。” 三人走到校场,叶铭叶海叶梨三人已经摆好阵。 叶海早就等得不耐烦,见叶渺过来,立马跑过去将叶渺拉到身后,然后一副防狼的眼神看着孟悠然。 程烁心里那个酸啊。 原来小姑娘一早就被人惦记上了! 幸亏他今日来了,要不然... 没有要不然! 他程烁看上的,无论如何也会抢到身边! 叶铭见程烁突然出现,楞了一下,拱手道:“程世子好。” 程烁一下子变得笑容满面,让叶铭很是不能适应,“叶二少爷好,叶三少爷好。” 叶渺从叶海身后探出头,“大哥哥二哥哥,孟公子要摆阵和程世子切磋,咱们先让开。” 只要孟悠然不在叶渺身边,叶海什么都好说,闻言拉着叶渺退到校场边。 叶铭和叶梨只好跟着过去。 站到校场边上后,叶铭用眼神询问叶渺怎么回事。 叶渺耸耸肩,她要是能知道怎么回事就好了。 明明是打招呼来着,突然程烁就说要挑战孟悠然。 “程世子,请容我花两刻钟的时间摆阵。”孟悠然打量了一下校场上的物品道。 “请便。” 程烁转身走到叶渺不远处,双手环胸,懒懒地倚在一个箭靶子上。 他的眸光看向孟悠然的方向,然而叶渺却不知怎的,总觉得他在盯着她,用眼神无形地指责她。 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叶渺很不舒服。 她拉着叶海,悄悄走到叶铭的右手边,将程烁完全隔绝在视线之外。 程烁依然看着场中孟悠然从容摆阵的身影,一边嘴角却恨恨地勾起。 小丫头,走着瞧! —— 程烁离开书房后,叶青石有些坐不住了。 虽然表面上他对叶铭几个在太中学院的表现,从未表现出半点情绪。 但事关临安侯府的未来,事关将来他去到九泉能否向列祖列宗交待,他心里其实在意的很。 特别是他属意的叶铭。 如果叶铭在学院的成绩能一直保持前十,且阵法优秀的话,那他向皇上请旨将爵位让给大房,十有八九是没问题的。 所以今天孟悠然说要指点阵法,叶青石格外激动。 以至现在他的整个心思都飞到了校场那边。 叶青石勉强坐了一会后,终于坐不住,起身离开书房,往校场那边走去。 急冲冲走到一半,拐角处差点撞到人。 定睛一看,原来是叶云琅。 “父亲,您这是去哪?” “咳咳,随便走走。”叶青石放缓速度,装出散步的样子,“你这是要去哪?” “儿子也是...随便走走。” 两父子对看一眼,心有灵犀,“一起去吧。” 去校场那边看看。 为了不给叶铭等人增加压力,两人并未直接去到校场,而是寻了处隐蔽的地方...站在那观看。 自家府邸,说躲啊藏啊什么的,太没面子了。 “咦,怎么是悠然在布阵?”叶青石疑惑道。 叶云琅看了几眼也不解,“儿子去打听打听。” 他离开后不一会就回来了,“程世子要和悠然比试,看悠然的阵能否困住他。” 叶青石顿时激动起来,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两个人,要在他的侯府里比试,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场面。 “这么优秀的两个年轻人比试,可惜不能近距离观看。”叶青石颇有些可惜道。 “也不知道将来谁家有福气,能收了他们做女婿。”叶云琅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 叶青石没有女儿,不能理解叶云琅的想法,不过两父子关系最近越来越好,他也不唾弃他。 “要是你,你愿意选谁做女婿?”叶青石顺着他的话问。 叶云琅没有半点犹豫,“悠然。” 叶青石有些意外,“你觉得悠然比阿烁更出众?” 叶云琅摇摇头,“毋庸置疑,程世子各方面都比悠然强。但就因为太强了,反而不好驾驭,将来嫁给他的女子只怕不好过。这样的女婿,受不起。” 两父子在这边小声交谈着,没注意到校场边上程烁的面色,陡然间变得难看起来,眸中聚满寒霜。 太优秀是他的错? 没想到叶叔叔,居然想选这个小白脸做女婿! 哼,有他程烁在,休想! 想起小姑娘对他的嫌弃,程烁突然气血翻涌,戾气横生。 两刻钟后,孟悠然从阵中退出,“程世子,阵已成,请。” 他看了眼程烁,却被他周身突然爆涨的戾气楞住。 程烁同样看了一眼孟悠然,眸中杀意一闪而过。 刚好看向这边的叶渺,将程烁眸中的杀意尽收眼底,暗道不妙。 孟悠然可以被欺负、被打脸、被唾弃,但绝不可以死!最少现在不行! 她拉着叶海,“二哥哥,这里太阳刺眼,我们去那边站着看。” 叶渺所指的那边,正好离孟悠然不远。 叶海有些不高兴,但没有反对,只是一脸警惕地盯着孟悠然。 程烁见到叶渺走过去,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孟悠然不远处。 心中巨兽在这一刻,突然膨胀暴走。 他轻点足尖飞到阵中,聚气停于半空。 双掌翻飞,周围气流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如漩涡般凝聚在他身边。 “好强的气息!”叶青石与叶云琅同时大惊失色,惊呼出声,全然忘了要隐藏一事。 那股强大的气流,像奔腾不息的河流,却被程烁轻易操控。 轰! 随着他手掌指向之处,以风卷残云之势,将孟悠然的阵法毁于一旦。 飞沙走石,迷了众人眼。 再细看,校场中间竟然出现了一个几米宽的大洞! 好厉害! 孟悠然面色微变。 他知道程烁的厉害,但他没想到,自己的阵法,居然连困住程烁一息都做不到。 而叶铭叶海以及叶梨,则完全惊呆了。 只有叶渺,警惕地看着程烁,防止他一怒之下,由着性子不管不顾,做出将孟悠然灭于掌下的事情来。 她在盯着程烁,程烁也在盯着她。 于是叶渺那点维护的小心思,在程烁眼皮子底下,暴露无遗。 半空中徐徐落下的程烁残忍一笑。 气流将他宝蓝色华服吹开,他像仙人一般从虚空中降临,然而那笑,却冷得如同地狱归来。 程烁缓缓举起掌,气流在他手中形成锋利的刀刃。 “不要!”叶渺尖叫出声,因为害怕,浑身都在发抖,“程世子,快停下,不要闹了!” 闹?她以为他在闹吗? 不是,他想杀了孟悠然! “程世子!”叶渺颤抖着声音再次喊,“你赢了,可以不要再闹了吗?” “这里是临安侯府,你们都是祖父的客人,能不能给祖父留点面子?” 程烁收起掌风,缓缓飘至叶渺面前。 “你在帮他吗?怕我杀了他?”阴沉的声音又冷又邪,透着噬血的味道。 “不!”叶渺下意识否认,“你们都是客人,不能出事!都不能出事!” “喵喵你说的得。”程烁邪气地舔舔唇,眸中血腥不减,“这里是临安侯府。” 意思就是出了临安侯府,他再杀就是了。 叶渺面色一变,“程世子,你不能这么做。” “所以你是非要维护他不可吗?”如鹰般锐利的眸子,再次锁定她。 “程世子,不知我哪里得罪了你?”没等叶渺回答,孟悠然突然开口问。 他神情淡然,仿佛刚才差点死于程烁掌下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 “本世子想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少年漫不经心的声音,带着几分轻狂嚣张。 “程世子若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但我不是别人,我是孟悠然。” 孟悠然从容不迫道,“我是武国阵法未来的希望。你杀了我,便是与整个武国的阵法师为敌!” 孟悠然只懂基本拳脚功夫,然而在武力强大、不费吹灰之力便毁了他阵法的程烁面前,却不卑不亢,半点不露怯意。 之前对他没什么好感的叶铭叶海,在这一刻都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叶青石与叶云琅此时终于反应过来,顾不上暴露自己,连忙走过来。 “阿烁,悠然,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叶青石佯装毫不知情道。 程烁垂眸敛住情绪,淡淡道:“叶祖父,我刚才和孟公子切磋了一下。” “切磋啊,年轻人在一起,是该经常切磋切磋,但千万不要伤了和气知道吗?”叶青石意有所指。 “叶祖父说得对。” 程烁再抬头时,面上已恢复之前慵懒而漫不经心的笑。 那曾经噬血的杀意,似乎只是叶渺一时的错觉而已。 叶青石佯装对校场中间的大洞视而不见,扭头又问孟悠然,“老夫这几个不成器的孙子孙女,阵法如何?可有得教?” 孟悠然拱手道:“叶祖父说笑,几位表弟表妹天资过人,日后定能超越悠然。” “哈哈哈,是吗?有你这句话,老夫可就放心了!”叶青石努力打着圆场,同时向叶云琅使眼色。 叶云琅会意,“悠然,今日既然来了,去给你姑姑上柱香,陪她说说话吧。” “是,叶叔叔。” “阿铭阿海,先陪着程世子逛逛,”叶云琅又道:“喵喵阿梨,你们祖母有事找你们。” “是,阿爹(大伯父)。” 安排好后,几人正要离开,忽听程烁懒洋洋又一本正经地道:“叶祖父,叶叔叔,请稍等一下,我有一事相求。” 叶青石额头跳了跳,“阿烁有话尽管说。” 程烁看向叶渺,唇角翘起,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叶渺心中一突,直觉不是什么好话,想要制止。 然而,已是来不及。 “我心悦喵喵,我想娶她为妻。” 轰! 所有人都被炸晕了。 这句话的威力,不亚于刚才程烁毁阵时,打出个大洞的那一掌! 而这中间最受震惊的,莫过于孟悠然。 程烁的话,将他心中某块坚硬的角落,击开一道裂缝。 就在那瞬间,看着叶渺娇憨而绝美的小脸,不知情为何物的孟悠然,突然恍然大悟。 “叶祖父,叶叔叔,我也有一事相求。”他道:“我心悦叶三小姐,我想娶她为妻。”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催更炸弹!感谢羁绊sou1的告白气球! 感谢梦非梦ne、QQcae1c506a3e2fb、晶体叶、落雪飞缨213、宝宝妈818、WeiXinc57e3600a2、pppr3e83c、lhy1031、158*****486、千门酒的月票! 感谢晶体叶、落雪飞缨213的评价票! 正文 二三一、叶青石的算盘(一更) 叶渺正在恼怒程烁的出尔反尔。 他上次拿求亲威胁她的时候,她已经答应留下他的伞了。 结果这才半个月,他就当着她的面求亲! 问过她的意见了吗!?经过她的同意了吗!? 她气得恨不得将程烁狠狠打一顿时,耳边却突然传来清润的声音,“我心悦叶三小姐,我想娶她为妻!” 叶渺犹如被人点中了穴道,张大嘴,表情呆滞,半响动弹不得。 她知道以她的身份样貌,这世上愿意娶她的男人数不胜数。 可这些人里面,不应该有孟悠然! 他应该像前世那样,嫌弃她,嘲讽她,鄙视她,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倨傲,不屑地俯视她! 他怎么能向她求亲呢?! 整个校场鸦雀无声,只有秋风缓缓地吹过。 连呼吸都变得微妙起来。 叶云琅突然觉得心绪复杂,刚才还在与叶青石讨论谁更适合做女婿。 结果,这两个他从来没奢想过的少年,突然像中了邪似的,抢着要做他女婿! 虽然喵喵很优秀,虽然他觉得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配得上喵喵。 但叶云琅依然怀疑自己在做梦!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叶青石,毕竟年纪大,见多识广嘛。 他咳嗽两声,“阿烁,悠然,这事…” 若这两人随便一人提亲,都会让叶青石惊喜交加。 可若两人一起来,那就只有惊,没有喜了! 毕竟谁都不好得罪啊! 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亦面不改色的叶青石,此时竟面露纠结,不知如何是好。 看了一眼石化中的叶云琅,恰好叶云琅也看过来,两父子用眼神交流起来。 叶青石:喂,你的女儿,要选谁做女婿,你自己决定,老子不管了! 叶云琅:可是他们是向父亲您提亲,儿子不好僭越! 叶青石:以前不见你这么听话? 叶云琅:儿子冤枉。 两父子瞪着眼,你来我往。 没察觉叶渺身前的叶海,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越来越红。 当那脸红的快要爆炸时,叶海突然跑到程烁与孟悠然面前,大力将两人推开。 “妹妹是我的!你们走!都给我走!妹妹不会嫁给你们的,你们谁也不许跟我抢妹妹!”叶海不顾一切的大吼大叫。 孟悠然一个不防,倒退几步,差点狼狈摔倒。 程烁则是故意让叶海推到的,二舅哥心里不高兴了,他当然有责任让他消消气。 叶海这一闹,倒是打破了之前尴尬凝固的气氛。 “阿海,不得无礼。”叶云琅板着脸训斥。 他看一眼叶铭,叶铭极有眼色地上前拉住叶海。 “阿海,你胡说什么,妹妹才十三岁,什么嫁不嫁人的。”叶铭道。 “可是…”叶海想起叶漫,她比妹妹还小两个月呢,还不是已经嫁了。 双生兄弟心意相通,叶铭看叶海眉毛一动,便知他想说什么,抢着道:“妹妹还在学院上学,说亲什么的,起码等到妹妹结业以后。” 叶海扁着嘴很不高兴,妹妹明明跟他说过,不嫁人陪他一辈子的。 叶渺从后面悄悄地握住叶海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下“不嫁”两个字。 叶海浑身怒气顿时散去,高兴地咧起嘴角,眼神得意的看向程烁与孟悠然。 妹妹不会嫁给你们的,妹妹答应他不嫁人,你们死心吧! “祖父,孙女现在一心在学业上,其他事情,孙女现在无心理会。” 叶渺垂眸站出来,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完全不像刚刚被两个武国最优秀的男儿求亲的样子。 叶青石心想,这换作任何一名女子,都会激动万分吧,这三丫头反应这么平淡,该不会还没开窍吧。 “阿烁,悠然,婚姻大事需重长计议,三丫头年纪还小,等从太中学院结业后再说吧,你们觉得如何?” 两人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未必能等三年,如果其中一人不愿等,自动退出,那就实在最好不过了。 叶青石打的是这样的算盘。 婚姻结的是两姓之好,自然不可能如此唐突定下。 程烁道:“谨遵叶祖父的意思。” 心里则想着,回去就找他老爹来!真等到什么三年后,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至于那个讨人厌的家伙,程烁瞥了他一眼,心中冷呵。 孟悠然拱手道:“悠然明白。” 见两人给足他面子答得爽快,叶青石略略松了口气。 “云琅,刚才不是说带悠然去祭拜他姑姑吗?快去吧。”他道:“阿铭阿海,带阿烁到处转转。” 又对程烁道:“阿烁,中午和悠然一起留下来用午膳吧。” 这话一出口,叶云琅不得不佩服,姜还是老的辣。 孟悠然是一早已经说了要留下来午膳的,若叶青石此时只说让程烁中午留下来午膳,经过了刚才的事,便显得叶青石偏袒程烁似的。 可若不说,万一程烁知道了,定会误会叶青石偏向孟悠然。 现在叶青石这么说,两人的名字都提到,不偏为倚,又点明了孟悠然会留下,一碗水端得刚刚好。 程烁本是答应了裴媛回去薛府用膳的,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他道。 叶云琅领着孟悠然赶紧走了。 叶铭向叶海使眼色,叶海不想动。 对于想抢他妹妹的人,他才不想跟他在一起。 叶铭用嘴型说了“妹妹”两个字,大意就是,程世子是客,你不招呼,难不成让妹妹去招呼? 叶海这才不是很开心地走过去,硬梆梆地道:“程世子,请。” 二舅哥给脸色看了,程烁却当没看到,笑眯眯地道:“三少爷,请带路。” 几人离开后,校场上只剩下叶渺和叶梨,以及那个吓死人的大洞。 叶梨似乎仍在震惊中没回过神,“三姐姐,刚才程世子和孟公子,都在向你提亲吗?” “都过去了,以后这事不要再提了。”叶渺一点不想听到他们两人的名字。 叶梨却仿佛没听到,神情恍惚道:“三姐姐你什么时候和他们这么熟的?” 为什么这样的好事,不是落在她头上? “我跟他们不熟!”叶渺不想说这些事情,“五妹妹,我去找阿娘,先告辞了。” —— 荣华院,“罗嬷嬷,去打听一下,怎么老三现在还没到?该不会路上出什么事了吧?”余氏有些担心道。 “老夫人您别自己吓自己,三老爷来信是说中午到,这才刚中午。”罗嬷嬷道:“老夫人您别急,奴婢亲自去瞧。” 两人口中的三老爷叶云泽,此时正在城门外。 时近中秋,来往人流一下子增多,车夫一下子不小心,撞到了旁边一顶不起眼的青篷小轿。 叶云泽连忙从马车上下来,赔礼道歉。 “对不起,在下车夫不小心冲撞了您,不知可有伤到?需要进城就医否?” 许久,马车里响起来圆润的女子声音:“无碍,无需就医。” 没想到撞了位小姐,叶云泽楞了楞,后面排队进城的人不断催促,他只好道:“若小姐回去后觉得不适,可派人到临安侯府,在下叶云泽。” 里面传出另一道年轻而清脆的笑声,又很快停下,先前那圆润的声音里亦带了两分笑意,“知道了,你去吧。” 等叶云泽进城后,那顶不知何故停下的青篷小轿,才开始继续向城外而去。 “刚才那人倒挺有意思的。”圆润的女子声音道。 “公主,您还记得赵六小姐跟您提过的叶五小姐吗?” “有点印象。” “刚才那位,便是叶五小姐的父亲,临安侯府三老爷,叶云泽。” “是吗?” 两根涂着丹蔻的纤纤玉指轻轻挑起纱帘,还没来得及让人看清里面的人的样貌,那薄薄的轻纱帘便已拢上。 “有机会,再见见。” —— “老夫人,三老爷回来啦!” “快让他进来!”余氏面上一喜,连忙坐端正。 自从叶寒去世后,她整个身心都放到了三房身上,连带这个以前不是太喜欢的叶云泽,也一下子上了心。 帘子掀开,个子不高且瘦的叶云泽踏步而入。 行至余氏面前跪在地上,“阿娘,儿子回来了。” “好好,快起来。”余氏伸手去扶,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叶云泽坐下后,余氏问道:“迟了半个多时辰了,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儿子路上不小心撞到人,没什么大碍。” 两母子说了一会话后,范知秋带着叶梨叶菁来了。 “女儿见过阿爹。” 叶菁说完欢快地跑到叶云泽身边,阿爹长阿爹短,叽叽喳喳。 叶梨则一直垂着头,默不出声。 叶云泽对这个女儿有些怜惜,主动问起叶梨学院的事情。 叶梨低着头一一答了。 “阿梨一直低着头,是不想见到阿爹吗?”一向木讷寡言的叶云泽,突然开起玩笑。 “不是的,阿爹!”叶梨连忙抬起头否认。 那一瞬间,叶云泽看到叶梨眼角的红意,眉心皱起来,看向范知秋。 范知秋不以为然地扶扶发髻上的簪子。 阿渺那丫头能让程世子和孟公子同时提亲,为什么那死丫头做不到? 要知道叶渺无论嫁给其中哪一个,这侯府爵位,还有她三房什么事? “阿爹,五姐姐没用。”叶菁故意用叶梨能听到的音量,欢快地告诉叶云泽,“惹阿娘生气了,要是换成女儿,一定不会让阿娘失望的。” 叶云泽眉头深深皱起来,木讷的脸上写满不赞同,然而终是没说什么。 叶梨失望地垂下眼。 … 叶渺去方婉柔处坐了一会。 方婉柔没有问程烁和孟悠然的事,只是闲聊了一些书院的事情。 坐了一会方婉柔说要去厨房看看午膳进度,叶渺陪着她一起离开柏来院。 走到一半,方婉柔道:“喵喵,你回去吧,厨房油烟大,去了回来还要换衣裳。” 叶渺知道厨艺方面,除了试吃她也帮不上别的忙,便告别方婉柔,往渺风院走去。 没有几步,“叶三小姐。” 叶渺站定转身,看着不远处走来的青衣少年,情绪有些复杂,“孟公子。” 少年的步伐依然沉稳,姿态依然从容,看起来似乎同以往并于区别。 然而经过刚才的事情后,终究有些东西,还是变了。 比如一个人的眼神,厌恶还是不厌恶,喜欢还是不喜欢,那是藏不住的。 “叶三小姐,刚才是我唐突了。”孟悠然笑得温润,眼睛里似有东西在发光。 “不过叶三小姐不要误会,我只是不想叶三小姐为难,才出此下策。” “虽然似乎走了一步臭棋。” 即便是自嘲的话,由他说出来,依然让人觉得舒服又受用。 叶渺却呆愣住。 那个表面温和内里清高倨傲的孟悠然呢? 那个只要他愿意,就能让所有人自惭形秽的孟悠然呢? 怎么会变成眼前这个眼里含着情,明明一副情窦初开的样子,却强装镇定从容的少年? 她一时恍惚,脑子里乱成麻! 是她的记忆出了错吗? “叶三小姐?” 略微提高的音量,将叶渺飘远的思绪拉回来。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但是,她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叶渺仰起小脸,绝美的笑,自她唇边绽放。 惊艳了眼前的青衣少年。 她清楚的看到,他眼底掩饰不住的情愫。 “孟公子,多谢你出手相助,”她一字一字慢悠悠道:“我没有误会,也希望孟公子你,不要误会。” “祖父说的话,还请孟公子不要放在心上。我将来的夫君,会由我自己挑选。” 如桃花般可爱娇嫩的红唇,吐出的却是最绝情的话,“但孟公子你,不在我的挑选范围内。” “今天不在,以后也不会在。” 孟悠然如遭重击。 他刚才说的那番话,不是因为他不明白自己的心意,而是因为他不想给叶渺压力。 因为叶渺年纪太小,因为她最少要到三年后才会开始谈婚论嫁。 他想让她毫无压力,然后慢慢接近她。 可是他没想到,他刚刚识得情滋味,下一刻,他就被情所伤。 向来从容淡定的少年,面上露出不甘心。 “那他呢?他是否在你的挑选范围内?” ------题外话------ 感谢露轻灵的鲜花!感谢Vancci的催更炸弹! 感谢maydaykaka、cuilin859、zx61465m、长歌http、王843691736、slxcyl、阿狸的梦之城、悦诗123、光明亮、joyce1028、弄影花前的月票! 正文 二三二、想多了的程世子(二更) “这个就无需孟公子费心了。”懒洋洋又狂妄的声音,自两人头顶响起。 阳光耀眼,叶渺眯着眼抬头望去,树桠间黑得发亮的马靴,在阳光折射下,晃得人眼花。 下一秒,宝蓝色身影自上而下,潇洒而优雅的一跃而下,站到两人中间。 以一种占有的姿势,将叶渺强势而巧妙地圈在他的包围圈内。 孟悠然眉心突的一跳,“没想到堂堂程世子,有背后偷听的习惯。” “没想到堂堂孟公子,有背后说人坏话的习惯。” 星眸半眯的程烁,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仿佛随时会将觊觎他领土的敌人,撕个粉碎。 “而且本世子不是在背后,是在树上。不是偷听,是你,说得太大声。” 他背后说他坏话?他似乎连他的名字都没有提到吧! 面对强词夺理的程烁,孟悠然第一次生出无力的感觉。 但这似乎无形中激发了他的斗志。 因为太过唾手可得的东西,实在无趣。 好比荣华富贵,好比他会选择二皇子,而不是太子。 不过那么一瞬,孟悠然便调整了情绪,垂眸淡然一笑。 “程世子误会了,我并未说你的坏话,只是向叶三小姐问了个关于你的问题。如果程世子不想我听到答案,那我先告辞了。” 他朝着程烁微微拱手,头微转,似看向叶渺,又似乎没看。 “叶三小姐,这世上的事,每天都在变化,今天不行,不代表明天不行。” “好比我今天输给了程世子,不代表我会一直输。总有一天,我会战胜程世子。” “所以,今天我不在,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在的。” 在你挑选夫君的范围内。 说完又对着程烁淡淡一笑,这次的笑,却多了几分挑衅。 “祝愿程世子能听到一个好答案。”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独受伤不如众受伤! 怎能就他一个人受伤呢?怎么的,也得找个垫背的。 青色身影淡然飘走,程烁冷哼一声,双手环胸,转过身挡住叶渺所有的视线。 他身上带着阳光和树叶的味道,清晰而强势的侵略她的呼吸。 叶渺眉心紧了紧,腰杆下意识挺直。 “程世子,刚才的问题,你想知道答案吗?” “不想。”两个字毫不犹豫地砸向叶渺。 叶渺一愣,还没开口问为什么,对面少年慢条斯理又危险的道:“除非你先告诉我,谁在你的挑选范围内。” “这和你没关系!”叶渺咬着唇别开眼,“反正你…” 少年不疾不徐地打断,“说不出来,是不是代表你根本没有所谓的挑选人选?” 叶渺噎住,神情有些不自在,“这跟我的答案没关系。” “确实没关系。如果有,我立马弄死他们。”少年弯下腰,狂妄地逼近,“没了选择,自然没关系。” 叶渺气结,学着他双手环胸,“有本事你杀光这世上所有的男人!” 少年凉薄而淡漠道:“如果你想的话。”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又嚣张的脸,叶渺只想一巴掌扇过去。 忍了又忍,算了,跟这种人,根本说不清! “我有事先走了,程世子请自便。” 她说完扭头就走,面前的少年也没拦她。 只大摇大摆地跟在叶渺后面。 全然不顾府中下人们探究的眼神。 叶渺也不管,全当不知道程烁跟在身后,径直往渺风院走去。 走着走着,程烁忽然发现刚才还视线范围内的小姑娘,一眨眼就不见了。 他舔舔嘴角,笑了。 怪不得他跟了她一路,她一声不吭。 原来早就在渺风院外布了阵法,不让他进去。 “喵喵,你知道这些阵法难不住我的。”好整以暇的声音含着轻笑。 “所以你要强行毁了这阵法,弄得整个临安侯府人尽皆知?” 空灵绵软的声音,似穿过岁月长河穿梭而来,带着岁月浸染的微凉。 如果不懂破阵,想要通过阵法,那就只能毁阵。 既然是毁,可不只是一点点小动静。 当初程烁几次夜探九重门空手而归,便是因为不敢毁阵弄出动静打草惊蛇。 程烁微哂,小姑娘真好算计。 他想他要是敢毁阵,弄到人尽皆知,她一定会毫不犹豫跟他划清界线,就像刚才她对孟悠然一样。 可他是程烁啊,他怎么会给她这个机会呢?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少年潇洒转身,反正他一定会回来的。 不过阵法什么的,真是烦人。 他要不要,也花些心思去研究研究阵法呢? 程烁阵法不精,外人皆以为他是不擅长,毕竟一个人不可能擅长所有的东西。 可程烁当初只是不想学阵法,因为他好动不喜静,而研习阵法需要静心钻研。 所以程烁第一时间便放弃了。 但现在,好像必须得学了。 万一以后成了亲,小姑娘动不动摆个阵不让他进屋怎么办? 想到这,程烁不禁抚着下巴,咧嘴笑了。 —— 中午的午膳摆了两桌,男一桌,女一桌。 整个过程出奇意外的平静,待喝完茶送走程烁和孟悠然后,叶青石和叶云琅大大松了口气。 然而松完气后,又不禁怀疑,先前程烁和孟悠然说要提亲的事,真实发生过吗? 要不然为何两人都这般平静?好似没事人般? “当没事发生过最好,免得伤了和气。”叶青石道。 “反正喵喵还小,不急,说不定还有更好的选择。”叶云琅道。 叶青石瞥他一眼,颇为不以为然。 他承认叶渺不错,但无论是程烁,还是孟悠然,他都觉得是叶渺高攀了。 不过叶青石没说什么,淡淡道:“回去歇息一会吧。” 转眼就是十五中秋佳节,临安侯府因为孟浅月和叶寒去世不到半年,不像青州其他人办得那么喜庆。 但也是热热闹闹的。 府中办了个月饼大赛,食材皆由府中厨房出,做成之后下人们不仅可以拿回家,若做得好入了主子们的眼,还可以得到赏银。 这次得到府里一致推崇的,是桃花做的八色月饼。 味甘而不腻,入口即化,色泽卖相皆属一流,连挑剔的余氏都忍不住赞叹。 至于叶青石,表面没说什么,暗中悄悄嘱咐叶海,让他找桃花多做几份趁没人注意的时候给他送去。 晚上用过晚膳后,男人们先去祠堂祭拜,女眷们则先去后花园的凉亭里赏月。 凉亭的石桌上放着桃花做的月饼,泡着花茶。 夜风一吹,满园的桂花香、茶香、月饼香浮动,伴着皎皎月光,温馨而静谧。 这样人月两团圆的佳节,身为客人的余欣,似乎颇有心事。 柳眉轻锁,也不知是思念家人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余氏先发现了她的异常,“欣丫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余欣揉了揉眉心,“堂姑婆,阿欣可能不胜酒力。” 因为是中秋佳节,女眷们都喝了些果子酒。 “不舒服就别撑着了,晚上风凉,万一着凉就麻烦了。”余氏赶紧道:“罗嬷嬷,你送欣丫头回去。” “不用了,堂姑婆,不用麻烦罗嬷嬷了。”余欣连忙摆手拒绝,“阿欣可以自己回去。” 只是她站起来后身形摇摇晃晃,她身边的小丫头一人根本扶不住她。 “不要说了,听我的。”余氏强势道:“罗嬷嬷,马上送欣丫头回去,顺便去帮我拿件披风过来。” “是,老夫人。” 余欣无法,向一行人表示歉意后,只得任由罗嬷嬷将她扶走。 离开的时候,余氏与罗嬷嬷不经意四目相对,似乎交流了什么,又很快移开。 几房人面和心不和,都是要么和自己家人说话,要么保持沉默,气氛奇怪又习以为常。 “侯爷和老大几个怎么还没来?这都什么时辰了?”余氏皱了皱眉,“阿柔你去看看。” 方婉柔站起身,“是,姨母。” 叶渺跟着站起来,“阿娘,女儿和您一起去。” 见余氏没有反对,方婉柔便带着叶渺一起离开了。 两人走了一会,叶云涛叶云泽,叶铭还有叶宇四人来了。 “阿铭,侯爷、老大、还有阿海呢?”余氏问。 叶铭道:“祖父将阿海叫走了,说是有事问他。阿爹酒喝多了有些上头,先回去休息了,特让孙儿来此说一声。” 他环顾凉亭,“阿娘和妹妹呢?” “我让她们去找你们去了。”余氏随口说道,又露出关心的神情,“老大没事吧?” “阿爹没事,就是头晕,祖母无须担心。”叶铭道:“不过孙儿要去照顾阿爹,不能陪祖母赏月,望祖母见谅。” “赏月事小,你阿爹身体重要。”余氏摆摆手,“你去吧。” 叶铭正要告辞,突然听余氏又用担心的语气道:“你阿爹年前受了重创,身子一直不大好。今儿又饮这么多酒,也不知身体受不受不得了。” “不行,我要一起去看看!”余氏突然站起身。 “不用叨扰祖了母。”叶铭连忙拒绝。 “你祖父向来看重你阿爹,要是问起来,我一问三不知的,到时候你祖父会怪罪我的。”余氏道:“我代你祖父去看看。” 这个理由太充分,叶铭拒绝不得,只好道:“祖母,这边请,小心台阶。” 范知秋冷眼旁观,心思一动,“夫君,不如咱们也去看看大伯。” 叶云泽头也没抬,“大哥酒量一向甚好,无事。” 真是没眼力见!范知秋狠狠剜他一眼,若不是余氏在,她只怕当场就出声嘲讽了。 “三媳妇,罗嬷嬷不在,你来扶我。” 范知秋瞪大眼,失落的心立马变得喜悦,站起来走向余氏,“是,阿娘。” “阿娘女儿也要去!”叶菁跳下石凳嚷嚷道。 范知秋看了余氏一眼,余氏道:“二丫头五丫头,你们看好六丫头,别让她乱跑。” 意思就是不让叶菁去了。 “阿菁乖,阿娘陪祖母去去就来,你在这里乖乖等一会,啊。” 叶菁不情不愿地坐下,鼓着个腮帮子。 待余氏和范知秋的身形消失在花园里后,叶菁眼珠子一转。 “我要去看花。”她说完跳下石凳,直接往不远处的花丛跑去。 叶兰叶梨得到余氏交待,只得起身跟在她身后,“六妹妹不要跑,小心摔着!” 哪知她们越喊,叶菁跑得越快。 转眼竟是跑出了花园。 叶兰叶梨互看一眼,暗道不好。 叶菁肯定是追着范知秋去了,要是被余氏知道了,定会连累她们一起受罚! 两人一提裙摆,快速追过去,打算在叶菁没赶上范知秋时便将她带回来。 叶云泽深知叶菁个性,从她说要看什么花开始,就知道她心里打的算盘。 “阿宇,你去将阿菁追回来。” 别看叶菁年纪小,又会躲又会跑,只怕叶兰叶梨不能轻易抓住她。 “是,阿爹。” 凉亭最后剩下叶云涛叶云泽两兄弟。 两兄弟一个口甜舌滑,一个木讷寡言,因为余氏的偏爱,自小感情就一般。 到了现在这般岁数,更是只剩表面的兄弟情了。 现在坐在一块,竟是找不到话题。 最后叶云涛提议,“三弟,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大哥?” 叶云泽想起叶菁,“也好。” 两人便离开凉亭,往柏来院而去。 余氏一行人来到柏来院,叶铭道:“祖母稍等,孙儿先去禀告父亲一声。” 因为中秋,府里下人几乎都放了假。 “去吧。” 叶铭进去叶云琅房间没多久就出来了,脸上神情有些奇特。 “阿铭,可是你阿爹有什么事?”余氏问。 叶铭摇摇头,“阿爹不在屋里。” “不在?他不是喝酒上头了吗?不在屋里去哪了?” 余氏话音刚落,只听旁边书房里传来一声女子尖叫,“啊!” 那声音,竟是十分耳熟。 “是欣丫头!”余氏大声道:“欣丫头怎么会在这里?” 范知秋也听出来了,全身的八卦因子都叫嚣起来。 “阿娘,咱们快进去看看!”她激动道。 余氏沉着脸,看不出什么表情,“进去!” 书房门猛地被推开,屋里没点灯,但因为月光明亮,依然能看清月光映照下,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一男,一女。 “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这声音... 余氏面色大变! ------题外话------ 推荐莫西凡的《我家媳妇是大神》 谁说,女生玩游戏只会嘤嘤嘤? 从默默无闻到电竞世界大满贯第一人。 质疑?谩骂?诋毁?阴谋? 谷小凡用实力将它们一一踩在脚底,问鼎神坛、引全民热血沸腾!这是属于谷小凡的电竞时代。 他英俊多金,金融巨子,想与他搭上点边的女人,多如牛毛。 谁能相信,他会对一个眼里只有游戏的妮子一见钟情。 从此,人生没了下限! 各种心机轮番上阵,只为引的某妮子一点点注意力。 对旁人,万事看心情,对她,万事都行。 直到有一天,某妮子终于不谈游戏了,却说她要找男朋友! 这事,万万不行! 有一天谷小凡正在接受采访,突然走来一人,迎着闪烁不停的镁光灯眯眼笑道:“媳妇,听说,你想找男朋友?” 正文 二三三、真相,反转(一更) “姨母,三弟妹,你们怎么都聚在这里?”方婉柔的声音从后面柔柔传来,透着几分不解。 余氏下意识回头,只见后面不只方婉柔和叶渺在,叶云涛叶云泽也不知何时来了,还有叶宇叶兰叶梨叶菁… 整个临安侯府,除了用完晚膳说要去陪师傅过中秋的叶蓉外,全都到齐了。 余氏只觉一阵晕眩,不由闭上眼。 范知秋呆愣地看着里面,向来刻薄又话多的她,竟然瞠目结舌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阿娘,这…这…” 哎哟,我的娘啊,这是什么劲爆画面! 她的公公,临安侯叶青石,居然拉着婆婆娘家堂侄孙女余欣的手腕! 虽然现在分开了,可刚才门推开的时候,她两只眼睛亲眼看到,两个人靠得那么近!挨得那么紧! 虽然衣衫完整,可谁知道若晚来一步,接下来会是什么情景! 范知秋大呼不可思议。 心想原来二伯的风流是有源头的,那源头居然是叶青石! 后面的人全都聚到了门口,想瞒想挡,已是不可能。 好好解决才是当务之急! 余氏睁开眼,语气平静地问道:“欣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铁青着脸的叶青石已松开手,余欣滑落地上,一只手捂住脸呜呜地哭,“堂姑婆,阿欣不知道,呜呜…” 余氏声音冷下来,“你的院子离这里不远,罗嬷嬷人虽老眼却不瞎,还不至于会送错!她人呢?你的丫鬟呢?” “丫鬟阿欣让她先回去备热水了,罗嬷嬷说今晚风大,怕堂姑婆您吹风着凉,给您取披风去了。” 余欣抽噎道:“阿欣喝了点酒后一直迷迷糊糊的,罗嬷嬷将阿欣放下后,阿欣以为到了自己院子,就进来了…” “胡说!”余氏不等余欣说完,厉声打断,“我吩咐罗嬷嬷将你送回去,不亲自送到,她绝不可能离开!分明是你故意支开罗嬷嬷,自己跑来这里!说,你有什么企图?!” “堂姑婆,阿欣…阿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余欣被吓着了,只知道捂着脸哭。 范知秋着急得不得了,心想净说些有的没的干啥,半天扯不到正题上。 “阿欣,你怎么和阿爹在一起?你们刚才做了什么?”末了,她索性自己问。 “三…”余氏愤怒地想制止,余欣已先一步大哭起来。 “三表婶,阿欣也不知道,阿欣稀里糊涂的一进来,就被人拉住…” “拉住你干什么了?!”范知秋两眼发光地问。 “呜呜…三表婶,阿欣不想说,您别问了,好丢脸,呜呜…” 好丢脸?那一定是他们推门之前已经做过什么啦! 范知秋还要兴奋地挖下去,耳边传来两道厉喝。 “够了,三媳妇!” “你胡说什么?” 范知秋以为都是在斥责她,心想做得出怕什么被人知道? 但嘴上却不敢再问了。 哪知,“你刚才胡说什么?”叶青石指着余欣怒问,“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怎么能够满口胡言,败我清白?” 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怎的,叶青石的手指颤抖个不停。 余欣似是受到惊吓,哭声停了一会又小声哭起来,却没有开口反驳。 娇娇怯怯的样子,似有无限委屈憋在心里,却又无法与人说。 向来怜香惜玉的叶云涛看得心生不忍,开口道:“阿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儿子瞧阿欣一向乖巧懂事,不像胡说的人!” “你这意思是,老子撒谎骗人?”叶青石气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见到个女人就挪不开腿!” 叶云涛本想打圆场,被叶青石当着众人一顿挤兑,不由恼羞成怒地嘀咕,“不是误会,难不成是阿欣主动扑到您身上?您也不瞧瞧您多大岁数了…” 虽然叶云涛误打误撞蒙对了,可叶青石却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宅心仁厚的好人,但在男女一事上,他可以很骄傲地说,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他向来洁身自好,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是香艳,对他而言却是莫大的耻辱! 耻辱到,他甚至说不出是余欣主动往他身上扑,他抓住她的手腕,想要推开的时候,恰好门被撞开了! “还有阿爹,您怎么在这里?不是说找阿海有话说吗?阿海又去哪了?”叶云涛继续道:“这一切该不会是您的幌子吧,故意使开阿海,尾随阿欣来到这里…” 越说越不像话,叶青石气得火冒三丈,“你个混账东西!脑子里都装的什么狗屎?” “做得出还怕人说?”叶云涛撇撇嘴,“这种事总有个人主动!您说您一大把年纪,半只脚踏进棺材,阿欣图您什么?” 余氏活得好好的,余欣贴上一个半老头子,难不成就为了作妾? 甚至不惜与自己堂姑婆撕破脸? 这说出去都太匪夷所思了! 因为不管是谁,都会选择讨好余氏,让其帮忙说门好亲事! 这可比不顾名声倒贴个半老头子明智多了! 叶云涛的话,彻底说到了每个人的心坎上。 没人怀疑叶青石是个好色之徒,可在喝多了酒的情况下,一时做出不理智的行为,似乎比余欣主动贴上叶青石,要可靠得多! 叶青石气得直哆嗦,却是说不出话。 气氛一时尴尬,范知秋又开口了,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阿娘,这事不发生都发生了,您看,阿欣该怎么处置才好?” 被叶云泽背叛是她一生难以磨灭的痛,现在看到余氏这样,范知秋心里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痛快! “发生了什么,你们谁看到了?什么都没发生!”余氏的眼神刀子一样飞向范知秋,声音尖锐道。 “阿娘,您别自欺欺人了,刚才的场面,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还有阿欣都哭成这样了,还说没发生...” 范知秋的话还没说完,后来叶海咋呼的声音由远及近,“祖父,孙儿来啦!啊,怎么这么多人!?” “阿海!过来!给他们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叶青石道。 “啊?”叶海抓抓脑袋,“真要说吗祖父,说出来会不会对您不太好?您之前不是一直要孙儿守口如瓶的吗?” 范知秋一听这话更得劲了,连忙催道:“阿海,祖父让你说你就快说!” 叶云涛几个则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叶青石真想对余欣做什么,要不然怎么会让叶海守口如瓶? “那孙儿真说了?” 见叶青石没有反对,叶海将藏在身后的两个小包裹拿出来,“祖父,您要的桃花做的月饼,孙儿给您取来了,您要不要现在尝尝?” 月饼?关月饼什么事? 所有人都有些懵了。 叶云涛不解道:“什么桃花做的月饼?阿海,将事情说清楚。” 叶海解释道:“祖父想吃桃花做的月饼,又不好意思跟妹妹说,便让我去找桃花。桃花做好了,我就拿来给祖父。” “所以你的意思是,阿爹无缘无故出现在大哥的书房,是在这里等你送月饼过来?”叶云涛不可思议道。 “对啊,本来是让祖父去松院等的,祖父说阿爹喝多了不舒服,他过来看看,让我将月饼拿来这里。”叶海道。 既然约了叶海来这里,叶青石就不可能会对余欣做什么。 叶云涛不由看向地上的余欣,此时余欣已经停止了哭泣,只是垂着头,瘦弱的小肩膀一抖一抖的,月光从窗子凄凉的照到她身上,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应该是误会了。”叶云涛猜测道:“阿欣迷迷糊糊走错了地方,阿爹来这里等阿海。阿欣见到阿爹进来,以为是自己的丫鬟,不小心扑了过来,阿爹则以为是刺客,想要抓住,于是两人纠缠一起,恰好让咱们看到,引起误会了。” “一定是这样的。”叶云涛为自己的猜测做出结论。 余欣没理由倒贴叶青石,叶青石有叶海作证。 事情大概就是叶云涛推断的这样,一切都是误会。 “既然误会一场,大家都散了。”余氏发话,“侯爷,您受委屈了,我扶您回去。阿柔,你送欣丫头回去。” 就在所有人都要离开的时候,书房里突然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慢着!” 叶海使劲揉揉耳朵,“阿爹?我怎么听到阿爹的声音了?妹妹,我有没有听错?” “你没听错。” 话落,书房里月光照不到的角落,一张平时用来休息的榻突然移开,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云琅?”叶青石皱起眉头。 叶云琅慢慢走到月光下,眼神清明,哪有半点喝醉酒不舒服的样子? 众人隐隐约约觉得,事情似乎另有蹊跷,一时半会却抓不到半点头绪。 “阿欣,你来我书房做什么?”叶云琅看着地上的余欣,和气问道。 许久没开口的余欣,一开口声音还是那么娇怯,还带着几分哭过后的嘶哑。 “我...我喝多了不舒服,罗嬷嬷送我回去又半路放下我,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这里。” “是吗?”叶云琅平静道:“我瞧你刚才在我书房里翻找东西的时候,动作可敏捷了。” 突然的反转,向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掀起千层浪。 叶青石愤怒的眼,突然变得锐利如刀。 “刚才父亲进来的时候,敲了三次门,问了三次云琅你在里面吗?你明明听到了,还楞了好一会,为何在父亲进来后,突然扑向他?被家里人看到了,你为何不解释?任由别人误会父亲要对你不轨?” 叶云琅的声音渐渐犀利起来,“余欣,你来我临安侯府,借故接近我,到底有何企图!?” “谁派你来的!?” 叶云涛几个完全惊呆了。 不是误会吗?怎么又是翻东西,又是故意接近?最后竟然变成谁派来的? “大哥,你是不是想多了?”叶云涛忍不住问。 “闭嘴!”叶青石怒吼一声,又转向余欣,严厉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余欣的肩膀突然不在抖动,语气依然娇怯,却多了两分清冷。 “没什么好说的,我缺银子,想来找点银子,结果什么都没找着。你们要是心里不痛快的话,送我去见官吧。” 为了这么点破事就家丑外扬,当然不值得! 余欣就是看准了这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堂哥将你送到我这里,让我给你说户好人家,没想到好心没好报,差点引狼入室!” 余氏板着一张老脸,“明儿我写信给堂哥,让他派人将你接回去,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人,我临安侯府伺候不起。” 余欣隐藏在黑发间的嘴角,嘲讽的勾起,却是没说什么。 “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夜了,都散了吧。”余氏道。 叶云涛等人正要离开,方婉柔上前一步,柔声道:“姨母,阿柔有一事不明。” 余氏不高兴地拔高音量,“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阿柔觉得,这事还是现在说明白的好。” 月光下她的声音轻柔如水,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余氏正要大声斥责她不懂礼数,半空中突然响起罗嬷嬷惊恐到变调的声音。 好似从虚空中传来,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不关奴婢的事!是老夫人,老夫人命令奴婢在表小姐和大老爷的酒里下药,要让他们发生不轨之事,还要亲自带人来抓!” 余氏面色大变,声音尖锐到变调,“罗嬷嬷,你胡说什么?!你给我出来说清楚!” 一向对她唯命是从的罗嬷嬷,却并没有现身,也没有回她的话。 方婉柔微微笑了笑,声音依然是那么轻柔好听,“罗嬷嬷,你撒谎,姨母为什么要这么做?” 对余氏不理不睬的罗嬷嬷,却中了邪似的,又回答起方婉柔的问题。 “老夫人想要爵位,如果大老爷和表小姐发生了不轨之事,败坏了名声,那爵位就会成为老夫人囊中之物。” 方婉柔道:“我还是不信。夫君名声坏了,对临安侯府也是致命打击,姨母不会不知道。” “老夫人说,名声重要,但爵位更重要。如果没了爵位,要那名声有什么用?” 正文 二三四、看来爵位还得靠自己(二更) “噢,原来是这样啊~”方婉柔拉长音调,似笑非笑看向余氏,不再多说一句,那眼神却已认定了一切。 “余氏!是这样的吗?”叶青石暴吼。 余氏大声喊冤,“侯爷,冤枉啊侯爷!那个贱婢定是与人勾结陷害我!侯爷您一定要明查啊!” 她边说边狠毒地看一眼方婉柔,暗示那个罗嬷嬷勾结的人,就是方婉柔! “父亲,从阿欣进府没多久,便暗中打听夫君的事情开始,媳妇与夫君便怀疑她别有所图...” 方婉柔微笑着看了一眼余氏,“当然姨母可能以为她对夫君有意,所以才顺水推舟布了今晚这个局。” “你...”余氏想反驳,方婉柔却快速问了一句,“是不是罗嬷嬷?” 罗嬷嬷道:“老夫人正是这样想的。” 余氏冷笑:“原来你们两个一早就勾结在一起,现在你们想怎么诬陷就怎么诬陷,我无话可说!” 方婉柔没理她,继续对着叶青石道:“媳妇想和夫君查明她的意图,以及背后之人,所以一直虚以委蛇。今晚用膳的时候,夫君察觉酒有些不对,心知有人作局,是个好机会,便佯装醉酒不适提前回来,而后悄悄躲到书房。” 她顿了顿,“没想到父亲挂心夫君,来了柏来院,又和阿海有约...” 叶云琅一直潜藏不动,是想等余欣找到什么再抓个现行,结果叶青石突然出现,事情一下子跑偏了。 至于方婉柔,则负责让今晚在酒里下药之人现原形。 两夫妻分工明确,原本打算一次性连根拔起,中途出了叶青石这个意外。 余欣这里只怕是查不到什么了,至于余氏嘛… 方婉柔无声笑了笑,退后几步。 事情摆在眼前,一切由叶青石决定。 余氏垂死挣扎,“侯爷,我是冤枉的!请侯爷明查!” 叶青石铁青着脸还没说话,罗嬷嬷的声音又响起,这次带了哭腔,“呜呜,大夫人,奴婢什么都告诉您了,求您放奴婢出去,这里太可怕了…” “阿铭,”方婉柔柔声吩咐,“将罗嬷嬷带出来。” “儿子领命。” 说完,叶铭走向书房隔壁,将头发凌乱面色如土的罗嬷嬷带了出来。 罗嬷嬷骤见光明,喜极而泣,嘴里语无伦、次念道:“出来了,不用死了!太好了,太好了!” 念了两句后,突然发觉周边气氛有些不对,罗嬷嬷一抬头,看到满院的人,以及恨不得吃了她的余氏。 她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跪在地上爬到余氏身边,嚎啕大哭,“老夫人,您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去给您拿披风,突然遇到二少爷,二少爷二话不说将奴婢带到一个黑漆漆的地方关起来。那里面到处是死人,抓着奴婢让奴婢还他们的命!老夫人,奴婢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再伺候老夫人您了,呜呜~” 她哭得情真意切,余氏却面无表情。 范知秋忍不住道:“罗嬷嬷,你刚才跟大嫂说的那些话,我们都听到了。” 哭声戛然而止。 罗嬷嬷吓得浑身一抖,“什…什么?” “不只听到你对大嫂有问必答,还看到你对阿娘不理不睬。”范知秋道。 “不!不可能!奴婢对老夫人忠心耿耿,老夫人只要喊一声,奴婢马上就会出来!”罗嬷嬷苍白着老脸极力解释,“你们听错了,你们都听错了!” 没人再多说一句,毕竟所有人亲眼所见。 “侯爷,您看到了?罗嬷嬷中邪了!”余氏突然道。 罗嬷嬷中邪了,所以她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她的臆想,根本就不是真的! 叶云涛等人不由看向跪在地上的罗嬷嬷,双眼涣散,神情呆滞,分明神智已有些不正常的样子。 “这一切的一切,根本与我无关!”余氏道。 话落,绵软空灵的声音响起,“祖母,让孙女来给您解释一下。” 一直没出声的叶渺突然开口,让余氏心口突的一跳,生出不好的预感。 她想阻止叶渺说话,然而却不知如何阻止。 “罗嬷嬷不是中邪,是孙女布了个阵,将她放在里面,她产生了幻觉。”空灵的少女声音徐徐响起,“至于为何罗嬷嬷听得到阿娘的声音,却听不到祖母您的声音,也是因为阵法的缘故。站位不同,所以听到的声音不同。” 余氏脑子嗡的一下,似乎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罗嬷嬷只听得到阿娘的声音,以为只有阿娘在,这才将祖母您的谋划说了出来。” 怪不得方婉柔自问了第一句话后,再也没说过话也没动过,直到叶云琅现身之后。 “不,你说谎!你怎么可能布得出这样厉害的阵法?”余氏心中慌乱不已,面上却强装镇定,“你在学院的成绩皆比不上五丫头,连五丫头都没看出不妥,你怎么可能厉害过她?” 听到这话的范知秋不由恨恨望向叶梨,只见叶梨咬着唇,一言不发地低下头。 余氏越想越觉得自己情急之下说的话很有道理,一个才入学院三个多月的、资质普通的人,就说自己能摆出这么厉害的阵法,谁信? 余氏心中慌乱散去,腰板挺得笔直,“五丫头,你看出什么阵法了吗?”她问。 叶梨飞快看了眼叶青石,见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小声道:“孙女能力有限。” 意思就是没看出来。 余氏冷笑,“听到没?五丫头上次私试第一,三丫头第四十,五丫头阵法十分,三丫头七分。你们说三丫头刚才说是她布的阵的话,可信吗?” 她狠狠盯着叶渺,似要将叶渺盯出一个洞来。 叶渺轻轻一笑,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孙女水平是不行,但孟公子行啊!这是孙女向他请教的阵法。” 昨日孟悠然向叶青石表示想娶叶渺的事情,早已传遍整个临安侯府,这里没有人不知道。 余氏噎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来人,立马送余氏回长兴伯府!”叶青石冷声下令,月夜里,那声音冷硬得如石头。 “侯爷!”余氏吓得肝胆俱裂,送她回长兴伯府,这不是要休她的意思吗? 叶云涛叶云泽范知秋亦吓了一大跳,“阿爹,万万不可!” “阿爹,阿娘虽有错,但不至于要休了她!”范知秋急道:“请阿爹三思!” 她虽然想看余氏的笑话,可余氏要是被休,那爵位可就跟她三房没有半点关系了! “阿爹,”叶云涛和叶云泽齐齐跪在地上,他们这一跪,二房三房其他人全都跪在地上,“休妻事大,请阿爹三思!” “阿爹,这不光是休妻的事情,还关系到长兴伯府的脸面!” “祖父,求您原谅祖母!” 两房人好一通求情,叶青石皆不为所动。 最后叶云涛道:“阿爹,大嫂外祖家也是长兴伯府,要是阿娘被休回去,大哥脸上也跟着没光!” 听完这句话后,叶青石才有所意动。 “余氏对侯府子孙心存不良,本该休你回府,以正侯府规矩。念在你为侯府操劳三十多年,没有功劳亦有苦劳,现禁足一年,以儆效尤!以后若有再犯,本侯绝不姑息!” 一年,禁足一年!余氏差点咬碎一口老牙。 一年后,这侯府,还是她余氏的侯府吗? “从明日起,府中中馈由三媳妇接管!” 范知秋本以为叶青石会趁此将中馈交给方婉柔,哪知还是落到她头上,不由喜出望外,“是,阿爹,媳妇定会尽力!” 看着范知秋不敢相信的神情,余氏在心中冷笑。 你以为侯爷是因为信任你,才将中馈交给你吗? 错了! 那是因为方婉柔身体不好,不能操劳! 想到叶青石最后不休她的原因,是因为不想让叶云琅面上无关,余氏埋藏在心底几十年的恨意,突然如滔滔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她为侯府几十年,最终,连那个贱人的儿子的丁点脸面都不如! “散了!”叶青石说完,带头离开伯来院。 拎着两个小包裹的叶海:祖父,您的月饼! 怎么办? 他求救地看向叶渺,叶渺冲他一点头,叶海呼哧呼哧地向外跑去。 不一会追上叶青石,“祖父,快吃个月饼,这月饼可好吃了,吃了就不生气了。” 这边方婉柔拉着叶渺和叶铭的手,“阿铭,喵喵,辛苦你们了。” 两人齐声道:“这是儿子(女儿)应该做的。” 叶云琅走过来,单手环住方婉柔的肩,“时候不早了,让阿铭和喵喵回去休息吧。” 方婉柔点点头,“回去好好休息。” “阿爹阿娘早些休息,儿子(女儿)先回去了。” 走出柏来院,叶渺要告辞时,叶铭突然道:“妹妹,那个阵法,不是孟公子教的吧?” 叶渺抿唇一笑,“大哥哥厉害。” 叶铭本只是怀疑,见叶渺毫不犹豫承认,面上不由露出震惊。 “大哥哥忘了,我有奇书哦~”叶渺难得俏皮道。 “哼,你以为我是阿海?”那个傻小子?叶铭道。 阵法又不是其他,看一看就能会的。 “就知道瞒不住大哥哥。”叶渺笑眯眯道:“大哥哥要是有兴趣,以后咱们多多切磋切磋。” 不知从何时起,叶渺已不再惧怕被爹娘两个哥哥知道她的真实能力。 或许是他们一日深过一日的疼爱,让她觉得,不管她变成什么样,他们都会爱她如昔。 不过叶渺没想过要主动承认,毕竟解释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至于这一身本领是否要教些给叶铭或叶海,那就看他们的兴趣了。 “我对阵法兴趣不大,如果妹妹有些武林秘籍之类的,或是新奇的审讯手段,我倒是有兴趣。” 叶铭志不在阵法,对他来说,他只要略懂即可。 “以后我替大哥哥留意留意。” 论武功,叶渺觉得自己未必在叶铭之上,因为她练的是杀人保命的功夫,同叶铭不是一个路子。 武阵倒是可以,但一个人没法成阵。 “有劳妹妹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后,各回各院了。 —— 范知秋牵着叶菁的手,一路兴奋地往富贵院走去。 因为过于高兴,手下力道重了些,惹得叶菁呼了好几次“阿娘,您捏痛女儿了。” 范知秋连连道歉,又仔细看看叶菁的小手,发现有了红痕,心疼得直道娘的心肝小宝贝受苦了。 两人在前面母女情深,叶梨一人在后面形只影单。 但她此时根本没留意前面两人的互动。 她整个心思都沉浸在刚才的事情里。 一会是孟悠然明明是她的师兄,却私下教叶渺阵法而不教她的事实,这让叶梨嫉妒不已。 一会是原来这侯府里,最有话事权的始终是叶青石,余氏看着风光实则什么实权也没有。 余氏自以为自己能把控叶青石将爵位给谁,但从刚才叶青石毫不犹豫就要休掉余氏,以及最后为了叶云琅决定不休的情况来看。 要想爵位落到三房,靠余氏,根本靠不住。 看来还是得自己想办法才行! 叶梨想将这事跟范知秋提一提,可一抬头,看到前面温馨甜蜜的两母女,心里像有根针扎了一下,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 叶青石让人带走了余欣,罗嬷嬷却留给了余氏。 “老夫人,奴婢...奴婢真的是冤枉啊,呜呜~奴婢被陷害了,求老夫人大发慈悲,放过奴婢一条贱命!” 跟了余氏一辈子的罗嬷嬷,深知余氏对无用之人的残忍。 更何况,罗嬷嬷现在不只是无用,某种程度上还算背叛了余氏。 罗嬷嬷为了活命,现在真是不遗余力地求饶。 可她哭了半天,求了半天,余氏没有半点动静。 没骂她,没打她,没让人将她拖走。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罗嬷嬷胆战心惊地瞅了余氏一眼,这下子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余氏的脸没什么表情,只是在油灯下,有种说不出的阴森,让人后背冷汗直流。 “罗嬷嬷,我可以给你一条活路。”余氏幽幽道:“不过,你要将功赎罪。” 罗嬷嬷大喜,她本以为必死无疑。 然而在听完余氏接下来的话后,罗嬷嬷觉得,她似乎还是死了更好。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催更炸弹! 感谢岁月无情2015、beijixue88、A厌厌、joyce1028、遗失的羽翼、灵犀ling、喜欢桐、飞鸟也是鱼、anne197910、150*****665、弄影花、南瑞、156*****636的月票! 感谢南瑞的评价票! 正文 二三五、叶渺查余欣(一更) 叶云琅让叶铭与叶渺离开,和方婉柔说了一会话后,并没有休息,而是被叶青石叫去了。 临走的时候拍拍方婉柔的肩,用眼神示意她安心。 “夫君,我等你回来。” 叶云琅点点头,并没有劝方婉柔先行休息。 这么多年来,两夫妻已经养成习惯,若一人未归,另一人无论如何也要等对方回来后才会一起歇息。 叶青石的书房里点着灯,叶云琅去的时候,叶青石的面色已经比离开时好了许多,但依然,面无表情。 “今晚的事情,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叶云琅眸光闪了闪,“父亲,刚才在柏来院,阿柔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呵,”叶青石冷冷一笑,“余欣在找什么?谁派来的?” “儿子要是知道她在找什么,知道谁派来的,一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今天。”叶云琅道。 “少跟老子打马虎眼!”叶青石冷哼,“你跟你媳妇那点小秘密,你真以为老子不知道?” 叶云琅心中一惊,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儿子不明白阿爹在说什么。” “我临安侯府行事向来光明磊落,自先祖封侯开始,就无不可对人说之秘密。”叶青石道:“一个没有秘密的侯府,为何有人要派探子来暗查?” 叶云琅清了清嗓子,“儿子记得父亲以前提过一件十几年前的京中秘闻,或许对方是想来探这件事的真假。” 叶青石瞥了他一眼,看白痴似的眼神。 “那件事我亦只是听说,手中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真假,就算对方要查,余欣该找的是我的书房!” 叶云琅手握成拳放到唇边咳了两声,不再言语。 书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不一会叶青石低沉的声音响起,“告诉我,三丫头的亲爹是谁?” 叶云琅面色微变,“喵喵的阿爹是我,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 叶青石看着儿子一脸倔强,很明显绝不会告诉他答案,心头烦躁得火起,一连吼出三个滚字,“滚滚滚!” “父亲早些休息,儿子告退了。” 回到柏来院,方婉柔拖腮在油灯下等着他,柳眉轻锁,心事重重。 连叶云琅回来了也没察觉。 “阿柔。” “夫君。”方婉柔连忙站起来相迎。 叶云琅走过去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起身,“父亲果然一早就知道了。” 方婉柔浑身僵了僵,又放松下来,“父亲精明,没事能逃过他的眼。” “知道了也好。”她喃喃道:“这事迟早瞒不住的。” “你无须忧心,喵喵永远是咱们的女儿。”叶云琅道:“谁也别想害她,也别想从咱们手中夺走。” 方婉柔歪着头,将脸在叶云琅手背上蹭了蹭,“可惜不知道余欣在找什么,也查不出她背后是谁。” “我瞧她大概并不知情,刚才在我书房也是胡乱一通翻,大约只是想碰碰运气。” 叶云琅道:“至于背后的人,对方既然已经开始行动了,在没有证实前,一定会锲而不舍。” “夫君说的是,只要对方不停止,咱们迟早会查出来。” —— 昨晚临安侯府发生的事情,府中大部分下人因为放了假,皆不知情。 在第二天突然得知老夫人余氏不再理事,府中中馈交给了三夫人范知秋后,个个一脸懵。 几个老夫人的得力家仆想去问个清楚明白,却被告知老夫人身体不舒服,需休养一年,这一年期间不得打扰。 都是在侯府大半辈子的人,震惊之余,立马想明白,看来昨晚发生了他们不知情的大事! 老夫人因此被禁足一年,还被逼交出了府中大权! 下人们纷纷暗中打听,结果自然是不得而知。 不过他们很快失去了打听的兴致,因为范知秋接手后,一上来就大力铲除异己,弄得整个侯府腥风血雨,怨声载道。 这些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叶渺几个完全没感觉,因为第二天中午他们就启程前往学院了。 一去学院,就是紧张的排练,为了十八的庆典。 叶渺倒还好,整出戏里,她就扮个柔弱无依的美娇娘,除了哭就是哭。 薛子瑶几个可就不同了,剑舞要舞得好看,舞得惊险,还要配合曲乐,相当的有难度。 为了一鸣惊人,几人都是拼了命地练。 叶渺看他们进展不错,跟薛子瑶说了一声后,去找乔方子。 路上碰到洛轻语与孔无瑕。 孔无瑕看到叶渺后,整张脸刷的一下拉下来,变得异常难看。 “无瑕,别跟那些除了兵法,武功不行阵法也不行的人一般计较。”洛轻语轻蔑地往叶渺这边看了一眼,“男人嘛,一时被表相迷惑很正常。但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只有真正有本事的女子,才是陪伴他们一生的良人。” 呵,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嘛。 叶渺视若无睹的从她们面前走过。 等她走远后,洛轻语朝着她的背影大力啐了一口,“呸,也不知孟公子看上她哪里了?除了一张脸,还有哪里比得你无瑕你?!” 孔无瑕本就难看的脸更加难看了,闻言转身就走。 洛轻语知道说错话,连忙追过去道歉,“无瑕,我不是说你长得不如叶渺好看...不是,我的意思是,孟公子肯定是被迷惑了...” 真是说了不如不说!说来说去,还不是一个意思,就是叶渺长得比她好看。 没有哪个女孩子会不在意外貌! 孔无瑕心中更恨,脚下走得越发快。 —— 乔方子这边按照叶渺的意思,拟了一份江湖上奇人异士的名单,能收买的就收买,能用银子打好关系的就搞好关系。 一般由荣华富贵四人出面,四人搞不定的,就由邱崖出面。 四人在乔家暗卫中相当出色,不过在江湖上名气不显,而邱崖则不同,在江湖上人人谈起来,皆肃然起敬。 不是因为邱崖背景有多深,武功有多高,资历有多老。 而是因为他满门被灭后,从一个废人开始,卧薪尝胆,奋发图强,隐忍数年,终于大仇得报。 这份坚毅的心性,值得所有江湖中人尊敬。 因此愿意与之结交的人不少。 乔方子将几份名单交给叶渺,“这份是愿意效劳的,这份是愿意合作的,这份是还在观望没表态的。” 叶渺随意瞟了瞟,前面两张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最后一张上面则寥寥几人。 “做得不错。”这个结果,比叶渺预期的好很多。 乔方子第一次全力投入去做一件事,结果还这么好,精神亢奋得很,“渺妹妹,接下来做什么?” “先帮我查个人。” “谁?” “长兴伯府旁支,二老太爷的孙女余欣。” “长兴伯?”乔方子不解,“那不是你家亲戚?” “嗯。”叶渺抬眸看向远处,“查一查,她受何人指使,去临安侯府要查何事?” “看来你们侯府,秘密不少啊。”乔方子啧啧出声,“交给我吧,正好看看那些人实力如何!” “这事估计不好查,用来考核他们不公平。”叶渺道:“考核的事情,让邱师傅想办法。” “知道了。” —— 十八这日是新生们来学院后,第一个自己有份表演的庆典,不管参不参加的,个个都很兴奋。 叶铭叶海也报名了节目,两人穿着一模样的大红色短衣束裤,很是抢眼。 这大半年来,因为发育和运动量的关系,叶海略微瘦了些,而叶铭则相比之前壮了些。 两人的相貌越发相似,气质却越来越截然不同。 叶海依然是之前傻傻的纯真少年,叶铭却越来越内敛,眸光深沉,看不出半点喜怒。 连叶渺都惊觉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大哥。 庆典在大校场那边举行,因为表演的内容的关系,并没有搭高台,只是象征性的扯了块大横幅。 庆典是从黄昏的时候开始的。 在丁夫子上场说了几句开场话后,庆典正式开始。 第一个上场的,是叶铭叶海。 两兄弟一上场,精神抖擞的模样立马引来阵阵喝彩。 两人表演什么节目,特意没有告诉叶渺,说要给个惊喜叶渺,叶渺也配合的不多问。 等两人牵出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背着弓箭出场时,叶渺立马明白过来。 不过旁边的人看到后,忍不住窃窃私语。 “叶铭叶海不会是想表演骑射吧?” “不是说平时学的这些不让表演吗?他们是怎么通过的?” “我还以为他们要表演杂技之类的,有点失望。” “再看看吧,说不定有什么额外惊喜。” “惊什么喜,看这架式,除了骑射还能有什么。” 对普通人来说,出色的骑射表演或许能赢得他们的掌声。 但对于本身就精通骑射的学院学生们来说,骑射表演实在没什么看头。 难道还能射出花来不成? 第一个节目就如此没有惊喜,学生们高昂的兴致,顿时去了一大半。 几个不知情的夫子也轻轻皱起眉头,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咚!”突然一声擂鼓声传来。 叶渺定睛一看,擂鼓的人竟然是乔方子。 见她看过来,得意地朝她挤眉弄眼。 叶渺忍不住失笑,这乔方子隐瞒得可真紧。 “咚咚。”又是两声响。 叶铭叶海齐齐跨上骏马,动作流畅且一致,配合着鼓的节奏,很有几分赏心悦目。 底下的抱怨声顿时少了很多。 跑了几米后,马上两人突然倒仰马背,双脚抬至半空。 刷的一下,在鼓声中将鞋子蹬掉。 “搞什么鬼?”不少人惊呼。 接着便见两人用手将弓箭至于双腿和脚上,左腿挽弓,右脚搭箭拉弦。 “我擦!”男同学们站起来惊呼,“他们要用脚射箭!” 鼓声咚咚咚三声响,将每个人的情绪调动起来后。 咻,咻! 两人同时放箭。 正中靶心! 哗! 全场哗然! 掌声如雷! 射箭是没什么好看的,可用脚射箭,那就完全不同了。 “哇,好厉害!” “再来一箭!再来一箭!”男同学们激动的大声欢呼。 叶铭叶海依大家所言,伴着有节奏的高亢鼓声,一连放了五箭。 咻咻,五箭皆中红心,让所有人大呼精彩! 两人表演的难度,不只在于用脚射箭,射中红心。 还在两人动作几乎完全一致,就好像一人在表演一样。 这等功夫和默契,可不是一朝一夕练就的。 叶铭叶海下场后,受到甲班同学的热烈欢迎。 看到闹轰轰的甲班,夫子们不得不出面喝止,才让他们安静下来。 下一个表演快结束时,叶铭叶海才回到叶渺这桌。 “妹妹妹妹,我刚才表演得精彩吧?”叶海兴奋地问道。 “很精彩,二哥哥真棒!”叶渺毫不吝啬地夸奖,又加了句,“大哥哥也是一样厉害!” 叶铭这才满意地挑挑眉,收回刚才鄙视叶海的眼。 大约也就这种时候,叶铭才有两分少年气。 一旁的薛子瑶看到,翻个白眼,幼稚! “渺妹妹,还有两个就到我们上场了,我们先去准备准备!” “大哥哥二哥哥,那我们先走啦。” “妹妹加油!”叶海舞着大拳头。 叶渺随着薛子瑶往前走去,随行的还有一起表演的李思和洪锐。 薛子瑶看到李思神情有些慌乱,安慰道:“李思,不要紧张,演砸了就砸了,下次还有机会的。” 话虽这么说,可准备了这么久,谁都希望有个好结果。 特别薛子瑶之前还一直嚷嚷着要拿第一。 李思勉强笑了笑,藏在袖子下的手紧了紧,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来。 “咱们换衣服吧。” 为了保证演出效果,薛子瑶几个连衣服都单独备了。 换衣裳的时候,李思突然一声惊呼。 薛子瑶连忙跑过去,“李思怎么啦?” 李思面色发白,却摇摇头,“我没事,薛子瑶。” “真的没事?”薛子瑶疑惑,李思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没事。 叶渺冷眼看了会,走过去直接抓住李思的手腕举起。 李思缠着绷带的手指头,立马暴露出来。 薛子瑶瞪大眼,“李思你的手?” 李思是负责弹琴的,现在手受伤了,怎么弹? 没有琴声配合,等于整场表演完全废了! 正文 二三六、二舅哥,收了我吧!(二更) 洛轻语轻轻碰了碰这两天都没怎么理她的孔无瑕,“无瑕,你别生气了。是我嘴笨,我不会说话。” “我没生气。”孔无瑕淡淡道:“你说的都是事实,我确实没有叶渺长得好看。” “无瑕,”见孔无瑕又提起这话,洛轻语讨好地道:“别再提这事了,我知道是我错了。” 说完又有些得意地道:“我已经想办法替你出气了。” 不只替孔无瑕出气,顺便也替她自己出了气。 “你做什么了?”孔无瑕问。 洛轻语看看四周,附到孔无瑕耳边压低音量道:“中午的时候,我故意把李思的手烫伤了。” 李思的手伤了,弹不了琴,薛子瑶几人的表演定会成为今晚最差劲的表演。 孔无瑕的表情一亮,随即又恢复如常,“万一他们不上场表演呢?” 洛轻语道:“我敢打包票他们一定会上的。” 辛苦了那么久,是好是坏都要赌一把。 “叶渺和薛子瑶都是厚脸皮,只是搞砸表演,她们不会在意的。” 之前那么多流言都没能伤到叶渺分毫,一个表演而已,孔无瑕觉得叶渺一定不会放在心上。 “无瑕你放心,”洛轻语神秘兮兮道:“我还有后招,包你满意!” —— 两个表演后,轮到薛子瑶几个上场了。 薛子瑶看了眼李思,见她点头表示没事,深吸了口气准备上场。 先上场的是叶渺。 粗制的素色襦裙,用一块蓝底白碎花包着头发,额边各露出一缕乌发,衬出几分娇弱的气质。 手肘间挎着一个破旧的竹篮,上面放着数朵刚采摘下来的鲜花。 眉眼如画,纤尘不染,柳腰盈盈一握,自不远处款款而来。 晚风吹起额边两缕乌发,不时遮住面颊,少女抬起纤纤玉手,将两缕调皮的乌发分开。 轻柔绝美的动作,让看台下的人双眼直楞楞的。 学生们皆知叶渺美,美在那份天然的娇憨,以及与眉宇间不经意的凉薄桀骜,形成的震憾人心的冲突美。 但他们没想到,叶渺还能将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柔弱,演绎得栩栩如生。 怪不得‘恶霸’见了要抢人,因为她的美,能将良人变‘恶霸’。 看得他们都想变成‘恶霸’冲上去抢人了。 “这是我妹妹,妹妹是我的!”底下的叶海骄傲宣布。 不少男同学们羡慕不已,同时心中想,以后要不要跟叶海同学搞好关系,说不定有机会将他变成二舅哥呢? 这时‘恶霸’洪锐出场了。 看到提着花蓝的美娇娘,眼睛都直了,二话不说带着几个家丁上前抢人。 “小娘子,本少爷看上你了,跟本少爷走,本少爷保证让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叶渺娇弱地惊呼:“不要,救命啊!” ‘恶霸’双眼一瞪,“敬酒不吃吃罚酒,带走!” 洪锐长相斯文,虽然故意在妆容上丑话,还是不像‘恶霸’。 惹得底下男学生们一起阵哄,“不像不像,下来,换我上!” “我像‘恶霸’,让我来抢!” 搞得叶渺和江锐,以及几个家丁差点笑场。 这时激昂的琴声响起,薛子瑶扮演的女侠从天而降。 “大胆银贼,竟然敢当街强抢民女,吃我一剑!” 几个家丁上前围攻,两三下便被薛女侠打倒在地,完美退场。 琴音停下,‘恶霸’刷的拔出剑,“不准抢?那就连你一起抢了!” “哼!好大的口气,本女侠今日就要替天行道!” 薛子瑶说完,看了不远处弹琴的人一眼,只见对方扬手做了个手势,她立马朝洪锐一点头。 两人齐齐出剑,恰好这时琴声又起。 不同于之前的激昂婉转,这时的琴声悠扬而平和,却将场上两人的精彩剑舞凸显出来。 “弹琴的人怎么换成了叶渺?” “对啊,刚才明明是李思的。” “李思在边上站着!” “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思捂着手,难道手受伤了?” “怪不得刚才的琴声,有几个调子错了。” “想不到叶渺还会弹琴...” 长得好看又多才多艺,不少人暗搓搓看向叶海:二舅哥,收了我吧! 孔无暇本想看好戏,结果中途杀出叶渺又演又弹,反而让表演更精彩。 “无暇,别着急,好戏在后头。”洛轻语小声道。 底下不少人围绕着叶渺小声议论着,突然被周边啊的一声尖叫吸引过去。 只见场上薛子瑶腾空而起,快要落下时,洪锐突然朝上一剑刺出。 琴音突然连绵不绝,让所有人的情绪绷得紧紧的。 底下一阵惊呼,虽然是演戏,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剑很难避开。 却见薛子瑶足尖轻点洪锐刺出的剑身,借其力在空中漂亮翻转了好几圈后稳稳跌落。 这不光要配合巧妙,还要有足够的内力和气息才能完成。 此时琴声也默契的由高转低,由快转慢。 在所有人松口气的时候,琴音又猛地拔高,直击所有人的耳膜。 剑舞已进入最后阶段,‘恶霸’不及女侠,被女侠打倒在地,跪着直呼饶命。 没人留意琴声何时停下。 只知道女侠将‘恶霸’教训了一顿后,那个所有人都想抢回去的美娇娘又出现了。 女侠将美娇娘扶起,“小娘子不要怕,我已经将‘恶霸’打跑了,你家住在何处,我送你回去。” 美娇娘轻声细语道谢,说了住址后,女侠扶着她往回走。 突然,跪在地上的恶霸一跃而起,长剑凌厉地刺向女侠。 “啊!小心!”明知是假的,底下学生们还是不由捂嘴发出尖叫,特别是女学生们。 这本是剧本设计的一环,然而当那剑快要刺中薛子瑶的后背时,叶渺猛然觉得不对劲。 剑声不对劲! 他们用的是学院里特制的剑,其外形重量与真剑无异,只是不能伤人。 但现在,那破空而来的凌厉声音,分明就是真剑! 叶渺猛的将薛子瑶向前一推,然而已是慢了半步,那剑尖,还是刺入薛子瑶肩部两寸。 噗!鲜血溅出! 薛子瑶痛呼一声倒地,洪锐惊呆。 “哇!好真实!”底下掌声不绝。 “厉害了厉害了,那血看起来像真的一样!” “那血怎么出来的?” 底下人兴奋讨论着,叶铭第一时间发现不对,连忙跑上去。 “薛子瑶,你没事吧?”叶渺焦急道,同时迅速点了薛子瑶的穴道替她止血。 “我还受得住,还好渺妹妹你推了我一把...”薛子瑶后怕道。 “别说了,我扶你回去。” 底下学生们这才发觉原来不是演的,是真出事了。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表演不是应该是假剑吗?为什么是真剑?” “是不是拿错剑了?毕竟真的假的,不仔细真的不好分。” “不可能吧,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不认真检查?” 下面的人你一言我一言,走向叶渺几人的叶铭,将这些话纷纷听入耳中。 眸子,越来越深。 “妹妹,让我来。”见叶渺扶着薛子瑶,叶铭二话不说将薛子瑶拦腰抱起。 薛子瑶惊呼一声,不知为何脸突然就红了。 “你放我下来叶铭,我是肩膀受伤,又不是脚受伤!”她低低喊道。 “我知道,”叶铭沉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太重了,妹妹扶你会累。” 薛子瑶:... 她不过就比叶渺胖了那么一丢丢,怎么能用太重来形容? 也不知是不是气得气血翻涌,薛子瑶觉得肩膀受伤的位置更疼了。 “放我下来,我不用渺妹妹扶,我自己回去!”她不想挣扎的,可是这样被抱着,她就忍不住想挣扎着下地。 “闭嘴!”叶铭突然沉着脸喝道:“嫌伤口不够痛,我妹妹不够担心是不是?” 若没有后面那句,薛子瑶定会翻个白眼,大声怼回去:我痛不痛关你屁事! 可她一抬头看到叶渺阴沉的脸,以及眼里的担忧,只好将不满咽下去了。 这个叶铭,真是讨厌,超级讨厌,超级超级讨厌! 头顶突然响起嫌弃的声音,“薛子瑶,以后少跟我妹妹一起,免得连累她!” 薛子瑶的火终于憋不住,“叶铭,我怎么连累渺妹妹了?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有你这么蠢的吗?上场表演前,竟然连剑是真是假都不检查!” 薛子瑶太阳穴突突跳,“上场前我们检查了三遍!” “那为什么突然变成真剑了?难道说你连真剑假剑都分不清楚?” “呸,你少瞧不起人,谁分不清楚真假了?!” 薛子瑶也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她和洪锐都互相检查过的,怎么临上场前,就变成真剑了呢? 叶铭低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格外欠扁的那种。 “现在的结果说明一切。” 意思就是分得清还能让真剑上场? 薛子瑶气得闭上眼,不想再跟这个人说一句话,怕自己会气死。 结果一闭上眼,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小片段。 她猛地睁开眼。 “我想起来了!”薛子瑶大声道:“渺妹妹和李思上场后,我和洪锐在后面观看,洪锐说他腰带没系好,要过去整理一下!” 整理腰带的时候,剑自然会放到一边,如果有人偷偷换了他的剑...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有人偷偷换了洪锐的剑!”薛子瑶道。 叶铭又看了她一眼,“总算是还没蠢到家。” 薛子瑶:... 不想理他,对着叶渺挤出笑容,“渺妹妹,你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叶渺当然知道她伤的不重,但如果不是她及时听出那声音不对推了薛子瑶一把,现在有没有事还难说。 “大哥哥,你先送薛子瑶回学舍,我去找学院的大夫来。” “渺妹妹,我不急的...” 薛子瑶话还没说完,叶渺已经走远了。 她垮下肩。 她不想跟叶铭单独一起啊! 掀掀眼皮瞅了叶铭一眼,只看到他坚毅紧致的下巴,线条很好看。 薛子瑶一时看得有些出神,竟然忘了自己刚才想做什么了。 “看什么?”头顶突然响起低沉的声音。 薛子瑶吓了一跳,连忙闭上眼,耳朵不自觉发热,“没什么,我累了,想休息。” 抱着她的人没有再说话,但明显感觉步伐快了很多。 丫鬟秋桐见到叶铭抱着薛子瑶回来,惊得瞪大眼。 “她受伤了。”叶铭言简意赅道,“开门。” 秋桐吓一跳,连忙打开房门,点上灯,拉开帐子。 一切看起来挺有序的。 就是忘了,自家小姐未婚,她应该接过来才是。 叶铭将薛子瑶放到床上后,薛子瑶偷偷睁开一只眼,看到叶铭还站在床边,连忙闭上眼。 似乎有轻笑声响起,又很快消失。 薛子瑶面上一热,骂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睁眼就睁眼,闭眼就闭眼,干嘛睁了又闭,搞得自己好像很怕他似的。 还有这个臭叶铭,看到了就看到了,为什么要笑? 觉得她怕他很得意是不是? 薛子瑶想着不如干脆睁开眼,眼前光影一阵晃动。 原来有人将纱帐入下,隔绝了部分光线。 叶铭放下纱帐后,转身,“你家小姐肩膀受了伤,不严重,我妹妹正找大夫过来,你先去准备热水,干净的布。” “是,叶二少爷。” 秋桐应下后却没离开,身为丫鬟的意识终于回来了。 就算小姐受了伤,也不能让小姐和陌生男子共处一室啊。 “我在外面等。” 叶铭说完抬脚往外走去。 不一会大夫来了,是李思带来的,见到叶铭道:“叶铭,叶渺有事先回学舍,让我先将大夫带来。” 叶铭点点头没有出声,秋桐从里面出来将大夫和李思迎进去。 剑尖入肉不到两寸,没伤到骨头,因为叶渺止血止得快,基本没什么大碍。 大夫很快离开了,没一会李思也离开了。 只有叶铭一直站在外面,面色黑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个时辰后,叶渺来了。 “不是洪锐做的。”叶渺直接道:“洪锐整理腰带的时候,剑离他有点远,整理完后回头,看到一个身影经过。” “谁?” “洛轻语。” “这事我来处理,你陪着薛子瑶。” “好。”叶渺点点头,没有多问,进去里面了。 —— 半夜,洛轻语被一股难闻的气味熏醒,像什么腐烂了的味道。 她睁开眼,发觉四周一片漆黑,背部硌得老疼。 怎么回事?洛轻语伸手摸了摸背后,碰到一种木质触感的东西。 这不是她的床!! 这是哪!? ------题外话------ 感谢遗失的羽翼、王843691736、光阴漫过的城、荆棘鸟71、slxcyl、xbby0910、刀剑笑、糖吖糖吖、kwj1025、abab367、WeiXina7a45839eb、moonknight、lulingli92、A厌厌、eleine1989、131*****130、咸鱼条、yharkz的月票! 感谢书城至死方休俄只守护你的月票! 正文 二三七、洛轻语的下场(一更) 洛轻语慌得想要坐起,却发现她腰部以下,已经完全失去知觉,根本动弹不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是在做梦是不是? 对,她一定是在做梦! 洛轻语慌忙闭上眼,在心中默念,快醒来快醒来! 然而过了好一会,那刺鼻的腐烂味,依然萦绕在周围不曾散去。 硌得她后背发痛的木质触感的东西依然没有变。 洛轻语不得已再次睁开眼,入眼依然是黑漆漆一片。 她抬起手臂,狠狠咬了自己一口。 咝! 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这不是做梦,这是真的! 眼泪这下真流出来了。 “救...” 洛轻语想喊救命,喉咙像被人掐住,除了低到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呜呜声,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吓得魂飞魄散。 双手在空中惊恐地挥舞。 无意间,将上方木质触感的东西推开。 一丝微弱的、跳跃的光,从那缝隙里透进来。 有阴森森的风吹进来,那腐烂的味道,越来越浓,几乎让人作呕。 洛轻语却大喜过望。 她甚至来不及打量她所在的地方,不顾一切的,用尽上半身全部的力量,让自己坐起身。 当头从那缝隙里探出去后。 “啊!!!” 洛轻语肝胆俱裂,无声的尖叫堵在喉咙里。 双目欲裂,似看到这世上最恐怖的事情。 然后双眼一翻,整个人无力下滑。 咚。 晕了过去... 迷糊中似乎有手在触碰自己的胳膊,洛轻语再度尖叫出声。 “啊!!!” 刺耳的尖叫,差点贯穿自己的耳膜。 “小姐!?”丫鬟小云吓得面色惨白。 洛轻语猛地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浅色纱帐。 她现在是在做梦吗? 她明明在那个恐怖的地方,怎么会回到了学院的学舍里? 洛轻语惊恐地瞪大眼,不敢闭上,就怕一闭眼再一睁眼,梦醒了,她依然在那里。 直楞楞盯着纱帐顶的样子,像陷入某种魔怔,小云吓得声音都抖了起来,“小姐,您怎么啦?” 冰凉的额头上覆上一只温暖的手,洛轻语想也没想,抓住那只手狠狠咬下去。 齿间很快就有血腥味漫延。 “啊!”小云痛得脸孔扭曲,不断尖叫,“小姐!奴婢是小云!小姐,快松口!” 原来不是在做梦啊。 不,应该说,之前的噩梦已经醒了。 她现在,回到了现实。 洛轻语松开小云的手,带着血的唇咧开露出一抹笑,诡异阴森。 等她梳洗完匆匆忙忙赶去晨练的时候,已经晚了一刻钟。 “对不起夫子,学生身体不适迟到了,请夫子责罚。” 夫子见她面色青白没有血色,眼睑下有点黑,点点头没说什么。 女孩子嘛,每个月总有那几天不舒服的。 夫子并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 洛轻语暗中松口气。 叶渺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收回眼。 薛子瑶肩膀受了伤不用参加晨练,不过她还是坚持上课。 “还好伤在左肩,没事,不是武术课都可以。”她道:“马上就是八月私试了,我可不想垫底给爹娘丢脸。” 秋桐无法,只好让她去上课。 小休的空档,薛子瑶凑到叶渺身边,“渺妹妹,昨天那把真剑,我问过洪锐了,他发誓绝不是他换的。你猜是谁换的?是恶作剧,还是故意的?” 叶渺眸光闪了闪,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像是恶作剧,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搞这种无聊的把戏。”薛子瑶道:“我猜一定是有人故意的。” “有人要针对你和我!”她严肃道。 昨晚那场戏其实还没演完。 因为薛子瑶觉得,就这样简单的侠女救美娇娘的套路不够刺激。 所以按原设定的,‘恶霸’刺伤女侠后,美娇娘见恩人受伤,激动之下拿剑与恶霸拼命。 恶霸打伤美娇娘,准备将人带走的时候,女侠突然醒过来,从后面偷袭‘恶霸’,将‘恶霸’杀了。 也就是说,其实戏本子里,原本薛子瑶和叶渺都是要受伤的。 “要不是渺妹妹你发现异常,昨天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薛子瑶一脸后怕。 叶渺勾了勾唇角,没有出声。 “不过渺妹妹,你怎么知道那把剑有问题?”薛子瑶疑惑道。 叶渺垂下眸,掩住情绪,“直觉。” 薛子瑶不疑有他,感慨道:“还好渺妹妹直觉敏锐,不然好生生的演个话本子,差点将命都搭上了。” 话落,薛子瑶又认真道:“渺妹妹,你小心洛轻语和孔无瑕几个,我觉得十有八九是她们做的。在这个学院里,唯一跟咱们有过节的,就是她们俩。” 说完鄙视的往洛轻语的方向瞟了一眼,见她一脸青白失魂落魄的样子,幸灾乐祸道:“看她那样,八成是做贼心虚。” “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薛子瑶故意提高音量。 那边浑浑噩噩的洛轻语听到这句话后,突然爆发。 “薛子瑶,昨晚是你在搞鬼是不是?!”洛轻语疯子似的大叫。 早上醒来后她以为是在做梦,可晨练的时候,她觉得胳膊很痛,掀起衣服袖子一看。 左臂上昨晚她自己咬的伤口。 清晰可见,提醒她昨晚的一切,不是梦。 不是梦,那是什么? 为什么她一会在那里,一会在自己房间里? 洛轻语只觉一股阴寒之气将自己包围,将她整个世界隔离。 直到她听到薛子瑶的话,“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 恐惧让她不顾一切的大吼起来。 薛子瑶被她吼得吓了一跳,“我搞鬼?洛轻语,是你在搞鬼吧?洪锐说他整理衣裳的时候,剑放到一旁,回头看到你从旁边经过!洛轻语,你说,昨晚的剑,是不是你换的?” “你以为是我换的,所以昨晚才故意整我是不是?”洛轻语咬牙切齿的样子,配上她灰青的脸,可怕得吓人。 薛子瑶有点被吓道,“洛轻语你疯了吧?我肩膀受了伤,昨晚渺妹妹陪了我一晚,我怎么整你?” 她倒是想整她!可惜没这个条件! “不,是你,一定是你!”洛轻语发疯似的,完全听不进去薛子瑶的话,“还有你,叶渺,一定是你们两个合起来整我!” 整个戊班的学生都在围观,孔无瑕看不过去了,“轻语!” 她拉住洛轻语的胳膊,“夫子快来了,先坐下。” 见是孔无瑕,洛轻语此时终于恢复一点清明,跟着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有病就去看病。”薛子瑶翻个白眼,觉得洛轻语很不正常。 接下来的夫子讲了什么,洛轻语完全没听进去,整个人似乎又被带到了昨晚那个可怕的地方。 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又一次小休时,孔无瑕忍不住问:“轻语,你怎么啦?” “无瑕,”洛轻语似抓住救命稻草似地紧紧抓住她的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我...我昨晚撞鬼了。” “胡说八道什么?”孔无瑕忍不住皱眉,“这里是学院,有太宗的龙气镇压,什么妖魔鬼怪敢靠近?” 学院初建是在百多年前,那时的皇帝亲赐随身玉佩一块,后被学院视为镇院之宝。 “真的,无瑕,不骗你。”洛轻语牙齿打颤,“我昨晚睡到半夜,突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腰部以下不能动弹,我拼命坐起来,结果发现自己在...在...” “在哪?” “在...在一个棺材里。” “你做噩梦了吧?”孔无瑕伸手摸她的额头,发现全是冷汗。 洛轻语眼神涣散,整个人都擅抖起来,“那里...那里...好多棺材,好多死人,他们死的好恐怖,还有的瞪大眼看着我...哇!” “无瑕,我害怕!哇!”洛轻语突然大哭起来,“我撞...” 戊班的学生们全都看过来,孔无瑕连忙捂住洛轻语的嘴,尴尬解释,“轻语昨晚做噩梦了。” 待所有人不再好奇的看这边时,孔无瑕压低音量,“轻语,不要胡说。” “我没胡说,是真的,呜呜...” 眼看又要成为焦点,孔无瑕头疼地抚额,“行了,我信你,今晚我和你一起睡,我们一起看看谁在搞鬼。” “真的吗?谢谢你无瑕,太谢谢你了!” 一天很快过去,夜幕降临。 因为孔无瑕上午的一句话,洛轻语一整天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直到晚上。 孔无瑕穿着里衣,拉着洛轻语抖个不停的手,“别怕轻语,我和你一起。” 又吩咐小云,“今晚不要熄灯,你在门外守着,有什么动静立马进来。” “是,孔小姐。” 洛轻语以为自己会整晚睡不着。 可没想到,她握着孔无瑕的手,瞪着纱帐顶没多久后,迷迷糊糊,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直到那股熟悉的腐烂的气味,将她再次熏醒。 洛轻语意识回神的时候,惊恐得根本不敢睁眼。 “无瑕...”她低唤孔无瑕,却发现嗓子像昨晚一样出不了声,背部像昨晚一样的硌人,腰部以下像昨晚一样动弹不得。 她慌得伸手推身边的人,发现原本软绵绵的、带着体温的孔无瑕,不知何时变得僵硬而冰冷。 洛轻语吓得连忙推开上方的木板。 今晚的光,比昨晚似乎亮了些。 她借着那光芒,看向身边跟她睡在一起的人。 “啊!!!” 无声的尖叫后,洛轻语再次昏迷过去。 —— “轻语,该起来了,不然又迟到了。” 洛轻语听不到声音,却感觉到有人在推她,她睁开眼。 此时天色将明,油灯昏暗,正是视线最差的时候。 洛轻语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怪物逆着光,坐在她身边。 “啊!” 她尖叫一声,想也没想,一脚踹过去,将那怪物踹到床下。 “啊!洛轻语,你搞什么鬼!?”被突然踹下床的孔无瑕愤怒道。 “有鬼啊,有鬼啊!来人啊,救命啊!” 凄厉的尖叫声,打破太中学院清晨的宁静。 孔无瑕吓了一跳,想也没想,冲上前一把捂住洛轻语的嘴。 “你疯啦?一大早的鬼吼鬼叫,是想将所有人都引来吗?” 话落,她痛苦尖叫,“啊!洛轻语,你为什么咬我?快松口!” 哪知洛轻语疯了似的,死死咬住她手掌的小鱼际不肯松口。 “小云,小云!”孔无瑕挣脱不得,大声呼救。 小云连忙冲进来,见洛轻语咬着孔无瑕的手,慌忙上前帮忙。 “小姐,这是孔小姐,你最好的朋友,快松口!” 两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孔无瑕的手解救出来。 孔无瑕看着血肉模糊的手掌,怒道:“洛轻语!你是不是有病?一大早的为什么咬人?” “你不是人!”洛轻语突然指着孔无瑕大叫,双眼露出恐惧的光芒,“你不是人,你是死人,你是鬼!” 孔无瑕气得再也不想待下去了,“真是好心没好报!小云,你照顾好你家小姐,我走了!” 身后,洛轻语的声音依然不断响起,惊恐的,语无伦次的,“你不是人,你是死人,你是鬼!” “你不是人,你是死人,你是鬼!” —— 洛轻语疯了。 在她的丫鬟以病为由,请了三天假后,某天洛轻语从屋子里衣衫不整地冲出来,对着每一个人疯狂大吼。 “你不是人,你是鬼,你们都是鬼,你们要害我!” 至此,学院的学生们才知道,洛轻语疯了。 有人想要将她送回去,她对着每一个对她伸手的人又抓又咬,弄伤了好多学生。 最后几位女助教联手将她治服,给她灌了一碗安神醒脑的药。 洛轻语清醒后,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床上,看守她的女助教告诉她,已经通知了她家里人,这两天就会将她接走。 “我没疯,我不是疯子!”洛轻语哭道:“我睡到半夜发现自己在棺材里,我从棺材里看出去,周围全是尸体,有的只有半边身体,有的舌头凸出,有的瞪着我...我和无瑕一起的那天晚上,半夜我又被人放到棺材里,睡在我旁边的无瑕变成了一具尸体...真的,我没有说谎,我没疯,我不是疯子!” 助教怜悯地看着她,“孔无瑕说那晚,她一直握着你的手。” “你别多想了,先好好养病。” 正文 二三八、叶铭改变主意(二更) 洛轻语被她家人接走了,学院里的学生议论了几天后,又恢得了如常。 因为马上就是八月底的私试了。 上次考好了的,想要继续考好,上次考差了的,想要通过这次的私试扳回一城。 从两天前开始,叶梨就一直纠结着:要不要去找叶渺。 余氏的事情让她清醒地认识到,看似可靠的人,实则根本不可靠! 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所以她无比清晰的认识到,她不可能一直依靠叶渺。 叶梨知道以自己的实力,考第一根本不可能,但考个前十应该问题不大,运气好的话,可能可以考入前五。 不过问题在于,如果考了第十,秦先生那边怎么办?会不会认为她资质不好,愿意收她为徒? 还有范知秋那边怎么办?知道她成绩下滑,肯定又是好一阵打骂! 叶梨为了这次私试纠结不已的时候,叶渺却全然没将私试放在心上。 “妹妹,就算考砸了也没关系。”叶海将叶渺的不在意当成是失落,安慰道。 在叶海的认知里,妹妹是很厉害的,比那个什么叶梨还有孔无瑕厉害多了。 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妹妹考试的成绩会不好。 乔方子看了叶海一眼,“海兄弟,你不如操心你自己吧。前几天夫子讲的阵法,你好像还没理解透。” 叶海顿时丧气。 刚开始夫子讲的内容,加上叶铭在一旁指点,他还能勉强跟上,但渐渐的,他的脑子就完全不够用了。 叶渺看了看叶海,眸光一闪,“二哥哥,还有几天私试,我这次想考好点,要不二哥哥教教我。” 叶海抓抓头,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垂头丧气,“妹妹,方子兄弟都说了,我自己都没理解透,怕是教不了你,不如让大哥教你吧,大哥都懂。” 难得妹妹有事求他,他却帮不上忙,叶海觉得自己好没用。 “那让大哥一起教我们好不好?我一个人学得好无聊的。”叶渺眨着眸子道。 那眸子水汪汪的,似会说话,叶海哪里经受得住,晕呼呼地点头,“妹妹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那就这么说定了,从今晚开始,咱们让大哥哥加课。”叶渺笑眯眯道。 乔方子舔着脸插嘴,“海兄弟,渺妹妹,让我也一起吧,多个人热闹点。” 叶渺瞥他一眼,“那一起吧。” 乔方子嘿嘿一笑。 “那我也一起吧。”薛子瑶道:“这次考试,骑射我是不能参加了,要是阵法能拿个高分也不错,这样下月私试成绩肯定不会太差。” 骑射是她的强项。 虽然薛子瑶并不想看到叶铭,但除非她不跟叶渺来往,中午不在叶渺这用膳,否则她根本避不开叶铭。 所以薛子瑶想,反正一天都要见一次了,再多见一次也无妨,就当见渺妹妹好了。 何况她不得不承认,叶铭的天赋比她高太多,什么阵法之类的,也没见他怎么认真学,结果一问什么都懂。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学院里晚上禁止男女学生互相串门,晚膳后,叶渺几人便相约来到小书楼。 小书楼里平时几乎没人,现在晚上天气开始转凉,正是学习的好地方。 他们向负责的夫子说明情况后,夫子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倒没多说什么。 几人便上二楼,找了个地方围坐在一起。 叶铭拿出阵法书,让叶海开始问不懂的问题。 叶海问了几个问题,叶铭答了,见叶海仍是似懂非懂的样子,叶渺便会插嘴问上几句。 每次叶渺问完,叶铭再回答后,叶海便觉得自己好像又明白了一些。 于是从开始的气馁,变得兴致越来越高。 偶尔薛子瑶也会问几句,有些叶铭答得上来,有些叶铭答不上来。 薛子瑶也没在意,毕竟夫子是同时教的,在她看来叶铭能回答大部分她不懂的问题,已经很厉害了。 但很显然,有人不是这样想的。 如此一晚结束,从小书楼离开后,各自回各自的学舍。 叶渺与薛子瑶分开后,正要进院子,突然身后传来轻唤,“妹妹。” 叶渺回头,只见叶铭从黑暗中走出来,灯光朦胧照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 “大哥哥,有事吗?”叶渺有些愕然。 刚刚才分开现在又来找她,难不成有什么紧要的事? 叶铭的神情似乎顿了顿,声音有些奇特道:“上次妹妹问我想不想学阵法,想的话愿意教我,这话还有效吗?” “大哥哥改变主意了?”叶渺这下更惊讶了。 印象中的叶铭,可不是这么容易改变主意的人。 “为什么?”她不禁问道。 “没什么,觉得学了也没坏处。”叶铭道。 他回答的时候,语气很寻常,但不知为何,叶渺觉得叶铭的眼神有些闪躲。 不过叶铭既然不想说,她也不追问,“没问题,那什么时候开始?” “今晚可以吗?” 这么急?叶渺眯了眯眼,“好。” —— 乔方子回去后,从屋里的暗道摸到梅山长的房里。 令他意外的是,今晚的梅山长,居然没有擦银子,而是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 “山长老头,你这是怎么啦?犯单相思了?那位刘婶子家的住址,我还记着呢,要不我告诉你?” 乔方子取笑的话没说完,一只鞋子啪的打到他脑门上。 他嫌恶地捂住鼻子,“山长老头,你多久没洗脚了?怪不得这么大把年纪都娶不到媳妇,脚臭成这样,哪个瞎眼的愿意跟你?” “呸!”梅山长老眼瞪得老圆,“臭小子,谁说老夫没媳妇,老夫娶媳妇的时候,你这臭小子还不知在哪个角落...” 乔方子顿时来了兴致,双眼亮晶晶地道:“山长老头,原来你娶过媳妇啊,你媳妇呢?是不是嫌你脚臭又贪财,跑了?” 梅山长大怒,胡子都翘起来了,“嫌皮痒了是不是?别以为你是学院里的学生,老夫就不敢揍你!再多说一个字,老夫将你封到密道里!” 乔方子闻言不敢惹了,悻悻摸摸鼻子。 “来找老夫什么事,没事就滚!”梅山长余怒未消。 “找你...还真没什么事。”乔方子笑嘻嘻道:“就是想问问山长老头,你的关门弟子找得如何了?” 不收我为徒是吧,我就看着你着急!哼! “行了,别提老夫的烦心事。”梅山长很窝火,这么久了楞是半点消息都没,“再提就滚!” 乔方子见好就收,“山长老头,你刚才叹什么气,说出来我给你参谋参谋。” 要是平时吧,梅山长根本懒得理这个屁小孩。 但这事憋在他心里好久,实在憋得难受,能让他放心吐苦水的人又没几个,便一股脑儿的说了。 “老夫前两个月一时心因来潮,决定教人医术,当时那人说要拜老夫为师,老夫拒绝了。” 乔方子不解,“以山长老头你的名望,拒绝别人拜师不是常有的事吗?” 不拒绝才是不正常。 听到这话,梅山长顿时捶胸顿足,“老夫当时不过兴起,哪知,那人居然是个天才!” 天才?乔方子眉心一跳,能让梅山长称为天才,那就真是绝对的天才了! 而且两个月前... 乔方子不由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喝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药。 最初拉了两回肚子后,再也没出过半点问题。 莫非... 乔方子不动声色道:“你再收那人为徒不就好啦?” “你以为老夫没想过,问题那人不愿意!”梅山长扼腕不已,“老夫明示暗示了好几次,那人都一口回绝了,说家中不许随便拜师!” “真是气死老夫了!难得看中了两个徒弟,结果一个到现在依然不知所踪,一个死活瞧不上老夫!” 梅山长越说越觉得自己好惨一山长,不过就是想收个关门弟子,老天干嘛给这么多磨难给他! “山长老头,要是你考虑收我为徒,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 梅山长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拒绝,“滚!少烦老夫!” 老子都搞不定,你一个小屁孩,少夸海口了。 乔方子:山长老头,我说了帮忙你不要的,以后哪天发现真相了,要别说我骗你哦~ —— 叶梨纠结了两天后,决定还是去找叶渺。 先多考几次第一,让秦先生真正收下她再说。 以后她再加倍努力,赶上叶渺就是。 叶梨去到后发现叶渺不在,桃花道:“小姐和两位少爷他们去小书楼学习了。” 叶渺曾跟桃花说,无论谁来找她,都可以告诉她去哪了,所以桃花依照吩咐,没有隐瞒。 “一起的还有谁?” “乔少爷,薛小姐。” 叶梨一下子慌了,叶渺厉害到何种程度她不知道,但她很清楚,若叶渺愿意,她可以让叶铭等人任何一人阵法与兵法考第一。 如果他们四人都发挥出色,再加上本来成绩就好的孔无瑕等人,叶梨预估自己这次肯定要排到十名开外。 这个成绩,别说范知秋不接受,连她自己都无法忍受! “我去找三姐姐!” 叶梨丢下一句话后,连忙往小书楼跑去。 去到小书楼后,叶梨问那儿的夫子叶渺几人在哪。 夫子没有瞒她,指了指二楼。 叶梨道过谢后,轻手轻脚走上二楼。 二楼里,叶铭正在给叶海几个讲解这一个月夫子教的阵法课的内容。 叶梨站在二楼楼梯口,竖耳听着里面的动静,并没有进去。 这时叶铭看了一眼叶渺,叶渺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叶铭便继续讲解。 同昨晚一样,主要是叶海问问题,问了之后叶铭讲了还不懂时,叶渺便会插嘴再问几个问题。 中间间接夹杂着薛子瑶的提问。 让薛子瑶惊讶的是,昨天她问的,叶铭还答不上来的问题,今天他居然都能回答她了。 一夜之间,似乎变得更厉害了。 这让薛子瑶不服气之余,又生出些许钦佩。 问题并不深奥,叶梨都懂。 她默默听了一会后,转身下了楼。 离开时,嘴角挂着微笑。 看来叶渺并没有认真教他们。 那么这次私试,她可以自己考了。 —— 叶渺回去单独教了叶铭半个时辰后,桃花送宵夜进来了。 “桃花,五妹妹是不是来找过我?” “是的,桃花跟她说小姐和少爷们去了小书楼,五小姐知道还有乔少爷和薛小姐后,说去小书楼找小姐。” 叶渺若有所思,刚才在小书楼二楼楼梯口的人,果然是叶梨。 不过要私试了,她居然不来找她,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叶梨这次居然想靠自己考第一?那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叶渺并不知道叶梨的想法,百思不得其解。 想了想后道:“桃花,拿纸笔来。” 桃花立马备上纸笔,叶渺花了小半个时辰画了张阵图,并在上面详细写明成阵的要点。 待墨干后,叶渺将纸折起来,“桃花,要是五妹妹再来,我不在的话,将这个交给她。” “是,小姐。” —— 叶梨打定主意不找叶渺,决定这次私试靠自己。 可人算不如天算。 今天兵法课上夫子讲的内容,叶梨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透。 明天就是私试了,夫子们忙得根本没空回答学生们的问题。 叶梨犹豫了半天,最后决定晚上去找叶渺。 小书楼里没有人,叶梨便去学舍找叶渺。 “这么晚了,三姐姐去哪了?”叶梨试探问桃花。 “小姐有些不舒服,一早睡下了。”桃花道。 叶梨不由失望,“我想见见三姐姐,方便吗?” 桃花道:“我去问问小姐。” 不一会,桃花出来了,递给叶梨一张纸,“小姐实在困得不行,让我将这个给你。” 叶梨接过,紧紧捏在手心,“那我不打扰了。” 回去的路上,叶梨走得很慢,那张纸很薄,能看得到上面的线条。 那是一张阵法图。 叶梨今晚过来只是想问兵法上的一些问题,她不想再全部依赖叶渺。 可是现在,叶渺却给了她一张阵法图。 怎么办?留还是不留? 叶梨纠结了一路,最后一狠心,将纸扔了。 既然已经决定了,就不要改变心意! 夜里的山风很大,那张纸被扔到地上后,突然来了一阵风将它吹起。 吹啊吹,一直吹了很远,吹到某人面前才掉下来。 然后有一只手,将它捡了起来。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催更炸弹! 感谢宝宝妈818、小家伙呆呆、玉兰香、长歌http、咸鱼条、喜欢桐的月票! 正文 二三九、改变阵法考试的规则(一更) 今天是八月私试的日子,不用晨练,桃花让叶渺多睡了两刻钟后才喊她起来。 用完早膳前往学堂,路上碰到专程等着叶渺的叶海,以及陪着叶海一起来的叶铭和乔方子。 “妹妹加油,不要紧张。”原来叶海担心叶渺会紧张,特意绕过来跟叶渺说这一句。 叶铭和乔方子一个望天,一个望远方,很明显是被叶海强拉来的。 “二哥哥加油。”叶渺笑眼弯弯,“大哥哥和方子哥哥也要加油哦~” 听到方子哥哥四个字,乔方子突然觉得受宠若惊,以及,承受不起的感觉。 他讪笑,找了个好借口,“渺妹妹,还是喊我乔方子吧,我怕铭兄弟海兄弟打我。” 他天天渺妹妹渺妹妹的,叶铭叶海在纠正了无数次后,已经被他打败,当作听不到了。 所以偶尔叶渺喊方子哥哥,叶铭叶海已经学会掩耳盗铃了。 叶渺不知乔方子的心理变化,微微一笑,“加油,乔方子。” —— 早上先考骑射。 学生们的弓箭不是公用的,而是每人单独一套。 有学院里配的,大部分都是自己特制的。 叶海在试自己的弓时,见乔方子背着双手,像夫子似的巡来巡去,忍不住好奇问:“方子兄弟,你的弓呢?是不是忘带了,要不等会用我的?” 乔方子骑射一般,是真一般那种。 “不用,”乔方子神秘一笑,“马上就来。” 话落,只见乔河扛着一个大红匣子过来。 “小少爷,您的弓箭到了。” 那匣子上雕着精致繁复的花纹,上面描了一层金,加上一个华贵的金色拉环,相当惹眼。 不少人的目光纷纷被吸引过来,亦有人不屑地发出冷哼。 乔方子大大咧咧地将匣子一拉开,耀眼的金光从里面散出,亮瞎众人的眼。 “方子兄弟,什么东西这么亮眼?”叶海双眼一亮。 乔方子嘿嘿一笑,伸手从里面取出一样东西。 那金光随着他的手而动。 众人眼睛都直了。 我擦! 居然是把金弓! “乔方子,牛啊!”有学生冲乔方子竖了个大拇指。 有人往那木匣子探头一看,“我擦!连箭尖都是纯金打造!” “这箭羽什么做的,孔雀羽毛?” 有人眼馋,“乔方子,我能拿出来看看吗?” “随便看。”乔方子大方道。 于是里面的二十支箭,很快被人人手一支,拿着细细欣赏。 “真是孔雀羽毛!这可是稀罕物,乔方子,你太牛了!” 都是世家子弟,见识皆不同一般,但见过,跟属于自己的,那是两回事。 “乔方子,以后能让我用你的弓箭过过瘾吗?”有人舔着脸提出请求。 他知道乔方子很大方,乔方子果然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没问题!等我和铭兄弟海兄弟先玩玩后,你们想什么时候借都成!” 乔方子与叶铭叶海关系最好,有什么新鲜玩意,先让两人玩也是正常,没人有异议。 再加上不少人对叶渺动了那么丁点小心思,先前因为闯关石碑对几人留下的不好印象,现在早就淡化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一派喜气洋洋中,总会有那么一点不和谐的声音出现。 “一个花银子买进学院的人,居然受到如此追捧,老天爷真是瞎了眼!”潘上人阴冷道。 有人瞥了一眼潘上人,没理他。 这个人总是阴阳怪气的,一副他最厉害,不赏识他的人都是眼瞎的神情,很让人倒胃口。 “乔方子,不如用你的新弓试一箭来瞧瞧?” 乔方子举起金弓,笑,“正有此意。” 伸手,“拿箭来。” 有人将箭递过去,乔方子接过,恰好潘上人离开,他的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潘上人。 “乔方子,我就知道你是这种阴险小人!刚才我说你是花银子买进学院的,现在你就故意撞我是不是?”潘上人冷嘲热讽。 乔方子意识到撞到了人之后,本来下意识是要道歉的,结果听到潘上人的声音,双臂一环胸,将金弓抱在胸前。 懒洋洋道:“潘上人,我站在这里一直没动,是你自己突然走过来的,所以我怀疑你想蹭我的金弓。我告诉你啊,定制这把金弓花了我两万两银子,要是撞坏了,我怕你赔不起。” 蔑视的语气,让潘上人怒火中烧,“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乔方子,你不过就是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到处用钱打通关系,将学院弄得乌烟瘴气,没有乔家,你算个什么东西!?” “没有乔家,我确实不算个东西,不过潘上人,你就算有潘家,你也算不上是个东西!”乔方子斜视他,“好歹我家还有银子,你家有什么?要不是我父亲仁慈,你潘家的潘氏商行,早就从商行除名了。” “手下败将,不足挂齿。” 潘上人气得脸红脖子粗,阴冷的眼里射出毒光,似乎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打人。 “乔方子,你不是觉得自己能耐吗?敢不敢跟我比一场?” “随时奉陪。”乔方子举起金弓,眯眼对着箭靶,漫不经心应道。 也不问比什么。 那一副赢定了的表情,让潘上人冷笑连连。 “比骑射,我不及你,比沙盘,你不及我,比阵法!” 都是从五月开始学阵法,看起来倒也公平。 但潘上人在阵法方面颇有天赋,连夫子都称赞过几次,反观乔方子阵法平平,上次私试得了零分。 平时学堂上夫子布置的阵法,乔方子也从来没有布出一个成功的阵法。 “好啊,赌注是什么。”乔方子依然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谁输了,谁离开学院!” 哗! 要不要玩这么大?! 乔方子似笑非笑地睥了潘上人一眼,“好啊!” 叶海想阻止已是来不及,叶铭则若有所思地看着乔方子。 “方子兄弟...”叶海着急地喊了一声,却被乔方子笑嘻嘻地打断。 “各位,听到我和潘上人打的赌没?从这一刻起,开始接受下注,买一是潘上人赢,买二是我赢,不设上限,赔率百分百,多买多赢!” “乔河,设局,作记录!” 所有人面面相觑,还没从谁输谁退出学院的赌约中缓过神,又被乔方子的操作弄懵了。 这人是银子多得没地方花是吧? 眼前突然金光一闪,望着那两万两银子定制的金弓:这人确实银子多得没地方花! 既然如此,那他们就帮他花花呗。 “我买潘上人,五百两!” “我买潘上人,一百两!” “我买潘上人,二百两!” ... 不一会,消息传遍整个学院,“渺妹妹,乔方子和潘上人打赌,你买谁赢?”薛子瑶兴冲冲地问。 “乔方子。”叶渺头也不抬。 薛子瑶有些纠结,“他们比阵法耶,夫子都夸过潘上人好几次。” “乔方子。” “那就买乔方子。”薛子瑶下定决心。 临走前又问,“买多少?” “有多少买多少!” 薛子瑶咋舌,就算是熟人,也不能这么撒银子吧,她又不乔方子。 本来薛子瑶打定主意少买点的,结果去到乔河那,发现买乔方子的寥寥无几。 除了叶铭叶海,就还有几个卖乔方子面子,下了十两五两的意思意思的。 薛子瑶看他这么惨,心中豪情顿生。 “我买乔方子,三百两!” 这是她全部积蓄。 “薛子瑶,够义气!”乔方子冲她眨眼。 堵局的事情,学生们都知道了,自然瞒不过夫子们的耳目,有些年轻的助教,还偷偷摸摸让人帮忙下了注。 丁夫子脑门直抽动,若是别人搞这种事情,他直接就出面喝止了。 可乔方子是走山长大人关系进来的,上次闯关石碑的事情,也是在山长大人偏袒下不了了之。 丁夫子于是去找梅山长。 “山长大人,学院里的风气不能再歪了!” 梅山长拿着干布,双眼放光地擦着他的宝贝银子,慢悠悠地道:“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别吓着他的宝贝银子。 丁夫子将乔方子与潘上人打赌的事情,以及乔方子设堵局一事说了一遍。 “山长大人,学生们个个都跑去下注不说,连不少夫子助教都私下托人下注,这事,我必须要制止。” 梅山长听到乔方子设堵局的时候,双眸更亮了,“小事一桩,不必大惊小怪!一天到晚的练功布阵,有什么乐趣?偶尔小打小闹的闹一闹,调剂调剂,挺好的。小赌怡情,无伤大雅。” “山长大人,这是学院...” “就这样了,无需多言,私试该开始了吧,快去快去,这才是重要的事情!” 梅山长说完,背过身继续擦银子,丁夫子按按突突跳的太阳穴,咬牙离开。 没走两步,听到梅山长压低的兴奋声音传来,“银子,去,下注五千两,买乔方子赢。” 银子是梅山长的童子,还有一个叫金子。 丁夫子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 乔方子看到乔河记录的下注单,无名氏:五千两,呵的一声笑出声。 山长老头,你真是太无耻了! 梅山长:这么好赚银子的机会,不赚才无耻! —— 上午的骑射兵法考试结束后,下午是阵法考试。 阵法考试同上次一样,学生们在规定的时辰内,在校场布一个阵,由夫子们检查后评分。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学生们正准备前往校场时,夫子突然来了。 “这次阵法考试,有些许变动。”夫子道:“不只要布阵,还要上交阵图,同时在阵图上写明成阵要点。” “啊,这是为什么?”学生们议论纷纷。 “能成阵,不代表阵图优秀,阵图优秀,不一定能成阵。”夫子道:“学院想综合分析你们的能力,侧重点调整后面的教学进度。” 原来是这样!学生们恍然大悟。 “现在给大家两刻钟的时候,将阵图完善,并写明成阵要点。提前写完的人,可提前去校场布阵。” “是,夫子!” —— “秦先生,这是各班交上来的阵图,请您过目。” 一位助教将九十九份阵图,整整齐齐的放到秦先生面前。 “九十九份,确定一份不少?”秦先生问。 “数过三次了,秦先生,确定一份不少。”助教道。 “辛苦了,下去吧。” “是,秦先生。” 助教离开后,秦先生从一旁的阵法书里,取出一张夹在中间折得整齐的纸。 展开。 赦然是一份阵图! 要是叶渺瞧了,定会惊讶,她给叶梨的阵法图,为何会在秦先生手上。 秦先生仔细瞧着那上面的字,明明是女子娟秀的小楷,可每看一次,他总能从中看出不一样的感觉。 豪迈、不羁、肆意、张扬、空灵... 再看那阵图,秦先生向来沉稳的眸子不淡定了。 他要找的人,终于要找到了! 这份阵图,同之前叶渺为难孟悠然的阵图相比,一个一级,一个十级,不可同日而语。 但秦先生何许人也,只要有丁点相似的蛛丝马迹,他就能看出来。 上次叶梨的阵图因为叶梨改动过,抹去了一些痕迹,秦先生虽怀疑,但并不敢肯定。 这次,秦先生是百分之百能确定了。 他翻开那九十九份阵图,一一对应。 很快,他眼里露出炙热的光芒。 待情绪平复后,秦先生提笔给孟悠然写了封信:悠然,为师想收叶渺为学生,你觉得如何? 不用写得太明白,秦先生知道孟悠然懂他信里的意思。 其实他要收谁为学生,是不需要问孟悠然的,但叶渺上次刁难过孟悠然,所以他才会写这封信。 —— 孟悠然在收到信后,没有半点犹豫写了两封回信,一封是给秦先生的:先生的决定,学生无异议。 另一封,却是写给叶渺的:叶三小姐,先生知道了。 在让阿木送信的时候,孟悠然突然问:“过几天就是重阳了,学院可有登山活动?” 阿木:小的怎么会知道? “小的去打听打听。” 孟悠然抽出一封信,淡淡道:“好久没陪先生登山了,重阳去太中学院陪先生登山。” “是,少爷。” 阿木让人将信送往太中学院秦先生时,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秦先生什么时候登过山? ------题外话------ 秦先生:想不到我教了个叛徒。 孟悠然:这不是第一次了,先生。 正文 二百四、 不服?那就打到你服为止!(二更) 孟悠然的回信是后话。 因为赌注的事情,这一次的阵法考试,太中学院所有夫子助教学生,关注点都在甲班的潘上人以及乔方子身上。 阵图上交后,每个人都不太关注自己的分数,而是纷纷往甲班那边瞧。 不过可惜隔得远,除了站在潘上人以及乔方子附近的人,没人瞧得清他们的阵法布得如何。 乔方子在叶铭叶海中间,叶海左瞧右瞧瞧不明白,不知道好坏。 他心里担心,但即便神经再大条,也没敢问乔方子。 一旁的叶铭却是震惊不已。 他本身聪明,之前对阵法没兴趣都能将夫子教的吃透,这几天决定研究阵法后,在叶渺的教导下,进步飞速。 自认比现在夫子教的进度,快了两倍不止。 但现在,他只能看出乔方子的阵是成功的,却居然瞧不出乔方子阵法的奥妙。 叶渺是因为前世的事情,判断乔方子非池中物,叶铭之前察觉乔方子的不寻常,却纯粹是凭自己的分析判断。 但他没料到,乔方子会比他想的要深得多。 潘上人在乔方子不远处,不过彼此看不到对方的阵法。 当潘上人的阵法摆出来后,左右的同学立马惊呼,“我擦,潘上人,这个阵不错啊。” “在夫子教的基础上创新出能成阵,这最少九分了!” “运气好的话,十分都有可能!” 阵法考试在夫子们没有打分结束前,是不允许随意走动的。 潘上人身边的学生们这一惊呼,惹得离得近的学生心痒痒的同时,更加喜不自禁。 这么看来,这次潘上人十拿九稳要赢了。 他赢,则代表大多数人都会赢! 有人看了眼叶铭叶海,见两人一个迷茫,一个面色沉沉不知在想什么,心里越发肯定乔方子必输无疑了。 夫子们今日打分速度比上次快了很多。 “七分,八分,七分,八分...” 前面十几个下来,都是七到八分。 终于轮到潘上人了。 所有人屏息以待。 几个夫子看了看,面上不由自主露出微笑。 低头交谈了几句,中间一名夫子道:“九分!” “果然是九分!” 旁边刚刚拿了七分的学生兴奋不已,简直比自己拿了九分还高兴! “潘上人拿了九分,乔方子输定了!”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所有班级,像过年似的,所有人喜气洋洋,除了薛子瑶。 我的三百两!她泪流满面。 “薛子瑶,你下了多少两?”叶渺突然问。 “三百两。”薛子瑶垮下肩,渺妹妹啊,咱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哦,不多。” 薛子瑶差点想吐血。 薛长言是个清官,只有那丁点的死俸禄,薛家全靠裴媛的嫁妆撑着,所以薛子瑶的零用银子并不多。 这三百两,真是她存了好几年才存下的。 所有人都在欢庆的时候,夫子们终于走到叶海乔方子叶铭几人面前了。 按顺序先是叶海。 夫子们看了看叶海的阵,皆露出惊讶的表情。 “叶海进步很大啊。” 不过几天时间,从不能成阵到能成阵,这可不是一点点的进步,而是质的飞跃。 “七分。” 甲班阵法夫子拍拍叶海的肩,“叶海,做得不错,继续加油。” 叶海咧嘴笑,“谢谢夫子,学生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终于到了万众期待的乔方子的阵法了。 看完后,第一个夫子:瞪大眼。 第二个夫子:张大嘴。 第三个夫子:瞪大眼张大嘴。 第四个夫子:呆滞。 第五个夫子:呆滞瞪大眼张大嘴。 专门研究夫子表情的学生们,个个露出稳了稳了的微笑。 “夫子们一言不发,肯定是不能成阵。” “第一次见五个夫子露出这样的表情,想必是不敢相信,乔方子这样的水平,居然敢跟人打赌!” “万一真输了,乔方子真的会离开学院吗?” “哎呀,糟糕,我还欠他一百两银子!” “哎呀呀,我还欠两百两!” 这次下注,大部分是用赊账的形式。 “没有他,突然感觉以后的学院生活,会好无聊。” 有人开始怀念乔方子的好。 “我也有这种感觉。” “以后没银子了,找谁借?” 众人感慨一番后,最后的结论是:“好在这次下注赢的银子,能还清欠账,不然过年回去,我爹肯定打死我!” 离得近的学生们,三三两两的议论着,直到传来一道声音。 “乔方子,十分。” 议论的学生们听到后哇了一声,“哇,好厉害,又有人打十分了,上次只有叶梨和孔无瑕是十分吧,这次是谁?” “是乔方子,咱们甲班的乔方子!” “哇,可是为咱们甲班争光了!” 热烈地讨论一番后,突然所有人集体失声。 “谁十分!?” “乔方子。” “乔方子十分!?” “潘上人九人,他十分,岂不是说他赢了潘上人!?” “嗷,欠了三百两又三百两,过年回去我的命保不住了,我爹会打死我的!” 喜气洋洋的气氛一扫而空,整个校场,哀鸿遍野。 —— 薛子瑶楞楞地看着手中一千两的银票。 乔河解释道:“小少爷说了,薛小姐信任他下注三百两,他决定双倍返,加上本金是九百两,多的一百两给薛小姐薛少爷买零嘴。” 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的薛子瑶咽咽口水,呆楞地问叶渺,“所以说,乔方子赢了!?” “应该是吧,看看其他人的表情就知道了。”叶渺道。 薛子瑶十分不自然地转动头颅,除了她,所有人都愁眉苦脸,跟死了爹娘似的。 “哇!渺妹妹,你真是我的财神爷!哈哈哈!”薛子瑶突然一把抱住叶渺,兴奋大笑。 “爱死你了,爱死你了!” 怪不得她第一眼看到渺妹妹,就喜欢上了,原来渺妹妹是她的财神爷! 怪不得刚才说三百两不多,原来是这个意思! 薛子瑶笑眯眯地道:“渺妹妹,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 阵法评分结束了,潘上人站在校场上一动不动,脑海一片空白。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输给乔方子?! 怎么可能会输给那个草包乔方子?! 乔方子双手背在背后,慢悠悠走过来,“潘上人,该兑现赌约了。” 兑现赌约,什么赌约? 潘上人脑子转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他与乔方子的赌约:输的人,离开太中学院! 面上,顿时血色全无! 不!这是潘家翻身的最后希望,他不能离开,他不能走! 可是要让他开口求乔方子让赌约无效,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没有参与下注的少数几个学生看得不忍,“乔方子,大家一时冲动说的玩笑话而已,算了,别当真。” “对啊,都是同窗,别较真了,算了算了。” 乔方子一向大度,之前闯关石碑的事情,很多人不满针对他,他都没放在心上。 后来谁来找他借银子,他都慷慨借出去,半句嘲讽的话都没说。 所以这次,很多人认为乔方子一定会将赌约当成玩笑话,一笑置之。 哪知乔方子是笑了,却没有当成玩笑话。 “今天反过来要是我输了,你们问问潘上人,他会不会将此事当成玩笑话,一笑了之?” 做和事佬的人,立马不出声了。 潘上人因为潘氏商行被乔氏商行打败的关系,一直针对乔方子,今日要是潘上人赢了,绝不可能会让乔方子留在学院。 “我乔家商行出身,最重信誉,一诺千金,我说过的话自然会做到,打过的赌,自然会践行。至于别人嘛,我没法按我的要求去要求别人。” 乔方子道:“这个约履行不履行,不在我,在对方。” 说完,一胳膊搭上叶海的肩,摸着肚子,“海兄弟,我肚子饿了,吃东西去。” 两人勾肩搭背的离开,其他的学生们不好多说,也离开了。 留下潘上人一人站在原地,脸上青红交加。 乔方子的话,就是个坑。 他若履行赌约离开,那潘家就彻底玩完了。 若他不离开,则所有人都知道他潘上人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商人最重声誉,累积声誉需要数十年甚至一辈子,而毁掉声誉,却只需要一夕! 所以无论他选择离开还是留下,未来的路,都将会比之前更艰难百倍! 潘上人死死盯着乔方子离开的方向,眼里露出狠厉的光芒。 乔方子,你不让我好过,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咱们走着瞧! —— 乔方子拉着叶海走了一会后,很快和叶铭会合,又找到叶渺和薛子瑶。 “乔方子,谢谢你!”薛子瑶自拿了一千两银子后,脸上笑容一直没断过,此时见到大金主,更是笑得像花一样。 “不用客气,这是你应得的!”乔方子大气的一挥手。 “总之还是要谢谢你,哈哈哈!”薛子瑶想到荷包里的银票,就乐不可支。 连叶铭瞟过来的极不友善的眼神,都大度的忽略了。 轻浮!叶铭在心里冷哼一声。 “今晚去宅子里大吃大喝一顿!”乔方子道:“喊上桃花妹妹秋桐初一初二几个。” “我去喊!”薛子瑶说完就跑了。 因为一千两,她兴奋得没法停下来。 薛子瑶离开后,叶海想起刚才的事情,“方子兄弟,你真的要将潘上人赶出学院吗?” 乔方子两手一摊,“我给了他选择,他自己选。” 叶铭看着他,“乔方子,商人以和为贵,你不像是会赶尽杀绝的人。” “有些仇能解,有些仇不能解,不能解的仇,解来干什么?”乔方子看了一眼叶渺。 渺妹妹说过,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以前他不主动招惹潘上人,也是本着以和为贵,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现在嘛,呵呵。 不服?那就打到你服为止! 叶铭注意到乔方子的目光,在他和叶渺身上扫了两眼,若有所思。 乔方子的转变,不会是因为妹妹吧? 这边叶海问起了别的问题,“妹妹,你阵法多少分?” “七分,二哥哥你呢?” “我也七分!”叶海大声说完,一脸求表扬的神情。 “二哥哥你好棒!”叶渺果然最懂叶海,毫不吝啬的夸奖。 叶铭瞅一眼叶海,幼稚! “大哥九分呢!乔方子更厉害,十分!” “大哥哥真棒!乔方子也棒!”叶渺笑眯眯道。 叶铭:空气真好,心情好愉悦! —— 上京,平南王府。 “小王爷,世子有事不见客!” “滚开!”南宫锐一脚踹开徐冲,直奔程烁书房。 徐冲愁眉苦脸的跟在南宫锐身后。 这小霸王,打不得碰不得,希望世子被打扰了不要生气! 刚才还嚣张不已的南宫锐,推开书房门后,立马换了一副嘴脸,“世子大哥~” “我没空,自己玩去!” 埋首在一堆书藉中的程烁,头都懒得抬,直接冷冰冰赶人走。 “世子大哥,我不是来找你玩的,我是想你再带我去太中学院!” 南宫锐说着,不知为何,脸突然红了。 “我没空,自己去!” “父王不准,说除非有人带着!”南宫锐耷拉着头,“世子大哥,我不是现在去,我想重阳过去登山。” “太中学院的山有什么好登的,上京郊区大片山,不去!” 程烁的声音逐渐透出几分不耐烦,“出去,别打扰我!” 自从中秋回来后,程烁一头埋进阵法的海洋,将皇家学院的大阵法师欧阳先生拎出来,逼着他教他阵法。 以前程烁在皇家学院时,欧阳先生天天追在他屁股后面,要收他为徒,结果程烁鸟都不鸟人家,还变着法的捉弄人家。 现在天道好轮回,欧阳先生便变着法的折腾程烁,以报当年的仇。 程烁明知欧阳先生是在折腾他,却没有半点怨言,答应一个月的时间,将二十本阵法古藉全部背下来后,再去找欧阳先生。 一个月二十本,等于一天半一本,所以他是真没时间。 南宫锐见死活说不动他,只好作罢,“你不带我去,那我找皇家学院的人带我去了。” “嗯,去吧。” 南宫锐走到书房门口后,程烁猛的抬头,星眸危险的眯起,“你说皇家学院有人要去太中学院登山?” “是啊。” “谁?” “孟悠然。” ------题外话------ 感谢羁绊sou1的钻石和鲜花! 感谢坂田银喵、yannyliu、yolandaliu08、maydaykaka的月票! 感谢书城吟花入酒的月票! 正文 二四一、砸的又不是我的招牌(一更) 今天是学院第二次出私试成绩的日子。 戊班的学生们都很紧张,叶梨更甚。 除了叶渺和薛子瑶。 薛子瑶肩膀受了伤没参加骑射,妥妥的倒数。 至于叶渺,成绩什么的,与她有何干系? 台上夫子拿着成绩排名清单,“这次从最后一名开始,第九十九名,戊班薛子瑶。” 夫子顿了顿,“薛子瑶没参加骑射,所以排名倒数第一,不过阵法八分,超过了一半以上的学生,很不错。” 后面这句,算是变相表扬了,毕竟薛子瑶在阵法方面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天赋。 薛子瑶喜滋滋的,“谢谢夫子。” “第五十名,戊班叶渺...第四十八名,甲班叶海...” “第十五名,戊班沈狼...第八名,戊班叶梨...” 叶梨脑子嗡的一下,按她的预算,第八名不算差。 但问题是,叶铭的名字还没出来。 “第五名,甲班叶铭...” 叶梨手心一紧,叶铭第五名,她第八名。 “第一名,戊班孔无瑕...” “恭喜你孔无瑕。”孔无瑕前后的学生们纷纷向她祝贺。 孔无瑕笑得格外矜持,“谢谢大家。” 夫子在上面很满意,“这次阵法出了两个满分,一个是咱们班的孔无瑕,另一个是甲班的乔方子。” 乔方子因为阵法拿了高分,排名三十。 孔无瑕面上的笑容便淡了些,跟乔方子那种人相提并论,她觉得掉价。 她是阵法世家出身,现在夫子所教于她而言轻松简单,她能保证次次拿最少九分以上。 而乔方子,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而已,哪配和她的名字牵扯到一起? “想不到乔方子阵法这么厉害。”薛子瑶忍不住赞道。 叶渺附和地点点头,没有搭这话,“薛子瑶你东西收好了没?今天早点走,看这样子晚上要变天。” 薛子瑶立马道:“我马上回去收拾!” —— 回去的路上,叶梨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咬着唇坐得端正,神情不安。 叶渺和薛子瑶心不在蔫地说着闲话,时不时拿眼瞟叶梨一下。 她没想到,叶梨最后居然狠得下心,不用她给她的阵法。 这等魄力,倒是让叶渺有两分刮目相看。 不过让叶渺不解的,是叶梨为什么要拒绝她的帮助? 薛子瑶叽叽喳喳说了一会后,见以前总会时不时搭腔的叶梨,今儿一句话都没说,忍不住用眼神问叶渺:她怎么啦? 叶渺小声道:“或许考了第八,心里难受吧。” 薛子瑶觉得她要是能考第八,估计得高兴得飞起。 不过她倒不会用自己的标准去判断别人,毕竟叶梨之前一直是第一,这次一下子降到第八,难免有落差。 但她也没打算安慰叶梨,自上次之后,她就不喜欢叶梨。 薛子瑶很快不再理会她,拉着叶渺问她这两天会做什么,有空可以去薛府玩。 “我明天有事。”叶渺道。 薛子瑶只好作罢。 —— 方婉柔和叶云琅一如既往的,在临安侯府外面,等着叶渺三人归来。 “阿爹阿娘,大哥好厉害,这次考了第五!”叶海一下马车,就迫不及待地报告好消息。 方婉柔微笑道:“真不错。”却没有问叶海和叶渺考得如何。 叶海垂下头,“可是儿子考的不好。” 方婉柔摸摸他的头,“没关系,来日方长。” 叶海用脑袋蹭蹭她的手心,很快就高兴起来,“阿娘,儿子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这边叶云琅和叶铭叶渺说了几句后,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进了府。 叶梨站在外面,第一次没有羡慕叶渺。 要是范知秋在,指不定会发生什么。 她深吸口气,抬脚朝里面走去。 该要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富贵院里,范知秋正搂着叶菁吃瓜果。 “乖女儿,好吃吗?” “好甜,阿娘。” “好吃也不能贪吃,会吃坏肚子的。”范知秋的声音格外温柔。 “知道了阿娘。”叶菁乖巧道。 门外的叶梨眸底闪过一丝羡慕,咬咬唇,轻声唤道:“阿娘,女儿回来了。” “嗯,进来吧。”温柔的声音瞬间变得冷淡。 见到叶梨进来,头也不抬地问:“这次考得如何?” 叶梨肩膀一缩,手指头紧紧绞在一起,“对不起,阿娘,女儿这次考得...不好。” “不好?”冷淡的声音转为尖利。 “女儿这次...只考了第八...”叶梨低声道。 “大房几个呢?” 叶梨颤抖着道:“二哥哥考了第...五...啊!” “没用的东西!”范知秋随手一个茶盏扔过去,正中叶梨肩膀。 叶梨顾不上呼痛,跪在地上,“阿娘,对不起,女儿下次一定考个第一回来…呜呜...” “输给了大房,你还有脸哭!?”范知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指着她,声音尖厉,“现在咱们三房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那个老不死的已经指望不上了,要是你能赢过大房,咱们还有点机会,现在你居然连个叶铭都比不过!你说,你活着还有什么用?” “阿娘,女儿下次...一定会赢过二哥哥...” “下次,下次,这次都赢不了,下次能赢吗!?” 看好戏的叶菁嘴里啃着甜瓜,含糊不清道:“五姐姐一定是在学院里偷懒了!阿娘,女儿一直乖乖的,没有偷懒哦~” “阿娘知道。”范知秋温柔地应了一下叶菁后,回过头对着叶梨尖声道:“你说,是不是偷懒了?!是不是偷懒了?!” 一边说,一边瞅着丫鬟打扫没拿走的鸡毛掸子,拿过来直接往叶梨身上抽。 那可比用手捏手拧更疼。 叶梨哭着求饶,“阿娘,女儿没偷懒!阿娘,求您别打了!” 她的求饶并没有换来范知秋的怜惜,反而让她下手更重。 范知秋这两天心情有些不好。 卢州只有叶云泽一人在,他身边的小厮这几天来信,说叶云泽天天都有不同的聚会。 男人聚会,除了青楼还能去哪? 虽然一时半会的,叶云泽还没有对不起她,可时间一长,哪个男人能把持得住? 但范知秋不可能扔下侯府中馈过去,守着一个她已经没了感情的男人。 所以范知秋现在最渴望的,是爵位能快点落到三房头上,到时她便可以过去看着叶云泽。 余氏被禁足,承爵的希望又渺茫了一些,范知秋将所有希望放在叶梨身上。 如果叶梨继续保持优秀的成绩,搭上二皇子这条线,那爵位就十拿九稳了。 可现在,叶梨居然退到第八名,还输给了叶铭! 范知秋满肚子的怒火与不甘,通通发泄到叶梨身上。 叶梨开始还哭着求饶,后来已经痛到麻木了,倒在地上,任范知秋一下一下地抽打。 叶菁摇晃着双腿,歪着头看着这一切,似乎觉得十分有趣。 不一会伸出白嫩的手指头指着叶梨,“阿娘,五姐姐都不哭了,肯定是不服气。” 坐在地上的叶梨,闻言缓缓抬头,静静幽幽的看向叶菁。 那眸子说不出什么情绪,叶菁被吓哭了,“阿娘,五姐姐吓女儿,女儿怕,哇哇!” 宝贝女儿哭了,范知秋拎起一旁的凳子就要砸过去,叶梨突然爆发。 她猛地从地上蹿起抓住范知秋的手腕,双目赤红。 “六妹妹是阿娘的女儿,女儿就不是阿娘的女儿吗?既然阿娘这么不喜欢女儿,当初为什么要生下女儿?生下来了为什么不掐死女儿?” 那力气大得范知秋竟是挣脱不得。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范知秋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像看仇人一样,说着最恶毒的话,“早知道你这么没用,当初就该一早掐死你!省得浪费我十几年的心血!” 叶梨终于问出了藏在心底的话,可得到的答案直接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踉跄着不断后退,用一种范知秋从未看过的陌生眼神看着她,看得范知秋手中的凳子,怎么也砸不下去。 叶梨一直退到门边,流着泪转身,跑了。 跑出富贵院的叶梨,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一直跑出了临安侯府。 此时天色已渐黑,秋风起,夹着点点秋雨,天气似乎一下子冷了很多。 街上行人渐少,叶梨也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一直跑一直跑,直到天色全黑,灯光微弱,直到精疲力竭,才缩到一个墙角,将脸埋到双膝间,低低的放肆的哭起来。 头顶上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伞,叶梨不由自主抬头,一个年轻的女子微笑着朝她伸出手。 “你是临安侯府的叶五小姐吧,我们家主子有请。” 她的声音很清脆,在这雨夜里伴着雨滴敲打青石板的声音格外动听,叶梨不由自主的将手递给她,任她将自己拉起来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才发现,不远处停着一辆青蓬马车,车头挂着一盏莲花灯笼。 借着灯笼里的光,能看清那马车虽然朴素到不打眼,在细密秋雨笼罩中,却另有一种肃重的威严。 “叶五小姐,请。”女子清脆的声音里,亦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叶梨迷迷糊糊的上了马车。 一进去,一股暖意袭来,瞬间就驱散了叶梨身上的寒意,生出几分依恋的贪婪。 里面坐着一名女子,衣着朴素,却如这马车一样,给人一种威严华贵的感觉。 模样不出挑,三十左右的样子,有种天然的,高高在上的养尊处优,“叶五小姐,坐吧。” 声音圆润,亲切而威严。 叶梨一时有些懵,她不认识眼前的女人,“请问您是?” “我是淳华公主,我见过你父亲,他人不错。” 淳华公主南宫莲微笑着给她倒了一杯茶,举手投足间,贵气浑然天成,“喝吧。” 马车里热气缭绕,香气四溢,对面女子眉目慈祥,眸光温柔。 “我跟你投缘,以后,多些来我府上玩。” 淳华公主南宫莲,年三十,当今皇上同父异母的二皇妹。 十八成婚,二十三驸马病逝,守寡至今,无儿无女。 这几年来四处游历,行踪飘忽,没想到出现在青州城,更没想到会被她叶梨遇上。 她还说跟她投缘,让她多去找她陪她。 叶梨突然觉得好像在做梦。 —— 早上叶渺告别方婉柔后出门去了胡信的破宅子。 破宅子依然是破宅子,不过却多了好多小孩子。 这些小孩子不是乞丐,而是胡儿巷里的孩子们。 有空便过来识识字,练练武。 之前负责的是邱崖,后来邱崖被叶渺调走,来了一位罗师傅。 罗师傅不认识叶渺,见到她有些诧异,不过没问什么,微微点了点头。 孩子们见到叶渺过来,都兴奋地围过来,小脸红红,双眼亮晶晶的。 “寻欢姐!” 有外人在,他们不能喊阿娘,要喊寻欢姐,这是胡信教他们的。 他们别的没记住,这点却记得牢牢的。 “乖!”叶渺笑眯眯地摸摸这个的头,捏捏那个的脸,将桃花准备的糕点和糖交给一个大点的孩子,让他带着孩子们去分。 “丫头!”后面冷不丁响起梅游医的声音。 叶渺惊讶回头,只见站在梅游医身后的胡信冲叶渺挤挤眼,叶渺便没问他怎么一早在这里,“梅爷爷好。” 梅游医的脸不知为何有些臭,“丫头你来得正好,跟我出去摆摊。” 叶渺哦了一声,乖乖帮他拎着药箱跟在后面出去了。 昨晚一场秋雨,今天气温降了很多,不过天气倒是睛朗。 叶渺跟着梅游医到一处人流较多处,梅游医道:“就在这。” 四周围空荡荡的,“怎么摆?”叶渺问。 “去借一张桌子,三张凳子过来。” “我?”叶渺指着自己鼻子问。 “难不成我?” 梅爷爷今天脾气有点冲啊,叶渺摸摸鼻子,“稍等一会。” 她朝一处卖早膳的档口走去,也不说借,直接花银子租了,并让老板将桌子凳子搬过去。 一切摆好后,梅游医从药箱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今日免费问诊。 纸一贴出,立马就有不少人围过来了。 免费的嘛,不看白不看。 “丫头,你把脉。” “我?确定?”叶渺瞪大眼。 “怕了?”梅游医斜看她一眼。 叶渺耸肩,“不怕,出了错,砸的又不是我的招牌。” 正文 二四二、无关紧要的人,无需记住(二更) 梅游医气呼呼地瞪着她。 真是气死老子了! 胡信不松口,另一个关门弟子找不着,眼前这个又不将他放在心上! 多少人想见他一面都见不着,他却要在这里受这种鸟气! 梅游医傲娇的将头扭向一边。 叶渺嘴里说着不怕,心里其实有些忐忑,除了叶铭桃花几人,她还没给外人把过脉。 一位年长的妇人瞧她年纪小,虽是免费也担心,“小姑娘,你行不行?” 叶渺笑眯眯指了指梅游医,“奶奶您放心,我替您把了后,梅爷爷会替您再把一次。” 梅游医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倒是很能唬人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妇人高兴地伸出手。 梅游医哼了一声。 这么聪明机灵的人,咋就跟他没缘呢? 这时梅游医还没想到,他的悔恨只是刚刚开始。 叶渺把了脉后,梅游医再把一次,他的本意是实战教她。 哪知... 叶渺把的十个脉里,有九个半都是准的,还有半个不是错,而是紧张说漏了。 梅游医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神人,眼睛都直了,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亮。 休息的空档,梅游医迫不急待而热切地道:“丫头啊,我这里还有很多师门不传之秘,你要是拜我门下,我可以统统全部教给你!” “不用了。”叶渺没兴趣地摇摇头,“我对做神医没兴趣。” 她只是想学些简单的医术,能在未来将宝儿照顾得更好,神医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梅游医心口如被插了一把尖刀,血淋淋的。 他都使出浑身解数了,为什么她还是不同意? “丫头啊~”梅游医还想苦口婆心劝说,叶渺打断他,“梅爷爷,又来病人了。” 梅游医气馁地坐在一旁,看着叶渺越来越熟练的手法,将过去拒绝收叶渺为徒的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眼看人又少了,梅游医随口问道:“丫头你在哪个学院学习?” 叶渺顿了顿,“梅爷爷为何这么问?” “我看你每半旬都会出来一次。” 武国的学院,都是半旬一休。 “因为我家里人每半旬才准我出来一次。”叶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 梅游医应了一声,兴趣缺缺。 很快陷入自怜自艾中,他就是想收两个关门弟子而已,老天为何要这般折磨他一个半老头子? —— 叶渺回去的时候,在临安侯府门口看到一辆低调的青蓬马车。 她好奇地看了两眼,发现范知秋居然万分恭敬地站在那马车前。 有两根白得耀眼的手指头,将帘子掀开一条缝。 叶渺看不到里面的人,只听一道圆润又带着贵气的声音道:“我跟阿梨很投缘,希望三夫人能让阿梨有空多些去陪我。” 范知秋说了什么叶渺没听到,因为她已经进去好远了。 “阿梨能得公主青眼是阿梨的福气,我一定会让她多些去陪您。”范知秋受宠若惊道。 “如此多谢三夫人了。”南宫莲回头见叶梨望着外面神情怔仲,喊了声,“阿梨。” 叶梨似乎终于回过神,眼神闪烁,“公主,阿梨先下去了,谢谢公主送阿梨回来。” 南宫莲眉眼轻动,含笑道:“去吧。” 待叶梨下车后,她面上笑容敛起,威严的问旁边的侍女,“她刚才看到了什么?” 侍女清脆的声音回道:“回公主,叶五小姐刚才看到了临安侯府大房的叶三小姐。” “叶三小姐?”南宫莲低低念了念,随即闭上眼,圆润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清冷,“既然阿梨不喜欢,我也不喜欢。” “下午给阿梨送辆马车过来,以我的名义。” “是,公主。” —— 淳华公主南宫莲亲自送叶梨回来的消息,惊动了侯府上下。 下午的时候,南宫莲送来的马车,再次轰动整个侯府。 范知秋这几天积累的郁闷一扫而空,刻薄的脸都笑成了花,“阿梨啊,既然公主这么看重你,你可要好好孝敬公主,讨公主欢心。要是能让她收你为义女,那就再好不过了。” “女儿会尽力的。”叶梨垂眸道。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公主撑腰的关系,叶梨眉宇间的柔弱似乎一下子淡了许多,整个人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向来不关注她的范知秋,自然感觉不到她这种变化,听到她的允诺,高兴得什么似的。 “阿梨晚上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给你煮。” “阿娘煮什么女儿吃什么。” “那我去了,你好好休息。” 范知秋带着叶菁要离开,叶菁不想走,“阿娘,公主一定送了五姐姐很多东西,女儿想瞧一瞧。女儿也想问问公主喜欢什么,女儿也想孝敬公主,讨公主欢心。” 范知秋一听有理,连叶梨都能得到南宫莲欢心,叶菁就更不用说了。 “阿梨,你跟阿菁说说公主的喜好。” “是,阿娘。”叶梨乖巧应下,没有半点不情愿。 范知秋满意走了。 要是她一双女儿都得了公主青眼,这爵位,可就稳妥了。 “五姐姐五姐姐,你快跟我说说。” 叶菁小小的身体偎在叶梨身边,娇气的脸上羡慕的神情毫不掩饰。 叶梨勾唇一笑,“公主她喜欢...” 叶菁听得极为认真,没注意叶梨的眸底深处,寒光一片。 —— 范知秋没注意到叶梨的变化,叶渺却注意到了。 此时叶梨站在公主送来的豪华马车旁,一脸为难。 “三姐姐,我应该邀请你和我一起坐的,可是我不知道公主她,喜不喜欢不认识的人坐她的马车。” 说这话的叶梨,咬着唇,依然一脸柔弱和逼不得己的楚楚可怜。 然而叶渺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叶梨整个人都变了。 像终于挣脱了某种桎梏与束缚的网,整张脸都在发着光。 叶渺此时还不知道,对叶梨来说,她的能力便是那张网。 叶梨为能摆脱叶渺这张网,而激动着,兴奋着。 “没关系,我坐别的马车。”叶渺微微一笑。 回头看向第一次站在门口送叶梨出行的范知秋和叶菁,眼底露出悲悯之色。 南宫莲不是高调的人,所以她与叶梨的事,还没在青州城传来。 薛子瑶坐上叶渺的马车,听叶渺说完后,才知道叶梨入了南宫莲的眼。 “看来淳华公主的眼光,也不怎么的嘛。”薛子瑶抚着手腕,撇着嘴有两分不屑。 叶渺不置可否,顺着她的动作看向她的手腕。 “买了新镯子吗?”她问。 薛子瑶突然脸红了红,大方承认道:“不是我买的,是宁公子送的。” 宁倾风?叶渺眉心微微皱了一下,“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送你镯子?” “八月十五的时候他来信,说是重阳来陪我登山,昨天突然来信说二皇子让他带着御医去海州,可能来不了了。”薛子瑶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可惜,手无意识地转动着手腕上明显大了一圈的白玉镯。 “海州?” “就是海州,是去洛轻语家里为她治病。”薛子瑶道:“宁公子还问我洛轻语为什么会疯?” “你说了?” “不能说吗?”薛子瑶抬头奇怪问道。 “不是,”叶渺随口道:“我只是奇怪二皇子为什么会派他去。” 她想起薛子瑶对洛轻语发疯的内情并不清楚,说也说不了什么实质的东西。 “现在太子和二皇子争得这么厉害,大概是想派他去争取洛家的支持吧。” 洛家虽是将门世家,但武国这种将门实在太多了,平时根本入不了太子和二皇子的眼。 不过现在非常时期,多一分支持就多一份力量。 —— 南宫莲送给叶梨的马车,很自然的又在太中学院引起一阵热议。 叶梨本身成绩好,又被秦先生开口说要收入门下,现在连淳华公主都看中她,一下子身边多了好多追随者,一时间风头无两。 慢慢的,与叶渺几人越来越疏远。 很快到了九月初九。 学院没有放假,组织学生自行登山。 叶渺一早让桃花做好她说的三文治,又带了甜饮、水果、卤肉和水,以及两块干净的布。 桃花准备的是五人份,东西太多,叶铭叶海早早过来等着帮忙拿。 东西带齐后,几人出去与乔方子和薛子瑶汇合,齐齐往太中学院后面的太山走去。 九月初九登山是传统,今日太中城和青州城大大小小的山都会人满为患。 除了太山,因为有太中学院,没人敢来这里登山。 偌大一座高山,只有学院两百多人,显得倒有几分冷清。 不过冷清有冷清的好,反正叶渺是不喜欢那么多人挤来挤去的。 叶海从到山脚开始,便像离了鸟笼的小鸟,欢快得不知如何是好。 “妹妹,这里好多野花!” “妹妹,这里有野果!” “二哥哥,小心点!”叶渺在后面不断叮嘱。 向来对她言听计从的叶海,此时却脱僵似的,不听使唤了。 “大哥哥,乔方子,你们看着二哥哥点。”叶渺无奈道。 “那妹妹你小心点。” 此时山脚下,一道青竹般的身影,从林中走出来到山脚,抬眸向上看去,寻找熟悉的身影。 “少爷,叶三小姐好像在那。”阿木指了指刚上山不远的两个人影。 孟悠然瞟他一眼。 阿木心中一惊,心想难道他说破少爷的心事,少爷不高兴了吗? 正忐忑不安时,耳边传来淡淡的,并无不悦的声音,“走吧。” “是,少爷。”阿木顿时放心下来。 两人走了不一会,一道苗条的身影突然跑到他们面前。 “孟公子。”孔无瑕激动道。 孟悠然淡淡颔首,抬脚准备继续向上走。 “孟公子,我...我这次私试考了第一,阵法十分。”孔无瑕捏着衣角紧张道。 “恭喜。”孟悠然头也没抬,没有半点温度的道谢。 孔无瑕的激动突然散了几分,等了这么久,她终于又见到孟悠然,还是在她私试拿了第一后的这个时间点见到,她觉得这一定是老天爷的安排,让她有勇气站在他面前。 可他,为什么这么平静又冷静? “孟公子,你还记得我是谁吗?”孔无瑕死死咬着唇问了一句。 孟悠然抬头向上看了一眼,恰好见到上面的少女正转过头,看到他后眼里惊愕一闪而过。 他不由露出微笑。 孔无瑕看到那笑,心突然激动得怦怦跳。 他记得她是谁!他记得! “无关紧要的人,无需记住。” 激动而压抑不住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散去,孔无瑕便被这句轻飘飘的话,打击得整个人凝滞。 她呆呆地看着向上走去的青色身影。 山风很快送来那人悠扬清润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掩藏不住的欢喜。 “叶三小姐。” 叶渺有点想无视他,上次的事情,不管怎么说,再见还是有点尴尬。 但他已经喊了她。 叶渺转过身,客气而疏离道:“孟公子。” “我来陪先生登山。”孟悠然微笑着主动解释,如朗朗清风,“不过先生今早有些不舒服,所以我便一人来了,没想到这么巧碰到叶三小姐。” “好巧。”叶渺随口附和了一句,“我要去找哥哥他们,孟公子请自便。” 她转身要走,只听后面少年道:“叶三小姐,我有点事想单独与你说。” 顿了顿,“不是私事。” 叶渺还没应下,薛子瑶识趣道:“我先去找你哥哥他们。” 待薛子瑶离开后,孟悠然道:“上月底先生给我来了一封信,他说想收你为学生。大约是上次你的阵法困住过我,先生怕我在意,故而先问了我。” 叶渺讶异地瞪大眼,“秦先生怎么会知道我懂阵法?” “这个先生没说,”孟悠然道:“先生前几天一直在上京,所以没机会跟你提,我估计过两天他会跟你说起这事。” “如果你不想的话,先提前想好如何应付先生。” “我知道了,谢谢你,孟公子。”叶渺道。 孟悠然低头看着她,眼里的温柔发着光,“正事说完了,我想说说...” “海兄弟!”不远处突然传来乔方子凄厉地尖叫。 叶渺心脏猛的一缩,抬头只见远处叶海健壮的身子,像断线的风筝,从一处悬崖边向下坠落。 瞬间,叶渺的眼里只剩下一个小黑点。 ------题外话------ 感谢WeiXin6fa0992586、noalla、yannyliu的月票! 正文 二四三、为了个破镯子玩命,薛子瑶你真是脑子有病!(一更) “二哥哥!” 叶渺不顾一切向叶海消失的悬崖边跑去。 她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不知多少倍,似乎像阵风一样,从孟悠然身边急速吹过,不一会便不见了身影。 孟悠然楞了一息,迅速尾随而去。 “铭兄弟,不要!”乔方子死死拽住欲跳下去的叶铭。 薛子瑶站在边上,牙齿都在打颤,“叶铭你...你不能就这样下去,等渺妹妹来...” 话未落,一阵风忽至,薛子瑶看清后,眼眶一红,“渺妹妹,叶海他...” “乔方子,你看着我大哥哥,我下去!” 到了这个时候,叶渺变得格外冷静,她迅速打量周围地形,“薛子瑶,你帮我叫沈狼过来。” “不管怎样,我会将二哥哥带上来的!” “不行!”薛子瑶激动道,正要伸手制止叶渺,突然不知看到什么,双眼发直,“渺...渺...” “表哥!是表哥!”她突然兴奋大叫起来。 叶渺猛的转身,只见一道宝蓝色的流光,似从天空分出来的色彩,无意坠落人间,又缓缓向上飞入天空。 他的右手臂,夹着一个健壮的身影。 叶渺瞪大眼,强行压下去的心跳,又怦怦怦快速跳起来,“二哥哥!” “妹妹!我没事!”半空中的叶海挥手示意。 声音比平时弱了不止一丁点,却听得出来应该只是受了惊吓。 叶渺浑身一软,跌坐地上。 山风徐徐吹来,她才惊觉后背已经湿透。 “渺妹妹,你没事吧?”薛子瑶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将叶渺扶起来。 “我没事。”叶渺靠在她身上,“只是脚有些软。” 她刚才,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宝蓝色身影以极其优美潇洒的姿势,飘落到众人面前,叶海脚一沾地,立马朝叶渺跑过来。 “妹妹,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他面无血色,是受到巨大惊吓后的惨白,此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自责。 叶渺伸手摸摸他的头,柔声道:“没事了,别怕,二哥哥。” 叶海这才委屈的红了眼,他刚才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 “妹妹,不是我不小心,是有人推我。”他委屈道。 有人推叶海?叶渺眸子眯起来。 “我知道是谁,潘上人,他是冲我来的,不小心推到了海兄弟。” 乔方子声音冷沉道:“铭兄弟,渺妹妹,这事,我来解决。” “七天内,我会让潘家亲自将潘上人除名!” 叶铭没有出声,叶渺看了乔方子一眼,幽幽道了一声,“好。” 又看了眼叶铭,转头对着叶海道:“二哥哥,去让大哥哥看看。” 叶海跑到叶铭身边,耷拉着脑袋嗫嚅道:“大哥,让你和妹妹担心了,是我没用,你打我吧。” 叶铭狠狠盯着他,薄唇抿得紧紧的,样子阴沉得有些吓人。 薛子瑶不由紧张起来,心想叶铭不会打叶海吧,就像找到薛子星时,失而复得的情绪太过汹涌,她控制不住打了薛子星一巴掌那样。 那一巴掌,让她后悔了好几天。 薛子瑶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提醒叶铭时,叶铭突然伸手大力抱了一下叶海。 “不是你的错,不要道歉。” “平安就好。” 薛子瑶暗中撇撇嘴,心想这个讨人厌的叶铭,对自己弟弟还蛮温情的嘛。 这点,做的比她好。 “喵喵,我受伤了,胳膊疼。” 孟悠然刚到,便听到某人作妖的声音,眉头不由轻皱。 叶渺几人这才想起叶海的救命恩人,程烁。 “谢谢你,程世子。”叶渺真心实意地道谢,“要不是你,我二哥哥只怕…” 死无全尸! 那么高的悬崖掉下去,必定死无全尸! 叶渺此时方一阵后怕,脚不由自主开始发软。 “喵喵,”方才如仙人般降临的少年,此时举着左手臂,懒懒散散地开口,“我胳膊受伤了,疼,帮我包扎。” 谁让你喊我妹妹小名的?!叶铭叶海脑中同时恼怒地浮现这句话,却有火发不出。 毕竟人家才刚刚救了叶海! 只好齐齐瞪着他。 光这样的眼神,显然起不到任何作用,程烁指了指右手臂上,一处大约是被岩石划伤的地方,“看,流血了。” 叶渺心底真的万分感激程烁的出现,要不是他,叶海真是要出大事了。 她无法想象叶海出事后的叶家大房会变成怎样。 可是看着程烁那不到半根手指长,流了一点点血,就大呼小叫的少年,叶渺发现自己实在无法维持感激的表情。 “程世子要包扎是吧,来吧。”她面无表情道。 程烁喜滋滋地走到叶渺面前,对她脸上的无语视而不见。 “程世子,”半路突然伸出一只手臂,“男女授受不亲,不如我替你包扎吧。” 乔方子有些头晕。 事实上从程烁开始喊第一声喵喵开始,他就有些头晕。 他不知道叶渺的小名叫喵喵,但程烁喊的时候是冲着叶渺喊的,所以很容易就猜到他喊的是叶渺。 不过叶渺的小名叫什么不是重点,重点是堂堂平南王世子,为什么一脸求撸毛的表情? 还有这个孟悠然,这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表情,又是为哪般? 叶铭见识过之前这两人之间的对战,有些头疼。 “乔方子,你带阿海先走。” 他怕叶海脾气一上来,冲着两人大吼大叫,不管怎么说,程烁救了叶海,这样不太好。 乔方子有点不想走,他已经敏感地嗅出八卦的味道。 不过叶铭的眼神淡淡一瞅过来,不知为何,他有些怂了。 “咳,那我带海兄弟先去那边休息一下。”乔方子道:“你去找薛子瑶,她又去找镯子去了。” 叶铭额头突突跳起来。 刚才叶海出事的时候,只有乔方子在一旁,而他则陪着薛子瑶在找镯子。 现在叶海差点出事,她又去找镯子。 不过一个破镯子,有这么重要吗? 叶铭心底隐隐生出几分怒气,不过面上却不显,“那我去找她,等会与你们汇合。” 程烁眸光锐利地看着挡在他和叶渺之间的那条手臂,如果眸光能化成刀,孟悠然的这条手臂,已经被他的刀光砍成肉酱。 他浑身气场外放,如即将被人侵犯领土的雄狮,鹰般的眸子瞅着孟悠然,“孟公子,男男更可怕,你想和本世子传出什么不好的传言吗?” 孟悠然:... 叶渺差点绷不住,她本担心程烁会突然动手,哪知他来了这样一句:男男更可怕。 啧啧,瞧孟悠然那一言难尽的表情。 叶渺后退两步,一手抚着下巴,认真地看了看两人。 一个放荡肆意,一个从容倨傲,一个似仙似妖,一个面容俊逸。 一个动,一个静,一个外放,一个内敛。 别说,还真挺配的!她饶有兴致地想。 “喵喵,在想什么?”程烁一个幽幽淡淡的眼神扫过来,叶渺打个寒颤,可不能让他知道她刚才在想什么。 “在想用什么给你包扎。”她快速道。 程烁眯了眯眼,似乎看穿她的谎言,却没有拆穿,而是看向一旁的孟悠然,用一种得意的语气道:“听到没?孟公子,以我和喵喵的关系,她可不觉得给我包扎,会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顾忌。” 听到这话叶渺忍不住瞪他:他和她有什么关系? 被瞪了,程烁却没有半点不高兴,星眸带着笑,柔声道:“我没带手绢,用你的。” 叶渺吐口气,决定速战速决。 她取出手绢,快速将程烁那个不起眼的小伤口包扎好。 然后退后两步,“可以了,程世子。” 程烁看了看手臂上浅杏色的手绢,那上面半点绣花没有,素得像一张纸。 “洗干净了还你。” “不用了,直接扔掉。”能不见他,最好不要见。 “你不要我还,那我就留着了。”程烁脸上笑得两分荡漾,“当作你送我的礼物。” 叶渺:... 咬牙,“那洗干净了还我。” 她抬眼看向不远处一直回头看这边的叶海,“程世子,孟公子,我去与哥哥们汇合了,你们请便。程世子的救命之恩,我会告之祖父阿爹,择日再向程世子隆重道谢。” 这样的恩情,怎么道谢也不为过。 叶渺说着突然心生警惕,“希望到时候程世子不要说一些让祖父阿爹为难的话。” “什么为难的话?挟恩求报?让他们同意将你许给我?”身旁少年的声音,在山风中显出两分冷意,“这倒是个好主意。” 叶渺就怕会这样,闻言扭头瞪他,却见他眸子似乎冷了两分。 “似乎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那不如就坐实吧。” 叶渺确实觉得程烁会,可他这样明明白白说出来,带着些许受伤,又让叶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别人或许不清楚,她却知道,刚才程烁救人,冒了极大的生命危险。 稍有不甚,可能会与叶海一起掉下去。 想到这,叶渺心生不忍,咬着唇声音不自觉软了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意思是同意我向叶祖父叶叔叔提亲了?” 少年的声音突然明媚起来,那些叶渺以为的委屈、受伤,通通不见了,似乎根本就是她的错觉。 叶渺忍不住看向他,只见少年璀璨的星眸中,夹着几分捉弄得逞的坏笑。 “想得美!”她冷笑,“离我远点!” 说完扭头向叶海那边走去,懒得理身边的人。 孟悠然走在最后面,山风将他青色袖袍吹得鼓鼓胀胀,如竹的身躯,莫名多了几分寂寥。 他看着前面少年少女的互动,有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想什么呢? 他淡淡一笑,挥去脑中莫名的想法,望着远去的少女,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 另一边,薛子瑶沿着刚才走过的路,猫着腰,仔细寻找她的镯子。 镯子有些大,总是容易从手腕间甩出去,平时上课时她怕磕坏碰坏,舍不得戴。 不过今日重阳,这镯子又是宁倾风因为重阳失约送她的赔礼,她便戴了出来,当作宁倾风陪她一起登山。 薛子瑶觉得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可是那镯子还是不见了。 她弯腰弯得累了,便蹲在地上,慢慢挪动,慢慢找,连一块石头缝也不放过。 因为一直看着地上,没留意她的身体,已经慢慢移向一处危险的悬崖边。 那周边的石头,隐隐有松动的迹象。 薛子瑶没有半点察觉,继续向前挪,再挪。 直到脚下一滑,身体不由自主左倾。 “啊!” 一双干燥的大手钳住她的手臂,将她拖到安全的地方。 碎石滚滚,不断向悬崖下滑去,薛子瑶惊出一身冷汗。 要是没人拉她一把,恐怕她现在跟那些石头一起作伴了。 “谢...” 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气,手臂突然一紧,头顶上方传来某人冷硬的声音,“为了个破镯子玩命,薛子瑶你真是脑子有病!” 那声音里抑制不住的不耐烦和嫌弃,成功的将薛子瑶的感激转变成怒火。 她用力甩开叶铭的手,“这是我的事,麻烦你让开!” 心爱的东西被人说破,还要被骂脑子有病,就算是救了她又怎样?她才不稀罕他救! 但叶铭的力气出奇的大,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都没甩开他的手。 “你以为我想理你!”叶铭冷笑两声,“如果不是你招惹我妹妹,让她将你当成好朋友,你出了事她会难过,像你这种没脑子的人,我会管你死活?” 他话说得刻薄又不留情面,薛子瑶再大大咧咧也受不了。 她尖叫着用指甲抓他的手,“那你就别管我,松手!给我松手!” 叶铭不但不松手,反而粗暴地拖着她向前走去。 “叶铭,你这个讨厌鬼!你给我松手!我要找镯子,那是...” 尖叫声突然停下,薛子瑶瞪着不远处的草丛。 “叶铭,我...我看到我的镯子了,在...在那!” 秋天的草已经开始枯黄,那白玉镯躺在上面,淡淡光芒格外耀眼。 叶铭的手不知何时松开。 薛子瑶欢呼一声,跑过去将镯子捡起,小心翼翼地检查了好几遍,发现那镯子居然神奇的半点没有损伤,这才高兴地套到手腕间。 戴上后,她举起手,对着光,细细欣赏。 娇嫩的肌肤被那镯子衬得洁白如雪,白得有些耀眼。 叶铭不经意地瞧见,觉得喉咙有些干。 脑子里突然浮现那漂亮的蝴蝶骨。 正文 二四四、二哥哥!程世子要你以身相许!(二更) 流畅优美的线条,雪白的肌肤... “叶铭,我找到镯子了!” 薛子瑶一声欢呼,将叶铭从某种幻像中拉回来。 只见她欢快地跑回叶铭身边,已然是将刚才的矛盾忘得一干二净。 “瞧,叶铭,我的镯子好看吗?” 薛子瑶献宝似的伸出手腕,白玉镯在她白若凝脂的手腕间晃荡,对吸引不了叶铭的注意力。 叶铭不动声色地移开眼,心中“丑死了”三个字忍着没说出来。 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他想。 前一秒还恨不得挠死他,抓得他手背都出血了,下一秒,又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对着他言笑晏晏。 不过现在这样,总比刚才剑弩拔张的好。 叶铭看了眼叶海等人所在,淡淡道:“走吧。” “好啊,我们去找渺妹妹和表哥。”薛子瑶道。 至此眼睛无法从手上的镯子移开,生怕一不小心又弄丢了。 两人回来的时候,叶渺几个正铺了布在地上,坐在上面休息吃东西。 “喵喵,你吃的这个叫什么?”叶渺拿起一个三明治正要咬下去,后方探过来一个脑袋,动作亲昵又自然。 温热的气息侵略着她的感官,叶渺偏开头。 “这个叫...”话没说完,手中的三明治少了三分之一。 叶渺扭头,清澈的眸子,静静看着程烁,一言不发。 “我手受伤了。”程烁三下两下将口中的三明治咽下去,语气相当理直气壮,“可我饿了,所以你得喂我。” “你伤的是左手。”叶渺静静指出。 还只是一个半根手指头,连血都没怎么流的小伤口。 “右手刚才拎着你二哥哥,现在使不上劲。” 程烁说完,又将脑袋伸过来,将叶渺手里的三明治咬掉三分之一。 “好吃!”他眯起眼。 三明治桃花给叶铭三个少年一人准备了三个,给她和薛子瑶一人准备了两个。 叶渺将自己剩下的另一个,连同手里的三分之一个往程烁手里一塞,“都给你吃。”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还想吃什么?” 想吃什么都给他,只要别再烦她! 看着叶渺没有表情的小脸,程烁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嘴里美味的食物突然失去了味道。 小姑娘,好像又生气了。 他往地上一躺,右手枕在后脑勺,星眸眯着看向蔚蓝天空,懒洋洋道:“不用了。” 叶渺便转过头拿了块卤肉出来吃。 “表哥,你还没走啊?”薛子瑶回来看到躺在地上的程烁,好奇问道。 “嗯。”程烁懒懒应了她一声。 薛子瑶便坐到他身边,看他正在吃三明治,问道:“好吃吗?” “挺好吃的。” 两人随意说着话,那边叶渺一声低呼,“大哥哥,你手怎么啦?” 薛子瑶不由抬头望去,恰好叶铭抬起手看了一眼几道抓痕明显的手背,淡淡道:“没什么,被几块尖锐的石头划伤了。” “伤得有点重,我帮你包扎一下。”叶渺道。 薛子瑶有些心虚,摸了摸袖间,那里秋桐给她放了药。 迟疑了一下,薛子瑶站起来拿着药走过去,“渺妹妹,我这里有药。” 说这话的时候,她没敢看叶铭的眼睛。 不过心里却有些忐忑,万一叶铭拒绝了,她好没面子的。 “谢谢你薛子瑶。” 当叶渺接过药后,薛子瑶松了口气,眸光不由看向叶铭。 叶铭不知怎的,恰好也看向她,两人目光相撞,又都若无其事地移开。 薛子瑶突然有些手足无措,“我...过去陪表哥了。” 叶渺正低头小心的给叶铭上着药,闻言头也没抬,“好。” 薛子瑶有些不自地往回走,回到程烁身边后也没再说话,目光时不时往叶渺那边瞟。 躺在地上的程烁也没说话,目光也是时不时往叶渺那边瞟。 不过神奇的是,两人都没发现对方在看什么。 下山之后,孟悠然走快两步,走到叶渺身边,“叶三小姐,我有话想单独与你说。” 与她并行走着的薛子瑶识趣挪开,还冲叶渺眨眼睛,“渺妹妹,我到前面等你。” 后面的程烁:我怀疑你是个假表妹,可是我没有证据! “叶三小姐...” “孟公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男女授受不亲,你现在这算什么?”懒洋洋又嚣张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孟悠然很想无视,但程烁不是那种想无视就能无视的人。 更不是那种想甩开就能甩开的人。 自刚才程烁出现后,孟悠然就有预感,他想说的话,今天只怕是说不成了。 结果,果然如此。 不过他给他添堵,他怎么会让他好过呢? 要难过,大家一起难过才对嘛。 孟悠然转过身,对着程烁露出温和的笑容,“程世子,上次的答案,可还满意?” 程烁嚣张的眉眼沉了沉。 孟悠然笑得越发温和,意味深长道:“看来程世子和我一样,都需要继续努力。” 就算你厚着脸皮喊她小名又怎样? 现在的你和我,有什么区别呢? 都不在她的选择范围内。 孟悠然对着叶渺一拱手,云淡风清,“叶三小姐,我先告辞了,下次再见。” 说完,从容转身,青衣涓涓,翩然而去。 程烁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半眯着的眸子露出危险的光芒。 “喵喵,古语有云,救命之恩,该以身相许!”他漫不经心道。 叶渺瞥他一眼,张嘴喊:“二哥哥!程世子要你以身...唔...” 程烁捂住她的嘴,俊美的脸寸寸碎裂。 “算你狠!”他恶狠狠道。 —— 后方,两道身影刚刚下山。 “叶五小姐,你为什么不跟你几个哥哥姐姐一起?”南宫锐不解道。 和程烁一起来的南宫锐,并不知道程烁是来找叶渺的,所以很早就和程烁分开去找叶梨。 看到叶梨独自一人,虽然正合他心意,但南宫锐还是忍不住出声询问。 叶梨微微垂下头,小巧的面上露出两分难过和为难,“小王爷,您别问了。” 南宫锐顿时明白过来。 他虽然是独子,但生在皇家,哪会不懂那些同族子弟姐妹间的明争暗斗? 叶梨这个模样,分明是被排挤了! 一般来说,同族间男子很少会排挤女子。 那么排挤叶梨的人,分明就是那个大房的叶渺无疑了! 南宫锐看着前方的身影,眸色阴沉。 —— 秦先生果然如孟悠然所猜测的那般,第二天就迫不急待地将叶渺喊去。 废话也不说,直接道:“叶渺,老夫想收你为学生,你愿意吗?” 已经被看猜了,再辩解什么都是多余。 叶渺想也不想地拒绝,“对不起秦先生,学生不能答应,先生要是想收学生,不如收下您曾经提过的叶梨。” 秦先生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叶渺会拒绝,还推荐别人。 “为什么?” 叶渺犹豫了一下,“明年公试前,学生都不想拜师。” 秦先生很遗憾,不过他能看出,叶渺并不是在随便敷衍他。 “如果我收了叶梨,明年公试后,你愿意做老夫的学生吗?” 叶渺想了想,“学生不能保证,但学生可以考虑。” 可以考虑,那就是有机会了。 秦先生从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为了一个愿意考虑做他学生的学生,而生出欣慰的心情。 要知道向来只有他挑选学生的份啊,什么时候轮到过学生挑他? “那就这么说定了。”秦先生道。 叶渺道:“关于学生懂阵法的事情,还请先生暂时保密。” 秦先生应下了。 叶渺走后,秦先生立马让人喊来叶梨。 “学生叶梨,见过先生。”叶梨忐忑不安的行礼,也不知秦先生突然找她是为什么事。 是因为上次她阵法只考了九分吗?然后觉得她资质不够,所以不想教她吗? 正惴惴不安时,突上首的秦先生道:“叶梨,从明天开始,以后每月你抽四天出来,到老夫这里学习阵法。” 这就是要收她为学生了! 叶梨欣喜若狂,“是,先生!” “叶梨,第一次私试的阵图,你有请教过别人吗?”秦先生随口问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叶渺是为难孟悠然的人,秦先生觉得作为叶梨的堂姐,叶渺私下教叶梨再正常不过。 包括乔方子这次阵法十分,叶铭九分,薛子瑶八分,叶海七分,秦先生一点不觉奇怪。 不过他奇怪的是,叶梨这次似乎并没有得到指点,所以才这么随口一问。 “没有,都是学生自己琢磨的。” 秦先生:... 他看了眼叶梨,淡淡道:“先去学堂吧。” “是,先生。” 叶梨走后,秦先生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 这叶渺同学阵法虽然天赋异禀,但洞悉人心方面,似乎差了点。 离开秦先生处的叶梨,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她不知道秦先生为何突然决定真正收她为学生,想来想去,就想到了淳华公主南宫莲身上。 一定是公主,一定是公主! 叶梨心里只觉一股暖流淌过。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被人如此珍视过。 范知秋说让她想办法让公主收为义女,她何尝不想?她比任何人都想! 要是有一个出身这么高贵,又对她这么温柔的阿娘,她简直愿意折寿十年! 叶梨在心里兴奋地想着这次休沐回去后,她一定要好好多谢公主,向她表达她最诚挚的感谢! —— 两天后,潘上人果然被紧急召回去。 一直关注着此事的乔方子,在潘上人走后的第二天收到消息。 “潘上人在回去的途中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左腿。”乔方子道。 此时叶渺几人正坐在一起用午膳。 薛子瑶嘴里塞着红烧肉,含糊不清道:“罪有应得!不过只是摔断左腿,实在太便宜他了!” “薛子瑶不用担心便宜了他,以后有他受的。” 乔方子道:“我让阿爹打压潘氏商行,逼着潘氏商行将他从族中除名,没了家族庇佑,以后潘上人会过得连狗都不如。” 薛子瑶不由竖起大拇指,“乔方子你牛啊,没想到你乔家这么厉害!不过你爹就这么听你的?” “我让河大哥跟我爹说,潘上人嫉妒我,要推我下山害死我,还好我被人救了,不然咱们乔家就绝后了。” 乔方子道:“我爹就我一个儿子,当然得为我报仇了!” 薛子瑶瞪大眼,“明明摔下山的是...” 这么明晃晃的说谎好吗? 乔方子理直气壮道:“海兄弟是我兄弟,他摔下山跟我摔下山有什么区别?再说了,潘上人的目标本来就是我!这种人,心术不正,早点除掉以绝后患!” “你说的也有理。”薛子瑶不再纠结说谎的问题,“不过老天真是有眼,谁都不摔,就摔他!” 是老天有眼还是人为,这可不好说!乔方子笑眯眯地闭嘴,不再言语,看了一眼叶渺。 叶渺摇摇头,表示潘上人摔断腿的事,不是她让人做的。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叶铭,只见叶铭正将自己碗里的最后一个鸡腿,夹到叶海碗里。 叶海巴巴地看了那鸡腿好久,一直没敢出声讨要,见叶铭主动给他,眼睛都笑成了月牙,“谢谢大哥!” 刚才薛子瑶和乔方子的对话,他一个字也没听入耳。 什么潘上人潘下人,哪有鸡腿重要! 叶海喜滋滋地抓起鸡腿啃起来。 —— 所有人都以为潘上人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可没想到,变数很快就来了。 这天早上叶渺还没起来,桃花在外面敲她的门,“小姐!” 听声音有些急,似乎有什么紧要事。 叶渺懒懒应了一声,“进来吧,桃花。” 桃花很快走进来,随手将纱帐挂到金钩上,“小姐,沈狼刚刚送来的信。” 叶渺打了个哈欠后接过。 待展开一看,面色大变,睡意全无。 信上沈毕方说,原来潘氏商行暗中已经投靠了南宫焱。 昨日潘上人向南宫焱提议,只要杀了乔方子让乔家绝后,乔氏商行自然会尽数落入南宫焱手中。 虽然乔氏商行表面站在了南宫焱这边,但站队跟全权拥有乔氏商行,那是两回事。 潘上人的提议,正中南宫焱下怀,南宫焱昨晚对乔方子下了必杀令。 负责执行的人,是她的弟弟:沈狼! ------题外话------ 感谢墨蓝灰色的鲜花!感谢Vancci的钻石! 感谢半开时节最妖娆、黄四仙儿、天地灵宝、QQ4279b2a3dfd108、一桦树的月票! 正文 二四五、你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一更) 叶渺这下不止瞌睡全无,连头都大了。 上辈子,她根本没听过什么潘氏商行,所以这辈子听到潘上人和潘氏商行时,她没有半点反应,也没有半点警惕。 从沈毕方的信里可以看出,潘氏商行早就暗中投靠了南宫焱,潘上人提出杀了乔方子的建议,以南宫焱的谨慎,看来也是提过很久,经过慎重考虑后才下定决心。 要是南宫焱派别人来杀乔方子倒罢了,偏偏是沈狼。 无论哪方出事,都不是叶渺愿意看到的情况,也会让她暗中的实力大打折扣。 晨练过后,叶渺找来乔方子,将潘氏商行投靠南宫焱,南宫焱采纳潘上人的建议,派人暗杀他一事与他说了。 “想不到潘氏商行也投靠二皇子了。” 乔方子啧啧出声,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乔方子,”叶渺正色道:“这个事情很严重。” 乔方子满不在乎,从小到大,他经历的什么绑架暗杀之类的太多了。 “我让祖父送多几个武功厉害的护卫过来。” “乔方子,南宫焱派来暗杀你的人是沈狼。” “沈狼啊,他武功确实不错。”但也仅是不错而已,他乔家护卫也不差,乔方子依然吊儿郎当的不太放在心上。 叶渺瞅他一眼,“乔方子,你所见到的沈狼,只是使出了他真正实力的不到一成。” “不到一成?”不到一成就已经是武试榜首? 乔方子惊讶得张大嘴,这才真正感觉到事情有些棘手。 “实在不行,要不我让祖父将暗卫全部派来?”他用商量的语气问叶渺。 “就算来一百个乔河,也阻止不了沈狼杀你。” 一百个乔河都阻止不了?乔方子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乔河是乔家护卫里最顶尖的高手!在江湖上也绝对排得上名号! 叶渺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道:“我绝不是危言耸听,沈狼自小在狼群中长大,你绝对无法想象他的杀伤力有多强!” “只要他出手,这世上没有他杀不了的人!” “我知道了。”乔方子沉声道:“我马上写信问问祖父,看乔家还有没有什么压箱底的保命符。” “南宫焱暂时不想得罪学院,让沈狼在学院外面对你下手。这些日子你不要离开学院,短期内不会有危险。” 叶渺道:“这事我也会想想办法。” 在叶渺前世今生的认知里,能抵挡住沈狼杀招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便宜师傅,另一个是程烁。 她自己勉强只能算半个。 但这两个人,一个她不敢招惹,一个她不想招惹。 若实在不行,最后只能她硬着头皮上了。 叶渺做了最坏的打算。 —— 转眼又是休沐日。 这天早上叶渺早早起来出了府,梅游医约了她去摆摊。 这半个多月,叶渺晚上已经没有跑到青州城找梅游医了。 按梅游医的说法,医书什么的她已经烂熟于胸,现在缺的只是实践,以后有时间多多跟他摆摊实践就好。 今儿是个好天气,秋高气爽,有风有阳光,十分舒适。 梅游医在闹市找了个空地,叶渺自动自觉地租来桌凳,将东西一一摆好,并贴上“免费问诊”字样。 “今天不光号脉,还要开药方。”梅游医道:“你开药方,我来写。” 叶渺眨眨眼:反了吧? 嘴上却道:“梅爷爷不怕,我就不怕。” 虽然砸的不是她的招牌,可开药什么的,叶渺还是有些忐忑。 毕竟是药啊,吃错了可是会死人的! 她敢拿叶铭几个当试验品,是因为她在旁边一直看着,而且学院里有大夫,真有什么问题,立马可以找人解决。 但在大街上来免费看病的,几乎都是穷人,真吃了有问题,估计也只会硬抗。 “梅爷爷,你医术到底行不行啊?”叶渺忍不住发出疑问。 草菅人命的事情,她还真干不出。 梅游医闻言,没有叶渺想像中吹胡子瞪眼睛,大声为自己辩解,反而老神在在道:“这世上,没有我看不了的病。” 切!叶渺忍不住在心里切了一声,到底是有多自信,才会说出这样的大话? “所以丫头,拜入我门下吧。”梅游医突然话锋一转,舔着老脸就差想跪下了。 叶渺扭过头,笑眼一弯,对着前面坐下的一位妇人道:“大婶,您哪里不舒服?” 梅游医:死丫头,有你求我的时候!哼! 叶渺仔细问了那妇人的不适之处,把完脉后,回头,“梅爷爷,这位大婶是湿气重,肝火盛,我给她开个去湿平肝的药方...土茯苓...菊花...” 她第一次给外人开方,边斟酌边说,说得极慢,梅游医写得快,不时抬头看眼叶渺。 即便已经震惊过很多次,每次以为已经惊到头了,没想到她还会给他带来更大的震惊。 叶渺说完后,侧头问了一句,“梅爷爷,药方还有要调整的地方吗?” 梅游医又沮丧又挫败,不想入门的徒弟太优秀,让他这个想做人家师傅的老头子,实在太没成就感。 “不用了,开得很好。”他有气无力道。 妇人拿着药方,有些不安道:“这抓药得多少铜板?我出门没带多少铜板。” 她穿着泛白且极不合身的秋衣,肤色黑黄,手上全是老茧,一看就是辛苦劳作的普通老百姓。 能填饱肚子已是不错,哪有什么闲钱看病? “大婶您不用担心,这个药方里的药,都是最便宜最普通的药,一副药下来大概五六个铜板。” 妇人不敢置信,“真的这么便宜?” 五六个铜板对她来说不算少,但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她惊讶的是,以前看病最少上百个铜板起,现在几个铜板就能搞定? “不信您可以拿去药店问问。”叶渺道,“要是贵了您可以不抓药。” 妇人黑黄的脸闪过一丝红晕,本就是这个理,人家给她免费看病开药,还要怀疑实在是不应该。 “谢谢大夫小姐。”她愧疚又感激道。 “要是药铺伙计跟您说换药,您千万别换,有些贵的药材,药效确实好些,但价格过高,性价比不实惠。”叶渺道。 “谢谢大夫小姐。”妇人千恩万谢地走了。 “瞧不出你这丫头,心眼倒挺好的。”梅游医觑她一眼。 同时也明白过来,叶渺刚才药方开得慢,不是因为第一次开不熟悉的缘故,而是为了让妇人能吃得起药,在脑中筛选便宜且有效的药材。 叶渺微微垂眸,没有言语。 不是她心眼有多好,只是看到胡信,看到沈毕方姐弟,拼了命也要活下来,让她多了几分触动。 而且那个妇人跟二丫的娘看起来年纪差不多,也许她家中也有如狗子和二丫一般大小的孩子。 “大夫小姐好。”一位五十左右的老大爷坐下来,惶恐不安地打招呼。 叶渺抬头微微一笑,“老爷爷您哪里不舒服?” —— 叶渺在街头替人免费问诊开方的时候,叶梨正在一套一套地更换衣裳。 “这件太素了,不喜庆。”范知秋道:“换那件红的试试。” 待叶梨换上红的出来,范知秋迅速摇头,“这件太花了,再换一件。” 叶梨弱弱道:“阿娘,女儿已经全部试完了。” “怎么就这么几件秋装?”范知秋皱眉,“没有秋装不会吱个声吗?出去连件象样的衣裳都没有多丢人!” 她什么时候有这个资格提这种要求了?叶梨低着头不敢反驳。 范知秋皱着眉在一堆衣裳里挑了件她最满意的,“就穿这件吧,快点换上,别让公主久等。” 叶梨接过立马往内室跑去。 “玲珑,去通知针线房,马上给五小姐赶五套最新款的秋装出来。” “是,三夫人。” 叶梨如今得淳华公主看重,没人敢轻慢。 这时叶梨换好衣裳出来,范知秋又替她挑了几样首饰,最后准备送她出门的时候,道:“要不将阿菁一起带去,就说你难得回一次,舍不得跟妹妹分开。” 一旁穿着最新款秋装、早就打扮得像个小仙女的叶菁,渴望地看着叶梨。 “阿娘,女儿也想带六妹妹一起去。”叶梨为难道:“但女儿第一次正式去公主府上拜访,还没摸清楚公主脾性,贸贸然带着六妹妹一起,万一惹公主不高兴...” 范知秋一听有理,点点头,“你说的对,这样吧,你去了后多提提阿菁,下次再带她一起去。” 叶菁双眼顿时暗下来,失望地撅起小嘴。 叶梨抱歉道:“六妹妹对不起,我尽量下次带你一起去,等回来了我跟你讲讲公主府上的情形好不好?” 范知秋见她如此懂事,心里颇有几分安慰。 来接叶梨的,是南宫莲身边那个声音清脆的女官,阿圆。 范知秋带着叶菁,亲自将叶梨送上南宫莲派来的马车,又使劲向阿圆介绍了一番叶菁后,才眼含盼望地目送马车离去。 南宫莲的公主府在上京,在青州的是一处别院,处在青州城最豪华且安静的地段。 虽然一年或者几年都难得住一次,但别院依然照顾得非常好,下人们皆是精挑细选出来,进退有度,似乎一直都有主人在这里住着似的。 叶梨一进去,便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皇室才有的贵气以及威严,让她不知不觉,脚步都放轻了许多。 “叶五小姐不必紧张,公主非常喜欢你,”阿圆笑道:“而且公主没有孩子,去到哪里都觉得太静了,你要是闹些,公主会更高兴。” 原来是这样啊!叶梨不由放松下来,娇美的面容绽放出感激的微笑,“谢谢阿圆姐姐。” 阿圆捂着嘴脆声一笑,“叶五小姐嘴真甜,不过奴婢可不敢当。” “当得的,以后还得阿圆姐姐多多指教。”叶梨放低姿态道。 阿圆是淳华公主最信任的女官,叶梨上次便已经感觉出来了。 她既然要讨好淳华公主,自然要拉拢淳华公主身边的人。 阿圆笑了笑,“公主在小花园的凉亭里赏菊,叶五小姐这边请。” 两人很快来到小花园,南宫莲正坐在凉亭里独自小酌。 一手托腮,一手拿着酒杯,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 紧致的面容上,露出几分叶梨觉得不可思议的寂寞之色。 原来这么尊贵的公主也会寂寞的吗?叶梨暗想。 “公主,叶五小姐来了。” 话落,南宫莲双眸看过来,原本没有光彩的眸子里突然染上异彩,让她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 就像范知秋无聊时,突然见到叶菁跑向她时的模样。 叶梨曾无数次羡慕过,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在别人脸上看到这种神情。 她心中再次触动,原来公主,是真喜欢她啊。 “阿梨,快过来。” 叶梨提起裙脚快步走过去,“阿梨见过公主。” 还没跪下,已被南宫莲扶起,“阿梨不必多礼,以后见了我都不需要下跪。” “谢谢公主。” “来,坐下,”南宫莲让叶梨坐下后,夹了一块卖相精致的糕点给她,“这是桂花糕,厨子是从宫里带出来的。” 宫里御厨做的,味道自然不一般。 叶梨咬了一小口,入口即化,“好吃。” 她眯着眼抬头,撞入一双温柔的眼里。 南宫莲伸手拭去她嘴角的糕点渣,圆润的声音充满柔情,“喜欢吃的话,等会我让厨子多做点你带回去。” 那将她视若珍宝的语气,让叶梨不由鼻子一酸,“阿梨何德何能,能得到公主的宠爱。” “眼缘的事谁也说不清,你或许不完美,但就是投我的缘。”南宫莲道:“而且阿梨你很好,不像你阿娘,我想,你应该更像你阿爹。” 叶梨心中听得暖暖的,“公主您怎么知道?” 南宫莲双眸随着手中的酒杯晃动,双唇一抿,微微笑起来,带着几分迷离,“我见过你阿爹一次,他人不错。” “阿爹真的不错,对阿梨也好。” “所以我好羡慕你娘,有这么好的夫君,还有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南宫莲微笑道:“你要是我的女儿就好了。” 叶梨心口急剧跳起来。 正文 二四六、前世的便宜师傅(二更) 淳华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梨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脑子里乱糟糟的,似乎有什么闪过,又让她不敢置信,不敢深想。 她张嘴想问,南宫莲已转了话题,“这是菊花酒,略甜,不醉人,你陪我喝一杯可好?” “是,公主。”叶梨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在她心神依然紊乱的时候,听到南宫莲让人拿一样东西,“阿梨,听说你被秦先生收入门下了,恭喜你,这是我的贺礼。” 南宫莲将一个锦盒推到叶梨面前,含笑道:“打开看看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我让人重新做过。” 叶梨脑子再次混乱。 秦先生会突然收她为学生,不是因为公主为她说了好话吗? 如果不是公主,那会是谁让秦先生改变主意? 叶梨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名字,却有些不愿意相信。 如果是叶渺,她为什么要帮她?难道仅仅是因为她之前说的,她们某些方面同病相怜? 一片思绪混乱中,叶梨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支步摇,梨花形的,上面镶着许多粉色的宝石。 梨花,叶梨。 多么用心思的礼物! 叶梨感激不已,“谢谢公主,公主对阿梨这么好,阿梨实在无以为报。” “我跟你投缘,”南宫莲拉着叶梨的手,“我年轻时伤了身子,与亡夫成婚数载无儿无女。太医说就算再成婚,我也不会再有孩子。只希望下辈子,我能拥有一个你这么可爱的女儿。” 叶梨的心再次激烈跳起来,“公主要是喜欢孩子的话,阿梨还有个妹妹叫阿菁,活泼可爱...” 南宫莲收回手,微微一笑,“阿梨觉得这菊花酒如何?” 对阿菁的事听都不想听,看来公主真是一心独宠她啊。 独宠,多么美好而让人羡慕的词。 不知是不是饮了酒的缘故,叶梨的眸子明亮又湿润,“公主要是想喝,阿梨陪您再喝三杯。” —— 两天的休息时光很快过去,叶渺几人再次回到学院。 叶海见乔方子无精打采的,不由问道:“方子兄弟,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在等祖父回信。”乔方子蔫蔫道。 “方子兄弟真是孝顺。”叶海安慰地拍拍他的肩,“你祖父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乔方子瞅他一眼,不想说话。 心里真是羡慕叶海有叶铭这个好大哥,叶渺这个好妹妹,他只需做个快乐的傻子,一辈子都可以无忧无虑。 三天后乔老太爷的回信终于来了。 乔方子看完后精神大振,立马去找叶渺。 “渺妹妹,原来我乔家还真一张保命符!有个绝世高手欠了我祖父一个人情!同意以保我的命作为偿还!”乔方子道:“这次私试过后我去青州,渺妹妹你让沈狼来暗杀我吧,咱们好好演一出大戏!” “那人是谁?确定行吗?”叶渺好奇道。 “我也不知道。”乔方子耸耸肩,“不过祖父已经安排好了!我是乔家独孙,只要不是让祖父将整个乔氏拱手相让,别的事情,祖父不会坑我的。我跟他说了一百个乔河都抵挡不住沈狼,祖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叶渺心中对乔家的保命符越发好奇起来。 “我去通知沈狼,到时候我一起去。” 看看是哪个绝世高手,如果有可能的话,将之拉拢过来最好不过了。 —— 关于被秦先生收为学生的事情,叶梨几次想问叶渺,最终都没开口。 她去到秦先生那里单独学习阵法的时候,也想问秦先生为何突然收她,但最终还是没问。 毕竟现在的结果是,她已经成了秦先生的学生,这是事实就够了。 至于别的,就当他们都是看在淳华公主的份上。 想到淳华公主,叶梨便不自觉想起那天去公主府上拜会的事情,想起公主跟她说的那些话。 那天之后,除了学习,叶梨所有的时间都在揣摸公主说的那些话。 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某些真相,但那些真相太过匪夷所思,让她不敢相信。 这次私试后,她一定要再去探探公主的口风。 如果真是跟她想的一样,那接下来,为了自己,她要好好筹划筹划了。 —— 秦先生不愧是秦先生,不过教了叶梨几次,这次私试,叶梨重回第一的宝座。 不只阵法拿了这次唯一的十分,兵法亦是大有长进。 让一众新生们羡慕不已。 因为有淳华公主与秦先生撑腰,还有上次南宫锐陪她爬山的事情,整个太中学院,几乎没人敢嫉妒叶梨,就算有人嫉妒,也不敢在面上表现出分毫。 短短几月,叶梨成了学院里人气最高的新人王,前途无限,风光无限。 乔方子这次阵法只拿了七分,成绩倒数第二十,比叶海叶渺还要差很多。 叶海以为他是思念亲人影响了考试发挥,主动道:“乔方子,明天休沐你想去哪玩,我陪你去!” “不了,我明天有事。”乔方子一口回绝。 明天沈狼要去暗杀他,他可不敢带上叶海,虽然是演戏。 上次潘上人的事,差点将他吓死。 “那好吧,你什么时候想去哪玩,都可以找我,我奉陪到底!”叶海道。 “多谢海兄弟。” —— 演戏的地点,约在南山寺里的大寺。 像乔方子这种人傻钱多的人,包个场再正常不过。 不过南山寺大寺不同别的地方,包整个场有些麻烦。 于是乔方子便包了半个大寺,免得等会打打杀杀的,吓着别人。 叶渺一大早告别方婉柔几个,来到南山寺。 清晨的秋风吹得有几分冷,来南山寺的人,任何时候都是人头涌涌。 暗杀是好地方,但演戏真不是好地方,搞不好容易造成误伤。 叶渺心里不禁有些奇怪,对方为何要将地点选在南山寺。 说实在,她觉得听雪山庄之类的游玩的地方,适合包场,因此更适合演戏。 叶渺来的时候,并没有遮遮掩掩,以乔方子朋友兼学友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身旁,掩饰乔方子无缘无故出现在南山寺。 两人在大寺门口汇合后,乔方子深吸两口气。 “渺妹妹,你约我来这里做什么?”他大声道。 “过些日子是我哥哥们的生辰,我想给他们个惊喜,你跟哥哥们玩得好,又都是男孩子,你有什么建议?”叶渺道。 “问个建议而已,为什么要约在南山寺,害我跑这么远!”乔方子抱怨道。 “我娘最近身体不好,我想给她求个平安签。”叶渺道:“顺便也给我和哥哥们求个签,祝我们学业顺利。” “原来这样,我也来帮伯母求个签。” 两人边说边往大殿里面走去。 突然,叶渺汗毛一竖,向乔方子使了个眼色:沈狼要动手了! 乔方子突然哎哟一声捂住肚子,“渺妹妹,我肚子疼,也不知是不是早上吃错了东西。” 话落,一左一右两道黑影,几乎同一时间飞出。 快如闪电。 不过一瞬,双方已经交手数招,又迅速退开。 看着那道熟悉的黑色身影,叶渺浑身血液倒流,如被点穴般定住。 她还以为是哪个她不知道的绝世高手。 原来,竟是前世的便宜师傅! 怪不得会选在南山寺,因为他住在南山寺脚下的庄子里。 沈狼如狼一般的眸子里,露出狂热的光芒。 这个人,他又遇到了! 一个程烁,一个眼前这人,他最想与之决斗的两个人。 今天终于遇上一个,还可以光明正大的打一场! 沈狼伏低身子,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对面的男人,一身黑衣遮不住他强大到不可一世的气场。 戴着黑色帽帷的头微微偏了偏,看向乔方子与叶渺这边,似乎有些疑惑。 被那眸光一扫,叶渺全身的汗毛排排站。 有冷汗不由自主的从脖子处开始往下流,很快就将后背衣裳打湿。 以便宜师傅的能力,怎么会欠乔老太爷的人情? 就算欠了情,便宜师傅是那种人家讨要就会还、还愿意配合演戏的人吗? 不!他绝不是那种人! 那种高兴就救人,不高兴就杀人的人,怎么可能会在意人情和承诺两个字? 他的字典里,只有他高兴三个字,别的什么,都不在他眼里! 沈狼重新发动进攻,两道黑影像两团飞速移动的黑烟,在半空中你来我往。 乔方子看得目瞪口呆。 这才明白叶渺所说的,沈狼在学院里只使了十分之一的能力这句话,是真的! 沈狼的进攻完全不是他所见过的任何套路。 凶、狠、准、惊心动魄,真的像野兽为了杀死比它还庞大的野兽那般在厮杀,招招都是想咬断对方的脖子,撕破对方的胸腔。 即便没有血,也让人感觉到血腥弥漫的恐惧! 更让乔方子惊讶的,是他祖父给他找的这个人,居然能打得过如此可怕的沈狼! 那人招式与沈狼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狠准之余,举手投足间有种说不出的狂妄霸气。 项级高手之战,让乔方子大开眼界,完全没留意到身旁叶渺的异样。 也不知是因为两人对战的气流将之包围,还是对便宜师傅从前一世延续至今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叶渺想走,可是脚像生了根似的,走不动。 想让乔方子带她走,牙齿却在打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空气中开始有血腥味蔓延开。 闻到血味的沈狼更加亢奋,手下攻击越发凶猛。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衣男人冷漠而无情地道了一声,“够交差了。” 乔方子有些遗憾,这么精彩的打斗,以后只怕都没机会再看了。 叶渺却浑身一凛。 便宜师傅不是个耐烦的人,当他不耐烦时,便会直接杀人。 刚才与沈狼对战这么久,显然已经到了他忍耐的极限。 看着好不容易遇到对手、不愿就此停下的沈狼,叶渺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吼,“够了!” 话落,沈狼停手,生硬问道:“你是谁?” “告诉南宫焱,我是吕先生。” 得到答案,沈狼从大殿里急速退出。 “好可惜啊。”乔方子道。 不可惜,一点都不可惜!叶渺在心里尖叫,她此时只想从这里离开! “吕先生,今日的事情谢谢您。”乔方子拱手道谢,“我会如实将这件事情告诉祖父。” 男人环胸,倚着一根柱子而立,帽帷下黑沉的眸子看过来。 即便看不清他的模样,看不到他的动作,乔方子亦能感觉到那道实质的眸光,从他身上扫过。 浑身,像在冷水里过了一遍。 乔方子此时才感觉有凉意慢慢渗进骨子里。 这人好可怕!乔方子想,可怕的人没把握打交道,还是别打交道了。 “吕先生,事情已经结束了,那我们先告辞...” 话音未落,乔方子只觉一阵风吹过,冷冷幽幽的,也不知从哪吹来的。 等他回过神定睛一看,整个大殿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一人。 救他的男人,和叶渺,一起消失了。 “渺妹妹!” —— 叶渺被绑架走了。 绑架她的人,是她前世的便宜师傅。 这一世的她,与便宜师傅对上,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可那如烙印一般的恐惧感,让她自动选择了不对抗。 在她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时,身体自动作出选择,没有半点反抗的,让便宜师傅带走了她。 不过小半刻钟,叶渺已经被带到了南山寺山脚下的一个小庄子上。 那里,是便宜师傅住的地方。 她被放到一个阵中,便宜师傅站在不远处,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为什么不反抗?” 便宜师傅问话,不喜欢别人不回答,若是不回答,大概以后都不用回答了。 因为他会拔了你的舌头,或者直接要了你的命。 就像上次在鸟林里,他曾想拔了她的舌头一样。 只是那次她走运,程烁出现了。 但这次,她显然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 “我...我不是...你的对手。”叶渺听到自己的声音,细如蚊蚋,颤不成声。 她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反抗无用。 “你很怕我吗?”便宜师傅又问。 “是...” “那你最好继续怕,一直怕下去。” 残酷而无情的声音,冰冷地响起。 “如果哪天你不怕了,我会让你连害怕的机会都没有。”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催更炸弹! 感谢139*****431、尐龔爵的月票! 正文 二四七、你拜我为师,我帮你杀了她(一更) 叶渺不敢反抗,乖乖地应了一声“是。” 冰冷犀利的目光停在她身上,像X光一样,似乎要将她的骨血内脏,乃至全身的毛孔都看得清楚明白。 叶渺屏息站着,一动不敢动,呼吸都不敢大力,就怕不知哪里让眼前的男人看不顺眼,将她咔嚓了。 时间似乎过了一世纪那么漫长,其实不过那么一瞬。 便宜师傅头上的黑色帽帷微不可见地晃了晃,低沉又性感的声音从那后面传出,“你自己出来。” 说完修长而气场强大的身形,转身往前走去。 直到身形消失,叶渺才终于吐出一口浊气,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便宜师傅困了。 即便隔了一辈子,叶渺仍然还记得,便宜师傅困了或不耐烦的时候,语气声音的变化。 当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懒意时,代表他困了。 困了还好说,不要打扰他睡觉就好了,可要让他不耐烦了… 想起前世她跟在他身边时,那些让他不耐烦的人的下场,叶渺不寒而栗。 不过现在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她必须先从阵中出去。 叶渺打起精神观察所处的阵法,只看了一会便看出生门所在。 阵法并不复杂,就是设了好几个迷惑人的幌子。 她猜想这个阵,应该是便宜师傅用来训练叶蓉的。 前世的时候,他也曾这样训练过她。不过训练她的阵法,比现在这个要复杂得多。 看来叶蓉的进度比她前世,要慢得多。 叶渺看破阵法后,犹豫了一会,便从阵中走出来。 趁便宜师傅睡着了,她必须尽快离开这。 否则乔方子把她被绑走的消息传出去,以叶铭叶海对她的重视,她担心他们会毫不犹豫找上门,与便宜师傅对上。 到时候,她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阵法的尽头,是一座毫不起眼的乡下小院。 篱笆墙,周边种着四季常绿的美人蕉、几棵大松柏,以及一大片毛竹林。 冬日里白雪压着绿竹,很有一番别致的趣味。 在现代的大都市里,这样一年常青的景象处处皆是。 但在古代,大部分人顺应四时变化,上辈子的叶渺除在便宜师傅这里见过外,即便在南宫焱的二皇子府,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 再次见到,前世种种从眼前晃过,叶渺有些恍惚。 不过她很快回过神,现在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叶渺刚迈开脚,身后冷漠而有磁性的声音,如一根钉子将她钉在原地。 “比我预计的慢了五息出来。” 叶渺浑身僵硬。 便宜师傅不是去睡觉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前世的时候在与便宜师傅相处半年后,她一猜一个准,可从来没有出过错!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去煮饭,我饿了。”冷漠的声音里有两分躁意。 叶渺的神经略微松了些。 是了,便宜师傅经不得饿,饿了脾气更暴躁。 必须吃饱了才会睡觉。 今天他帮乔方子演戏,与沈狼对战消耗不少体力,又将她抓来这里,想必还没来得及用膳。 “我不会煮饭。”叶渺老实道。 便宜师傅不耐烦道:“不会煮也要煮,我饿了!” “是...我马上去煮。” 叶渺将差点下意识脱口而出的“是师傅”三个字咽回去。 她不敢说不煮,也预到了便宜师傅不管她会不会煮饭,只要他开了口,她就必须去煮饭。 反抗无效。 前世她曾亲眼见过有人反抗过,便宜师傅静静看了那人一会,递了一把刀子给他。 “不想用刀子切菜煮饭,那就拿着刀子去杀人,或者被杀。” 然后那个人被丢进了狼群,再也没有出来过。 叶渺抬脚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知道厨房在那边?”幽幽而冰冷的声音,让叶渺差点魂飞魄散。 这个地方她住了一年半,哪一处不熟悉? 每棵树的模样,每朵花的颜色,篱笆墙哪里缺了个口,她都一清二楚。 刚才她说去煮饭,双脚几乎是下意识就往那边走,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 “厨房的位置不都差不多吗?”叶渺压住狂跳的心,反问。 那X光似的目光在她后背停了几息,最后终于收回,淡淡幽幽的哦了一声。 叶渺凝重的双腿,继续向厨房方向走去。 她不知道厨房是不是都是一样,以她前世对便宜师傅的了解,她打赌他也不知道。 结果她赌赢了。 去往厨房的小路两边,种满了常绿的矮灌木以及一些月季和山茶花。 白的,粉的,玫红的,大红的,紫的,像文静的大家闺秀,静静的开在那。 前世叶渺累了便会来这里,找个地方蹲着托腮欣赏,一蹲半个时辰,再苦再累在这瞬间,似乎都被淡化了。 或是帮它们除草去虫浇水,将落了的花瓣或落叶扫到一块堆起来。 在她的细心照料下,那些花儿开得比任何时候都艳丽。 不过现在这些花儿,明显没有她以前在的时候开得好。 看来叶蓉没有照顾好它们啊。 厨房在院子的西边,没了那道如影随行的目光,叶渺大胆放心地走进去。 那里亦是跟她记忆中一模一样。 左边堆着一堆劈了一半的木柴,黄泥巴烧成的灶熏成了黑黄色,上面一口半新半旧的大铁锅,锅铲的把柄油光滑亮。 灶台边上摆着一些油盐调料,还算整齐。 不远处的横梁上吊下来几块腊肉,墙角放着撮箕,边上是案桌,凌乱的放着一些青菜瓜果。 青菜叶子有些蔫,瓜果倒是水灵灵的,像是刚摘下来没多久。 再往边上是水缸,里面没水。 厨房有一道后门,打开后,后面有一口井。 叶渺挽起袖子,拿起水缸边上的木桶,拉开后门去打水。 不一会水缸里的水装满了一半。 她又拎来一桶,开始蹲在地上洗菜。 菜洗好了,准备生火。 前世叶渺刚来的时候,便宜师傅也曾让她做饭。 那时的她心里怀着感恩之情,信誓旦旦的保证,说她虽然现在不会做,但她一定会学。 只要给她几次机会,她一定能做一桌子好菜孝敬他。 结果,那天她差点烧了厨房之后,被勒令以后不许再碰火。 至此叶渺再也没有动过手,更别说做饭了。 后来离开便宜师傅后,她为南宫焱征战,免不了野外餐风露宿,自然而然就学会了生火。 也仅仅是会生火而已。 叶渺熟练的将火点燃,整个灶膛被火光映得红通通的。 下一步,炒菜。 叶渺觉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 所以她认为炒菜应该不难,顶多就是...难以下咽。 事实证明,她的预测对了。 预测准确率百分之百,买彩票可以中特等奖的那种。 当她忙活了半个时辰,顶着一张被熏成花猫的脸,端出两盘黑呼呼的菜,和半生不熟的米饭时。 便宜师傅周身的冷气,几乎要将整个屋子变成制冷冰柜。 叶渺绞着手指头,像做错事的孩子,站在一旁,吱都不敢吱一声。 但心里是不服的。 心想她前世差点烧了厨房,这辈子好歹还做出来了。 这进步多大呀! 不应该表扬吗?干嘛还给她脸色看。 “端走!”便宜师傅嫌弃道。 叶渺哦了一声,半点不敢反驳,立马将饭菜端走。 等她返回时,便宜师傅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一桌热气腾腾面相俱佳的饭菜。 同前世一样。 “坐下吃吧。” 前世便宜师傅也是如此,在确定她真不会做饭后,不知从哪变出一桌子好饭菜,然后邀请她一起吃。 当时单纯且心怀感恩之心的叶渺,因为没能孝敬师傅,愧疚得吃不下饭,哪敢坐下? 直到便宜师傅像说今儿天气真好一样,说道:“来人,将厨子的手砍了喂狗。” 她当场吓得失魂。 “身为厨子,厨艺不精,要手来何用?” 那一刻她立马醒悟过来,半点不敢违抗地坐下。 后来厨子的手保住了没有她不知道,她没敢问。 她只知道从那刻开始,她知道这个愿意收留她教她、她以为是个好人的男人,实则是个喜怒无常不好伺候的人。 可那时她已经来了,即便她想退,也没了退路。 这一世的叶渺,不敢坐也只能坐下。 拿起摆在面前的碗筷,在便宜师傅开动后,机械地吃起来。 饭菜亦是记忆中的味道。 除了桃花做的,方婉柔做的,这大抵是是叶渺在这古代吃过的最好吃的饭菜。 比起南宫焱二皇子府上的厨子做的还要好吃。 后来叶渺离开后,最怀念的,便是在这里的厨子做的饭菜。 虽然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样子,甚于连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胖是瘦都不清楚。 许是饿了,又许是前世已经吃习惯了,叶渺不知不觉的,竟然吃了两碗饭。 “作为一个被绑来的人,你的胃口倒是不错。” 大约是因为吃饱了,便宜师傅的语气温和了许多。 叶渺却再度紧张起来。 在这里,她似乎总是会不自觉忘记,她现在不是便宜师傅的徒弟,他不会像前世一样对她手下留情。 虽然便宜师傅前世其实并没有对她手下留情过。 “饱死好过饿死。”叶渺干巴巴应道。 便宜师傅哼了一声,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倒是做足了心理准备。” 叶渺屏息不敢出声。 “不好奇我为什么抓你来吗?” 叶渺不敢说不好奇,老实道:“好奇。” “因为我很好奇,为什么我会对你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吃饱了的便宜师傅,懒散地斜靠在椅子上,四肢随意摆着,头微微仰着,像吃饱了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大猫。 那顶几乎常年不离身的帽帷,因为他的动作,面纱贴在脸上,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脸部线条,并且随着他的呼吸和说话,有节奏的一晃一晃。 这般让人轻松的场景,叶渺却看都不敢看他一眼,眼观鼻鼻观心,小心翼翼斟酌道:“我是叶蓉的堂妹。” 堂姐妹嘛,有相似之处不足为奇,叶渺只能如此混淆他的直觉。 便宜师傅哦了一声,似乎相信了她说的话。 然而当叶渺刚刚要放松时,又听他极淡微冷的语气道:“似乎有点道理,但我不信。” 叶渺下意识咬住唇,浑身僵住。 “刚刚在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在想,我要怎么验证我这奇怪的熟悉感。” “是将你关在这慢慢研究活着的你呢,还是将你分解,一块骨头一块骨头的研究比较好。” “可惜我不懂医术,不然我会选择后者。” 叶渺汗毛直竖,后背冷汗涔涔。 短短几句话,竟让她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不过,她刚刚听到了什么?不懂医术? 那易经洗髓的方子哪来的? 外人都传他医术高明,这传言哪来的? 还有叶云琅昏迷不醒,分明是他治好的,为何他会说不懂医术? “您真爱开玩笑。”叶渺挤出笑容,当他刚才说的都是玩笑话。 虽然她心里很清楚,便宜师傅既然说得出来,肯定是在心里想过。 “我爹叶云琅中毒昏迷不醒,可是您救活的。” “你说他啊,运气不错。”便宜师傅道:“我从老头那顺来的医书里,恰好有跟你爹症状有些吻合的,就拿他来练手了。” 练手?! “那些来求医的人,有些运气好活下来了,有些运气不好半死不活的,我就顺手杀了。” 医好的人活下来了,医不好的杀了,难怪外面传他医术高明。 因为活人会说话,而死人不会! 可是如果便宜师傅不会医术,那什么洗髓易经的药方,去疤的药方,难道都是便宜师傅用来练手,而她恰好运气好活了下来? 叶渺突然觉得全身发冷,按这样推断,前世便宜师傅之所以收下她,也是为了练手? “你为什么想杀叶蓉?” 叶渺没有犹豫道:“因为她曾想设计我嫁给赵大公子,真正的赵大公子是个傻子。” 自从她知道便宜师傅收了叶蓉,又知道她想杀叶蓉后,她就在心中将这个理由说了千万遍。 似乎早料到有一天,便宜师傅会问她这个问题。 “你拜我为师。” “我帮你杀了她。” 正文 二四八、大不了,同归于尽(二更) 这天早上,南宫莲又派来阿圆接叶梨过别院。 “阿娘,女儿也想去公主府玩!阿娘~” 叶菁吵着要跟叶梨一起去公主府,范知秋道:“阿梨,你带阿菁一起去。” “阿娘,”叶梨为难道:“女儿上次跟公主提过了,公主说她没有小孩,不懂小女孩的心思,怕六妹妹去了玩得不痛快。跟女儿说,等过两年六妹妹大些后,她再邀请六妹妹去。” “阿娘,女儿已经十岁快十一岁了,已经是大姑娘了。”叶菁立马道:“五姐姐,你是不是不想带我去,故意这么说的?” 她这一说,范知秋立马狐疑地看着叶梨。 “阿娘您要是不信,可以去跟公主求证。”叶梨垂眸道。 公主确实没这么说过,可是公主连听都不想听她提叶菁,她能有什么办法? 范知秋无法,别说她见不过公主,就算见了,她还真敢跟公主求证不成? 在将叶梨送上马车的时候,看着叶菁一脸不高兴,范知秋不死心地笑着问阿圆,“阿圆姑娘,阿菁也想去见识见识公主府的风景,可否请阿圆姑娘转告公主一声?” 阿圆脆生生笑了,“三夫人,公主的脾性想请谁自然会请谁,奴婢只负责按公主意思接送。别的,奴婢可不敢有半点逾越,要不然奴婢每天光是转达这样那样的请求,可就什么都干不了了。” 范知秋面上一热,讪笑道:“阿圆姑娘说的是,阿圆姑娘慢走。” 去到公主别院,南宫莲同上次一样,在那小花园的亭子里等着叶梨。 见到叶梨来到,微醺的面上露出温柔慈祥的笑容,“阿梨来啦。” 叶梨走过去,闻到一阵淡淡的桂花酒香,顺手倒了一杯茶端在手里。 “公主您又喝酒啦,喝多了对身体可不好,阿梨喂您喝点茶解解酒。” 南宫莲顺从的就着她的手喝了小半杯后推开,几许落寞的笑在唇边绽放,“一个人,不喝点酒,这日子怎么过下去?” 她伸出手,爱怜地抚上叶梨的脸,“要是你是我的女儿,时常能陪在我身边,陪我解闷说话就好了。” 叶梨心中一动,“恕阿梨说句逾矩的话,以公主您的身份地位,何不再招个驸马伴您左右?” 南宫莲叹口气,将剩下的半杯茶喝尽,“我何尝没想过?可是一直没遇到有眼缘的人,所以才寡居至今。” 站在身后的阿圆接口道:“公主不是没遇到有眼缘的,只是人家有妻有儿,公主不想做那拆人姻缘的恶人...” “阿圆。”南宫莲皱眉呵斥了一声,“休得胡言,下去!” “是,公主。”阿圆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经这叶梨身边时,叶梨听她小声嘀咕道:“要是那人和离了,公主一定会毫不犹豫嫁给他。” 叶梨心口跳得飞快,“公主,那人是谁啊?” 南宫莲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 过了好一会才幽幽道:“阿梨来,陪我喝一杯。” —— 在叶渺被抓走后,乔方子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让乔河通知邱崖,立马派人来寻找叶渺的下落。 他的护卫和邱崖的人找了半天,眼看已快到黄昏,还是没有半点音讯。 乔方子没办法,只好跑到临安侯府,找叶铭叶海。 叶铭听说叶渺一早失踪,而乔方子此时才来告诉他,当场一拳将乔方子的鼻子打出了血。 乔方子捂着鼻子不敢还手,“对不起铭兄弟,我知道渺妹妹不想你们担心,所以想凭自己的力量找到她。” 叶海傻傻的现在才反应过来,“妹妹不见了?” 随即眼眶一红,“我去找妹妹!” “回来!”叶铭喊住他,“我先去骗住爹娘!你在这等我!” 因为每月只回来几天,回来后叶渺都是在柏来院用膳,眼看马上要用膳了,要是叶渺还不出现,方婉柔和叶云琅肯定会起疑心。 “乔方子,你跟我一起去!” 两人去到柏来院,“阿爹阿娘,这是儿子在学院的朋友叫乔方子。” “伯父伯母好。”乔方子老老实实行礼。 方婉柔含笑点点头。 “呵呵,不必多礼。”有同学来找叶铭叶海玩,叶云琅很高兴。 “阿爹,今天乔方子和几个同学来青州城玩,儿子想和阿海还有妹妹一起,陪他们一起去酒楼吃个饭,尽尽地主之谊。” 叶铭神情实在太自然不过,叶云琅丝毫不疑有他,笑呵呵道:“去吧,照顾好喵喵。” 倒是一直没怎么出声的方婉柔,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却没说什么。 “那儿子先告辞了。” “伯父伯母,我先走了。” “哈哈,有空来玩啊!” 几人离开临安侯府后没多久,恰好乔河送来消息。 “小少爷,乔西他们找到吕先生住的地方了,但是那里有阵法,他们进不去。” “吕先生?”叶铭面露疑惑,是他听过的那个、救了叶云琅的吕先生吗? “你们确定抓走妹妹的是吕先生?”无缘无故的,吕先生抓妹妹做什么? 乔河看了一眼乔方子。 乔方子没敢跟叶铭说,因为沈狼奉命杀他,他祖父找了吕先生,叶渺为了掩护跟着一起去,才不知为何会被抓走! 他觉得要是他敢说出来,叶铭叶海肯定会当场暴揍他一顿。 “确定。”乔方子应道,立马转移话题,“不管是不是,先去看看再说。总好过咱们无头苍蝇似的乱找!” 叶铭便不再说话,一行人立马策马朝南山寺山脚的村子奔去。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到达叶渺所在的小院不远处。 乔方子的几个护卫被阵法困住,正在里面瞎打乱撞,有几个还受了伤,躺地上一动不动。 叶铭面色一沉,“我来试试。” 他跟着叶渺学了些日子,阵法进步很大。 叶铭刚要上前,乔方子拦住他,用一种叶铭很少见的神情道:“不用了,我来。” 他诧异地看了乔方子一眼,只见乔方子已抬脚往阵中走去。 平时几人在一起学习阵法的时候,是乔方子最安静的时候,坐在那里不是打瞌睡,就是打哈欠。 除了跟潘上人打赌那次拿了十分外,平时阵法成绩都不怎样。 虽然叶铭怀疑乔方子有隐藏实力,但他不认为乔方子有能力破眼前的阵。 或许是因为愧疚吧,愧疚没有一早将叶渺失踪的消息告诉他们,所以要身先士卒地闯一闯。 叶铭边想,边跟着往阵中走去。 哪知明明是同一个方向,走的是同样的路,乔方子进去了,他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弹开。 好在他反应快没有受伤。 看来躺在地上那些护卫,便是因为这样受伤的。 叶铭看着阵法里面的乔方子,心中暗暗心惊。 不知是心惊乔方子居然能在里面不受半点伤害,还是心惊这个阵法如此巧妙。 似乎随着风向,随时在变幻,以致于前一刻和后一刻进去是两种结果。 乔方子在阵中转了两圈,发现这阵法莫名有些熟悉。 不过他没有多想,找到生门后朝阵外一众人招手,“等我一会,马上就可以了!” 乔方子从生门离开后,又找到阵法关键处将其改变,去掉阵法威力。 “可以了,过来吧。” 受伤的护卫和叶铭都有些不敢置信,倒是乔河没有半点犹豫,直直朝乔方子走去。 一路畅通无阻。 所有人这才相信,他们奋斗了两个时辰的阵法,乔方子居然半刻钟就给破了。 叶海一心挂念叶渺的安危,没察觉有何不妥。 叶铭心里则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以为叶渺的阵法够不可思议了,没想到乔方子亦是个高手。 原来平时阵法课也好,大家一起学习阵法也好,乔方子打瞌睡不是因为不懂,而是因为太简单了,无聊得想睡觉。 那么上次在听雪山庄,面对七星阵时,真是乔方子助他出了阵。 叶铭走到乔方子身边,深深看了他一眼。 乔方子一怂,弱弱道:“先救出渺妹妹再说。” 要是渺妹妹出了事,他这条小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什么懂阵法故意隐瞒这种小事,谁还会在乎? 身边一阵疾风吹过,乔方子一抬头,大喊,“海兄弟,不要落单,危险!” 叶海哪里听得进他的话? 他只知道妹妹不见了,可能就在那个院子里,他要去救妹妹! 他几乎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在奔跑,乔方子等人竟被他甩在身后。 “妹妹我来啦!妹妹不要怕,我一定救你出去!” 与此同时,屋子里便宜师傅正说着:“你拜我为师,我帮你杀了她。” 叶渺听到叶海的声音,暗道糟糕。 便宜师傅最讨厌说话的时候被人打断。 果然,叶渺还没来及反应,一道掌风向外挥出,门窗哗啦啦地响。 紧接着,响起叶铭的惊呼,“阿海小心!” 然后是叶海的闷哼声。 叶海反应慢,看来被打中了。 叶渺面色一白,迅速站起来想要出声阻止。 然而刚才还瘫倒在椅子上,像在晒太阳的大猫一样的便宜师傅,已经消失不见了。 叶渺想也没想跑到门口。 眼前的一幕,几乎让她魂飞魄散。 只见便宜师傅飘在半空中,周边强劲的气流让他黑色的衣袍全部鼓起,帽帷上的黑纱翻涌,白皙性感的下巴若隐若现。 死亡的气息在空中飘荡。 便宜师傅动了气。 前世她曾见过一次,那时百来人,就那么一瞬间,全都死在了便宜师傅的掌风之下。 “不要!”她尖叫。 可是动了杀机的便宜师傅怎么会听她的呢? 黑色袖袍快速来回反转,像一朵盛开的黑色的花朵,挥出的瞬间,凌厉的掌风袭向叶铭叶海。 叶铭顿觉似有一座大山袭来,他将半昏迷的叶海护在身后,艰难地举起手中大刀,用力劈向那如山一般的威压。 噗嗤! 山没被劈开,气流反弹,像一条有形的长鞭,狠狠甩在他身上,将他的五脏六腑都要击碎。 叶铭喉咙一甜,胸中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几欲喷出。 他狠狠一咬牙,将鲜血咽下,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 然而血色全失的脸,已经显示他受到了重创。 “大哥哥!”叶渺尖叫一声,待看清叶铭身后嘴角淌着血、看起来生死不知的叶海时,整个人轰的一下炸了。 汹涌的气流再次袭来,赶来的乔河等人迅速迎上去,却被那股气流掀到一边,个个口吐鲜血。 转瞬间,带来的几十个人,只有乔方子一人,完好无损。 乔方子已经傻眼了。 他祖父给他找的,哪是什么保命符,分明是催命符! 只是那人露出的丁点下巴,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乔方子正胡思乱想间,那人黑色袖袍一扬,周身气息越发凌厉,眼看下一掌又要击下来。 完了完了,这下真将小命交待在这里了! 乔方子闭上眼。 预想中的重创没有到来,他不由悄悄睁一只眼。 随即,两眼圆瞪。 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 那跟吕先生打在一起的人,是渺妹妹? 我擦!他是在做梦吧? 渺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而且那像从地狱里爬回来的阴冷凌厉的气息,冷冽的眼神,看起来就像个要复仇的狼崽子一样! 乔方子觉得自己眼花了! 这人不是渺妹妹,应该是沈狼才对! 当叶渺发动攻击的时候,便宜师傅收回力量,空中一个漂亮的转身。 叶渺看不到他面纱后的神情,但能想象,他应该是挑着眉,淡漠无情地看着她。 “你居然敢跟我动手?” 叶渺一言不发,浑身状态调至最高戒备状态。 在这一刻之前,她绝对想不到她敢跟便宜师傅动手! 可是当看到叶海昏迷,叶铭重伤,眼看下一秒就要丧命的时候,叶渺无法无动于衷。 再加上自重生以来被便宜师傅牵制的恐惧,让人整个人爆发了! 刺、杀、挑...她用尽所有她前世所学,干净利落,不要命的发动进攻。 前世从野兽群中训练出来的狠戾,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叶渺已经顾不上便宜师傅会看出端倪了,事实上从她决定出手那一刻,她就知道瞒不过便宜师傅的眼。 既然瞒不过,索性就不瞒了。 大不了,同归于尽。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钻石! 感谢黄四仙儿、遗失的羽翼的月票! 感谢WeiXin2013b26426、千门酒的评价票! 正文 二四九、露真容,便宜师傅有毒(一更) 叶渺没机会同归于尽。 即便她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出百分之三百,她依然不是便宜师傅的对手。 这让她很沮丧,可是她连沮丧的时间都没有。 密集的高强度的力量输出,很快耗尽她的体能,到最后只剩下机械地挥舞。 她想她大概会力竭死在这里了。 到了这一刻,叶渺反而心情平静。 不能再遇到宝儿,那就去陪他吧。 他现在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地府里,想来一定害怕又无助。 说不定正哭喊着到处找她,“阿娘,你在哪里,宝儿害怕!” 叶渺的心一阵阵的抽痛。 她突然撤去所有的力道,闭上眼。 陷入黑暗前,她想,好歹这世死的不痛苦。 不过可惜了叶铭叶海同她陪葬。 希望下辈子,他们能幸福安康,不要再遇到她这个不称职的妹妹了。 —— 叶渺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当她睁眼时,眼前是耀眼的粉色夹着金丝的纱帐。 屋子里点满了灯,很亮,灯光反射到那金光上,刺得她整个人恍惚了一下。 叶渺下意识闭上眼,然后再睁开。 金光不再刺眼了,可依然是让她陌生的金光。 叶渺动了动身子,发现浑身每一处肌肉都叫嚣着酸痛。 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几年不运动的人,突然打了整天的羽毛球。 第二天醒来每动一下都要龇牙咧嘴,肌肉酸到只想懒懒的躺在那。 “叶三小姐,您醒了吗?” 门口传来一道悦耳的女声,叶渺艰难地扭过头. 隔着纱帐,只看到一个曼妙身形的女子,谦卑地低着头,瞧不清长相。 “这是哪?”叶渺开口,声音没有想象中干涩,看来她并没有昏睡很久。 女子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道:“奴婢去通知主子。” 说完,一阵珠帘清脆响,看来是离开去通知她的主子了。 叶渺忍着肌肉的酸痛坐起来,将纱帐挂上金钩,开始打量这间屋子。 屋子里奢华的摆设让她有些咋舌。 大到屏风摆设,小到纱帐上的金钩,无一不精致华贵。 即便叶渺身为侯府小姐,前世还住过皇子府,进过皇宫内苑。 现在坐在这张床上,看着这间屋子,都难免生出些许拘束的感觉。 这里到底是哪里? 叶渺微微发楞间,珠帘清脆的声音又响起。 她不由抬眸望去。 瞬间,整个人一下子楞住了。 只见便宜师傅换下了黑装,穿着一身宽大的白衣,正从那挑开的珍珠珠帘中走进来。 那串成珠帘的珍珠质地极好,颗颗圆润,光泽盈盈,串在一起形成的光晕梦幻又迷离。 然而却不及便宜师傅万分之一的风华。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着异域风情的脸。 长眉入鬓,五官立体得不像话,深邃的眸子似有浓雾聚在其中,看人的时候,总是深情万分。 程烁的俊美中带着几年少年的肆意朝气,风流纨绔。 而二十出头的便宜师傅,周身萦绕的是一种颓废的、靡丽的、令人窒息的成熟男子气息。 像罂粟一样,饮一口便会上瘾,却让人甘愿死心踏地、飞蛾扑火般的沉沦。 优雅的白袍被他穿出诱,惑的味道,此时靠在榻上的姿势,冷漠而又目空一切。 偏偏眉目撩人,每个细微的动作,都带着致命的气息。 叶渺只惊艳了瞬间,很快回过神别开眼,一如前世。 因为她知道,便宜师傅有毒。 不过让她惊讶的是,她对便宜师傅的恐惧,竟然不知不觉淡了许多。 大约是因为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思想在作祟。 “不怕我了?”幽幽的声音响起,没了那层伪装的黑衣,便宜师傅声音里的冷漠似乎淡了很多,磁性而性感。 可不知怎的,叶渺刚刚淡了的恐惧,突然又密密麻麻的升起。 她知道便宜师傅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他也会无缘无故帮人救人。 他只是,对生命没有敬畏。 随心所欲,杀人救人全在一念间。 这样的人,比起滥杀无辜的人,更可怕。 叶渺不怕死,可她怕叶家大房的人出事。 “怕。”叶渺抿了抿嘴,“虽然没之前那么怕了,但还是怕。” “我的哥哥和朋友们,他们现在在哪里?”她鼓起勇气,颤抖着问道。 她其实想问的是,他们还活着吗。 “放他们走了,死不了。” 前一秒还因为暴躁恨不得杀光所有人,下一秒将被他打得半死的人救活然后赶走,这确实是便宜师傅会做的事情。 叶渺的眸子顿时光亮起来。 “你还没给我答复。”深邃的眸子看过来,隔着重重浓雾,看似深情,实则无情。 叶渺垂下眸,“我要考虑考虑。” “那你慢慢考虑,”便宜师傅缓缓站起身,似有一股撩人的风吹来,白色长袍舒展,风情靡靡。 “什么时候考虑好了,什么时候离开。” 叶渺浑身轻轻颤抖起来。 她知道对便宜师傅来说,有趣的人,他会研究至死。 无趣的人,既然都无趣了,活着有什么意义?不如去死。 等他有天发现他研究透了她,发现她无趣了,大概她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这之前,她会生不如死。 叶渺不知道自己在担忧自己的未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因为她,炸开了锅。 —— 乔方子本以为他们所有人都死定了,可没想到,那个吕先生突然收了手。 还扔给他一个药瓶,说受伤严重的内服两颗,不严重的一颗。 然后跟早上在南山寺一样,带着叶渺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乔方子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捡起药瓶跑到叶铭叶海身边,一人喂了两颗药。 他没有半点怀疑那药有问题,毕竟那人若要取他们性命易如反掌,没必要多此一举。 那药果然神奇,叶铭叶海吃下后没一会便醒了过来,面色也逐渐有了血色。 “妹妹!”醒来后的叶海突然大吼一声,爬起来就要去找叶渺。 “阿海。”叶铭制止他,“妹妹被人带走了,我们要想别的办法将妹妹找回来。” 他其实没有真正晕过去,只是受伤太重动弹不得。 所以最后叶渺和吕先生的厮杀,以及叶渺突然求死,吕先生突然放过他们,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凭我们几人的力量,只怕找不到渺妹妹。”乔方子道:“我们需要更多的人。” “我会禀告祖父和阿爹,恳请他们想办法。”叶铭道。 “那好,咱们分头行事。” 叶铭不知乔方子所谓的分头行事是怎样分头行事,但之前乔方子眨眼之间破了他看都看不懂的阵法,他已明白乔方子不简单。 于是没有多问,带着叶海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临安侯府。 已经睡下的方婉柔叶云琅被惊醒,听了叶铭的话后,像叶铭当时想暴打乔方子一样,叶云琅只恨不得暴打叶铭一顿。 他恨恨地瞪了一眼叶铭叶海,“两个蠢东西,要是喵喵少了一根头发,老子唯你们是问!” 叶云琅很清楚自己的儿子,叶铭不是危言耸听的人。 相反他相当有分寸,所以如果他觉得事情很严重,那就一定是很严重很严重。 他骂完儿子后,又转身安慰面色苍白的方婉柔。 “阿柔,你别担心,我去找父亲要人。无论如何,我也会将喵喵救回来的。” “你好好休息,别让喵喵回来看到你生病,让她担心你。” 方婉柔喘息着咳嗽两声,虚弱的点了点头,“你要小心,夫君。” 叶云琅将方婉柔安置好后,对着叶铭叶海没好气地道:“你们两个,跟我出来!” 出来后,叶海带着哭腔道:“阿爹,快将妹妹找回来!只要阿爹将妹妹找回来,儿子任您处罚!” 叶铭垂头道:“儿子甘愿受罚。” 方婉柔不在跟前了,叶云琅直接一人踹了一脚,“罚你们有屁用?能将喵喵变回来?” 他心知此时不是骂人的时候,冷静了思绪后道:“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阿铭你去平南王府找程世子,阿海你去皇家学院找孟公子。” “告诉他们喵喵被人抓走了。” “谁先找到,我就将喵喵许配给谁!” 低着头的叶海听到这话,脑袋嗖的一下抬起,刚要反驳,小腿骨被叶铭踢了一下。 “是,阿爹,儿子马上去办!”叶铭道。 这个时候妹妹的安全,比将来嫁给谁,要重要多了。 叶铭叶海离开后,叶云琅没作停留,立马去找叶青石。 “父亲,喵喵被人抓走了,请您将您的人交给儿子。” 书房里,叶青石披着外衫,看着单膝跪在眼前的长子。 “你知道要我的人,意味着什么吗?”他沉声问道。 “儿子明白。”叶云琅低声道:“代表着儿子以后将要继承爵位,肩负起保卫侯府和叶家血脉的重责。” 叶青石不知是想笑还是想气。 一个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失踪了,就能让他放弃这么多年的坚持,心甘情愿地听从他的安排。 半晌后,叶青石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递给叶云琅。 这不光是玉佩,亦是信物,能调动侯府暗卫的信物。 这些暗卫,负责保护侯府和叶家血脉,为此可以与任何人为敌。 侯府可以没了,但叶家的血脉不能没了。这是百年前侯府老祖宗,为叶家铺的一条后路。 幸运的是百年来这些力量都没动过。 叶青石本来希望在他有生之年,甚至在长远的未来,这些人都不被动用。 但现在叶云琅为了寻找叶渺,不惜将这隐藏百年的力量暴露出来。 “希望你明白,这些人暴露后的后果。”叶青石淡淡道。 叶云琅声音平静,“儿子明白,儿子既然作了选择,一定会担起这份责任。” 叶青石又是一阵沉默后道:“我也许久没见那些人了,我和你一起去。” “儿子恐怕没时间陪父亲一起去。”叶云琅道:“因为儿子还要调动别的人。” “谁的人?” 叶云琅拿出一块银制的令牌,“阿柔的人。” 叶青石震惊不已。 直到叶云琅离开,他想起那块银制令牌,喃喃道:“难怪你看不上这爵位。” —— 乔方子和叶铭叶海分开后,回了太中学院的学舍。 顾不上稍作休息,乔方子直接进了密道,去了梅山长的屋子里。 梅山长正躺在一堆银子中呼呼大睡,做着美梦。 突然被乔方子吵醒,直接一个枕头扔过来。 “滚!”他气呼呼道:“老子明天就封了这密道!” 乔方子将枕头接住,扑到床边,“山长老头,救命!” 梅山长闭着眼用脚虚踹,“救什么命?不救!快滚,别打扰老子睡觉!” “山长老头,只要你帮忙救个人,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 梅山长终于掀开沉重的眼皮瞅了一眼乔方子,在乔方子以为他要答应时,却见他又闭上眼。 还翻了个身。 “敢开这么大的口,那一定是极难救的人了。” “老夫还想和老夫的银子安享晚年,还想收两个关门弟子,没空!” 乔方子这时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将事情说穿:“山长老头,我让你救的人,就是你要找的关门弟子!” “什么?!”梅山长一个哆嗦,从床上跳起来,差点撞到头。 “臭小子,你是不是为了让老夫救人,故意骗老夫的?” 梅山长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要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叫叶渺,临安侯府三小姐,太中学院戊班的学生,鸟林外的阵法便是她所创。” 乔方子举起三根手指头,“我以乔家烟火发誓,若我所言不实,让我乔家断子绝孙!” 好毒的誓!那定是不假了! 梅山长这下没有半点怀疑了,然后脾气上来了,“谁抓走了她!?”他吼道。 敢抓走他的关门弟子,看来那人是活腻了! “一个叫吕先生的人。”乔方子咳了一声,“我祖父也认识。” “吕...先生?”梅山长瞪大眼,“你确定!?” 听到这话,乔方子讶异了,“山长老头你也认识!?” 梅山长情绪复杂的看他一眼,“何止我认识。” “你也认识。” 正文 二五零、将叶渺许配给谁的问题(二更) “我也认识?”乔方子这下更惊讶了,“是谁?” 他确实觉得那个吕先生有些眼熟,可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他认识的能对得上号的人。 “这事不急,等找到他你就知道了。”梅山长道:“现在关键是尽快找到他,以他的脾性,搞不好将人玩死了。” 说到这,梅山长气不打一处来,揪着乔方子的耳朵狠狠拧了两下,拧得乔方子嗷嗷叫。 “山长老头,松手松手,疼疼!” 梅山长气道:“你个臭小子,一早知道了不告诉老夫,看老夫天天心急如焚的样子,很痛快是不是?” 乔方子不敢反驳,“山长老头,你不是说现在要先找到人吗?快走啊,不然来不及了!” 梅山长这才松了手,气呼呼道:“等找到老夫徒弟,回来再收拾你!” 乔方子捂着耳朵腹诽,心想徒弟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愿意收徒,还要人家愿意给你做徒弟才行。 “老夫知道他的几个老巢,带着你的人,跟老夫走。” “是,山长老头。” —— 叶铭叶海在凌晨的时候到达上京,在城门外站了一会后,第一个入了城。 入城后两人分道扬镳,叶铭前往平南王府,叶海前往皇家学院。 “阿海,你要是找不到皇家学院就问人知道吗?”分开前叶铭叮嘱道。 他和阿海去过平南王府几次,倒是熟悉路线,但皇家学院两人均是一次未去过。 若是平常的事,叶铭会主动与叶海互换,但现在关系叶渺的安危。 在叶铭心中,孟悠然固然很优秀,但若论综合实力,远不及程烁,毕竟程烁平南王世子的身份摆在那。 叶铭怕叶海跟程烁说不清楚耽误时间,所以他决定自己去找程烁。 “知道了大哥,关系到妹妹,我一定不会出错的。” 平南王府。 程烁此时正准备去早朝,徐冲急冲冲进来,“世子,叶二少爷有急事找。” 一大早来到上京有急事找他?看来一定是很严重。 程烁系腰带的手一紧,“快让他进来!” 叶铭一见程烁的面直接跪在地上,“程世子,妹妹失踪了,请您帮忙将她找出来!” 程烁犹如被人打了一记闷棍,脑袋嗡嗡想,本来要将叶铭扶起来的手突然颤抖地僵在半空。 “将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一遍!”阴冷的气息瞬间将书房笼罩。 叶铭将知道的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待听到叶铭说抓走叶渺的是吕先生时,程烁英俊的脸,黑得快要滴出墨来。 那日的对话,犹在耳边回荡。 “她胆子小,别吓坏她了。” “你的人?” “我的人。” “你要护着她?” “废话,我的人,当然我护着!” “程世子护着的人...那我更有兴趣了。” 那个人,喜怒无常,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跟我来!” 程烁二话不说带着叶铭出了门,“徐冲,找一百个最精锐的护卫过来!” 徐冲张大嘴,“世子,不早朝了?您昨儿才答应了皇上,今儿去早朝的…” 这个时候,早朝算什么? 程烁冷冷地瞥了徐冲一眼,徐冲后背一凉,果断闭上嘴。 —— 叶海运气好,顺利找到了皇家学院。 他按照叶铭之前教的,先自报身份,然后拿出太中学院的学号牌,“我是临安侯府的叶三少爷叶海,太中学院的学生,找孟悠然有事。” 守门的人看那学号牌不假,不敢耽搁,立马让人通知孟悠然。 “我帮你通知了,不过孟公子愿不愿意见你,我无法保证。” 皇家学院的人,将来出来皆是朝廷栋梁,前途不可限量,孟悠然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想方设法想要拜访他的人不计其数。 皇家学院的守门人地位不低,但在上京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多如牛毛,所以七成以上来拜访孟悠然的人,他都只能老实通报。 但他从未见过孟悠然出来见过任何人。 所以对于叶海找孟悠然一事,守门人不报任何希望。 哪知他刚转身,后面传来孟悠然独有的从容的声音传来,“叶三少爷。” 守门人震惊不已。 若他对孟悠然够了解的话,会发现孟悠然此时的状态,多了几分迫切与慌乱。 叶海连夜从青州城来上京找他,可想而知一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大事。 “孟公子!”叶海乍见到孟悠然,突然就像看到了希望一样,大声哭起来。 “妹妹不见了!抓走她的那人功夫好厉害,打伤了我,打伤了大哥,打伤了好多人,还打伤了妹妹,呜呜...” 孟悠然面色骤变。 叶海说得不是很清楚,但孟悠然听明白了:叶渺被一个武功很厉害的人抓走了,还受伤了。 “你知道抓走她的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好像叫什么吕先生。”叶海哭道:“阿爹让我和大哥出来找你和程世子,说谁先找到妹妹,就将妹妹许给谁!孟公子,我是不喜欢你,可要是你能找妹妹,我...我愿意将妹妹让给你...” 孟悠然不由有些烦躁,这个时候将叶渺许配给谁的问题重要吗?重要的是先将人找出来! “阿木,你速去通知秦先生,说叶三小姐被一个叫吕先生的抓走了。”孟悠然道:“叶三少爷,我去借人,你先回去。” “是,少爷。” 送走叶海后,孟悠然先去找了南宫焱。 “二皇子,悠然收到消息,太中学院有一名学生被人抓走了,那名学生秦先生十分看得,有意收为学生。”孟悠然道:“请二皇子派人协助找回该学生。” 末了他加一句,“这是二皇子收买太中学院师生的最好时机。” 南宫焱略一思索,立马应下来,“本皇子新收一名手下,是太中学院学生,名沈狼,善战斗追踪。本皇子将此人交与你,同时再配二十名擅长追踪的人给你。” “谢二皇子。” “来人,传本皇子口谕,太中学院学生失踪,命各地官员全力配合!” 孟悠然得了人手后,又回到威海伯府,将此事告之孟德良。 孟德良一听,立马明白重要性,马不停蹄去找赵国公。 “国公爷,太中学院有一名秦先生看重的学生被歹人抓走了,若是国公爷能协助将人寻回,定能一举得到太中学院师生之心!” “传令给赵怀安,立马派人全力协助寻找!” 太中各州的知州先是收到南宫焱口谕,接着又是收到太子口谕,皆是为了配合寻找太中学院一名学生。 个个心中惊奇不已,到底是什么神仙人物,居然能让如今水火不融的太子和二皇子联手相助。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薛子瑶,亦将此事告之薛长言,让他派人在青州城内外地毯式搜寻。 —— 外面如何天翻地覆,叶渺毫不知情。 因为便宜师傅临走的话,她想了好久,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睡醒了,依然是刺得晃眼的夹金纱帐。 叶渺闭上眼,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有人在吗?”她坐起来向外喊道。 珠帘清脆响,早上那个曼妙身形的女子跑进来。 站在叶渺床前,谦卑道:“叶三小姐,请问有什么吩咐?” “你怎么称呼?” 那女子犹豫了一下,“奴婢阿润。” “阿润,我有些不舒服,能帮忙找个大夫吗?” “奴婢需要禀告主子。” “那你去吧。”叶渺躺回床上,“回来的时候顺便带点吃的,我饿了。” “是,叶三小姐。” 没一会,食物的香气飘进来,阿润端着丰盛的饭菜进来了。 “对不起,叶三小姐,主子说刚才见您气色很好,活蹦乱跳的,不需要看大夫。” 她顿了顿,“要是叶三小姐真不舒服,主子等会会来替您瞧瞧。” “你主子,会看病吗?”叶渺淡淡问。 阿润咳了一声,“奴婢不知。” “算了,我不为难你。”叶渺看她一眼,“府中有药材吗?我自己会看病。” “这...” “又要问你主子是吧?”叶渺道:“去吧,我等你。” 阿润面上一红,“叶三小姐请稍等。” 阿润跑着离开,又很快跑回来,“叶三小姐,主子说了,只要您不出院子,不见外人,不问不该问的问题。别的,您可随意。” 便宜师傅怕烦,一次又一次去问他,估计他烦了,索性直接给出他的底线。 “知道了。”叶渺道:“等我吃完,带我去看看府上的药材。” “是。” 饭菜的味道,跟在南山脚下小院子里吃的味道一模一样。 看来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如果是同一人,那么说明现在她还在青州城附近。 叶渺不动声色地用完膳后,喊来阿润,“阿润,可以撤下了,带我去药材库房。” 阿润将空着的碗盘撤下后返回,“叶三小姐,这边请。” 叶渺便随着阿润离开屋子,前往药材库房。 一路上,她细细打量所处环境。 但这周围布满了阵法,她看不到真容。 只能看得出这个宅子非常贵气,比之乔方子的那种暴发户式的富丽堂皇,这里要矜贵高雅太多。 来到药材库房,阿润推开门,里面大得让叶渺吓了一跳。 因为最近学习医术,叶渺进过临安侯府的药材库房瞧过几回。 她觉得侯府的药材库房算大了,可没想到这里的,比侯府的大了起码四五倍。 品种之齐全,简直吓死人。 多到叶渺甚至生出错觉,该不会便宜师傅其实懂医术的吧,要不然弄这么大个药材库房做什么? 阿润看出她的震惊,抿嘴笑道:“这对主子来说不算什么。” 这不算什么?叶渺眸子闪了闪,看来便宜师傅有钱,相当有钱。 药材库房大,对叶渺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挑了十几种她要的药材,让阿润包好后,道:“要不要拿给你主子检查检查?” 阿润道:“主子说了,这个药材库房里的药材,没有毒药。” 意思就是不担心叶渺弄出什么毒药来毒死自己或别人。 叶渺笑了笑,“麻烦你帮我熬药。” “是,叶三小姐。” 阿润动作很快,叶渺回去后半个时辰,便将药端来了,“叶三小姐,您的药来了。” “谢谢你。” 叶渺试了试温度,刚刚好,便端起来一口喝了。 “阿润,这屋里味道太淡,帮我点上熏香。” “叶三小姐喜欢什么香味的?” “兰花香。” “好的。” 叶渺喝了药睡了一觉后,浑身肌肉的酸痛减轻了大半。 在她睡着的时候,屋子里点上了兰花薰香,一屋子淡淡的香味。 “阿润,麻烦你跟你主子说,我想清楚了,请他来一趟。” 阿润应下后,又听少女绵软的声音道:“我喝了一副药好多了,该改个方子了,你按这个再去抓了煎药。” “是,叶三小姐。”阿润接过药方。 一个时辰后药来了,叶渺让阿润放在桌上,说等会喝,让她去拿点点心过来。 阿润刚离开,珠帘响动,叶渺眸色一紧,若无其事地躺在床上。 “听说你想好了。”淡漠而磁性的声音响起。 叶渺似受了一惊,翻身坐到床边,抬眸。 便宜师傅还是穿着之前她见过的那身白袍,带着不自觉的撩人风情,往窗边的榻上一靠。 深遂的眸子这么斜斜一看过来,百转千回,人间尤物不过如此。 叶渺垂下眸子,“我想好了。” “哦,如何?” “我不能做你的徒弟。”叶渺道。 “是不能还是不想?” “不能,也不想。” 便宜师傅低低笑了,深邃的眸眉眼突然变得秾艳多情,笑声却是无情又轻佻。 “我觉得,你好像不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了。”他慢悠悠道。 “你要收我为徒,必须要有做我师傅的资本。”叶渺道。 “你觉得我不够格?”便宜师傅的声音里突然多了几分趣味,他大概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新鲜的话。 “你的武功够了。”叶渺道:“但是我对武功没兴趣,我最有兴趣的是阵法。” 便宜师傅又笑了,身上如月光般的白衣颤动,衬得他的容颜美艳不可方物。 突然,他深遂的眸子变得锐利,语气有两分不可置信。 “你给我下了药?” ------题外话------ 感谢潇湘粉丝王的鲜花! 感谢furore、小家伙呆呆、139*****850月票! 感谢Vancci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果的打赏! 感谢书城吟花入酒的月票! 正文 二五一、揭身份。我的人,只有我能娶(一更) 叶渺攥紧手心,“是。” “你说你想好了,其实是为了喊我来给我下药?” “是。” “你说什么对武功没兴趣,对阵法才有兴趣,是为了拖延时间给我下药?” “是。” “那么问题来了,”便宜师傅望着叶渺,浓雾般的眸子越发深沉,似有漩涡在里面打转,“你怎么给我下的药?” 便宜师傅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的那种。 叶渺的手指甲不自觉掐入手心,“这碗没喝的药,加上兰花熏香,会形成一种迷药。” 在知道便宜师傅不懂医术,又不打算轻易放她走之后,叶渺就想了这个方法。 不过最后效果如何,有没有效,她第一次用,也不是很清楚。 想着怎么也要赌一把。 但现在看来,她第一次制的迷药,似乎效果不错。 便宜师傅靠在榻上,四肢无力向下,像个任人宰割的绝色羔羊。 “对不起,我不想做你的徒弟,也不想被你研究,”叶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这药应该...一个时辰后会自动散去。” “应该?”磁性的声音里,有一丝龟裂。 “我...第一次制迷药。”叶渺舔舔唇,“我必须离开。” 短暂的沉默后,低低的笑声自便宜师傅的喉腔逸出,周边的空气都轻微震动起来。 “轮回报应因果不爽,我向来拿人练手惯了,没想到也有被人用来练手的一天。” 沉沉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似乎只是阵述一件虽不可思议却又实际发生的事实。 叶渺不再多言,小心的向外走去。 一只脚正要跨出门槛的时候,身后无情的声音又低低地响起,“我本来是想送你一件大礼。” 叶渺顿了顿,没有回头。 “现在看来,不用了。” 另一只脚随后要跨出的时候,却在听到接下来的话后,生生钉在了原地。 “你爹叶云琅,和带来的三百多精锐之师此时正困在阵中。” “没想到临安侯府还有这样的势力存在,百年侯府,果然不能小觑。” “真是可惜,就要这样没了。” “你现在,可以去见他最后一面了。” 叶渺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哦,好像你那个傻呼呼的二哥也在,一直叫着妹妹我来救你、妹妹你别怕的家伙。” “你说,我要不要先拿他开刀?” 叶渺回头,只见便宜师傅单手撑着头,带着几分随意的玩笑口吻。 那语气,似乎在询问她今天晚上吃什么菜比较好。 可叶渺知道,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而她,好像已经没了选择。 “我答应你,我拜你为师,我让你研究,我会配合你一切要求。”叶渺垂下头,“求你放了我阿爹和二哥哥。” “啧啧,早答应不就好了,非要等到有人死啊活啊的时候才同意。” “真是无趣。” 无趣?叶渺的心猛的被揪住。 “我现在,不想收徒了。”极淡的语气,一字一字,如在判刑。 “不!”叶渺面色惨白的低呼。 便宜师傅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遮住他深邃的眼,五官完美而绝情。 “来人...” “主子,”阿润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阵法...被人破了。” 便宜师傅的脸上迅速闪过一丝错愕,显然没料到叶云琅带来的人,还能破他的阵! “不是叶大将军,是...” “是老夫,便宜徒弟,老夫来啦!”洪亮而熟悉的声音响起。 叶渺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已被一道欢喜的声音吸引过去。 “渺妹妹!” 乔方子蹿进去,一眼看到屋中完全无缺的叶渺,忍不住兴奋欢呼。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榻上的白衣男子时,整个人瞠目结舌。 “五...五王爷,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五王爷?! 叶渺脑子轰隆一下,她的便宜师傅,竟然是皇室里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五王爷?! 五王爷南宫妄,狂妄的妄,人如其名。 当今皇上的五皇弟。 前世她在南宫焱身边时,见过皇室里几乎所有人,除了南宫妄。 当时她还有几分奇怪,为何总是碰不上。 现在看来,便宜师傅是不想让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故意避而不见。 想想南宫妄的身世,叶渺不禁看了看乔方子,神情有些复杂。 乔方子父亲的前妻,被先皇被逼和离、强行纳入宫中的那位女子,正是南宫妄的母妃。 据说南宫妄生得与他母妃极为相似,看看南宫妄的容颜,叶渺一点不奇怪好色的先帝会做出那样有违人伦的举动。 不过按理说南宫妄的身份,对乔家来说,是极其尴尬的存在。 但没想到,他居然会跟乔家有牵连,还愿意出手相助! 想起昨日,所有人都受伤了,唯有乔方子一人没有半点受损。 叶渺不禁猜想,或许昨日便宜师傅愿意放过叶铭几人,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乔方子。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看到乔方子,南宫妄眉宇间浮现一丝不耐烦。 “还有你,老头,你来凑什么热闹!?” 不耐烦甚至烦躁的语气,若是以前,就是要杀人的征兆。 不过叶渺能明显感觉,南宫妄现在的不耐烦,与他想杀人时的不耐烦,是两种不一样的情绪。 后者是戾气,前者带着两分无可奈何。 原来便宜师傅也有能牵制他的人,叶渺心想。 乔方子犹惊得张大嘴,“你...你...你是吕先生!?” 他从来不知道南宫妄的武功这么厉害,所以在看到吕先生时,虽然觉是有些眼熟,却没将两人联想到一起。 后进来的梅山长却是瞪大眼看向叶渺,“丫头,你也被抓来了?!” 叶渺看到他,同样疑惑不已,“梅爷爷,您怎么来这里了?” 一个江湖游医,怎么会? 乔方子从震惊中回过神,听到梅山长的话,道:“什么也?山长老头,这就是渺妹妹,叶渺,你找了好久的关门弟子!” 梅山长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叶渺?不是叶寻欢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乔方子想起叶铭和叶海是双生子,不由瞪大眼,“渺妹妹,你不会有个双生姐姐或妹妹吧?” 叶渺被乔方子一句山长老头,弄得有些晕,能被乔方子称为山长的,貌似除了太中学院的山长,也想不到别的人了。 “呃...不是,我有两个名字,一个叶渺,一个叶寻欢。”叶渺抬起头,“所以,梅爷爷,您是山长大人?” 既然她都能有两个名字了,山长大人有两个身份,就不足为奇了。 旁边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冷得要结冰,“你们在我这叙旧?” 叶渺浑身一凛,被梅山长和乔方子一搅和,差点将便宜师傅给忘了。 “咳,便宜徒弟,看在老夫的面子上,将她放了。”梅山长道。 便宜徒弟? 乔方子小声在叶渺耳边解释,“山长老头是五王爷的记名师傅。” 记名师傅,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她只听过记名弟子。 前世,她便是便宜师傅的记名弟子,不算真正的徒弟,所以她才在心里一直用便宜师傅来称呼他。 “哦对了,山长老头把阵毁了,叶叔叔和海兄弟没事,估计等会就来了。”乔方子又小声道。 叶渺的心稍稍放松了些,哪知听到南宫妄一声冷笑,“老头,你毁了我的阵,我没找你算帐已经是给你面子了!带着这个蠢东西给我滚!” 乔方子默默指了指自己向叶渺解释:“蠢东西就是我。” 叶渺:... 梅山长咽了咽口水,“便宜徒弟...” “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无情冷漠的声音一响起,梅山长摸摸鼻子,“那你这里可有空余的房间,老夫想在你这里住几天。” 乔方子:... “山长老头,来的时候你说什么来的?” 敢抓走他的关门弟子,看来那人是活腻了! 结果这么快就认怂?乔方子很不耻! 梅山长斜斜看了乔方子一眼,“你打得过他?” 他只教过南宫妄阵法。 乔方子立马怂了,昨天见识过南宫妄变态的武功后,他想想都怕自己会做噩梦。 突然,一道黑光如流星,穿过珠帘直直射向榻上的南宫妄。 叶渺面色大变。 南宫妄中了药后,她初初不敢动手,是因为师徒之情。 不管她恐惧也好,不想承认也好,上一世她的人生,确实是因为南宫妄而发生了巨大转变。 她对那个小院子、对南宫妄,就像雏鸟睁眼看到母鸟的那种感情。 等她成长离开后,比起临安侯府,那里更像她的故乡。 无论曾经多恐惧多痛苦,再回想起那里,总有着刻骨铭心的情绪。 等知道了他是五王爷后,叶渺更不敢动手了。 这个皇权至上的时候,让天潢贵胄,掉一根头发,都是死罪! 可现在,沈狼居然动手了! 叶渺正要高呼让沈狼住手,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榻上的便宜师傅已化为一道白光,避开了沈狼致命的偷袭。 便宜师傅不是中了迷药吗?这才多长时间,怎么这么快药效就消失了?还是说她制的迷药出了问题? 叶渺惊得忘了喝止沈狼停下。 梅山长看出她的疑惑,“五王爷天赋异禀,普通迷药对他起不了作用。” 叶渺的医术是他教的,一进来闻到那气味,梅山长便知叶渺制了迷药。 难怪! “叶三小姐,你还好吗?”清润从容的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激动。 叶渺回头,只见孟悠然和秦先生正走进来。 本来尚算大的屋子,一下子变得有些拥挤。 见她似有些发楞,孟悠然解释道:“沈狼是我找来的,你没事就好。” 说音未落,只听沈狼一声闷哼,身体如断线的风筝一样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很快一动不动。 叶渺大惊,“沈狼!” 梅山长迅速拿出一颗药丸塞到沈狼口里,替他把脉后松口气,“还好,不然这么好的苗子死了太可惜了。” 抬头看到南宫妄眼角变得腥红,暗道不好! 这谁都制不住的主,要是真动怒了,非得有人将命交待在这里不可! “便宜徒弟,别...别生气,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梅山长刚说了几句,被南宫妄满含杀气的眼神一扫过来,立马闭上嘴。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屋里的人,叶渺,乔方子,秦先生,孟悠然。 可都是不能死的人! 梅山长脑子里飞快地想着计策,还半点头绪都没时,突然见到南宫妄向上飞身跃起。 不会吧!真是要大开杀戒? 还没在心中哀叹完,耳边突然一阵巨大的轰隆声。 眼前飞烟弥漫,尘土呛得人无法呼吸。 梅山长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到半空中的南宫妄怒喝:“程烁!你好大的胆子,敢毁我别院?!” 飞烟尘土散去,除了南宫妄和叶渺,所有人灰头土脸。 清亮独特的声音,带着懒洋洋而嚣张的腔调,伴随着珠帘晃动的声音响起。 “你敢抓走我的人,就该承受这样的后果。” “我不知道你抓了我的人在哪里,所以去一个别院,毁一个别院。” “算起来,我好像毁了你一共十八处别院。” 珠帘外,宝蓝色身影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走来,瞧着不快,却转眼就到了叶渺身边。 以占有的姿势,将她禁锢到了自己怀里。 第一次以这样的姿势站在一起,叶渺惊觉自己的渺小,抬头,看到少年线条优美的下巴。 “五王爷,我说过,她是我的人,是我护着的人,谁也不能动!” “动了不该动的人,这是你该付出的代价!” 也不知是听到被毁了十八处别院,还是听到叶渺是他护的人,南宫妄眼角的猩红突然散去,撩人的眉眼一动,竟然笑了。 他笑起来的样子,秾艳多情,美丽不可方物。 除了程烁,所有人都成了他的陪衬。 连叶渺都自愧不如。 “我不过是将她抓来收个徒弟,研究研究,你就毁我十八处别院。” 南宫妄深邃的眸子风情无限地看过来,“那要是我向皇上请旨,娶她为五王妃...” 话音未落,叶渺下巴突然两根手指钳住,少年俊美无双的俊容骤然放大。 紧接着唇上一痛。 “唔!”叶渺瞪大眼。 所有人瞪大眼。 时光仿若静止。 “我的人,只有我能娶。” 正文 二五二、孟悠然:先找到叶三小姐的人,是我(二更) 恰好从阵中出来赶到的叶云琅与叶海,以及追不上程烁的速度,慢了一步的叶铭。 看到这一幕。 特么的!自家白菜被猪拱了,好想杀人! 孟悠然向来淡定的眸子,此刻猛的紧缩,握在衣袖下的拳头捏得死死的。 大约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将拳头往程烁的鼻子上挥去! 叶渺脑子一片空白,鼻间全是经少年霸道的气息,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温热的唇已离开她。 “五王爷,看到没?这是本世子的人!”少年霸道的将叶渺搂在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 这样亲昵的姿势让叶渺很不舒服,她挣扎着想要离开,耳边传来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 “不想做五王妃,就乖乖别动。” 叶渺立马不敢动了。 便宜师傅对她自然不会有什么男女之情,可他行事随心所欲,万一直的请旨,到时候她嫁还是不嫁? 程烁很满意她的配合,嘴角勾出微笑的弧度。 “你请旨,我也请旨,皇上最后会同意谁的请旨还说不定。”程烁道:“不过五王爷,你应该对抢别人的女人这种事,没什么兴趣吧。” 打蛇打七寸,程烁的话,一下子戳中了南宫妄的痛处。 他的生母曾经是别人的妻子,被先皇强纳宫中,所以抢别人的女人这件事,大概是南宫妄这辈子,唯一不会做的事情。 “带着你的女人,给本王滚!” “是,五王爷。” 话落,叶渺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已经被程烁拦腰抱起。 看到瞪大眼,一副杀父仇人的表情看着程烁的叶云琅三父子,叶渺后知后觉想起,刚才那一吻,想必被他们看去了。 她面上一热,咬牙低声道:“放我下来。” “做戏做全套。”少年含笑低语,掩饰不住的得意。 叶渺伸手遮住自己的脸,掩耳盗铃。 渐渐回过神的众人。 乔方子:好猛一世子。 梅山长:年轻真好。 叶云琅:想打死他! 叶铭:想打死他! 叶海:想打死他! 孟悠然:想打死他! “不想死的,都给本王滚!” 一声怒吼,所有人立马鸟兽状散去。 —— 上京二皇子府。 南宫焱处理完一些公务后,想起孟悠然来跟他借人找人的事情,心中不由越想越好奇。 就算是秦先生要收的学生,孟悠然用得这么重视吗?还亲自跑来找他要人。 南宫焱招来属下,“去查查悠然要救的那个学生是谁,顺便将沈毕方叫来。” “是,二皇子。” 属下离去,不一会,外面响起叩门声。 “二皇子,沈毕方求见。” 南宫焱将公文放到一边,“让她进来。” 门打开,轮椅吱吱响,很顺利地进到书房。 在见识了沈毕方的厉害之处后,南宫焱让人将书房的门槛铲平了,为了方便只有一条腿、坐着轮椅的沈毕方出入。 “毕方见过二皇子。”沈毕方在轮椅上行礼。 “不必多礼。”南宫焱笑得如沐春风,对有能力的人,他向来和气且平易近人。 “潘氏商行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沈毕方道:“不出三日,便能让二皇子见到您想见的结果。” “如此太好了,辛苦你了。”南宫焱温和道:“没想到五皇叔会为了乔家出面,那只能牺牲潘家了。” 沈狼袭击乔方子不成,第一时间回来报告南宫焱,南宫焱本来大怒,认为沈狼能力有问题。 不过在得知是吕先生从中阻拦后,态度立马发生了转变。 南宫妄与吕先生是同一人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南宫焱恰好是其中一人。 南宫妄的武功有多变态,南宫焱亦很清楚,能跟他交手而活着的人,除了程烁,沈狼是第一个。 因此南宫焱不但没有责怪沈狼,反而还给了他很多奖赏,同时让沈毕方将暗杀乔方子的事情,推到潘氏商行头上。 南宫妄身份特殊,在现在这种时候,能不得罪尽量不要得罪。 —— 重生以来,便宜师傅就像压在叶渺心头的一块巨石。 现在巨石移开,她浑身都轻松起来。 加上这两天来的高度紧张,一放松后,叶渺回到渺风院,便进入昏睡状态。 不光昏睡,她还做梦,梦到了前世,她死了之后。 也不知是她死了多久之后的事情,她看到自己倒在血泊中,手臂伸得长长的。 离指尖不远处,是宝儿的尸体。 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能碰到宝儿,将她抱在怀中了。 可是,她已经死了,再也无法移动,只能以这样遗憾的姿势死不瞑目。 突然间有两个人走了进来,他们被一团白光包围着。 叶渺看不清他们的长相,也听不到他们的交谈。 只看到其中一人将宝儿的尸体移过来,放到她怀里。 她已经没了感觉,可似乎能感觉到曾经抱着宝儿的那温暖的感觉。 她死了,她也不可能再哭泣,可叶渺却觉得自己泪流满面。 随后,那人连着她和宝儿一起,抱了起来。 耳边,似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小姐,你快醒醒!快醒醒!”桃花略带哭腔的声音,将叶渺从前世的梦中带回来。 她睁开眼,看到桃花红肿的眼,不由问道:“桃花,谁欺负你了吗?” “小姐,桃花怎么喊你也不醒,还一直流泪。”桃花哭道:“桃花害怕。” 叶渺伸手摸摸眼角,那里果然湿润一片。 原来她真的泪流满面了呀。 可这样幸福的泪水,她愿意多流几次。 叶渺微微笑起来,“不要害怕桃花,我没事。”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充满了桃花从未见过的温柔,那些曾经凌厉的戾气,似乎都消散了。 桃花不安的心终于放下来。 “小姐,你醒了真好,他们都等着见你。”桃花道:“小姐,你现在想见谁?桃花去喊。” 不说还好,一说,叶渺就不禁想起昨天的事情,还有大庭广众之下的那个吻。 她将被子往头上一蒙,“我头疼,谁都不见。让他们都走!” 不管是叶云琅父子,还是乔方子,还是程烁孟悠然,她都不想见。 请老天让她继续昏睡吧。 但老天显然听不到她的呼唤。 桃花刚离开马上就折返,“小姐,梅山长和秦先生来了。” 这两个人也在?叶渺默默掀开被子,这还真是不好不见。 “请他们进来吧。” 梅山长和秦先生进来后,见到垂手立在桌边的叶渺,立马冲过去。 “乖徒儿,你没事吧?来,让为师替你把把脉。”梅山长先声夺人。 叶渺满脸疑惑,乖徒儿?她好像没拜过师吧。 秦先生笑得和蔼,“叶渺,身体如何了?” “山长大人,秦先生,学生没事。”叶渺道:“不过两位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是初一,学院可要是开学的。 她昏睡着,叶铭叶海乔方子担心她请假不去学院很正常。 程烁和孟悠然嘛,司马昭之心,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会留下来也正常。 但叶渺想不明白,为何梅山长和秦先生会留下来。 而且看着她的眼神,还这么热情,让她费解之余,实在有些吃不消。 “老夫的乖徒儿受了伤,老夫自然要义不容辞留下来照顾了。”梅山长道。 “叶渺,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情吗?”秦先生微笑道:“我收下叶梨为学生,明年公试后,你考虑做我的学生。” 叶渺还没出声,梅山长先炸了,“秦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非要明着跟老夫抢徒弟吗?” “山长大人,这明明是您要跟我抢学生啊!”秦先生两手一摊,“之前我跟您说,随程世子救出薛少爷的一行人里,有一人武功阵法武阵皆精,跟您提议将之寻来收入学院,您不理会。现在我找到人了,您来跟我抢,是何道理?” 梅山长开始耍横,“老夫不管,这丫头先跟着老夫学了医术,就是老夫的关门弟子!谁都不许抢!” 他真是悔不当初啊!为什么当初叶渺说要拜师的时候,他那么嘴贱地拒绝了呢? 后悔啊后悔!肠子都悔青了! 秦先生依然微笑着,老神在在,“叶渺学生没说要拜您为师吧?可叶渺学生已经答应了我。” “山长大人,您要是插队横抢,就是您不对了。” “而且我相信叶渺学生,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梅山长:气死老夫了,气死老夫了! “老夫不管,这是我老夫一早就看中的关门弟子!” 叶渺自说了两句话后,再也没能开口说半句。 她头疼地看着炸毛的梅山长,还有淡定自若气死人不偿命的秦先生。 谁能将这两人带走!! “渺妹妹!”外面传来薛子瑶大喊的声音。 然后听到桃花道:“薛小姐,梅山长和秦先生在里面,你稍等一会。” 叶渺心中一喜,“桃花,让薛子瑶进来!” 她看向梅山长和秦先生,面露为难之色,“山长大人,秦先生,我跟薛子瑶有些话要说。” 两个女孩子说话,他们两个半老头子,自然不适合在这里待着。 梅山长横了一眼秦先生,对着叶渺笑眯眯道:“乖徒儿,那你和薛子瑶好好说会说,别太累着了啊,为师去和你祖父聊会。” “叶渺,我也去和侯爷打个招呼。” 昨天一行人来到后,面对突然冒出的几尊大佛,侯府上下一下子人仰马翻。 再加上叶云琅三父子这几天都受了伤,找大夫的找大夫,安排住宿的安排住宿。 梅山长秦先生和叶青石都只是简单打了招呼,没怎么说上话。 不过两人此时去找叶青石,可不是单纯为了打招呼,而是想通过说服叶青石,让他说服叶渺做他们的徒弟。 去找叶青石的路上,两人遇到乔方子。 “山长大人好,秦先生好。”乔方子恭敬道。 有外人在,他对梅山长可是相当尊敬的。 倒是梅山长看到他,想也不想一脚踢过去。 乔方子不防,被踢中小腿骨,哎哟一声叫唤出声。 “山长...大人,学生哪里做得不对,惹您生气了?”乔方子咬牙切齿道。 梅山长吹胡子瞪眼,“你个臭小子,少装模作样!要不是你想看老夫好戏,不告诉老夫那丫头就是老夫一直在找的人,老夫现在会沦落到跟人抢弟子?” 梅山长敢这么原形毕露,乔方子却是不敢的。 他揉着小腿,小声嘀咕,“谁叫你不收我为徒,哼!” 秦先生微笑道:“两位继续叙旧,我先告辞了。” 梅山长哪会再给他捷足先登的机会,狠狠瞪了一眼乔方子,去找叶青石了。 薛子瑶和叶渺说了好一会话后,叶渺道:“薛子瑶,你中午和乔方子一起去学院吧,我和哥哥们都没事,休息两天就可以去学院了。” “叶海也受了伤?”薛子瑶吃惊道。 “二哥哥伤得轻些,大哥哥比较严重,不过也没大碍。” 薛子瑶小声道了一句:我又没问他,伤了就伤了,关我什么事。 叶渺一时没听清,“薛子瑶你说什么?” “没什么。”薛子瑶顾左右而言其他,“我表哥呢,他没受伤吧。” 在薛子瑶的认知里,程烁会受伤的可能性为零,不过口头上还是要关心一下的。 提到程烁,叶渺脑壳就开始抽动,她语气有些生硬道:“没事,好的很。” “小姐,孟公子来了。”外面桃花道。 “孟公子也在府上?”薛子瑶瞪大眼,随即暧昧地眨眨眼,“渺妹妹,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叶渺想拉住她,薛子瑶转眼已到门外,还笑嘻嘻地道了声“孟公子好。” “叶三小姐。” 人都来了,叶渺不见也只能见,“孟公子好,昨天的事情,多谢孟公子。” “就多谢他,不多谢我?”懒洋洋的声音带着两分危险响起。 叶渺吐口气看向门口,程烁双手环胸靠在门边,似漫不经心地看着里面。 她看了看从容含笑的孟悠然,再看看笑容带着三分邪气的程烁,头痛不已。 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孟悠然淡淡先开了口,“程世子来得正好,我正好有句话,想当着程世子的面一起说。” “叶叔叔曾说过,谁先找到叶三小姐,他就将叶三小姐许配给谁。” “先找到叶三小姐的人,是我。” ------题外话------ 感谢156*****112、beijixue88、悦诗123、maydaykaka、黄四仙儿的月票! 正文 二五三、叶渺:她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一更) 梅山长将乔方子赶走后,急急追上秦先生,生怕被秦先生抢了先。 收徒的机会一再错失,梅山长绝不允许自己再犯丁点错误。 “走这么快,看不出你身体不错啊,秦先生。”梅山长不阳不阳道。 秦先生微笑道:“还行,跟沉迷闭关、缺少运动的山长大人比起来,强了那么一点点。” 所谓闭关,不过是对不知情的人的借口,这死老头明明知道还故意这么说,分明是想膈应他。 真是个奸猾小人!梅山长不屑想道。 “学生叶梨,拜见山长大人,拜见秦先生。” 一道娇柔的声音响起,随即,一个穿着浅紫色秋衣的少女,从前方拐角处婷婷走过来。 梅山长和秦先生不再斗嘴,目不斜视,同时脚步没有半点放缓,“不必多礼。” 眼看两人就要从眼前走过,叶梨咬咬下唇,提高音量,“学生在阵法上有不明之处,想请教山长大人和秦先生。” 今天本该是在学院上学的日子,她不想请假,也不想来堵梅山长和秦先生。 可是范知秋逼她,说她眼皮子浅。 不光是秦先生,还有很少人能见到的梅山长,现在两人都在临安侯府,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怎能轻易放走? “秦先生,叶梨学生好像是你的学生吧。”梅山长声音里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现在你的学生有疑问,你为人师表的,自该好好帮她解惑。快去吧,老夫就不同你一路了。” “山长大人此言差矣,若是在学院,她问到我,我自然义不容辞。”秦先生不紧不慢道:“不过今天我休息,休息的时候,我只想好好休息。” 他脚步不停,语气温和道:“叶梨,有什么疑问,明天回到学院里再来找我。” “谁准你今天休息了?”梅山长瞪眼,“老夫是山长,老夫不同意你今天休息!” “山长大人,您好像忘了,”秦先生觑他一眼,“什么时候休息,什么时候授课,我好像是有这个权利的。” 他是大阵法师,虽在太中学院,实则并不算真正的夫子,只能算是客坐。 梅山长哼了一声,不理他。 两人竞赛似的,越走越快,很快将叶梨抛在身后。 阳光灿烂,秋风怡人,叶梨站在那,却觉得身上阵阵发冷,面上一阵红一阵白。 那两个人,自始自终,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这让叶梨感受到了深深的被无视的屈辱。 到底什么事情那么重要,重要到连看都没时间看她一眼? 重要到连表面的客套话,都不愿意跟她多说一句? 若只有山长大人倒罢了,可偏偏另一人,是收了她为学生的秦先生。 她说她在阵法上有不明之处,他却让她明天再去问他。 连几句话的时间都不肯给她。 本来不想来的叶梨,此时心中渐渐升起不甘。 双脚,不由自主的,朝梅山长和秦先生急急而去的方向走去。 她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能重要到让他们完全忽略她的存在! —— 渺风院。 孟悠然淡淡的声音漂浮在空中。 “先找到叶三小姐的人,是我。” 他的态度那么从容不迫,语气那么温和舒适,可说出口的话,却是那么坚定和不容置疑。 那么明显直白的挑衅,让程烁不由眯了眯眼。 少年的唇边勾起邪肆的弧度,自然地走到叶渺身边,“谢谢你帮忙找到喵喵,孟公子。” 那一副主人家的语气,占有的姿态,令叶渺有些无语。 孟悠然手心一紧,面色却不变,“感谢的话,还轮不到你来说,程世子。” 说完不等程烁开口,转眸看向叶渺,“叶三小姐,上次我跟我说,我向你求亲是为了帮你解围,其实那并不是我的真心话。” “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有压力。” “事实上,我真心想向叶三小姐你求亲。” 他微笑道:“恰好叶叔叔这次给出了求亲的条件,而我又恰好达到了这个条件,所以我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 “叶三小姐,我心仪你,我想正式向你求亲。” 说完,孟悠然突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上次重阳他去太中学院找叶渺,就是想跟她说这些话,可惜当时被程烁一而再再而三打断。 他想着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便没有急着说出口。 如今想来,孟悠然深深后悔。 昨日的事情让他感受了浓浓的危机,所以即便当着程烁的面,即便现在并不是很好的时机,他还是说了。 现在说出来是否为时已晚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若再不说出来,他觉得自己也许再没有机会了。 当着另一个吻过她的人的面被人表白,叶渺的尴尬程度,不比昨天程烁当众吻她时少。 可是孟悠然的神情那么真挚诚恳,让人觉得若是拒绝他,是件十分罪恶的事情。 叶渺咽了咽口水,想着如何婉转的回绝。 她记得上次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可孟悠然仿佛根本没听过她说的那些话似的,这让叶渺有些无可奈何。 说实话,她宁可站在她面前的,是上辈子鄙视她嘲笑她高高在上的孟悠然,而不是眼前这个将一颗真心小心翼翼捧到她面前的少年。 旁边传来讽刺味十足的冷哼,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戾气。 “大白天的,孟公子做什么梦呢?” “救出喵喵的人,是本世子!她该以身相许的人,是本世子!” “要不是本世子去得及时,只怕孟公子你,已经被五王爷一掌击毙!” 程烁冷笑,他不跟他提救命之恩,他还敢反过来跟他来抢喵喵?简直是不知死活! “昨日之事,多谢程世子出手相救,该送的谢礼,一定会让程世子满意。” 孟悠然不卑不亢道:“不过叶叔叔的条件是,谁先找到叶三小姐,就将她许配给谁!” “程世子,听清楚了,是谁先找到,不是谁救出。” “先找到叶三小姐的,是我。” “叶叔叔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相信叶叔叔会履行他的承诺。” 话落,孟悠然只觉一道厚重的杀气扑面而来,强劲的威压,让他全身骨头咔嚓咔嚓响。 他忽略掉周身的剧痛,面带笑容,强撑着与程烁直视。 程烁星眸里的冷光,如实质的刀光,似要将孟悠然一刀一刀凌迟。 “孟公子,本世子救了你的命,要想让本世子满意,就拿你的命来答谢。”少年冷幽幽道:“除了你的命,别的谢礼,本世子一概不满意!” “你死了,叶叔叔便不算毁约。” “本世子的女人,就算本世子死了,也绝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孟悠然面色渐渐发白,嘴角隐隐有血丝渗出。 眼看再下去真要出大事,叶渺往两人中间一站,“不要吵了!” 她看了看程烁,又看了看孟悠然,板着小脸,“程世子,孟公子,我现在谁都不想嫁,只想以学业为重!还请两位不要将求娶什么的挂在嘴边,我不喜欢。” 又对孟悠然正色且含着歉意道:“孟公子,阿爹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理解他因为疼爱我迫切想要救出我,而说出那样的话的心意,也希望孟公子能理解一个父亲对女儿无私的爱。” “我的婚事,只有我能作主,程世子,孟公子,希望你们能明白。” “现在,”叶渺深吸一口气,语气疏离,“我想休息了,请两位出去。” “桃花,送客。” 桃花站在门边挑着帘,“程世子,孟公子,这边请。” 程烁睥了一眼孟悠然,抬脚往外走去。 威压散去,孟悠然气色好了些,“叶三小姐,我并非挟恩求报,只是想说明我的心意。”他不安道。 那么清高倨傲的少年,用这种有些惶恐不安的语气跟她说话,叶渺心里很难不触动。 “我明白的。”她暗暗叹口气,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渐萧瑟的院子,“孟公子慢走。” 此时阳光正好,少女沐浴在阳光中,几分不真实的梦幻。 孟悠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什么都没说,带着几分黯然离开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叶渺伸手想将支着窗子的木棍取下,突然窗外伸出一只手,将她的手腕握住。 似是早就料到般,叶渺面色丝毫不变,平静道:“程世子,放手。” 窗外的少年不但没有放手,反而就着她的手腕,从窗子里跳进来。 顺手将支着窗子的木棍取下。 屋子里少了阳光,一下了暗了不少。 “程世子,刚才的话是我的真心话,如果程世子听明白了,请离开。” 叶渺垂眸看向握着她手腕的那只大手,肤色略沉,骨节分明,紧致而有力,手掌边有一道细长的伤,刚刚结痂。 掌心里温温的热意,顺着她的肌肤毛孔渗进去。 因为站得近,头顶传来温热且侵略味十足的气息。 “喵喵,上次我救了你二哥,你说让他以身相许。这次我救了你,是不是轮到你以身相许了?” 什么三年,等的人是傻子,少年心里冷嗤。 叶渺抬头,微微一笑,“好啊。” 话落,手腕间一紧,收紧的手指似要嵌到她的肌肤里。 若细细体会,能察觉到那握着她手腕的手,在轻轻颤抖。 少年唇边不怀好意的笑来不及敛去,脸上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又带着那么明显的期待。 似乎在说,他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三年后。”叶渺看着他收紧而发亮的黑瞳,慢悠悠道:“如果三年后,程世子你还愿意的话,我可以。” 三年后,等她怀上宝儿,那时候,他便会知难而退吧,叶渺想。 少年盯着她的眼,明亮的星眸渐渐变得锐利而深不可测起来。 “三年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他问得平淡,似在问明天会下雨吗之类的话,叶渺浑身的汗毛,却在那一瞬间竖起。 身体,变得僵硬如铁。 他为什么会这样问!?他知道了什么吗!? 叶渺不可抑制的轻颤。 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用似乎不属于自己的声音道:“我说过了,目前我只想专心学业。” 叶渺以为自己控制得够好,可她不知她此时惨白的小脸,仓皇的神情,落入对面少年眼中,让她说的理由,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星眸逐渐迷离,程烁不由想起昨晚,南宫妄跟他说的话。 昨晚他又去找了南宫妄,认真警告他,以后不许再动叶渺一根头发,否则跟他没完! 南宫妄听完他的警告后,没有像以前一样露出玩味而挑衅的笑,动人的眉眼流露出几分程烁看不懂的神情。 “程烁。”南宫妄道:“你的女人有问题。” “你身在其中看不清,我看得一清二楚。”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闺阁小姐,突然一夕之间,变得深不可测。” “她的武功、破阵的手法,与我的太相似。” “相似到,让我差点以为我曾经收过这么一个徒弟,只是记忆紊乱,我把她忘了。” 短暂的沉默后,程烁听到自己淡淡的声音,“那又怎样?” “我看上的是她这个人,其他的,与我有何干系?” 星眸渐渐清明,对面少女柳眉紧蹙,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程烁松了松手指,却没有松手。 掌心,依然覆在少女纤细滑腻的手腕上。 他勾起唇角,带着三分坏三分邪,漫不经心地学着刚才叶渺答道:“好啊。” “我等你三年,三年后,我要你,以身相许。” 望着少年笃定执着又誓在必得的眸子,叶渺突然生出一股冲动。 如果到时候我怀了别人的孩子,你也还要我吗? 可最后一丝理智,让她将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我可以等你三年,但现在,我要提前行使权利。” 行使什么权利?叶渺还没反应过来,腰身一紧,少年另一条手臂霸道地搂住她的腰。 侵略的气息将她紧紧缠绕。 少年强势地低头,将她的惊呼尽数吞没。 “呜...” 这个混蛋,怎么又随便亲她?叶渺气恼地想。 可少年的力气很大,没有弄痛她,却刚好是让她挣脱不得的力道。 叶渺只能放弃挣扎。 大脑当机的瞬间,她脑子里不期然浮现一个念头:她好像,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正文 二五四、她是你未来的表嫂!(二更) 许久后,少年餍足地离开。 看着晃荡个不停的窗子,叶渺气恼的将它啪的一下拉上。 “桃花,给我将这扇窗封死了!!” —— “老太爷,山长大人和秦先生来了。”叶管家在外面道。 书房里的叶青石一惊,连忙道:“快请!” 说完站起身,亲自来到门边迎接。 见到两道身影,叶青石拱手恭敬道:“山长大人,秦先生...” 话还没说完,手腕被人轻轻拖起,耳边传来梅山长笑眯眯的声音,“侯爷啊,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不必多礼。以你的身份地位,该我们向你行礼才是。” 以叶青石的地位,是不必向两人行礼的。 但阵法师在武国地位崇高,特别是在战场上打拼下来的人,对阵法师更是推崇。 因为一个出色的阵法师,在战场上的威力,一人可抵十万大军。 而梅山长和秦先生两人,几乎代表了武国阵法的最高水平。 现在战场上很多阵法师,都曾或直接或间接得到过他们的指点。 单凭这些,就值得叶青石对他们行礼。 秦先生道:“山长大人说的对,侯爷这般,可真是折煞我们了。” 昨晚两人住在侯府,已经让叶青石不可思议了,现在又一早来找他,还态度这么热情,叶青石有些被吓着了。 他咳了两声,“山长大人,秦先生,两位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梅山长立马关切问道:“侯爷可是身体不舒适?老夫略懂医术,可帮你把脉调理调理。” 叶青石简直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老毛病了,秋季干燥,多喝些梨汤便可。” 梅山长有些可惜地收回手,“侯爷请坐,咱们慢慢说。” 叶青石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还站在门口,老脸一热,对着叶管家吩咐道:“吩咐人上热茶点心来。” “是,老太爷。” 三人落座,茶和点心很快摆好,梅山长端起茶盏,反客为主,“侯爷,请。” 叶青石:他好像在人家家里做客! “山长大人请,秦先生请。” 一杯热茶下肚后,梅山长直明来意,“侯爷,老夫有一事相求。” “山长大人有事请尽管说。”叶青石坐立不安。 这般客气,真是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老夫想收叶渺为关门弟子,你看如何?” 山长大人要收徒,那当然好啊!叶青石激动不已,“这是三丫头的...” 福气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旁边秦先生慢悠悠打断,“侯爷,我也想收叶渺为亲传弟子。” 叶青石的激动,瞬间变成惊愕。 “秦先生您不是收了五丫头为学生吗?” “收学生跟收弟子,是两回事。”秦先生道:“而且实不相瞒,我收叶梨为学生,完全是因为叶渺。” 连孟悠然都只是秦先生的学生,现在秦先生却说要收叶渺为亲传弟子! 还有梅山长,那个沉迷闭关修炼阵法不问世事的山长大人,也说要收叶渺为关门弟子! 叶青石觉得这个世界魔怔了。 怎么一个二个的,全都围着三丫头转? 明明他几个孙儿也很优秀啊。 “山长大人,秦先生,您看我孙子叶铭,也不错的,这次私试考了第五,阵法十分。”叶青石试图推销叶铭。 只要一个收了叶铭,另一人再收叶渺,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也不用得罪谁。 “叶铭是不错,但能做老夫关门弟子的,只有叶渺这丫头。”梅山长道:“不过秦先生,老夫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反正你收了叶梨,再收个叶铭也没所谓。” 秦先生道:“山长大人既然觉得叶铭不错,那山长大人收下吧,我已经收了叶梨,再收,必定要收最合心意的!” 两人将叶铭踢皮球似的推来推去,让叶青石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的孙子,有那么差吗? “秦先生,老夫是山长大人,收徒这事,老夫说了算!”梅山长一拍桌子,试图再次以权势相压。 秦先生微笑道:“山长大人,您是山长大人没错,可收徒这事,您可管不着啊。” 气死老子了!梅山长气呼呼地喝光一杯茶,“侯爷,这事你看着办,总之,叶渺必须做老夫的关门弟子!” “侯爷。”秦先生好整以暇道:“跟随您二十年的孙将军,如今正与越国大战,我可以给他提供一些帮助。” 一个以势相压,一个以利相诱。 谁都得罪不起。 叶青石头痛,两尊大佛,一个伺候不好,变成两个恶煞,他临安侯府以后,可就不得安宁了! “哎呀实在对不住。”叶青石装作刚想起什么的样子,“云琅曾跟我说过,三丫头的事情,由她自己作主!” “我年纪大,一时糊涂,给忘记了。” “山长大人,秦先生,实在不好意思,三丫头无论拜到哪位门下,都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我们侯府上下都会为她高兴。” “只是这事,决定权在她。” “所以山长大人,秦先生,不如两位去跟三丫头说吧。” 梅山长:... 秦先生:... 不就是因为在那里碰壁了才来找你的吗?现在你这样推托是什么意思? 两人齐齐瞪着叶青石,叶青石一脸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陪着笑。 —— 叶梨浑浑噩噩地离开了。 在听到秦先生说“实不相瞒,我收叶梨为学生,完全是因为叶渺”这句话后,叶梨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她猜到过秦先生会收下她,可能是因为叶渺说了什么话或是做了什么事。 可真当这事实残忍地揭露开,摆在她眼前时,叶梨只觉得一阵尖锐的痛,从心脏处蔓延至全身。 因为叶渺才收她,那她叶梨算什么?叶渺的附属品吗? 屈辱和不甘充满叶梨的心房。 她失魂落魄地走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到身边半点声音。 直到“三小姐”三个字,像一根针一样,刺破了她自己构造的堡垒。 她抬起头,不远处一群丫鬟们聚在一起说笑。 “听说孟公子去找三小姐了。”一个丫鬟道:“不会是又要提求亲的事情吧?” “有可能耶,大老爷说谁先找到三小姐,他就将三小姐许配给谁。”另一个丫鬟道:“我听说是孟公子找到的三小姐。” “我刚刚看到程世子也去了。” “不会吧?程世子也要再提求亲的事?” “嘻嘻,三小姐可真厉害,武国最出色的两个男儿抢着要娶她。” “喂,你们站谁?我站程世子。”一个丫鬟面犯花痴,“这世上没有比程世子更好看的男子了。” “我站孟公子,孟公子脾气好又温柔,阿娘说这样的男子做夫君最好了。” “我站程世子!” “我站孟公子!”... “你们手上的活都干完了吗?侯府养你们就是让你们说闲话的?主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置喙?!” 尖利的训斥声吓得丫鬟们纷纷跪在地上,“五小姐饶命,奴婢马上去做活!” “五小姐饶命!” “都给我滚去干活!” “是,五小姐,谢五小姐饶命!” 丫鬟们立马爬起来鸟兽散。 心中却不约而同的想,一向温柔的五小姐,今天怎么会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戾气这么重? 丫鬟们走开后,叶梨深呼吸好几下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而那野草一般疯长的嫉妒,却怎么也压抑不住。 阿爹阿娘疼,哥哥们宠,朋友们偏帮,师长们爱,最优秀的男人们抢。 叶渺,她何德何能,能得到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叶梨的心被嫉妒狠狠噬咬着。 淳华公主南宫莲的脸,和说过的话,在她脑海里一一闪过。 如果她能改变自己的命运,那么现在叶渺所拥有的一切,会不会她也能拥有呢? —— 薛子瑶离开渺风院后,并没有回去,而是在侯府里自在地逛起来。 她来过好几次侯府,府中的丫鬟小厮们都认识她。 “薛小姐。” 薛子瑶拒绝丫鬟们让她去休息的好意,丫鬟们也知她性子随意,便由得她闲逛,各自忙去了。 走着走着,看到一道熟悉的修长身影向这边走来。 怎么会碰到这个讨厌鬼!薛子瑶皱了皱眉。 转身,当作没看到。 走了两步又不知想起什么,又转过身。 “叶铭。”薛子瑶喊道:“你的伤势还好吧?” 不管怎么说也是渺妹妹的大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表面还是要客套一下。 叶铭淡淡看了她一眼,“让你失望了,还死不了。” 这话一下子就挑起了薛子瑶的脾气。 她虽然不想看到他,但什么时候希望他死了?在他心中,她就是那么恶毒的女人? “我没失望,因为我知道你死不了。”薛子瑶冷笑,“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叶铭面无表情地看过来,薛子瑶抬起下巴,面露挑衅。 怎么啦,就许你说我是恶毒的妇人,不许我骂你是祸害? 叶铭收回眼,没出声,继续向前走。 薛子瑶哼了一声,得意地转过身。 怕了吧,小样!跟本姑娘斗,本姑娘怼死你! 刚转身没多久,突然觉得不对劲。 不对,叶铭去的方向,好像是渺风院! 这个时候去,会找扰渺妹妹和孟公子的! “喂,叶铭,你是不是要去找渺妹妹?”薛子瑶在后面大声喊。 叶铭本不想理她,听到叶渺的名字不由停下脚,“有什么问题?妹妹不在院子里?” “不是,她在。”薛子瑶解释道:“不过她现在和孟公子在说话,你最好不要去打扰他们。” 叶铭听了这话,简直想打开薛子瑶的脑袋,看看那里装的是什么! 他身为叶渺的大哥,听到妹妹单独和一个男人一起说话,只恨不得立马过去分开他们! 她还说什么,叫他不要去打扰?! 脑子有病是吧? “薛子瑶,你自己犯花痴,与人私相授受,是你自己的事情!”叶铭冷冷道:“但请你不要带坏我的妹妹!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离我妹妹远点!” 犯花痴?私相授受? 薛子瑶一下子炸了,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她尖叫道:“叶铭,你给我说清楚!我什么时候与人私相授受了?!” 犯花痴她认,哪个女孩子看到英雄般的人物,不会犯花痴? 可他凭什么说她跟人私相授受? 她是喜欢宁倾风,她从来没掩饰,也没想过遮掩。 发乎情,止乎礼,她堂堂正正的,凭什么被他说的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叶铭没理她,只临走前轻轻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又轻蔑又不屑。 薛子瑶气得眼圈发红,“讨厌鬼叶铭!我诅咒你一辈子娶不到媳妇!” 越走越远的少年对她的话视若无睹,脚都没有顿一下。 薛子瑶狠狠跺脚,气呼呼地往另外的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肩膀一痛,有人用小石头打了她的肩一下。 薛子瑶以为是叶铭,生气地回头,看到的却是手中把玩着小石子,笑容荡漾的程烁。 她眼眶不禁红了,委屈道:“表哥,我被人欺负了。” 程烁护短,好比薛子星,他可以欺负,却不会允许别人欺负。 薛子瑶打算告叶铭一状,让程烁教训教训他! 哪知程烁懒洋洋瞅了她一眼,嗤笑,“没点眼力见,被人欺负活该!” 敢让喵喵跟他的情敌单独在一起,要不是她是他表妹,又是女孩子,他早就上去直接揍了。 “什么?!”薛子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她表哥程烁,会跟她说的话吗? 不对,她哪里得罪他,让他不满意了?让他连她被人欺负了都不想管! “表哥,我是不是得罪你了。”薛子瑶老老实实道:“你说出来,我改。” 她要不改,只怕被表哥整得只剩半条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表哥要欺负人,可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的。 程烁哼了一声,心想算你还识趣。 “以后跟在喵喵身边,有什么事情随时向我汇报,特别是,”程烁咬牙,声音阴恻恻的,“那些狂蜂浪蝶!谁敢靠近她,给我直接动手赶走!出了事,我负责!” “这是为什么?”薛子瑶不解。 “因为,她是你未来的表嫂!” 薛子瑶:...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财财狗!感谢露轻灵、潇湘粉丝王的鲜花! 感谢yolandaliu08、粉色琉璃chris、WeiXin33d267494a的月票! 感谢maydaykaka的评价票! 正文 二五五、命运替换,潘上人的下场(一更) 表...表嫂!?薛子瑶双腿发软,她...她没听错吧!? 表哥什么时候和渺妹妹搞到一块了? 不不不,现在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表哥和渺妹妹搞到一块了,而她还三番两次给孟悠然和渺妹妹制造机会! 难怪表哥说她,没点眼力见! 薛子瑶哭丧着脸,求饶,“表哥饶命!” 她不想死,呜呜~ 额头突然被人狠狠敲了一下,可怕的表哥以万分嫌弃的语气道:“以后给我机灵点!” 哎哟!这下手可不轻,薛子瑶却捂着额头,笑得谄媚极了。 “是是是,表哥,我知道了,以后一定将渺妹妹替你看得实实的!保证三尺之内,不让任何公的靠近!” “嗯。”程烁斜斜看了她一眼,听语气挺满意的,“也别吓着她了。” “知道了表哥。”薛子瑶暗暗吐了吐舌头。 期望的弟妹变成了表嫂,薛子瑶连遗憾的感叹都没有。 没办法啊,只要她表哥看中的,谁能抢得过? 不过薛子瑶也不是没有纠结的。 就是她表哥这么霸道的人,以后要是将渺妹妹娶回家了,还会让她跟渺妹妹玩儿吗? 肯定会嫌她碍事,将她拒之门外的呀! 这一想,薛子瑶撒腿就往渺风院跑去。 趁现在渺妹妹还只是未来表嫂,多多跟她玩会呗! “薛小姐,小姐正在和...” 桃花话还没说完,薛子瑶已经风风火火地跑进去了。 里面叶渺正和叶铭说着话。 薛子瑶看到叶铭,想起他之前说的话,再想想渺妹妹以后就是她表嫂了,得意而挑衅地瞅了瞅他,随即收回眼。 她很想当着叶铭的面喊声表嫂,但表哥说了,不能吓坏渺妹妹。 所以薛子瑶老老实实的喊了声渺妹妹。 “渺妹妹,你什么时候去学院?” “没什么意外的话,后天。”叶渺道。 “那我陪你一起,我也后天去。”薛子瑶道,“我这几天跟你住一起。” 她说着走到榻边,挨着叶渺坐下,又拿眼睛扫了扫叶铭。 我能跟渺妹妹这么亲近,你能吗?哼! 叶铭目不斜视,完全当她不存在似的,对着叶渺道:“妹妹,我晚上再来看你。” 话音刚落,桃花喊了声小姐,掀开帘子进来了。 手里拿着一封信,和尺子。 “小姐,你的信。” 桃花将信递给叶渺,薛子瑶趁叶渺看信的空档,看着桃花手里的尺子,好奇道:“桃花,你拿尺子做什么?给渺妹妹做新衣裳吗?” “不是。”桃花道:“小姐说要将窗子封了,桃花来量量尺寸。” 薛子瑶看了眼紧闭的窗子,不解的道:“封窗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封窗子?这要是封了,屋子里得多闷啊!” 桃花拿着尺子不说话。 薛子瑶知她只要是叶渺的要求,不管合不合理一概去做的性子,便转头看向叶渺。 叶渺虽然看着信,一心二用,还是听到了薛子瑶话。 没办法,窗子两个字太敏感,她想听不到都不行。 “眼看要冬天了,封了暖和。”叶渺淡定道。 薛子瑶哦了一声,不再深究封窗子的事情,看向她手中的信,“谁写来的信?发生了什么事?” 叶渺没说谁来的信,只道:“明天,潘家上下将会以勾结山匪、参与拐卖的罪名,全部入狱!潘氏商行全部查封!如无意外,潘家这次,将会被判满门抄斩。” “参与拐卖!?”拐卖的事情涉及薛子星,所以薛子瑶格外敏感。 九重门的账做得干干净净,查不到任何线索,薛子星被救回去后,薛长言曾不放弃地继续追查过。 也曾查到一些可疑之处,但因为九重门的人都死了,找不到半点证据,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那些可疑的人或事,薛长言并没有告诉过薛子瑶,但薛子瑶可以肯定,那些可疑的人里面,绝对没有潘家与潘氏商行。 因为潘上人在学院,如果潘家有可疑,薛长言一定会跟她示警,告诫她要小心此人或远离此人。 叶渺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薛子瑶和叶铭。 信是沈毕方送来的,写明了是南宫焱不想得罪南宫妄,所以将暗杀乔方子的事情,推到潘家头上。 再灭了可有可无的潘家满门,当作向南宫妄示好。 叶渺简单的说了一遍,说完又看了一眼薛子瑶。 果然,薛子瑶听完后,有些沉默地低下头,右手无意识地转动手腕上的白玉镯。 那是宁倾风送给她的。 “这些事,宁公子应该没参与吧?”她似自言自语道。 叶渺不语,宁倾风参没参与她不知道,但宁倾风肯定是知情的。 潘上人固然死不足惜,但潘家上下却是完全无辜,南宫焱为了推卸自己的责任,不惜将潘家满门毁灭... 等等! 叶渺突然浑身一个激灵,汗毛全部竖起。 上一世,被灭满门的是乔氏商行,这一世,被灭满门的是潘氏商行。 叶蓉代替她成了便宜师傅的徒弟,叶漫代替孙梅香,嫁入赵国公府。 如果命运的齿轮依然按照前世大的方向前进,那是不是代表,这一世潘氏商行代替了乔氏商行的命运? 潘上人,会代替乔方子的命运? “薛子瑶,你中午和乔方子一起去学院,将这事告诉他,让他暂时安心。”叶渺忍着心中的悸动道。 薛子瑶心不在蔫地哦了一声。 心里有一块地方,突然有些难受。 —— 荣华院。 余氏被禁足后,荣华院除了几个下人进出外,几乎无人踏足。 大部分的时候都安静无比,比深秋还萧索。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静谧。 罗嬷嬷慌慌张张地掀帘跑进去,“老夫人,不好啦...” “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 自打禁足后,余氏几乎没有出过房门,面色白得略显阴森。 以前极力摆出的端庄威严,也懒得装了。 整个人颓废又阴沉。 “老夫人,奴婢刚才去取上个月的月银,无意听到太中学院的梅山长和秦先生一早去找老太爷了!” 余氏被禁足了,但为了方便行事,她并没有禁罗嬷嬷的足,所以罗嬷嬷依然可以在侯府四下走动。 昨晚梅山长和秦先生的到来,整个侯府人仰马翻,罗嬷嬷自然是知情的,也报告给了余氏知晓。 这种无聊的小事,余氏听得极不耐烦,“他们二人来者是客,去找侯爷有什么奇怪的?” “老..老夫人!听说梅山长懂医术,要是他替老太爷一把脉...”罗嬷嬷牙齿都打颤了。 余氏这下惊得差点从榻上跌下来,本来就白的脸,这下更加惨白了。 见她这样,罗嬷嬷越发六神无主,“老夫人,这下,该怎么办?万一被梅山长发现...奴婢...奴婢死定了!” “老夫人,这事是您让奴婢去做的,您一定要救救奴婢啊!老夫人!” 余氏被吵得头痛,厉声喝道:“闭嘴!慌什么?不是还没发现吗?” “真要是发现了,你以为侯爷会放过我吗!?” 罗嬷嬷跌坐地上,“那这...这可怎么办?” 余氏闭上眼深吸几口气,再睁眼时,眸中狠芒乍现。 “那药,只下了不到一个月。”余氏道:“药效不显,就算神医也把不出来。” 罗嬷嬷狂喜,“真的吗?老夫人。” 余氏瞥她一眼,“等会若无人来,便是真,若有人来,便是假。” 罗嬷嬷犹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管理好你的表情。”余氏冷哼,“别到时候脉没把出来,你自己先露出马脚!” 见她这般镇定,罗嬷嬷心里稍微宽慰了些,“知道了老夫人。” —— 叶渺三兄妹无事,该表现的姐妹情谊表现完了,中午叶梨和乔方子薛子瑶一起,启程去学院。 叶梨坐的是南宫莲送的马车,薛子瑶则不避嫌的和乔方子同坐一辆马车。 除了将潘家的事情告诉乔方子外,她实在很好奇,为何五王爷南宫妄,会帮助乔家。 乔方子道:“我爹深爱大娘,爱屋及乌。听祖父说,大娘去世后,阿爹想办法搜罗新鲜玩意,千方百计送到宫里给五王爷。大约是因为如此,五王爷才愿意帮乔家吧。” 他口中的大娘,便是南宫妄的生母,他爹的前妻。 乔老太爷能认识梅山长,也是因为南宫妄的缘故。 薛子瑶听后,神情怔仲,到底是什么样的深情,能让一个男人,毫无芥蒂的接纳自己心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生的孩子? 特别是那个男人,还用强权抢走了他心爱的女人。 “你觉得我爹很深情、很让人佩服是吧?”乔方子突然问。 薛子瑶点点头。 “可对我娘来说,他是这世上最无情的男人。” 乔方子说完闭上眼。 不再嬉皮笑脸的他,年轻的脸庞显出几分深沉的忧郁。 薛子瑶忍不住触动。 他爹对前妻和前妻的儿子有多深情,对他娘和他,就有多无情。 这个从小在金银堆中长大的少年,看来也并不是表面那般无忧无虑。 薛子瑶忍不住将眼光移向马车外。 想起潘氏商行,想起宁倾风,心头一阵惶惶。 —— 第二天早上,叶梨去了秦先生处,昨天既然说了有阵法上的问题想问他,不管有没有,她都必须有。 听完秦先生的解答后,叶梨表示感谢,“多谢先生教导。” “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我。”秦先生温和道。 “知道了先生。” 叶梨说完后却并没有离开,秦先生不由问道:“叶梨,还有不懂的地方要问吗?” “先生,”叶梨咬了咬唇,似下定决心,“学生想知道,于阵法一道,学生资质如何?” 秦先生微笑道:“万里挑一。只要你肯下功夫,将来定有所成。” “那与...孟公子比,如何呢?” 其实叶梨真正想问的,是与叶渺相比,她到底差了多少。 可秦先生要收叶渺的事情并未公开,是她偷听来的,她不能问,不能戳穿。 不过叶梨想,秦先生既然一心想收叶渺,定是认为叶渺比之孟悠然相去不远。 所以最后她选择同孟悠然相比较。 秦先生面上的笑容渐渐隐去,智慧的眸子里露出两分冷淡。 “能与悠然天资媲美者甚少,与之比,自取其辱。” 与之比,自取其辱。 叶梨犹如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面孔攸的涨的通红。 “学生知道了,学生告退。” 说完,红着眼狼狈离开。 叶梨不知道怎么回到戊班的,秦先生毫不留情的自取其辱四字评语,将她的自尊心打击得粉碎。 戊班很热闹,一群人聚在一起,面露兴奋,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些什么。 不过叶梨半句没听进去。 戊班的人见她回来,不少人向她围过来。 “叶梨,你听说了没?”一名女学生兴奋地道。 “什么?”叶梨无意识答道。 “听说山长大人要出关了!”女学生没察觉她的异常,犹自兴奋道:“我们真是太幸福了!要知道之前的学兄学姐们,几乎没人见过山长大人的面!现在山长大人却要出关了,山长大人要是出关了,咱们都能见到,实在是太幸运了!不行,我要写信向表姐炫耀!” 她昨天已经见过山长大人了,没什么好惊讶的!叶梨心想,兴趣缺缺。 “山长大人沉迷阵法,要是出关后,定会问学院里谁的阵法成绩最好!”另一位学生羡慕道:“咱们这群新生里,孔无瑕和叶梨你的成绩最好,到时定能得山长大人青眼。” “对啊对啊,孔无瑕,叶梨,要是到时候山长大人看上你们,收你们为徒,你们可要多多提携我们!” 不远处的孔无瑕双眼含笑,面上露出几分掩饰不住的骄傲。 放眼整个学院,百名新生里,谁的阵法水平能比她好? 如果山长大人要收徒,她有信心,那个人一定是她! 听到收徒,叶梨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嫉妒的烦躁的情绪,慢慢蔓延开。 其他学生不知道,她却最清楚。 山长大人想收的徒弟,只有叶渺一人! 那么山长大人出关,也定是为了叶渺! 学生们还在奉承地恭喜,嗡嗡嗡的,叶梨烦躁得恨不得将所有人嘴巴都缝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兴奋到爆炸的声音,将所有人的声音掩盖住。 “大发!山长大人要来咱们班授课!” 正文 二五六、为收徒,山长大人使大招(二更) 短暂的沉默后,是此起彼伏地尖叫! 震耳欲聋! 没有人在围在叶梨身边,所有人都朝那来传来震撼消息的男学生跑去。 “真的吗!?李为,你哪里听来的消息?!” “李为,快告诉我!是真的,是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 那名叫李为的男学生,激动道:“我刚才有事去找夫子,听到夫子们正在议论此事!” “夫子们那边,也完全炸锅了!” 一直闭关不出的山长,突然说要出关,已经让所有人惊讶不已。 现在居然说要亲自教新入学院才四个多月的戊班新生,更是让所有人惊得下巴都掉了! “太棒了!就算山长大人看不上我,能听他老人家亲自讲解阵法,我此生无憾!” “我也是!呜呜,激动得想哭怎么办?” “你们说山长大人为什么会选择咱们班?” 对啊,山长大人想授课,有甲乙丙丁戊五个班选择,怎么会就这么巧选择了戊班呢? “山长大人一定是有暗中关注,知道新生里阵法最厉害的孔无瑕和叶梨,都在咱们班!”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 “孔无瑕,叶梨,托你们的福!多得你们,我们才有机会听山长大人授课!” 孔无瑕但笑不语,不过面上神情似乎完全认同学生们的猜测。 只有叶梨阴沉着脸。 秦先生的那句“与之比,自取其辱”又回荡在她耳边。 叶梨一度觉得,秦先生说的,也许不是说她跟孟悠然比,而是跟叶渺比。 她跟叶渺,连与之相比的资格都没有吗? 不,她一定要让秦先生看到,让山长大人看到,她叶梨,比起叶渺,毫不逊色! —— 第二天叶渺一到戊班,薛子瑶便凑过来,又兴奋又羡慕道:“渺妹妹,山长大人今天要出关,还要来咱们班亲自授课,听说是因为孔无瑕和叶梨而来。” 薛子瑶虽志不在阵法,但能得到山长大人青眼,还是很让她羡慕的。 梅山长和秦先生去过临安侯府的事情,薛子瑶亦知情,但她不知道梅山长和秦先生想收叶渺为徒,也不知道他们是为叶渺而去,只当是孟悠然的功劳。 毕竟孟悠然是秦先生最得意的学生,山长大人与秦先生又相识多年。 “山长大人要来咱们班授课?”叶渺吃了一惊。 “很惊喜吧!”薛子瑶压低声音,“你瞧瞧咱们班的同学,自昨天知道这个消息后,个个都快高兴疯了。” 难怪叶渺今天一进戊班,就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 不过梅山长要来授课,于叶渺来说,只有惊,没有喜。 这山长大人,又想玩什么花样? 不会幼稚的在课堂上,提问后然后专门点她起来回答吧? 叶渺单手撑住脑袋,有些头疼。 她真的不想出风头啊! 所有人都期盼着今天上午的阵法课快点到来,只有叶渺,期望慢点来慢点来,最好突然发生什么事不要来! 快要时间了,有心急地趴在窗边或站在门边向外看。 远远的,只见给他们上课的阵法夫子,恭敬的跟在一位白发白须像世外高人的老者身后,向这边走来。 “来了来了!”有人激动起来。 这下不少人围过去,“哇,这就是山长大人啊,果然不同凡响!” “一看就是隐世高人!” 一阵激动的夸奖声中,有人弱弱地问:“你们有没有人觉得,山长大人有些眼熟?” 这一问,其他学生们均露出疑惑的神情。 “别说,还真觉得有些眼熟。可是在哪里见过呢?” “啊!”有人大叫,“鸟林外,阵法!” “啊!真的耶!” 学生们个个恍然大悟。 “呜呜,原来我们一早就见过山长大人了!” “山长大人真是用心良苦,竟然扮成挑衅者让激发咱们的斗志。” “我暗中还骂过山长大人,呜呜,山长大人对不起!” “对不起山长大人,是学生没理解您的良苦用心!” 戊班的阵法夫子远远看到所有人探头探脑的,气不打一处来。 亏他还在山长大人面前替他们说好话,说他们是最有资质最听话的一班学生。 现在一个两个,成什么体统? 梅山长笑眯眯道:“无妨,年轻人嘛,就该有年轻人的朝气,要是都像咱们死气沉沉的,可就太无趣了。” 阵法夫子恭敬道:“山长大人说的是。” 快到戊班时,所有人麻溜地回到座位上坐好,个个收腹挺胸,腰杆挺得笔直,双眼冒光。 阵法夫子这才暗暗点了点头,简单地介绍后告辞离开将学堂和学生们交给梅山长。 他一走,学生们的眼神更热切了,恨不得像X光一样,将梅山长里里外外都看个透彻。 梅山长太习惯这样的眼神,笑眯眯且有威严的说了几句后,开始上课。 叶渺暗中松口气。 梅山长的眼神虽然停留在她身上的次数比别人多,但是并不长久,不会引起人注意。 授课的过程中,偶尔提问,也是让学生们举手回答,并没有特别点明让叶渺回答。 在外人心目中神圣而尊敬的梅山长,授课时风趣幽默,平易近人,让学生们激动不已。 学生们受益良多,从来没有觉得一堂课的时长这么短。 “学生们不要灰心,以后每三天,老夫会来授一堂课。”梅山长道:“有什么不懂的,下次再问。” 哇!居然三天来一次!太棒了! 学生们低迷的怀绪,再次高涨。 “今天老夫给你们所讲的内容,你们过后要制一张阵法图交上来。” 哇!山长大人要亲自检验他们的水平,太好了! 几个阵法成绩好的,比如孔无瑕等,面上皆露出喜不自禁的笑容。 除了叶梨。 整堂课下来,心不在蔫的人,除了叶渺,便是叶梨。 不是她不想听,而是她只要想到秦先生的话,想到梅山长会来戊班授课的原因。 内心的嫉妒就像一条虫子,不停地啃着她的心,让她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阵法图,就由...”梅山长突然往叶渺这边瞟了一眼,手指向她,“那位同学,收齐了送到老夫这里。” 叶渺本来低着头,想着这堂课总算过去了,山长大人没作妖,正暗中松口气。 哪知,最后山长大人突然来这么一手,班上所有学生或羡慕或嫉妒地看着她。 一下子成了全班焦点! 叶渺:...古代打老人犯不犯法? “是,山长大人!” 梅山长乐呵呵地走了。 薛子瑶兴奋地凑过来,“哇,渺妹妹,你运气实在太好了!山长大人随手一指就指中了你!” 随手一指?薛小姐你太天真了,他就是故意的! 叶渺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薛子瑶,要不这个机会让给你吧。” 她不怕去见梅山长,她怕他缠着她要收她为徒。 之前梅山长还是梅游医的时候,就想方设法想让她拜师。 现在知道她还懂阵法,还是他找了许久的关门弟子,会放过她才怪。 可现在,她只想低调。 拜师这么高调的事,不适合她! “不行不行!”薛子瑶连忙摆手,“山长大人看中的是你,我可不敢去!” 叶渺也就随口一说,闭着眼想等会见了梅山长,怎么拒绝他。 “有些人,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有人不阴不阳道,是个跟孔无瑕叶梨交好的女学生。 “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还真以为自己被山长大人看中了。” 前一句含沙射影的,薛子瑶忍了,后一句明显就是在说叶渺,薛子瑶忍无可忍。 “杨柳,你说什么呢!?” 她正要冲过去,叶渺淡淡道:“薛子瑶,别跟有些人一般见识。” 薛子瑶便瞪了那女学生一眼,坐下不动了。 “不过是收集阵图送过去而已,搞得好像自己高人一等似的,还什么别一般见识,切!” 叶渺将头扭向一边,懒得理。 她现在只头疼梅山长。 可怎么头疼都好,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下午,叶渺收集戊班学生的阵图后,往梅山长的小院走去。 伺候梅山长小童站在外面,看到叶渺后,道:“你是叶渺吧,我是山长大人的童子,我叫金子。” 金子?叶渺嘴角抽了抽,果然是山长大人的作风。 她将阵图往前一递,“金子小哥,这是山长大人要的阵图,不如你替我送进去吧。” 金子侧身避开,“山长大人只让我带你进去。” 叶渺撇撇嘴,逃脱计划一失败。 任何时候都在擦银子、没有任何人或事能让他停止擦银子的梅山长,听到外面的声音后,连忙放下手中的银子,不顾身份的跑出来。 “丫头,来了哟。”他笑眯眯道,生怕叶渺跑了似的。 “山长大人,这是您要的戊班学生制的阵图。”叶渺站在院子中间,将阵图举高。 “丫头,站着说话累,进来咱们坐着慢慢说。” 梅山长对那些阵图视而不见,反正他的目的只是让叶渺来而已,什么阵图,不过是借口。 他说完径自往屋里走去,叶渺无法,只得跟在后面进去。 心想无论梅山长说什么,她都要明确告诉他,她暂时不想拜师的意愿。 一进去,梅山长扔过来两本书,“拿回去看看吧。” 叶渺瞅了瞅,一本是阵法书,一本是医书。 瞧字迹,是梅山长亲手写的。 大约是什么心得绝学、非亲传弟子不传之类的吧。 叶渺只觉得烫手得很,想放下,“山长大人,学生平时学业繁重,只怕没时间学别的,还请山长大人收回。” 梅山长装模作样道:“老夫现在是你的阵法夫子,作为你的夫子,根据你在学堂的表现,老夫觉得你非常需要看看这本阵法书。” 叶渺:... “那这本...学生不需要了吧?”叶渺拎起那本医书,挑眉问。 梅山长瞟了一眼,理直气壮道:“这本啊,老夫不小心顺手一扔,就给扔过去了。既然你接都接住了,拿回去随便看看,不想看再还回来!” 叶渺简直哭笑不得。 她将戊班学生的阵法图放下,“那学生先回去了。” “等等,等等,还有事没说完呢,丫头你急什么。”梅山长不满地将叶渺叫回来。 叶渺转身,无可奈何道:“山长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梅山长指了指不远处桌上的一张纸,“那里有一张阵法图,帮老夫写出破解之法。” 叶渺拒绝,“山长大人您自己写。” “写完了,你就可以走了。”梅山长老神在在的道。 意思就是不写就别想走。 这么无赖的山长大人,真是让叶渺毫无办法。 她走到桌边,看了眼摆在上面的阵图。 一份中高级的阵法图。 看笔迹应该是别人给梅山长的,请他帮忙破阵的。 但这种水平,显然不值得让梅山长出面。 叶渺想了想,拿起旁边的毛笔,飞快在纸上空白处,写下破阵之法。 写完,也不说让梅山长看看行不行,直接道:“山长大人,学生告辞了。” 梅山长终于不在刁难,挥挥手,“行了,去吧。” 叶渺拿着两本书,逃也似地离开梅山长的小院。 在她走后,丁夫子从另一间屋子里走进来,梅山长指了指桌上的纸,“看看吧。” 丁夫子上前一看,惊得瞪大眼,“这是叶渺学生解的!?” “这种程度对她来说,小意思而已。” 梅山长虽说得如此云淡风清,嘴角却不自觉翘起,走过去提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新收的关门弟子解的!用时:一刻钟! 写完对着丁夫子道:“给同江学院的荀老头寄过去,想在老夫面前炫耀他新收的徒弟有多厉害,哼!老夫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梅山长口中的荀老头,是同江学院的荀山长。 这份阵图,是同江学院一名新生所制,因为资质出众,被荀山长收为弟子。 —— 秦先生这次在上京待了两天就匆匆赶回来了。 因为他收到了助教传来的消息:山长大人不仅出山了,还纡尊降贵,亲自跑去给戊班的学生授课! 不单如此,还点名让叶渺收集戊班学生的阵图给他送过去! 这不是明摆着,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山长大人,好奸滑啊! 秦先生对着助教道:“去告诉戊班学生一个消息。”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财财狗!感谢QQa8c10ae09e6e55的鲜花! 感谢WeiXinfdcd39e097、mengquan、139*****850、158*****486、yolandaliu08、风吟嘻嘻的月票! 感谢QQ4279b2a3dfd108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吟花入酒、蔷薇花开的月票! 正文 二五七、只要能转到戊班,他们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一更) “从今天开始,以后戊班的所有学生,在阵法上有什么疑惑,可随时来找我。” 秦先生特意在所有以及随时几个字上语气加重。 助教惊得张大嘴。 随时能来找秦先生请教,那跟做秦先生的学生有什么区别? 戊班!又是戊班! 助教几乎可以想像,这个消息传出去后,学院里的学生和夫子们会如何震惊! 山长大人亲自授课,秦先生随时解惑。 这戊班,到底有何神奇之处,居然入了学院里最大的两尊大佛的眼? 消息传出去后,结果比助教想的还轰动。 夫子们炸开锅不说,其他班的学生们则是嫉妒得想吐血! 纷纷跑去问:能不能转班?转班需要什么条件?需要什么代价?只要能转到戊班,他们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其他班的夫子们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耻辱。 自从进入太中学院以来,去哪哪不是受人追捧?结果现在,学生们要集体弃他们而去! 受不了这种耻辱的夫子们,纷纷跑去找丁夫子抗议。 丁夫子掀了掀眼皮,“有意见?自个去找山长大人和秦先生。” 他们要是敢找,会来丁夫子这里抗议? 可无论他们怎么摆事实讲道理,丁夫子依然老神在在,一句这事超出他管辖范围,谁有意见谁去找,将人打发了。 不过丁夫子也不是完全放任,他以山长大人的名义,下了一条命令:禁止转班! 才终于让此事暂告一段落。 甲乙丙丁四班中,少数清醒的人之一乔方子,冷眼旁观这场闹剧后啧啧出声,“啧啧,两个老头,为了收徒,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叶渺知道这场闹剧的源头是她,这几天老老实实的低调行事,能不出声就不出声,能不出现就不出现。 这天中午正在学舍里无聊得躺在床上玩手指,见桃花手里拿着两本东西,小心翼翼地擦拭,随口问道:“桃花,你拿的是什么?” 桃花道:“小姐前两天带回来的书。放在这里几天没动,生尘了。” 叶渺这才想起,那是梅山长那天硬塞给她的阵法书和医书。 她本来不想看的,看了就代表要拜师,毕竟那是人家毕生的心血。 可现在她实在闲得无聊,“桃花,给我瞧瞧。” 叶渺本打算随便翻一翻,这一翻,就再也停不下了。 她的阵法是便宜师傅所教,便宜师傅的阵法是梅山长所教。 梅山长的阵法,大开大合,大气古朴,不负他的胜名,有一代宗师的风范。 便宜师傅的阵法,则随心所欲,剑走偏锋,虽是梅山长所教,却是完全属于便宜师傅自己的风格。 叶渺看得废寝忘食,连下午上学的时候都差点错过。 即便在桃花的提醒下去了学堂,也整个人心不在蔫,脑子里一直想着阵法书上的内容。 前世叶渺所学,大部分都是凭自己的聪明摸索出来的。 因为便宜师傅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无论是武功还是阵法,都不会细心讲解,只会将你扔到狼群或是阵法里,让你自己想办法出来。 因此叶渺虽然阵法水平突出,但其实在阵法上还有许多不明之处,梅山长的这本阵法书里的内容,恰好弥补了叶渺的不足。 下午下学后回去后,叶渺又一头扎进阵法书里,到了半夜的时候终于看完,同时在最后发现两个字:上册。 她意犹未尽地合上书,将书上的内容在脑海里融会贯通,感觉就像遇到瓶颈的学武之人,一下子突破了好几阶。 看完阵法书,叶渺脑子由于过度兴奋无法入眠,索性又将那本医书看了。 这一看就看到了天亮。 来喊叶渺起床的桃花,看到叶渺两只像兔子一样的红眼睛,吓了一跳。 “小姐,你眼睛怎么啦?” “没事,熬夜了。”叶渺将医书最后两页看完,合上,伸了个懒腰,“桃花,热水冷水各打一盆来。” 用冷热水交替敷了眼后,叶渺去校场晨练。 结束后薛子瑶道:“渺妹妹,今天要去山长大人那收回阵法图。” 叶渺一脸茫然,“今天吗?” 薛子瑶抚额,她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特意提醒。 “是的,今天。”她堵住叶渺后面想说的话,“别想让我去,我不敢。” 叶渺耸耸肩,“那我自己去吧。” 说完后她并没有立即去,而是磨磨蹭蹭直到离第一堂课时间差不多时,才出现在梅山长的小院。 梅山长心知肚明,笑眯眯地随便说了两句后,让银子将戊班的阵法图交给她。 叶渺松口气,拿着阵法图回到戊班。 戊班的学生们纷纷围过来,取走自己的阵法图。 然后惊呼声响起,“天啦,山长大人给我评语了!” “我也是我也是,上面写着欠佳!” “我的是尚可!” “我的是不错!” “我的是尚可,还有写出不足之处!” 学生们拿着阵法图,兴奋得聚在一起互相交流。 没取走的阵法图还剩最后几位,孔无瑕慢悠悠地走过来,叶渺将她的找出来递给她,上面写着“佳”。 孔无瑕嘴角高高翘起,她对自己的阵法很有信心。 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不知想到什么,回头对叶渺道:“叶渺,山长大人对你的阵法评定如何?” 叶渺看了她一眼,没出声。 看着手中剩下的几份,是还没到的学生的,让薛子瑶帮忙放到他们桌上。 其中有一份是叶梨的,上面写着“佳”。 “叶梨,你的。”叶渺喊道。 叶梨咬着唇,面色不是太好的走过来,一言不发地接过阵法图。 孔无瑕见叶渺不理她,又道:“山长大人钦点了你,想必是觉得你阵法不错,不如让我们开开眼界如何?” 叶渺往桌子上一趴,当作没听到。 孔无瑕气得冷笑两声,抢过放在桌上的最后一份阵法图一看。 上面却是什么评语也没有写。 “看来叶渺这阵法图实在是太厉害了,山长大人都不知如何评定了。” 叶渺的阵法一直在合格的边缘徘徊,孔无瑕这么说,分明是在说反话。 班上不少学生低低笑起来。 薛子瑶听到这话气不过,“孔无瑕,我知道你嫉妒山长大人钦点渺妹妹做事,但这份阵法图是当天山长大人授完课后交上去的,就算山长大人私下指点,也不会这么快有效果。” “那我就等着看你这次私试的阵法成绩!” 孔无瑕高傲地扔下一句,转身就走。 叶渺趴在桌子上,补眠。 —— 转眼就是月中休沐,叶铭叶海因为受伤,在侯府休息没有去学院。 叶渺回去后,第一时间就去看望两人,将这半个月夫子授课的笔记交给两人。 去的时候,意外碰到叶青石。 “孙女见过祖父。” “嗯,你们兄妹说说话,我先走了。” “祖父慢走。”叶铭叶海齐声道。 叶渺迟疑了一下,“祖父,您最近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她看得出叶青石气色不太好,像蒙了一层灰似的。 叶青石咳嗽一声,“我没事,就是年纪大,睡得不踏实。” 叶海嚷嚷道:“祖父,妹妹会医术,可厉害了,你让她替您把把脉!” 叶青石立马瞪一眼叶海,叶海似想到什么,立马用手捂住嘴,两只圆眼睛无辜地转。 “不用了,我先走了。” 叶青石走后,叶海小声道:“妹妹,祖父肯定又偷吃甜食了,怕你看出来,所以不让你把脉。” 叶青石去年一场大病差点走后,身体一直虚,大夫嘱咐让他少吃甜食。 但人老了越是管不住嘴,叶青石总是偷偷地吃。 叶渺眸子闪了闪,随意问道:“祖父最近都吃了些什么?” “跟以前差不多吧。”叶海抓抓头,“就是每晚都会喝一碗川贝炖梨汤。” 秋季干燥,梨润肺,很适合的汤水。 “大哥哥二哥哥,你们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 休沐后又到了去学院的日子,大夫替叶铭叶海把过脉,确定两人痊愈后,叶青石让他们随着叶渺一起去学院了。 去到学院里听到山长大人亲自去戊班授课,秦先生让所有戊班的学生有疑问随时去找他,叶铭没什么表情,叶海可羡慕了。 梅山长和秦先生想收叶渺为徒的事情,两兄弟并不知道,不过叶铭隐隐约约能猜到,两人这般行事,八成是为了叶渺。 叶海却是完全被蒙在鼓里,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这天梅山长授完课后,又到了叶渺要收齐阵法交上去的时候。 戊班的学生原以为经过第一次的阵法图摸底后,梅山长会改变人选,哪知他压根没提这事,只说了一句早点交上来就走了。 学生们有不服气,有嫉妒的,有无所谓的。 但不管是哪种情绪,到了下午,都老老实实将阵法图交给叶渺。 除了孔无瑕。 “叶渺,我的阵法图放在学舍了,但我现在有点不舒服不想回去,你先将收齐的交给山长大人,我自己的这份不用麻烦你了,晚点我自己去交。” 叶渺懒得理会孔无瑕的小心思,拿着十九份阵图前往梅山长处。 “山长大人,这里是十九份。欠的一份,是班上阵法成绩最好的孔无瑕的,她放在学舍了,刚才有些不舒服,晚些会取了亲自给山长大人送来。” 叶渺特意在阵法成绩最好几个字上加重语气,其目的不言而喻。 山长大人您不是想收徒弟吗?这里有个资质不错的。 梅山长置若罔闻,垂眸对着身后的银子道:“去告诉戊班那个没交阵法图的,这次的阵法图不用交上来了,零分。再有下一次,以后都不用交了!” “是,山长大人。” 银子去到戊班,直接将梅山长的话,当着所有学生的面说了,羞得孔无瑕当场大哭。 “山长大人,您这样做,不是给学生拉仇恨吗?”叶渺无奈道。 “反正这仇恨,迟早都要结下的,早结晚结有何关系?”梅山长语重心长道:“丫头,有些人的光芒,是掩饰不住的。你年纪轻轻,未来的人生路上,嫉妒者追随者羡慕者仰望者将数不胜数,你迟早要以平常心面对之。” 叶渺垂眸不语,她何尝不明白?所以刚才梅山长让银子传话,她并没有阻止。 “丫头,帮老夫绘制一份阵法图。”梅山长道:“别太高级了,比上次让你破的那个阵,高级一点点就行。” 高级了他怕对方破不了,太打脸。 叶渺婉拒,“山长大人,学生该回去了...” “制了图就让你走。”梅山长笑眯眯道。 威胁她威胁上瘾了,叶渺瞅了山长大人一眼,无奈走到桌边。 说实在她也有些手痒。 前几天看了梅山长的阵法书,深有所悟,正好借此试一试。 两刻钟后,叶渺搁下毛笔,吹干纸上的墨迹。 “好了,山长大人。” 梅山长也不过去看,在叶渺要走的时候,冷不丁问道:“那两本书看完了没?” “没时间看。”叶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怕梅山长顺着竿子往上爬提又提收徒。 “我这里还有几本,拿回去慢慢看吧。” “不用了,山长大人。”叶渺拒绝,再看下去她非得拜师不可了,“学生只怕没时间。” 梅山长意外地没有强求,“那以后再说。” —— 二皇子府书房。 南宫焱忙了半个月,终于有空回二皇子府歇歇脚。 “二皇子,叶大小姐来信了,您要先看看吗?” 南宫焱将外衣脱下,头也不抬地道:“不用了,以前怎么回,这次照旧。” 属下道:“是。” 说完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将叶蓉的信拆开,看完后,提笔开始回信。 那字迹口吻,完全是模仿南宫焱。 信写完后,属下道:“二皇子,上次孟公子要人,是去救临安侯府的叶三小姐。” 事情已经过了半月,因为南宫焱一直在宫中,这等小事没人特意去告诉他。 现在他回来了,属下也就是随口一提。 南宫焱挽袖子的手,慢了下来。 脑子里不期然浮现一双如猫瞳般乌泱泱的杏眸。 明明只真正见过一次,南宫焱却发现,少女的模样,在他的脑海里,竟然如此清晰。 心底,各种莫名的情绪开始翻腾。 属下瞧出异状,小心翼翼问:“二皇子,要安排去青州吗?” 正文 二五八、逼她提前行使未来世子妃的权利(二更) 要去青州吗?他的异样有如此明显吗? 南宫焱压下心中的烦躁,淡淡道:“不用。” 属下又问:“听闻叶三小姐生辰要到了,需要送礼吗?” 南宫焱沉默一会,“送。” 临安侯府即使拉拢不得,现在也不宜交恶,南宫焱如此对自己解释。 那些欢喜的厌恶的莫名情绪,很快便被他压在了心底。 —— 月底私试成绩出来,叶梨第一,孔无瑕第二,叶铭因为有半个月没来上学,这次退步到第十。 薛子瑶十五,叶渺五十。 孔无瑕得知叶渺的阵法分依然是刚刚及格,忍不住大声嘲笑,“有些人,就是扶不起的阿斗,烂泥扶不上墙!” 上次梅山长派银子过来传话,孔无瑕受到深深羞辱,将这一切都怪罪到叶渺身上。 她觉得要不是叶渺在山长大人面前说了她的坏话,山长大人绝不会对她说出那样的话! 本就看不惯叶渺的孔无瑕,简直是嫉妒恨了,逮着机会就要冷嘲热讽一番。 叶渺当作没听到,和薛子瑶说着话。 “渺妹妹,你的生辰礼我准备好了,到你生辰当天再给你。”薛子瑶道:“可惜明天不能去府上跟你一起过。” 叶渺的生辰是初九,因为还在学院,方婉柔决定替她提前过。 孟浅月和叶寒去世刚半年,侯府不宜宴客,这次叶渺过生辰,也就是府中人聚在一起庆祝一下。 “以后有机会的。”叶渺道。 薛子瑶心想,最多也就明年后年吧,以后成了她表嫂,表哥肯定不会让她陪着渺妹妹过的。 不过表哥知不知道渺妹妹生辰呢? 薛子瑶眼珠子转动,决定为之前给孟悠然制造机会的事情,将功赎罪。 孔无瑕见叶渺不理她,快气炸了,走过来正要当着她的面嘲讽,乔方子来了。 “渺妹妹,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他递给叶渺一个信封。 戊班同学打趣,“乔方子,你该不会在里面写了不该写的东西吧?” 薛子瑶顿时警觉,她答应了表哥,不让渺妹妹身边出现活的公的物种。 虽然乔方子例外,但有些事情,要扼杀在萌芽里。 叶渺还没接过,薛子瑶抢先接了过来,“我来看看。” 心想要是什么不能见人的,她就直接撕了。 等将信封打开一看,薛子瑶眼睛都直了。 其他同学看到好奇不已,“薛子瑶里面是什么?” 有好事的走过来一瞧,惊得脸都变了形,“明月楼的契约?!” 上次明月楼大火,烧毁了一半,幕后老板将明月楼贱价出卖。 没过两个月,明月楼修得焕然一新,比之前更加出彩,很快又重新恢复以前的繁华。 没想到是被乔方子买了去,现在又被他当成生辰礼送给叶渺。 “乔方子,好大手笔!厉害!”有人冲乔方子竖大拇指。 叶渺坦然收下,潘氏商行的事情是沈毕方解决的,潘上人如叶渺预料的那般,果然逃脱了。 为了让潘上人彻底代替乔方子的命运,叶渺让沈毕方说服南宫焱,不派人追杀潘上人。 乔氏商行和乔方子的命运彻底改变,虽然乔方子不知道。 不过叶渺觉得一个明月楼,她收得起。 “谢了。”叶渺淡定地收过契约。 倒是让一些对她没多大感觉的同学,刮目相看。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巨大财富,能这么般淡定自如,光这点,这叶渺同学就非同寻常啊。 —— 叶渺的生辰宴定在第二天。 叶渺过生辰,范知秋肯定是不会尽心的,方婉柔心知肚明,所以一早就跟范知秋说了,那天她来负责。 范知秋乐得做甩手掌柜。 第二天一大早,府里便在方婉柔的指挥下忙碌起来。 虽然不能大摆宴席,但这是叶渺与大房一家亲近后的第一次生辰,方婉柔和叶云琅都很重视。 一口气给叶渺添了六套冬装,六套首饰,每样都是方婉柔精挑细选,在这天让人送到叶渺院子里。 府中不能用红绸,便用鲜花装点。 此时已是十一月,鲜花品种不多,光这些花,方婉柔就花了不少心思。 除此之外,更是从上京最知名的酒楼里,请了最好的大厨过来负责生辰宴。 食材则是按大厨要求,自己亲自去挑。 叶渺知道后想去帮忙,被方婉柔制止了。 “喵喵你回去院子里待着,别弄脏了新衣裳。”方婉柔道:“阿蓉昨天给你送来了生辰礼,我让陈嬷嬷给你送去,你回去瞧瞧是什么。” 叶渺只好回去,看到桌上摆着的,用块红绸包得方方正正的东西,随手解开。 里面放的是两本阵法书,初级的,很适合刚入学院的学生。 叶蓉这是想和解吗? 叶蓉曾经因为自己的利益,想让叶渺嫁入赵国公府;叶渺亦曾经因为自己的利益,三番两次想杀了叶蓉。 谈不上深仇大恨,但和解,还是免了吧。 叶渺想了想,拿起阵法书去找叶海。 “二哥哥,这里有两本阵法书。”叶渺道:“你抄一份给薛子瑶。” 能用的东西,她不会这么傻还回去。 她用不上,叶海和薛子瑶倒是适合。 叶海听到前面一句很高兴,听到后面一句脸顿时垮了。 叶渺视而不见,抄的过程,亦是学习的过程。 叶海有些方面反应慢,只能以勤补拙。 “二哥哥,你慢慢抄,我先回去了。” 叶渺将书放下后,直接走了。 叶海抄了两页,头大,拿着书去找叶铭。 “大哥,”他舔着脸,“妹妹让我抄一份给薛子瑶,你帮帮我呗。” “妹妹让你抄,自然有妹妹的道理。”叶铭刚晨练回来,正在换衣裳,“自己抄。” 叶海被拒,整个人都蔫了,“大哥~” 叶铭慢条斯理地理好衣襟,“我可以陪你一起抄。” 叶海双眼一亮,一起抄?大哥速度快,到时候就用大哥抄的给薛子瑶好了! “你抄你的,我抄我的,抄完了可以送给苏向阳他们。” 那还不是要自己抄?叶海跨下双肩,“知道啦。” —— 一般过生辰,吃一顿便算,方婉柔想弥补以前缺失的,中午跟晚上都准备了。 中午聚在一起刚刚用完膳,程管家来了。 双手递上两个红绸包得方方正正的豆腐块,“三小姐,这是山长大人和秦先生给您的生辰礼。” 刚才已经收到类似豆腐块的叶渺很有经验,一看就知是几本书。 山长大人的是四本,秦先生的是两本。 她有些头疼地接下。 怪不得那天山长大人要给她阵法书和医书,她拒绝后,山长大人没有强求。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当成生辰礼来送给她,她怎么能退回去? 两个豆腐块并不重,却像烫手山芋一样。 范知秋不知是什么,但想着梅山长和秦先生送来的,肯定是好东西。 不阴不阳道:“阿渺啊,不拆开来让我们开开眼界?” “不了!”叶渺直接拒绝,“这么不礼貌的事情,不是咱们侯府女儿应该做的。我回去后再拆。” 范知秋被她不软不硬的话顶得肝疼,冷哼一声,扭头狠狠瞪了一眼叶梨。 心想这死丫头真是没鬼用,明明都在太中学院,却什么好事都落到叶渺头上去了! “没事,都散了...” 叶青石话音未落,叶管家又跑进来了,“三小姐,亲家表少爷孟公子,派人给您送生辰礼来了。” 几个小厮模样的人,跟在叶管家后面进来。 两人抬着一个担子,小心翼翼的模样,一看里面的东西就非凡品。 孟悠然送的东西,自然不差。 “这是我们公子这些日子以来,亲自挑选的。”为首的小厮道:“希望叶三小姐喜欢。” 他说完让人打开箱子,里面的东西让人看傻眼。 拳头大的夜明珠,紫得发黑的野灵芝,失传百年的阵法书,太后皇后才用得着的紫玉膏... 每样拿出来,都会吓死人。 数十样摆在一起,眼皮浅的,只怕会吓得晕过去。 不过是过个生辰,用得着这样大阵仗吗? 所有人心里都是这个想法,叶渺亦不例外。 “叶三小姐,这里有孟公子给您的一封信。” 叶渺没有接,“这些东西太贵重了,请带回去吧,替我向孟公子转达我的谢意。” “小的只奉命行事,恕小的无法从命。”小厮道:“公子前几天离开上京去前线了,小的会尽量将叶三小姐的谢意转达。” 叶渺怔了怔,差点忘了,进了皇家学院的学生,以实战成绩修学分为主。 得不到相应的分数,便无法结业。 所以很多进入皇家学院的学生,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前线,或在全国游历。 孟悠然这个时候离开再正常不过。 不过这些贵重的礼物,倒是不好现在退回去了。 叶渺接过信,“这些礼我先收着,待你们公子回来后,我再亲自还给他。” 小厮不接这话,恭敬道:“小的告辞。” 范知秋嫉妒地看着那些礼物,恨不得全部搬到自己的库房去。 “我先帮你收起来。”方婉柔道。 “谢谢阿娘。” 要离开时,叶管家又来了,喘着气,“三小姐,程世子和二皇子派人送生辰礼来了。” 程烁送倒正常,毕竟府中都知道他有意叶渺,可为何二皇子也送? 二皇子要送,不是应该送给叶梨吗? 范知秋瞪大眼看着叶渺,像叶渺抢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似的样子! 程烁送来的只有一个锦盒。 范知秋心里略略平衡了些,心想一个锦盒,最多就装个夜明珠、一套首饰之类的,再贵重能上天不成? 她端起一碗茶,慢悠悠地喝起来。 送礼的是徐冲,他面无表情地揭开锦盒,“这里是世子名下五十八处房产、七十六处庄子、九十间铺子、万亩良田、十个私库...所有的财产。” 噗!范知秋口中的茶尽数喷出。 浑身不可抑制地啰嗦起来。 这合起来,到底是多少银子?富可敌国了吧! 就这样全部送给叶渺这死丫头?! “世子说,他所有的财产只剩下三两银子,以后每个月的开销,请叶三小姐看着给。” 这是将身家全部拱手相送了?范知秋脑子一片空白。 叶云琅张大嘴。 人还没娶进门,先将财产给你打理? 不对,呸呸呸,他还没同意将喵喵嫁给他! 可这样的男儿,要是他是女儿身,他都想嫁啊! 想想孟悠然,再想想程烁,叶云琅心中的天平,不知不觉就倾向了程烁。 一个愿意将自己所有的一切交给你的人,谁能不心动? 叶云琅不由与方婉柔对视一眼,在她眼中看到了不舍。 女儿,就快不是他们的了。 却见叶渺闭上眼,强忍着想将那份清单撕碎的冲动。 她都跟他说了三年后,三年后,他听不懂吗?为什么要在现在,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扰乱她?! 她不由想起那天程烁说,要提前行使权利的话。 所以现在是逼着她,要她提前行使她作为未来世子妃的权利?替他管着财产!? 想得美! “不要,拿走!”叶渺咬着牙道。 “对不起,叶三小姐,世子说了,他送出的东西一概不收回!” “我要是撕了呢?” 徐冲淡定的从袖中掏出一份一模一样的,“世子让人抄了一百份,让叶三小姐喜欢撕尽管撕,不够世子再让人抄。” 吃定了她是吧?叶渺只觉一股闷气从胸口升起,“程世子非要我收下不可是吗?” “只是送给叶三小姐的生辰礼。” “那你回去告诉你们世子,他不是还有三两银子吗?给我交上来!以后每个月的俸禄、月银、赏赐,所有正常得到的不正常得到的,全部给我交上来!” 不是想送给她吗?行啊,那她就全部都要! “至于他每个月的开销,没有!” 缴了你所有的银子,一个铜板都不给你,我看你能捱多久! 徐冲嘴角抽动:好狠! “属下会将叶三小姐的话,一字不动转达给世子。” 徐冲走后,叶青石道:“都散了。” 再送什么礼,他都不想看了! 说完站起来往外走,突然气血逆行,一股鲜血从喉腔喷出,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突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慌了神。 “祖父!” “父亲/阿爹!”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财财狗! 感谢黄四仙儿、QQ4279b2a3dfd108的月票! 正文 二五九、计谋败露,赶出府!(一更) “快!快去请大夫!”叶云琅大喊一声,方婉柔立马让陈嬷嬷去找叶管家请大夫来。 叶海嚷嚷了一句,“妹妹会看病!” 不过现场有点乱,没人理他。 听到的范知秋还白了他一眼,嫌弃道:“少添乱!一边去!” 叶海有些不高兴的鼓了鼓嘴,小声嘀咕了几句,不过没人听到。 叶青石无缘无故吐血昏迷,所有人都在担心叶青石的身体状况时,只有范知秋第一时间想到了爵位。 叶云泽不在,范知秋生怕叶云琅和叶云涛趁这个机会搞什么鬼,连忙吩咐叶宇,“阿宇,好生在你祖父身边照看着,寸步不离。” 说完见叶宇神情讷讷,怕他没听明白,又上前小声交待:“你爹不在,你好好替他尽孝道。” 又用口型说了“爵位”两个字。 见叶宇点点头,这才放心下来。 大夫很快来到,替叶青石把了好长时间的脉后,叹息着摇摇头。 叶云琅几个面色刷的变白,以为叶青石不好了。 却听那大夫道:“侯爷脉相奇特,时而如游丝,时而强健有力,在下医术有限,弄不明白是何缘故,还请各位另请高明。” 众人齐齐松口气,心想大夫你能不能先说话再动作,吓死人了。 “有劳大夫。”叶云琅道。 大夫开了一副普通的调气血的药后便离开了。 “二弟,阿柔,三弟妹,阿爹先拜托你们,我去找大夫。” “大哥/大伯放心。” “夫君一路小心些。”方婉柔细心叮嘱。 “阿爹,儿子陪您一起去。”叶铭道。 叶云琅想了想点点头,“好,现在就走。” “是骑马还是坐马车?”范知秋连忙道:“我现在去安排。” 她巴不得大房现在都不在,万一中间叶青石有个好歹,就没人能跟叶宇争。 “骑马!”叶云琅道:“不用麻烦三弟妹了。” 侯府的人每人都有自己的马,叶云琅和叶铭说完便离开了。 这边范知秋让人去煎药,方婉柔则安抚府里的下人,忙完后来到叶青石房里,看到坐在一旁的叶渺,面露歉意。 “喵喵,难得同你过次生辰,却出了这样的事。”方婉柔道:“本想开开心心同你过个生辰。” “阿娘别这么说。”叶渺道:“祖父也不想的。” 叶海在旁边插嘴,“妹妹,你要不要替祖父看看?” 叶渺摇摇头,“我就是好玩看了几本医书,哪里真有本事替祖父看病?” “就是,阿海,别撺掇阿渺添乱。”范知秋怪里怪气道:“想表现也得看看时机,现在可不是表现的时候!” 屋里顿时安静,叶梨尴尬地伸手拉了她一下,低声道:“阿娘您少说两句。”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范知秋大声道:“阿爹现在昏迷不醒,有人就急着趁机表现,以为这样爵位就会落到他头上!哼,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重!” “三弟妹,小声一点。”方婉柔柔声道:“阿爹还昏迷着,你就这样大吵大闹,很难看。” 很难看,什么难看?吃相难看! 范知秋对怼得肝疼,却知在叶青石的房间这样吵闹,理亏的始终是她。 遂狠狠瞪了方婉柔一眼,不再说话。 —— 荣华院。 “老夫人,不好啦,老太爷突然吐血昏迷啦!”罗嬷嬷跌跌撞撞地跑到余氏屋里。 “这么快就不行了?大夫怎么说?”余氏面露激动。 罗嬷嬷喘着气,面色苍白,“大夫说瞧不出好坏,让另找明医,大老爷和二少爷出去找大夫去了。” 余氏的激动便淡了几分,随即露出疑惑的神情,“那药不是说三个月才见效吗?这才两个月,看来侯爷吐血或许是别的原因。” 叶青石本来身体就不好。 “那现在怎么办?老夫人。”罗嬷嬷知道叶青石不是因为那药出的事,反而镇定了些。 “那药要连吃三个月才有效,若中间断了,药效便没了,又得重头开始。”罗嬷嬷看了眼余氏,小心道:“老夫人,要不先放弃了好不好?老太爷现在昏迷,那药不好下。” 罗嬷嬷是真心希望余氏能放弃。 余氏阴冷一笑,“放弃?为什么要放弃?都坚持两个月,只剩最后一个月了,为什么要放弃?他死了,爵位落到老三头上,我才能解脱,真真正正做这侯府的主人!” “你看我现在像什么样?说得好听,四侯府之一的当家老夫人,可连府里一个下人都不如!” “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 余氏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整个人都喘起来,那模样恨不得立马飞到叶青石身边将他掐死。 “他不仁,我不义!” “那药,继续下!” “茶水不行,梨汤不行,那就放在药里!” 罗嬷嬷战战兢兢地应下,“是,老夫人。” 离开荣华院后,罗嬷嬷往厨房走去,碰到给叶青石煎药的小丫头。 “阿燕,这是给谁煎药啊?”她装作毫不知情问道。 “罗嬷嬷,是老太爷的药。” “老太爷?”罗嬷嬷大吃一惊,“老太爷出什么事了?” 阿燕道:“老太爷中午用完膳后突然吐血昏迷,大夫也说不出什么病。” “哎哟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罗嬷嬷一副要昏倒的样子,阿燕连忙上前扶住她。“罗嬷嬷,您没事吧?” “我没事,扶我在这坐一下。” 罗嬷嬷坐下后,依然扶着头,哎哟叫唤,“我这头,好痛。” 阿燕慌了,“罗嬷嬷,要不奴婢送您回去?” “你这里煎药走不开人,要不你回去帮我拿点药来,我帮你看着火。”罗嬷嬷道:“我的药放在床边柜子里,麻烦你了,阿燕。” 阿燕想想也是,便道:“罗嬷嬷您稍等,我马上回来。” 这个点厨房没人,阿燕离开后,整个厨房便只剩下罗嬷嬷一人。 看到阿燕身形消失,刚才还虚弱不已的罗嬷嬷,立马精神百倍。 她四处瞅瞅没人,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包药,揭开煎药的瓦罐,倒下去。 “你在干什么?” 后面突然传来空灵绵软的声音,被抓个现形的罗嬷嬷手一抖,药倒了一半,另一半,掉到地上。 “奴婢...奴婢...” 罗嬷嬷正想着如何狡辩,一转身,发现厨房里不只有刚才出声的叶渺,还有方婉柔、叶海、范知秋、叶梨、叶云涛、叶宇。 以及,本来说离开去找大夫的叶云琅与叶铭。 还有,面色苍白由人扶着,却清醒的叶青石。 她脑袋嗡的一下,立马明白自己中计了。 “老太爷饶命!” —— 今年的冬天来得比较晚,去年这个时候已经大雪纷飞,今年连雪粒子都还没下一粒。 余氏躺在榻上,屋里烧着炭。 她年纪大,怕冷,加上不出院子,窗子又经常关着,屋里阴冷得很。 此时她正闭着眼小憩,面上阴沉没有表情,心里却心绪难平。 曾经仰慕着、深爱着、想要度过一生的男人,到了人生最后,她却要亲手将他杀死。 可这能怪她吗? 不能怪。 他娶了她,心里却从来没有她。 她为他,为侯府付出这么多,他从来没看在眼里。 她为他生了两个优秀的儿子,他却只看得到那个贱人生的贱,种。 那么最后她为自己着想,为自己的儿子着想,有什么错? 没有错! 余氏起伏的胸膛慢慢平稳,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深秋换上的厚重锦帘,突然被人猝不及防地掀开。 一股冬日阴冷的风,从帘子里钻进来,吹得只穿着薄衣的余氏身上阵阵发寒。 “罗嬷嬷,快将帘子放下,你想冻死我吗?”她闭着眼训斥。 心里,对罗嬷嬷的不满,到了极点。 要不是因为要用她,她早就将人打发走了。 “老...老夫人!” 罗嬷嬷颤抖的声音响起,余氏不耐烦道:“喊什么喊!让你放下帘子听不到吗?” 冷风依然呼呼地钻进来,余氏怒得睁开眼,正要大声责骂。 看到满屋子的人,以及被人围在中间的那个人,神情呆滞了一瞬。 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 余氏慢慢坐起身,理了理头发,面无表情地问:“侯爷兴师动众的来我这破院子里,有何指教?” 叶青石将半包药扔到她面前,冷声问道:“这是什么?” “侯爷拿来的东西,自己不知道却来问我,不是很可笑吗?”余氏眸光都没闪一下,面上半点不心虚。 “余氏,罗嬷嬷已经将你指使她做的一切都交待了。”叶青石没看余氏,面上没什么表情,说出的话,却冷漠无情。 “我来,不是要跟你求证,也不是要听你辩解!” “我是来通知你,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我叶青石的妻子,不再是临安侯夫人。” “我要休了你。” “这是休书。” 一张纸,轻飘飘地飘到余氏眼前。 “给你一个时辰收拾,一个时辰后,马上离开我的侯府!” 刺眼的休书二字,以及鲜红的印鉴,一下子刺激了余氏。 在叶云涛和范知秋还没对休书一事反应过来时,便听余氏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响起。 “休我!?你凭什么休我!?” “叶青石,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为你生儿育女,我为操持家务,我对你尽心尽力,到最后,你就这样对我?” “我三十多年的辛苦付出,最后就换来你一份休书?” “叶青石,我告诉你,我是这侯府的女主人,我死也不会离开这里!” 余氏双手紧紧捏住榻边缘,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变得凌乱,眼角猩红,双眼露出疯狂的光芒。 “你想赶我走,将这一切都留给那个贱人的儿子是不是!?你想得美!我死也不同意!” “这里的一切,这爵位,是我应得的!是我辛苦三十多年应得的,你凭什么说不给就不给?” 叶云涛和范知秋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跪在地上,“阿爹,阿娘一定是被罗嬷嬷蛊惑的,求您查明真相!” “阿爹,您不能休了阿娘,阿娘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您三思!”范知秋慌忙求情。 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睡在床上昏迷的叶青石突然清醒,叶渺说去厨房看看,叶青石一言不发就往厨房走去,结果看到了正在下药的罗嬷嬷。 罗嬷嬷将这一切都推给了余氏,叶青石前来兴师问罪,二话不说就甩出一份休书。 那休书什么时候写的?叶青石为什么会醒过来?为什么要去厨房? 范知秋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但她知道,余氏不能被休。 叶青石终于正眼看了眼余氏。 那一眼,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让余氏后背发凉。 “要不是看在你这些苦劳上,你以为,我会留你到现在?” “你对云琅做的事情,对阿铭阿海三丫头做的事情,你以为我真是半点不知情?” “看在老二老三的份上,我忍你到现在。” “可你现在,要谋我的命!” “我死不足惜,可侯府不能断送在你手上。” “你谋的,是你个人的小利,可我叶青石守侯的,是我百年侯府的未来!” 说完,叶青石将眸光移开,冷漠道:“一个时辰后若你不自行离开,休怪我不念最后半点夫妻之情赶你出府!” “叶管家,扶我回去!” “是,老太爷!” 叶云涛范知秋还要开口求情,却见叶青石突然停下。 “谁再求情,跟她一块离开!” “我叶青石的侯府,不稀罕是非不分的人!” 两人嘴巴张得老大,硬是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余氏整个人无力滑到地上,形容枯槁。 —— 离开荣华院后,叶海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妹妹,大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方婉柔看着叶铭与叶云琅,也是一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叶云琅苦笑,“这事你问阿铭吧,我也不知情。” 本来骑着马急冲冲离开,结果半路叶铭突然让他返府,说是回来便能明白一切。 结果回来后,他更糊涂了。 “大哥大哥,快说,怎么回事?”叶海急忙催道。 叶铭看了眼叶渺,“这事,我只负责配合。” “一切详情,得问妹妹。” ------题外话------ 中秋惊喜,提前更新! 惊喜不? (第二更还是10点) 正文 二百六、程烁,你是土匪吗!?(二更)(中秋快乐) “妹妹妹妹,快说。”叶海又眼巴巴看向叶渺。 叶渺也不卖关子,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 “中旬休沐回来的时候,我看祖父气色不好,似乎不是普通的生病。我暗中查了他的饮食,知道这两个月来,他每晚都要喝一碗川贝梨汤。” “我装了一些梨汤带到学院给山长大人看,山长大人说这里面有一种慢性毒药,连吃三个月便可让人无声无息死去,任何人都不会发现问题。” “昨儿回来,我悄悄与祖父说了此事。又请大哥帮忙,合演了这一出戏。” 叶云琅和方婉柔听完后,面面相觑。 听着好像很普通寻常,可一细想,这中间很多细节,都值得深思熟虑。 比如为什么看气色,就知道不是普通的生病。 比如为何确定是川贝梨汤有问题,而不是别的吃食有问题。 “妹妹,你好厉害啊!”叶海高兴得好像这事是他做的一样。 “喵喵啊,”叶云琅喊了一声,却不知从何问起。 这个女儿,已经越来越让他震惊了。 “女儿跟着山长大人学了几个月医。”叶渺如实相告。 学几个月就能这么厉害,让那些几十年的老大夫情何以堪? 叶云琅明白了一切,却觉得比没明白前,更让他晕呼呼的。 “既然是虚惊一场,都先回去吧。”方婉柔道:“晚上我亲自下厨,再为喵喵庆生。” 发生了余氏这样的事情,侯府的人再在一起用膳是不可能了。 “是,阿娘。” —— 一个时辰后,余氏背着两个包裹,头戴帽帷,和罗嬷嬷从侯府后门离开了。 没人相送,没人挽留。 只有后门外一辆破旧的马车等着她。 余氏恨得咬牙,却不得不忍下屈辱,先离开侯府。 “老夫人,咱们真的要回伯府吗?”罗嬷嬷哭丧着脸问。 回去,还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 “当然不回!”余氏阴沉道。 长兴伯府早就和她没了情义,她回去不过是给人添个笑柄。 “先找间客栈住下来!” “临安侯府,我是不会放弃的!” —— 范知秋回到富贵院,暴躁得走来走去,连叶菁都不敢上前跟她撒娇。 叶梨更是躲得远远的,生怕范知秋脾气上来,直接拿她出气。 “阿娘,儿子给阿爹写封信,让阿爹回来一趟。”叶宇道。 叶青石发了话,府里的人不给求情,但叶云泽不在府中,若他回来求情,或许已经消气的叶青石还能听进去一两句。 最重要的是,现在这个时候,没了余氏,叶云泽更需要回来在叶青石面前多露露脸。 “阿宇你说得对。”范知秋道:“你快去写信。” “是,儿子先走了。” 叶宇离开后,叶梨小心翼翼的上前,“阿娘,女儿也先告退了。” “没鬼用的东西!关键时候一点忙都帮不上!”范知秋看着她,没好气地骂道:“都这么长时间了,公主那边还是没说收你为义女!看来也不能指望你了,下次带上阿菁一起去!” 余氏被休了,现在叶云泽想要袭爵,必须要有外力的支持,而淳华公主,正是那个外力。 可叶梨磨磨蹭蹭了这么久,都没能从公主那里得到一点实质的好处。 范知秋等不及了,也没时间再等了。 她一定要让她的宝贝女儿叶菁出马,双管齐下,搞定公主。 “是,阿娘。”叶梨再不愿意,也只能咬牙应下。 —— 转眼到了初九叶渺真正生辰这天。 晚上桃花烧了一大桌子好菜,热了一壶酒,叶铭叶海乔方子和薛子瑶,围在一起,替她庆生。 “桃花妹妹,一起坐下。”乔方子笑嘻嘻地邀请桃花。 桃花没理他,乔方子讨了个没趣,也不生气,转头对叶渺道:“渺妹妹,你说桃花妹妹咋就不待见我呢?好歹我也生得风流潇洒,玉树临风,坐拥无数金山银山,武国多少女儿家,都想嫁与我。” 叶渺还没说话,薛子瑶笑道:“乔方子,你这是人品问题!桃花才不会那么肤浅,你看桃花就会搭理我!” 她转头,“桃花,坐下一起吃吧。” 桃花道:“不用了,薛小姐,桃花伺候你们吃。” “乔方子,你看,桃花搭理我了吧,哈哈哈!都说是你人品有问题!”虽然被拒绝了,薛子瑶却开心笑起来。 乔方子略微不满,“桃花妹妹,你这样偏心,方子哥哥的心好痛的。” 桃花瞅也懒得瞅他,替几个人斟了一杯酒。 叶渺拍拍身边的位置,“桃花,坐下一起吃。” “是,小姐。” 这么听话,也不问为什么,也不说推托的话,快让乔方子嫉妒死了! “桃花妹妹,我非得从渺妹妹手里将你要来不可!” 叶渺看他一眼,“桃花是自由身,你就算拿你乔家全部身家来,我也没资格将她换给你。” 乔方子意外道:“她不是你的丫鬟吗?” “不是。”叶渺道。 看来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乔方子识趣地转了话题,“来,今儿是渺妹妹生辰,我祝渺妹妹永远貌美如花!干一杯!” “我祝妹妹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我祝妹妹永远开开心心!” “我祝渺妹妹...”不要那么快成为我的表嫂,“学业有成!” “桃花祝小姐,心想事成!” 叶渺微微笑起来,只有桃花最懂她。 她不想永远貌美如花,她只想,心想事成,只想,她的宝儿能如愿来到她身边。 “来,干了这一杯。” 青春年少的少男少女们在一起,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一壶酒很快见底,乔方子意犹未尽地舔舔唇,“渺妹妹,再来一壶呗。” “不行,明天还要上学,不能再喝了。”叶渺看了眼双眼迷离傻笑不已的薛子瑶,“薛子瑶都快醉了。” “我没醉!妹妹,我没醉!”叶海举着手表示自己没醉,下一秒却疑惑道:“咦,怎么有两个妹妹?是我眼花了吗?” 叶铭面上看来倒是没什么,只是眼睛眨得有些慢。 除了乔方子和叶渺,叶铭几个,都是第一次喝酒。 叶渺没想到他们酒量这么浅,怕再喝下去真把人都喝醉了。 “时候不早了,都回去吧。”她扶着薛子瑶站起来,“薛子瑶我送你回去。” 薛子瑶摇摇晃晃地摆手,笑嘻嘻道:“不用了渺妹妹,今天你是寿星,我自己能回去。” 叶铭叶海亦跟着道:“妹妹早些休息,我们先走了。” 叶渺只好道:“乔方子,你好好照顾他们!” “放心啦,包在我身上!” 叶渺披了个披风,将摇摇晃晃的四人送到院门口,叮嘱了几句后,转身回去。 冬日寒风一吹,四人打个激灵,瞬间清醒了不少。 乔方子看了看叶铭叶海,又看了看薛子瑶,果断道:“铭兄弟,你送薛子瑶回去,我送海兄弟回去。” “我不要!”薛子瑶听完,直接嚷嚷起来,“我不要叶铭这个讨厌鬼送,我自己能回去!” 她说着走了两步表示自己能回去,结果脚一软,差点摔倒。 乔方子眼疾手快扶住她,“你这样不行,要不我送你吧。” 薛子瑶斜眼看了眼乔方子,“好,你送我。” “不过薛子瑶,你为什么喊铭兄弟讨厌鬼,他哪里得罪你了吗?” “他就是个讨厌鬼!上次在渺妹妹的院子,他偷看...呜呜...” 一只大手捂住薛子瑶的嘴,将她从乔方子身边带开。 “乔方子,你送阿海回去,我送薛子瑶。” 叶铭平静说完,拖着薛子瑶就走了。 乔方子楞楞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开始叶铭还捂着薛子瑶的嘴巴,后来大约是被薛子瑶咬了,闷哼一声甩开手。 薛子瑶刚说了什么偷看不要脸,又被叶铭捂住嘴。 他这次捂得实,薛子瑶咬不着,便不停用脚踢他。 两人就以这样奇怪的姿势,渐渐消失在冬夜里。 “海兄弟,你说你大哥和薛子瑶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啊?”乔方子若有所思,“可薛子瑶不是喜欢那个叫什么宁倾风的家伙吗?怎么又和你大哥不清不楚的?” 没人回他,乔方子又说了一句,“海兄弟,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还是没人应。 乔方子回头一看,只见叶海已经倒在地上,咬着手指呼呼大睡。 乔方子:... 你个好命的家伙! —— 叶渺酒量一般,晚上喝了两杯,醉倒是没醉,但整个人也懒懒散散的。 她打了个哈欠,“桃花,我先睡了,你也去睡吧,明儿再收拾。” “是,小姐。” 屋子里桃花一早烧上了炭,进去便暖洋洋的。 没点灯,叶渺将披风一除,正要脱掉外衫,突然浑身一凛。 “谁?” “喵喵,是我。”黑暗中,有人站起身朝她走来。 即便没灯,叶渺也能看到少年璀璨的星眸,以及勾起的唇角。 “站住!”叶渺警惕道:“不许靠近我!” 她还记得他上次,提前行使权力的事情。 程烁有些委屈地站定。 “你来做什么?” “给你过生辰!还有,”程烁挑着眉,几分霸道,“告诉你,以后不许收别的男人的信!” “收谁的信,这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叶渺皱起眉头。 大半夜跑来就给她说这件事,无不无聊! 程烁理直气壮道:“别忘了,三年后你就是我的人,所以从现在开始,不允许勾搭别人!” 叶渺再次深深后悔,为什么说出什么三年后,他要是不嫌弃,她就以身相许的话。 她本意是想让他先消停三年,三年后她怀上宝儿,他一定不会再缠着她。 哪知,好好的缓兵之计,反成了程烁缠着她的理由,还处处以她三年后的男人自居,搞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出来! “我收回那句话。”叶渺道:“我收回,三年后如果你愿意,我以身相许的话。” 时间,有一瞬间的静止。 温暖的屋子里,干燥得让人有些难受。 叶渺舔舔唇,想说已经说清楚了,将他的什么财产还给他。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不远处的少年幽幽道:“喵喵,你想现在报恩?” 叶渺:嗯? “不想三年后报恩以身相许,那就是想现在报恩以身相许?”少年声音暗了几分,含着几分期许,“正好,我也不想等三年。” 叶渺:为什么她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曲解? “程世子,你这挟恩求报?”她皱起眉头。 “对啊。” 他的语气那么理所当然,叶渺简直要被气笑。 “那我不报恩了,就不报恩,你能把我怎么样?” 就你会耍无赖吗?我也会耍! “不怎么样,抢回去呗。” 少年答得漫不经心,可那语气,分明是认真的。 她不报恩,他就将她抢回去,逼着她报恩。 叶渺跳脚,“程烁,你是土匪吗!?” “是你先赖账的。”低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 明明她是被欺负的那个,可为什么会有种她才是欺负人的那个? 也不知是酒意上来,还是被气的,叶渺觉得头晕。 “夜深了,你走吧,我要休息了。”她扶着额头,“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再跟他说,也是被他胡搅蛮缠一通,浪费时间。 话落,突然一阵风袭来,叶渺还没反应过来,手腕被人抓住。 她大惊失色,“你干什么?” 话没说完,手腕间多了一样凉凉的东西。 叶渺低头一看,有些看不清,大约是玉之类的东西。 “你的生辰礼。” 叶渺盯着手腕,“你不是说所有财产都上交了吗?哪里来的银子买这个?” “这不是买的,是我阿娘的。” 他阿娘的?不会是什么专门传给儿媳妇之类的东西吧? 叶渺顿觉烫手,挣扎着要取下来还给他,“太贵重了,我不要!” “不贵重,是我自己雕刻的。” 叶渺:“嗯?” “我出生没多久,我阿娘就去世了。我想她的时候,便雕镯子,这是最成功的一个。” “可惜我永远没有机会送出去。” 少年的声音沉沉的,似乎没有半点情绪,可在这黑夜里,叶渺却感觉到萦绕在他身上浓浓的悲伤。 握着镯子的手,怎么也没办法将它拔下来。 只觉一股莫名的情绪将她包围,整个心都涩涩的。 “咕噜。” 一阵肚子叫唤的声音,打破沉静。 叶渺挥去心头的酸涩,随口问道:“你晚上没吃饭吗?” “没吃。” “为什么?” “没银子。” ------题外话------ 感谢露轻灵的钻石!感谢Vancci的财财狗!感谢QQa8c10ae09e6e55的鲜花! 感谢小家伙呆呆、千门酒、158*****486、yolandaliu08、156*****112的月票! 感谢小家伙呆呆的评价票! 正文 二六一、薛子瑶,你个蠢货!你是想要嫁给我吗?(一更) 叶渺:... “银子都上缴了,没银子吃饭,只能饿肚子。” 程烁捂着咕噜叫的肚子,委屈地嘟哝,“连一个铜板的零用钱都不给我。” 一副他饿肚子都是因为她的缘故! 叶渺不知哪里升起一股无名怒火,“把你的银子都拿走!” “不要!”程烁伸手,理直气壮,“我只要零用钱。” “要就全部拿走,不要就一个铜板都没有!” 程烁快速将手收回,“那我宁可饿肚子。” 叶渺无语地瞪他。 向来霸道的少年,突然语气一转,可怜兮兮地望着她,“肚子好饿~” 那神情语气,无端让叶渺想起了宝儿。 那时候宝儿因为长年吃药的缘故,肠胃虚弱,吃点东西就呕吐。 每次吐完了,叶渺不忍心看他再吐,就想减少他进食的次数。 宝儿就会捂着肚子,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软软道:“阿娘,宝儿肚子好饿~” 然后叶渺就会忍不住再喂他吃东西,再看着他吐,周而复始... 温热的液体涌进眼眶,叶渺垂下眸子,“真的很饿吗?” 她语气不知不觉放软放缓,程烁眸子一亮,忙不迭点头,“嗯,好饿。” “那你等一下。” 叶渺说完走到门边,看到桃花屋里的灯还没熄,喊道:“桃花,我想吃宵夜,你将晚上吃剩的热一热送来。” “是,小姐。” 不到一刻钟,桃花将宵夜送来,叶渺站在门边接过,“桃花你早点睡,明早来收拾就好了。” “好的,小姐。” 桃花走后,叶渺将托盘放到桌上,点亮灯。 屋里温暖如春,菜香四溢,昏黄的灯光洒满整间屋子。 “吃吧,吃饱了就走。”叶渺已恢复情绪,语气淡然。 屋子亮了,程烁的眸子却不自觉暗了。 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 叶渺走到榻边坐下,拿起放在榻边的梅山长所写的阵法书下册看起来。 梅山长将它当成生辰礼送给叶渺,既然没办法退回去,叶渺也不纠结,这几天有空便会看上一看。 梅山长的阵法书一共有上中下三册,中册比上册难,下册比中册难。 叶渺现在看的是中册,看的时候需要动脑子,因为程烁在的关系,开始叶渺有些看不进去,后来越看越入迷。 连程烁什么时候吃完,坐在桌边默默看了她多久都没察觉。 直到看完一个高深阵法,叶渺意犹未尽地收回思绪。 一抬头,撞入少年如浩瀚星空般深不可测的眸底。 他的神情那般专注,收起了霸道与玩世不恭,就像个纯粹的少年。 叶渺不知为何心口突然跳快两分,她别开眼,“吃饱了就走吧。夜深了,我该休息了。” 少年却看着她,静静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 那眸光不像以前那般具有侵略性,更像一张温柔的网,将她缠缠绵绵地包围住。 叶渺突然有种无力挣扎的感觉。 她垂下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低低道:“我真的该睡了,明天还要上学。” 眼前光线猛然变暗,熟悉的少年气息将她笼罩。 他弯下腰,两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 叶渺被迫凝视他的眼。 少年泛着幽光的黑瞳,倒映出她想逃避的脸。 靠得这么近,他的气息温温地喷在她脸上。 她呼吸困难,想起之前他提前行使权力的事情。 咬唇道:“程烁,你不要乱来。” 少年俊美的脸,猛的又离她近了几分。 在叶渺想要翻脸推开他时,却听他突然道:“喵喵,你在怕什么?” 叶渺全身顿时僵住。 “你是在害怕三年后发生的事情吗?那你告诉我,三年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无论发生什么,我跟你一起承担。” “喵喵,不要躲着我好吗?” 深情的眸光,真诚的语气,少年将自己剖开,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面前。 叶渺发现自己,无处可逃。 —— 捂着薛子瑶嘴巴的叶铭,快被气死了。 “薛子瑶!”他恶狠狠地低声警告,“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事情吗?” 薛子瑶被捂着嘴巴,发不了声,只用一双明媚而迷离的眼,气呼呼地瞪他。 她本就有些外强中干,因为喝了酒,那眼神越发没有杀伤力,反而显出几分娇憨的少女风情。 “呜呜呜...”薛子瑶拿脚踢他,抗议的让他松手。 之前不防被踢了几脚的叶铭,此时早有防备,没让薛子瑶踢着。 这让踢空的薛子瑶恼火不已。 “呜呜呜...”她继续用眼神控诉。 叶铭有些受不了那清澈又迷离的眼神,低声道:“你不大声嚷嚷,我就松手。” 薛子瑶继续瞪他。 “听明白了就点头。” 叶铭不知她到底听没听明白,只见她用力点了几下头,带着几分警惕地慢慢松开手。 得到自由的薛子瑶迅速跑开。 喝醉了走路都会晃的人,跑起来居然没有摔倒,也是神奇的很。 叶铭没来得及感慨,因为薛子瑶突然停住,转身对他喊:“叶铭,你个讨厌鬼!你偷看我换衣裳!我诅咒你长针眼,诅咒你娶不到媳妇!” 叶铭脸都黑了。 他一运气,如飞一般掠到薛子瑶身边,快速捂住她那张口误遮拦的嘴。 “薛子瑶,你个蠢货!你嚷到人人都知,是想要嫁给我吗?” 嫁给他?才不要! “我才不嫁给你。” 仅管嘴被捂着发出的声音含含糊糊,叶铭还是隐约能听到这几个字。 “不想嫁,就给我闭嘴!”叶铭低声怒吼。 薛子瑶打了个酒嗝,不服气地瞪他,水汪汪的眼似乎在说:凭什么你让我闭嘴我就闭嘴,我偏不闭嘴! 灼热的气息喷到叶铭掌心,叶铭似被烫到,下意识松开手。 眼看薛子瑶又要大叫,叶铭快速伸手,点了她睡穴。 然后一矮身,将软下来的薛子瑶扛上肩。 秋桐看到被人扛回来的自家小姐,惊得张大嘴。 “她喝醉了。”叶铭淡定地将薛子瑶交给秋桐,“好好照顾她,明天上学别让她迟到了。” —— 薛子瑶第二天醒来后,将前一晚离开叶渺院子后发生的事情,忘记得干干净净。 当乔方子用八卦的表情凑过来问她时,她一脸茫然。 “薛子瑶,你和铭兄弟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什么发生过什么事情?” “昨晚你喝多了,铭兄弟送你回去,你嚷嚷着喊铭兄弟讨厌鬼...” “我当着你们的面这么喊了?”薛子瑶一脸兴奋,“太好了!他本来就是个讨厌鬼!” 乔方子:“重点不是你喊没喊好吗?是你为什么喊他讨厌鬼?” “因为他讨厌啊!”薛子瑶理所当然道。 乔方子:...败给你! “怪不得今天叶铭看到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薛子瑶道:“原来我昨天趁机说出心里话了,好开心!” 叶铭:好想打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长的是什么草,能让她蠢成这样! —— 转眼又是月中的休沐日。 “阿娘,女儿穿这套衣裳好吗?” 叶菁举着一件镶着狐狸毛边的粉红色袄裙问,大大的双眼亮晶晶的。 “阿菁真是有眼光!”范知秋俯身亲了亲她的小脸,“就穿这身,穿好了阿娘亲自给你梳头。” “谢谢阿娘。” 叶菁喜滋滋的去换衣裳了,叶梨坐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趁着叶菁换衣裳的空档,范知秋道:“去了公主府上,你多多提点阿菁。” “是,阿娘。” “知道怎么跟公主说,你没得到她的同意,便将阿菁带过去的原因了吗?” “知道。”叶梨乖巧道:“阿爹阿娘要去看祖母,六妹妹没人照顾,女儿只好将她带在身边。” 叶云泽收到叶宇的信后,向上峰告了急假,但因为年底事情忙,拖了半月才拿到假,昨晚深夜才回到临安侯府。 范知秋满意地点点头,还要再说什么,这时叶菁已换好衣裳跑出来扑到她怀里。 “阿娘,快帮女儿梳头!不能让公主久等!” “阿娘的宝贝阿菁真懂事!”范知秋笑容满面,将提醒叶梨的事情放到一边了。 小半个时辰后,范知秋将叶梨叶菁送出门。 公主的马车已在那里等着,阿圆披着披风,拿着暖炉,微笑着站在马车旁边等着。 看到手牵着手走向马车的叶梨和叶菁,面上没有露出半点诧异的神情。 “阿圆姑娘,我和夫君今天...”范知秋讪笑着解释叶菁没有得到邀请,却去公主府上的原因。 阿圆礼貌地脆笑着打断,“叶三夫人,奴婢只负责接叶五小姐过去,别的,奴婢管不着。” “别说只是带个人,就算带只猫带只狗,也轮不到奴婢置喙。” 范知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她的宝贝女儿,能跟猫狗相提并论吗? 没等她说什么,阿圆已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叶三夫人留步。” 说完便上了马车,随即车夫一扬马鞭,马车轻快地离开侯府门前。 留下范知秋一人,在寒风中面色铁青。 —— 到了公主别院,叶梨牵着叶菁的手,惴惴不安地往南宫莲的住处走去。 虽然理由够充分,但没经过南宫莲同意就将叶菁带来,叶梨不知南宫莲会否不高兴,连带对她也不再有好感。 “公主,叶五小姐来了。”阿圆隔着厚重的金丝织成的锦帘脆声道。 “快带她进来。”里面南宫莲的声音,一如之前听到她来时的欢喜。 叶梨深吸口气,当阿圆挑开帘子后,牵着叶菁一起进去了。 屋子里很暖和,空中飘着清幽的莲花香。 斜斜躺在贵妃榻上的南宫莲已经坐起,榻上纤尘不染的白色貂毛衬得她雍容华贵。 “阿梨见过公主。”叶梨惴惴不安道:“公主,阿梨爹娘今天要去看望祖母,六妹妹无人照顾,阿梨便将她带来了。没经过公主的同意,还请公主见谅。” 看到叶菁,南宫莲的眼睛似乎一下子亮了。 “你是阿菁吗?快过来让我瞧瞧。” 叶菁本就模样生得好,加上范知秋宠,浑身带着几分女孩儿特有的娇气。 用现代话来说,就像个小公主似的。 听到南宫莲的召唤,叶菁甩开叶梨的手,直接走到南宫莲身边。 也不怕生,直勾勾地看着她,大眼睛呼闪呼闪的,歪着脑袋好奇道:“你就是公主吗?” 南宫莲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她大概也没遇到这样的小女孩,面容一下子柔软下来。 双眸含笑,学着叶菁娇声娇气的语气道:“是啊,我就是公主啊。你就是阿菁吗?” “阿菁见过公主。阿菁第一次见到公主,好开心!”叶菁忍不住雀跃。 备受父母宠爱长大的孩子,总是那么自信,即便叶菁的言行举止有些冒犯,却因为她的自信与可爱,让人不自觉忽略。 南宫莲便是如此,她似乎一点没觉得叶菁的行为无礼,反而兴致勃勃地同她说笑起来。 不一会,叶菁已跟南宫莲熟得什么似的,甚至钻到南宫莲怀里撒娇,惹得南宫莲哈哈大笑。 叶梨自进来说完初初那几句话后,便被迫落寞地站到一旁。 看着南宫莲与叶菁,没有任何隔阂地嬉戏,手心越来越紧。 明明公主是她先遇上的,明明公主是先喜欢她的,为什么现在这一切,轻易地就被人夺走了呢? 叶梨充满戾气的眼,忍不住仇恨地看向叶菁。 阿娘已经是她的了,为什么她还要跟她抢公主的宠爱?! 和叶菁玩了一会后,南宫莲额头开始冒汗,看来是有些累了。 她抬起头,似乎此时才看到叶梨一直站在那边。 但神情,却没有半点变化。 “阿梨,带你妹妹先出去玩一会,我换身衣裳,等会你们陪我出去走走。” “公主,阿菁先告退了。”叶菁乖乖地从貂毛毯上爬下来,走到叶梨身边。 “是,公主。”叶梨垂首,掩住眸中情绪,牵着叶菁的手出去了。 两人出去后,阿圆进来。 “阿圆,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南宫莲慵懒地撩了撩头发,不经意间,竟然透出几分妩媚风情。 她瞥了一眼那雪白的貂毛毯,淡漠地勾起唇角,三分嫌弃,七分厌恶。 “将它扔了。” ------题外话------ 惊喜不? 可能以后第一更,都会在七点左右,哈哈哈哈哈! 正文 二六二、范知秋的下场(二更) 南宫莲说出去走走,不是离开屋子在府里走动,而是真的出门。 “我已经有大半个月不曾离开别院了。”南宫莲道:“难得你们来,我才动了想出去走走的兴致。” “你们来我这里,我本该在府里好好招待你们才对。”她温柔的脸上,露出两分歉意。 叶菁抢着乖巧道:“阿菁没关系的,阿菁愿意陪公主出去。” “阿菁真乖。”南宫莲摸摸她的小脸。 “公主,阿梨也没关系的。”叶梨道:“只要公主高兴,阿梨愿意陪着您去任何地方。” “你们两个真是太贴心了。”南宫莲感慨道:“要是我有两个你们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叶菁欢呼着道:“公主,阿菁愿意做您的女儿!” 她可没忘记来之前范知秋的交待:讨得公主的欢心,让公主收为义女! 叶梨默默垂下眼。 她没忘记,之前南宫莲说希望有她这样的女儿,那时候南宫莲还对叶菁不屑一顾。 可转眼,已将她们相提并论。 听了叶菁的话,南宫莲张嘴似乎要说什么,身后传来阿圆清脆的声音,“公主,马车准备好了。” “走吧。”南宫莲柔声道。 叶菁失望地跨下小脸,眼看公主都要答应了,结果被那个阿圆给破坏了。 她回头生气地瞪了一眼阿圆,刚才在临安侯府门前,虽然她坐在马车上,但阿圆那句带猫带狗的话,她还是听到了。 要不是范知秋叮嘱她,公主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能得罪,她早就骂开了。 一个奴婢而已,也敢这样说她?哼! 等她成了公主的义女,看她怎么收拾她! —— 马车一路往繁华的街市驶去。 这几日气温骤降,街上多了许多采购深冬物资的人。 叶菁平时也会随着范知秋一起出来,对街上这些熟悉的很,没多大兴致。 但她惯会讨人喜欢,将马车上的纱窗掀开一小块,和南宫莲凑到一起往外看。 兴致勃勃地讲解哪家的东西最好吃,哪家的首饰最好看。 银铃般的声音充斥整个马车,让叶梨心里闷得难受。 突然叶菁大喊一声,“阿爹!阿菁看到阿爹了!” 她指着远处某个清瘦的男人道,“公主,那是阿菁的阿爹!” 昨晚叶云泽半夜才回来,早上范知秋为了让他多睡会,没让叶菁叶梨去打扰。 三个月没见到叶云泽的叶菁,突然见到,很是兴奋激动。 “公主,阿菁好久没见着阿爹了,阿菁能下去跟阿爹打声招呼吗?”叶菁眨着眼巴巴请求。 “外面冷,容易着凉。” 叶菁小脸刚垮下,又听南宫莲道:“阿圆,去请叶三老爷过来,就说阿梨和阿菁想见他。” “是,公主。” “谢谢公主!” 叶菁趴在马车窗上,看着阿圆走向叶云泽。 只见叶云泽先是诧异,接着拱手不知说了句什么,然后跟着阿圆走过来。 “阿爹!”叶菁激动地伸出手挥动。 叶云泽看到叶菁,向来木讷的脸上,露出几分亲切地笑容。 到了马车边后,叶云泽见到那青蓬马车,似楞了一下。 拱手行礼,“临安侯府叶云泽见过淳华公主。” 圆润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叶三老爷不必多礼。” “阿爹。”叶梨的脸从马车窗里露出,“您不是去看祖母吗?” “对啊阿爹,阿娘呢?”叶菁挤开叶梨,跟着问。 “你们阿娘陪着祖母说话,祖母想吃苏记的梅花糕,我出来买些回去。”叶云泽道。 “阿爹,女儿也想吃梅花糕。”叶菁撒娇道。 “那我买多一份,让人送回去,下午回去后再吃。”叶云泽道:“跟公主一起要乖乖的别添乱,知道吗?” 叶菁有些不服气地皱鼻子,“阿爹,女儿才不会添乱呢,公主不知道多喜欢女儿。” 她转头娇声问:“公主,阿菁说得对不对?” “阿菁说得没错。”南宫莲温柔道:“阿菁又听话又懂事,我多希望有个这样的女儿。” 听话懂事的,不是她叶梨吗?叶梨双手绞在一起,指甲嵌入手心。 叶云泽神色惶惶,“公主过奖了。” “叶三老爷还记得中秋前在城门外撞到一辆马车的事吗?” 叶云泽恍然大悟,难怪觉得这马车有些眼熟。 “那天不知冲撞了公主,请公主见谅。”他不安道。 “我低调出行,又没亮出身份,那么多人急着进城出城,小小摩擦在所难免。”南宫莲眼里露出几分光彩,清晰落入叶梨眼中。 “倒是叶三老爷不知我身份,担心我受伤,要带我去看大夫,还自报家门让我有事便去找你。这般细心体贴,让我一直记挂于心。” 叶云泽赧然,“本是在下的错,公主这般说,实在折煞在下了。” 南宫莲微微一笑,“叶三老爷还有事忙,先去吧。” “是,公主。”叶云泽应下,又交待了几句叶梨叶菁后,转身离开了。 马车迟迟未动,直到叶云泽的身影完全消失,南宫莲才幽幽道:“回去吧,我乏了。” 说完闭上眼,似乎因为错过一些很重要的东西,整个人都落寞起来。 叶菁不明所以,不敢说话,乖乖地替南宫莲捶腿。 叶梨看了一眼马车外,心口,又再次怦怦跳起来。 看着单手支着头,偶尔睁眼温柔地对着叶菁一笑的南宫莲,再看看一脸讨好的叶菁。 眸光一冷,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 下午的时候,叶梨和叶菁回到侯府。 叶菁年纪小,陪着南宫莲玩了半天,早困得双眼都睁不开了。 一回到侯府便想回去睡觉。 叶梨叫住她,“六妹妹,你先睡会,晚点我们去采梅花好不好?” “为什么要采梅花?这么冷的天,我不想去。” “公主不是说想试试梅花糕的味道吗?”叶梨道:“我觉得咱们亲手做的,比外面买的更有诚意。” 叶菁顿时来了兴致,“那我先睡一会,五姐姐你等会来喊我。” “一定要来哦~” “嗯,一定来。” 叶菁一睡便睡到黄昏,睡醒了觉得肚子饿,叶梨便陪着她用晚膳。 直到快天黑了,两人才提着灯笼裹着披风,往花园里走去。 花园的角落里,两株梅花肆意绽放。 叶梨将灯笼挂在就近的梅树枝桠上,将带来的马扎放在地上,“六妹妹,我站在马扎上摘,你在下面接好不好?” 叶菁将裙子兜起,“五姐姐你快点,好冷!” 她心里已经有点后悔自己来摘了。 让丫鬟摘了,她动手清洗一下,不也是一样的吗? “我尽量快点,六妹妹你接稳!” 一人站在马扎上摘梅,一个在梅树下接,倒是顺利得很。 眼看裙子里兜满了,叶菁抬头道:“五姐姐,我裙子满了,够了没?” 话没说完,突然面露惊恐的一声尖叫,“鬼啊!” 叶梨顺着叶菁望着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两株梅树间,突然飘过一个身影。 披散着头发,面色惨白,舌头伸出,眼角淌着血。 那身影阴森森地开口,“阿梨,阿菁,我一个人在地下好寂寞,你们下来陪我好不好~” “啊!”叶菁再次尖叫后,整个人吓晕了过去。 叶梨从马扎上摔下,跟着晕了过去。 —— 两株梅树的位置有些偏,没人听到她们的尖叫,直到范知秋和叶云泽回来,发现两人不见,派人一找,才在梅树下发现了两人。 天气寒冷,两人在梅树下不知晕了多久,回去后半夜都发起高烧。 叶梨还好些,叶菁年纪小,又受了惊吓,整晚叫着“有鬼!阿娘,有鬼!是二婶婶!阿娘,阿菁害怕!” 一直哭哭闹闹到天亮,才沉沉睡去。 叶梨喝了药睡了一宿出了身汗,精神了很多,快中午的时候挣扎爬起来,要跟叶渺几人一起去学院。 叶云泽不让,让她请假好好休息。 范知秋没好气道:“休息什么?不给休息!让她好好照顾阿菁,你看她将阿菁照顾成什么样?没用的东西,别让我看到碍我的眼,我看到她想到阿菁就来气!” 被叶菁闹了一宿的范知秋,因为没睡觉脾气很大,她心疼叶菁,舍不得对她发火,便将火都冲着叶梨撒出。 叶梨流着泪,“女儿没事,阿爹,女儿撑得住。” 她勉强吃了点东西,在玲珑地掺扶下出了侯府。 哪知一出侯府冷风一吹,就剧烈咳嗽起来,咳着咳着,竟然晕了过去。 一同出来的叶云泽大惊失色,连忙将叶梨抱起,对正要上马车的叶渺道:“阿渺,阿梨病了,你帮她请几天假。” “好的,三叔。”叶渺应下。 叶云泽将叶梨抱回去后,立马请来大夫,大夫将他训斥了一番,“风寒可大可小,没病愈前怎么能让她出去?你们真是太大意了!” 叶云泽连连道歉,将大夫送走,嘱咐玲珑去煎药后,又转身去看叶菁。 他这趟回来,本来是想劝叶青石收回休书。 哪知叶青石见都不见他,余氏又在他面前哭闹了一天,让他一定要想办法接她回侯府。 一回来,叶梨叶菁双双病倒。 叶梨还好,病了也安安静静的,看着让人心疼。 叶菁似乎受到巨大惊吓,稍有动静便会醒过来,哭喊着叫着“有鬼。” 叶云泽真是焦头烂额。 —— 第二天早上,得知叶梨叶菁病了的南宫莲亲自来侯府看望两人。 方婉柔近来身体不好,不方便出来招待。 范知秋被叶菁连吵了两晚,好不容易有点时间休息一会。 而且憔悴的样子,也不适合见客。 叶云泽只好亲自招待南宫莲。 “见过公主。” “叶三老爷不必多礼,带我去看看阿梨和阿菁。” 叶云泽想了想,“阿菁受了惊吓,状态不太好,公主不如先去看看阿梨。” “请叶三老爷带路。” 叶梨听说南宫莲来看她,挣扎着要爬起来。 南宫莲进来除下披风后,连忙上前将她按住。 “瞧瞧你不过两天,怎么就瘦成这样了?”南宫莲一手握住叶梨的手,一手摸上她的脸。 “真是让人心疼。” “谢公主关心,阿梨没事,只是受了点风寒。” “听说你是为了亲手给我做梅花糕才会病倒。”南宫莲愧疚道。 “公主不要自责,阿梨做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叶梨道:“只是可惜暂时没法让公主吃上阿梨做的梅花糕。” “哎哟,这么懂事的阿梨,怎么能让我不疼你。”南宫莲伸手将叶梨搂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满脸温柔,“快点好起来,好起来了做我的女儿可好?” 叶梨脸埋在她怀里,闻言鼻子一酸,公主终于又只对她一人好了。 “阿梨愿意。”她希望以后能一直这样下去。 两人如同母女一般拥在一起,叶云泽看了一会后,默默离开了。 想想范知秋对叶梨的态度,再看看南宫莲对叶梨的关心,他长长叹口气。 叶梨休养了两三天很快好了,叶菁却迟迟不见好,晚晚哭着喊着她不想下去陪二婶婶。 心疼得范知秋不知如何是好。 气极了便冲叶梨发火,“都怪你个死丫头!要不是你,阿菁怎么会撞邪?!” “你明知她怕黑又怕鬼,为什么要天黑了之后才带她去摘梅花!?” “你安的什么心?!” “是不是看公主喜欢她,你心里嫉妒,故意带她去吓唬她的?!” “为什么撞邪的不是你?!” 骂得不过瘾了,还会直接动手。 叶梨麻木地承受,“对不起阿娘,是女儿错了。” 范知秋打着骂着累了,坐在椅子上直喘气,结果一听到叶菁的哭声,立马又冲进去千哄万哄。 叶梨面无表情地离开,似乎刚才被打骂的人不是她。 —— 这天晚上夜深人静,整个侯府的人都陷入沉睡。 一道纤细的黑影来到富贵院。 富贵院的主子和下人们,个个都睡得很沉。 因为叶菁连续吵了七八天后,终于安静了一晚。 没人注意到黑影进了范知秋的屋子里。 随即,一道细微的火光被点亮,慢慢的,火光变大,再变大。 很快,火光变成熊熊大火,将范知秋的屋子吞噬。 院子外面,黑影望着那大火,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 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发现身后一道清瘦的身影,不知站了多久。 她双眸猛地睁大,颤抖着喊道:“阿爹?” ------题外话------ 感谢QQa8c10ae09e6e55的鲜花!感谢坂田银喵、Vancci的告白气球! 感谢139*****850、158*****486的月票! 正文 二六三、叶渺:五妹妹,这不是结束,是开始(一更) “女儿...女儿晚上睡不着,想来看看阿娘和妹妹,没想到...”面对突然出现的叶云泽,叶梨语无伦次,“女儿吓坏了,一时忘了喊人,女儿这就去喊人来...” “阿菁也在里面。”叶云泽望着那不断向外涌出的浓烟与火舌,神情莫名地看了一眼叶梨,淡淡道:“她是你的亲妹妹。” 叶梨浑身血液倒流,颤抖得几乎要摔倒。 火光中,那张娇柔的小脸,面无血色。 阿爹知道!阿爹知道是她放的火!是她放火烧死了范知秋和叶菁! 她想开口说话,想说她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想求叶云泽原谅她,不要告发她。 可喉咙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浓烟和大火,终于惊醒了沉睡中的人们。 “着火啦!快来救火啊!” 惊慌失措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很快惊醒了侯府里所有人。 灯笼里的灯被依次点亮,整个侯府逐渐亮起来。 有冰凉的东西趁着冬日夜晚的风,吹进叶梨的斗篷里,钻进了她的脖子里。 叶梨打了个寒颤,伸手一摸,脖子处又湿又凉。 紧接着,更多冰凉的东西吹到她的脸上,手上,脖子里。 她抬头望天。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大雪。 密密麻麻的,在火光和灯火的双重映照下,发出妖艳诡谲的红色,像血一样。 景隆二十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在这个大火纷飞的夜晚,悄无声息地来了。 叶梨不由自主伸出手。 “下雪了。”低低的叹息声在身边幽幽响起。 叶梨扭头,发现叶云泽同她一样,伸着手,迎接这场冬日夜晚突如其来的雪。 向来木讷的脸,一半被火光映照着,一半隐藏在黑暗中。 有种让叶梨陌生的感觉。 “下雪了,回去吧。” “你身子刚好,别着凉了。” 说完,清瘦的身影向外走去,消失在雪夜里。 下人们已经开始救火了,来来往往不停奔跑着。 没人注意到院子外面,那抹纤细的黑影。 更不会有人注意,她是什么时候离去的。 叶梨慢慢走着,雪很大,地上不一会便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她的黑色披风上亦积满了雪。 雪花侵袭着她单薄的身子,她却感觉不到冷。 叶梨走着走着,嘴角开始不由自主的上扬,一双黑眸在雪花的映衬下,格外黑亮。 整个人散发出脱胎焕骨的光芒。 她想了许久,筹谋了几日的事情,终于如愿以偿了。 原本她只想着如何让叶云泽休了范知秋的,可前几天南宫莲对叶菁宠爱的态度,让她感到了浓浓的威胁。 如果范知秋被休,南宫莲真的如她所猜测的嫁给叶云泽,但只要有叶菁在,那和以前有什么分别? 不过是范知秋变成了南宫莲而已。 这绝不是叶梨想要的! 本来该属于她的荣华富贵、属于她的宠爱,这次她绝不会再拱手相让! 所以叶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将范知秋和叶菁同时除掉,一了百了。 叶菁胆子小,之前跪祠堂的事情,给她留下了深深的恐惧。 于是她让人假扮孟浅月,将叶菁吓晕。 叶菁果然如她所愿,不只晕了病了,还因为惊吓过度,中了邪似的整晚吵闹,将照顾她的范知秋弄得精疲力尽。 在范知秋身心快要崩溃的边缘,叶梨给整个富贵院的人下了迷药,潜进去放了一把火。 富贵院曾经着过火,加上叶菁整天喊着“二婶婶不要带她走”。 人们只当孟浅月阴魂不散,才会再次发生大火。 没人会有半点怀疑。 没人怀疑,便没人会查,那她叶梨就可以完全置身事外。 —— 这一晚叶梨睡得格外安稳。 府中那些嘈杂的声音,像一首美妙的乐章伴着她入眠。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昨晚同样被下了迷药的玲珑摇醒的。 “五小姐,”受惊过度的玲珑,嘴唇都在颤抖,“昨晚...昨晚富贵院发生大火,三夫人和...六小姐,均葬身火海。” “什么?!”叶梨被子下的手,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眼圈迅速转红。 “阿娘,六妹妹...”她哭着要爬起来,“我去看她们,我要去救她们!” “五小姐,”玲珑拦住她,“三老爷说你身体还没好,让你好好休养。” 叶梨顿了一下,随即放声大哭,哭得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 没一会,竟是晕了过去。 “五小姐!” —— 听到消息的南宫莲,迅速赶来临安侯府。 府里已经挂满了白幡。 叶云泽一身白衣,神情哀戚。 穿着素衣而来的南宫莲,只简单簪了一朵珍珠串成的珠花,然周身的皇家贵气,丝毫不减。 “叶三老爷,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便。”她满面悲悯,“当初驸马去世时,我亦是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可这么多年下来,我明白到,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时间,会冲淡一切。” “叶三老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会尽量帮忙,让三夫人和六小姐走得安安稳稳。” “多谢公主。”叶云泽感激道:“拙荆和小女的身后事,有大嫂操劳,不敢劳烦公主。只是阿梨...” “阿梨怎么啦?”南宫莲连忙追问。 “阿梨知道她娘和妹妹去世,伤心欲绝,晕过去了好几次。公主若是有空,还请开导阿梨一二,在下感激不尽。” “我视阿梨如女儿,这是我应该做的,叶三老爷无须多谢。” —— 叶渺和叶铭叶海三人,是在第三天知道范知秋和叶菁的死讯。 收到方婉柔派人传来的消息后,三人立马向夫子告假,回了临安侯府。 一路上,三人皆忧心仲仲。 方婉柔身子不好,操劳不得,可现在府中只有她一个女主子,范知秋和叶菁的身后事,只能她出来操持。 三人担心她身子吃不消,不等范知秋和叶菁头七后下葬便会累垮。 临安侯府门前停了许多马车,都是前来吊唁的客人。 叶渺三人下了马车后,直奔侯府内。 换了衣裳后听说方婉柔在灵堂,便前往灵堂而去。 结果一入灵堂内,叶渺楞住了。 只见一位身穿浅蓝色常服的高贵女子,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侯府下人。 前世叶渺与南宫莲说不上熟,但也见过好几次面。 所以她一眼就认出,那高贵女子正是南宫莲。 叶渺将眼光移开,寻找方婉柔。 叶梨和叶宇披着麻衣跪在地上,面上哀伤且麻木。 客人们有的在上香,有的小声交谈,下人们来来往往。 不见方婉柔。 她抓了个下人询问后,便去找方婉柔。 本来以为会忙得像个陀螺似的方婉柔,此时正在专门歇息的厢房里喝茶。 叶渺去到后,看方婉柔神情虽然疲惫,但离极限还有很远。 她略略松口气,上前喊了声,“阿娘。” 方婉柔放下茶盏,微笑道:“喵喵回来了。” “阿娘,前面是怎么回事?”叶渺用下巴往灵堂的方向一点。 方婉柔微微一笑,“公主心疼阿梨丧母,又知我身体不好,便主动帮我分担。” 一个寡居的公主,主动替人操持丧礼,只要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其中的奥妙。 叶渺垂下眸子,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些什么。 前世范知秋和叶菁也是葬身大火,不过是在明年的三月。 那时候叶渺还在便宜师傅处学艺,只是在两人下葬那天回来了一下。 但她一直以为她们的死,是个意外。 可刚才看到南宫莲,叶渺突然觉得,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范知秋和叶菁的死,或许并不是那么简单。 —— 几天后学院私试结束,恰好休沐的日子是范知秋和叶菁下葬的日子,薛子瑶便随着薛长言裴媛一起过来侯府。 看到像个女主人一样忙来忙去的南宫莲,不由瞪大眼问叶渺:“渺妹妹,这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 “那是淳华公主。”叶渺道。 “原来是她啊!”薛子瑶恍然大悟。 叶梨被淳华公主看中的事情,整个学院皆知,不过南宫莲一向低调,见过她的人不多。 此时南宫莲正柔声询问叶宇和叶梨累不累,要不要先去喝点茶吃点点心再过来之类的。 薛子瑶听到后再度瞪大眼,冲口而出,“渺妹妹,公主该不会要给叶梨做后娘吧?” 叶渺没有说话,却看向不远处的叶云泽,若有所思。 连这么大条的薛子瑶,都能第一时间感觉到南宫莲的意图,相处了几日的叶云泽,却一脸毫不知情的木讷样。 仿佛真当南宫莲是为了叶梨才来帮忙的。 前世叶渺与叶云泽接触极少。 后来她与叶梨交好,视叶梨为亲妹妹,连带着对叶家三房的人,都颇有好感。 在她的印象中,叶云泽是个相当老实本份的人。 但现在看来,这个三叔,似乎与她想象的颇有出入。 —— 虽然有南宫莲帮忙操持,临安侯府的人还是个个都累垮了。 范知秋与叶菁下葬后的那天晚上,叶渺早早上了床,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被桃花叫醒。 “小姐,宫中来懿旨了,老太爷让府里的人一起去接旨。” 懿旨?叶渺一个机灵。 该不会是程烁那家伙,又搞出什么妖蛾子了吧? 随即很快将这个想法抛开。 程烁要是请旨赐婚之类的,应该会找皇上而不是太后。 毕竟疼他的是皇上不是太后。 想明白后,叶渺稍微冷静了些,“知道是什么事吗?” “好像是关于三老爷的。” 叶云泽的? 叶渺吐了口气,那她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好快的手脚,比上辈子还快!她暗中感慨一声。 叶渺穿戴好去到中堂的时候,大房二房三房的人,几乎都到了。 连最近完全没有存在感的叶兰也早早到了。 叶青石见人齐后,对前来宣旨的公公道:“林公公,人到齐了,可以开始念了。” 林公公尖声高唱:“奉天承运,太后诏宣:...” 太后的懿旨内容是赐婚,将淳华公主下嫁与叶云泽,于明年三月初三成婚。 并将临安侯府附近的几处院子赐与南宫莲为公主府,令工部即日起修葺。 这份懿旨即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南宫莲前些日子的表现,已表现出明显的下嫁意愿,但没人想到,这份懿旨会来得这么快。 不管各人心中如何想,懿旨已下,三月初三南宫莲与叶云泽成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临安侯府刚忙完范知秋与叶菁的丧事,又马不停蹄的开始准备叶云泽的婚事。 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又逢春节,只怕到时候有不周全之处,怠慢了南宫莲。 叶渺很担心方婉柔吃不消,好在南宫莲派了几个女官过来,专门负责婚礼的事情,方婉柔只是象征性的点点头,不需要操心更不需要动手。 之后,各个皇子王爷公主的礼物,源源不断地送到临安侯府叶梨手中。 学院里追捧叶梨的学生和夫子,更是越来越多。 叶梨觉得自己,终于凭借自己的力量,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更重要的是,她终于挣脱了叶渺给她带来的束缚。 整个人容光焕发,散发着勃勃生机。 —— 十二月中旬,学院开始放春节假。 回到临安侯府后,叶梨专程来到叶渺的院子里。 叶渺对她的到来丝毫不觉奇怪,似笑非笑问:“五妹妹来找我有事吗?” “三姐姐,我来是来多谢你,这半年多以来的照顾。”身份转变后的叶梨,因为更加自信,身上多了份不卑不亢的气质。 “若不是你,我不可能这么快进学院;若不是你,我不会以榜首的成绩进入学院;若不是你,秦先生不会收我为学生。” 曾经让叶梨难以启齿的话,因为身份即将不同,因为即将比叶渺更尊贵,于是突然发觉这些话,并不是那么难以说出口。 “我一直记得三姐姐对我的好,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三姐姐。” “以后,我会靠自己,让自己过得更好。” 她说这话的语气,就像从山鸡群中脱颖而出飞上枝头成了凤凰后,对如今还是山鸡的山鸡群,以上位者施舍的姿态在说话一样。 叶渺笑了笑,动人的眉宇间露出几分洞悉的妖媚之色,“五妹妹,你以为现在是结束吗?” “不,这才是开始而已。” 正文 二六四、叶梨:她好像只是短暂地幸福了一下(二更)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没几天,赵国公府传来噩耗,叶漫在生产时难产,一尸两命。 同前世孙梅香一模一样。 范知秋去世时,只是短暂回来了一下的叶蓉,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在知道叶漫的死讯后,和叶云涛一起去赵国公府参加叶漫的丧礼。 叶渺想起叶漫,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就不知将叶漫推到如此境地的叶蓉,在参加叶漫丧礼时,会有何感想? 愧疚?难过? 叶渺忆起和叶云涛一起离开的叶蓉的眼,似乎并没有从中看到任何愧疚之情。 种种原因,她决定不再杀叶蓉,但蜕变得比她想象中更优秀更无情的叶蓉,让她心底暗暗生出警惕。 —— 叶漫的噩耗后,临安侯府很快迎来了好消息。 叶云泽高升了。 武国因为地小人有限,没有驸马不得从政的律令。 薛长言因政绩良好,调到上京任礼部郎中,叶云泽接替他,成为青州知州。 叶云泽之前是从六品卢州同知,现在连升两级,成为从五品知州。 以他准驸马的身份来看,只升两级升得不算过份。 但青州毗邻上京,是武国重要的州府之一,朝中许多官员皆是在青州任职几年后调升。 可以说青州知州这个位置,是一块很好的踏脚石。 叶渺此时方明白,南宫莲急着让太后下懿旨赐婚的原因:是为了给叶云泽一个准驸马的身份,让他这次替代薛长言的位置。 毕竟错过了这次,再等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前世叶云泽就是如此,今年的政绩考核出来后,他是平调到青州做了同知,知州的位置被其他人坐了。 直到第二年尚了公主,原知州犯了事,第三年才坐上青州知州的位置。 叶云泽做什么官,什么时候做官,对叶渺来说,并不是很在意。 不过因为薛长言调到上京,薛子瑶跟着薛家人年前搬到了上京。 去到上京也没什么,叶渺只是想到了宁倾风。 宁倾风为人风流,对讨女孩子欢心极有手段。 前世薛长言并没有调到上京,而是任了太中府同知,薛子瑶最后都被宁倾风迷惑。 这一世,薛子瑶提前去了上京,以宁倾风的手段,叶渺只怕薛子瑶会越陷越深。 果不其然,薛子瑶去了上京后,一天给叶渺来的两封信,开始还只是说离开青州不习惯,很想念青州的朋友,想念她。 过了不到一天,便开始写和宁倾风去哪里游玩,吃了什么好吃的,有多开心等等。 字里行间,无不透露出一个陷入爱情的少女的喜悦之情。 叶渺想了想,给她写了一封回信,婉转劝她先以学业为重,不要辜负了薛大人的一番心意。 薛子瑶听没听进去叶渺不知道,反正每天的来信里,依然同之前一样。 —— 临安侯府的这个年,本打算低调过。 府中二房三房的正房夫人一年内都去世了,还失了一个少爷一个小姐,又休了当家的老夫人,怎么也不可能喜庆得起来。 不过因为叶云泽与南宫莲的婚事在即,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 年初三的时候,南宫锐带着一堆礼物来了。 有太子的,有南宫焱的,还有别的公主以及王爷的。 这些都是给叶梨叶宇的。 叶梨这些日子见多了好东西,见惯了大人物,整个人都沉稳大气了许多。 “多谢小王爷亲自将这些礼送过来。”她垂首恭声道。 娇柔中多了几分大气的少女,比之之前的小女儿姿态更加让人心动。 南宫锐圆圆的脸上不禁露出几分羞涩,“皇姑姑要嫁给你爹,以后咱们就是亲戚了,你喊我锐表哥吧。” 叶梨顺从地喊了一声,“锐表哥。” 南宫锐喜不自禁,“那我...我可以喊你梨表妹吗?” 叶梨轻轻一笑,“锐表哥是锐表哥,那我自然是梨表妹了。” 意思就是同意了。 南宫锐高兴得连喊了几声“梨表妹。” 又是一番嘘寒问暖后,南宫锐扭头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叶渺。 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他记得梨表妹不喜欢叶渺。 梨表妹这么好,她不喜欢叶渺,肯定是那个叶渺不够好。 “梨表妹,有没有人欺负你?”南宫锐大声道:“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教训她!” 他说完往叶渺的方向看了好几眼,其意思不言而喻。 叶梨微微笑了。 若是以前,她定会装作委屈,半推半就,让南宫锐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冤枉,然后替她出头。 可现在,叶梨觉得不需要了。 她马上就是尊贵的淳华公主的女儿,与之来往的都是公主皇子王爷。 这临安侯的爵位,也很快就会落到叶云泽头上。 而那时候的叶渺,只是一个父亲是残废、母亲是个病殃子的人的女儿。 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就算她叶渺资质不错,又有什么资格跟她叶梨比? 这种高高在上的心态,让叶梨心胸变得大度起来。 “阿梨感谢锐表哥的相护,不过不用了。”叶梨轻轻柔柔道:“三姐姐曾经帮过我,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很感激她。” 南宫锐听后,不禁赞道:“梨表妹真是心善啊。” 只要别人曾经给过一点恩惠,不管后来因为那人受了多大的委屈,都没有半点抱怨。 这样以德报怨、心地善良的女孩子,真是世间少有啊! —— 春节很快过去,转眼元宵后,学院开学了。 从上京回来的薛子瑶面色红润,少女之态渐显,不再是以前的大大咧咧,一颦一笑,英气与柔美共存,皆是动人的少女风情。 满眼满脸都写着幸福和喜悦,这让她浑身散发着别样明媚的光彩。 连乔方子都不禁赞道:“不过一个月没见,薛子瑶变好看了好多。” “你说是不是海兄弟?” 叶海笑嘻嘻道:“好看!方子兄弟,你带来的卤牛肉还有吗?” 说完咽咽口气水,明显馋了。 乔方子没从尚未解风情的叶海身上得到共鸣,又回头问叶铭:“铭兄弟,你说薛子瑶是不是变好看了?” 叶铭头也没抬,“变好看了我没觉得,变得更蠢了倒是真的。” 乔方子:... 算了,他们两人不对盘,问了也是白问! ——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春暖花开的三月初三,南宫莲嫁给叶云泽。 虽然临安侯府丧事未足一年,但公主下嫁,还是办得热热闹闹的。 皇上只得两个皇妹,南宫莲又是年轻守寡数年,皇上太后怜惜,在原有的出嫁规格上,又自行添了不少嫁妆。 皇上太后都这么看重了,其他人自然有样学样,皇后贵妃各个王爷以及大臣,都送上最贵重的贺礼。 十里红妆,让上京及青州的女儿家皆羡慕不已。 叶梨更是度过了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南宫莲在公主府给她划了一个最漂亮的小院,里面还有个小温泉,这在整个青州城独一无二,见过的,无不赞叹羡慕。 余氏想重回临安侯府,知道南宫莲喜欢叶梨,想叶梨在南宫莲面前说好话,拉下脸面讨好叶梨。 没了范知秋撑腰的玲珑,一改之前的傲慢,在叶梨面前卑躬屈膝,伏低做小,半句违背的话都不敢说。 南宫莲待她如亲女儿,让她改口喊阿娘,衣食住行皆照顾得体贴周全,金银珠宝、衣裳首饰,更是像不要钱似的,往她小院里送。 更带着她与其他的公主王爷们接触,还进宫见过太后皇后贵妃,得到不少赏赐。 叶梨终于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生活。 叶渺什么的,像一场已经过去的梦一样,不值不提。 叶梨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直到五月端午那天,她在公主府陪着南宫莲吃粽子,南宫莲突然呕吐不止。 阿圆慌忙请来府中太医,太医把过脉后,神情欢喜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这是喜脉。” 喜脉?所有人都楞住了,南宫莲更是不敢置信道:“刘太医,你说什么?” “公主,是喜脉,您怀孕了。”刘太医是太医院的太医,一直负责替南宫莲调理身体的。 “我怀孕了?”南宫莲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刘太医,你不是说我的身体年轻时受损,受孕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吗?” “公主的身体确实不易受孕,或许老天爷看在公主多年行善积德的份上,格外垂怜给了公主这个孩子。”刘太医道:“公主要是不信,可请青州擅长妇科的大夫再来把把脉。” 怀孕的事不是小事,南宫莲立马让阿圆请来青州擅长妇科的大夫们,结果最后一个二个齐齐恭喜。 她怀孕了,她真的怀孕了! 没有女人不渴望做母亲,南宫莲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无缘了,没想到老天爷突然给了她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南宫莲抚着肚子,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喜极而泣。 “快,派人告诉驸马!” 得到消息的叶云泽匆匆赶回来,南宫莲躺在床上冲他激动地笑,“驸马,我怀孕了,我怀上咱们的孩子了!” 叶云泽上前坐到床边,将南宫莲搂在怀里,面上露出几分欢喜,“恭喜公主,如愿以偿。” 没人注意到站在一旁,像个隐形人似的叶梨。 自从刘太医宣布南宫莲怀孕那一刻起,叶梨就像个被所有人齐齐遗忘的人一样。 来来往往的人,请大夫的请大夫,抓药的抓药,送信的送信。 就是没人看到叶梨的存在。 又或者看到了,只是跟南宫莲肚中的孩子比起来,她完全不值一提,所以看到了也当没看到。 不过是一瞬间,叶梨就感觉到了从天堂到地狱的感觉。 她独自默默离开,夏日骄阳烈烈,几乎可以将人晒掉一层皮,叶梨却觉得浑身发凉,冷得她不由自主抱紧自己。 南宫莲怀孕了,不管生的是男是女,这整个公主府,都将不再有她叶梨的半点位置。 有了自己心爱孩子的南宫莲,岂会舍得将目光停在她身上一息一秒? 就像曾经的范知秋和叶菁一样。 到时候,她就是个多余的存在。 叶梨望着天,火辣辣的阳光刺得她眼角流下泪。 她好像,只是短暂地幸福了一下。 以后,将何去何从? —— 叶梨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院子,得到消息的玲珑同样焦急不已。 若叶梨失宠,她这个丫鬟更是没什么地位了。 “五小姐,您不能就这么放弃!”玲珑道:“公主现在有了身孕,正是敏感脆弱的时候,您该在这个时候多多关心她,日后她或许会念着五小姐的好,待您一如从前。” 一如从前是绝不可能的,但若能念着她的好,施舍一两分宠爱给她,那也足够她支撑下去。 叶梨如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切地问:“我该怎么做?” “怀孕的人一般胃口不好,五小姐不如亲自下厨,做点清淡滋补的汤水给公主送去。”玲珑提议。 见叶梨犹豫,又道:“手艺好不好是其次,重要的是心意。” 叶梨便下定决心,“好,我给阿娘煲个滋补的汤水。” —— 叶梨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煲了个鸡汤,尝了味觉得不错,便亲自端去给南宫莲。 南宫莲正歪在榻上休息,因为怀孕的关系,屋里的冰减少了,阿圆拿着扇子替她扇着。 “阿娘,听说您中午没吃东西,女儿经您煲了碗鸡汤,您快趁热喝点。” 南宫莲听到声音,掀了掀眼皮子,疲惫道:“阿梨有心了,我等会再喝。” “阿娘,您饿得,肚子里的弟弟可饿不得。”叶梨柔声劝道。 “你说的是。”南宫莲坐起身,叶梨正要将鸡汤递过去,却见南宫莲捂着嘴干呕了两下。 “不行,我现在真是吃不下。”她道:“我还是休息一会再吃。” “那阿娘好些休息,女儿先出去了。” 叶梨走后,闭着眼的南宫莲突然道:“将鸡汤倒了。” “公主,”阿圆似有些吃惊,“厨娘亲自看着五小姐炖的,里面绝对没放不该放的东西。” 南宫莲淡淡笑了笑,笑意却不及眼底。 “一个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可以烧死自己亲娘和妹妹的人,就算今天的汤水没问题,蔫知以后的有没有问题?” “这孩子来之不易,我绝不容许有失!” ------题外话------ 感谢坂田银喵、wang716、绒绒9的月票! 感谢坂田银喵的评价票! 正文 二六五、喵喵啊,能不能多少给点零用钱?(一更) “知道了,公主。”阿圆应下,“奴婢马上去倒掉。公主晚上要过去侯府那边用膳吗?” 今天是端午节,原本晚膳是要同临安侯府的人一起用的。 南宫莲道:“不去了,你去跟侯爷说一声,我身体不舒服,就不过去陪他老人家一起过节了。” 她将手放在依然平坦的小腹上,“在孩子没出生前,我必须谨慎再谨慎。” “是,公主。” 叶梨离开后没多久,想起鸡汤冷了会有腥味,怕南宫莲闻了不舒服,打算折返回去让阿圆先端走。 结果还没到,便看着阿圆端着她炖的鸡汤出来了。 叶梨想,阿圆这么细心照料公主的人,定是早想到了。 她转身想走的时候,却见阿圆去的方向,并不是厨房。 叶梨一时好奇,便悄悄跟上去。 没多久,便见阿圆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手一翻,整碗鸡汤全部倒在了地上。 叶梨脑子嗡的一下,有那么瞬间已经失去了思考意识。 只是在阿圆转身往回走的时候,身体下意识往一株大树后一躲。 直到阿圆走远,叶梨才苍白着脸走出来。 果然,她的预感没有错。 才刚怀孕两个月,就对她生了戒备之心,孩子生下来后,这公主府还有她的地位吗? 叶梨脑子里不期然回想起叶渺似笑非笑着,跟她说的两句话: “五妹妹,你以为现在是结束吗?” “不,这才是开始而已。” 回想起当时叶渺洞悉一切的眼神和神情,叶梨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 晚上家宴,除了南宫莲外,临安侯府所有人都来了。 叶云涛因为叶漫去世,斩断了他最后一丝夺爵的希望,加上叶云泽尚了公主,知道爵位彻底跟他没什么关系了,整个人更加颓废放荡。 叶云泽因为尚了公主,平时不是去府衙,就是陪着南宫莲,虽然人在青州,来侯府的次数,却少之又少。 叶梨和叶宇更是长住公主府,只是偶尔过来请安。 一家人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却都是心不在焉。 用膳过程中,安静的不像话。 直到叶蓉打破沉默,“二哥哥三哥哥,三妹妹五妹妹,我打算参加这次太中学院的挑战赛。” 太中学院一年一公试,在每年的五月下旬,相当于现代一年一期末考,考完的第二天,会有挑战赛。 可以是学院内的学生之间互相挑战,也可以是其他学院的新生前来挑战。 像叶蓉这种不属于学院的人,同样可以参加。 前世,叶渺便是在太中学院的挑战赛上,兵法武功阵法,力压三院最优秀的新生,一鸣惊人,而让南宫焱对她刮目相看,将她收在身边。 叶铭叶海叶梨还没反应过来,叶渺已勾起嘴角,看着沉着自信的叶蓉笑了笑,“好啊,欢迎大姐姐前来挑战。” 叶蓉回以微笑,“多谢三妹妹。” 叶梨顿时如坐针毡。 传闻叶蓉的师傅吕先生,武功阵法皆精,虽不是阵法家,其名声却比阵法家更甚。 叶蓉跟着吕先生学了一年多,若是没有足够的自信,岂敢来学院挑战? 而且她与叶铭的成绩,在学院里一直排前五,这点叶蓉不会不会知道。 现在她当着他们的面这么说,分明是有十足的把握能赢他们,所以提前知会一声,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欢迎大妹妹。”叶铭道。 叶海嘴里塞了个鸡腿还没啃完,也没听清叶蓉说什么,见叶渺和叶铭都回了话,跟着含糊道:“欢迎大妹妹。” 叶梨咬着唇,“欢迎大姐姐。” 话落,整个人越发不安起来。 南宫莲的事情,打破了她幸福的幻想。 她突然意识到,以前她依靠叶渺,现在她依靠南宫莲,本质上似乎没什么区别。 那些外在的浮华与虚名,都是别人给她的,一旦对方收回,那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叶梨深刻意识到,靠自己的重要性。 可当她刚刚想要真正靠自己,叶蓉突然要参加挑战赛。 原本叶梨是想在挑战赛上取得好成绩证明自己,让南宫莲不会那么快放弃她。 现在看来,一切似乎又要落空了。 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前,她似乎,只能暂时依靠别人。 叶梨不由将眸光看向叶渺。 不知道为什么,叶梨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只要她开口,叶渺一定会帮她。 此时的叶渺正看着叶海,唇角含笑,面上莫名的有种温柔的母性光辉。 或许叶梨的眼神太过专注,叶渺扭头看了她一眼。 乌泱泱的杏眸眼波流转,那种让叶梨熟悉的洞悉一切的神情,让她全身汗毛直竖。 —— 用完晚膳,叶渺陪着方婉柔说了一会话后,便回了渺风院。 看到桃花吃力地搬着个大木盒子往她房里去,叶渺上去帮忙一起抬。 放到桌上后,叶渺好奇问道:“桃花,这是什么?哪来的?” “程世子派人送来的,里面还有给小姐的信。” 叶渺正要找开盒子的手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打开来。 去年生辰后,叶渺已经有半年多没见过程烁了。 因为生辰后没多久,程烁被派往前线对抗突然进攻的齐楚大军,直到现在一次都没回来过。 不过他人虽然没回来,信啊礼物啊什么的,隔三岔五往临安侯府送。 叶渺每半月回来一次,就能一次收到两三封信以及一堆奇奇怪怪的礼物。 有沙子,有风干了的野花,有珠宝,也有齐楚时下流行的一些玩意。 礼物送了不说,还会在信里特别写明,这些礼物都是别人送的,他绝对没有藏私房银子买这些礼物。 程烁这次送来的是一箱珍稀的宝石,看其耀眼的程度,应该是战利品。 上面放了一封信,叶渺打开一看,信中一开始程烁就主动交待了宝石的来源:是打跑了齐楚一个将军,抢来的战利品。 接着又是老生常谈,将他两封信之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流水账似地说了一遍。 叶渺几乎快要背出,没有战事的时候,他每天早上会吃什么,什么时候吃,每天几点去训练士兵等等一系列琐碎的事情。 信末,程烁用委屈的语气道:“林副将又请我喝酒了,这是第十次了,可我没银子请别人喝酒,只能次次都厚着脸皮吃别人的喝别人的。” “男人没银子在手,底气都不足。喵喵啊,能不能多少给点零用银子给我花花?不过我郑重声明,我只要零用银子,你要是想趁机将财产全部给我,我宁可天天厚着脸皮蹭吃蹭喝!” 这样的话,程烁不只在信里说过一次了,每次叶渺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有时候心软了,提笔想回信说他想用多少银子拿就是了,可总感觉像他的管家娘子似的,便很不自在的将笔扔开。 “喵喵啊,我不在这半年,有没有想我?我可是天天都在想你,吃饭想,睡觉想,打仗的时候也想,想着我不能受伤,必须活着回去,两年后娶你。” “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哪天一睁眼,已经是两年后了。我就可以上门提亲,将你娶回去了。” 落款:你未来的夫君程烁。 程烁每次的结尾,总是差不多同样的话,每次叶渺看完,心里都堵得慌。 三年,不过是个想推脱的借口,却被他当了真。 曾经那么期望着怀上宝儿那一天快点到来,可每次看完程烁的信后,她竟然在心里盼着慢点,再慢点。 慢到那个少年忘了她再来吧。 “五小姐。” 外面桃花的声音打断了叶渺的思绪,她松开手中被她捏得紧紧的信,放回木盒子里。 “是五妹妹来了吗?快进来。” 叶梨进来后,当叶渺看向她时,已调整好情绪。 “五妹妹,这么晚了找我何事?”她淡淡问。 叶梨绞着手指头,神情紧张不安,还带着两分羞愧,“三姐姐,我想...我想请你帮我。” 也难怪她会羞愧,半年前她曾对叶渺的帮助表示感激,暗示她以后都不再需要她的帮助。 转眼不过半年,她又厚着脸皮求上门。 “帮你?”叶渺似笑非笑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叶梨楞住。 她没想过叶渺会这么问,在她潜意识里,她觉得叶渺一定会帮她。 叶梨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手无意识攥得更紧,整个人更加局促不安。 “说要靠自己的是你,才过半年又要我帮你,当我是什么?” 尖锐的问话,让叶梨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我觉得三姐姐以前帮我是有目的的,所以我才想靠自己。但现在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单靠我自己只会输得一败涂地。” 叶梨咬着唇,“只要三姐姐愿意帮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都不在意。” 叶渺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心想叶梨果然如她所想一般的聪明,知道她帮她并不是所谓的同病相怜,而是另有目的。 想想前世的自己被叶梨同样的理由所骗,就觉得自己输得那么惨真是有原因的。 又蠢又傻又天真,不输才怪。 叶渺幽幽地盯着叶梨瞧了好久,瞧到叶梨几乎想要开口说放弃时,她道:“我可以帮你,不过...” “我只能助你这次公试考第一,你要是想我帮你在这次挑战赛上赢大姐姐,那我恐怕帮不了你。” “因为你与她之间,差距太大。你,不是她的对手。” —— 转眼公试结束了,叶梨如愿考了第一。 因为梅山长亲自到戊班授课,秦先生又放话戊班所有学生皆可向他请教阵法,叶梨身为秦先生学生的那丁点优势渐渐没了。 今年前四个月,叶梨的成绩一直在二三名左右徘徊,再没考过第一。 不过她并没有向以前一样放在心上,因为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叶梨,她是淳华公主宠爱的女儿叶梨。 可当南宫莲怀孕,她意识到这个身份只是海市蜃楼时,第一名就对她尤其重要。 在叶渺的帮助下重回第一的宝座,叶梨暗中松了口气。 但心底却对叶渺说她与叶蓉之间差距太大这件事耿耿于怀,心想着明天的挑战赛,她一定要取得好成绩。 第二天一早,学院里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主要是同江学院与天杭学院,前来参加挑战赛的夫子和学生们。 除了这些人,叶渺还看到了南宫焱和宁倾风。 对这两个人的到来,叶渺一点不奇怪,因为前世他们也来了。 不过让叶渺惊奇的是,她居然看到了因为发疯被接回去的洛轻语! 洛轻语正与孔无瑕说着话,两人大概是几个月没见,神情有些激动。 叶渺默默收回眼,突然感觉一道让人无法忽视的目光,穿越人群停在她身上。 她不动声色地望过去。 看她的是个女孩子,鹅蛋脸,柳叶眉,眉宇间一股风流之气,长得很标致,看她的眼神却很不友善。 那是宁娆,宁倾风的亲妹妹。 前世宁娆与她虽然算不上朋友,但没什么恩怨。 因为宁娆不喜欢宁阮,对于宁阮不喜欢的她,敌人的敌人就算不是朋友,也不会是仇敌。 所以两人之间,大概就是见了面点个头的陌生人。 但今生... 叶渺一下子就明白了宁娆敌视她的原因。 因为宁娆喜欢程烁,喜欢到放话非程烁不嫁的程度。 既然宁娆这么关注程烁,大概也留意到了她。 叶渺有些头疼地移开眼,默默离开。 她不怕与宁娆为敌,可是她不想。 不想节外生枝。 叶渺往一处僻静的地方走去,直到感觉宁娆的视线被远远隔开才停下来。 正想找个地方歇歇,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道:“洛轻语,这里没人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是薛子瑶。 叶渺走到一块石头后面,从石头上方茂密的树叶间,看向不远处的两人。 只见洛轻语举起手腕,一脸娇羞地道:“薛子瑶,这白玉镯,你熟悉吧,这是宁公子送给我的。” “宁公子可真是个好人,在我生病的时候,无微不至地照顾我,陪我哄我,我的病才这么快好就了。” “宁公子还说,我是他见过的,最好看最可爱的女孩儿。” 话落,叶渺只见薛子瑶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正文 二六六、丫头啊,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师傅一个名份?(二更) 洛轻语看到薛子瑶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她害她变成别人眼中的疯子,那她就抢走她的心上人! 听到洛轻语的话后,叶渺瞬间楞住了。 就邱崖打探回来的消息,虽然南宫焱一直想拉拢洛家,但洛家家主却一直不肯正面回应。 这跟叶渺前世知道的一样,直到她死前,洛家始终保持着中立。 但现在,洛轻语却突然站到宁倾风了身边。 这让叶渺一下子就想到了前世的薛子瑶。 前世薛长言不同意,薛子瑶却义无反顾地去到宁倾风身边。 两人何其相像! 叶渺脑子里飞快想过一个念头:难道今生,洛轻语会替代薛子瑶的命运? 她没来得及多想,又有声音传过来。 “薛子瑶,这次我是随宁公子一起来的,离开这么久,我怕他会担心我,我先走了。” 洛轻语娇滴滴的说完后,趾高气昂地走了。 留下薛子瑶一人,面无血色,摇摇欲坠。 叶渺正要走出来,眼角余光看到宁娆往这边走来,想了想,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薛子瑶直到好久,才从洛轻语的话中回过神。 她握着手腕处那只与洛轻语一模一样的镯子,身上一阵冷一阵热。 那镯子有些大,她又是比较大意的人,因为不小心丢了两次,薛子瑶便用一根红绳系着,再将红绳系到手腕上。 之后便再也没丢过。 可她如此珍惜的礼物,现在却发现,原来他还送给过别人,还是一模一样。 心脏处,好像被人用手狠狠打了一拳,薛子瑶又痛又难过。 想扔了那镯子,可看了又看,舍不得。 眼睛似乎有些模糊起来,薛子瑶抬起手,狠狠一抹眼。 不行,她要去问清楚!没得到答案前,她不死心! 宁倾风此时正陪着南宫焱与秦先生和几位夫子说话。 见到薛子瑶过来,面色极差,又直勾勾的一直盯着他,猜想是发生了什么事有事找他。 便跟南宫焱低低说了一声后,向薛子瑶走来。 “薛小姐,你面色很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面露关切地问道。 风流俊俏的模样,关心体贴的语气,看着她时,眼中似乎只有她一人的专注神情,同以往一模一样。 薛子瑶心中酸痛的同时,又隐隐觉得,也许洛轻语说的并不是真的。 她咬咬唇,“宁公子,我有话问你,你方便吗?” “我跟二皇子请了假,现在有空。”宁倾风微微一笑,眉宇间风流流转,“你我又不是陌生人,薛小姐有话不妨直言。” 薛子瑶看了看四周,欲言又止。 宁倾风立马会意,“这里有些晒,我们去那边凉亭里坐着说。” 他说完抬脚往一处无人的凉亭走去,薛子瑶默默跟在他身后。 进到凉亭,周边也没什么人了,宁倾风含笑道:“薛小姐,一月多未见,近来可好?上次见你似乎有些感冒,后来没事了吧?你写信也没说此事,我一直记挂着,今日终于有机会问一问。” 薛子瑶低着头,脚无意识地摩擦地面。 “我没事,一切都挺好。”她犹豫了一会,似下定决心,“宁公子,我有件事想问你。” “你问,对你,我定会知无不言。” “我刚才...看到洛轻语,她手上戴了一个白玉镯,说是你送她的。那镯子...跟你之前送我的,一模一样。” 薛子瑶说完,鼓起勇气看向宁倾风。 宁倾风似乎是楞了一下,然后勾起唇角,温柔而风流地笑起来,“你说那个白玉镯啊,我确实送过一个给她,不过你要是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我只记得我挑了好久,只为了送给你,送出来后又担心了好久,生怕你不喜欢。” “你...你真的送过给她?”薛子瑶颤抖着问。 “是啊,去年重阳我本来答应要陪你一起登山,二皇子突然派我去洛家,匆忙间我带着那镯子去了洛家,没想到被那时神智有些不清的洛小姐看到,死活要那个镯子。” “她一个受了刺激的人,我不好跟她计较,又怕抢夺时摔坏。便哄她说,之后送她一个。” “没想到后来她当了真,我便只好让人在首饰铺子里买了个一模一样的。” 宁倾风突然促狭的看着薛子瑶,“薛小姐该不会是为了个镯子吃醋了吧?我发誓,那镯子从买到送出去,我碰都没碰过。只有你手上这个,才是我精挑细选的。” 话到最后,他的语气又变得深情起来。 薛子瑶一下子红了脸,“我...我才没有吃醋呢!而且你说的我也不信,你还说她是你见过的最好看最可爱的女孩儿。” 一只大手突然握住她的手,强烈的男子气息将她包围。 薛子瑶浑身一软,想甩开他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出力气。 “傻瓜。”男人宠溺又温柔地拂开垂落在她脸颊的一缕碎发,“你才是我见过的最好看最可爱的女孩儿。” 那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薛子瑶的面颊,薛子瑶只觉脸越来越烫。 “二皇子想拉拢洛家,我身为他的表哥,不能与洛家交恶。所以有些话我不能不说,有些事我只能虚与委蛇,你明白我的难处吗?” 那温柔的声音像有魔力般,薛子瑶忍不住点了点头。 “乖女孩,不吃醋了吧?”宁倾风调笑地勾了一下她的下巴。 薛子瑶的脸顿时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浑身热气腾腾。 她甩开宁倾风的手,眼睛慌乱得不知往哪看,“我不跟你说了,我回去了!” 说完逃也似地跑了。 直到离开宁倾风的视线,才双手捧着脸,害羞地笑起来。 薛子瑶离开后,宁倾风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自然地垂下。 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脸上的深情敛去,恢复一贯的风流。 “小情人走了,舍不得了吧?”酸溜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宁倾风面不改色地回头,笑得风流倜傥,“我的小情人不是才来吗?哪里就走了呢?” 洛轻语红着脸呸了一声,“谁是你的小情人?” “谁答我的话,谁就是。” 两句话就哄得心里发酸的洛轻语开怀起来。 “我不喜欢你装作喜欢的样子对薛子瑶。”她撅起嘴撒娇,“我不喜欢她。” “你以为我想吗?可二皇子让我想办法拉拢程世子,我有什么办法?”宁倾风两手一摊,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程世子和平南王府什么影响力你也清楚,可程世子这人性情肆意乖僻,这世上能让他在乎的,只有薛长言一家。” “我只能从薛长言这边下手。” 洛轻语撇撇嘴,表情虽是不屑,语气却是松了很多,“不是说程世子对那个叶渺有意思吗?你也可以从她那边下手,干嘛非得是薛子瑶。” “洛小姐啊,你要是想撇了我另找其他情郎就直说,不必这样坑我啊。” 宁倾风装出怕怕的样子,眉宇间却仍是风流的样,“程世子看上的人,我去示好,只怕他会拿刀直接砍了我。” 洛轻语忍不住笑起来,娇媚地飞了个眼神,“看不出宁公子还这么怂啊。” “敢这样说我?”宁倾风一把抱住她,在她耳边深情低语,“我要罚你~” 两道身影拥在一起,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假山后面,一道身影不屑地冷哼两声后离开了。 蠢女人! 微不可闻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 叶渺胡乱地走着,结果最后还是不好睬,被宁娆给堵住了。 宁娆个子没她高,气势却不小,站在一块石头上,双手叉着腰,“你就是临安侯府的叶三小姐叶渺吗?” 都被逮着了,叶渺自然不会退缩,她装作不解的样子问:“我是,请问你是...”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宁娆高傲地扬起下巴,眼神凌厉,“你只要知道,程烁是我的男人,你别想跟我抢!” 她说完跳下石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渺看着宁娆娇好的背影,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 按理说,程烁若能移情别恋正是她所期待的,可不知为何,她心里却像被塞了块棉花似的。 难受,郁闷,喘不过气。 好像本来应该属于她自己的东西,突然被告知,那东西可能不再属于她。 心里怅然若失。 一道身影走到她面前,是梅山长的童子金子,“叶渺,山长大人有事找你。” 叶渺收回眼,“好,我知道了。” 随着金子避开学院里的人,叶渺来到梅山长处。 “丫头,来了啊。”梅山长看到她,笑得格外谄媚。 叶渺心生警惕,“山长大人,您找我什么事?” “这个老夫想问问你啊,等会的挑战赛,阵法这关,你能不能参加?” 叶渺道:“山长大人,您知道我暂时无意抛头露面。” “可这次老夫真是遇到难题了。”梅山长道:“武功挑战赛,有沈狼,绝对的全胜。兵法挑战赛,孔无瑕叶梨叶铭只能稍微抵挡一下,老夫已经预料会输,不过武功赢了,兵法输了就输了。” “可是阵法,这个要是输了,老夫不甘心啊。”梅山长幽幽地看向叶渺。 明明有个大杀器在,偏偏不能用,他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叶渺眨眨眼,“山长大人,孔无瑕和叶梨的阵法也不错,您要对自己学院的学生有点信心。” “你可知荀老头带了他的弟子前来?有他的弟子在,孔无瑕和叶梨几个,哪是对手?” “什么弟子这么厉害?”叶渺好奇道。 梅山长一口老血堵在胸口,“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叶渺疑惑道。 梅山长吼道:“你每次来老夫这里,破的那些个阵法图,就是荀老头的弟子的!” 叶渺啊了一声,恍然大悟,“就是那个呀。” 梅山长想吐血,更想掐死她。 叶渺耸耸肩,“山长大人这不能怪我,我真的没留意。” “所以你说这次阵法挑战,咱们学院的学生,能赢吗?”梅山长幽怨道。 叶渺想了想,中肯地道:“那人的水平高出孔无瑕叶梨许多,赢不了。” “所以丫头啊,你能不能出来应个战,不用发挥太好,勉强赢一赢就行了。”梅山长小心翼翼道:“荀老头看老夫不顺眼很久了,这次要是被他赢了,指不定怎么在老夫面前显摆!” “山长大人您放心,荀山长在您面前显摆不了。” 梅山长一喜,“你这是愿意了?” “不是。”叶渺老神在在道:“因为会赢这次阵法挑战赛的,另有其人。” “谁?” “您便宜徒弟的便宜徒弟,我的大堂姐,叶蓉!” 梅山长倒是知道南宫妄收了叶蓉为徒,但叶蓉要来参加挑战赛这事,他却是不知情的。 “山长大人,您学院的学生输给您的徒孙,不冤。” 不冤,哪里不冤了? 南宫妄是他便宜徒弟的事情,武国知道的人不少。 可南宫妄是吕先生的事情,武国知道的人屈指可数。 外人只知道吕先生收了叶蓉,哪会知道叶蓉与他的关系? 想到这,梅山长看着叶渺的眼神越发幽怨起来。 眼前这个少女,得了他全部真传,却不肯拜师,不肯喊他一声师傅,更是让他郁闷。 “丫头啊,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师傅一个名份啊?” 叶渺:... 怎么搞的她好像是个负心汉似的? “要不这次挑战赛结束后,你考虑考虑如何?”梅山长哀怨的老脸,都快愁成一团了。 叶渺认真地想了想,“这次挑战赛结束后,我好好考虑考虑。” 得了人家真传不拜师,真是说不过去。 而且这次挑战赛后,她也该慢慢地展露头角了,拜梅山长为师,是个不错的选择。 还有前世为何梅山长最后会投靠南宫焱,叶渺觉得光靠在南宫焱后面收消息也不行,如果能从梅山长身上找到答案更好。 终于听到叶渺松口了,梅山长差点要喜极而泣,什么挑战赛会输的这种小事,完全被他忽视了。 “丫头,这可是你说的,一言为定!”他激动道。 只可惜天有不测之风云,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一些事情,让拜师的事情一拖再拖。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财财狗! 感谢忧伤的夏天、绒绒9的月票! 正文 二六七、宁娆:我想让叶渺学生,一起参加挑战赛!(一更) 离开梅山长的小院后,叶渺前往校场,挑战比赛快要开始了。 经过一处拐角时,她遇到了叶蓉。 叶蓉本就生得明眸皓齿,有青州第一美女之称,如今精心打扮过之下,更是光彩动人。 她本来气质属于温婉大气,因为武功有所成,温婉中多了几分英气,独特的气质越发让人移不开眼。 “三妹妹。”叶蓉喊住叶渺,看样子似乎是特意来寻她的。 “大姐姐有什么事吗?”叶渺站定,微笑问。 “三妹妹,端午那天当着五妹妹的面,有句话我没说。” “大姐姐请说。” “以前的事情,是我们大房亏欠于你,不过我们大房也付出了惨痛代价,所以我希望以后能和三妹妹和解。”叶蓉道:“如果三妹妹愿意的话,我愿意教三妹妹阵法,来表达我的诚意。” 叶渺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要教我阵法?” 叶蓉微笑道:“三妹妹你该清楚,我师承吕先生,如今已经出师。自认水平,不比学院夫子差。” 即便她极力掩饰,语气间仍难掩骄傲,以及施舍的口吻。 叶渺笑了笑,“谢大姐姐好意,不用了。” 叶蓉的笑意顿时冷了下来,“三妹妹,你可知你拒绝的是什么吗?” “大姐姐。”叶渺慢悠悠道:“你不在学院,有些事情你不清楚我不怪你。” “什么事情?” “我所在的戊班,由山长大人亲自教授阵法,还有秦夫子,指明戊班的学生,若在阵法上有疑问,可随时去找他。” 看着叶蓉渐渐难堪的脸,叶渺歪着头,眨着水汪汪的眼,“难不成大姐姐的阵法水平,还能厉害过山长大人和秦先生?” 叶蓉面上的温婉渐渐有些挂不住,不过她很快收拾好情绪。 “三妹妹,”她声音冷沉地道:“挑战赛后,你会知道你错了什么。” 叶渺笑得越发开怀,“祝大姐姐旗开得胜!” —— 校场里里外外已经坐满了人。 为了避开宁娆,叶渺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抬头远远看到凉亭里,一抹浅紫色的身影。 南宫焱。 叶渺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眼。 再看到这个人,除了漠然,她发现自己已经没了任何感觉。 大约是因为真的不爱了吧。 有人说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漠然。 叶渺现在对南宫焱就是这种感觉。 想到这,一双敛着坏笑的星眸,不期然跃进脑海。 霸道的、嚣张的、真诚的、委屈的,各种各样的样子,活灵活现的浮现在她脑海里。 叶渺突然惊觉,他在她脑中的形象,居然如此鲜活深刻。 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浮上心头。 “咣!”一声锣响,将叶渺的思绪拉回来。 武功挑战比试要开始了。 她甩甩头,将那种莫名涌上的情绪甩开。 透过密密麻麻的黑色脑袋拥挤的间隙,叶渺看到有人上场了。 其中一人是沈狼,另外几个不认识,大概是同江与云杭学院的学生。 没有叶蓉。 叶渺勾了勾嘴角,看来叶蓉有事先打探过,知道不是沈狼的对手,便不上台丢人现眼了。 助教说了几句后,武功挑战比试正式开始。 这场比试如梅山长预料的那般,没有任何的悬念。 不过十招,沈狼便将那几人打出校场外。 太中学院的学生,早就见识过沈狼变态的武功,所以没什么惊讶的。 同江和天杭学院的夫子学生们,个个瞪大眼,简直不敢置信。 凉亭里梅山长的笑声格外响亮,“哈哈哈,荀山长,庞山长,承让承让。” 两位山长皮笑肉不笑,“恭喜梅山长,厉害厉害。” 南宫焱笑得如沐春风,夸得真心实意,“恭喜梅山长,有如此学生,日后皇家学院的武榜首非他莫属。” 沈狼是他的人,一出场便镇住所有人,给他挣足面子,南宫焱发自内心的高兴。 “哈哈哈,借二皇子吉言。” 荀山长不阴不阳道:“接下来的兵法与阵法,梅山长可要小心应对了。” 梅山长笑而不语,他太中学院赢不了,你同江和天杭学院一样赢不了! 反正武功挑战太中学院赢了一场,不亏。 接下来是兵法挑战赛,依然是用沙盘对战的形式决胜负。 参加挑战的学生陆陆续续走到校场中央,叶梨,孔无瑕,宁娆... 叶渺瞧到宁娆四处张望,似乎在找她,将脑袋一缩身子一歪,让前面的大个子,将她的身形挡得严严实实。 “还有学生要上来挑战吗?”助教大声询问。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摇头。 “没人上来的话,那就...” “慢着!” 一道温婉而坚定有力的声音响起后,叶蓉站起来,走向校场中央。 “临安侯府叶蓉,请求参加挑战。” 叶蓉报的是身份,不是学院的名号,助教虽不认识她,也知她不属于任何学院,算是独自参赛。 挑战赛并不限于学院的学生挑战,也欢迎一些以拜师学艺的方式学习的年轻人参加。 助教顿了顿,“欢迎叶小姐。” “关于沙盘挑战赛的规则...” 助教正要向叶蓉解释规则,叶蓉直接打断,“不用了,我一人,同时挑战他们五人。” 哗! 底下一片哗然。 凉亭里的人,除了梅山长外,其余几人皆吃了一惊。 “这位临安侯府的叶小姐,师从何人,这么大的口气?”对兵法和阵法志在必得的荀山长冷哼道。 庞山长没出声,但面上神情表明他与荀山长一样的态度。 梅山长淡淡道:“这位叶大小姐,师从吕先生。” 荀山长和庞山长同时露出惊愕的神情,两人对看一眼,不约而同的想,难怪如此。 知道叶蓉是吕先生的弟子后,荀山长脸色难看极了。 原本志在必得的胜利,似乎要落空了。 不甘心的荀山长瞅了瞅一脸淡定的梅山长,心里极度不爽,“梅山长,你那位得意的闭门弟子,真的不能出来比试吗?” “她生病了。”梅山长面不改色地道。 “是生病,还是那人其实是你虚构的?”荀山长问得尖锐。 他的弟子制的阵图,梅山长的弟子拿到后几乎想都不用想就能破解,而梅山长的弟子制的阵图,他的弟子却要花月余才能解开。 差距这么大,荀山长开始是不服气,后来是压根不相信。觉得梅山长是为了面子,自己破的阵却推到那个所谓的关门弟子身上。 如今挑战赛这么重要的事情,那个关门弟子都不现身,荀山长越发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 若是平时,荀山长这般说话,梅山长估计就和他吵起来了。 不过刚才叶渺答应挑战赛后考虑拜他为师,以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打荀山长的脸,梅山长心情很好。 “爱信不信。”不与他一般计较。 这时校场上响起阵阵惊呼声,随着风儿传到凉亭里。 荀山长停止与梅山长的针锋相对,望向校场中央。 因为隔得远,沙盘又不大,并不像武功那么一目了然。 心急的荀山长唤来一名自己带来的助教,让他前去观看后回来报告。 那名助教应声而去,不一会小跑回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荀山长,“叶大小姐以一敌五,目前...优势明显。” “所有人都是如此?”荀山长不相信自己得意的徒弟,也是完全无招架之力。 助教不敢隐瞒,“就刚才看到的局面,是的。” “再去看!” “是,山长大人。” 半个多时辰后,叶蓉以绝对的优势,碾压场上的五人。 “此次兵法挑战的胜出者,临安侯府叶蓉!” 掌声稀稀拉拉,叶蓉半点不在意,她要的是赢,不是掌声。 眼光不由自主看向凉亭,那个温柔如春风的男子,似有感应般,从凉亭里走到校场中央,亲自向她表示祝贺。 “叶大小姐,刚才的表现太精彩了!”南宫焱含笑赞赏。 叶蓉有些羞涩地看着他的笑容,“总算不负二皇子所望。” “期待你接下来阵法挑战赛的精彩表演。” “是,二皇子!小女一定会尽力!” “你们几个表现也不错,接下来继续努力。” 南宫焱对着叶梨几人温和的说了两句安慰的话后离开了,没有多看叶梨一眼。 叶梨看了看南宫焱的背影,又看了看眸中掩饰不住爱慕之情的叶蓉,不由捏紧手心。 原来大姐姐也喜欢二皇子!原来她跟大姐姐的差距,真的有那么大! 那接下来的阵法,还有必要比吗? 明知必输无疑,何必上场自取其辱? 在南宫焱走向校场的时候,凉亭里几位山长初初都沉默着。 直到庞山长道:“看来接下来的阵法比试,咱们三大学院,必输无疑了。” 这次来的学生里,庞山长带领的天杭学院的学生最弱,本就抱着学习的心态而来,对于输赢反而没那么看重。 荀山长就不同了,他本想在这次的挑战赛上赢过梅山长,一雪前耻。 哪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梅山长,这是你太中学院的主场,你甘愿就这么输了?” 梅山长老神在在,他早就预计了要输,所以跟庞山长一样,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是不能接受。 “输赢乃兵家之常事,何足挂齿?”梅山长顺便嘲讽一把荀山长,“荀山长,做人不要输不起嘛,像庞山长一样,云淡风清,多好。” 荀山长冷笑,“是,你们输得起,就老夫输不起!不过你们别忘了,咱们三大学院的学生,居然比不过一个自行拜师学艺的,咱们这三大学院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这话一出,梅山长和庞山长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每家学院各自的输赢是不重要,可若三大学院都输了,还有什么脸面在武国立足? “这...这可如何是好?”相对老实的庞山长急了。 “荀山长,你有什么建议?”梅山长收起嘲笑的神情,神情认真地请教。 “找你那个天才的关门弟子出来,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荀山长还有气,话说得很不客气。 “荀山长,都什么时候了,还赌这个气?”庞山长道:“梅山长都说生病了来不了,不管是真是假,眼前的难题,真真切切地摆在这,你有什么办法就说出来!” 荀山长这才作罢,沉吟了一会后道:“老夫建议现在也不要什么脸面了,跟沙盘对战一样,三个学院参加挑战赛的学生一起上。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集思广益,说不定能在阵法上扳回一城!” 庞山长率先表态,“老夫同意,梅山长你呢?” 梅山长想了想,好像也只能如此了。 “既然两位山长都同意,那就如此吧。” 说完,眼神哀怨地看了校场那边一眼。 丫头啊,你为什么不愿意出来呢?要是你愿意出来,老夫哪会这么头疼? 正要宣读阵法比试规则的助教,在收到梅山长的指示后,顿了一顿,面颊发热。 让三大学院阵法最优秀的学生,一起对付一个叶蓉,这话,让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他正犹豫着如何开口时,叶蓉似看出他的为难之处,微笑道:“阵法比试,我一人,挑战他们七人。” 肋教暗中松了口气。 校场上再次哗然。 叶梨手心捏得紧紧的,指甲嵌进掌心里,丝丝阵痛,却浑然不觉。 “你们可有异议?” 刚才沙盘对战之前,孔无瑕几人还有些不服气,现在是不得不服气。 当助教问到时,个个摇头不吱声。 助教正要宣布开始时,宁娆突然举起手,“等一下,学生有个请求!” “请说。” “我想让太中学院的叶渺学生,一起上来参加挑战赛!” 本来昏昏欲睡的叶渺,突然听到她的名字,然后几百双眼睛,齐齐向她这边看来。 她一个激灵,睁开眼。 保持微笑。 不过发生了什么事? “叶渺,你愿意吗?” 叶渺继续微笑,愿意什么? “不愿意也得愿意!”宁娆的声音远远传来,“她要是不上来参加阵法挑战赛,等会我找她单挑!” 哦,原来是要她参加阵法挑战赛啊! 叶渺慢吞吞站起来,对着校场的方向笑了笑。 “好啊!” 正文 二六八、叶云琅:有件重要的事情,必须告诉你们了(二更) 阳光自头顶洒落在轻盈柔美的少女身上,淡淡光圈,让人不由自主眯起眼。 前面的人自觉让开一条路。 叶渺信步走向校场,白纱袍浅蓝衫,被她穿出别样的风情。 微风拂动,裙角在她脚边如莲花绽放。 凉亭里的南宫焱,望着走到校场中央的少女,心底那些莫名的情绪,像被谁触动了机关,纷纷扰扰地涌上来。 一年未见,她长大了也长高了,婴儿肥褪去不少,五官益发绝美动人,眉宇间不经意闪过几分桀骜凉薄。 整个人如万丈金光,惊艳得让人不敢直视。 南宫焱闭上眼,压下心底那些奇怪的情绪。 让他心里更加意外的事,他不仅记得她的样子,更对她现在的模样,半点不陌生。 明明只正眼瞧过一次啊,怎么会这样呢? 没人注意到他此时的异常,梅山长在听到叶渺回答“好啊”的时候,就高兴坏了。 有她在,这次的阵法比试不用担心了! 梅山长强忍着激动道:“两位山长,这次阵法挑战赛,应该不必太过担心。” 荀夫子道:“有老夫徒弟在,当然了。” 梅山长:...是老夫徒弟的关系好不好! 随着叶渺走向校场,叶梨的眸子一点一点亮起来。 那日叶渺跟她说,她没办法帮她赢叶蓉,因为她跟叶蓉差距太大。 她曾问:“难道没有别的办法赢大姐姐?” 叶渺道:“有,除非我亲自下场。” “不过,我不会下场。” 叶梨曾经觉得叶渺或许有些自吹的成份,但阵法输了后,她再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 宁娆不知为何公然叫阵,叶渺应了,实在太合叶梨心意。 “三姐姐。”她喜不自禁地喊了一声。 叶渺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助教宣布双方开始布阵,时间:一个时辰。 同时让学生们散去,一个时辰后再过来,免得打扰双方布阵。 校场一空,孔无瑕立马招呼几人围在一起。 没喊叶渺。 叶渺找个地方懒洋洋坐下,双手托着腮。 阳光烈烈,照得人晕晕欲睡。 宁娆瞥她一眼,“叶渺,对于接下来的布阵,你有什么想法?” “没想法。”叶渺漫不经心地回了她一句。 宁娆面色一沉,“你就打算来凑个数?” 叶渺认真地点头,“不是你喊我上来的吗?我就是来凑数的。” 宁娆:... 孔无瑕冷笑,“宁小姐,叶渺阵法一向只在及格边缘,问了也白问。” 叶渺笑眯眯道:“没错,问了也白问,所以你们想办法吧。我一切都没意见!” 两人对她的厚脸皮没办法,毕竟在比赛,也不能专门花时间指责她。 遂狠狠瞪了她一眼后,继续商量阵法事宜。 叶梨看了眼眯着眼打瞌睡的叶渺,见她没有给半点暗示,猜想她应该是不会在阵法上表现了。 便转头与孔无瑕几人专心讨论如何布阵。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学生们陆续回到校场,双方正式开始破阵。 “走吧。”孔无瑕招呼几人走向叶蓉布的阵法,再次忽略叶渺。 叶梨走过去,“三姐姐,该去破阵了。” 叶渺睁开眼,哦了一声,跟在叶梨后面走到叶蓉布的阵法前。 看到叶蓉的阵法后,宁娆和孔无瑕的脸色立马变了。 这个叶蓉,果然如她们所想的那般厉害。 几人围在一起,商量着如何破阵。 叶梨再次看向叶渺,却见叶渺右手附在左手手背上,手指指向一个方向后,有节奏地敲击。 叶梨顿时醒悟,将叶渺指的方向以及敲击的次数,换算成方位及步数。 坎,三步,震,四步,坤,两步,离,四步... “叶梨,你在做什么?”孔无瑕突然转过头,有些不高兴道。 这么关键的时刻,叶梨却站在一边发呆。 她不高兴,叶梨更不高兴,她才记了一多半,就被孔无瑕给打断了。 “叶渺,这个阵,你有想法吗?”宁娆挑眉问道。 在知道叶渺阵法成绩一般后,还特意来问她,这其中深意,耐人寻味啊。 “没有。”叶渺随口散漫道。 “又是我们想怎么破,就怎么破是吗?”宁娆差点气笑。 对面少女突然歪着头,冲她露出灿烂的笑容,“答对了!不过没奖哦~” 宁娆:... 她多嘴喊她来做什么?来给自己添堵吗? 宁娆本意是想让叶渺上来,故意在布阵与破阵时问她意见,然后再反驳她的话,打击她。 结果,人家油盐不尽。 随意,什么都随意。 你们想怎么布阵就怎么布阵,想怎么破阵就怎么破阵,她就是被喊来充数的! 宁娆想到这不由心中冷哼: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叶梨被打断了,只好和宁娆孔无瑕几个凑在一块,佯装商量。 但商量来商量去,各人有各人的见解,始终没法达成一致。 当然没法达成一致的原因,是每个人的见解虽然有的好有的一般,但再好的见解都有很明显的漏洞,所以谁都想试自己的法子,不想试别人的。 有人抬头看了一眼他们自己布的阵,发现叶蓉已经进入阵中,看样子破得十分顺利。 “我们不能再商量了!”那名学生道:“不如进入阵中试试吧。” “用什么法子试?”孔无瑕问。 “要不,各试各的吧。” 宁娆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虽然山长们的指示是齐心合力赢叶蓉,但既然谁都不能说服谁,那就各试各的。 “进阵吧。” 同江学院和天杭学院的四个人,自动分成两队进入阵中。 孔无瑕对着叶梨道:“叶梨,你跟谁一起?” 刚才叶梨没怎么参与讨论,孔无瑕以为她会选择跟她在一起。 哪知叶梨道:“我和三姐姐一起。” 孔无瑕不由冷笑,“行,那你们一起吧。” 说完招呼另外一个女学生,一起进去阵中。 叶梨和叶渺最后入阵,她按照之前叶渺给的暗示,坎,三步,震,四步... 一路畅通无阻。 一直不由自主盯着叶渺的宁娆,发现叶梨的异常后,面露惊讶之色。 示意同江学院的另一名学生,两人一起跟在叶梨后面。 很快天杭学院的两名学生,也注意到了,又跟在了宁娆后面。 只有孔无瑕冷笑一声。 和她一起的女学生建议不如和其他人一起,被她拒绝了。 “要去你自己去。” 有叶渺在,她一点不想靠近。 女学生劝她不得,便自己一人向叶梨等人走去,跟在天杭学院的学生后面。 叶梨记了大半破解之法,快接不上的时候,便瞧见叶渺又开始偷偷给她信号。 遂按照叶渺的指示,毫不犹豫地向生门处走去。 观看的学生夫子们,啧啧称奇。 初初叶蓉已经进入阵中,快破了一半时,叶梨几个才开始入阵。 原来以为必输无疑。 哪知,叶梨突然发力,一入阵中如有神助,想都不用想,直接三下两下就走到生门。 最后,叶蓉和叶梨,几乎是同时出阵。 紧接着,叶渺出来了,同江学院的人出来了,天杭学院的人出来了,太中学院另一名女学生也出来了。 最后阵中,只剩下孔无瑕一人,在原地打转。 但,已经没人关注她了。 所有人看着与叶蓉同时出来的叶梨,激动不已。 “那个学生叫什么名字?”荀山长沉着脸问道。 虽然阵法挑战赛没输,保住了三大学院的脸面,但破阵的人不是他的徒弟,让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相比他的不高兴,梅山长很高兴,“叶梨。” 庞山长问:“不是你的关门弟子吧?” “是秦先生的学生。” 荀山长皱眉,“又姓叶?” “那位是临安侯府的叶大小姐叶蓉,叶梨,是临安侯府的叶五小姐,两人是堂姐妹。” 梅山长故意不介绍叶渺。 在还没正式拜师前,梅山长谁也不想介绍。 万一被对方发现她的才能,跟他抢着要收徒怎么办? 他已经有秦先生那个老匹夫做对手了,再来两个,只怕他会郁闷得疯掉! “临安侯府,年轻一辈,了不得啊。”庞山长道:“听说大房三兄妹也在学院里。” 梅山长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半点没有想介绍的意思。 这个时候南宫焱已经再次走向校场中。 他阵法不算厉害,眼光却不错,一眼就能看出双方的奥妙之处。 叶蓉的阵法相当精妙,算得上中高级了,至少可以媲美学院里夫子的水平。 叶梨几人这边的阵法算不上精妙,但叶梨能在短短时间内,破了叶蓉的中高级阵法,这等实力,绝对让人无法小觑! “叶大小姐,叶五小姐,两位的精彩表现,让本皇子刮目相看!”南宫焱笑容满面道。 “谢二皇子夸奖。”叶蓉面色有些不好,勉强笑道。 说实在,她绝对没想过,以叶梨的水平能破她的阵。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运气太好了,瞎打瞎撞的,就出来了。 “谢二皇子夸奖,阿梨只是运气好而已。”叶梨激动得小脸微红。 在她成为南宫莲的女儿后,南宫焱依足礼数,什么节日都会给她送礼。 但那些礼物,一看就是有人专门打点安排的,看不到南宫焱自己的半点诚意。 叶梨一度怅然若失。 在知道南宫莲没法依靠后,她向叶渺示好,让叶渺帮她。 最终的目的,就是想像以前一样,用突出的表现,让南宫焱注意到自己。 现在,她做到了! 南宫焱夸奖完两人后,看向其他五人。 孔无瑕还在阵中打转,没人理她。 在发现叶渺不知何时离开,只剩下四人时,南宫焱心底再次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 公试挑战赛,就这样让大部分人感觉遗憾地结束了。 叶蓉本想一鸣惊人,结果发现武功比不过沈狼,放弃了。 打算在兵法和阵法上找回场子,结果兵法是赢了,阵法却打了个平手。 虽然南宫焱依然对她表示了肯定,愿意接纳她成为他的手下,但叶蓉心中多少有些遗憾。 荀夫子最遗憾,以为最少能赢两局,结果一局未赢。 但不管怎样,已经结束了,就该离开了。 黄昏的时候,整个太中学院的学生,以及同江和天杭两家学院的学生,全都离开了。 叶蓉跟着叶渺几人回往临安侯府。 路上她试探着问叶梨,是如何破的她的阵。 叶梨道:“对不起啊大姐姐,我就是想着破不了,就瞎走乱撞,哪知碰巧就出来了。” 叶梨要叶渺帮她,所以端午后来学院,没有坐南宫莲送她的马车,而是和叶渺同坐一辆。 叶蓉在破阵时,看不到对方在自己阵中的情况,听叶梨这么说,与自己猜想符合,就真信了。 “五妹妹真是好运。”叶蓉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叶渺,又道:“以后五妹妹若是阵法上有什么不明白之处,可随时与我切磋切磋。” 叶梨甜甜一笑,“谢谢大姐姐。” 笑得虽甜,却半点没有受宠若惊。 叶蓉想着之前叶渺的拒绝,便故意当着叶渺的面,跟叶梨说她愿意指点她。 本以为她露了一手布阵的手段,叶梨会羡慕不已,激动的应下。 哪知只是客气的五个字,谢谢大姐姐。 这让叶蓉一下子心里堵得有些慌。 明明她的能力都摆在这里了,为何她们还是不屑一顾? 难道就因为梅山长和秦先生有教她们? 可吕先生的名头也不小,而且谁会嫌弃指点她们的人多? 叶蓉百思不得其解,心情似乎更郁闷了。 —— 回到临安侯府,叶渺先回渺风院换了身衣裳,然后去了柏来院。 晚膳已经摆好了,叶铭叶海也到了。 不知是不是知道他们又是公试又是挑战赛的,怕他们消耗太多体力,今晚的晚膳格外丰盛。 “好香啊!”叶海深吸口气。 “今晚这桌子好菜,都是你们阿娘亲手做的。”叶云琅道。 “谢谢阿娘!儿子最爱吃阿娘亲手做的菜了!”叶海喜不自禁。 “喜欢吃就多吃点。”方婉柔柔声道。 两刻钟后,所有人都吃得肚子撑撑的,坐着说了一会话后,叶渺几人准备回去。 叶云琅突然面色一正,“阿铭,阿海,喵喵,阿爹和阿娘,有件重要的事情,必须告诉你们了。”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财财狗! 感谢爱之殇梧、luci19的月票! 感谢luci19的评价票! 正文 二六九、梅山长恨不得杀了自己!(一更) 叶云琅很少用这种严肃的神情与叶铭几个说话。 叶海神经粗没察觉。 叶铭一下子紧张起来。 “阿爹,什么事?” 叶云琅看了眼方婉柔,见她点点头,便道: “五月中陈情关传来消息,燕军再次来犯,朝中几位大将军均派往南部与西部分别对抗越国与齐楚,我便自请出战。皇上同意了,过两天便会出发。” 因为五月底公试,五月中旬学院没有休息,因此叶渺几个对此均不知情。 突然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震惊。 叶云琅是将军,上战场不奇怪,但自他断了一臂后,已有一年多不曾上过战场。 “你们阿娘会随我一起。”叶云琅道:“阿铭,你是老大,阿爹阿娘不在的这段日子,你要照顾好阿海和喵喵。” 叶渺很快平静下来。 前世叶云琅和方婉柔在这一年,亦自请出征陈情关,叶云琅正是在这一战中大获全胜,获左臂神刀的称号。 不过前世出征是在年底,这一世提前了近半年。 但结果不会变的,叶渺想。 “阿爹阿娘不用挂心我们,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她道:“女儿提前祝阿爹阿娘凯旋归来。” 叶铭很快反应过来,“儿子知道了,阿爹阿娘放心!等你们大胜回来那天,要是阿海和喵喵少了一根头发,儿子但凭阿爹阿娘处置。” 叶海眨眨眼,“阿爹阿娘要去打仗?那这次儿子不能一起去了吗?” 以前叶云琅出征,都会带着叶铭叶海在身边。 这是第一次,叶铭叶海在学院,不能跟着去。 叶海想明白后,整个人突然有些丧。 “阿爹阿娘,你们要早些回来,儿子会想你们的。” 若是以前,叶云琅估计会两眼瞪过来:多大的人了,还跟爹娘撒娇? 现在离别再即,还未离开便已在心中挂念起来,听到叶海这样的话,只觉得更加惆怅。 叶云琅别开眼,方婉柔拍拍他的手,又同叶铭几人细细交待了一番后,才让他们回去休息。 “夫君,孩子们都大了,迟早有天要从咱们身边离开的。”方婉柔柔声道:“你不要太担心。” “阿铭阿海两个臭小子,我倒不怎么担心。就是喵喵...”叶云琅欲言又止,“你为何不告诉她?” “这几个月在侯府附近打探的人,是不是真为了喵喵而来,咱们没法确定。告诉喵喵,只怕会打草惊蛇。” 方婉柔道:“喵喵在太中学院,就算那些人真冲着她来,暂时也不会有危险。” 她看着叶云琅,“现在告诉她,除了徒增烦恼,没有任何益处。” 叶云琅叹口气,“你说的对。” 方婉柔深情地抚着他失了右臂的右肩,“倒是夫君你,为了有更多的力量保护喵喵自请出战,我心里的感动无法言语。” “傻瓜,”叶云琅单手将她拥入怀,柔声道:“喵喵是我们的女儿,这是我应该做的。” —— 叶梨回到公主府,第一时间去给南宫莲请安,在院门外被丫鬟拦下。 “五小姐,公主已经歇息了,请您明日再来。” “那我明早再过来。” 第二天一早,叶梨早膳也没用就去南宫莲处,打算陪她一起用早膳。 又被丫鬟拦下了,“五小姐,公主还没起,请五小姐晚些时候再来。” 还没起?叶梨皱了一下眉头,面上却含笑问:“那阿娘什么时候起?” “公主自有孕后,作息时间不定,奴婢也说不好。” 叶梨只好又回去。 如此来回三五次,终于在快午膳的时候,见到了南宫莲。 “女儿见过阿娘。” 南宫莲无力躺在榻上,因为有孕未施脂粉,面色看起来不太好。 见到叶梨,勾起唇角笑了笑,“阿梨来了。” “阿娘面色不大好,刘太医来看过没,怎么说?”叶梨走到南宫莲身边坐下,关切问道。 同时接过阿圆手中的蒲扇,替她扇起来。 “刘太医说,我这般年纪怀上孩子,又是第一胎,免不了要辛苦些。”南宫莲道:“不过无碍,阿梨不必挂心。” “阿娘中午想吃什么?女儿给您去做。” “不用了,你是小姐又不是奴婢,这种粗重活哪用得着你?” 南宫莲说着闭上眼,“我有些乏了,你先回去吧。” 才说了两三句话就让她回去,以前哪会这样? 以前每次她从学院回来,不管多晚,南宫莲都会等她。 早上她来请安,不管多早,南宫莲哪怕未梳洗也会见她。 一日三餐更不用说,都是一起。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叶梨垂下眸子,“那阿娘好好休息,女儿先回去了。” 她离开后,南宫莲立马睁开眼,“马上请刘太医过来!” 阿圆大惊失色,“公主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南宫莲道:“让刘太医过来检查一下阿梨碰过的地方。” 阿圆松口气,原来是担心叶梨在衣裳上擦毒来害她的孩子。 说实话,阿圆觉得南宫莲太过小心谨慎了。 这又不是宫里,叶梨不过十三岁,要是没人教的话,哪有这么多心思? 不过这话她不敢说,只道:“是,公主。” —— 这天中午用过膳后,叶渺拿出一个锦盒。 “这是女儿给阿爹阿娘的离别礼物,祝阿爹阿娘旗开得胜。” 叶云琅吃了一惊,随即欢喜道:“喵喵真乖。” 又瞪一眼叶铭叶海,两个臭小子,一点不贴心。 方婉柔将锦盒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根褐色象牙。 那是前年年底男子内试时,叶渺跟叶漫打赌赢来的。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叶渺赢来是为了向外人炫耀,但叶渺一次都没有拿出来过,久而久之,大家都将这事忘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褐色象牙稀有,叶渺愿意拿出来,算是非常有心了。 “谢谢喵喵,阿爹阿娘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好是好东西,但不适合带去战场。 叶渺似看穿方婉柔所想,软软道:“阿爹阿娘,你们要随身带着哦。这褐色象牙就代表着女儿,你们要是想女儿了,就拿出来瞧一瞧,当作女儿就在你们身边。” 前世方婉柔病发是在明年,但打仗时间比前世提前了,叶渺不知方婉柔的病会不会提前发作,索性将褐色象牙提前给他们,以防万一。 她这一说倒不好放在家里了,方婉柔微笑道:“好,阿爹阿娘带在身边。” —— 公试过后,便是分班。 之前第一年是抽签分班,今年便是按照各人特长及潜质,由夫子们商议过后进行分班。 最后分了两个武功班,两个兵法班,一个阵法班。 叶渺和乔方子、孔无瑕叶梨几人都在阵法班,依然叫戊班,薛子瑶和叶海沈狼在武功班甲班。 至于叶铭,他武功兵法阵法三样成绩都很优秀,最后夫子问过他的意见后,叶铭选择和叶海一起在武功班甲班。 这个傻弟弟,他可不放心他一人。 “方子兄弟,以后帮我照顾妹妹。”叶海听说乔方子去了阵法班,极认真道:“拜托你了。” 乔方子拍着胸脯,“没问题,海兄弟,包在我身上。” 心想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同时打定主意要叶渺教他山长老头的阵法绝学。 拿到学号牌后,叶渺往戊班走去,刚进去便听到乔方子热情的声音,以及夸张的摇手动作,“渺妹妹!” 叶渺:...这厮能不能低调点? “渺妹妹,坐这,坐这!我帮你抢好位置了!”乔方子兴奋地指指自己旁边不远的一张桌子。 他嗓门洪亮,已经来的学生不由全都望向二人。 叶渺淡定地走到乔方子指的位置坐下,还没坐稳,乔方子已哗啦一下凑过来。 “渺妹妹,以后请多多指教哦。” 之前他想请教叶渺阵法,但碍着叶铭叶海薛子瑶都在,晚上又不好去找她,只好一直憋着。 现在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请教了!乔方子别提多高兴。 叶渺按按额头,低吼,“回你的坐位去!” “是,渺妹妹。”乔方子笑嘻嘻地回去了。 不一会夫子进来,让所有学生自我介绍后,道:“还有一位新学生要给大家介绍,是从同江学院转来的。” 叶渺眉心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一抬眼,看到走进来的娇小身影,无力叹口气。 真是,好的不灵丑的灵! “这位是宁娆,前几天公试挑战赛上出现过,相信大家都认识了,以后都是咱们学院的学生,大家要互相帮助。” “是,夫子。” “宁娆学生就坐在...”夫子指着最后一个空位,打算让宁娆过去。 宁娆道:“夫子,学生想坐在叶渺旁边。” 上次挑战赛,宁娆邀请叶渺一起参加,夫子还以为两人关系很好,点头道:“好,就坐那。乔方子,你去最后坐。” 乔方子:... 我找人专门算过的风水宝位,居然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是,夫子。”他垂头丧气道。 宁娆扬着下巴,走到叶渺旁边坐下,其间看了叶渺好几眼。 眼神挑衅,且不友善。 叶渺用左手撑头,当作看不见。 “各位学生,打开阵法书第三十二页...”见夫子开始授课,叶渺松口气。 中间小休的时间,叶渺正要离开,宁娆喊住她,“叶渺!” 这丫头,一来就找她麻烦,要不要这么猛? 她若无其事地回头,微笑,“有事吗?” 心想你要是敢当众找麻烦,我是不会客气的。 哪知宁娆虽狠狠瞪着她,嘴里却问道:“你知道梅山长的关门弟子是谁吗?” “...” 叶渺咳了一下,想着怎么开口回答时,不远处孔无瑕抢着道:“关门弟子?没听说过啊!宁娆,你哪里听来的消息?” “没听说过?”宁娆皱起眉头,“这怎么可能?” “确实没有,不信你问其他学生!” 听到此话的学生们,个个茫然地摇摇头,“这个真没听说过。” “怕是个冒牌货吧,宁娆,你找那人什么事?”孔无瑕问。 宁娆咬牙切齿:“报仇!” 叶渺:... 头皮一麻,趁宁娆不注意,溜走了。 —— 下午叶渺去到梅山长处,只见梅山长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老夫真是双喜临门啊!” “双喜?” “丫头你有所不知!”梅山长眉飞色舞道:“荀老头的那个弟子,抛弃他来咱们学院了!” “就在你们阵班,你应该已经见过了,那个叫宁娆的!” “哈哈哈,荀老头因为收了宁娆为徒,在老夫面前不知炫耀过多少次!现在他的徒儿背叛他,可惜老夫不能亲眼见到他愤怒的样子!哈哈哈” 梅山长得意地笑了好久后,发现叶渺神情有些不对。 便敛了敛笑容,“怎么啦?丫头。” 叶渺淡淡看了他一眼,“您知道宁娆一来学院,就嚷嚷着要找梅山长的关门弟子报仇吗?” 梅山长一个哆嗦,“丫头啊,她不是你对手,你不能因为这事就不给老夫名份,老夫不服。” “山长大人,您知道程世子对我有意吧。”叶渺平静问道。 上次程烁去救叶渺,不惜毁了南宫妄十九处心爱的别院,还当众上演羞羞画面,就算眼瞎都知道了。 “宁娆,喜欢程世子,曾放话非他不嫁。” 一锤重击。 梅山长这下不止哆嗦,简直想要直接昏倒了。 只是技不如人还好说,要是还牵扯到感情,对敏感的女孩子来说,那就是绝对的死结! “丫头,老夫现在将她退了行不?”梅山长哭丧着脸。 刚才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沮丧! 为了看荀老头的笑话,梅山长想也没想就同意宁娆转过来。 结果,多了个宁娆,可能少了个徒弟。 问题是十个宁娆,都比不半个叶渺啊! 真是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叶渺瞅着他。 宁娆又不是货物,说退就退。 南宫焱的表妹,宁国公的嫡长孙女,谁敢这样羞辱她? “丫头,你可不能就这样始乱终弃啊~”梅山长一脸你要是敢,他就哭给你看的样子。 叶渺头疼地按按太阳穴,“现在这节骨眼上,肯定不成。过些日子看看再说吧。” 梅山长恨不得杀了自己谢罪! 正文 二百七、叶渺教叶梨献计(二更) 宁娆没找到人,不死心,从戊班一路问,问遍学院的学生和夫子。 倒是让叶渺放松了些。 打心底希望宁娆找不到人,一直找一直找,最后忘了找她麻烦这件事。 不过事实证明,叶渺的想法过于天真美好。 第二天中午,叶渺几人回学舍用午膳的路上,遇到了宁娆。 宁娆本来和别人说着话,看到叶渺,眼神立马变了。 因为她是宁倾风的亲妹妹,薛子瑶看到她本来还挺高兴,一想到自家表哥程烁,笑容立马敛住了。 表哥喜欢渺妹妹,宁娆喜欢表哥,这...这都什么孽缘? 薛子瑶打算当鹌鹑。 但宁娆主动跟她打招呼,看在程烁份上,态度还挺好,“薛子瑶。” 薛子瑶只好勉强露出笑容回喊了声“宁娆”。 叶海见宁娆一直盯着叶渺,不高兴了。 薛子瑶乔方子跟他抢妹妹,程烁孟悠然想抢走妹妹,现在又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孩子一直盯着妹妹,难道也要跟他抢妹妹? 不行,他不允许! 叶海走到宁娆面前,居高临下道:“你,不许跟我抢妹妹!妹妹是我的!” 他个子高,宁娆只到他肩膀。 宁娆仰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翻个白眼,不屑呛声,“喂,傻大个!你脑子有问题是不是?” 抢妹妹?谁稀罕?她妹妹一大把,用得着跟他抢?还抢叶渺这个讨厌的女人?白痴! 叶海知道以前很多人背地里喊他傻子,大傻子,可很少人敢当面喊。 现在宁娆这样毫不客气地当面说他傻,叶海生气了。 “小矮子!你脑子才有问题!” 宁娆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像煮熟的虾子。 她个子娇小,最恨别人说她矮! “傻大个!你敢骂我矮!?”宁娆尖叫着跳起来,一爪子挠向叶海的脸,“我挠死你!” 叶海一个不防,脸上被抓了五个血印子。 当场傻住了。 宁娆下一爪子又要挠过来,叶铭和薛子瑶极有默契的,一人拉开叶海,一人抱住宁娆。 “薛子瑶你放开我!别以为你是程世子的表妹,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宁娆像只炸毛的小猫。 “宁娆,这里是学院,你别闹了!”薛子瑶头疼喊道。 这个大小姐,平时还好,要是被踩中死穴,那可真是像她的名字一样,不依不挠了。 这个点正是用午膳的时候,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眼看有人去喊夫子,宁娆才重重甩开薛子瑶的手。 一根手指指着叶海:“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 叶海整个人还有点傻傻的没反应过来,见宁娆问他,不由自主老实道:“我叫叶海,甲班。” 叶渺叶铭薛子瑶乔方子:... “叶海是吧?哼,我记住你了,以后咱们走着瞧!” 宁娆撂下一句狠话后,转身潇洒离开。 叶海楞楞的看着她的背影,嘟哝道:“你记住我做什么?想给我做妹妹吗?我才不要你这样的妹妹,这么凶,还抓我的脸~咝,好疼~” 他此时才反应过来,脸上阵阵刺痛,转头看着叶渺,嘴一扁,委屈道:“妹妹,我脸疼。” 叶渺:... 哎哟,傻哥哥哟~ “走吧,回去我给你上药~”叶渺上前挽住叶海的手臂,“以后见到那个抓人的女孩子,一定要躲得远远的知道吗?” “嗯,我听妹妹的,她好凶~” 叶海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凶的女孩子,一言不合就挠他的脸! “以后要是不小心撞上了,千万别再说她矮!” “她要是不骂我傻,我就不骂她矮!”叶海觉得自己不是好欺负的。 “二哥哥,你是男孩子,心胸要宽广些,别跟她一般计较。” 叶海这才不情不愿应下,“我尽量。” 算了算了,以后还是见到她就躲起来吧。 —— 宁娆气呼呼离开后,突听后面有人喊她,“宁娆!” 她转身,只见孔无瑕从不远处走过来。 “什么事,孔无瑕?”宁娆不是会迁怒的性子,而且孔无瑕阵法水平不错,虽然自负了些。 “宁娆,你是不是不喜欢叶渺?”孔无瑕也不兜圈子,直接问。 宁娆咬牙道:“还有她那个哥哥,我也不喜欢。” 想起叶海骂她小矮子,她就恨不得再回去挠他一脸伤! “我可以帮你,宁娆。” 宁娆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帮我什么?” “我可以帮你对付叶渺和叶海!” 宁娆更加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你帮?” 孔无瑕道:“刚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你新来学院朋友少,他们在学院很多朋友,凭你一个人想对付他们,根本不可能!” “我愿意做你的盟友,一起对付他们,宁娆!” 宁娆用有病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兴趣道:“不用了,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 孔无瑕见她不同意,急道:“宁娆,你一个人对付不了他们的!” “你的意思是,加上你就能对付他们了?”宁娆又看了她一眼。 孔无瑕见她语气松动,心中一喜,“真接对付当然不行,但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你所谓的从长计议,就是背地里使些小手段?” 孔无瑕没听出宁娆话语里的冷意,点头道:“叶渺几个很狡猾,需要用些手段才能对付他们。” 宁娆眼神幽的变冷,娇小的身体里,突然散发出强大的气场。 “孔无瑕,你听清楚了,我宁娆,要对付人,一定是堂堂正正的!” “收起你那些龌龊的手段和心思!” “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我怕你会脏了我的眼!” 说完,宁娆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爹宁庭忠姬妾无数,她娘年轻时被她爹那些姬妾,暗中使手段整过无数回,所以她最恨背地里使绊子的人。 自她大些后,那些敢使绊子的姬妾,她通通用直接粗暴的手段解决:卖掉。 气得宁庭忠跳脚,不知被罚过多少回。 不过也不是没效果的,府中那些人,自此之后,均不敢在大房这里使任何手段。 旁边传来指指点点的声音,孔无瑕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捂着脸羞愤走了。 —— 晚上沐浴过后,叶渺让桃花拿来纸笔,哗哗哗的写了一整页。 写完后道:“桃花,你去将五妹妹喊来。” 这个时候都该就寝了,桃花也不问为什么,应了一声出去喊叶梨。 没一会,叶梨跟着桃花来了,她里面穿着寝衣,外面披了个薄披风。 “三姐姐,你找我什么事?” 叶渺将刚才写满字的纸递给叶梨,“这个你回去誊抄一遍交给二皇子,对你有帮助。” “三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叶梨眼神闪烁。 “那天挑战赛上我看出来了,你喜欢二皇子,大姐姐也喜欢二皇子。”叶渺直接道:“现在二皇子和太子争位,谁能帮到他,就能得到他的关注。” 叶梨被说破心思,毕竟还年轻,忍不住脸红了。 “三姐姐,二皇子天之骄子,我知道我配不上他,不敢瞎想。”她略带羞涩道。 “你该知道大姐姐无论武功兵法阵法,都比你胜出许多。”叶渺看了她一眼,“不过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不勉强你。” 见她要收回,叶梨急道:“我要!” 说完将纸抢回,紧紧捏在手里,生怕叶渺反悔。 叶渺了然地笑了笑,“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慢慢看吧。” “那三姐姐早些歇息。”叶梨红着脸离开了。 “我送五妹妹。” 叶渺站在门外,看着叶梨远去的背影,昏暗中,嘴角勾起。 —— 因为叶海的事情,宁娆被丁夫子喊去教育了一番。 她再身份尊贵,可这里是学院,学院有学院的规矩,她不能不遵守。 “宁娆,学院禁止私下打架斗殴,这次记你一个大过。若是有下次,学院只好将你送回宁国公府。”丁夫子道。 不过就是抓了个脸,就记大过?宁娆很不服气。 因为这种小事在同江学院根本都没人管。 宁娆不知道的是,这种小事以前在太中学院也没人管。 年轻人嘛年轻气盛,只要不闹大,夫子们基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只是这次是梅山长亲自下的指令,丁夫子只好严惩。 “记住了吗,宁娆?” “学生记住了。” 宁娆还不知道,这是梅山长怕她找叶渺麻烦,给她穿的小鞋。 她更不知道的是,梅山长心里巴不得她再挠几次叶海被逮着,这样他就可以明正言顺退货,让叶渺拜师了。 被记了大过,宁娆终究是有些顾忌,再看到叶渺叶海,只用一双大眼睛狠狠瞪他们。 让梅山长心里挺遗憾的。 叶渺倒是暂时松了口气。 —— 月中休沐,叶渺三人晚上回到临安侯府。 叶云琅和方婉柔不在,感觉整个侯府一下子空荡荡的。 三人站在柏来院门口有些失落。 “大哥哥二哥哥,先回去用晚膳吧。”叶渺道:“用了晚膳,好好休息。” “那我们先回去了,妹妹。” 叶渺回到渺风院换了衣裳,看了一会书后,还没见桃花端来晚膳。 便问院里的小丫鬟,“桃花去取晚膳还没回来吗?” 小丫鬟道:“桃花姐姐从大厨房回来了,进了小厨房。” 大厨房是府里的厨房,小厨房是渺风院的厨房。 叶渺自去学院后,回来都是与叶云琅方婉柔一起用膳,小厨房很久没用过了。 她摸摸有些饿的肚子,往小厨房走去。 “桃花。”叶渺喊了一声后走进去。 “小姐。”桃花正在和面,鼻尖上沾了一点面粉。 “这么晚了,我吃大厨房的晚膳就好了,不用特别给我做别的。”叶渺道。 桃花道:“厨房管事说,小姐和两位少爷没说要回来用晚膳,所以没准备。” 以前回来几天膳食都是方婉柔安排的,厨房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那你慢慢做,不急,我回房去等。” “是,小姐。” 桃花看着叶渺的背影,咬了咬唇,有些想说的话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叶渺睡了一小会后,桃花将面端来,吃了一碗后才再睡下。 第二天早上,叶渺梳洗好后,看着桌上同昨晚一样的面条,平静问道:“桃花,厨房没有做早膳吗?” 桃花做的面条再好吃,任谁昨晚深夜吃了一大碗,一大早再吃都会没胃口。 “负责早膳的厨娘说,她不知道小姐和两位少爷回来了。” 又是这样的说辞,叶渺顿了顿,放下筷子,“桃花,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实话实说。” 桃花犹豫了一下,道:“小姐,现在府里二小姐当家,管得比较严,谁要用什么,用多少,都要提前报备,按量采购,说是不能浪费。小姐和两位少爷没提前跟二小姐打招呼,所以...” 范知秋死后,府里是方婉柔掌家,她月初跟着叶云琅出征,南宫莲有了身孕不便管家,府里的中馈,便落到了叶兰身上。 “这个二姐姐。”叶渺摇摇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用这种苛刻吃食的方式来恶心人,这么小家子气的事情,也真难为她做得出来。 “桃花,等会你出去买菜。”叶渺道:“这两天让大哥哥二哥哥来我院里吃。” 她顿了顿,“阿娘没回来之前,都这样。以后让丫鬟们提前买好菜。” “是,小姐。” 这种事情,叶渺真是懒得同叶兰计较。 况且她一个月在家待不到四天。 —— 叶梨一早就被人喊醒了。 “五小姐,二皇子给您送礼物来了!”玲珑在外面激动道。 昨晚回得有些晚,叶梨本来迷迷糊糊的,一听二皇子送礼,整个人都清醒了。 连忙穿好衣裳梳洗好出去接礼物。 几十箱的礼物,几乎将院子塞满了。 叶梨神情激动,忍了好久才没让自己激动得忘形。 看来叶渺给她的计谋,二皇子相中了。 要不然不会送来这么多礼! “五小姐,公主请您过去一趟。”阿圆在外面喊道。 叶梨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我马上就去。” 去到南宫莲的屋子,叶梨行礼,“女儿见过阿娘。” “听说二皇侄给你送了礼过来。”南宫莲温和地看着叶梨,眼底隐藏着审视,“无端端的,为什么会给你送礼?” “因为月初,女儿给二皇子献了一个计。” “什么计?” ------题外话------ 感谢冥王至尊0828、QQa8c10ae09e6e55的鲜花! 感谢千门酒、cuilin859、清舞飞阳、黄四仙儿、冥王至尊0828、maydaykaka、QQ4279b2a3dfd108、阿狸的梦之城的月票! 感谢弄影花前、粉色琉璃chris、阿狸的梦之城的评价票! 正文 二七一、程世子:喵喵,我回来了(一更) 叶梨露出难为的神情,“这个...” “我也说不得?”南宫莲垂眸看向放在小腹的双手,平静问道,面上瞧不出半点情绪。 “对不起阿娘,二皇子交待,在没成事前,一切都要保密。”叶梨有些不安,试探道:“要不女儿写信问问二皇子?” 南宫莲微笑着抬起头,“二皇侄日理万机,哪能为这种事情麻烦他?我不过随口问问,能说便说,不能说便罢了。” 她说完伸手掩在唇边打了个哈欠,“我有些乏了,你先回去吧。” “多谢阿娘体谅。”叶梨松口气,面上露出笑意,“阿娘好生歇息,女儿告退。” 纱帘掀起又落下,南宫莲看着渐渐远去的青绿色纤细身影,眸子一点一点冷下来。 “翅膀硬了,敢在我面前摆谱了。” 她唇边露出一抹冷笑,“以为搭上二皇侄,就可以不将我放在眼里了?阿梨啊阿梨,你还是太天真。” “以你的身份,若想站在二皇侄身边,没有我替你搭桥铺路,任你本事通天也绝不可能!” 阿圆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五小姐年纪还小,慢慢教便是,公主莫动怒。” “年纪是小,可心眼却不少。”南宫莲缓缓闭上眸子,淡淡道:“将二房那个叶兰叫过来。” “是,公主。” 叶兰得知南宫莲要见她,整个人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南宫莲嫁给叶云泽这三个多月,她就见过四次,第一次是嫁进来那天,第二次是新婚第二天敬茶。 再后来也就是南宫莲和叶云泽来给叶青石请安时,无意间碰到过两回。 但每次见面,她都被南宫莲身上的皇家贵气震到,连话都不敢说。南宫莲也几乎没怎么正眼瞧过她。 现在突然要见她,叶兰又惊又怕。 “二小姐不要紧张,公主是您的三婶婶,不会吃了您的。”阿圆脆声打趣,想消除叶兰的紧张。 心里则想着,果然是叶家最上不得台面的女儿,也不知公主见她是为何。 叶兰果然放松了些,感激笑道:“谢谢阿圆姐姐。” “公主,二小姐来了。” “进来吧。” 听到那圆润而威严的声音,叶兰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又开始紧绷,手脚都不知如何安放。 纱帘掀开,她同手同脚地走进去。 “阿兰见过公主。” “不用多礼,快坐下。”南宫莲温和道,同时看了阿圆一眼。 阿圆立马上前扶起叶兰,将她引到南宫莲下首坐下,“二小姐,坐这里。” 叶兰方才紧张得差点摔倒,此时脸涨得通红,“谢公主,谢阿圆姐姐。” 这时有个丫鬟捧了个异常精美的匣子过来,在南宫莲的示意下,放在叶兰面前。 “打开看看。” 叶兰暗中深呼吸几下,手尽量平稳地打开匣子。 一道金光从里面射出,叶兰眼都花了。 “这是给你的,收下吧。”南宫莲淡淡道。 叶兰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一匣子的金子,“...无功不受禄,阿兰...阿兰不能收。” “大嫂随着大伯出征,我身为侯府三媳妇,这管家的责任,理该落到我头上才是。但我有了身孕操持不得,最后麻烦到了你身上。” 南宫莲微笑道:“这是我感激你替我管家的一点心意。管家嘛,手上总要有些银子打点下人。你若不收下,我可生气了。” 叶兰闻言,心中略有触动,关上匣子,“谢谢公主。” “你第一次管家,若有下人倚老卖老不服管教,你尽管来找我。”南宫莲道:“这御下之道,要奖,更要罚...” 叶兰听得津津有味。 南宫莲说了一会后,若无其事的话锋一转,“你大姐姐阿蓉在二皇侄那边可习惯?” 叶蓉做什么事怎么会同她说?叶兰含含糊糊道:“大姐姐甚少提及,应该不错。” 南宫莲温和道:“二房就剩你们两姐妹,要多些关心扶持才是。” —— 南宫莲召见叶兰送金子、并教她御下之术、以及提及叶蓉之事,很快就传到叶梨耳中。 叶梨咬着唇,小脸发白,有些后悔之前的冲动。 她故意拿乔不告诉南宫莲她献给南宫焱的计策,是想让南宫莲知道她是个有本事的人,不一定非要依靠南宫莲不可。 借此让南宫莲服软,对她向以前一样重视起来。 哪知南宫莲比她想像的强硬得多,转头就找了叶兰。 叶梨不怕叶兰,论样貌才情,叶兰没有一样及她。 但她怕叶兰的亲姐姐叶蓉。 她各方面不及叶蓉,现在有叶渺的暗中相助,才能勉强与之抗衡。 若南宫莲转而支持叶蓉,那她真是半点优势都没了。 叶梨紧紧捏着手指头,想着该如何不露怯地挽回这一切。 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南宫莲怀了自己的孩子,对她漠视她可以理解。 可对于一个曾经疼爱过的人,说放弃就放弃,没有半点犹豫,这又是为什么呢? 难道说她之前对自己的那些疼爱宠爱,都是假的吗? 叶梨想到此,不知为何,有股凉意萦绕周身。 —— 六月底,陈情关传来捷报。 叶云琅首战大胜燕国,一把明月宝刀连斩燕国十八勇士,震惊燕国朝野,被称“左臂神刀”。 叶青石收到这个消息后,激动得开怀大笑,“云琅这臭小子,左臂刀法练得这么出神入化了,也不告诉老子一声,害老子替他白担心了一个月!” 武国男儿,以死于战场为荣,叶云琅要上战场,叶青石没有阻拦,但心底却担心得一月多没睡好。 “阿爹真厉害!”叶海同样激动不已,“祖父,以后孙儿也要向阿爹那样厉害!” 叶铭瞅他一眼,“今天武功练了没?学会力气收放自如了没?兵法习了没?” 意思就是你现这水平想跟阿爹比,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 叶海不满抱怨,“大哥,不带这样打击人的。” 又转头向叶渺寻求安慰,“妹妹,你说我以后能不能跟阿爹一样厉害?” “只要你勤练武功和兵法,一定比阿爹还厉害!”叶渺道。 最近叶海有点懒散,不能惯着他。 “知道了。”叶海跨下肩,“那我等会就去练武。” 叶渺见他如此,道:“要不今晚我陪二哥哥练习沙盘好不好?” 叶海一听眼睛都亮了,“好啊好啊!” 跟妹妹一起练习沙盘可有意思了! 叶渺见他这模样,心里微微有些愧疚。 自从分班后,叶渺依然在教叶铭阵法,还有乔方子时不时缠着她,一时疏忽了教导叶海。 “以后我隔两天就陪二哥哥一起练习沙盘。” 叶海资质有限,叶渺让他舍了阵法,主攻武功与兵法。 叶海喜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妹妹终于又有时间陪他了! 同捷报一起送到临安侯府的,还有两封给叶渺的信。 一封是程烁的,一封是孟悠然的。 叶渺回到渺风院后,先拆了程烁的信。 看完后微微发楞。 信的前面几乎同以前一样,都是些零零碎碎的琐碎事。 让她发楞的原因,是最后两句。 “喵喵,我要回来了。” 他要回来了。 那个眼里有星光,唇边带着坏笑,肆意张扬,在她面前却真诚无比的少年,相隔大半年后,要回来了。 心口处跳得有些快,隐隐的,似乎有些期待。 意识到自己的失常,叶渺深吸口气,打开孟悠然的信。 信上说月初二皇子突然给他去了一封信,上面详细写了对付越国的每一步计谋。 效果显著,大约下月初越国就会投降,届时他将启程前往陈情关,向叶云琅夫妇学习。 最后他在信上问了一句:“叶三小姐,这个计谋与你有关吗?” 叶渺略微有些愕然,没想到孟悠然心思缜密至此,一点蛛丝马迹,就让他想到了她。 她将信投入油灯,火光突然大盛,转瞬就只剩下灰烬。 —— 同一时间,叶梨也收到关于越国的战事情况。 信是南宫焱写来的,信中再次肯定她的计谋,并道若越国投降,定会向皇上提及她的功劳,让皇上嘉奖她。 叶梨激动得将这封信看了又看,直到玲珑说南营莲找她,才不舍的将信放下。 去到南宫莲那里,叶梨低眉顺眼,“女儿见过阿娘。” 月中南宫莲喊来叶兰后,叶梨本想服软,可南宫莲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见她,将她晾在那。 让她心里忐忑了半月。 现在南宫莲愿意见她,叶梨猜想或许南宫莲知道了越国的事情,所以才喊她来。 不过这次叶梨不敢拿乔了,站在一边,低着头,乖乖巧巧的样子。 “坐下吧。” “是,阿娘。” 南宫莲给叶梨倒了一杯茶,叶梨受宠若惊,“谢谢阿娘。” “你知道陈情关与燕国战事吗?”南宫莲放下茶壶,问道。 叶梨不解,无端端说起与燕国的战事做什么,“女儿不知。” “今早刚传来捷报,大伯与大嫂大胜,大伯左臂刀法威镇燕军。” 叶云琅打胜仗不是什么稀奇事,叶梨随口道:“那恭喜大伯和大伯娘了。” 南宫莲淡淡看了她一眼,“你大伯断了一臂,以前你祖父想将爵位给他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但现在,一切都容易多了。” 叶梨这才反应过来,头皮一麻。 叶青石看重叶云琅,这谁都知道,可叶云琅断了一臂等同于废人,叶青石想让叶云琅袭爵,朝廷未必会同意。 但现在,叶云琅断臂后比双臂完好时更加神勇,还有什么能阻碍让叶云琅袭爵呢? 叶梨下意识看向南宫莲。 现在唯一能阻止的,或许只有南宫莲了。 “阿锐一起去了陈情关,你知道吗?” 叶梨低下头,“小王爷写信来说过此事。” “我瞧阿锐对你挺上心的,”南宫莲淡淡笑道:“你有什么心事,不妨写信与他说说。” 叶梨猛地抬起头。 这话是什么意思? 浑身的汗毛一根一根竖起。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阿梨,你该知道,你想得到你想要的,必须依靠我。” “但我,不是非你不可。” “信,写不写,你自己决定。” 南宫莲说完垂下头喝了一口茶。 叶梨望着她陌生而无情的侧脸,浑身发冷。 —— 七月下旬,私试前两天。 早上晨练时,乔方子突然拉住叶渺,神情慌张,“渺妹妹,不好了,出事了。” “什么事?”叶渺难得看到乔方子这般模样。 “今早邱师傅托河叔送来消息,我们的人收到消息,叶叔叔叶婶婶,被困在陈留镇了!燕军将他们包围住,打算一举歼灭!” 叶渺脑子咣的一下,失声道:“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关乎叶叔叔叶婶婶,邱伯伯哪敢大意?”乔方子急道:“渺妹妹,这...这可怎么办?” 叶渺脑子嗡嗡响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先不要告诉我两位哥哥,让我想想。乔方子,上午你先帮我请假,我亲自去问问邱师傅。” “好,我先帮你瞒着。” 从邱崖处了解了大致情况后,叶渺意识到,叶云琅方婉柔现在是真的很危险。 这是前世没有发生的事情。 叶渺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同时快速做出决定:她要前往陈情关。 回到学院后,她先找了梅山长,向他说明实情,顺便请长假。 梅山长自然是舍不得她去,但事关她爹娘,梅山长也不好多说什么,扔给她一本炼毒解毒的书。 “希望能帮到你,丫头,平安归来。” 叶渺没有当面向叶铭和叶海说明情况,而是写了封长信,托乔方子给叶铭叶海。 以叶铭的能力,若能跟她一起前往陈情关,定会事半功倍。 可若叶铭去,叶海定会跟着去。 上一世,叶铭和叶海,便是在战事中受伤,一死一傻。 虽然这场战事,并不是上辈子两人出事的那场战事。 可上辈子这场战事中,一路大捷的叶云琅方婉柔,突然出了事,叶渺不敢保证,若叶铭叶海去会不会出事。 收拾好行囊,交待好桃花后,叶渺穿着夜行衣准备离开。 一转身,有人踩着星光而来。 轻叹的声音像在吟唱。 “我就知道你会一个人跑去陈情关。” “喵喵,我回来了。” 正文 二七二、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二更) 上京,第一青楼,秦楼。 夜幕刚刚降临,秦楼里里外外点上花灯。 姑娘们穿得花枝招展,或倚在楼上,或站在窗边,朦胧灯影里,露出半张娇俏的小脸和姣好的身段。 伴着缠绵悱恻的丝竹声声,勾得路人驻足停留。 一道高大的身影走向门口,锦衣华服,腰间系着华美的宝剑。 一位妈妈迎上来,徐娘半老的脸上笑出少女的风情。 “哟,徐公子来了呀,快里面请里面请。” 徐冲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随着那妈妈往里走去。 一路莺歌燕语不绝于耳,不少姑娘们瞧徐冲这装扮和气势,纷纷将手绢和媚眼抛过来。 徐冲目不斜视,走上二楼雅间。 让姑娘们暗地里咬碎银牙,大骂不解风情的木头。 惹得那带路的妈妈,一路用眼刀子示意那些姑娘们安份点,不要得罪了贵客。 一边回头谄笑着跟徐冲道歉。 一入雅间,那妈妈立马收起满脸谄媚的笑,浑身气场一变,立马变了个人,“花枝见过徐统领。” 徐冲坐下,“有任务,将她们几个都叫来。” “是,徐统领稍等。” 不一会,十几个女子陆陆续续进来。 有的装扮精致,有的睡眼朦胧,有的把玩着头发,有的向下面的客人抛着媚眼。 一进去房间后,不管之前多么娇媚风情的,个个都神情恭敬起来。 “见过徐统领。” “有任务,护送一人去陈情关,你们谁愿意去?”徐冲道。 那十几个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后,低下头,没人出声。 她们是杀手,又不是镖师,只会杀人,不会送人。 “要护送的那人,是叶三小姐。” 叶三小姐? 姑娘们的脑袋顿时像向日葵遇到太阳,齐刷刷地竖起来。 “叶三小姐?”个个眼睛发亮,“世子爷的那个叶三小姐?” “这世上,还有几个叶三小姐?”徐冲反问。 那就是了! “我去!”“我愿意去!”“我先举手的!徐统领,选我!” 姑娘们个个争先恐后,谁也不愿意相让。 直到一道娇媚入骨的声音响起,“护送叶三小姐是吧?这个,我接了。” 众人朝后望去,只见一名二十左右的女子,慵慵懒懒地斜靠在榻上,一身银红色的华美衣裳,裹不住她完美的身材。 她手里拿着一把小铜镜,涂得鲜红的手指眷恋地抚着自己如凝脂般的脸。 一双勾人的狐狸眼,深情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纯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纯娘,这种小案子,哪用得着你百妩第一杀手出手?” 纯娘满意地收起小铜镜,一根手指卷起颊边的碎发,饱满的菱形红唇轻启,“传说中的叶三小姐,谁不想会一会?我接了。” 有人气愤,“徐统领,是我先举手的!” 有人撒娇,“徐统领,纯娘来晚了,这案子不能给她~” 徐冲脑袋顿时要爆炸,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谁去,你们自己决定,半个时辰后,南门外见。” 这不就是让她们决斗分胜负吗? 可她们哪是纯娘的对手? 没了希望的姑娘们哀嚎,“姐妹们,大家一起上!我就不信了,咱们一起都打不过纯娘这个小贱人!” 一刻钟后,纯娘拿出小铜镜,理了理自己乱了的头发后将铜镜收好。 对着躺了一地的姑娘们,妩媚一笑。 “不用担心,我会替你们,好好‘照顾’那叶三小姐的。” —— 徐冲离开秦楼后,又陆续去了另外两个地方。 同秦楼一样,开始听说要护送人去陈情关时,个个都不愿意主动,觉得要他们出马,太小题大作了。 结果一听要护送的人是叶三小姐时,个个抢着要去,争得头破血流,最后无不例外是以武力决出胜负。 半个时辰后,徐冲率先出现在南门外,接着是连走路姿势都娇媚入骨的纯娘。 随即又出现了两个男人,一个约四十岁,个子比较高,相貌端正的叫田三。 另一个三十左右,瘦小,眼神蔑视,神情傲慢,叫祝全。 “见过徐统领。” “走吧,世子在青州等着咱们。” —— 学舍檐下的灯还没熄,灯光照在迎面走来的少年身上,他完美的五官少了以往的锋利,柔和了许多。 大半年未见,他似乎更高更挺拔了,面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气息褪去不少,换成成年男子的沉稳坚毅。 他的眉眼越发棱角分明,每一道线条,都像老天爷的鬼斧神工,惊艳得让人窒息。 眼神越发深邃,比以前更幽深,更迷人,亦更危险。 叶渺别开头,灯光中的侧脸显出几许倔强与淡漠,“这是我的事,你无权阻止我。” “喵喵,你个狠心的丫头!大半年未见,你不说想我便罢了,还说是你的事,我无权阻止。” 程烁捂着心口,委屈道:“谁要阻止你了?” 少年清亮的声音换成了男子的性感低沉,光听声音,就让人心跳加快几分。 “你不是要阻止我?”叶渺愕然。 “我想过。来之前,我本打算对你说,不要担心,一切有我,放心交给我。”程烁含笑看着她,也不知是灯光的关系,还是星夜的缘故,他的眸子越发深情。 “可当初在林州你能回去与我并肩作战,我知道你不是会逃避的人。” “所以我决定跟你一起去。” “高兴吗?喵喵。” “你要跟我一起去?”叶渺惊住,“你才刚回来。” 走得近了,叶渺能看到他眼睑下的倦意,和全身的风尘仆仆,一看就是连夜赶了好久的路。 “我未来岳父岳母大人的事,我怎能不管?”程烁理直气壮道。 未来...岳父岳母... 如果程烁愿意一起去,叶渺当然百分百欢迎,可若最后救了人之后,他用救命之恩,要求叶云琅将她许配给他... 叶渺沉默,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 她可没忘记,这家伙最擅长挟恩求报。 叶渺咬着唇,“你可以去,但是,不许挟恩求报。” 耳边响起轻笑的声音,“喵喵啊~你可真是这世上最懂我的人了。” 叶渺忍不住瞪他。 原来这家伙真打算这么干!? “不过我既然答应了你两年后,也不急于这一时。除非喵喵你想提前以身相许。” 调笑的声音让叶渺忍不住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想得美!” 张扬又肆意的笑声响起,叶渺瞅他一眼,“快走吧。” —— 出了学院外没多久,便碰到徐冲和纯娘四人。 “参见世子。” “不必多礼。”程烁道:“这是叶三小姐,你们自己介绍一下。” “妾身纯娘,见过叶三小姐。”纯娘娇滴滴道,一双狐狸眼,不时悄悄打量叶渺。 那眸中的神情嘛... 叶渺说不清,也懒得理。 “小的田三。”田三和气道。 “小的祝全。”祝全面上的傲气不减。 叶渺点了点头,程烁道:“人齐了,走吧。” 几人飞身上马,马蹄声声,很快消失在如水的黑夜里。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后,第二天黄昏才到一个小镇落脚。 叶渺本不想休息,但看到程烁两只眼睛都快成大熊猫了,便默许了。 要了六间上房,点了一桌子菜后,程烁见所有人都梳洗好了,让人将饭菜送到他房间。 “都坐下吃吧,边吃边说。”他道。 叶渺有些意外,她一个现代人,能接受不同阶级的人坐在一起,但没想到程烁也能接受。 看那坐下的四人神情自然,看来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她拿起筷子,在程烁开动后,默默吃起来。 吃了一半后,纯娘第一个开口,说的是秦楼这两个月的收益,以及百妩接了几个单子,完成得怎样。 叶渺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暗暗吃惊。 没想到秦楼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百妩杀手组织的老巢! 程烁还是他们幕后的主子! 叶渺戳着碗里的饭,说什么财产都上交了,她怎么不知道秦楼是他的产业? 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程烁似听到她心里的抱怨,眼神幽幽地扫过来,“喵喵,徐冲给你送去的财产清单,你一定没看过吧?” 叶渺:咦,他怎么知道?她才不要看他有多少财产呢! “你要是看过了,怎么会不知道秦楼现在是你的产业?”程烁幽怨道:“我就是个帮你打工的,还一个铜板都没有的那种。” 叶渺猛地咳嗽起来,赶紧将脸埋到碗里,吃饭。 纯娘说完后,轮到田三。 “世子,叶三小姐,无影堂...” 听到这三个字,叶渺手中的筷子叭的一下掉到地上。 如果说百妩是江湖上最知名的杀手组织,无影堂则是江湖上消息最灵通、势力最大的组织! 邱崖和招揽来的那些兄弟们,每每说起江湖中的事情,最佩服和神往的,便是无影堂。 为了向无影堂致敬,他们还给自己的组织取了个山寨名字:无涯堂。 然后现在,叶渺才发现,无影堂,早在半年多前,就被程烁交给她了! 在程烁幽怨的眼神又要扫过来时,叶渺赶紧猫低身子将筷子捡起来,淡定道:“手滑,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说完,继续埋头扒饭,虽然肚子已经很撑了。 田三报告完无影堂这一两个月的事情后,末了道:“世子,二皇子月初使了一招反间计,让越国内部大乱,林将军趁机打到越国境内,看来不出几日,越国便会投降。” 叶渺夹菜的手顿时慢了下来。 上一世,她去到南宫焱身边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和孟悠然协助林将军打败越国。 为了顺利完成任务,她不惜以宫女的身份潜伏进越国王宫,利用越国大王与王爷面和心不和的矛盾,成功离间二人。 让两人起了内讧后,她便趁机杀了越国王爷,祸水引至越国大王。 前线士兵知道王爷死后,部分王爷的亲信拒绝出战,林将军便趁机攻入越国,直达越国王宫,逼着赵国大王写下了投降书。 这一世,她将这个计谋让叶梨献给南宫焱,让叶蓉潜入越国。 叶蓉虽不及她,但叶渺将前世查到的、关于越国大王以及越国王爷的性情,和一些矛盾源头之事清楚写了出来,助叶蓉事半功倍... 低沉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程烁夹了一筷子菜,慢条斯理问:“以南宫焱的能力,可查不到这些事情。是谁献的计?” 田三道:“属下惭愧,没查到。” 叶渺:... 看了眼程烁,低着头,扒饭。 她刚才心不在蔫的神情早落入程烁眼中,程烁道:“喵喵,是不是累了?要不你先去休息。” “那你们慢慢聊。”叶渺连忙放下筷子,溜了。 她走后没多久,纯娘田三祝全三人陆续出来了。 三人一使眼色,去了田三房间。 “世子的眼光,可真一般。”纯娘啧啧道:“除了那张脸,半点可取之处都没有。” 田三咳嗽道:“或许叶三小姐听懂了,只是没说话而已。” 祝全冷笑,“就这样一个人,世子就将所有财产交给她?我不服!” “不服的何止你?”纯娘道:“自从大家伙知道这事后,私底下全都炸开了锅!一个半大不小的侯府小姐,居然就成了咱们未来的女主人!谁服气?” 田三安抚道:“世子看上的,肯定有特别之处。” “我纯娘这双眼睛,可从来没看走过眼!不信我现在就去试试!” 她说完就走,田三在后面喊着“纯娘别惹事”,却没有追出来阻止。 此时叶渺正靠在床头看书,因为叶云琅方婉柔的事情,她静不下心来,只能靠看阵法书来平静。 “叶三小姐,妾身纯娘,您睡下了吗?”外面响起娇媚的声音。 叶渺放下书,“什么事?” “妾身煮了些安神茶,有助睡眠。” “进来吧。” 叶渺起身走到桌边,纯娘将茶递给她。 一道光芒闪过,叶渺神情自然地接过茶。 “谢谢你。” “那纯娘先告退了。” 她离开后,叶渺面色一凛,眸中露出几许疑惑的神情。 纯娘刚才动手了,不是真动手,大概是下马威。 不过叶渺疑惑的不是纯娘为何会动手,而是她的身手好熟悉。 分明在哪里见过! 可到底在哪里见过? 叶渺闭上眼。 半晌,脑中有道灵光突然闪过。 ------题外话------ 感谢小家伙呆呆的月票! 正文 二七三、为了和叶渺共乘一骑费劲心思(一更) 在这之前,她肯定是没见过纯娘的。 上辈子没有,这辈子也没有。 会让她觉得身手熟悉,应该是她见过类似身手的人,而不是见过纯娘。 这辈子到目前为止,她见过的人太少。 叶渺在脑子里拼命搜索上辈子的记忆。 猛的,双眼睁开。 她想起来了。 她确实见过。 那是皇上身边的暗卫:血龙暗影! 她无意间见过他们出手过一次,因为动作凌厉流畅而优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是皇上的暗卫,怎么会出现在程烁身边? 难道皇上对他的宠爱,到了连暗卫都可以相赠的地步? 上辈子在太子和南宫焱身边,她可是从来没见过! 又或者,这是皇上派来监视他的? 叶渺想不明白,但不期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程烁有江湖最厉害的百妩杀手组织,有最大的势力无影堂,加上他自身武功智谋几乎无人能敌,那么上辈子,三年后的他是怎么死的? 除了被身边最信任的人背叛,叶渺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这一想,越发思绪难平。 她闻了闻纯娘送来的安神茶,没什么奇怪的气味。 仰头一饮而尽。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救出叶云琅方婉柔。 别的,以后再说吧。 —— 纯娘离开后立马去了田三的屋子,她拿出铜镜照了照,一切完好。 这才放下铜镜冷哼道:“我刚才试过她了,匕首从她眼前过,她半点没察觉,要是有心害她的人,她现在已经血溅三尺了!” 田三道:“以你的身手,这武林中能看清的有几人?” “我慢了十倍。”纯娘道。 十倍?田三不语。 慢了十倍看不清,要不是功夫太差,要不是警觉性太低。 在世子爷身边的人,不管是功夫,还是警觉性,都不能太低啊! 田三也不知道说什么了,“那叶三小姐在做什么?” “她呀,在看阵法书。”纯娘娇媚地翻个白眼。 他们刚才在汇报秦楼和无影堂的事情时,看世子爷的意思,完全没有要避着、甚至还想叶三小姐参与。 可叶三小姐一直发楞走神不说,没等他们说完便以累了为由回去休息了。 结果回去后,却在看什么阵法书! 看阵法书是很重要,可现在是看阵法书的时候吗? 田三叹口气,“不管怎样,刻苦努力总是件好事。” 祝全傲气地冷哼,“阵法,可不是刻苦努力便能有成就的事情!没有相应的天份,学到死也不过尔尔。” 无影堂去年新成立了一个分堂,阵法堂,祝全便是那时候招揽来的。 武国会阵法的人多,精通的人少,祝全有傲气的资本。 他说完,田三和纯娘的脸色更不好了。 自打知道世子爷将所有财产产业,上交给一个叫叶三小姐的人后,他们私底下曾打听过。 知道她曾经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资质普通,被人称为小傻子的人。 知道她能考上太中学院,多半是托她两位兄长,特别是堂妹叶五小姐的福。 知道她在学院每次私试的成绩,都是在五十名以外,知道她武功阵法都差,唯有兵法还过得去。 这样的资质能力,许配给一般的高门大户,那是完全没问题。 可要是想站在世子爷身边,那是半点资格也没有! 田三再次叹口气,“既然世子爷选了她,咱们也只能尊重世子爷的意思。我看要不这样,趁这次去陈情关这些日子,咱们抓紧机会,暗中教一教她,两位觉得如何?” 祝全不屑,一脸拒绝的表情,“我收徒弟,最看资质,没有资质的人,休想让我开口。” 纯娘眼珠子转了转,胳膊肘撞向祝全,“祝堂主,教不教得会是其次,让叶三小姐认识到她与世子爷之间的差距更重要。” 言外之意便是,教只是借口,让叶三小姐知难而退,才是重点。 田三咳了声,“好了,时候不早了,明早还要赶路,都回去休息吧。” —— 早上起来后,叶渺发现两条大腿内侧痛得厉害,那是骑马赶路的后遗症。 前世她四处征战习惯了,倒是忘了这具身体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没带点药在身上。 叶渺想起这才刚开始两天,接下来的日子还有得受,不禁有些头痛。 不过她没有说什么,用完早膳后,神情自如地上路了。 一路狂奔了两个时辰后,程烁下令休息一会再走。 叶渺跳下马,看到有块石头,顾不上什么形象,直接就坐下了。 没办法,她已经痛得快站不住了。 田三几人很有默契地走开,程烁取下干粮朝叶渺走去。 叶渺实在没什么胃口,但她很清楚在外行军体力最重要。 便接过程烁递过来的干粮和水,“谢谢。” 程烁见她吃起来,便搬了块石头过来,紧挨着她坐下,大口嚼起干粮来。 叶渺抽空瞟了他一眼,懒得开口让他坐远点,不要靠那么近。 差不多吃完后,程烁突然伸出一只手,“喵喵,给你。” 叶渺看着他握成拳头的手,“什么?” 程烁将五指展开,手心躺着一个小瓷瓶。 叶渺心一动。 “你第一次骑马出远门,想来会吃不消。”程烁道:“拿这个擦一擦。” 叶渺哦了一声接过,“谢谢。” 半晌不见程烁离开,她摇了摇手中的小瓷瓶,挑眉问:“你不走我怎么擦药,难不成你想帮我擦药?” 程烁双眼一亮,“好啊!” 伸手想将小瓷瓶拿过来。 叶渺脸皮抽动,迅速白了他一眼,将小瓷瓶捏紧。 “不给我我怎么帮你擦?”他唇角含着坏笑,语气却一本正经。 叶渺:大概是太久没见,她居然差点忘了这家伙脸皮有多厚了! “不用了。”她面无表情道:“一边去!” “真的不用吗?”程烁舔着脸又问了一次。 “滚!”叶渺毫不留情送他一个字。 程烁遗憾地哦了一声,起身离开。 两人对话并未刻意压低音量,因此一字不漏地落到徐冲纯娘几人耳中。 徐冲倒还好,木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似乎见怪不怪。 纯娘三人简直眼珠子要掉下来了。 在他们印象中,向来只有那些居心叵测的女子们,想尽一切办法往世子爷身边靠,被世子爷无情冷漠地赶走。 什么时候见过世子爷,对一个少女这样死缠烂打过?被赶走了还半点不生气? 偏偏对方还是个没什么用的半大的小姑娘! 哎哟,他们英名神武的世子爷啊,眼神咋这么不好使呢? 叶渺刚擦完药,便听程烁在不远处喊道:“准备上路!” 她整理好衣裙正要站起来,突然腰身一紧,整个人被人腾空抱起。 “你做什么?”叶涉抿紧唇,面色不悦。 男子的手臂比以前更加坚硬有力,抱起她时毫不费力,让叶渺觉得自己像根羽毛似的。 “抱你上马。”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叶渺拒绝,“放我下来。” 程烁半点没有放开的意思,“不是上你的马,是上我的马。” “什么意思?” 程烁咧嘴,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意思是,我带着你骑马。” “我自己能骑。” “你受伤了。” “我坚持得住。” 说话的这一小会,程烁已在纯娘三人惊掉下巴的表情中,抱着叶渺走向自己的坐骑,并将她侧放在马背上。 “喵喵。”他仰头看着叶渺,阳光散落他面上眼底,整张脸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才只是开始,接下来的日子,才是硬仗。在这之前,你必须要保持充分的体力。” 本来想跳下马的叶渺沉默了。 程烁说的没错,她的意志可以坚持,可这具身体现在还支撑不起她的意志。 这才只是刚开始而已,她必须保持最佳战斗力。 身后突然多了一具温热坚实的身体,让人沉醉的男子气息,将叶渺紧紧包围住。 叶渺不自在地动了动,揽在她腰间的手臂突的收紧。 “别动,再动就掉下去了。”胸腔里传出声音,震动着她的肩。 再动当然不会掉下去,可马背就这么大,她怎么可能跟他保持距离? 坐都坐上来了,还矫情什么呢? 叶渺放软身体,整个人靠在程烁怀里。 她垂着头,没看到程烁快咧到后脑勺的嘴角。 “出发!” 程烁一夹马肚子,马儿飞快地跑起来。 不一会,怀里传来幽幽的声音。 “程世子,你既然带了药,为什么昨天不给我?” 要是昨天就擦了药,她现在不会这么严重。 程烁看着前方,喉结动了动,“...忘了。” “是忘了?还是故意今天才拿出来的?”叶渺再次幽幽问道。 “...忘了!”马背上的男人,理直气壮道。 叶渺冷哼,忘了?狗屁! 她平静道:“难为程世子你了,为了跟我共乘一骑,花费这么多心思。” 程烁被揭穿心思,也不恼,只嘿嘿笑了两声,手臂揽得更紧。 “坐稳了,我要加速了。” —— 一连赶了两天的路后,这天傍晚,在一个小镇落脚。 用完膳后,准备休息的时候,纯娘敲开了叶渺的门。 “叶三小姐。”她在门外娇媚地喊道。 叶渺披着外衣打开门,“有什么事吗?纯娘姑娘。” 听到她的称呼,纯娘捂着嘴吃吃一笑,眼珠子往屋里瞟了瞟,看到叶渺放在床边的阵法书。 “叶三小姐这么晚了还在看阵法书吗?” 叶渺顺着她的眼光回头看了看,“随手翻翻。” “祝堂主精通阵法一道,若是叶三小姐于阵法上有疑惑的话,妾身可以代为转达。” 这是...要教她阵法的意思? 叶渺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不用了,谢谢纯娘姑娘的好意。” 纯娘没想到她会拒绝,脸色僵了僵,又若无其事地掩嘴笑起来。 “叶三小姐既然对阵法没兴趣,那若是武功上或是兵法上有什么疑惑,妾身也可以代为转达。” 似乎怕叶渺不识货,纯娘又道:“妾身擅长暗杀,百妩杀手榜排行第一;田三堂主精通武功和兵法,武功在江湖上排得进前二十。” “谢谢纯娘姑娘的好意。”叶渺微笑着婉转拒绝,“我现在只想尽快赶往陈情关,救出爹娘,别的,以后再说吧。” 在叶渺关上门后,纯娘的笑脸终于绷不住了。 怒气冲冲地跑到田三房间。 向来视脸如命的她,这下连镜子也顾上照了。 “三堂主,祝堂主,那个叶三小姐,也太不识好歹了!” 她气呼呼道:“我刚才去暗示她,表示她若在武功兵法阵法上有疑惑之处,咱们可以教她,哪知她全拒绝了!” “哼,不识货!”祝全不屑道。 他不想教是一回事,别人不想学,那又是另一回事。 田三叹了口气,劝道:“叶大将军和夫人被困陈留镇生死不知,叶三小姐现在没心思学也是正常。这事是我考虑不周,以后再说吧。” —— 三天后,一行人到达溪州,陈情关是溪州边界。 无影堂的分堂主张山,带着一众兄弟们,将程烁几人恭恭敬敬地迎进了早就准备好的宅子。 落座后,程烁道:“说说现在什么情况。” 张山道:“据属下打探到的消息,七月初燕军突然加大五倍军力对付叶大将军,朝廷派出从齐楚战场退下来的许将军前来接应,本该七月十八左右到,但不知为何,七月二十五才到。” “燕军趁机围住陈留镇,占领各大通信要塞,陈留镇被完全封闭起来。” “许将军不知情况如何,不敢贸然进攻,现正想方设法打探陈留镇的消息。” “收到三堂主的命令后,属下派人多次打探,只探得到燕军一路重兵把守,百里内根本没法靠近陈留镇。” 程烁叩着手指,“依你之见,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属下认为,先打探清楚陈留镇是已经被攻陷,还是依然在死守,再定后策。” 程烁还没开口,叶渺站起来,淡淡道:“我去打探。” 程烁心知是拦不住她的,想了想道:“我去找许将军了解情况,你们兵分两路去打探消息。” “谁愿意和叶三小姐一路?” 正文 二七四、惊掉所有人的眼睛!(二更) 田三祝全纯娘三人,望天的望天,低头的低头,玩手指头的玩手指头,装作没听到。 只有张山弱弱地举起了手表示他愿意,同时还一脸疑惑,为什么三堂主几人都不举手? “田三,纯娘,祝全,你们三人一路。张山,派几个熟路的带他们去。”程烁道。 “是,世子爷。” “至于你和叶三小姐这边...”程烁看了一眼叶渺,见她似乎没什么意见,道:“带上三五个人吧。” “是,世子爷。” 简单交待完后,程烁将叶渺叫到一边,柔声道:“喵喵,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千万别逞强知道吗?我先去找许将军了解具体情况,回头咱们再从长计议。” “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未来岳父岳母有事。” 叶渺低着头嗯了一声,程烁看不到她面上神情,只看得到她梳着发髻的头顶。 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 “乖,听话,不然下次不许你一人行动。” 那哄宠物似的动作与语气,让叶渺忍不住想瞪他。 一抬头看到程烁唇边的笑意,知道他在故意逗她。 便横了他一眼,“我走了。” 这边张山被田三叫到一旁。 “三堂主有何吩咐?”张山恭敬道。 田三不是本名,外人只知他姓田,是无影堂三堂主,便叫他田三。 “挺有胆识的嘛。”田三道,语气有些耐人寻味。 张山以为田三这话的意思,是刚才世子爷问谁愿意跟叶三小姐一起,没人愿意,只有他举了手。 他不明白田三几人为何会不愿意,但在他看来,他还挺佩服叶渺的。 一个年轻女孩子,孤身前来这战火连连的溪州营救双亲,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勇气! 张山嘿嘿笑了笑,“谢三堂主夸奖。” 田三嘴角抽了抽,他以为他在夸奖他? “等会选五个分堂里最出色的好手。” “是,三堂主。”张山应道。 田三又用那种耐人寻味的语气道:“这次和叶三小姐一起行动,结果不重要,重要是一定要保证叶三小姐,毫发无损!” 张山更迷惑了,“三堂主,属下不是很明白。” 叶三小姐前来不就是一门心思想要救出双亲吗?遇到一点危险就退缩,怎么可能成事? 田三瞅他一眼,“张山,你还有所不知吧?” “请三堂主明示。” 田三指了指不远处正在跟叶渺说话的程烁,这时程烁正将手放在叶渺头上,满脸宠溺。 “瞧见了吧,叶三小姐,是世子爷的心上人!” 张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一个偏远地方的小小分堂主,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核心人物才知道的大要闻? 此时他突然明白过来,刚才田三说他挺有胆识的话的真正意思。 敢带着世子爷的心上人去犯险,难道不是挺有胆识?要是回来少了一根头发... 张山一个哆嗦,哭丧着脸,“三堂主,救命。” 田三拍拍他的肩,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记住我刚才说的话,结果不重要。” 张山心想,这个时候还管什么结果,他只想将叶渺供起来。 眼见叶渺和程烁说完话后朝他走来,张山暗忖着怎么劝叶渺打消念头。 还没想好,便听叶渺道:“两刻钟后出发。” 张山只好苦着脸喊来五个分堂里身手最好的属下,暗中耳提面命一番。 五人本来被选中很是高兴,结果一听到叶渺是程烁的心上人之后吓白脸,差点哭着求张山换人去。 张山一人瞪了一眼,“别想些有的没的!总之遇到危险先往前冲,要是情形不对,我会劝叶三小姐退回来的。” 哭着喊着也要求她回来! 都是有家有口的人,到时候叶三小姐出了事,他们死了不足惜,最怕还要连累家里人。 “是!”五人神色凄凉地应下,为自己的未来哀悼。 两刻钟后,天色已昏暗下来,秋风吹得树上落叶纷纷,为这夜色添了几分苍凉。 叶渺一身黑衣短打,跟在张山后面,往陈留镇的方向走去。 分堂里的五人,前后左右将她紧紧护在中间,生怕这夜里的秋风,吹掉她一根头发。 叶渺看了五人一眼,没出声。 走了一会后,张山紧张回头,“叶三小姐,前面即将进入燕军探子的巡逻范围,请叶三小姐小心。”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前很很危险,要不咱们回去吧。 叶渺点了点头,“带路吧。” 张山只好继续往前走,蜗速。 生怕不小心惊动燕军的探子。 刚从林子里的小路钻出来,便听一阵嬉笑声从前面传来,听语音正是燕军,似乎是几个喝多了的燕军。 张山正犹豫着要不要钻回林子里避一避,已有人眼尖地看到他们。 “喂,你们几个,鬼鬼祟祟的在那干什么?” 张山眼神一凛,向身后五人一示意,六人一齐冲上去。 临走前还低声交待道:“叶三小姐,请捂好眼睛。” 六人伸手不错,手起刀落,转瞬便将那七八个燕军的脑袋砍了下来。 有一个燕军的脑袋被砍下来后,因为地势的关系,骨碌骨碌往叶渺这边滚过来。 张山抬手给那五人其中一人一巴掌,又低声骂了两句,大意就是怎么这么不小心,要是吓坏了叶三小姐怎么办? 那人连忙跑过来将那脑袋拎起藏在身后,弯腰对叶渺说了声对不起后,提着脑袋转身跑了。 张山走过去搓着手,呵呵道:“对不起叶三小姐,一群大老粗,下手不知轻重,请叶三小姐不要见怪。” 叶渺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走吧。” 张山紧张道:“叶三小姐,燕军向来都是一两个百人团一起出现。这里出现了七八个燕军,剩下的肯定隔得不远。属下六人功夫有限,只怕没能力对付这么多人,要不咱们先回去如何?” 叶渺淡淡道:“你们要是怕了,就先回去。我一个人去。” 张山:... 他是想大小姐您回去啊! 张山的判断没有错,仅管一行人小心谨慎,还是没走多久,又碰上了一波燕军。 这次大约有二三十人,张山预估了一下形势,他们六人对付二三十人没问题,只是没法分心照顾叶渺。 “叶三小姐,请躲好。” 叶渺见他一副如果他不点头便不离去的样子,便点了点头走到一棵树后躲起来。 张山这才带着五人,专心对付那几十个燕军。 之前他们能转手间将七八个燕军杀了,主要是那七八个燕军喝了酒,身手不灵活。 现在一次对付二三十个,明显吃力不少,好几次差点被燕军的大刀砍中。 张山一边专心对付燕军,一边还要时不时回头看看叶渺那边的情况,以防有燕军跑过去,他好及时回防营救。 本来是好意,结果反倒引起燕军注意。 有几个燕军注意到站在树底下的小黑影,暗中使个眼色,悄悄往那边移去。 等张山发现时,那几人已经快要靠近叶渺了。 “小心!”张山脑子一片空白,大喊一声。 结果他话音刚落,就见叶渺朝那几个人走去。 就这么走着,都没看清她有没有动手,然后那几人就哗哗哗地倒在了地上。 同时一道寒光闪过,他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张山整个人惊呆了。 有些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渺走到他身后,从刚才被她匕首射中的人的胸膛处,拔出匕首。 见张山张大嘴如失了魂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专心点,张堂主。” 张山猛地咽下口水,这才反应过来。 我擦!他刚才怕不眼花了吧? 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叶三小姐,转瞬就杀了五六个人,还顺手救了他? 其他五人也有些呆滞。 说好的,舍了性命要也保护叶三小姐半点不受损,可她这身手,用得着他们保护? “叶...叶三小姐...”张山舌头打结。 叶渺皱起眉头。 “据属下判断,这里马上就会有上百人甚至更多的燕军出没,属下建议今晚咱们先回去,明晚再来。” 燕军并不是每天都有这么多人巡逻,但叶渺几个运气不太好,所以张山再次建议今天先回去。 他说完见叶渺站着一动不动,忍不住提高音量道:“叶三小姐,再不走只怕来不及了!” 叶渺紧皱的眉头松开,面无表情道:“已经来不及了。” 张山:嗯?什么意思? “燕军已经来了。” 张山和五个手下左右望了望,尽管天色昏暗,但他们素来晚上行事惯了,夜视能力很好。 “没人啊,叶三小姐是不是看错了?” 张山话刚说完,一名手下碰碰他的胳膊,颤声道:“分堂主,来...来了...” 什么来了?张山顺着那人的眼光看过去... 妈呀... 只见几十名全副武装的燕军,正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张山下意识想带着几人跑,回头一看,这边同样看到几十个燕军围过来。 妈呀,他们被包围了! 张山来不及想为什么叶渺会知道,因为他脑子里此时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张山,要完蛋了! —— 叶渺这边的运气不好,纯娘几个的运气也不太好。 一路也是杀了好几拨燕军。 祝全阵法好,但武功一般,杀人全靠纯娘和田三。 纯娘将最后一人一匕首封喉,然后拿出铜镜看了看自己的样子。 田三看着她擦掉脸上的血迹,理顺弄乱的头发后,才担心道:“不知道张堂主那边有没有遇到麻烦。” 纯娘娇媚一笑,“三堂主不用担心,我保证叶三小姐连鸡都没杀过,要是跟咱们一样遇上燕军,她定会马上哭着喊着要回去。” 田三道:“我瞧叶三小姐,倒不是不能吃苦的人。” 祝全看着满地尸体,面色发白,听到田三的话后道:“能不能吃苦,跟能不能杀人、见不见得血和死人是两回事。” 好比他,阵法一流,可看到血和死人就想吐。 “说的也是。”田三点点头,“毕竟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这时一名带路的分堂手下走过来,“三堂主,前面不远处燕军设了阵法。” 祝全精神大振,终于到了他表现的时候了,“接下来看我的!” —— 看着围拢过来的燕军,张山肠子都悔青了。 早该将叶三小姐劝回去才是,结果现在都什么事! 他死了不足惜,他媳妇孩子怎么办? 想着以后都见不到媳妇孩子了,张山一个大老爷们,不禁红了眼眶。 同时心中豪情大发! 死也要死得光荣! 临死前杀一个燕军不亏,杀两个赚了! 他正要振臂高呼,却听耳边传来叶渺平静的声音,“能不能保护自己?” 张山:... 满腔的豪情顿时被打散,下意识应了一声,“能。” “那就好。” 叶渺说完这三个字后,转身将分堂的五人召到一起,低低的不知在说什么,将张山晾在一边。 张山好久才反应过来,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是呐呐道了一句,“叶三小姐,对不起...” 他无能,恐怕要辜负世子爷之托,护不住她的命了。 叶渺没理他,那五人也没理他,全神贯注地听着叶渺说的话。 燕军越来越近,张山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涮羊肉的味道,以及手中大刀上,曾经沾染着武国兄弟们鲜血的血腥味。 张山想说,这个时候还说些什么呢,难道想投降或是束手就擒吗? 可燕军凶残,就算是投降对方也未必会给你活路。 特别叶三小姐你一个漂亮女子... 张山打个寒颤,在这一刻,他心中突然浮现一个念头。 为了不让叶三小姐受辱,要不,他先杀了叶三小姐,好过眼睁睁看着... 他脑中念头还没来得及散去,只见叶渺和那五个手下突然散开。 像之前来的时候那样,五人站着五个方位,将叶渺围在中间。 张山忍不住苦笑。 难不成叶三小姐以为这样,他们就能护着她突围而出? 那五个手下也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以为自己能以一敌二十? 除非他们的武功,能在突然间暴涨五倍! 可是,这可能吗? 看着那走向燕军的五人和叶渺,张山失笑着摇摇头。 下一秒,看着人头纷飞的惊悚场面,他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 再也笑不出来了。 ------题外话------ 感谢WeiXinfdcd39e097、北斗星儿、noalla、书迷糊涂、387709啊、pppr3e83c的月票! 感谢pppr3e83c的评价票! 正文 二七五、神一样的叶三小姐!(一更) 他的五个手下,围在叶渺身边,快速而有节奏的走位。 一招一式同以前,似乎没什么区别。 出手的速度同以前,也似乎没什么变化。 但细看,又分明不同。 五个人好像一个人。 一招一式像平时在训练一样,非常整齐。 威力...也非常大! 所经过之处,那些燕军的脑袋像西瓜一样被砍掉。 还是非常轻松的那种,真的像切西瓜。 平时勇猛善战的燕军,遇到他们后,感觉突然变得笨拙无比,居然连一招都接不住。 张山不由望向站在中间的少女。 只见她神情平静如水,乌泱泱的杏眸,专注地看着四周的燕军,嘴里则像个巫师似的念念有词。 她很少动手,每次动手都是在那五人没有一招杀掉燕军、动作不再整齐时。 那时她手中拿着不知哪里弄来的长剑,轻松跃起,一剑封喉,又迅速进入五人之中。 然后不知说了几个什么词后,那五人的动作,立马变得整齐起来。 耳边一阵疾厉的风声,张山手中的长剑下意识向后刺出。 他想起叶渺问他:能不能保护自己? 他说能之后,叶渺临走前,好像说了一句:那你保护好自己,等会我可能无法顾到你。 张山当时根本没将她的这句听进耳,因为他觉得他应该是听错了。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长剑穿过盔甲刺入燕军的胸膛。 张山用力一回抽,剑身带着腥臭的鲜血向他喷来,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看着凶神恶煞向他袭来的三个燕军,张山再也没法思考其他,专心地砍杀。 等他快速解决了三个燕军后,一回头。 我滴个娘啊! 百来个燕军,此时只剩下几个双腿发软吓破胆、跑不动的燕军了。 眨眼的瞬间,那几个燕军也被解决了。 张山望着成群的燕军尸体,完好无损的五个手下,以及神情从头到尾没什么变化的叶渺。 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百来个燕军围上来时,他还在心里想,除非他们五人功力能暴涨五倍以上。 结果转眼,他亲眼看到他们暴涨了五倍不止! 几人朝他走来,叶渺见他神情呆滞,“张堂主,你没事吧?” 张山一个激灵,下意识问道:“你...你刚才使了什么法术?” 他眼再瞎,也看得出他五个手下,完全是靠叶渺操控,才变得那么厉害。 一问之后,张山有些羞愧难当。 他这是当她是妖魔鬼怪了?还法术! 张山涨红着脸解释,“叶三小姐,属下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叶渺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我明白,那不是法术,只是一个武阵而已。” 武阵是武功与阵法的结合,不能说武阵比单独的武功或阵法更厉害。 但对于资质一般的人,若能习得武阵,功力最少能增长五倍甚至更多。 所以武阵是绝大部分练武之人和帮派梦寐以求的。 只是...一个...武阵而已?意思就是她还有很多? 张山一个哆嗦,“这是个什么...武阵?” 叶渺想了想,“六佛阵。” “六佛阵?”张山喃喃自语,虽然他只是一个分堂主,但却是无影堂的分堂主,见识还是有的。 他听过三鬼四杀五魔七星这几种武阵,唯独没有听过六佛阵。 记得以前还和人讨论,为什么没有以六字开头的武阵。 所以其实不是没有,而是他孤陋寡闻了? “嗯,六佛阵,我自创的。” 叶渺刚才想了一下才回答,是因为太久没用,她忘记了。 这是她前世自创的其中一个武阵,因为江湖中只有三鬼四杀五魔七星四种武阵,她闲瑕时好玩,凑齐了一二六八九十几种武阵。 听到自创两个字后,张山眼睛都直了。 一般阵法师穷其一生都在研究阵法,于武术造诣便有些偏差。 自创武阵,需要既精通阵法,又精通武功,能两样皆精者,那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所以江湖上至今只有三鬼四杀五魔七星四种武阵。 眼前的少女,年纪轻轻便能自创武阵,一下子在张山心中变成了仙人一样的存在。 他激动得恨不得跪在地上膜拜。 同时又有些嫉妒他那五个手下。 明明他武功比他们更好,却没有这样的机会,好让人嫉妒! 叶渺看他脸上一时激动一时失落,随口问道:“想学?” 张山兴奋说话都说不清了,“属下...也可以像他们五人一样?” 叶渺歪着头想了想,“你没有他们五人的默契,取代不了。” 张山立马如被浇了一身冷水。 “不过你大局观好,可以代替我的位置。”叶渺道。 幸福来得太突然,张山怀疑自己因为太想而出现了幻听。 叶渺见他没有回答,问道:“你不想吗?那就...” 算了两个字没说出口,已被张山异常激动地打断,“想!想!谢谢叶三小姐!” “那你等会好好看着。” 好好看着?什么意思? 张山还没反应过来,叶渺已招呼五人迅速站位。 他一个寒颤,抬头看向前方。 夜色下,一大群燕军,正向这边围过来。 少说,也有二三百人... 若是以前,他早吓得拔腿就跑。 可现在,不光是他,还有他那五个手下,双眼皆是亮晶晶。 似乎看到的不是燕军,而是一颗颗移动的西瓜... 五个手下经过刚才一轮的厮杀,六佛阵已使得熟练很多,叶渺不再需要专注补位,便专心将六佛阵的威力施展开。 刚才威力是一变五,现在叶渺专心投入后,威力则是五变十。 所以燕军虽比之前多了一倍多,还是在两刻钟左右的时间,被全部斩杀。 结束后,空气一片安静,深夜的秋风突然吹来,腥臭味令人作呕。 张山和五个手下站在尸山中,都很恍惚。 以前他们几个,碰到一群五十人左右的燕军就得拼命跑了。 现在,他们却不费吹灰之力,连斩四百多名燕军。 这样大的差距,让他们觉得很不真实。 “走吧。”空灵而淡淡的少女声音响起,如从虚空而来,惊醒了张山和他的五个手下。 他们眼见一抹纤细的身影向前走去,下意识就跟了上去。 甚至都忘了思考,为何叶三小姐会知道是往这边走? 走了一会,一个手下突然反应过来。 “叶三小姐,张堂主,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这个关口,燕军设了阵法,我们过不去,必须绕道,否则会惊动燕军。” 以前他们都是绕道走,虽然花费时间最少多两倍,但也没办法,总好过困在阵中丢了性命。 “这附近的燕军,最少有一千至两千人!” 现在他们可以一次杀二百三百燕军,但若是对上一千两千,那也只有逃命的份! 张山反应过来,“叶三小姐,我们必须改道往西走了。” 叶渺头也没回,“不用改道!你们跟在我后面,不要走丢了。” 看那模样分明是要闯阵了! 张山震惊地站在原地,几个手下围拢,纷纷用眼神问他怎么办? 少女的背影越来越远,黑暗中似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那身形虽纤细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却又让人感觉到她身上不可思议的力量。 张山一咬牙,决定跟着直觉走。 “都跟上。” 说完大步走向叶渺,不一会便跟在了她身后。 五个手下面面相觑。 说实话,之前那个六佛阵,他们就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没想到不但没摔坏,还变成了无坚不摧的铁罐子! 但现在,阵法耶!可不是跟燕军打架,打不过了还可以想办法逃! 一旦进去了,除非破阵,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有人问,“怎么办?真的跟上去吗?” 有人一跺脚,“堂主都去了,死就死吧,跟上!” 几人商量好后,便跟上了张山的步伐。 一路战战兢兢,全神戒备。 直到走了半个多时辰后,叶渺在前面道:“这里是两个关口的最中间,燕军防守最弱,休息一刻钟后再出发。” 然后听到张山不敢思议地问道:“休息?我们不是在阵法里吗?” 叶渺看了他一眼,“半个时辰前已经出来了。” 张山茫茫然看向自己五个手下,见他们同样一脸迷惑,看来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是不是没有阵法了?”有一人问。 “难道燕军将阵法撤了?” 几人小声议论了一会后,张山一拍脑袋,“瞧我这猪脑子,叶三小姐既然能自创武阵,破个燕军的破阵有什么难度?” 这话一出,其余五人皆恍然大悟。 看到坐到一旁闭眼小休的少女,眼神充满敬畏。 —— 祝全花了半个时辰,终于带着田三和纯娘,以及两个带路的分堂手下走出了阵法。 分堂的手下敬佩不已,“祝堂主果然名不虚传!之前咱们分堂的人要想去前面的镇,只能花两个时辰绕道走!” 祝全面露得色,嘴上却客气道:“小意思。” 另一手下道:“祝堂主,能否将这破阵之法教给我们,以后咱们就不用绕远路了!” 祝全掸了掸衣袖,略有些高傲,“阵法之事过于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 “是是是,属下堂突了。” “日后若得闲,我亲自给你们指点一下。” 祝全作为阵法堂的堂主,便是要将阵法在无影堂内推广开。 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安插培养自己势力的机会。 分堂手下喜不自禁,“多谢祝堂主!” 这时田三问道:“只有我们走的这条路燕军布有阵法吗?” 分堂手下道:“回三堂主,燕军防守严密,任何一个关口,不论大小都布有阵法,且在附近布兵最少五百以上。一旦有人触动阵法,便会被燕军围而杀之。” 田三担忧道:“不知道张山他们那边会如何?” 纯娘拿出铜镜理了理发髻,不甚在意的娇声道:“张山不会那么傻,要是好运避开燕军去到了关口,知道有阵法后,定会带人绕道或是原路返回。” 说完将铜镜塞回袖中,又似想到什么,瞪大一双狐狸眼,“叶三小姐每晚都在看阵法书,万一她不知天高地厚想试一试,而张山又拦不住...” 她说完看了一眼田三,眼神说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担忧。 祝全冷哼一声,“要是她不知天高地厚硬闯,那就是自己作死,还连累兄弟们!” 田三叹了口气,“我们在这里说什么都无用了,只希望叶三小姐懂事些,不要连累无辜就好。” 说完回头问分堂手下,“过了这个关口,还有多久能看到陈留镇?” “还有两个关口。” “继续带路。” “是,三堂主。” 话落,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似有不少人正在向他们靠近。 田三和纯娘凝神一听,同时面色一凛。 “不好!” “有近二三百燕军靠近!” “撤退!回分堂!” —— 叶渺几人休息一刻钟后,继续站起来往前走。 刚出来时,是张山在前面带路,五人小心翼翼将叶渺护在中间。 现在,是叶渺在前面带路,张山和五人,神情恍惚地跟在后面。 直到走了好一会,才有人发出梦呓一般的声音,“叶三小姐怎么会识路?” 张山及其余四人这才回过神来。 对啊,有些路他们都不知道,叶三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张山喃喃道:“陈留镇在溪州的最北边,一直往北走,总不会错的。叶三小姐或许就是这样想的。” 只是这样的解释,连他自己都不信。 乌漆嘛黑的,又没星没月,最厉害的识路人,都未必知道哪儿是真正的北。 何况还要避开燕军的巡逻。 “堂主,我们刚才...是不是过了第二个关口了?”一个手下小声问。 “过了第二个关口了!?”张山大吃一惊。 自溪州北部陈留镇一带被燕军把控以来,他们从来没机会靠近第二个关口。 “好像是。”手下指了指不远处一座山,“那山的形状我记得。” “堂主,咱们真的过了第二个关口吗?” 张山:... 他现在只想说,别问他,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比他们还无知! “堂主!”突然有个手下大叫一声。 “快看那边!” 所有人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面上全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不是说只过了两个关口吗?”张山喃喃道:“那我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正文 二七六、终于请教到了叶三小姐!(二更) 出现在张山几人眼前的,是一条河。 远处零星的灯火倒映其中,河水幽深得吓人。 这条河张山几人并不陌生,以前他们经常坐船来往。 这条河叫溪河。 可为何他们会如此震惊? 因为溪河的对面,是陈留镇! “啊啊啊!”张山有些不受控制地叫出声,指着刚才说好像过了第二个关口的手下,“你不是说过了第二个关口吗?不是说那山你见过吗!?” “这哪里是过了第二个关口!” “这分明是过了第三个关口!”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啊,以前就算没有燕军把守,从第一个关口到第二个关口,也要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那名手下缩着脑袋,“我哪知叶三小姐,能用一个时辰的时间,将咱们从第一个关口带到第三个关口!” 他也好冤的好不好! 其他四个手下也是刺激过度,呆呆地望着对面的陈留镇。 陈留镇高高的城墙上,几面旗帜迎风飘扬。 借着城墙上的灯笼,能清楚看到,旗帜上绣着的大大的“叶”字,以及旗帜下,穿着武国铠甲的武国士兵。 他们脸上神情似乎很疲惫,他们的眼里,却露出坚毅的光芒。 陈留镇没有被攻破! 叶大将军夫妇和一众士兵百姓们,暂且无恙! 张山内心一阵激动,不由望向不远处如化石般的少女。 她微微仰着头,看向陈留镇的方向。 对面灯火在她眼底跳跃,似漩涡一样,下一刻便要掀起惊涛骇浪。 张山心里一惊。 要是叶三小姐坚持要去对面,他们怎么去?游过去? 只怕游到一半就累死了! 他正想着怎么过河,耳边响起淡淡的声音,“回去吧。” 张山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 双亲就在咫尺,费了这么大的劲才走到这里,现在居然说回去? 一阵风从身边轻轻吹过,眨眼前,少女已走在返回的路上... —— 程烁和叶渺几人分开后,去了许将军的驻军地。 许将军是他之前对抗齐楚时的手下,对他很是敬佩。 所以虽然程烁并不是奉皇命而来,更不是这次的主帅,许将军还是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末将之前收到叶大将军来信,要求末将在七月十七赶到陈留镇。可没过两天,末将又收到一封信,说燕军短期内不会进攻,让末将在二十五之前赶到即可。” 许将军道:“当时末将的人马,刚从战场上退下来,正是人疲马倦的时候。末将想着也许是叶大将军想到这一点,让末将的人养足了精神才上路。于是便按照约定,晚了七天出发,哪知来到溪州后,才知陈留镇出了事。” “末将派出不少人打探陈留镇的消息,均有去无返。末将担心燕军使诈,不敢贸贸然进攻。”他惭愧道:“还请世子指示下一步行动。” 程烁方才一直闭眼聆听许将军讲述事情原委,至此方睁开眼,眸中晦暗难测。 “叶大将军的两封信还在吗?” “在,世子请稍等。” 许将军说完,立马让人取来信件,双手呈上,“世子请过目。” 程烁打开第一封信瞧了瞧,底下盖着叶大将军的帅印,写信人是一位姓方的文书。 第二封信一展开,看到上面的字体,程烁不由皱起眉头。 往下看,没看到代笔人的名字,但叶大将军的帅印赦然印在上面。 一般来说信是谁写的都会有记录,以便追查,但收到信的人,主要看的却是帅印。 许将军之前也没留意,此时站在旁边看了一眼,后背一凉。 “这信...莫不是假的?难道燕军伪造了叶大将军的帅印?” “帅印是真的!”程烁将信放下,淡淡问道:“小王爷去过陈留?” “小王爷此次随军去了陈留。”许将军道:“不过世子放心,末将听闻半月前,小王爷已被叶大将军送走。” 他以为程烁是关心南宫锐的生死。 “叶大将军,真是有先见之明啊。”许将军感慨道。 将军多征战,打场败仗是常事,可若是牵连到皇家人的性命,这场败仗可就不是小事了。 “徐冲,去将南宫锐给我带回来!” “是,世子。” 许将军一个哆嗦,直呼小王爷的名讳,这分明是发怒了! 抬头看眼面如寒霜的程烁,许将军突然后知后觉的想,莫非这第二封信,跟小王爷有关? “叶大将军那边,我正想方设法与之联系,若有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 “是,世子!” —— 叶渺几人回到分堂的时候,天刚刚亮。 田三纯娘祝全几人还没回来。 张山在心里估摸了一下,从昨天黄昏到现在,大约隔了五个时辰。 去的时候大约花了三个多时辰,也就是说回来的时候,只花了一个多时辰最多不过两个时辰。 以前就算没有燕军阻碍,从分堂到陈留镇,也要花三个时辰,也就是说来回最少六个时辰。 张山实在想不明白,他们怎么能一路和燕军厮杀,一路破阵,来回却只花了五个时辰? 正恍恍惚惚的时候,见到程烁回来,张山忙敛住心神,“世子!” 程烁点点头,似乎对他们此时回来一点不奇怪。 叶渺听到声音出来望了一眼,只见程烁看向她,“好好休息,午时再议。” 叶渺点了点头往后面的院子走去,张山道了声,“是,世子。” 他回去换了身衣裳用了早膳后,整个人亢奋得睡不着,便又来了分堂。 只见他五个手下跟他一样睡不着,正在校场上练习昨晚叶渺教他们的六佛阵。 张山默默看了一会,心里很是嫉妒,因为叶渺还没来得及教他。 以他的资质只是光看,实在看不出什么诀窍。 他抱着撞运的心情,往分堂后面的院子走去,正好碰到用完早膳再散步消食的叶渺。 “叶三小姐。”张山激动地拱手。 “张堂主。”叶渺打了招呼后继续散步,却见张山站在一边双眼发光,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顿时醒悟过来,“张堂主是来问六佛阵的事情?” 张山眼睛更亮了,嘴上却客气道:“不急,不敢打扰叶三小姐休息。” 叶渺了然地笑了笑,“正好我还不想睡,我与你说说吧。” 张山嘴上说着这怎么好意思,双脚却出卖他,快速走到叶渺身边。 —— 田三几人回来的时候,已快到巳时,一到分堂看到张山和他五个手下,精神抖擞地在练剑,便问道:“叶三小姐呢?” 其中一名手下恭敬道:“在后院休息。” 纯娘嗤笑一声,“瞧,被我说中了吧。定是昨晚早早回来,休息到现在。” 这时跟着田三去的两个带路的走过来。 其中一个爱说话的,上去揽住五人之中一人道:“阿树,昨晚出去遇到危险没?” 阿树是个性子内向的,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也不多话。 听到这话想了想后,闷声道:“还行。” 反正最后都平安无事,所以还行吧。 “遇到的燕军多吗?” “还行。” 反正最后都杀光了,就不算很多。 那人听他这么说,连连赞叹阿树他们运气好,“你不知道我们昨晚多不好运,遇到的燕军合起来起码有三百多!三堂主和纯娘一人杀了好几十!还有祝堂主,阵法可厉害了!带着我们直接破阵过了第一个关口!你知道那个阵法的厉害的,以前咱们哪敢闯?祝堂主还说要指点咱们阵法,哈哈哈,咱们分堂可有福了...” 那人兴奋不已,又眉飞色舞的,将昨晚杀敌的情况活灵活现地说了一遍。 张山站在一旁,看了眼田三几人,没敢说话。 田三上前拍了拍张山的肩膀,“昨晚你能将叶三小姐劝回来,没让兄弟们冒险,这事做得很好。” 说完又赞了赞另外五人,表示他们的功劳他看在眼里,回去后会向大堂主反映。 张山憋着一肚子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 五个手下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想开口解释,田三几人已朝后院走去。 以他们的身份,自然不敢喊住田三几人,便看了眼张山,见他摊手,便默默回去继续练剑。 —— 午时,田三等人依时来到分堂议事厅。 已经在此等候的张山连忙站起来。 田三朝他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他坐下。 张山早上憋在肚子里的话想找个机会说出来,田三却转头和纯娘祝全几人小声交谈起来。 张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顿时泄了,默默坐在最角落里。 不一会,程烁来了,看到叶渺还没来,便问:“叶三小姐呢?” 张山赶紧道:“叶三小姐还在休息,因为属下...” “哦,那就让她休息够了再说。”程烁道:“先去用午膳,议事时间再定。” 张山那句“因为属下早上去请教叶三小姐武阵,耽搁了她休息”这句话,便被生生打断,咽了回去。 待程烁离开后,田三纯娘祝全的脸色,极奇难看。 田三年长些倒还好,纯娘就有些忍不住了,“世子爷怎么像个...昏君似的。” 她小声嘟哝完,又冷笑,“这叶三小姐可真命好,出去探个路半途折返,就可以一直睡到现在都不起来。” “偏偏咱们世子还惯着。” 田三不想让分堂的人看到这一幕,挥手让张山离开。 想说话又没机会说话的张山:... 纯娘越说越来气,“世子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能让这样的女子待在身边?” “纯娘!”田三厉喝一声。 纯娘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娇媚地撇了撇嘴,“我又没说错。” 只来了无影堂不到一年的祝全听到这话后,忍不住皱起眉头,“纯娘,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纯娘低头把玩着自己的秀发,“什么什么意思,世子爷将来是板上钉钉的平南王,那样的女子能当得起平南王妃的头衔吗?” 祝全隐约觉得纯娘之前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 随着一声抱歉,叶渺走进议事堂,看到只有田三三人,楞了楞,“世子呢?” 纯娘看她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上来了。 “世子爷知道叶三小姐您没睡醒,吩咐咱们用过午膳再来。”她语气讽刺明显。 叶渺哦了一声,“那我用完午膳再来。” 说完便若无其事地离开,气得纯娘在后面跳脚。 —— 用完午膳后,所有人终于聚在议事堂。 “说说昨晚打探的情况。”程烁道。 纯娘娇声道:“妾身先说。” 见程烁点点头,便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最后田三总结道:“前往陈留镇一共三个关口,现在咱们已经摸清通过第一个关口的路线。第一个关口过后,燕军守卫明显增强,属下建议多派人手去,分散燕军的注意力,属下和纯娘祝堂主继续摸清第二个关口的路线。等第二个关口通过后,再来议定怎么通过第三个关口。” 田三说完后,满以为程烁会像以前一样,道这事就按三堂主所言行事。 谁知程烁听完,扭头看向身边的少女,语气轻柔,“你的建议呢?” 田三心里略有些不舒服,面上却并不显。 “陈留镇暂且没事,孟悠然在镇外施了法,里面的人出来不来,燕军暂时也攻不进去。” 叶渺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陈留镇里面的粮食和药材。” “最近天气转变正是流感肆虐的时机,如果药材不够,陈留镇里的人相互感染又得不到有效治疗,时间一长,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我建议先准备医治流感和防止流感的药材送过去。” “还要想办法弄到船,溪河附近的船只,估计都被燕军控制住了。” 程烁随即接口道:“张山,立马让分堂的人去准备药材,想办法先弄两条船来!没有的话立马造!” “是,世子!” 张山离开后,程烁看了眼叶渺,语气不明,“叶三小姐,我有话与你说。” 叶渺眸光闪了闪,头微垂着跟在程烁后面离开。 留下田三纯娘祝全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久久不能言语。 半晌,田三道:“来人,将昨晚出去的喊一个进来。” 随后一人进来。 田三沉声问道:“昨晚,你们和叶三小姐去到哪了?” ------题外话------ 感谢387709啊、139*****850的月票! 感谢387709啊、QQa8c10ae09e6e55的评价票! 正文 二七七、喵喵啊,你好像忘了,我是你未来的夫君!(一更) 被喊进来的,是那个叫阿树的内向少言的男子。 见田三问话,诚惶诚恐道:“回三堂主,去...去到溪河了。” “溪河?”田三几个并不知道溪河在哪。 “溪河的对面,是...是陈留镇。” 田三和纯娘祝全互看一眼,有些不敢置信。 他们不知道溪河在哪,但却知道如果要去到陈留镇附近,最少是通过了三个关口。 “你们怎么去到的!?”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一路走...走去的。” 一路走去,畅通无阻? 祝全从鼻孔轻嗤了一声,“那你们运气真好。” 阿树脸上难得露出笑容,“是运气挺好的。” 遇到了叶三小姐,学了六佛阵,这运气可不是挺好的? 他本来说的运气好是这个意思,但显然田三几个误会了。 自以为了解到了真相,“下去吧。” —— 叶渺低着头,跟着程烁一路走向分堂后院。 眼珠子转啊转的,正想着等会怎么脱身时,胳膊一紧,被人按到了一棵大树上。 秋风吹得树叶哗哗响,正午刺眼的阳光从晃动不断的树叶间洒落,星星点点地落到两人身上。 高大的男子将她困在大树与手臂之间,秋风吹动他身上干净好闻的气息,强势地吹进她的胸肺里。 叶渺有些不自在,矮身想从他的手臂间钻出来,被他一手掐住腰身,动弹不得。 那手掌干躁而炙热,叶渺忍不住用手掰他,却动不了分毫,“你...你松手。” 程烁不理会她的挣扎,弯腰逼近,“你怎么知道陈留镇外的阵法是孟悠然布的?他给你暗号了?还是...给你写信了?” 叶渺眼睛闪躲不想回答,突然腰身一痛,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原来程烁用力掐了她一下,然后咬牙切齿的从鼻腔嗯了一声,“嗯?” 叶渺吃痛,弱弱道:“写信了。” “什么时候?” “上月初。” “写什么了?” “就是说他可能会来陈情关。”叶渺偷偷看了他一眼,“昨晚看到陈留镇外面的阵法才猜测是他,军中的阵法师没有那么厉害。” 其实她并不是猜测,而是肯定,因为前世她与孟悠然合作过很多次,对他的手法非常熟悉。 说完后叶渺低下头,或许是没有说真话的原因,她觉得有点心虚。 “收过几封了?” “两三封吧。”叶渺咳嗽了一声,“不记得了。” 程烁忍着满腔酸意,“我跟你说过,不许收他的信的吧?” 叶渺咬了咬唇,“就是几封信而已,说说与越国对战的一些情况,什么都没写。” 说完嘀咕一声,“你不能这么霸道,连我收谁的信这种事都要管。” 心里其实想说的是,你是我的谁,我收谁的信,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嘴上没说,面上神情却出卖了一切。 程烁眸光一暗,伸手捏住叶渺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不准她逃避自己的眼神。 大拇指轻柔的摩挲着她的下巴,漫不经心道:“喵喵啊,你好像忘了,我是你未来的夫君。” 叶渺心想:她好像只说了,如果到时候他还要报恩的话,她可以以身相许,可不是说要嫁给他的意思。 结果他就自动的,由二年后去提亲,自己将自己升级成了她未来的夫君! 就算你到时候愿意提亲,我就会嫁给你吗?呵,想得美! 不过这些话,叶渺只敢在心里腹诽,要是她说出来... 呵呵,她百分百肯定,这个臭不要脸的,肯定会挟恩求报,要她马上以身相许! 温热的气息突然靠近,叶渺猛地反应过来,警惕地瞪着放大在眼前的俊脸,“你做什么!?” 男子眯起眼,眸中星光被敛在幽深的黑瞳后,带着几分危险。 他松开她的下巴,手指移到她白皙滑腻的脸上,抓住一缕被秋风吹散的秀发别到她耳边,顺势自然地捏了一下她的耳珠子。 “我只是觉得你好像忘了我是谁,想让你想起来而已。” 低喃的语气带着几分性感的蛊惑,看向她的眼神猛的幽暗起来。 叶渺只觉耳珠子像被火烫了一下,连忙伸手捂住,“程烁,我爹娘身困险境,你不能胡来!” 他的眼神让她心惊肉跳,像忍了很久的野狼,而对饕餮大餐,忍不住亮出獠牙。 程烁有些遗憾,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早在那晚去太中学院的时候,他就会行使一部分他身为她未来夫君的权利了。 “所以,以后还收他的信吗?”尝不到甜头,总得捞点别的好处。 好汉不吃眼前亏! 叶渺咬着唇点点头。 “乖。”程烁赞许地捏捏她的脸,被叶渺一把挥开。 大约是捏得大力了点,尽管她用纤细的手捂住了脸,程烁还是看到她露在手掌外的脸都是红的。 程烁咳了一声想道歉,却被她瞪了一眼,一脚踹开。 然后眼睁睁看着她,像只灵敏的小猫儿一样溜走了。 程烁看着自己的手,哑然一笑。 心里又万分庆幸,还好他来得及时,要是让孟悠然成了功臣,未来岳父一个激动,将喵喵许给了孟悠然,他还得花功夫抢回来! 他望着那渐渐消失的背影,面上露出志在必得的霸道神情。 喵喵,你是我的,你跑不掉的! —— 叶渺跑回自己的院子里,只觉得心口怦怦跳得厉害,也不知为何。 直到好久后才慢慢平息下来。 都怪那个烦人的程烁!她恼怒地想。 喝了两杯茶后,叶渺吐出几口气,将刚才的事情抛到脑后,让人送来纸笔。 提笔给叶铭叶海、乔方子薛子瑶、梅山长秦先生,各写了一封信。 信中主要是报了平安,以及叶云琅方婉柔夫妇暂时无事的消息,同时写了程烁会想办法解决,让他们不要担心。 写得最多的一封信,则是给叶梨的。 信中写了前世她去到南宫焱身边后,替南宫焱解决的第二件大事。 叶渺将信一封一封塞到信封里封好,走出院子唤来分堂的人,让他们尽快送出去。 那人应下离开后,叶渺眯着眼望着飘浮着朵朵白云的湛蓝天空。 叶云琅夫妇要救,南宫焱那边,也一点不能落下! —— 张山在第二天搞来一艘小船,同时弄了几大车叶渺要的防治和医治流感的药材。 分堂的人将药材装好,天黑后,程烁带头,带着昨晚出去探路的一行人出发。 走的路线,是昨晚叶渺张山几人走的那一条路线。 今晚燕军明显加强了巡逻,不过有了昨晚的经验,今晚一行人成功避开燕军,很顺利到了昨晚叶渺几人经过的第一个关口。 第一个关口处有阵法。 祝全皱着眉头看了看。 这里的阵法,同他昨晚那条路线上遇到的阵法不同。 不过他有信心,半个时辰内能破解。 昨天给田三带路的一个分堂手下,靠近张山几人,“张堂主不要担心,昨晚祝堂主用半个时辰破了一个阵。今晚肯定也可以的,咱们不用绕道走!” 张山看了他一眼,因为祝全离得有些近,他没好出声。 祝全走上前,“世子,这个阵法,属下...” 他想说他可以破,只要给他半个时辰即可。 可没等他说完,最前面的叶渺和程烁,已经抬脚往阵中走去。 “大家都跟上,不要走错。” 程烁说完,田三几个还没反应过来,张山和昨天那五个手下,立马就跟上去了,没有半点犹豫。 田三站在那里,看向祝全,“祝堂主,你怎么看?” 程烁进去了,但他不敢贸贸然犯险,万一程烁等人被困,他们还有出手相救的机会! 祝全看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叶渺,面无表情道:“走吧。” 他说了走,田三和纯娘以及两个分堂的手下便随着他一起走到阵中。 这个阵不大,叶渺等人走出来大约花了小半刻钟,还是因为怕后面的人看不清走错,故意放慢了脚步。 张山几人跟在叶渺和程烁身后出来后,便站在他们身边,等着田三几人。 纯娘一出来看到站在那不动的几人,不禁问道:“祝堂主,世子这是出了阵在等咱们,还是不知道怎么走了在等咱们?” 她问完好一会也没人回她,不由回头一看。 只见祝全正喃喃自语:“是世子爷破的阵吧,毕竟他一个月背了二十多本阵法书,还通过了大阵法师欧阳先生的考核。这等资质,破个阵算什么?” 他亲眼看到叶渺走在最前面,但他此时完全拒绝接受这个现实。 纯娘撇撇嘴,傻了吧这人。 人都从阵里出来了,且没有惊动燕军,程烁低喝一声,示意所有人继续前进。 没多久,到了第二个关口。 叶渺正要抬脚往阵里面走的时候,突然一队约一百多人的燕军出现。 “解决掉!” 程烁一声令下,田三等人迅速朝那百多人的燕军奔去。 之前那个昨天带路的手下又凑到张山身边,“张堂主不要担心,昨天三堂主和纯娘,两人杀了一百左右燕军,咱们只需要对付剩下的那些就行了。” 也难怪这个手下会一再让张山宽心,因为以前他们遇到几十个燕军和阵法时,都会自动退避。 张山这次连看都没看他,直接向昨晚那五个手下一招手,五人立马围到他身边,依次站好,将他围在中间。 之前说话的那人张大嘴:什么时候张堂主这么贪生怕死了,要兄弟们将他护在中间? 还没等他嘴巴合上,随即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张山和那五人,步伐一致地冲到那百多人燕军中。 所到之处,燕军保持着举刀的姿势尽数倒地,有鲜血从脖颈处喷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我...我...我是不是眼花了!?”那人不置信地揉揉眼。 此时冲入燕军队伍中的,分成明显的三块。 纯娘和田三各一块,他们手起刀落,几乎一招一个,最多两招,便能结束一个燕军的性命。 张山和五个手下,是另一块,他们一次砍倒五到六个燕军,平均算下来,也是一人一招解决一个。 看起来似乎三方都没多大区别。 可问题是,张山和那五人的功夫,能和百妩第一杀手、以及无影堂总部三堂主的功夫相提并论吗? 没有上场的祝全,亦是看得目瞪口呆。 世子爷手中居然有这么厉害的阵法!?为什么他从为没有听说过!? 站在不远处的程烁,则凑到叶渺身边咬耳朵。 “那六人,是你训练的?” 那气息喷到耳边极不舒服,叶渺往边上移了移,“嗯。” 程烁又靠近,“这叫什么阵?” 叶渺再移开,“六佛阵。” 程烁瞅她一眼,拉住她的胳膊不准她移开,“六佛阵?没听过,哪来的?” “我自创的。”叶渺甩甩胳膊,示意程烁松手。 因为有外人在,程烁没有多纠缠,松开她的胳膊,抚上自己的下巴,眼神幽幽,“喵喵,我还不知你有这等本事。” 叶渺心想,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一天就将他们训练出来了,是不是可以推广开...”程烁自言自语。 叶渺知他所想,打断道:“我教他们的,不是真正的六佛阵,是在他们本身武功的基础上改良的六佛阵。” “这五人本身底子不错,功夫相当,平时一起练习多,默契好,所以才适合。” “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 “噢~” 田三和纯娘杀了一阵后,热血上头,回头想往另一边杀去的时候,发现燕军几乎全部倒在地上了。 “你杀的?”田三问纯娘。 纯娘茫然地摇摇头,她向来在停手后都要拿小铜镜照一照的,现在却连这个都忘记了。 “我只杀了二十人左右。” 田三喃喃,“我也只杀了二十人左右。” 他们两人合起来只杀了四十人左右,那剩下的一多半,谁杀的? 两人望向另一边,那边还有几个燕军,张山和他的五个手下,一人一剑,干净利落地将那几个燕军解决掉了。 田三和纯娘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一眼便看出张山和五人合在一起之后,所施展出的招术的不同之处。 他抬起手,将张山召过来,喉咙酸涩的问道:“刚才你们使的,是什么?” 正文 二七八、觉得脸好疼(二更) 张山正欲开口,远处有少女空灵的声音传来,“张堂主。” 张山顿了顿,“对不起三堂主,属下先过去一下。” 他说完拱手离开,五个手下紧随其后。 叶渺并不是有意打断田三的问话,刚才张山和五个手下杀敌时,她一直认真看着他们。 在发现一些问题后,想了想便随口喊了声。 “叶三小姐。” 叶渺看了他一眼,“张堂主,你们第一次配合,能发挥这样的威力相当不错。” 她先是肯定了他们的配合,再指出需要改进的地方,“你刚才出这一剑的时候,速度和方向不对...” 张山和五个手下认真听着,不时点点头。 田三和纯娘看着这一幕,神情越发恍惚。 似乎有什么真相呼之欲出,但他们却下意识拒绝去深想。 叶渺很快说完几处可能致命的错误后,抬头看向程烁,示意可以继续前进了。 程烁点点头,“继续前进。” 有了第一个关口过阵的前车之鉴,之前一直说个不停的分堂手下不再出声了。 田三和纯娘,也不知是不是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 在叶渺和程烁等人进入阵中后,也没问祝全能不能进。 就这么跟在一群人后面,稀里糊涂地走入阵中,又稀里糊涂地出来了。 一路上,气氛有些怪异。 田三没再召张山前来询问,张山和五个手下紧跟在叶渺身后,也忘了则才田三找他问话的事情。 祝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纯娘左看看右看看,欲言又止。 快到第三个关口时,突然,叶渺和程烁齐齐停下。 随即,田三和纯娘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五十名左右的黑衣人,突然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那气息,绝不是普通的燕军! “是燕国死士。”程烁沉声道:“大家小心。” 众人心头一凛。 怪不得之前那么顺利,只碰到过一次巡逻的燕军,原来真正的杀招在这里! 一个燕国死士,一人最少顶二三十个普通燕军! 现在一次性出现了五十名燕国死士! 张山和五名手下正要摆阵迎敌,叶渺摇摇头,“你们的身手对付普通燕军还行,面对这些死士,只怕不敌,退下吧。” 用他们自身的武功改良而成的六佛阵,可以将他们功力提升五至十倍,但他们本身武功基础不高,即便提升十倍,也未必是这些死士的对手。 叶渺不想他们白白送死。 张山几人惭愧地退到一边,暗忖以后一定要勤练功,不给叶三小姐拖后腿。 “喵喵,要不等会你跟我比比杀的人头数?赢了的人,可以向输了的人提个条件。”程烁星眸一闪,撒出诱饵。 “不比。”叶渺想也不想地拒绝,傻子才会跟他比。 “对自己没信心?”程烁激她。 叶渺瞥他一眼,“是对你的人品没信心。” 谁知道输了他会提什么奇奇怪怪的条件? 程烁:... “我可以让你五个人。” “废话少说,快动手!时候不早了!”叶渺抿着唇有些不耐。 听到这对话的纯娘,又是一阵恍惚。 世子和叶三小姐在说什么?为什么她好像有些听不懂? 在她右边不远的田三,突然扭头,面露惊恐。 纯娘的身体快过意识,整个人往左飘移,避开身后无声无息袭来的冷芒。 那凌厉的冷芒未到纯娘身侧,似乎被人突然打断。 纯娘一回头,只见身后一名突然偷袭的燕军死士,眉心插着一把匕首。 匕首轻颤,镶在上面的宝石光芒闪耀。 纯娘惊出一身冷汗。 在面对这么多燕国死士时,她居然走神了! 简直是不想活命了! 纯娘想向程烁表示感激,在这群人里,能救她的只有程烁和田三。 田三刚才的表情,分明是来不及出手的恐慌。 那救她的人,就只剩下程烁了。 纯娘刚张嘴,便见叶渺朝她走来。 掠过她,从那名燕国死士的眉心,将匕首取下。 死士扑通一声倒地,倒地时溅起的灰尘,溅到纯娘张大的嘴里。 随即,纯娘便亲眼见到,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连鸡都没杀过的少女,在她面前,以诡异到让人惊艳的身手,将燕国死士一个一个毙命。 纯娘被完全震惊到,少女的本能直觉、身体反应力,如行云流水般,仿佛天生就会,她看不出她身上有任何训练过的痕迹! 纯娘不由想起自己第一天住客栈时,跑去想试她的功夫,当时见她没反应,以为她功夫极差。 现在想来,人家是根本懒是理会。 这一刻,纯娘觉得脸好疼。 —— 五天前,陈留镇。 临时议事堂里,叶云琅正在听几位副将汇报情况,所有人都一脸疲惫。 “大将军,前几天天气突然转冷,不少人感染风寒,镇上药材不足,如今被感染的人越来越多。” “不只百姓,士兵们亦感染了不少,咱们的战斗力正逐渐下降。” 另一位副将忧心仲仲道:“不只药材告缺,粮食也支撑不了多久,多则二十天,少则半月。末将只怕到时镇中会大乱。” 即便有孟悠然的阵法护着陈留镇不被燕军侵袭,可一旦镇上自己混乱起来,破镇之日指日可待! “李将军,先去统计感染风寒的人数,按轻重分开...” 叶云琅处理完军务后,前往自己的临时将军府,打算看一看方婉柔再回来。 他已经三天没回来了。 三天前,方婉柔感染风寒,也不知现在病情如何了。 她本来身体就不好,现在药材又不足,叶云琅实在担心会不会引起她的旧疾。 临时将军府内,方婉柔捂着嘴咳了好久,一旁端着药碗的女兵眼见她捂嘴的手帕都染红了,大惊失色:“将军夫人!” “别大惊小怪。”方婉柔靠在枕头上顺了好一会气,“不许说出去。” “可是夫人您...” “老毛病了,没事。”方婉柔道:“大将军为了陈留镇忧心重重,无谓让他再分心。” “是,夫人。”女兵伺候着主方婉柔将药喝下后,红着眼离开了。 她刚离开,叶云琅便回来了。 “阿柔。” 方婉柔枯黄的面上露出光彩,“夫君。” “身体如何了?”叶云琅见她要坐起来,连忙上前扶住她。 “我没事,老毛病你知道的。”方婉柔倚在他身上。 不过半月,叶云琅已瘦了一大圈,身上的骨头硌人得很。 “倒是夫君你,不要过于忧心,陈留镇之危,迟早会解决的。” 叶云琅想起刚才副将们汇报的情况,手臂一紧,“过些日子,我想办法送你离开。” “不行!”方婉柔激烈拒绝,“你我夫妻一体,我是绝不会离开你的!” 叶云琅轻轻安抚她,“我知道,可是喵喵的事情,你能放手吗?” “这么多年了,我问心无愧。喵喵光芒太盛,迟早遮不住。”方婉柔抓住他的手,面露哀求,“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只想陪在你身边,夫君,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送我一人离开好吗?” 叶云琅正在心中天人交战,怀中的方婉柔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股鲜血从她口中喷出,整个人软软地倒在他怀中。 “阿柔!”叶云琅肝胆俱裂,“大夫!快去请大夫!” 整个临时将军府顿时乱作一团。 不一会,军医和镇上的大夫们全被请来。 “大将军,夫人这是风寒久治不愈,身体亏损厉害,引起旧疾...”军医喏喏道。 其他几个大夫轮流把过脉后,均同意军医所言。 “那快开药,需要什么药尽管开,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将药寻来!”叶云琅赤红着双眼大吼。 他的样子很凶,比之平时众人所见的儒雅又豪迈的模样相去甚远。 然而没有一个人被吓到,反而心里有些悲凉。 几个大夫相互看了一眼后,最后军医硬着头皮道:“大将军,夫人底子不好,只怕...药石无医。” “砰!”一声巨响,一张实木圆桌被人生生斩成两半。 “我不信!”叶云琅举着鲜血淋漓的左手,指向军医,“给我开药,开药!” 军医这下真是吓得胆颤心惊了。 叶云琅已经没了右手,要是左手再废了,以后世上哪有什么左臂神刀? 燕军没了忌惮,只怕会不顾一切攻城!到时候陈留镇,真的岌岌可危了! “大将军息怒,属下马上去开,马上!” 军医将几名大夫喊到一起,商量后开了一副药方。 叶云琅立马让人去抓药。 军医等正要告辞,忽听叶云琅道:“阿柔没醒之前,谁也不许离开!” 军医及一众大夫:... 叶大将军与夫人伉俪情深,这谁都知道,可现在这外面病患还很多。 难道叶大将军打算为了叶夫人,将他之前所树立的好名声全部毁于一旦吗? 大夫们身份低下不敢出声,军医张嘴想劝,叶云琅手一抬,语气平静而克制,“无需多言。” 军医只好道:“那属下替将军处理一下伤口。” 叶云琅没有拒绝,坐在方婉柔床边,任由军医将他手背上无数的木屑一点一点挑出来,眼皮都没眨一下。 军医替他处理好上完药包扎后,默默将其他大夫招到一起,苦思救治方婉柔的方法。 这一讨论,就是一宿。 叶云琅也就这样坐了一宿,喝了药的方婉柔没再吐血,但也没醒。 “阿柔没醒。”叶云琅声音干涩道。 军医明白他这话是对他们说的,硬着头皮走上前。 “大将军,属下与各位大夫商量了一晚,如果有褐色象牙做药引,夫人的病,或许还有机会。” 叶云琅激动得站起来,“我立马派人将那褐色象牙找来!” 军医道:“大将军且慢!这褐色象牙,世间少有,只怕不易找到。” “找不到也要找!找遍千山万水,我也会找到!” “可是夫人...”军医狠心道:“夫人最多...只能撑过两个月...” 叶云琅如遭重击,高大的身躯倒到椅子上,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岁。 “两个月...两个月...”他喃喃念道,声音悲凉。 军医有些不忍,“大将军,您不如好好陪夫人最后两个月...” “不行!”叶云琅嘶哑吼道:“哪怕只有最后一丝希望,我也不会放弃!” 说的是容易,可陈留镇被困,出都出不去,怎么出去找? 军医有些不忍地别开眼。 这时一个大夫小声道:“小人听说,褐色象牙曾出现在青州城某位小姐手中,或许派人去青州城寻一寻...” 青州城,褐色象牙,某位小姐... 叶云琅瞪大双眼,疯了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开始翻箱倒柜。 大将军该不会受刺激过度,疯了吧? 所有大夫们互看一眼,均抱着要不要马上逃命的心思。 叶云琅翻得整间屋子乱七八糟后,终于在方婉柔枕边,翻出一个锦盒。 “找到了!”他兴奋大叫,“褐色象牙!快,开药!” 军医与大夫们面面相觑,觉得叶云琅一定是疯了。 这褐色象牙世间罕有,怎么可能说有就有? 叶云琅将锦盒打开,将里面的褐色象牙展现给众人看。 军医与大夫们齐齐瞪大眼,眼珠子都快掉了。 真...真的是褐色象牙!? “夫人有救了!”军医激动不已,“大将军,您不用担心,夫人有救了!” 军医和大夫们拿着褐色象牙去到一边研究份量,叶云琅慢慢平静下来。 想起叶渺临走前将这个当礼物送给他们,还要求他们将这个褐色象牙当成她,想她了随时拿出来看一看的话。 忍不住恍惚浮现一个念头:喵喵,莫非有预知能力不成? —— 过了第三道关口,程烁一行人来到溪河边。 只有一艘船。 程烁让田三等人在这里等,他和叶渺将药送过去后再返回。 看着小船飘飘荡荡地划远后,田三整个人似乎还不在状态。 “张堂主,你们刚才使的是什么?” “六佛阵。” “谁教的?” “叶三小姐。” 田三还没说话,祝全冷笑一声,“我不信!” 如果说是世子教的,他或许会信,说是叶渺,他无论如何也不信。 张山想解释,一道娇媚的声音打断他道:“我信!” 田三望向纯娘,“你信?为什么?” ------题外话------ 感谢139*****850的鲜花! 感谢maydaykaka、如禾乃秀、飞鸟也是鱼的月票! 感谢Vancci的评价票! 正文 二七九、叶三小姐,你来了,好久不见(一更) 纯娘喃喃道:“女人的直觉。” 想想来的路上,世子早早贴心地备了药。 为了怕叶三小姐受伤,连骑马都舍不得让她骑太久,像宝贝一样护在怀里,带着骑了好几天。 每隔两天必定住店休息,怕叶三小姐身体吃不消。 可来到这里之后,却放心叶三小姐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半夜出去探路。 若不是对叶三小姐的能力深信不疑,以世子这样的昏君体质,会舍得让他心尖尖上的人,就这么出去? 就算世子敌不过美人攻势,也定会随其左右,防止出丁点意外。 再不济,也该是命令她和田三随时护着。 可结果是,世子让叶三小姐,随着武功并不出众的张山几人一起出去了。 昨天叶三小姐说那番话的时候,世子也没有半点怀疑和犹豫,直接就让人按叶三小姐所说的准备。 再想想刚才叶三小姐比她还要变态的身手,她纯娘还能不信? 一阵秋风自河面吹拂而过,纯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其实这一切一开始就很明显,只是他们几个,先是不敢相信他们英明神武的世子大人,会被一个小女子所俘虏。 又听信传言,以为这个小女子除了一张脸外,什么都没有,这才被偏见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和脑子。 清醒过来的纯娘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这几天并没有将叶三小姐得罪个彻底。 祝全听到她的回答,冷哼一声,“妇人之见。” 纯娘和田三,一个是百妩的老人,一个是无影堂的老人,以前多次合作过,关系不错。 她对新进无影堂、性情高傲的祝全,其实并不太感冒。 不过以前并没有合作,见的机会也少,没机会产生矛盾。 这次一起出来,一来因为田三看中祝全,纯娘给田三面子。 二来三人都是因为对叶渺不满而聚在一起,颇有同仇敌忾之感,所以相处得算融洽。 但现在,纯娘意识到他们三人从头到尾都错得彻底,祝全却仍然执迷不悟不说,连带的对她进行人身攻击,这让纯娘非常不爽。 她也不是好脾气的,直接回怼,“叶三小姐的能力实实在在摆在那,若不是如此,世子爷会放心她一个人出来?麻烦你用脑子好好想一想!” 祝全再次冷哼,“那之前是谁说自己试过了,确定叶三小姐武功一般?又是谁保证说,叶三小姐连鸡都没杀过?” 曾经放的话有多响,现在就被打脸打得有多疼。 纯娘冷笑,“我承认我之前眼瞎了脑残了,不过现在我眼睛睁开了,脑子清醒了!不像有些人到现在还一叶障目,一意孤行!不肯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越是高傲的人,越难接受别人比他厉害!纯娘算是看穿祝全的心思了。 田三见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忙在中间劝阻安抚,“好了好了,纯娘,祝堂主,别吵了!等会惊动燕军,咱们可都要将命搁这了。” 纯娘看了眼抬着下巴的祝全,懒得跟他再废话。 心想不信拉倒,我等着看你脸被打得啪啪响的那天! —— 漆黑的河面上,只有两岸微弱的灯火偶尔投射其中。 分堂一名手下撑着船,两刻钟后,将叶渺和程烁以及一船的药材送到了河对面。 船停好后,三人拎着几包药材,无声无息地靠近孟悠然布的阵法。 叶渺并没有破阵,只是将药材放到阵内后,便退了出来。 凉凉的秋风吹动她的发丝,她抬头望着不远处的城墙,看着在黑夜里飘动的旗帜发了一会呆。 “我们可以去见见未来岳父岳母再出来。”程烁靠近她,轻声道。 叶渺摇摇头,“不用了,以后有机会的。” “真的不用?” 叶渺道:“燕军连死士都派出来了,说明他们已经察觉到了咱们的动静。若回去晚了,三堂主他们会有危险。” 他们是否对她诚心她并不在意,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是前来帮助她救出叶云琅夫妇的,她不能让他们出事。 秋风似乎突然停了,有温热的身体靠近她,将她搂在怀里。 “喵喵,我向你保证,无论如何,我都会将未来岳父岳母救出来的。”程烁深情款款道。 刚说完,身体被推开,程烁看着空了的怀抱:... “谢谢,回去吧。”少女淡淡道,转身往停船的位置走去。 程烁忍不住咬牙:这个不解风情、又冷漠无情的丫头!总有一天,他会光明正大将她搂在怀里,让她没有推开他的理由! 叶渺:呵,慢慢等吧! 两刻钟后,船原路返回。 看到叶渺,张山几个立马迎上去,却被纯娘挤到一边。 她热情地朝叶渺伸出手,“叶三小姐,妾身扶您下来。” 即便天色昏暗,叶渺仍能看出纯娘笑得格外娇媚的俏脸。 之前还时不时出言暗刺她几句的,这不过半个时辰,怎么热情成这样?发生了什么事?叶渺有些懵。 难道是之前她出手救了她? 叶渺将手递给她,“纯娘姑娘,之前的事不过举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 “明白的,妾身明白的。” 纯娘说完,突然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变出一个果子,殷勤的送到叶渺面前,一双狐狸眼亮晶晶的。 “叶三小姐,吃个果子吧,妾身洗过的,干净的。” 叶渺:... “这北地秋风猛,多吃点果子补充水份。” 看着她期盼的眼,叶渺只好伸手接过,“谢谢纯娘姑娘。” “叶三小姐,您喊妾身纯娘就好了,姑娘两个字,妾身可担不起。”纯娘娇滴滴道。 叶渺:... “纯娘,谢谢你的果子。” —— 自从用褐色象牙做药引后,方婉柔的气色一日好过一日,叶云琅终于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 但镇上的情形,越来越糟了。 感染风寒的人,已经有三分之二多,药材没了不说,眼看粮食也即将告急。 “大将军!不好了!”一位副将匆匆跑进来,“东南街那里,有百姓带头哄抢粮铺,粮铺的老板们带人和百姓们打起来,已经伤了十几人了!” “带我去看看!”才刚刚巡完城回来的叶云琅,又马不停蹄去解决百姓纠纷。 当地的镇长早已不敢管事,现在镇上发生任何事情,都是叶云琅出面安抚镇压。 半个时辰后,叶云琅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召集所有副将开会。 副将们也是被这些百姓们弄得焦头烂额。 要是士兵闹事,直接按军规处置便是,可现在闹事的都是些普通老百姓,甚至是年迈的妇孺。 他们打又打不得,劝又劝不听,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更让他们闹心的是,百姓们也是家里揭不开锅,为了高堂或是为了幼儿活命,才不得不铤而走险。 风声鹤唳之下,都是惊弓之鸟,实在无法按正常情况去苛责。 一位副将沉重道:“大将军,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要想办法解决。” “看现在这情况,不出三天,只怕兄弟们也镇不住了。” “一旦百姓们暴动,兄弟们打还是不打?若他们强行要出镇,孟公子的阵撤还是不撤?” 现在孟悠然每天都带着人检查阵法,以防出现漏洞,给燕军可乘之机。 叶云琅何尝不知现在的紧急,“我今日召大家来,便是想听听大家的建议。” “出去跟燕军拼了!”一个脾气火爆的副将道:“他娘的,憋屈死老子了!老子宁可出去打一仗,杀他十个八个燕军,也好过在这里憋着!” “怎么拼?咱们多少人,燕军多少人?”另一位副将反驳。 “大不了战死!好过在这里憋死!” 一位年长的副将道:“末将也认同出战!许将军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咱们虽然不知道,但燕军将各个关口守得死死的,不让任何人靠近,说明许将军就在附近不远。” “对!所以咱们干脆与燕军痛快打一场吧,说不定能闹出动静,让许将军前来援救!” 脾气火爆的副将说完后,气氛一阵沉默。 燕军将陈留镇围得密不透风,连半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什么闹出动静让许将军来援救,不过是异想天开。 很有可能最后的结果是,他们这些人和陈留镇被燕军不动声色地给消灭掉。 战,是死;不战,是等死。 似乎左右都是死! 叶云琅沉重地举起左手,正要开口,外面突然传来士兵包促的声音:“报!大将军,有发现!” 众人心中一紧。 这个时候,任何消息对他们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 “进来说。”叶云琅威严道。 “请大将军出来!”士兵在外道。 几个副将皱起眉,哪里来的小兵,一点规矩都不懂? 其中一人正要斥责,叶云琅抬手制止,站起来走出议事堂。 几位副将只好站起来,紧随其后。 议事堂的门不大,叶云琅一踏出门,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几位副将完全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大将军,发生了什么事?” 叶云琅站了许久才移开脚,声音奇特道:“你们出来看看。” 他一移开,后面几位副将纷纷抢着出来。 见到摆在外面的十几个打开的大包裹里面的药材,齐齐傻眼了。 “这...这哪来的?”有人颤声问道。 “回陈副将,这是在镇外的阵法里发现的!有人偷偷将这些药材放到了阵法里,还有一封给大将军的信!” 士兵将信递上,副将替叶云琅将信打开。 当叶云琅看到下面的落款后,整个人都颤抖了。 女儿喵喵、程烁敬上。 是喵喵!她来溪州了,还有程世子,他们一起来了,来救他们了! 叶云琅忍不住眼眶发红,喃喃道:“这个胆大包天的小丫头,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手下见他神情激动却不说话,心急催问:“大将军,谁来的信?信上说什么?” 叶云琅这才敛住心神,“是程世子和小女,信上说让我将镇上的情况写信放在阵中,两日后他们来取。同时让我放心,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解了这陈留镇之危!” “程世子,是程世子!”副将和士兵们皆兴奋不已。 程烁的威名全武国皆知,如果朝廷派他来援救,那他们一定能活下去! “我们有救啦!陈留镇有救啦!” 不过片刻,这个消息便像风一样吹遍整个陈留镇的角落。 刚检查完阵法回来的孟悠然,听到这个消息后,愈发坚毅的面容上一阵恍惚:她来了? —— 两天后,叶渺和程烁再送来一批药材后取走了信,同时知道了陈留镇现在的情况。 跟叶渺预估的一样,缺药材、缺粮。 比叶渺预估的更严重的是,百姓和士兵病患太多,整个陈留镇,几乎已经没了战斗力。 这让程烁原本计划让许将军发动进攻,与陈留镇里应外的方案不得不暂停。 “许将军带来的人手不足一万,朝廷那边我估计暂时派不出兵马,目前只能先拖着。” “现在我们必须一方面加紧造船建竹筏,给陈留镇提供药材和粮食,让他们尽快恢复战斗力。” 程烁道:“另一方面,之前的路线燕军或毁坏或派了更多人手驻守,需要另寻通往陈留镇的路线。” 他说完,叶渺举起手,“路线的事情我负责。” 程烁点点头,“张山负责收购药材和粮食,纯娘和祝全负责监督船和竹筏的进度,田三负责和许将军那边时不时偷袭一下燕军,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是,世子!” 三天后,叶渺探得一条相对安全的路线,准备给陈留镇送粮送药。 “叶三小姐,妾身想随您一起去。”纯娘眨着眼巴巴道。 那模样像个求主人宠幸的无害小动物似的,哪有半点百妩第一杀手的样。 叶渺还有些适应不了现在的纯娘,“这个,你问问世子的意思吧。” “世子说叶三小姐您同意就行。” 叶渺:... “那就一起吧。” “谢叶三小姐!”纯娘喜不自禁。 几人摸黑出发,半夜来到溪河,站上新制好的竹筏,向陈留镇而去。 上岸没多久,有人提着灯笼乘着夜风而来。 “叶三小姐,你来了。” 那人一身青衣涓涓,含笑而立,“好久不见。” 正文 二百八、叶渺前世替南宫焱做的第二件大事(二更) 叶渺还没开口说话,已被人一个大力拉到身后,挡得严严实实。 纯娘狐狸眼瞪得老大:这什么情况?! 只见叶渺身前的男子看似懒洋洋的,浑身却紧绷似拉满的弦,仿佛遇到前来侵犯他领土的敌人,随时就要发动进攻。 连隔得老远的纯娘,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强烈的敌视气息。 “孟公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程世子。”孟悠然含笑道。 程烁指了指送来的药材和粮食,漫不经心道:“喏,东西送来了,收了就麻溜地...走吧。” 他其实想说滚的。 孟悠然拱手道:“谢程世子亲自送来,我代叶大将军和陈留镇百姓谢过程世子。” “代陈留镇百姓谢过就好了,至于叶大将军...自有喵喵谢我。”程烁故意低声道。 那语气透着三分暧昧,叶渺忍不住伸手挠了一下程烁的背,从后面探出头,“孟公子,谢谢你。” “若非得你布阵相助,阿爹阿娘和陈留镇百姓只怕不堪设想。” “叶三小姐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借着跳动的微弱灯光,孟悠然终于看清了叶渺如今的模样。 比之一年多前,已经长开了许多,曾经略圆的小脸儿,长了些尖了些,少了两分娇憨,多了几分少女的风情。 然而那双黑漆漆水润的杏眸,那眉宇间的凉薄桀骜,依然如从前般让人惊艳,且心动。 孟悠然只来得及看了一眼,便有一双大手将叶渺的脑袋强行按回去。 “老实待着。”男子低声警告。 少女嘟哝了两声,似有些不满,却终是没有再探头出来,让孟悠然多看一眼。 看着两人看似争吵,却透着自然而熟稔的样子,孟悠然心中一紧。 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悉而亲昵了? “程世子,叶三小姐是自由的,你不能这么威胁她。”他忍不住道。 程烁呵呵两声,“这是我和喵喵的事情,孟公子你一个外人,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程世子,你别忘了,曾经的三年之约,不光有你,还有我。”孟悠然抿着薄唇淡淡道:“当初叶大将军的承诺,可是我先做到的。” 又是老生常谈!程烁冷笑,“三年之约,我誓在必得。” 面对强势的程烁,孟悠然毫不退让,“我同程世子一样,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 叶渺头疼地抚额,低喝:“你们两个,别吵了!想将燕军都吵来吗?” 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况! 程烁和孟悠然互看一眼,互不退让,不过终于不出声了。 “药和粮食已经放在这了,两天后我们再来。”叶渺道:“麻烦孟公子了。” “叶三小姐慢走,两天后再见。”孟悠然微笑道。 说完让人开始搬运粮食和药材,离开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一眼叶渺的背影。 几人返回竹筏上的时候,程烁忍不住抱怨:“这陈留镇没人了吗?就不能让别人来收粮食和药材吗?” 干嘛非得那个跟他抢人的孟悠然来!他真怕哪天他忍不住杀了他! 叶渺瞟他一眼,懒得理他。 气是程烁忍不住伸出手捏她的脸。 直到叶渺吃痛,捂着脸瞪他,程烁这才心里痛快了些,“哼,把你的脸捏丑了,看你还怎么招人!” 幼稚又霸道的家伙!叶渺气呼呼地瞪他一眼,扭过头不再理他。 —— 回到分堂的时候已经天亮,纯娘顾不上睡美容觉,直奔田三的院子。 见田三正拉着之前跟着张山出去的五个手下,也不管他们在说什么,直接就将田三拉到一旁,添油加醋地将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第一次见到咱们英明神武的世子大人这么幼稚!”纯娘直到现在,都有些怀疑昨晚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幻听。 “这大概说明,咱们世子爷有竞争对手了!” 田三记挂着别的事情,听得心不在蔫,“咱们世子爷怎么可能有竞争对手?纯娘你想多了,我还有事...” “对方可是孟悠然!这整个武国除了咱们世子爷,最出色的男儿,就是威海伯府的孟悠然!” “原来世子爷去年突然说要学阵法,是为了跟孟悠然竞争!” 纯娘捧着脸纠结不已,“哎呀呀,怎么办才好?以前我巴不得叶三小姐识趣,自动离开世子爷,可现在我居然担心叶三小姐会被抢走!”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世子爷呢,是将叶三小姐放在心尖尖上,今生就认定她了。” “可叶三小姐呢,大概年纪小,貌似还没怎么开窍,所以咱们世子爷现在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三堂主,你说咱们要不要给世子爷支支招,让他尽快将叶三小姐拿下?” 田三敷衍着道:“行行行,你想想,想好了告诉我,要我怎么配合,我就怎么配合。” 田三将纯娘糊弄走后,立马返回去。 那五个人整齐站在那里等着他,“三堂主。” “你们一个一个攻击我,用尽全力。”田三命令道。 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田三什么意思。 “快!” 五人迟疑了一下,按序一个个上前。 他们的功夫自然不是田三对手,全都一招就被田三轻松擒住。 “现在你们五个一起攻击我,用六佛阵。” 田三一直想亲自测测六佛阵的威力,只是张山一直忙着到处收购药材和粮食,根本见不着人。 这五个人也一直在外面收粮,很难碰上。 不过这五人昨天刚好送粮回来,被田三逮着了。 五个人使六佛阵自然比六人威力差很多,不过现在田三顾不上那么多了。 那五人犹豫了一下,其中最年长的那人点了一下头,其余四人便站到他身边,按方位站好,开始出招攻击田三。 十招过后,五人不敌,落败。 “属下惭愧。”其中一人道。 叶渺曾说过,他们本身底子比较弱,五人合体遇到厉害的高手还是不堪一击。 五人觉得很惭愧,对不起田三,也愧对叶渺。 田三却震惊不已。 若这五人不懂六佛阵,只是一拥而上,他最多两三招便能轻松将他们制住。 但现在,这五人足足抵挡了他十招,不是轻松的十招,而是使出全力的十招。 轻松的二三招,和使出全力的十招,这中间的差距,可不是五倍,而是起码二三十倍以上。 而且张山还不在,只是他们五人,便能与他过十招,若加上张山,最起码二十招不在话下。 能与他全力过二十招的,在江湖上,怎么也是中等偏上的高手了。 一个偏远的分堂中,毫不起眼的几个手下,不过几天,就变成了中等偏上的高手。 这等能力... 田三不似纯娘,纯娘可以依靠女人的直觉,就认定叶渺是真有本事的。 他也不像祝全,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半点不肯承认叶渺的能力。 在没有亲自验证前,田三至此都是半信半疑的,这是他作为一个总堂的三堂主,已经习惯了的谨慎态度。 但现在,田三谨慎不了了。 他迫不及待想找叶渺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六佛阵是不是真是她创的?怎么将六个功夫普通的人,几天时间就变成中等偏上的高手? 田三很想亲自去问,但他回来也是汇报工作的,他必须马上去许将军那边。 于是田三去找了纯娘,托她一定要跟叶渺问清楚。 纯娘如今想方设法想与叶渺套近乎,欣然同意了田三的要求。 —— 休息了半天后,这天下午,纯娘端着亲手煲的汤,敲开了叶渺的房门。 “叶三小姐。”娇媚如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妾身给您煲了些滋补的汤水。” “进来吧。” 叶渺正在看信。 叶铭叶海叶梨、乔方子薛子瑶、秦先生梅山长,在收到她上次去的信后,给她回了信。 她随手将手中的信放下,这封信是秦先生写的,没什么特别的,叶渺便没故意遮拦。 纯娘端着汤进来,放到叶渺面前时,眼睛随意瞟了一下桌上的信。 莫名觉得那字迹有些眼熟。 不过她没多想,笑眯眯地将汤水递到叶渺面前,“叶三小姐,妾身试过了,温度正好,快喝吧。” 她眼巴巴地瞅着,叶渺不好推拒,端起喝起来。 纯娘煲汤的手艺不错,叶渺不吝夸奖,“纯娘,这汤很好喝,谢谢。” “叶三小姐喜欢,以后妾身天天给您煲。” 纯娘眼睛都笑得弯起来,等叶渺喝了一大半后,问道:“叶三小姐,妾身可以问您几个问题吗?” “问吧。” “妾身先代三堂主问。” 纯娘道:“三堂主想知道六佛阵是不是叶三小姐您自创的?他还想知道,叶三小姐是怎么让张山和他五个手下几天就学会了,还变得那么厉害的。” 叶渺道:“六佛阵是我创的。张山和那五个人学的并不是真正的六佛阵,我只是在他们原有功夫的基础上做了些许调整。” “些许调整就能这么厉害?”纯娘瞪大眼,不是怀疑,是震惊。 “这就是武阵的威力所在。”叶渺笑了笑。 “那其他人是不是...” “看默契吧,首先得有默契,然后还要互相信任对方。” “只要满足这两个条件,叶三小姐都能对他们进行调整?”纯娘不可置信地再次发出惊呼。 叶渺想了想,“差不多吧。” 但这两个条件可不是轻易能满足的,特别是信任这个条件。 “那叶三小姐,您能告诉我,您那一身的反应能力是怎么训练出来的吗?” 叶渺想起她对她身份的疑惑,不动声色地笑道:“这事我先问问世子。” 纯娘不知为何这事要问世子,也没多问,“那叶三小姐先忙,纯娘静侯佳音。” 她走后,叶渺继续看信,叶铭几人写的信都差不多,都是关心之类的话。 叶渺看了后一一认真回信,并将最新知道的情况告诉他们。 最后,她打开叶梨的信。 叶梨的信很简短,叶渺看完最后四个字后,“事情已成”,嘴角划过一抹讳莫如深的笑。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替南宫焱完成了第二件大事:扳倒了赵怀安。 现在叶梨来的这封信,便是告诉她,扳倒赵怀安这件事情,在她的示意下,已经成功。 —— 两天后,田三张山、纯娘祝全等人一起汇报工作。 张山道:“粮食已经采购全毕,大约够陈留镇百姓,吃到十一月底。药材也已准备足够,不只有医治风寒之类的,还有一些刀伤剑伤补血的药。” 大战在所难免,这些药材都需要。 祝全道:“竹筏已完成五十只,剩下的两百只大约还要七天;船只方面慢一些,大约还要十天左右能出两艘,剩下的最快要二十天。” 纯娘跟他不和,索性什么也不管,由祝全全权负责。 田三道:“燕军那边对陈留镇似乎快失去耐性,许将军这边的人,最多还能迷惑燕军半个月。” 叶渺道:“前往陈留镇的新路线,暂时未被燕军发现。” 程烁点点头,“很好,大家继续努力,争取尽快恢复陈留镇的作战能力,跟燕军痛快打一场!” “是,世子!” 末了,他问:“还有别的事情吗?” 田三道:“属下刚刚收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田三道:“赵怀安被抓了,七日后问斩。” “赵怀安被抓了?”纯娘等人惊讶不已。 叶渺低着头,默默喝了一口茶。 “到底怎么回事?三堂主,你快说来听听!”纯娘迫不及待问道。 赵怀安可是赵国公的堂侄,太子亲系一派,如果赵怀安出事,是不是代表太子也出事了? 田三道:“听说是赵国公亲自举报了他,贪污受贿、贪赃枉法等一系列罪证,涉及金额巨大,还涉到几桩陈年冤案。皇上大怒,下令七日后午时行刑。” “赵国公亲自举报?赵国公为何要放弃他?是有人在背后做了什么事吗?”纯娘好奇的一连串追问,“是二皇子的人吗?二皇子的人做了什么?” 叶渺垂着头,默默的又喝了一口茶。 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喵喵,这事你怎么看?” ------题外话------ 感谢QQa8c10ae09e6e55的鲜花!感谢羁绊sou1的告白气球! 感谢WeiXinfdcd39e097、岁月无情2015、草之秀的月票! 正文 二八一、对付燕军,不可思议!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一更) 突如其来被点名,正在喝茶的叶渺,不小心被呛着。 “咳咳...” 她低头咳了两声,若无其事的将茶盏放下。 “什么怎么看?” 程烁看了她一眼,“赵怀安的事情。” 田三纯娘祝全三人,齐齐望向叶渺。 “哦,”叶渺眸光闪了闪,装出感兴趣的样子,“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呢?” 田三略有些失望。 纯娘跟他说了关于六佛阵的事情,田三对叶渺的信任加了几分,但仍然未全信。 刚才程烁问叶渺看法,田三其实很想听到叶渺的见解。 作为未来的主母,若是对朝廷时局没有半点自己的看法,将来如何能成为世子的贤内助? 可惜,叶渺如同普通女子一样,只是表现出了她的好奇。 祝全傲气地收回眼,他就知道自己判断没错,这叶三小姐说不出见解是正常,说得出才奇怪。 纯娘倒是没什么,殷勤地给叶渺续上茶。 叶渺道了声谢。 田三这边开始继续说起赵怀安事件,“我们的人查到的真实情况是这样的...” 新续的茶水热气氤氲,看着那雾气,叶渺眼神飘渺,思绪慢慢飘远。 前世赵怀安自打赵非城废了后,虽然过继了一个儿子,但仍然一直想要一个亲生的。奈何纳了几房小妾,个个肚皮都不争气。 后来有次去某个心腹府中饮酒,喝醉酒无意去了心腹爱妾的院子里,一夜村风后,那个爱妾居然有了身孕。 赵怀安给自己心腹戴了绿帽子,怕心腹杀了爱妾泄愤,为了那爱妾肚子里的孩子,不惜陷害心腹。 心腹伤重逃跑时,遇到叶渺。叶渺找人医好了他,那心腹为雪前耻,将赵怀安做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全部曝光了。 今生叶渺算算日子,差不多正是赵怀安要对付心腹的时候,便给叶梨去了一封信,让她将这个消息告诉南宫焱... “赵国公知道此事后,心知已无法挽回,壮士断腕。主动砍了赵怀安这条手臂不说,还将一些为争权夺势做过的伤天害理的事情,推到赵怀安头上,这才惹得皇上动怒下令问斩。” 田三道:“不但如此,赵国公在大冷天的,穿着单衣跑到皇宫门前负荆请罪,说他管教族人无方,令太子蒙羞,请求皇上收回爵位,并准他辞去官职,告老还乡。” 程烁轻嗤一声,“赵国公这招以进为退真是高明!太祖亲授爵位,若不是谋逆或叛国死罪,这爵位轻易收回不得。朝中一半是赵家人,后宫有太后皇后和太子,皇上如何能让他退?既然请罪的样子做足了,这事看来也就这样了。” “世子猜得没错。”田三道:“皇上只是罚了赵国公半年俸禄,并让其代赵怀安,给曾经冤死的官员家属赔礼道歉。” “那到底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二皇子?”纯娘追问。 “暂时查不到证据证明此事与二皇子有关,”田三道:“不过,按现在朝廷局势来看,八成与二皇子脱不了干系。” 说完看向程烁,“二皇子近来连办两件大事,一是使计让越国投降,二是砍掉赵国公一条手臂。世子,我觉得,这背后似乎有什么人在帮他。” 叶渺:还是默默喝茶比较好,今天的茶真香。 程烁手指敲了敲桌面,“你说得没错,继续查。” “是,世子。” 几人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后才结束,分开前,纯娘看了眼叶渺,“叶三小姐...” 叶渺明白她在暗示什么,点了点头。 等田三几人离开后,叶渺走到程烁身边,“程世子,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她难得主动找他说话,程烁星眸一亮,凑到她跟前眨眨眼,“喵喵啊,我们之间哪用得着这么见外?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无条件服从配合。” 他靠得有些近,叶渺后退两步,“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也是说正经的。”程烁一本正经道。 叶渺翻个白眼,看来今天不适合,改天吧。 她转身就走,手腕被人不轻不重地擒住,还顺势下滑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好了好了,你说吧。” 叶渺想甩甩不开,抿紧唇,“先松手再说。” 见她似乎要生气,程烁松开手,“说吧。” “前两天纯娘问我,训练身体反应能力的方法。”叶渺道:“我与她相识不久,对她的为人过往不了解,想问问你的意见。” “纯娘是百妩的人,信得过。” 果然如她所实,程烁对纯娘很信任。 叶渺犹豫了一下,委婉道:“我看她的身手很不错,招式优美,...很有特色,似乎用不着我教。” 她不知道程烁听不听得懂她的暗示,她也不能直说纯娘的身手,跟皇上身边的血龙暗影的身手很像。 毕竟今生的叶渺,哪有机会见识皇上暗卫的身手?别说她了,估计这武国见识到的都没几人。 身前的男子突然又靠近,两根手指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璀璨的星眸敛着三分坏笑五分促狭。 “喵喵,可是吃醋了?”他不怀好意地调笑。 叶渺大力拍开他的手,“无聊。” 看来这事问了也是白问,叶渺转身抬脚离开,却听身后传来程烁幽幽的声音,“喵喵,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纯娘现在是百妩的人,信得过。” 叶渺心中一跳。 程烁说纯娘现在是百妩的人,也就是说,他很可能知道纯娘之前是什么人,而现在的纯娘是可以信任的。 可以信任就好!叶渺脚下顿了顿,“知道了。” 走出议事堂没多远,只见拿着小铜镜左照右照的纯娘,连忙收起铜镜期待地迎上来,“叶三小姐,世子同意了吗?” 叶渺看着纯娘。 眼前的女子浑身上下,无一不透着诱人的妩媚,特别那一双狐狸眼,随便看一看,便能勾走人的魂魄似的。 她永远都是精致得体,就算是杀了人后,也是迅速恢复成娇娇媚媚的模样。 不过她的眼神很纯粹,杀人时很纯粹,看人时也很纯粹。 之前嫌弃她时很纯粹,现在认同了她后同样很纯粹。 叶渺笑了笑,或者是她想多了,“同意了。” 纯娘双眼一亮,“谢谢叶三小姐!” —— 纯娘按照叶渺教的方法,找到一处森林,跑去里面待了两天两夜。 回来洗漱好后,第一时间便跑去找叶渺。 “叶三小姐!”纯娘身上还有着淡淡的血腥味,漂亮的狐狸眼明亮异常,整个人容光焕发。 “您教的方法果然好用!妾身的功夫因为身体的反应速度问题,一直无法突破!这次去森林待了两天,妾身一下子就突破了!” 这也是纯娘为何迫不急待要叶渺教的原因。 “以后百妩的人,全部都要用这个方法训练!” 叶渺放下手中的阵法书,微笑,“看来你收获不错。” 将自己置身于极致危险之中,激发身本的极限潜能,很残忍,也很有效。 能活下来的人,将来必定大有所成。 纯娘顺着她的手看了看那阵法书,脑子里突然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原来上次那封信上看起来有些眼熟的字,是跟这阵法书的字迹一模一样。 不过那封信是谁写来的? 纯娘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训练其他百妩杀手的事情,这个念头只是闪了闪,根本没有多想就抛开了。 “这多得叶三小姐指点!”纯娘兴奋道:“妾身不打扰您了,您慢慢看书!” 她说完妖妖娆娆地跑开了。 田三正好今日有事回来,正和祝全说着什么。 纯娘看到他,顾不得祝全在,兴奋地跑过去,“三堂主,我突破了!” 武功越往上,遇到瓶颈越难突破,纯靠机缘。 纯娘的功夫停留在现阶段已经有三年多,结果不过两天说突破就突破,田三大感意外。 “恭喜你,纯娘。” “是叶三小姐指点的!” “叶三小姐?” 纯娘激动地点点头,“对,叶三小姐!啊!” 她突然大叫一声,吓了田三一大跳,“纯娘,怎么啦?” 纯娘瞠目结舌,抓紧田三的袖子,“三...三堂主,我想起那封信是谁写的了!” “什么信?什么谁写的?” 田三皱起眉头,要不是男女有别,他现在只怕会伸手摸上纯娘的额头,看看她是不是发烧烧坏脑子了。 “我刚才,看到叶三小姐在看阵法书,那书上的字迹,跟前些日子一封信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纯娘的模样越发激动,“我想起那人是谁了,是秦先生!太中学院的大阵法师秦先生!” 纯娘此时才后知后觉想起,那封信上的秦先生,是太中学院的大阵法师秦先生。 “你是说,叶三小姐看的阵法书是秦先生写的,秦先生还给叶三小姐来过信?”田三问。 纯娘还没回答,祝全冷哼一声,“这怎么可能?你们当秦先生是什么人?随便什么人都能有他的阵法书,都能收到他的信?” “怎么不可能!叶三小姐是太中学院的学生,秦先生在太中学院教授阵法。”纯娘反驳道。 “秦先生可不是谁都教的!除非像孟公子那种资质!”祝全道。 这话说的没错!听闻秦先生倒是收了叶五小姐叶梨,可没听说他有多看重叶三小姐。 纯娘不服气道:“你不信拉倒!下次再有信来,我先截了给你看!” —— 九月下旬,陈留镇的病情基本得到控制,百姓情绪也平静下来。 同时许将军那边探得燕军耐心已尽,孟悠然的阵法似乎也被他们找到了破解方法,估计不日就会发动进攻。 程烁决定先发制人,这日召齐所有人在许将军营帐里商议进攻安案。 许将军道:“我军兵力有限,末将建议选择燕军防守最薄弱的西边发动进攻,绕过两个关口在溪河与叶大将军会合。” 程烁听了没发表意见,转向田三,“田三,你的意见呢?” 田三道:“我基本同意许将军的,不过从西边进攻绕路太远,一旦燕军察觉回防围剿,以咱们区区一万兵力,只怕挡不住燕军五万大军!” 程烁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沉吟片刻后,看向叶渺,“叶三小姐,你的看法?” “我建议先毁掉燕军在各个关口要塞的阵法,趁着燕军混乱之际,先占领这里,再这里...” 叶渺手指着桌上的堪舆图,将几杆旗迅速往上面摆放,调兵遣将,从容不迫地说着她的作战计划。 此时的她,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让所有人震惊不已。 特别是田三。 田三并不是普通的江湖人士,他是十多年前因故从战场退下来,隐姓埋名的将军。 他不只武功了得,带兵打仗的水平更是一流。 叶渺的作战方案,大胆且巧妙,不拘一格,让人听得热血沸腾! 说完后,整个营帐里,寂静一片,只有程烁含着笑,一脸骄傲地看着淡定而自信的少女。 田三咽咽口水,“叶三小姐的方案很好,但对于先锋军要求很高,我担心...” 叶渺淡淡道:“我自请为先锋,请许将军给我一百名跑得快的士兵!” 许将军从震惊中回过神,看了一眼程烁,只见他轻轻点点头。 他清了清嗓子,“本将军准了!” 作战计划及人手安排好后,程烁道:“明晚将消息传给叶大将军,三天后出战,到时里应外合,一举将燕军赶出陈情关!” —— 纯娘自请出战时跟叶渺一起,程烁准了,于是纯娘便跟在叶渺身边,看着她训练那一百名士兵。 结果看了两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便默默退到一边,与同她一样,自请跟在叶渺身边的张山及他五个手下练功。 三天后,寅时过半,夜幕逐渐将整个天空笼罩。 叶渺和纯娘张山等,以及一百士兵率先出发。 第二队第三队第四队的人随时待命,等候指令。 两刻钟后,有士兵前来,“报!叶三小姐已破第一关,请第二队人马立马出发!” “已经破了第一关!?” 按计划不是最少半个时辰吗?这才两刻钟!田三震惊不已。 不是,关键是她居然真的做到了! “有人受伤吗?” “没有!” 一百人没人受伤,两刻钟破了燕军第一关。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田三喃喃道。 正文 二八二、胜利,处罚南宫锐,拿信打脸!(二更) 叶渺是这样做到的。 先用经她训练过的百人,引开驻守第一关的部分燕军。 她则带着纯娘张山几人,迅速破坏掉燕军布在关口和要塞的阵法。 引开燕军后,那百人不需要杀敌,只需要用叶渺教的阵法,将自己变成铜墙铁壁般,让一心想要围剿他们的燕军束手无策。 阵法被破后,围攻百人的千余人燕军会被迅速召回。 等他们回去后,发现破坏阵法的人已经离去,知道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定会气急败坏返回找那百人麻烦。 那百人都是腿脚利索跑得快的,早已跑向第二个关口,迎接燕军的,是田三带领的第二队人马。 田三的人早有准备,而燕军来回跑动消耗了过半体力,加上心浮气躁,自是不敌。 于是第一个关口,第二个关口,迅速被许将军的人占领。 等燕军反应过来,请求堵着陈留镇的燕军主力支援时,叶云琅打开陈留镇的城门,与围堵的燕军主力展开战斗。 溪河这边的燕军得不到支援,迅速溃不成军,仓皇逃跑。 被燕军占领两月的陈留镇溪河附近的关口及要塞,一日便被收回。 留下部分兵马看守外,剩余兵马立马跨过溪河,支援陈留镇叶云琅率领的部队。 打仗贵在士气。 武国将士收回关口,士气如虹,而燕军失掉关口,人心涣散。 经过三天三夜的厮杀后,燕军大败,退出陈情关三百里以外。 陈留镇暂时安全了。 整个陈留镇,及溪河一带的百姓,欢呼鼓舞。 叶渺也在这样的情形下,终于见到了叶云琅与方婉柔。 叶云琅的战袍上血渍点点,三天三夜没睡,嘴唇干枯,胡茬都冒出来了,眼睛下更是黑青一片。 然而在看到叶渺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攸的亮了。 “喵喵~”他喊着女儿的小名,眼圈渐渐泛红,嘴唇颤抖,“你个大胆的小丫头,吓死阿爹了!” 知道叶渺来此之后,叶云琅不知暗地里担了多少心。 叶渺不同叶铭叶海,他从来没带她来过战场,也不知这北地的风霜和可怕的战争,会不会吓着他的宝贝女儿。 “阿爹,阿娘,女儿没事。” 叶渺以为自己不会太激动,她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叶渺,对叶云琅方婉柔的感情,与其说是亲情,不如说是愧疚之情,加上感激之情。 愧疚于上一世,感激于他们前世今生对她无条件的疼爱。 更何况她占了原主的身体,代原主尽孝,是她应该做的事情。 所以她义无反顾来了陈留镇。 可看到叶云琅真情流露,叶渺的心里忍不住又酸又暖。 “喵喵,这两个月,你受苦了。”方婉柔牵着她的手,将她额头的碎发拔开。 叶渺能清楚的感觉到,一向温柔而克制的方婉柔,手指尖的颤抖。 她鼻子一酸,“阿娘,你和阿爹没事就好。” 叶云琅先回复情绪,瓮声瓮气地道:“好了,外面风大,先进去里面说话。” 几人进去后,田三站在风中,看着收拾着残局的士兵们,脸上兴奋的神情,仍感觉自己有些回不过神来。 “三堂主,你怎么啦?” 正要进去的纯娘,见田三站在风中发呆,忍不住问道。 “我没事,大概太久没休息,脑子有些乱。”田三自言自语道:“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再好好想想。” 纯娘耸耸肩,一回头,看到一旁同样在发楞的祝全,撇了撇嘴,走进屋内。 —— 叶云琅安排好后续事宜,先让叶渺等人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有事再慢慢说不迟。 再碰面已是燕军退走后的第二天下午,睡了一觉的叶渺,光彩照人。 叶渺发现方婉柔的气色,比之在临安侯府时还要好,心中一动。 心想莫不是病发了,然后用褐色象牙入药调理过了? 方婉柔见叶渺瞧着她一眨不眨,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微笑道:“是不是觉得阿娘的气色好了?” 叶渺点了点头,实话实说,“比在府里那时还要好。” “说来多得喵喵你。”方婉柔看了眼叶云琅,“一个多月前,我不幸感染风寒引发旧疾,军医和大夫都说药石无医。你爹不信,逼着军医和大夫们想办法,后来有个大夫说或许用褐色象牙入药有用。幸得来之前,你送了褐色象牙与我和你爹,这才救了我一命。” “真的吗?居然这么巧?”叶渺瞪大眼,“看来老天有眼!” “喵喵,你早知我会病发、且褐色象牙于我的病有用吗?”方婉柔试探问道。 叶渺眼睛瞪得更大,一脸不可思议,“阿娘您说什么!?女儿只是跟着山长大人学了些粗浅医术,可没学过什么预知之术!” 她面上神情半点不似作假,叶云琅笑着道:“阿柔,我早就说你多心了。喵喵定是见褐色象牙难得,又是吉利之物,才送给我们的!” 象牙自古有辟邪、镇宅、招财的说法。 方婉柔跟着笑起来,嗔了叶云琅一眼,故意略带酸意地道:“喵喵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我都要靠边站了。” 叶云琅板起脸,“胡说!你和喵喵,对我都是最重要的人!” “那大哥哥和二哥哥呢?”叶渺眨眨眼。 “那两个臭小子,有多远滚多远!”叶云琅学她眨眨眼,“阿爹我啊,只要有你和你娘就够了。” “女儿等会写信告诉大哥哥二哥哥去!”叶渺一本正经道:“到时候二哥哥定会从青州一路哭着来陈留镇。” 叶云琅嫌弃道:“哼!他敢来,老子把他一脚踢回去!” 方婉柔白他一眼,佯怒,“你敢踢阿海,我就踢你回去!” “媳妇,为夫说错话了,为夫不敢!”叶云琅赶紧告饶。 叶渺知两人极为恩爱,但从未见他们在她面前这般放开来笑闹过。 或许是经历过生死,有些事情看得更开了。 叶渺忍不住勾起嘴角,微微笑起来。 这样真好! “大将军,孟公子来了。” 叶云琅连忙整理好表情,迅速恢复威严的将军形象,“快请!” 叶渺之前在晚上见过孟悠然几次,但有程烁在中间打岔,她就跟他简单对了几句话,实则连人都没看清。 这一看,才发觉一年多没见的孟悠然,更高也更瘦了。 双眸越发深沉,也越发明亮。 然而那周身的气质,却似乎与前世有些不一样了。 前世的孟悠然,是表面从容淡定谦和有礼,实则内里清高倨傲的人。 但现在,他表面依然是谦和的,内里依然是清高的,只是整个人,没了那几分倨傲,似乎变得通透起来。 像大海般,能容纳百川。 即能春风细雨润物无声,必要时,又能狂风暴雨惊涛拍岸,清瘦的身体里,蕴含着巨大又能操控自如的能量。 叶渺瞧得暗暗心惊。 “见过叶大将军,叶夫人。”孟悠然拱手行礼,优雅而洒脱,深沉的眸子,自然的含笑看向叶渺。 “叶三小姐,又见面了。”声音,亦多了几分清润。 叶渺压住心头的惊讶,颔首示意,“孟公子。” “喵喵,阿爹和阿娘能等到你和程世子前来,多得孟公子。” 想起曾经的凶险,叶云琅感慨道:“要不是他来得及时,布阵拦住燕军,只怕阿爹阿娘...” 孟悠然道:“叶大将军和夫人吉人自有天相,悠然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话虽是如此,可叶云琅说得没错,没有他,陈留镇早就被燕军夷为平地,成了叶云琅和方婉柔的葬身之地。 叶渺真诚道:“我代阿爹阿娘,向孟公子表示感谢。” 孟悠然微微笑起来,“叶三小姐若真是要多谢,日后回了青州,多请我几次客就好。” 叶渺不知怎的想到程烁,犹豫起来,要是被那家伙知道了,不知道怎样闹腾。 她正想着如何回答,外面有人道:“叶大将军,程世子来了!” “快请!” 程烁进来后,气场极强的走到叶渺和孟悠然之前,挡住孟悠然的视线,“见过叶叔叔叶婶婶!” 叶云琅忙道:“程世子太客气了,该是我们向你行礼才是。” “我是晚辈,又与喵喵...,自然该我向您们行礼。” 话说一半留一半,故意惹人遐想。 叶渺忍不住头疼地瞪他,这家伙一来,准没好事。 心想我与你什么,我与你什么都没有好不好! 叶云琅与方婉柔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为难。 一个内敛,一个狂放。 两个都是好男儿,两人都于他们有救命之恩。 女儿太优秀了,也是件头疼的事情! 程烁一来火药味就这么重,叶云琅不知怎么接话,索性说起陈留镇的事情来。 最后不可避免地说到,陈留镇为何会陷入险境的事情。 程烁道:“具体的事情经过我查清楚了,罪魁祸首,我已经带来了!” “谁?” 程烁打了个响指,徐冲提着一人从外面进来。 那人穿着一身似乎好久没洗的、极不合身的紫色华服,头发粘在一起,上面沾了一些不知是土是还是什么的东西。 浑身邋遢,还带着一股不太好闻的气味。 “小王爷?”叶云琅吃了一惊。 他不说,叶渺还真没认出来。 因为印象中的南宫锐是个微胖的小胖子,这人却明显比南宫锐瘦了好大一圈。 “烁...烁哥,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呜呜~” 南宫锐一看到程烁,立马呜呜哭着求饶。 他本来已经回到上京,舒舒服服地逗猫遛狗,胡作非为,哪知某天突然被徐冲给抓住,说是奉了程烁之命。 南宫锐虽是小王爷,却对程烁言听计从,也不敢反抗,老老实实地就跟着徐冲来了溪州。 结果程烁的面没见着,被直接扔进了溪州大牢。 扔进去不说,还天天被徐冲带着他去做苦力,做苦力不说,还一天只给他吃一顿饭。 南宫锐被折磨得苦不堪言,两个月不到,生生瘦了一大圈。 “说吧,你做了什么好事。” “我...我就是贪玩,偷拿叶大将军的帅印,给许将军写了封信,让许将军晚几天再过来。” 南宫锐抽着鼻子道:“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会这么严重,烁哥,我真不知道,你放过我吧。” 程烁冷冷看着他,“偷主帅印,按军规,立斩无赦!” 南宫锐吓得跳起,“现在不是已经没事了吗!?烁哥,我父王就我一个儿子,我可不能出事!你就放过我吧!” 因为一句好玩,就将整个陈留和三万将士陷入险境!叶云琅气得浑身颤抖! 可南宫锐是皇室中人,无论他犯了多大的罪,他们都无权处罚他。 “这事,本将军会上请皇上定夺!”叶云琅沉痛道,心情有些低落。 因为他很清楚,到时候二王爷一哭一闹,最后多半会不了了之。 南宫锐亦很清楚,面上一喜,“谢谢叶大将军!” 程烁瞅他一眼,“既然叶叔叔说了,那就由皇上定夺!” “谢谢烁哥。” “没离开陈留镇前,小王爷,这军马,就麻烦你照顾了。” 南宫锐:“啊?” 脸一垮,求饶,“烁哥~” 程烁不为所动,“如果你还想一天能吃一顿饭、晚上有地方睡的话!” 要是程烁不管他的话,整个陈留镇的人,想必没人愿意给他饭吃、给他地方住,不出三天,他不饿死也冻死了! 南宫锐哭丧着脸,“知道了,烁哥,到时候你一定要带我一起回上京!” 叶渺此时的思绪,早在见到南宫锐的刹那,已经飘远了。 所有人信了南宫锐的话,因为南宫锐本来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又不知轻重的人。 可叶渺不信。 因为她清楚记得,上一世南宫锐为了叶梨,是怎样对付她的! 那这一次,是不是叶梨在背后推波助澜? —— 临时将军府外有人送来信,纯娘一听说有叶三小姐的信,立马道:“我给叶三小姐送去!” 送信来的人是无影堂分堂的人,认得纯娘,便将信给了她。 纯娘接过信,一共有六封,她翻到其中一封。 上面落款赫然写着,太中学院秦先生几个字。 她心中一喜,好你个祝全,我这就拿去打你的脸!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财财狗! 感谢QQ4279b2a3dfd108、悠悠209、大风7的月票! 感谢书城调皮捣蛋的月票! 正文 二八三、瞧不出世子爷居然是个追女高手!(一更) 祝全如今沉迷于研究孟悠然的阵法不可自拔。 作为一个阵法师,能真正让他尊敬的,只有在阵法水平上高于他的人。 孟悠然虽然年纪轻轻,阵法造诣却远在他之上。 祝全早就心生敬仰。 燕军一退,他连休息都顾不上,迫不急待找孟悠然请教阵法。 在经孟悠然指点一番后,已经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两天两夜不曾出来。 纯娘拿着信来的时候,一个小兵怯怯道:“祝公子一早交待了,谁也不许打扰。” 陈留镇的士兵们并不知道田三纯娘祝全的身份,一律称呼其公子小姐。 纯娘不死心,“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紧要事。” 小兵显然被祝全骂过了,拼命摇头,“对不起纯娘小姐,小的不敢。” “那我自己去!” 小兵想拦不敢拦,只能眼睁睁看着纯娘上前敲门。 刚响了两声,里面传来祝全一声怒吼,“滚!” 纯娘:... “是我!”她咬牙道。 丝毫不留情愿的第二声,“滚!” 纯娘气得七窍生烟,不顾形象的大力一脚踹向房门,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好你个祝全,给老娘走着瞧!” 因为拿着叶渺的信,纯娘不敢停留,骂了几句后,返身回去将信拿给了叶渺。 叶渺接过信道了声谢,转身关上房门。 叶铭的,叶海的,薛子瑶的,叶梨的... 叶渺顿了顿,坐到桌边,先撕开了叶梨的来信。 叶铭几人总共来了四次信,这是叶梨第二次来信。 信上先是关切而简单地问了一下叶渺的近况,陈情关的战事等。 接着说到南宫焱上月底去青州,宴请当地世家,特意邀请了她和叶蓉。 并私下找她们,对使越国投降以及扳倒赵怀安之事表达感谢,以及欣赏之意。 她觉得很荣幸,又有些失落。 因为计谋是她献的,而实施的却是叶蓉,所以南宫焱并没有表现出比叶蓉更看重她的倾向。 信的末尾,叶梨婉转地暗示叶渺,还有没有什么计策需要她帮忙献给南宫焱,她愿意帮这个忙,如果能避开叶蓉最好。 叶渺看完信后,面无表情地放下。 陈留镇之危,她直觉认定是叶梨搞的鬼。 但她亦有想不明白之处。 按时间推算,这事发生在七月左右,而那时正是叶梨希望她助她一臂之力的时候。 按理说叶梨不会这么蠢,在这个时候搞出这么多事情出来。 而且那时候的叶梨,一心想保住自己的地位,哪有心思顾及这些? 那么是她多心了吗? 叶渺想了想,拿起披风披上,推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暗,初冬的北风呼呼,叶渺裹紧披风,不让冷风钻进去。 马厩里点着几盏油灯,被北风吹得吱呀呀地晃动,人影、马影亦跟着晃动不停。 一个个子不高的少年背对着叶渺,一边给马儿添食,一边骂骂咧咧。 “你们这些死马,给我快吃!你们吃饱了我才有得吃!” “快吃!再不吃我放火烧死你们!” “呜呜,好冷,好饿!烁哥真是狠心~” “南宫锐!” 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南宫锐吓了一大跳。 转身凶神恶煞地道:“谁?谁敢直呼本小王爷的大名,不要命了是不是?” 灯火摇晃中,一道修长的身影自黑暗处走出,慢慢走近他。 “南宫锐,那封伪造的信,是叶梨让你写的是不是?” “胡说八道!”南宫锐涨红着脸跳起来,“不...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自己要写的!” 叶渺紧紧盯着他,不放过他面上一点细微的表情。 南宫锐被看得心慌,恼羞成怒道:“看什么看?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小心本小王爷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恶毒?我哪里恶毒了?”叶渺挑着眉反问。 南宫锐被问倒,在他心里叶梨是个顶善良的小姑娘,这么善良的小姑娘不喜欢的人,那肯定是恶毒的。 可哪里恶毒,他又说不上来。 说不上来就说不上来,他南宫锐认定的人,怎么可能有错? “总之你就不是个好人!”他蛮横道。 “白痴!” 叶渺淡淡扔下两个字后,拢紧披风转身离去。 该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她懒得跟南宫锐这种白痴多费半点口水。 “白痴?你骂谁白痴!?”南宫锐一跳三丈高。 长这么大,除了程烁,谁敢欺负他骂他? 南宫锐气得将一旁的马料桶踹倒,跳起来去追叶渺。 还没跑两步,一把精美的剑鞘横在他身前。 “小王爷,世子吩咐了,您必须将这些马喂好才可以离开。” 也不知是不是陪着南宫锐吹了半宿冷风的缘故,徐冲的脸比北风还冷。 南宫锐气得骂娘,又不敢不从。 “叶渺你个恶毒的女人,你给我等着,我不整得你哭爹喊娘,我跟你姓!” 徐冲没什么表情地瞅了他一眼,收回眼。 —— 回去后,叶渺立即给乔方子写了一封信,让他让邱崖派几个厉害的高手暗中保护叶铭叶海。 刚才从南宫锐的神情中,叶渺判定南宫锐之所以会伪造书信,一定是因为叶梨的缘故。 可以叶梨现在的实力,她根本不可能自掘死路。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叶梨背后有人,有人要求或者胁迫叶梨这么做! 叶渺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人名。 那人既然会对付叶云琅,在知道陈留镇胜利的消息后,便极有可能调转枪头,对付叶铭叶海。 叶渺给乔方子写完信后,又给叶铭写了一封信,让他近来小心些,保护好自己和叶海。 有些事情她不好解释,但她知道,她说的话,叶铭会相信。 信写完后,叶渺看着跳跃的灯火发了一会呆。 之前想着这边的事情一解决她就回去,但现在,她决定多留一段时间。 那人仅凭一封半伪造的信,就能让叶云琅差点死无葬身之地。叶渺实在不知道,那人还有没有后招。 陈留镇被困两个多月,一切有待重整。 燕军虽已退出陈情关三百里外,但一直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大举来犯的趋势。 若叶云琅身边的人再出半点差池,只怕先前的危险会再次重演。 到时候,叶渺担心叶云琅不会再有这次的运气。 所以她决定等一切安稳了再离开。 至于叶铭叶海那边,临安侯府有叶青石,学院里没人敢轻易动手。 加上无涯堂的人暗中看着,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叶渺揉揉眉心,她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暂且只能如此安排了。 —— 第二天叶渺向叶云琅方婉柔表示,想在这里让他们陪她过了生辰再走。 两人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 叶渺不走,程烁和孟悠然也不走,苦逼的南宫锐也不能走。 他原本以为最多几天便能离开马厩,哪知一待就待了一个多月。 他不知罪魁祸首是叶渺,不敢骂程烁,只能骂马出气。 十一月初,溪州下起大雪,没几天便将整个陈留镇及陈情关一带,覆盖成白雪茫茫一片。 忙得脚不沾地的众人,终于在初九叶渺生辰这天,闲下来共聚一堂。 晚上的菜是方婉柔亲自下厨做的,从早忙到晚,才终于做出一桌子好菜。 田三纯娘祝全三人收到邀请前来用膳的时候,并不知道是叶渺的生辰。 来了之后知道后,田三和纯娘有些惴惴不安。 自那一战,田三已经完全相信了叶渺,一直想找她讨论六佛阵的事情。 奈何程烁派他前去监督燕军的动向,他回陈留镇的机会极少,找不到机会。 “叶三小姐,不知今日是你生辰,等回去上京后,我一定亲自补上一份大礼。”田三道。 正好用这个借口去青州向她请教六佛阵。 叶渺微微一笑,没放在心上,“三堂主客气了。” “妾身也是回上京后补份大礼。”纯娘娇媚道。 “那我先谢谢了。” 只有祝全不甚在意,喝了一口热茶后,语气颇傲地道:“听闻叶三小姐一直在研究阵法书,要是有不通之处,欢迎来找我。” 这一个月来,他跟在孟悠然身边获益良多,自觉进步很大,言语间的傲慢越发明显。 叶渺笑了笑,“谢谢祝堂主。” 祝全见她只说多谢,并没有要向他请教的意思,不由暗中冷笑两声。 心想一本阵法书看了几个月都没看完的人,他愿意教她不错了。 还拿什么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不一会,叶云琅程烁孟悠然几人一起来了。 孟悠然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雕花盒子,递到叶渺面前。 “叶三小姐,生辰快乐。” 这一个月来,他见到叶渺的机会颇多,但能说多几句话的机会极少。 每次不是会被程烁阴魂不散地搅散,便是被那个什么纯娘的打断。 “打开来看看。”他温和道。 “谢谢你,孟公子。” 叶渺接过打开,一道浅粉色的光芒,从里面射出。 里面放着的是一朵莲花,晶莹剔透,也不知是什么材质雕成的。 但一看就是极少见的稀罕物。 众人啧啧称奇。 “这个叫水晶,我托人从海外寻来的。”孟悠然微微一笑,“希望叶三小姐你喜欢。” 古代水晶极少见,这一看就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叶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面上露出一抹笑,“谢谢。” 祝全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虽然这一个多月以来,跟孟悠然接触良多,却是此时方知孟悠然对叶渺的心意。 世子爷被叶三小姐的美貌吸引也就罢了,为何他崇拜的孟公子,居然也如凡夫俗子一般,会被一个普通女子的皮相所惑! 祝全虽然见识到叶渺精妙的功夫,诡异的用兵手法。 但在他心中,只有阵法高超的人,才是真正厉害,和值得他敬佩的人! 他默默喝下一杯茶,心里对叶渺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田三和纯娘互看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一个想法:完了,世子爷这次输给孟公子了! 孟公子的礼物一看就是很早之前就托人去寻的,但世子爷从来没有吩咐无影堂或百妩的人,替他寻过任何稀有的礼物。 两人暗中哀叹之余,只见程烁拿出一个及朴素的小盒子。 “喵喵,你的生辰礼,打开来瞧瞧。”程烁加重语气,“我亲手做的。” 叶渺接过打开,里面躺着一只小猫造型的玉簪子。 田三和纯娘探头一看,大呼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 还以为是什么绝世好玉,哪知就是最下等的玉料雕成的! “我的银子都给了你,所以我没银子买礼物,便亲手雕了这个玉簪子送你。” 程烁半点不觉得自己送的礼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反而挺理直气壮的。 “我没银子买玉,前几天去玉器店帮忙,让老板送了一点玉给我。” 堂堂平南王世子,因为没银子买玉,亲自去打工才换了一点不值钱的下等玉料。 叶渺刚才收到孟悠然的礼物只是有点不是滋味,这下心里真是堵得难受极了。 “谢谢。”她垂下眸子,眼角不经意地染上一点粉红。 “我帮你戴上。”程烁说完,不由分说从盒子里将玉簪子拿出来,插到叶渺头上。 因为力道控制不当,还弄痛了叶渺的头皮。 要是平时,叶渺定会狠狠骂他两句,这次她却吭也没吭一声。 哇!瞧不出世子爷居然是个追女高手啊! 追女孩子什么最重要? 当然是真心啦! 比起孟公子花费心思让人寻来的稀世宝物,世子爷亲自打工换来的玉,亲手雕成的玉簪子,明显真心更胜一筹! 纯娘狐狸眼眨呀眨,与田三互看一眼,心照不宣。 看到这一切,孟悠然深沉的眸子不由暗了暗。 —— 生辰过后,便是离开的时候了,所有人都开始打包行李。 祝全则想着趁最后的时间多向孟悠然请教,临离开前那天早上,还跑去问孟悠然。 因为走得有些急,半路撞到一个丫鬟,将她手中的包裹给撞散了。 “对不起。”祝全连忙蹲下身帮她捡。 不小心碰到一本书,开始没留意,正要递给丫鬟时,突然手一抖。 阵法心得,秦空。 阵法大师秦先生,名秦空。 别人或许不知,祝全却是知道的。 “这是哪来的?”他颤抖着问。 “这时三小姐平时看的书。” 正文 二八四、孟悠然:我来抓想偷走叶三小姐的贼(二更) 叶三小姐?祝全觉得自己应该听错了。 可看看洒落在地上的那些东西,他记得,这是叶夫人买给叶三小姐带回去的本地特产。 “叶...三小姐人呢?” 丫鬟摇摇头,“奴婢不清楚,夫人只是吩咐奴婢将这些东西拿出来。” 祝全又问了几句,见丫鬟一问三不知,便让她离开了。 丫鬟离开后,他整个人有些恍惚,也不知是不是冬日清晨的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的光芒太强烈。 祝全总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秦先生不是会轻易相赠他所写的阵法书的人,祝全甚至在孟悠然那里都没见过。 可现在,他在叶渺的行李里见着了。 难怪叶渺一本阵法书一看几个月,换成是他,若是秦先生写的心得,他可以看一辈子。 祝全突然想起上次纯娘说,太中学院的秦先生给叶三小姐来过信,叶三小姐看的书也是秦先生写的,因为字迹一模一样。 当时他只是冷笑,完全不相信。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被生生打了脸,啪啪啪那种。 不行!趁叶三小姐还没走之前,他要把这本阵法书借来膜拜一下! 祝全打定主意后,立马跑去找纯娘。 “纯娘,叶三小姐呢?”他急切地问道。 纯娘见是他,娇媚的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哟,什么风把祝堂主吹来了?” 祝全现在只想知道叶渺在哪,也不跟她计较,“我有事找叶三小姐,请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切,你问我我问谁啊?”纯娘切了一声。 心里则想着,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急死你! “纯娘,之前是我不对!我猪油蒙了心,瞎了眼,脑子抽了筋,才会不相信你说的话!” 祝全道:“我现在相信叶三小姐是有真本事的,你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其实他不是相信叶渺的阵法水平有多厉害,而是相信秦先生的眼光。 能被秦先生看中的人,必定在阵法上有很高的天赋。 纯娘意外地挑了挑眉,她也不是小心眼的人,祝全既然道了歉,这事她就揭过了。 毕竟大家一起做事,以后指不定还要合作的。 “算了,看你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告诉你吧。”纯娘拿出小铜镜边照边道:“世子爷昨晚和叶三小姐走了,至于去哪了,我也不知道。” “走了!?”祝全失声道。 “嗯,走了,叶三小姐留了信给叶大将军。” 祝全失魂落魄地离开。 纯娘见他这样,心里不免有几分幸灾乐祸。 活该,叫你得瑟,这下脸被打肿了吧? —— 昨晚叶云琅交待叶渺回去后一切要小心,叶渺以为他就是出于一个老父亲的关心,随口应下后回了房。 因为第二天早上要赶路,叶渺早早就睡下了。 哪知睡到半夜,窗子突然被人推开。 一阵冷风吹进来,她还来没得及反应,一道身影扑到她床边,“喵喵,是我。” 看着眼前星眸闪闪的男子,叶渺语气不善地指责,“程烁,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来做什么?” “带你走。” “什么?”叶渺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我们先走,就我和你,现在,不和他们一起。” 因为有孟悠然一路同行,程烁不爽,决定甩开他,提前带着叶渺走。 “不要。”叶渺拒绝,“快走,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 话落,身上穴道突然被点住,整个人动弹不得。 “程烁你做什么?”叶渺低吼,“快解开我的穴道!” 程烁无赖道:“不答应我就不解。” “你不解我喊人了!”叶渺威胁道。 话刚落,身上又被人点了穴,这下连话都不能说了。 叶渺气不过瞪他。 “不许瞪我!同意了点点头,不然我就这样用被子裹着你抱走了。”坐在床边的男子霸道道。 穿着寝衣用被子裹住抱走,成何体统? 叶渺气得咬牙,又奈何不了他,只得点点头。 程烁欢喜地解开她的穴道,手撑在床边,“快穿好衣服,我们马上走!” “转过去!” 见他不动,叶渺怒视他,“不然我怎么穿衣服?” 程烁颇有些遗憾地别过眼。 叶渺衣裳刚穿好,便被程烁用披风裹得严严实实,“外面冷,小心冻着。” “你还知道冷啊。”叶渺讽刺道。 “放心,我不会让你冷着的。” 程烁嘿嘿说完,抱着她从窗子里跳出去了。 外面白雪茫茫,即便是半夜,仍然看得极清楚。 程烁抱着叶渺,三两下跳出临时将军府。 不远处的雪地里,一匹黝黑的骏马,在一片白茫茫中,极其打眼。 “程世子,半夜来作贼,好雅兴。” 清润的嗓音从风中传来,程烁浑身一紧,又蓦的放松。 他抱着叶渺懒洋洋地转身,“孟公子也很有兴致,大半夜不睡,出来赏雪。” 不远处,孟悠然一身青衣,背着手,从巷子里慢悠悠走出来。 看着程烁怀中的叶渺,他眸子一紧,面上却温和含笑,“我不是来赏雪的,我是来抓贼的。” “是吗?那你慢慢抓,我们先走了。” “我要抓的那个贼已经抓到了。”孟悠然微笑道:“一个想偷走叶三小姐的贼。” 程烁眯着眼,危险地笑起来,却低下头看向怀中的叶渺,“喵喵,我是偷走你的贼吗?” 叶渺张嘴想说话,还没来得及说,又听抱着她的男子道:“我分明是将你抢走、绑走!什么偷,多难听,一点不霸气!” 叶渺:... 孟悠然显然也没料到他这么厚脸皮,微楞之下,面色不变的微笑,“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让程世子你走了。” “你拦得住我吗?”程烁敛着眉眼,嚣张道。 “试过才知道。” 孟悠然说完突然往后退,也不知他动了什么,叶渺感觉一股强劲的气流将她和程烁包围住。 没想到孟悠然居然在雪地里布了一个阵! 叶渺心中暗暗吃惊。 她因为被程烁抱在怀里,没留意周边环境,也没想过谁会在将军府门前布阵。 一时不察,居然就进了孟悠然的阵里。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孟悠然的阵法水平进步这么快! “能破吗?”程烁低头问。 “能破。”她道:“但我不想破。” 她略带挑衅地看着他,“有本事你能不惊动我爹娘,带我出去啊。” 程烁阵法不精,他若要破阵,只能强闯。 一旦强闯,便会弄出动静,惊到叶云琅方婉柔。 程烁扬了扬眉,“我要是能不惊动未来岳父岳母带你走,路上你就乖乖听话可好?” “好啊。”叶渺想也没想应下来。 “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 程烁唇边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叶渺心想,我亲口答应了又怎样,你出得去吗? 念头刚转,只见程烁脚下几个虚晃,直接朝生门的方向走去。 叶渺心中大为惊骇。 瞎撞也能撞对? 这厮运气也太好了吧! 叶渺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程烁已经抱着她从阵中走出来了。 孟悠然面色一变。 “孟公子,再见。”程烁以胜利者的姿势跟孟悠然打了声招呼后,抱着叶渺纵身一跃到马背上. 双腿一夹,马儿得得地跑开了。 望着雪地里越来越小的两人一马,孟悠然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没想到一向不喜阵法的程世子,居然专门去学了阵法! 是因为不想让任何人靠近她吗? 孟悠然发现,对比程烁,他的优势好像越来越小了。 —— 程烁将叶渺搂在怀里跑了一会,担心她会闷坏,便掀开披风,让她露出一个小脑袋出来。 因为刚从床上起来没多久,又被闷在怀里,叶渺的头发乱糟糟的,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呆萌。 程烁忍不住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被叶渺嫌弃地推开。 “程烁,你老实告诉我,刚才你是碰运气的吧?” 叶渺想了一路也想不明白,索性开口询问。 “想知道?”程烁低头,将嘴凑到她耳边,坏笑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叶渺呸了一声,“不说拉倒。” 心想要是程烁暗中学了阵法,这天赋也太吓人了。 这才多久就能破孟悠然的阵法,关键是孟悠然的进步也很变态。 这种情况下,程烁就显得更变态了。 她哪知程烁是学了阵法,但只学如何破阵,不学布阵。 程烁也不敢告诉她。 要是被叶渺知道,他学破阵的初衷,是怕以后成了亲,她布阵不让他进房,这才起意去学的破阵,估计立马会被她从马上推下去! 他可不想还没成亲就变成残废! “困吧?你睡一会,天亮了我叫你。” 叶渺便靠在他胸前闭上了眼,出都出来了,还矫情个屁! 反正被他搂在怀里骑马也不是一两回了。 叶渺浑然不觉,对于这件事,从一开始,自己竟然从来没有半点抵触的情绪。 叶渺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后,被一阵香味惊醒。 她睁开眼,发现他们现在处在一个小镇上,来往的人不算多,几间早点铺热气腾腾。 各种食物的香气交织在一起,刺激着叶渺的食欲。 “咕咕”,肚子发出饥饿地抗议声。 “饿了?”头顶传来含笑的声音。 叶渺嗯了一声,一宿没吃,饿了很正常。 “那我们先吃点东西再走。” 叶渺点点头。 程烁抱着她从马上跳下来,叶渺脚有些麻,刚站在地上差点摔倒,被程烁眼疾手快地扶住,趁势搂住。 两人容貌出众,一出现便引来许多惊艳的目光。 叶渺看着众人望着他们,皱着眉要推开程烁,却听程烁磁性的嗓音道:“不好意思各位,我夫人身体不好。” “哦,原来是对小夫妇,真是恩爱,嘻嘻。” “好久没见过这么俊俏登对的夫妇了。” “公子,我看你夫人是饿了,要不要来碗牛肉面?” 叶渺:... 半晌才反应过来。 “谁是你夫人!?”她用手猛地推他。 程烁笑嘻嘻地接招,抓住叶渺的手不放,“我未来的夫人,简称我夫人。” 叶渺气笑,“程烁,你不要败坏我名声行吗?”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哦。”程烁老实应下。 叶渺诧异他居然会这么听话,哪知他坏坏一笑,大声道:“我夫人害羞,请各位不要再盯着她看了,不然她生起气来,回去我可没好日子过了。” 话落,周围一阵哄笑。 “没想到这么英俊的公子,居然是个妻管严!” “你也不看看那小夫人生得有多美,要是我媳妇有这么美,我甘愿当个妻管严!” “这话倒是,哈哈哈!” 叶渺:... 算了,跟他胡搅蛮缠,最后输的总是自己! 叶渺找了个有棚子能挡风的小店,坐下喊了一声。 “两碗牛两面!” “客倌,稍等!” 程烁将马系好,很快就钻进来,跟她挤在一起坐着。 叶渺懒得理他。 牛肉面很快端上来,香气四溢。 叶渺拿起筷子,正要开动,突然碗里多了两块牛肉。 抬头只见程烁正将自己碗里的牛肉,夹到她碗里。 “多吃点,长点肉。” 叶渺见他碗里眼看只剩下干巴巴的面条,有些不是滋味地伸手挡住。 “够了,你快吃吧。” 程烁便端起碗先喝了一口汤,“真香!喵喵请我吃的,味道果然不一样。” 叶渺听了这话,开始没听出什么。 吃了一半后,肚子里有东西了,脑子也开始转动了,意识到不对劲了。 “什么叫我请你吃的?”她扭头问。 程烁喝下最后一口汤,“我银子都交给你了,身无分文。当然是你请我吃,我可请不起你。” 叶渺:... 突然觉得嘴里美味的牛肉,有些变味了。 “走得匆忙,荷包没拿。” “嗯?”程烁没反应过来。 叶渺放下筷子,平静地看他一眼,“意思是,我现在,也是身无分文。” 英明神武的程世子傻眼了。 叶渺忍不住咬牙,“你半夜跑去带我走,难道就没安排好一切吗?” 程烁两手一摊,“我身无分文一年,早就习惯了,哪想这么多?” “那现在怎么办!?”叶渺低吼。 好丢脸! 没想到她活了三辈子了,居然还有吃霸王餐的一天! 程烁望着她:... ------题外话------ 感谢maydaykaka的催更炸弹!感谢小家伙呆呆的女神王冠!感谢Vancci的钻石! 感谢158*****333、小家伙呆呆、xbby0910的月票! 感谢maydaykaka、清舞飞阳的评价票! 正文 二八五、那就是叶云琅的女儿?(感谢小家伙呆呆的女神王冠,加更) 程烁望着她,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 “那怎么办?” 叶渺气笑,“你惹出来的事情,你自己解决!” “我的财政大权都在你手上,”世子大人委屈地玩手指头。 叶渺:... 她将手往前一伸,露出程烁送给她的镯子,“拿这个去抵?” “不行!”程烁断然拒绝。 叶渺又将头上的小猫玉簪子拔下来,“那这个呢?” 程烁气鼓鼓地瞪她,“这是我亲手雕的!” 敢拿去抵押,看他饶不饶了她! 半夜被程烁挖起来的时候,叶渺就随意挽了个髻,什么都没戴。 这个玉簪子还是走之前,程烁替她插上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叶渺眯起来,抚着下巴,将程烁上下瞧了瞧。 “要不...”她慢吞吞道:“将你抵押在这吧。瞧你这小模样挺俊俏的,往门口一站,保准能拉拢一大堆大姑娘小媳妇进来。” 她说完靠近程烁,学他之前用两根手指头挑起他的下巴,像品鉴货品似的左右移动他的脸,品头论足。 “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光站着揽客太亏了。不如来个竞价拍卖,说不定还能将回青州的银子凑齐了,省得我返回陈留镇取银子。” 看着程烁逐渐铁青的脸,叶渺觉得心里很是痛快。 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不管不顾就非带她独自离开是吧,以为她好欺负是吧,哼! 叶渺戏弄他戏弄够了,正要松开手指头,却被人突然握住。 原本铁青的脸,突然变得荡漾起来,眼底星光流转,声音低喃。 “看来你觊觎本世子很久了,本世子成全你...” 叶渺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黑,半边脑袋被人用披风罩住。 她呆楞住,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满意否?本世子准许你再觊觎一次本世子!” 见她傻傻楞楞的样子,程烁忍不住又低头靠近。 反应过来的叶渺迅速用双手挡住他,低吼,“你疯啦!?” “那还将我抵押吗?还竞价拍卖吗?” 叶渺顿时气弱,“开个玩笑而已,别这么小气。” 程烁这才哼了一声,将披风放下。 眼前光线陡然亮了起来,叶渺用手挡住脸,有些不敢看别人的神情。 许久偷偷从指缝里瞧了瞧,发现并没有人注意他们这边,这才松了口气。 放下手后,叶渺忍不住横了程烁一眼,却见他嘴角翘得老高。 深邃的眸子,含笑看着她,三分得逞的坏笑。 叶渺面上不由更热,看了眼刚才作为帮凶的披风,迁怒,“把它当了!上好的料子,能换不少银子!” “不行,路上骑马你会冷的!” 本来该是挺感人的话,可是叶渺想起这披风刚才的用途,立马明白程烁的别有用心。 “这会我本来应该在温暖的马车里。”叶渺瞅着他,无声控诉。 叶云琅方婉柔舍不得她骑马回青州,早早备好马车,里面铺了厚厚的毛毡。 还用另一两马车装满了炭,打算让叶渺一路暖暖地回去青州。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还没起程,叶渺便被程烁半夜带走了。 程烁咳了一声,别开眼。 空气安静了一会,店老板的眼睛不时往这边瞟过来。 毕竟两人吃完好一会了,也不说结账,任谁都会多看两眼。 叶渺忍不住推了程烁一下,“快点想办法。” 玉镯子不让当,玉簪子不让当,披风不让当。 这是他们唯一值钱的东西。 不是,他们好像还有一样。 两人望着不远处咴咴叫唤的马儿。 “先用它顶着,我给无影堂的人留暗号,让他们送银子过来。”程烁道。 叶渺捂着脸,三辈子没这么丢脸过。 程烁自知理亏,让她去外面等着,自己跟店家交涉去了。 叶渺裹着披风在寒风中站了一会,程烁出来了。 “走吧,我们去那边的雪山玩一会。”他眨眨眼,得意地抖了抖手中的几十个铜板,“我们有钱了!” “哪来的?”叶渺疑惑。 “店家借的。” 两碗牛肉面用一匹马抵押,想来店家也不担心他们跑,知道他们没铜板,还贴心地给了几十个铜板。 “店家真善良。”叶渺感慨道。 程烁瞅了瞅她,没说话。 店家本来是不愿意的,他一小本生意,肯让程烁用马抵押就不错了,还借铜板?万一这马是偷来的,可不就亏大了? 程烁道他们两人是新昏,第一次出来玩,准备得不足。 又说他夫人身体不好,盼了好久才盼到这次出来玩。 好看的人总是容易让人放下戒心,店家一时心软,就借了三十个铜板给他们。 叶渺对此毫不知情,想着现在身上又没银子,又没了马,也没地方待,便跟着程烁往镇外的雪山走去。 所谓的雪山,其实就是个高点的土坡。 因为下了雪,白茫茫一望无垠,被当地人称为雪山。 程烁和叶渺两个人,花了不到两刻钟便爬到了山顶。 站在上面,北风呼呼,四野辽阔而空旷,橘红的太阳升起没多久,光芒柔和而清冷。 叶渺眯站眼望向远方,远远的,似乎还能望见陈留镇。 不知道叶云琅和方婉柔,知道她半夜和程烁走了是什么心情。 虽然为了避免他们多想,她特意留信说是有急事必须提前离开。 但大概他们心里还是不舒服的,毕竟自己的宝贝女儿,和一个男子单独一起。 要是将来她的宝儿长大后也这样… 砰! 一团雪花砸中叶渺的后脑勺,将她的思绪砸飞。 叶渺回过头,只见幼稚的程世子小朋友,正用手捏着雪团子,准准地朝她砸过来。 砰! 这次正中肩膀,雪团子散开,有雪粒子飞溅到她的脖子里,冷得叶渺咧嘴。 她不甘示弱地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在手里揉成团,朝程烁射去。 可惜她身手不及程烁,被程烁打中四五下,都不能打中他一下。 叶渺气死了。 亏他一个大男人,有这么欺负女孩子的吗? 她索性将手中的雪一扔,站在那一动不动,鼓着腮帮子,瞪圆眼,任程烁砸。 程烁见这样,知她生气了,舔着脸笑嘻嘻地凑过来,“生气了?别生气,我让你砸好了。” 叶渺生气地转过身,不理他。 程烁捏了个雪团子,塞到叶渺手里,“我站在这不动,动了就是王八。” 叶渺拿着雪团子,眼珠子转了转,在程烁探过头来哄她的时候,突然往他脸上砸去。 那雪团子捏得不实,一下子在程烁脸上开了花,弄得睫毛眉毛他眼睛鼻子上,全是雪粒子。 大概是没料到叶渺会突然砸他,他嘴巴张开,有部分雪粒子飞到了他嘴里。 整个人呆楞地站在那里,要多傻有多傻。 叶渺从未见他如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见程烁要用手抹掉脸上的雪,叶渺指着他,边笑边道:“刚才你自己说了,动了就是王八,不许动!” 程烁的手便僵在半空中。 叶渺见他难得这般老实,不找回场子才傻了。 刚才被欺负的气,一股儿脑儿往他身上撒。 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雪山上空。 叶渺一气围着程烁砸了十几个雪团子,砸得他黑色的披风都变白了,这才感觉气消了好多。 她拍拍被雪冻的通红手,女王似大气的挥挥手,“好了,你可以动了。” 程烁站在那,一动不动。 睫毛上覆着的雪花,让他的眸子看起来明亮又清澈,却又夹着叶渺看不太懂的情绪。 叶渺咳了一声,微微敛起笑,嘟着嘴,“你不会生气了吧,是你自己让砸的,别这么小气。” “我没生气。” 程烁抬手不紧不慢抹去脸上的雪花,“我只是,从来没见你这样开怀大笑过。” 叶渺微微一楞。 忽然发觉,刚才那一刻,好像是她重生后,最轻松最忘我的一刻。 她不是为了护家人的女儿和妹妹,不是为了找宝儿的娘亲,不是为了复仇充满戾气的女子。 她只是叶渺,刚刚十五岁,美好而单纯的少女叶渺。 少女美丽的脸庞因为兴奋,布满了动人的红晕,冬日清冷的阳光中,乌泱泱的杏眸,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程烁不由自主走进她,他似乎走得很慢,却又在一瞬间便到了少女的面前。 他捧起她光芒闪耀的脸庞,低喃,“我想你以后一直这样笑,只为我笑。” 清冽的北风夹杂着他身上干燥的气息将她包围,叶渺下意识往后退。 结果两腿一绊,身体向后倒去。 男子没有拉住她,反而顺势和她一起倒下,倒在雪地上。 洁白的白雪,衬着她如水墨画一般散开的乌黑的秀发。 比雪还要莹白的脸上,她的眼,像星星一样明亮而耀眼,她的脸,像玫瑰花瓣一样美丽而圣洁。 “程烁...” 玫瑰花瓣盛开,天地万物刹那失色。 程烁嘘了一声,轻轻低下头。 —— 下山没多久,两人遇到无影堂送银子的人。 程烁找了间上好的客栈,见叶渺没什么情绪,以为她在为雪山上的事情生气。 老实地将她送回房间后,一晚上都没敢再找她。 直到第二天早上去敲门时,才发现叶渺有些不对劲。 面色通红,呼吸沉重。 程烁大惊失色,“喵喵,你怎么啦?” “别大惊小怪。”叶渺有气无力地看他一眼,“昨天在雪地里着了凉,感冒了而已。” 昨天躺在雪地上太久,地上的雪都化了,打湿了她的后背。 “我去找大夫!” 大夫很快来了,把了脉开了药,程烁亲自煎了药后端来。 叶渺正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擦鼻涕,看到程烁,因为头闷得难受,气不打一处来。 见程烁端着药过来,想也不想抓起他的袖子,摁自己的鼻子。 摁完,还挑衅地看他一眼。 程烁:... 顾不得恶心,将药递到她唇边,低哄,“来,乖乖把药喝了,喝了就好了。” “不喝。”叶渺头一偏,暗戳戳地瞅他一眼,“除非你跟我一起喝。” 程烁:... 拗不过她,只好拿来碗,将药分成两碗,一人一半。 “这样公平了吧。”他无奈道。 “你先喝。”叶渺道。 程烁闭上眼,慷慨就义般,将药一股脑喝下。 叶渺这才满意。 心想凭什么便宜他占了,最后吃苦的人却是她?这样才公平。 —— 喝了药过了两天,叶渺又活蹦乱跳,程烁便骑着马带她一起赶路。 如此过了十来天,快到青州城的前两天晚上,程烁给叶渺送宵夜,见她趴在桌子上,拿毛笔写写划划。 忍不住凑过头去,“在给谁写信?” 叶渺眼疾手快地捂住,“不关你事。” 程烁撇撇嘴,“除了孟悠然,给谁写我都没意见。反正一定不准给他写信!要是你敢不听话...” 说完做了个很凶的表情。 叶渺压在纸上的指尖紧了紧。 她是给她的宝儿写的,纸上记录了这几天来,哪家的牛肉面最好吃,哪里最好玩。 打算以后宝儿大些后,她便带他出来走一遭。 给谁写都没意见吗?叶渺突然有些想问,她给她未来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写信,他也没意见吗? 程烁见她面色不变,不禁问道:“喵喵,怎么啦?” 望着这个一点都不知情的男人,叶渺心里有些堵。 她垂下眸子,淡淡道:“没什么,我想休息了,宵夜你吃吧。” —— 两天后,两人到了青州城。 “确定不用我送你回去?”程烁坐在马上问。 “不用了。”叶渺道:“你爹受了伤,你快些回去吧。” 这是他们早上收到的消息,平南王不知为何,昨天突然受了伤。 “那我先走了,你小心。” 叶渺望着雪地里远去的身影,看了好一会,才收回眸光,慢慢走进城门内。 这段日子很美好,她不会忘记,可她更不会忘记,她重生的目的。 苗条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后,两道黑影突然出现。 为首一个是个老者,披风的帽兜挡住了大部分的脸。 只看得到凹瘦干枯的脸,和布满皱纹、嘴角向下的薄唇。 他拄着一支拐杖,露出的左手大拇指上戴着一个银制的戒指。 上面雕着奇怪的图案,好像是一条蛇,以及一把刀。 老者如枯枝一般的手指,摸了摸那个戒指,喉咙里发出的声音,神秘、苍老而威严。 “那就是叶云琅的女儿?” 正文 二八六、背后帮助叶梨的人,是你吗?(一更) “是的,大护法。” “跟余欣说的,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大护法英明。” 老者垂下浑浊的眼,黑色帽兜将他整张脸几乎遮住,面上神情阴暗难明。 “继续关注。” “是,大护法。” —— 青州,公主府。 冬日的寒风卷着雪花从翘起的飞檐上飞落下来,迅速融入地上的积雪中。 一名少女拢着披风揣着手炉,从雪地上匆匆而过。 “公主,五小姐来了。”阿圆站在厚重的精致门帘前,脆声道。 随即,南宫莲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吧。” 阿圆轻轻将门帘挑起一条不宽的缝,“五小姐,里面请。” 叶梨侧身钻进去,那门帘迅速放下,生怕清冽的寒风吹进去,吹着了里面金贵的人儿。 屋里同外面,简直两个世界。 温暖的空气中,缭绕着淡淡的香气。 叶梨站在门口的火炉旁散了散身上的寒气,除下披风放在架子上后,才向前走几步行礼,“女儿给阿娘请安。” 南宫莲闭眼侧躺在榻上,身上盖着一张石榴红的五子登科的锦缎薄被。 因为怀孕的关系,她许久不施脂粉。 面色枯黄,隐约可见两颊的斑点,比叶梨印象中的样子,老了最少十岁。 眉毛极淡,嘴角下垂,曾经让叶梨贪恋的温柔不在,多了几分精明刻薄之相。 有一瞬间,叶梨竟然在南宫莲的身上,依稀看到了范知秋的影子。 她摇摇头,将这荒谬的想法,迅速摇出脑海外。 “阿圆,进来扶我起来。” 外面的阿圆应了声后进来,南宫莲缓缓睁开眼,在阿圆的协助下,吃力地坐起身。 近九个月的肚子,大得有些吓人。 “坐下吧。”南宫莲指了指不远处的凳子,示意叶梨坐下说话。 “是,阿娘。”叶梨顺从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头微垂,一副聆听教诲的乖巧模样。 “昨儿晚上,我收到上京来的消息。”南宫莲喘着气,一字一字慢慢道:“是关于阿锐的。” 她因为年纪长,又是头胎的关系,怀得格外辛苦。 叶梨心口一跳,苍白的指尖紧了紧,却没有接话,等着南宫莲继续往下说。 “两个多月前,阿锐被程世子秘密带到陈留,昨儿又被带了回来,据说一回来,就被押到了皇上那儿。” 南宫莲撑着额头,她说得虽有些费力,语气却轻松平常,似乎在说别人家的事情一样。 “看来阿锐在陈留伪造书信,许将军营救不及,导致陈留差点被毁的事情被发现了。” 叶梨大惊,若南宫锐被发现了,那他有没有供出她来? 她不由眼神慌乱地望向南宫莲,“阿娘,小王爷有没有...” 她越急,南宫莲越不急,不再说南宫锐的事情,转头说起了叶云琅。 “陈留危机解除,你大伯立了大功,想必朝廷会更加看重。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你大伯定会加强防备,看来得重新想别的办法。” 叶梨明白南宫莲的意思,她放在膝盖上的手不由收紧,咬着唇道:“女儿只认识小王爷,现在小王爷的事被揭穿,女儿自身难保,只怕帮不了阿娘了。” 南宫莲笑了笑,明明是同以往一样的笑容,落到叶梨眼里,却无端头皮一麻。 “怎么会呢?你可是阿铭阿海的亲堂妹。”南宫莲意有所指道。 叶梨震惊不已,吃惊地看向南宫莲。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她对付叶铭叶海!? 不,她不能做!叶渺要回来了! “阿娘,二哥哥三哥哥待女儿极好,是女儿至亲之人,女儿没办法...” 叶梨话没说完,只见南宫莲朝她微微一笑,神态里说不出的讽刺。 范知秋和叶菁才是她的至亲之人,她还不是说烧死就烧死了? 叶梨只觉似有冷风吹过,有种被看破的心虚,不由自主改了口风。 “祖父保护得紧,学院里防护极严,二哥哥和三哥哥功夫又好,女儿...女儿根本没机会...” “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只要你配合就好。” 事实上南宫莲在十月中收到陈留之危已解除的消息后,已经派人向叶铭叶海暗中动过手。 奈何叶铭防备极重,与叶海一刻不分离,加上不知哪来的暗中势力保护着他们,次次都失败而归。 所以南宫莲决定改变策略。 叶梨咬着唇没吭声,实则在心中衡量得失。 上次写信给南宫锐是逼不得已,也是因为叶渺不在那里,她才敢硬着头皮写了。 现在叶渺马上就要回来,以她的聪明,她要是有什么小动作定能被她看穿。 这样一来,叶渺以后不但不会帮她,反会与她为敌。 叶梨暂时不想与叶渺为敌,她需要她来对付叶蓉。 “阿梨,你该知道,我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你爹和你哥哥。”南宫莲温和道:“我肚子里这胎,太医早说了是个女儿。” 正因为如此,她更不能失去叶渺的支持!南宫莲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她这个继女,根本半点不会被她放在眼里!叶梨心想。 “女儿昨儿去看过祖父,祖父身子骨比以前更硬朗了。袭爵一事,女儿觉得不必急于一时。”她委婉劝道。 话落,只听南宫莲冷冷笑了一声,“看来阿锐伪造书信事件的原委,我该奏明皇兄,让他好好地查一查!” 不紧不慢的语调,像一把刀子一样,架在叶梨脖子上。 叶梨的脸色立马苍白起来。 明明是她逼着自己写的信!结果,她却反过来用这件事威胁她! 室内如春天般温暖,叶梨却觉得如坠冰窖,浑身发冷。 曾经的虚情假意散去后,叶梨以为自己最多一无所有,所以她决定另寻出路,自己开创自己的锦绣前程。 可哪知,等待她的不是一无所有,而是更可怕、更无力挣脱的深渊! “女儿明白了,女儿一切听从阿娘的吩咐。”叶梨将头深深埋在胸前。 “这才是阿娘的乖女儿。”南宫莲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我乏了,你回去吧。” “是,阿娘。”叶梨听话地站起身,行了个礼后往门外走去。 拿起披风披上的时候,身后突然又响起南宫莲幽幽的声音。 “阿梨,这几个月来,是谁在背后帮你?” 叶梨浑身一凛,手中的披风差点掉在地上。 叶渺是她最后的希望,她绝不能让南宫莲知道! 叶梨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一抹惊讶的表情,“阿娘,您在说什么,女儿怎么听不懂?” 南宫莲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眸光陡然锐利,又很快恢复平常。 “没什么,回去吧。” “阿娘好生歇息,女儿告退。” 叶梨离开后,阿圆扶着南宫莲躺下,看着她额头沁出的薄汗,不由心疼道:“公主,身体重要。” 南宫莲抚着肚子,掌心下,肚子里的生命在跳动。 她面上浮起母性的光辉,“太医说我生了这胎后若好好调理,第二胎说不定可以一举得男。有些障碍,还是提前清理才能安心。” 阿圆拿出帕子,替她擦去额头的汗,“奴婢觉得五小姐说的对,侯爷身子骨还硬朗,这事慢慢筹划不急。” “叶云琅这次出征立了大功,加上阿锐的事,皇兄心有愧疚,定会弥补他。我猜他这次归来后,皇兄定会将他调到上京。” 南宫莲闭上眼,“若大房一家去了上京,到时候想动手就麻烦多了。” “所以有些事情,必须得提前布署。” —— 叶渺回到临安侯府的时候,叶铭叶海即惊喜又不意外。 他们早知她会回来,但因为她提前与程烁有事离开,又不知她具体哪天回来。 叶海一见她,就哇地哭起鼻子来,“妹妹,我快想死你了!你一个人偷偷离开,一走三个月,我担心你担心得吃不好睡不好!呜呜,妹妹,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要瞒着大哥,偷偷出去找你了...” 叶渺将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没发现半点吃不好睡不好的痕迹,倒是比她离开前,似乎更高更壮了。 不过叶渺没有说穿,用力地抱了一下叶海,眨着眼睛软绵绵道:“二哥哥,我也好想你。” 叶海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虽然一根筋,也知道妹妹大了不能随便抱。 “以后不许一个人再出去了知道吗?”他瓮声瓮气道,摆起哥哥的架子。 “是,遵命!”叶渺俏皮地立定,然后看向叶铭,“大哥哥,我回来了。” 三个月未见,叶铭也长高了,整个人似乎更深沉难以琢磨。 “回来就好。”他道:“阿海说得对,以后不能再一个人出去了,我们是兄妹,有什么问题要一起承担。” 他是长兄,爹娘出了事,他却在家里干等着,让自己弱小的妹妹去承担,叶铭心里很难受。 这些日子里,他不分昼夜勤练武艺兵法阵法,一刻也不敢落下。 “知道了,大哥哥。”叶渺连忙应下,对着一旁眼睛红红的桃花道:“桃花,我好想你...” “小姐,桃花也好想你。” “...我好想你做的饭菜!”叶渺调皮地眨眼。 桃花:... 小姐还能开这样的玩笑,看来出去这三个月一切很顺利。 “桃花马上去给小姐做好吃的!” “谢谢你,桃花!” 桃花急忙向厨房走去,叶渺则对着叶铭叶海道:“大哥哥二哥哥,我们去给祖父请安吧。” 叶青石听说叶渺回来了,很是激动,差点想从书房里冲出来。 他在书房里焦急地踱来踱去,听到外面叶管家说“老太爷,二少爷三少爷三小姐来给您请安了”后才坐到书桌后面,装模作样地拿起一本书。 书房门推开,叶渺三人进来,“孙女(儿)给祖父请安。” 叶青石将手中的书重重放下,冷哼,“三丫头,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一个人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 “祖父息怒!孙女挂心阿爹阿娘,一时冲动才会离开青州。让祖父挂心是孙女不是,孙女给祖父请罪!”叶渺低着头,老老实实认罪。 叶青石面色这才缓了些,“处罚的事以后再说,说说这几个月陈留那边的详细情况。” 虽然叶渺和叶云琅之前都有书信回来,但信里所写有限,且多数是报喜不报忧。 叶青石更想听叶渺亲口描述。 “是,祖父。” 叶渺便将在溪州这两个多月发生的事情,挑了部分说与几人听。 所有她的功劳部分全都化小了说,而关于南宫锐的事情,只说他是贪玩,至于叶青石信不信,就不在叶渺关心的范围内了。 说完后,叶青石没说什么,面色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挥手让叶渺几人先离开。 离开书房后,叶海道:“妹妹,今天下午你是跟我们一起去学院,还是休息两天再去?” 今天正好是月底沐休的最后一天,该去学院了。 “我跟两位哥哥一起去。” “太好了!妹妹,那你先回去休息,等会我喊你!”叶海高兴道。 难得妹妹终于回来,要是他去学院,她留在家里,又有好几天见不着了。 叶渺微笑道:“我先去拜访一下公主,阿娘让我带了些特产回来。” “那妹妹你早去早回!” —— “见过公主。”叶渺屈膝行礼。 “不必客气,你一路从陈留回来,辛苦了。”南宫莲温和道。 “这是阿娘让我带回来的一点当地特产。” “大嫂有心了。”南宫莲让阿圆收下,关心问道:“对了,陈留那边现在情况如何?之前听说很危险,危险解除了吗?” “托公主的福,一切顺利。”叶渺微笑道:“就是小王爷贪玩,弄了点事,相信皇上会给个公道的。” “阿锐确实有些不懂事。”南宫莲抚着额头叹道。 “听说小王爷是被人指使的,希望皇上能查出来,严惩那幕后之人。” 南宫莲抚额的手指顿了顿,眸光微闪,“你这哪听来的消息?” “陈留那边的人都这么说。”叶渺道。 “以讹传讹罢了,阿锐的性子,可不是别人能指使得了的。” “公主说的是。”叶渺站起身,“不打扰公主养胎,我先告辞了。” “阿渺等一等。”南宫莲喊住她,“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公主请问。” 南宫莲温和的眸子,突然变得犀利起来。 “背后帮助阿梨的人,是你吗?” ------题外话------ 昨天下午加更的第285章屏蔽了,所以会有点接不上,请亲们体谅一下,风雨会找编辑尽快解禁,解禁了再通知大家。 正文 二八七、叶渺:如果现在叶梨死了,会不会有一个人代替叶梨的命运?(二更) 叶渺不解地眨眼,“公主,您说什么?五妹妹是我的堂妹,我帮她理所当然,何需在背后帮忙?” 南宫莲温和笑起来,刚才那丁点锋芒瞬间被掩藏起来。 “你刚从陈留回来,对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可能有所不知。”她道。 “愿闻其详。”叶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南宫莲将越国投降和赵怀安被问斩之事,轻描淡定地说了一遍。 她说的时候,以一种不动声色的审视眼光,时不时的抬眸,似在看叶渺,又似乎没看。 说完后,叶渺露出惊讶的神色,“原来这三个月,发生了这么多事啊。” “听说向二皇侄献计之人,正是阿梨。” “五妹妹这般厉害吗?”叶渺张大嘴,“看来以后我要多向她请教才是。” “只是听说,阿梨并没有承认。”南宫莲道。 “原来是听说啊。”叶渺有些失望,“那或许是公主听错了吧,要真是五妹妹,她为何不认?” “或许吧。”南宫莲说完,缓缓闭上眸子。 叶渺见状,屈膝行了个礼,“公主好生歇息,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给公主请安。” “阿圆替我送送阿渺。” “三小姐这边请。” 叶渺离开后,阿圆返回屋内,“公主您是怀疑三小姐吗?” 刚才南宫莲突然问叶渺是不是背后帮助叶梨的人,吓了她一跳。 “不过就是脑子里突然浮现这个念头,随口问了一句。”南宫莲道:“她那时去了陈留,怎么可能是她?” “这三小姐敢一个人跑去陈留,胆子倒是不小。” “哪是一个人去的,是程世子陪着一起去的。”南宫莲不屑道:“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公主的意思是,三小姐看上了程世子,故意用这件事向程世子靠拢?” 阿圆虽然是在问,但面上表情已经表明她相信了此事。 “看不出这三小姐这么有心机。” “世家里长大的小姐,哪有简单的?”南宫莲淡淡道了一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肚子有些饿了,去厨房取些吃食来。” “是,公主。” —— 叶梨知道叶渺回来,忐忑不安,想去找她又不敢去,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去了。 却被桃花拦在外面。 “小姐连夜奔波,刚刚睡下。” 叶梨闻言反而松了口气,说实在,因为南宫锐的事情,她有些害怕面对叶渺。 叶渺刚回来应该会休息几天,下午她要去学院,这样她就有几天时间可以调整一下心情。 叶梨本以为过几天才会见到叶渺,哪知下午就在侯府门外见到了正要上马车的叶渺。 “三姐姐。”她浑身一僵,勉强挤出笑脸,“你刚回来就要去学院吗?” 叶渺淡淡嗯了一声,也没看她,直接上了马车。 叶梨本来是要坐自己的马车去的,见状让车夫回去,像以前一样坐上了叶渺的马车。 马车上叶渺正闭目养神,见她上来只是掀了掀眼皮子,没说什么。 叶梨不安地坐在她身边,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上次她写信给叶渺,想叶渺给她出点计谋献给南宫焱,叶渺一直没有回她。 现在南宫锐的事情又被揭发,叶梨不知道叶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一路上紧张地绞着手指头。 叶渺闭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翻江倒海地翻腾。 陈留之危,虽然叶梨只是帮凶,但现在看到叶梨,一下子就勾起了叶渺前世的回忆。 没错,现在的叶梨羽翼未丰,所以只是帮凶。 可一旦她得势,为了三房和她自己的利益,她绝不会对大房的人手软! 想起前世今生的一切,叶渺脑子里疯狂地闪过一个念头。 叶蓉代替她成了便宜师傅的徒弟;叶漫代替孙梅香嫁入赵国公府,同孙梅香上世一样一尸两命;潘上人代替乔方子家破人亡,只身逃亡在外... 所有所有的一切,除了时间上有些差异,都按照上辈子的大轨迹运行着。 那如果,她现在杀了叶梨,会不会有一个人代替叶梨,因为嫉妒她,在南宫焱扳倒太子的庆功宴上给她下药呢? 叶渺闭着的眸子里,戾气横生,忍了很久,才终于将这个疯狂的念头压下去! 叶梨惴惴不安的时不时偷喵一下叶渺,并不知道,她刚才与死神擦肩而过。 —— 去到学院已近天黑,叶渺一言不发地下了马车。 也不理叶梨,和叶铭叶海打过招呼后,带着特产,分别去了梅山长和秦先生处。 在两人处各说了一会话后,回来遇到在她学舍前走来走去的薛子瑶。 “渺妹妹!”薛子瑶见到她,开心地招手。 “薛子瑶!”叶渺见她脸都冻红了,道:“怎么不进去等?” “嘿嘿,太久没见你,等不及想见你。”薛子瑶嘿嘿一笑,“没事,不冷。” 她将叶渺仔细打量一番,见她一切安好,终于放下心来,“谢天谢地,你不知道我多怕你回来少了什么。” “进去说话吧。”叶渺道。 “不了,乔方子好像有紧要事找你。”薛子瑶搓搓手,“你先跟他说正事,以后咱们慢慢聊。” 正说着,乔方子来了,薛子瑶挥挥手,“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此时天已经黑了,乔方子不好进去叶渺的学舍,两人便在雪地里,边走边说话。 “对方出手过三次,都被无涯堂的兄弟挡住了。据邱师傅分析,那些人来自皇宫护卫的可能性为九成。” 叶渺双脚在雪地里踩得嘎吱嘎吱响,“那就确定无疑了。” 上午去见南宫莲,她其实已经百分百确定,指使叶梨给南宫锐写信的人是南宫莲。 “确定什么?”乔方子问。 “害我爹娘不成,又想害哥哥们的人,是我的新三婶婶,淳华公主南宫莲。” 乔方子先是惊得张大嘴,随即了然。 都是爵位惹的祸。 “看来一国公主也不过如此。”乔方子啧啧摇头,“渺妹妹你打算怎么办?” 若是一般人,乔方子定会说帮她出这口恶气,可对方毕竟是一国公主。 “让无涯堂的兄弟查查她。”叶渺道。 “好。”乔方子顿了顿,“有件事...” 叶渺正想着以无涯堂现在的实力,去查皇亲国戚可能有点难度,闻言随口道:“重要么?” “...不重要。” “那明天再说。”叶渺道:“夜了,回去吧。” 无涯堂查南宫莲可能有点难度,但无影堂查一定不难! 叶渺转身往学舍走去,打算写封信给田三和纯娘,请他们帮忙查一查。 虽然程烁说百妩和无影堂送给了她便是她的,但她既没有和程烁在一起的打算,自然不会要他的这些势力。 陈留之行,她和田三与纯娘多少有些交情,就当请他们帮忙,她再以武功和武阵回报就是。 —— 第二天戊班的人见到叶渺,都有些惊奇,上来客气地问她身体如何之类的问题。 叶渺去陈留,除了必要的人知道外,对外宣称是生病请假。 “好多了,谢谢大家关心。”叶渺一一客气回应。 宁娆今日来得晚些,突然见到叶渺,有些不敢相信。 叶渺一时将她忘了,见到宁娆瞪眼不友善地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头疼地别开脸。 宁娆冷啍一声,坐到叶渺旁边的位置上。 很快阵法夫子来了,一来,便宣布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明年同江学院六月的公试挑战赛,学院决定从戊班选派四人参加。这一次的阵法挑战赛,是比大阵,需要四人齐心协力完成。” “为了公平起见,学生们可四人一组自由组合共同完成一个大阵,明年四月学院会进行内部初选,获得头筹的四人小组,即可代表学院参加同江学院的公试挑战赛。” 夫子说完后,学堂里只有很小的议论声,看来大家一早就收到风声了,叶渺心想。 “下学后大家可自行组合,明日将名单报上即可。” 中午下学后,所有人都没走,开始邀请心仪的同学一起组队。 乔方子凑到叶渺身边,“渺妹妹,这就是我昨晚要跟你说的事。你想参加吗?” “为什么不?我也是学院的学生,理该为学院出份力。”叶渺道。 不远处孔无瑕嗤笑一声,大概是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乔方子不知一向不愿展露自己实力的叶渺,为何决定突然参加,不过他也不在意。 “渺妹妹参加,我就参加。” 隔着几个人远的叶梨,咬着唇向叶渺的方向看了看,最后鼓起勇气走到叶渺面前,“三姐姐,我想和你一组可以吗?” 叶渺头也不抬,淡淡道:“没兴趣。” 叶梨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乔方子诧异地看了一眼叶渺,明明说要参加的,为什么对叶梨说没兴趣? 哦,是没兴趣和叶梨一组的意思吧? 之前没见她这么不喜欢叶梨的。 陈留之事,叶梨有份参与的事情,叶渺并没有告诉乔方子,所以乔方子有些想不明白。 不过他本身也不喜欢叶梨,便没多说什么。 孔无瑕走过来拉住叶梨,“叶梨,你这么好心别人不领情就算了。叶渺四个月没来学院,你跟她一组,能有什么好结果?难道你想放弃这个机会!跟我一组!我保证咱们明年一定能去同江学院参加挑战赛!” 两人都是前三名,在一起自然是强强组合。 叶梨默默地随着孔无瑕走开,心想若是叶渺参加,所有人都只有往边站的份。 孔无瑕又找了一名第五名左右的女学生田欣,田欣欣然同意,并跑过来邀请宁娆。 本来太中学院的阵法成绩,一向是孔无瑕和叶梨最优,自打宁娆来了之后,阵法第一名永远都是宁娆。 孔无瑕不服气也得服气。 宁娆本来不想和孔无瑕一起,但她跟田欣关系不错,因为南宫焱的关系,跟叶梨关系也不错。 叶梨向南宫焱献计的事情,南宫焱并没有完全告诉宁娆,只是私下交代她要照顾一下叶梨,宁娆便多少猜到些。 宁娆本身是从同江学院转来的,挺想回同江学院参加挑战赛,见见以前的夫子和同窗们。 孔无瑕叶梨田欣三人加在一起水平很不错,若她加入,拿头名几乎是稳的了。 宁娆想想便答应了。 她一答应,其他学生们顿时哀嚎一片,最好成绩的组成一组,其他人就算全部合起来也没得比。 不过虽然如此,夫子布置的任务还是要完成。 于是成绩好的和好的一起,一般的和一般的一起,最后剩下几个最差的,没人要。 其中就有叶渺和乔方子。 叶渺是主动剩下的,因为她本来阵法成绩就一般,还四个月没来学院,可想而知有多差。 乔方子倒是有人找,虽然他阵法成绩表现也一般,但人傻钱多人缘还是不错的。 不过因为他要跟叶渺一组,找他的人说了声抱歉后立马放弃了。 最后剩下的还有两人。 一个是李思,之前跟薛子瑶叶渺在去年中秋表演过节目的。 李思阵法成绩一直倒数,心知别人不会主动找她,倒很自知之明,等着和最后剩下的一起。 另一个叫蓝秋,跟李思关系不错,性子积极主动,被人拒绝了几次后有些拉不下脸,坐在一旁生闷气。 看到最后剩下的只有叶渺几人,更是生气了。 “我放弃算了,她四个月没来,能帮上什么忙?”蓝秋发脾气道。 李思好脾气地安抚她,“这是夫子布置的功课,不管结果好不好咱们都得去做。” “说不定,咱们四个最差的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奇迹呢?” 蓝秋被她的异想天开气笑,“你就做梦吧你。” 虽是这么说,也知不可能放弃,便和李思过来,邀请叶渺和乔方子一起。 叶渺没什么意见地点了点头。 等两人走后,叶渺扭头问乔方子:“乔方子,阵法班是组队,那武功班呢,也是一样吗?” “也是选四人,规矩大同小异吧。” “哦,这样啊。”叶渺扭回头,“回头我问问哥哥们想不想去。” 乔方子是见识过叶渺功夫的,闻言双眼一亮,“渺妹妹,你想做什么?” ------题外话------ 感谢小家伙呆呆催更炸弹和钻石!感谢Vancci的钻石! 感谢小家伙呆呆、秋风萧瑟1988、刀剑笑、138*****331的月票! 正文 二八八、一根筋的叶海的小心思(一更) “如果哥哥们想去,我就助他们去。” 叶渺站起来,随意道。 乔方子惊奇道:“渺妹妹你好像变了!” 从陈留回来后,又是要参加明年的公试挑战赛,又是要教叶铭叶海功夫。 不像以前那样藏藏掖掖。 “嗯,时候到了。” 时候到了?什么时候到了? 乔方子想问,却见叶渺已经向外走去。 空灵绵软的声音被风吹过来,“乔方子,回去用午膳了。” “渺妹妹,你先去,我马上来。” —— 没走几步远,一道娇小的身影蹿出,叉着腰挡在叶渺面前。 “叶渺,这四个月你真生病了?”宁娆仰着头,不大客气的质问。 叶渺不见四个月,本来要回上京的程烁,同样不见四个月。 再加上叶渺面色红润,体态健康,完全看不出半点生过病的痕迹。 宁娆找不到证据,但女人的直觉让她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真病了。”叶渺摸了摸自己的脸,偏头避开她审视的眼。 虽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宁娆却更加不信。 “叶渺,要是被我发现你背着我,勾达程世子,你就死定了!” 她眯着眼,狠狠盯着叶渺,小小的个子散发着不输两米的气场。 叶渺:... 怎么这话听起来,有种她跟她才是一对的感觉? “渺妹妹!”不远处薛子瑶的声音传来,有些欢喜又有些紧张,“宁娆,你也在啊?” 宁娆皱起眉头。 薛子瑶与她大哥宁倾风的事,她多少知道一些。 宁倾风跟她爹一样花心风流,要不是因为是亲大哥,以她的性子,见到她大哥那样的人,早就挠死他了。 仅管薛子瑶是程烁的表妹,但她不想掺和宁倾风的事,所以遇到薛子瑶,多数是能避则避。 宁娆朝走过来的薛子瑶点点头,顾不上找叶渺的麻烦,往另一个方向走开了。 “渺妹妹,宁娆跟你说什么?” 宁娆是宁倾风的妹妹,薛子瑶想对她好,可宁娆因为程烁与叶渺不对盘。 所以薛子瑶看到宁娆,心情也很矛盾。 “没什么。”叶渺看了看远处,“我哥哥们呢?” “快来了。” “那我们等他们一起回去。” —— 宁娆为了避开薛子瑶,走了往学舍相反的方向,兜了个圈子。 经过一处假山时,眼角余光瞧到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猛的停住,然后转身跑了。 宁娆抬眼瞧去,看清那身影是叶海。 自上次她挠伤了他的脸,叶海次次见到她,就像见鬼似的,拔腿就跑。 平时倒没什么,可今日宁娆心里有些烦闷,看到叶海这般,那股邪火猛的就蹿上来了。 她想也没想,脚下发力往叶海的方向追去。 以叶海的功夫,宁娆本来是追不着的。 可叶海见她追来,慌不择路,想从一处假山中穿过去。 哪知那两块石头间覆着的雪花,因为天气冷结了冰,空间变小了,叶海身形高大,竟是被卡在那里。 挣扎的时候,就被宁娆给逮着了。 “叶海,你跑什么?”宁娆指着他的鼻子,仰高脖子问,难道她会吃人吗? “你追什么?”叶海警惕地看着她,当她会吃人。 宁娆:“你跑我才追的!” 叶海:“你追我才跑的!” 宁娆:... 她很生气,居然被个傻子堵得哑口无言! 然后因为要仰高头,脖子发酸,让她更生气。 因为这是在提醒她,她跟他身高之间巨大差距的事实。 叶海瞧她双眼冒火,心里有些发毛,弱弱道:“我要去见妹妹,你不要挡着我。” 宁娆冷哼一声,“叶渺就有那么好?” 说他可以,说妹妹绝对不行! 叶海想也没想,拔高音量大声道:“当然啦!妹妹是天下最好的妹妹!” 他本来气势有些弱,可突然间瞪圆眼瞪着宁娆,气场一下子强大起来。 大有她敢说他妹妹不好,他就跟她拼命的气势! 宁娆心里突然有些嫉妒起来。 宁倾风就她一个嫡亲的同胞妹妹,算起来对她也不错,却远远没有叶海对叶渺这般,无所顾忌的偏袒和维护。 因为宁倾风自小就被当成家族继承人培养,要求他将所有族人当成亲人一样,族人利益高于个人利益。 看似大情大爱,实则无情无爱。 若是家族需要,宁娆很清楚,自己随时会被宁倾风牺牲掉。 “滚!”她心烦意乱地挥手,“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看你一次挠你一次!” 好凶的女人!叶海惊恐地捂住脸跑了。 “大傻子。”宁娆在后面嗤笑。 她没特意降低音量,这三个字随着风吹到叶海耳朵里。 叶海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小矮子! 嘀咕完又有些得意,妹妹说不准他当着宁娆的面说她是小矮子,那他就在心里说,这样她就听不到了。 叶海不一会便找到了叶渺几个,叶铭已经来了。 叶渺见他跑得脸都红了,问道:“二哥哥,你刚才去哪了?” 叶海老实的将碰到宁娆的事说了,说完后偷偷瞅了眼叶渺,“妹妹,我看到她就躲起来了,也没有当面说她小矮子,真的!” 他只是在心里说了而已。 叶渺哪知一根筋的叶海,也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微笑着夸奖道:“二哥哥真棒!” 叶海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心想下次见到宁娆,心里也不骂了。 几个人朝叶渺的学舍走去,桃花已经做好饭菜。 叶渺不在的这四个月,桃花也不在,所以乔方子几个,已经好久没吃到桃花做的饭菜了。 看到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式,乔方子欢呼道:“渺妹妹,你回来真是太好了!以后我又可以吃到桃花妹妹做的菜了!” 几人一一坐下后,叶渺拿起筷子,“开动!” 也不知是饿的,还是桃花做的太好吃了,桌上的菜风卷残云般,很快就见了底。 趁着几人摸着吃撑的肚子打着嗝的时候,叶渺随口问道:“大哥哥二哥哥,你们想去参加明年同江学院的公试挑战赛吗?” 叶铭还没回答,叶海抢着道:“想!我想去!” 能不能去是一回事,想不想去是另一回事,妹妹问的是想不想,不是能不能,叶海毫不犹豫地答了。 “我们可能没这个能力。”叶铭看一眼叶海。 叶渺若有所思,以叶铭的实力是能去的,叶海肯定是没机会,但叶铭不会扔下叶海。 “既然二哥哥想,那就参加吧。”叶渺道。 那日叶渺与南宫妄之战,叶海昏迷了没见着,叶铭半昏迷之间瞧了个大概。 后来又旁敲侧击问乔方子,基本证明不是自己昏迷之下产生的臆想。 而是真的,他的妹妹,是个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 现在叶渺说让他们参加,那意思,是她要教他们功夫吗? 叶铭心里激动起来,来不及多问,便听叶渺扭头问薛子瑶,“薛子瑶,你想参加吗?” 吃饱了容易犯困,薛子瑶不甚文雅的打了个哈欠,“我的功夫我有自知之明。” “你要是想,我可以帮你。” 薛子瑶不由瞪大眼,“你帮我?” 叶渺点点头,“我有套武阵,可以两个人练,也可以三个人练,我可以教给你们。” 叶海拍手欢呼,“妹妹好棒!” 他一直记得叶渺有本奇书。 叶铭却有些惊讶,妹妹不只武功高强,居然还懂武阵? 最震惊的莫属薛子瑶了,“渺妹妹你有武阵?哪里来的?” 叶渺道:“无意得到的,反正我也用不着。” “那武阵叫什么名字?” 叶渺眨眨眼:“...不记得了。” 她才刚刚决定要弄个两人也能练,三人也能练的武阵,哪来得及想名字? 薛子瑶:... 叶渺咳了一声,“我这两天将它画下来,过几天再找你们。” 叶海和薛子瑶不疑有他,两人兴奋地讨论了好一会才散去。 —— 第二天早上用早膳的时候,叶渺收到田三和纯娘的回信。 信的大意说叶渺是他们的主子,为她做事天经地义,他们会尽一切能力去查南宫莲。 这事一点也不麻烦,也不会连累他们。 信的后面以相当委婉和真诚的语气表示,如果她愿意教他们点武阵之类的绝学,那就更好了。 叶渺想,她本来就是打算这样交换的,这样她便不算欠程烁人情了。 纯娘的信最后道:过两天会给叶三小姐您一个惊喜。 叶渺以为她说的是生辰礼物这件事。 在陈留的时候,田三和纯娘都说回到上京后,会给她补送一份生辰礼。 叶渺看完信后,随手将信烧了。 “我都快忘记这事了,难为你们还记得。”看着突然燃起又灭下去的火焰,叶渺微笑道。 中午下学后,李思和蓝秋走过来。 “叶渺,乔方子,我看别的组都开始讨论大阵的思路了,要不我们也找个时间讨论一下,你们觉得怎么样?”李思问道。 叶渺这几天要设计给叶铭叶海和薛子瑶用的武阵,没时间理会别的,便随口道:“这几天我有事,有什么你们跟乔方子讨论吧。” 乔方子道:“你们什么时候有空?我随时可以。” 李思呆了一呆,这么重要的事情,本以为大家都会一致认同,没想到叶渺会拒绝。 不过她性子温和,没说什么,“哦,那我们先和乔方子讨论,叶渺你忙完咱们再一起吧。” 蓝秋却有些动怒了,指责道:“叶渺,你怎么能这样?” 叶渺疑惑地看着她。 “你能力不行就不说了,病了四个月没来学院什么都不懂我也不想计较了,毕竟这不是你自己能控制的。”蓝秋生气道:“可你现在态度不对就有问题!不懂就该勤快点,不要拖累我们!” 李思连忙拉住她,“蓝秋你别这样,说不定叶渺真有事!” “有什么事,她能有什么事?大家都在学院里学习,谁的事不是以学习为主?还能有什么大事?” 乔方子皱眉道:“渺妹妹真有事,这我可以作证。” 蓝秋冷笑,“你们一个二个就帮着她吧。” 叶渺想了想,觉得蓝秋生气情有可原,心平气和道:“蓝秋,我是真有事,放假前我可能都没空。你们和乔方子先一起商量。放心,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不会拖后腿?蓝秋觉得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懒得再废话,甩手走了。 李思连说了几声抱歉,追着去安抚蓝秋了。 叶渺按了按太阳穴,“乔方子,我是不是考虑得有些不周到?” 在现代,叶渺是精英学生,无论参加什么团体比赛,所有人都会她的意见为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前世,她在年中太中学院的公试挑战赛上一鸣惊人,又连续替南宫焱完成两件大事,迅速在他身边站稳脚跟。 不管是因为南宫焱,还是被她的实力折服,遇到什么事,大部分的人都以她为尊,她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她还真没有在隐藏实力的前提前,跟人合作的经验。 “渺妹妹不必放在心上。”乔方子安慰道:“她们是不知道你的实力才会如此,等她们知道了,她们会感激你的。” —— 过了两三天,某天中午用完午膳,叶铭几人离开后,叶渺终于画完了新的武阵。 适合两人练,也适合三人练。 至于名字... 叶渺头疼,算了,就叫无阵吧。 她将武阵图放到一边,眼看下午上学的时间差不多,决定先去找叶铭叶海和薛子瑶,让他们下午下学后来她的学舍,她教他们武阵。 走了一会,经过小书楼时,无意一抬头,见到一名夫子正从里面出来。 叶渺忙站定颔首行礼,“夫子好。” “叶渺学生啊,是要去学堂吗?” “是的,夫子。” 叶渺恭敬的应了一声,眼角余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跟着夫子从小书楼里走出来,不由呆楞住。 那娇媚妖娆的身段,即便披着黑色披风,也遮挡不住。 夫子顺着她的眼光一看,微笑道:“叶渺学生,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学院新来的武功夫子,霍姑娘。” 纯娘姓霍,叶渺此时才知道。 但纯娘姓什么不重要,关键是夫子刚才说啥来着? 纯娘是学院里新来的教武功的夫子? 叶渺:... ------题外话------ 第285章已解禁,甜甜蜜蜜的一章,亲们可以回头看看~~ 正文 二八九、叶蓉的秘密(二更) 她没听错吧? 夫子见叶渺一脸茫然... 叶渺:我不是茫然,是惊讶! 解释道:“霍姑娘是学院专门请来的短期武功夫子,为期两个月。明年开学正式过来,今天是来打个招呼,熟悉一下环境。” 原来是这样。 太中学院会不定期请一些江湖上不同流派的人前来短期教学,开拓学生们的眼界和思维,不至于固定于学院夫子的那一套。 这点叶渺倒是听说过。 纯娘的身手,诡异而优美,很有自己的风格,与学院里的武功夫子完全是两个路数,学院请她倒不足为奇。 “霍姑娘好!”叶渺道。 纯娘一本正经地道:“学生你好。” 她不敢直呼叶渺的名字。 夫子道:“叶渺学生,你先去学堂吧。” “是,夫子,夫子慢走,霍姑娘慢走。” 叶渺走后没多久,便听纯娘在后面喊她:“叶三小姐。” 叶渺瞅瞅见附近没人,回头看着疾步而来的纯娘,“纯娘。” “叶三小姐,”纯娘冲她娇俏地眨眨眼,嘻嘻一笑,“怎么样,惊喜吧?” 惊喜倒不至于,不过有几分意外。 “你怎么会来?”叶渺问。 学院请纯娘,叶渺不奇怪,但纯娘会来,叶渺有些不明白。 “当然是为了跟叶三小姐您学功夫啊。”纯娘捂着嘴吃吃一笑。 那娇媚的模样,连叶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心里突然觉得学院此举好像有些失策。 要知道这里的学生们,可正是青春躁动的年纪啊。 见到纯娘这般绝色尤物,不知会闹出怎样的动静? 眼见有人朝这边走过来,叶渺道:“纯娘,我还有事,你先走吧。” “知道了,叶三小姐。” “以后在学院里我只是学生,你还是喊我的名字比较好。” 叶渺决定展示自己的真实能力,但有些事还是暂时不要说的好。 “这个妾身可不敢。”纯娘娇声道:“您是妾身的主子,妾身可不敢以下犯上。” 我可不是你的主子!叶渺心里道了一句。 心知一时说不清,道:“我先走了。” 她心不在蔫地朝甲班走去,正好碰到从甲班里走出来的薛子瑶。 “渺妹妹,你怎么来了?”薛子瑶见她神情有些恍惚,道:“你该不会一路走一路想事情,走过了吧?” 从女学舍那边走过来,先经过戊班才到甲班。 “不是,我特意来找你和哥哥们的。”叶渺道:“上次跟你们说的那个武阵我想齐全了,下午下学后去我院子里。” 薛子瑶欢喜不已,“好啊!” “那你替我转告哥哥们,我就不进去找他们了。”叶渺望了甲班一眼,里面不知什么事情,正聚在一起闹哄哄的。 薛子瑶顺着她的目光一看,笑道:“渺妹妹,学院里新来了夫子你知道吧?” 叶渺心想她已经见过了,“嗯,我刚才...” 她话还没说完,薛子瑶指着刚好露出半张脸的新来的夫子道:“那是田先生,新来的教兵法的。” 叶渺张大嘴:田三?他怎么也来了? 难怪她刚才心里有些奇怪,纯娘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原来薛子瑶所说的新夫子,不是纯娘,而是田三! 一个二个的这是怎么回事? 叶渺不由自主联想到程烁身上。 难不成他自己有事没空来烦她,所以派了纯娘和田三来学院里监视她?叶渺坏心眼的想道。 监视她也没用,难不成她要做什么,他们两个拦得住她? 叶渺正想要离开,田三突然转过头,看到她后双眼一亮。 叶渺直觉不妙,果然见田三从学生们中走过来。 “叶...”他张嘴就喊。 “田先生好。”叶渺抢先道。 但那声叶还是被人听到了,薛子瑶奇怪道:“渺妹妹,田先生认识你吗?” 叶渺撒了个小谎,“我刚才正想跟你说,我见过新夫子了。” 她朝着田三,一语双关地微笑道:“田先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您了。” 田三刚才一时忘形,此时反应过来后掩饰地咳了一声,“叶同学说的是。” “田先生,您刚才不是说有点事要问我吗?”叶渺主动道。 “哦,是的。叶同学方便吗?” “方便,田先生这边请。” 叶渺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堂而皇之的,将田三带走了。 去到一处僻静处,叶渺还没开口,田三抱歉道:“对不起,属下刚才一时不察,差点泄露叶三小姐身份,请叶三小姐责罚。” 叶渺吐出口郁气,嘴角扯出一抹微笑的弧度,“田堂主,程世子说什么无影堂送给我之类的话,我没放在心上,田堂主你也不要当真。” 田三忙道:“是是。” 嘴上说着是,可那神情语气,分明是敷衍的语气。 叶渺扶着额角,“田堂主来学院有什么事吗?” 纯娘来,他也来,搞什么鬼? “嘿嘿嘿,属下将张山几个从溪州带去上京了,一路上探讨了好久叶三小姐的六佛阵,越发觉得精妙无比。” 田三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属下想向叶三小姐请教,但知叶三小姐忙于学业走不开身,所以属下想来想去,觉得来学院比较好,可以随时向叶三小姐请教。” 叶渺嘴角抽动:你们一个二个的,敢情来这里不是来当夫子,是来当学生来了? “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无影堂的三堂主,有这么闲吗?” 田三呵呵一笑,“这事说来得多谢世子爷,属于禀明了世子爷后,他十分赞同属下的决定,让大堂主和二堂主分担了属下部分的职责。” 田三还记得那两人知道后,一脸恨不得吃了他的表情! 叶渺暗中翻个白眼,就知道跟程烁那厮脱不了干系! “三堂主,在学院里我只是个学生。”叶渺将刚才跟纯娘说的话又说了一遍,“你还是叫我的名字比较好,还有态度上...” 田三连忙道:“属下明白,刚才的错误属下绝不会再犯。” 叶渺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上学时间到了,我先走了。” 刚走两步,后面田三道:“对了叶三小姐,祝堂主也要来学院向叶三小姐请教阵法。不过他年前事忙,可能没时间过来跟叶三小姐打招呼,特托属下跟叶三小姐说一声。” “祝全还说,请叶三小姐原谅他以前的有眼无珠。” 说是事忙,其实田三心里很清楚是世子爷处罚祝全,憋着他,不准他年前来。 谁叫他之前一直对叶三小姐不敬? 要不然,无论多忙,以祝全的性子,他一定会来的,说不定比他们来得还早! 叶渺脚下一个踉跄。 程烁这家伙,是要将太中学院变成陈留吗?哪哪都是他的人! —— 下午叶渺收齐了戊班阵图去找梅山长,她要当面问问梅山长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会同意程烁将他的人放进来,还一来就来三个! 梅山长正有气无力地擦着他的银子,看到叶渺,眸子光亮了那么一瞬,又黯淡下去。 “丫头,你来啦。”说话也是蔫蔫的。 叶渺很少见梅山长这个样子,至少在面对最爱的银子时,梅山长不该是这个表情。 “山长大人,您怎么啦?”她不由问道:“生病了?要不我替您把把脉?” 梅山长瞅她一眼,“病了,心病。” 叶渺:... 看来又要说收徒弟的事情了。 “山长大人,我的难处之前也跟您说了。”她委婉道:“等过些日子...” 梅山长幽怨道:“老夫理解你,可荀老头和庞老头不理解老夫啊。合起来说老夫是个骗子,什么关门弟子,就是糊弄他们的,天天写信来嘲笑老夫。” 三个合起来快两百岁的老头,天天为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闹腾,叶渺也是服气得很。 “要不...等过了同江学院公试挑战赛后,我就拜您为师吧。” 到时候她的能力会让人看到,宁娆不蠢应该也会猜到,就没什么好隐瞒了。 “还要等半年...”梅山长小声嘀咕。 实则心里乐开了花,终于快要有名份了。 “等等!”他忽然瞪大老眼,整个人激动得不行,“你说等过了同江学院公试挑战赛后,难道你要...” 相较于他的激动,叶渺淡定得不象话,“嗯,我决定参加。” “是真...真真真参加?”梅山长激动得都开始结巴了。 “真参加。”叶渺道:“保准给您拿个第一回来,当拜师礼如何?” 梅山长兴奋得哈哈大笑起来,整个郁闷一扫而空,前所未有的精气神十足。 “太好了!丫头,老夫看那两个老头还敢不敢笑话老夫!不行不行,老夫要写信,马上写信!告诉他们,老夫的关门弟子要参加挑战赛!” 梅山长对外大喊一声,“金子,进来伺候笔墨!” 又道:“丫头,你先去学堂,老夫要写信了!” “是,山长大人。” 等叶渺走出去后,才突然反应过来,她不是来问梅山长为什么让纯娘几人来学院的吗? 怎么变成了讨论拜师的事情了? 叶渺拍拍额头,算了,纯娘几个要来的事情都已经定下来了,问了也白问。 而且凭心而论,他们三人的本事风格明显,对开拓学院们学生的思路来说,确实是件好事。 总不能因为她私人的原因,将他们三个赶走吧。 —— 十二月中旬,学院开始放年假了。 叶渺告别梅山长和秦先生,交待薛子瑶将无阵的阵图回去好好背熟后,和叶铭叶海回了临安侯府。 当天晚上,南宫莲提前发作,经过一宿的鸡飞狗跳,在第二天早上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叶珠,掌上明珠。 叶渺第二天去公主府的时候,明显看到叶宇神情轻松,而叶梨,笑容勉强。 洗三那天,宫中赐了好多赏赐下来,还封了叶珠为明珠郡主。 叶青石带着全家跪拜叩谢皇恩。 叶渺看见了叶蓉,叶蓉看到她,客气地点了一下头,转头与叶兰说话。 即便有了能力,即便得到南宫焱的赏识,面对所有人,不管是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叶蓉依然表现得温柔大气,落落大方。 或许是为了反衬叶梨的小家子气,总之叶蓉和叶梨在一起,这种感觉越发明显。 叶渺冷眼看着两人的明争暗斗。 洗三宴结束后,叶蓉离开公主府,没有回临安侯府,而是往城西走去。 在曲曲折折的巷子里兜了许久后,来到一处精致的小院。 抬手有节奏地敲了三次门后,一个机灵的丫鬟打开门,将叶蓉迎了进去。 叶蓉除下身上披风,丫鬟接过挂上,又给叶蓉倒了一杯热茶。 “大小姐,冷护卫那边来了信,说是还没查到五小姐背后的人是谁,请大小姐再给他一些日子。” 这半年来,叶蓉除了在南宫焱身边站稳脚,也建立了一些自己的势力。 叶蓉捧着热茶,眉眼有两分阴沉,“这事不管花多少银子,花多少人,一定要查出来!” 虽然南宫焱并没有亲口承认是叶梨向他献的计,但亲自参与两次事件的叶蓉,从蛛丝马迹中猜出是叶梨。 叶梨的能力叶蓉很清楚,她不相信以叶梨的人脉和能力能策划得出那两件事。 所以叶蓉认为叶梨身后一定有人,她要查出来,要么让那人投靠她,要么,就除了那人! 只是查了这么久,还是半点头绪都没有,这让叶蓉心底有些躁。 “是,大小姐。” 丫鬟离开后,一个清丽的妇人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进来,手足无措地道:“大小姐,您回来了。” 叶蓉见到两人,眉间阴沉散去,露出她惯有的温温柔柔的笑容。 伸手将小男孩招至身边,将他抱到怀里,抚着他俊俏的小脸蛋,柔声问道:“阿恩这几天过得如何?” 叫阿恩的小男孩看了眼那妇人,见她点点头,才奶声奶气地讲叶蓉不在的这几天,他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学了什么。 叶蓉一直含笑听着,时不时问上两句,夸奖两句,气氛极为融洽。 —— 叶渺离开公主府后回到渺风院,桃花接过她手中的小手炉,递给她一封信。 “小姐,您的信。” 叶渺拆开,信是田三写来的。 随意扫了一眼后,叶渺露出笑容。 南宫莲的事情,有结果了。 ------题外话------ 第285章已解禁,甜甜蜜蜜的一章,亲们可以回头看看~~ —— 感谢小家伙呆呆、Vancci的钻石! 感谢北斗星儿、茶意香浓、joyce1028的月票! 正文 二百九、还没进门呢就护成这样,要是进了门,那还了得?(一更) 这日一早,叶渺裹着披风出了门。 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特别早,离过年还有十天,天气已经暖和了许多。 连续几日放睛,将地上积雪消融得干干净净。 今日亦是阳光明媚,不过早上的寒风还有些许刺骨。 叶渺低着头,沿着青石板铺成的路,慢悠悠走向胡儿巷。 “阿...娘?”稚嫩的女声传来。 叶渺抬头看去,只见二丫穿着件半新的花布袄子,戴着顶新的粉色绒帽,单手扶墙站在巷子里。 歪着个小脑袋疑惑地看着她,似乎不太确定是不是叶渺。 待看清她的脸后,二丫羞涩地咧开一个笑容,又奶声奶气地小声喊了一声,“阿娘。” 几个月不见,难为小丫头还记得她。 叶渺的心情一下子明媚起来。 她招手,“过来,二丫。” 二丫欢快地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大腿,仰着小脸蛋,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好久不见你,二丫...想你。”小丫头脸红红的道。 叶渺忍不住捏捏她红红的小脸,“我也想你,二丫,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 “有饭吃,有菜吃,有肉吃,有新衣服,有哥哥陪二丫玩...”二丫扳着手指头,一样一样说。 对小孩子来说,有吃有喝有新衣服有人陪着玩,大概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胡儿巷其他的小孩子看到她,纷纷聚过来。 看他们的气色和身上暖和的衣裳,看来这个冬天,大家日子都过得不错。 叶云泽为人不好说,但叶渺不得不承认,对于管理青州他是下了心的。 一年的时间,青州城中最穷的胡儿巷,都能解决温饱了。 还有南宫莲,自下嫁叶云泽后,捐了不少银子救济穷人。 怀上叶珠后,更是为了替叶珠积福,开了几家慈善堂,专门安置无家可归的孤儿。 两人在青州城的声望很高。 孩子们围着她叽叽喳喳,叶渺一边微笑听着,一边将桃花做的糖分给他们。 得到糖的孩子们更是兴奋得上蹿下跳。 一早从自己的私宅回来的叶蓉,经过此处时,无意看到叶渺和一群邋遢的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三妹妹还是小孩子心性。”她道,面上神情不以为然。 难怪她之前说教叶渺阵法,叶渺不愿意,原来是因为贪玩。 叶渺和二丫等人玩了一会后,去找胡信。 四个多月不见,胡信长高了也长壮了,看到叶渺喜不自禁,“阿娘。” 叶渺简单问了一下他的情况后,拿出几张纸递给他,“胡信,有空带着狗子他们,按这纸上的好好学。” 胡信现在已经认得好多字了,伸手接过,“是,阿娘!” “阿娘,有两个乞丐爷爷这几天不舒服,阿娘可不可以帮他们把把脉。”胡信道:“梅爷爷也不来了,他们舍不得花银子看病。” 胡信还不知道梅游医就是梅山长。 “好,带我去。” —— 转眼春节至,今年的春节临安侯府比去年热闹了许多。 离范知秋和叶菁的死已经过去了一年多,虽然不至于大红大绿,但因为叶珠出世,叶云琅立功,整个侯府还是装扮得喜气洋洋。 叶蓉回来后,府中的事情便由她和叶兰打点,一切皆井井有条。 或许是叶蓉说过叶兰,叶兰不再小家子气地针对叶渺,一切吃食等皆按正常供应。 甚至还因为叶渺去年冬天不在,没做冬衣,还特意折成银子给了她。 叶渺当然不在乎那几两银子,但不得不感慨,叶蓉真是会做人。 初四这天一早,叶青石带着叶铭叶海叶渺前往上京。 年前叶云琅又立了大功,皇宫里送来许多赏赐,叶云琅没回来,叶青石便带三人进宫谢恩。 同行的还有叶蓉,叶蓉是受南宫焱邀请。 “大姐姐真厉害,这次进宫,可以单独见到皇上了吧?”送叶蓉上马车的时候,叶兰问道。 叶蓉笑了笑,“应该可以吧,二皇子说,让越国投降有功的,皇上都要召见。” 越国虽在七月投降,不过具体的投降细节,两国使臣却在前年才最后商定。 同样是见皇上,一个是因为父母之功,一个却是自身的能力,这差别,可见高低。 叶兰替叶蓉掀开马车帘子,看到坐在里面的叶渺,别有深意地打了声招呼。 叶渺淡淡勾了勾唇。 叶兰刚才那番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和叶蓉打了招呼后,叶渺闭目养神。 马车在黄昏的时候到达上京侯府别院,上京寸土寸金,别院不大但很雅致。 一行人收拾好后已是天黑,分别用了膳后便休息了。 第二天叶青石要去拜访平南王,因为程烁的缘故,叶渺的身份有点尴尬,叶青石便只带了叶铭叶海上门拜访。 叶渺一个人在别院休息了大半天后,田三来了。 “叶三小姐,新年好。” 因为过年的关系,田三穿了身暗红色的锦服,看起来很精神。 “三堂主新年好。” 田三来不光是拜年,更是为了说正事,说了两句恭喜发财的话后,很快进入正题。 “淳华公主的事情一切顺利,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自叶珠洗三那天,叶渺收到田三的信,知道了南宫莲的一些事情后,便着手让田三安排后续事宜。 田三今天来,便是汇报进度来了。 叶渺边听边点头,确定了几个关键问题后,事情便说得差不多了。 “叶三小姐,时候不早了,属下先告辞。” 叶渺想着叶青石等人也差不多回来了,便没留他,“我送你出去。” “麻烦叶三小姐。” 叶渺将田三刚送走,叶青石几人的马车便停到了门口。 “祖父,大哥哥,二哥哥,你们回来了。”叶渺微笑着迎上去。 随行的邱崖看到远去的田三的背影,疑惑地皱了皱眉。 因为担心南宫莲会对付叶铭叶海,自学院放假后,邱崖还有几个无涯堂的人,扮成护卫一直跟在两人身边。 几个无涯堂的人也看到了田三的背影,和邱崖小声激动地议论了几句。 邱崖便带着疑问走到叶渺身边,“三小姐,刚才那人是谁?瞧着挺眼熟的。” 他指着田三消失的方向。 叶渺淡淡道:“送信的人。” 邱崖吐口气,他就说嘛,怎么可能会是无影堂的三堂主。 他回头朝几个护卫摇摇头,表示他们都看错了。 几个护卫顿时有些失望。 还以为他们这么好运气,一来上京就碰到无影堂的三堂主,哪知只是个送信的! 叶渺咳了一声,跟在叶青石几人身后进了别院内。 “明天一早要进宫见拜见皇上,今天晚上都早点休息。” “是,祖父。” 叶渺三人应下后,便各回了各房,早早睡下。 睡了没一会,叶渺感觉窗子有动静。 睁眼一瞧,果然见到一抹熟悉的宝蓝色身影从窗子里跳进来。 叶渺忍不住磨牙,就知道这厮半夜会来爬她的窗。 可她明明都在窗外门外布了阵,这家伙怎么进来的? “你怎么进来的?”她瞪着眼睛问。 “跳进来的。”程烁得意地看着她。 这家伙果然破阵! “你怎么学会阵法的?” 某人欠扁地耸耸肩,“随便学学就会了。” 叶渺忍不住酸酸地翻个白眼,活了三辈子,她这是第一次嫉妒有人天份比她好。 “起来吧,带你去个地方。” 叶渺心知这家伙太霸道,半夜跑来断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 于是边穿衣裳边抱怨,“你以后能不能不要晚上带我去什么地方,妨碍我睡美容觉知道吗?” 程烁坐在桌边,支着下巴看她穿衣,“去了以后还是想白天去的话,那我就白天带你去。” 叶渺穿衣的手顿了顿,难不成他要带她去的地方,只有晚上才好看? 她一回头,看到程烁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穿衣裳,一个枕头扔过去,“转过去!” 程烁单手将枕头接住拍了拍,哦了一声,星眸含笑,慢慢转过身。 穿好衣裳后叶渺随意挽了个发髻,“好了。” 程烁见她一身素衣,道:“穿好看点。” “大半夜的,穿好看点给谁看?”叶渺白他一眼,“不要。” 程烁无法,看了看她光秃秃的头发,“那多戴几个头饰吧。” “不戴,烦。” “我送你的簪子必须戴上。” 最后叶渺拗不过,便将那个小猫造型的簪子戴上了。 拉开窗子,程烁搂着叶渺跳出去,一路施展轻功,朝某个地方奔去。 叶渺闭着眼,懒得使力,任由程烁带着她。 直到... 巍峨雄壮、金碧辉煌的宫殿出现在她面前。 紧接着,是御书房三个字。 一道威严而贵气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是阿烁来了吗?快进来。” 叶渺震惊得瞪大眼,“你带我来见皇上!?” 然后看了看自己素淡得不成样的样子,“还是这个样子!?” 程烁无辜,“我说了让你穿好看点,戴多点头饰,你不愿意的...” “可你没跟我说是要来见皇上!”叶渺咬牙低吼,“我不见,你自己进去!” 程烁拉住她,“不行,我跟皇上已经说了。” “阿烁,怎么还不带着你的小朋友一起进来?” 两人在外外拉拉扯扯半天不进去,皇上半点不见动怒,声音里还带着一丝调侃。 小朋友?叶渺龟裂。 “皇上,来了!”程烁高声应了一声后,又低声含笑道:“小朋友,进去吧?” 叶渺狠狠瞪他一眼,深深呼吸。 前世,她跟在南宫焱身边几年,虽然见过几次皇上,不过都是在一些大场合远远看过。 南宫焱,从来没有将她正式介绍过给皇上。 现在想想,才知前世的自己真是傻到极点。 “别紧张。”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牵住她的手,“皇上人很好,不会吃人的。” 叶渺:她不是紧张,只是感慨。 御书房的门被推开,叶渺低着头走进去。 里面很暖,一股淡淡的龙涎香飘浮在空气中。 “臣女叶渺,见过皇上。” 叶渺正要跪下,那只大手却拉住她,“私底下,不必这么多礼,皇上不喜欢。” 那是对你好不好?叶渺虽说不紧张,可真正进了里面后,面对掌握生杀大权、武国最至高无上的人,难免还是有点紧张。 “你叫喵喵是吧,抬头让联瞧瞧。” 叶渺抬起头,落入一双温暖而威严的眸子里。 皇上三十多岁,白净斯文,五官线条柔和,一看就是那种性子比较柔软的人。 除了那双眼睛带着帝王之威严外,整个人看起来更像个温和的贵家公子。 南宫焱这点随了皇上,不过南宫焱生得更精致一些。 叶渺看了一眼便低下头。 “模样倒是生得不错。”皇上赞道。 耳边传来程烁懒洋洋的声音,“皇上,喵喵胆子小,您别吓坏她。” 皇上道:“独自一人跑去陈情关救双亲都叫胆子小?那怎样才叫胆子大?” “那是因为有微臣护着!”程烁大言不惭道。 皇上忍不住笑骂,“你个臭小子,还没进门呢就护成这样,要是进了门,那还了得?” 叶渺将头垂得更低。 “皇上,喵喵害羞了,您快别说了。” 叶渺扮演着害羞,思绪却飘远了。 程烁和皇上之间这种随意而自然的相处方式,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她一起以为皇上对程烁的宠爱,是捧杀或是故意用他当幌子,让两位国公爷针对平南王。 但现在看来分明不是,皇上对程烁,是真心的,就像寻常人家的叔伯,面对聪明调皮的子侄,又宠又无奈。 “皇上,今儿微臣带喵喵来,是来讨要压岁钱的,皇上您可不能小气!” “朕什么时候对你小气了?”皇上瞪着程烁。 “微臣知道皇上最大方了。”程烁笑嘻嘻地拍马屁。 皇上无奈瞪他一眼,随手解下一块随身玉佩,“丫头,压岁钱。” 叶渺瞅了一眼程烁,见他使劲点头,便上前接过,“谢皇上。” 等将手收回一看那玉佩,叶渺不由楞住了。 她记得上辈子,南宫烟曾讨要过几次,皇上都没给她。 想来是皇上十分喜爱之物。 现在,却轻易给了第一次见面的她。 恍恍惚惚离开皇宫后,叶渺道:“皇上对你真好。” 程烁听出她话里的试探,“好奇吗?” 叶渺点点头。 “想知道?”程烁慢吞吞道:“我可以告诉你。” 正文 二九一、好戏开始(二更) 叶渺支起耳朵。 “不过...” “这个秘密,只有未来的世子妃才能知道。” “喵喵,你确定要听?” 叶渺:... 扭头看到男子半是戏谑半是认真的星眸,果断摇头。 “不,不用了。”她道:“我一点不好奇。” 她一副皇上对他好不好,关她什么事的表情,惹得程烁气极。 伸手狠狠揉她的脸,“你个小没良心的,亏我帮你讨了块好玉过来!” 心想都在皇上面前露了脸盖了章了,想跑出他的手掌心,没门! 叶渺想起袖子里那块玉,只觉得沉得厉害。 “那是皇上自小贴身戴的一块玉,意义非凡。”程烁道:“可要好好收着。” 叶渺越发觉得手臂重得抬不起来,“以后你带我去哪,先给我说清楚。” 这次是带她去见皇上,万一下次带她去见平南王,或前平南王妃,她怎么办?见还是不见? “哦,那你想白天还是晚上?”程烁磁性的嗓音,淡淡含笑。 白天跟他去见皇上,那还了得? 之前她说不要晚上带她出去,妨碍她睡美容觉,现在他就故意这样问她。 叶渺忍不住瞪他一眼,“白天晚上都不想!” 程烁哈哈大笑,伸手揉揉她的头,趁她不注意,猛的低头... 哪知叶渺早有防备,嗖的一下就退开了。 让他落了空。 程烁有些不满地想追过去将人抓住,少女空灵的声音远远传来,“你敢过来,我就喊抓贼!” 真是被她吃定了! 程烁摸摸鼻子,含笑走了。 叶渺睡了没一会天便亮了,她从床上爬起来梳洗好,穿上鲜艳喜庆的衣裳,装扮好后出了门。 叶铭叶海许久没见她这般打扮过,不由瞪大眼。 “妹妹今天真好看!”叶海竖起在拇指赞道。 “阿海说得对。”叶铭跟着道,“好看。” 叶渺咳了一声,大概是为了挽回昨晚在皇上心中的印象,所以她特意打扮了一番。 叶青石见到她,也难得的赞了一句,“不错。” 又道:“等会进宫都不要紧张,特别是阿海和三丫头!你们进宫进得少,一会不要失礼让人笑话。阿铭做什么,你们跟着做便是!” “知道了,祖父。” 叶海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早忘了进皇宫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只觉得皇宫里一定很好玩。 相反叶渺看起来紧张多了。 因为她刚刚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万一等会皇上见到她,随口道“哦,丫头,又见面了”或是“今儿比昨晚顺眼多了”之类的话,一下子就露了馅,她要怎么跟叶青石几个解释? 叶海以为她是怕进宫,凑到她跟前悄悄道:“妹妹不要怕,我和大哥会保护你的。” 叶渺扯起嘴角朝他笑了笑,“谢谢二哥哥。” 去到皇宫门外,叶青石递了牌子后等了一会,便有一位太监总管模样的人前来接他们。 “有劳胡公公了。”叶青石见到来人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压下,含笑拱手道。 叶渺前世见过胡公公,皇上身边最亲信的一个大太监,地位不一般。 能让他亲自前来接,一定是皇上授意,这可是很难得的待遇,难怪叶青石会惊讶。 “不敢当不敢当,侯爷折煞奴才了。”胡公公忙拱手回礼,“侯爷,两位小公子,叶三小姐,这边请。” 他说到叶渺的时候,特意看了叶渺一眼。 叶渺顿时会意,只怕皇上让胡公公前来,是因为她的缘故。 心里越发忐忑,万一等会皇上穿帮了怎么办? 早知道昨晚就该先对好口供! 几人随着胡公公穿过长长的宫廊,绕过几个大殿,最后来到扶云殿。 “老臣携孙子孙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叶青石的带领下,叶铭三人依次跪下叩拜。 “平身。” 威严的声音依然亲和,不过比之昨晚,似乎多了几分疏离,让人无形中,感觉到天子之威。 叶渺楞了楞,起身的瞬间,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龙椅上穿着明黄色便服的男人。 依然是昨晚白净斯文的脸,或许是因为那份疏离,多了几分帝王的高高在上和深不可测。 让他一下子像变了个人似的。 叶渺不禁有些怀疑,昨晚见到的皇上和今天的皇上,是不是同一个人。 “这三位,是叶大将军的三个公子小姐吧?”高位上的皇上开口问道,带着几分天子的威压。 “正是。”叶青石侧开身,“阿铭阿海三丫头,快见过皇上。” 叶铭叶海拱手道:“临安侯府叶铭(叶海)见过皇上!” “哈哈哈,好,将门虎子,英雄少年,不错!” “谢皇上。” 叶渺道:“临安侯府叶渺见过皇上。” “巾幗不让须眉,好!” “谢皇上!” 道谢的时候,叶渺忍不住抬头看向皇上,却见他趁人不注意,悄悄朝她眨了眨眼。 叶渺:... 看来皇上定是被程烁给带坏了! 不过她也稍稍放下心来,看来皇上决定将昨晚的事,当成他们之间的秘密。 请过安后,叶渺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皇上和叶青石轻松自在的说着家常,时不时表示对叶云琅的赞赏。 顺带着将叶铭叶海夸一夸,倒是很少提及叶渺。 正说得高兴,太监来传,“皇上,太后有请临安侯!” 叶渺亲眼见到皇上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叶爱卿,太后挂念明珠郡主,你去与她说说,免得她老人家挂心。” “是,皇上。” 几人便告别皇上,在太监的带领下,往永福宫走去。 叶渺一路低着头,目不斜视。 脑中却浮现皇上刚才瞬间情绪变化的画面。 太后是个极为强势的女人,这样的母亲养出来的孩子,要么懦弱,要么隐忍。 就不知皇上属于哪一种。 太后将叶青石等人宣去了永福宫,那里还有好多妃子和大臣夫人们陪着她在说话。 太后便随口问了几句,了解了一下南宫莲和叶珠的情况后,便让他们出宫了。 叶渺站在最后面,没有引起半点注意。 回去后收拾行李,初七一早便启程回青州。 原本叶渺想和薛子瑶见一面的,不过薛子瑶前几天被她外祖裴家的几个表姐妹拉出去玩了,要初八过后才回来。 叶渺想着元宵后便要去学院,便没等她,和叶青石几人还有叶蓉一起回了青州。 同样是黄昏的时候到了临安侯府门口。 马车停下没多久,叶兰便出来了。 向叶青石请了安后,便向叶蓉叶渺的马车走去。 一见两人下车,立马笑道:“大姐姐,三妹妹,你们回来了。” 叶渺淡淡点了点头。 叶蓉微笑道:“二妹妹这几天辛苦了,正好我在宫里得了些赏赐,二妹妹要是不介意,等会去我院子里挑一挑。” 叶兰惊喜道:“可是皇上赏赐的!?” 叶蓉嗯了一声没有说话,面上的骄傲之色,溢于言表。 “大姐姐真是太厉害了!”叶兰羡慕道:“谢谢大姐姐。” 说完转向叶渺,“三妹妹可有什么赏赐?” 叶渺没什么表情的道:“没有。” “没有也没什么。”叶兰安慰道:“皇上可能觉得年前已经赏了很多了,三妹妹别放在心上。” 叶渺瞥了她一眼,“二姐姐说的是。” “三妹妹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院子里去挑些喜欢的。”叶蓉道。 “不用了,谢谢大姐姐。” 她说完便朝叶铭叶海走去。 叶兰看着叶渺远去的背影,嘴角划过一抹嘲讽而解气的笑。 叶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道:“二妹妹,外面风大,进去说话。” “好的,大姐姐。” 两人边往里面走,边说着府里的事情。 “郡主的满月宴,公主那边准备得如何了?可有需要我们这边帮忙的?” “我去问过了,公主说宫里派了人来,不需要我们帮忙,到了满月宴那天,帮她好好招呼客人就是了...” —— 原本元宵过后便该去学院了,不过因为叶珠的满月宴在十六,叶渺几人便推迟一天再去。 十六这天,整个公主府张灯结彩,焕然一新。 府中的丫鬟小厮们,皆穿着统一新制的大红色衣裳,全身上下都透着精神气。 一大早,府中小厮就抬了几大箩筐的铜钱出来,沿街扔派,普天同庆,惹得满街的街坊出来哄抢。 城东城南城西城北几个慈善堂,更是派了几个厨子去,当场烹制美食,无论是谁,都可以免费去吃。 大锅熬制的肉香味,被北风吹散开,整个青州城都被这股香味笼罩。 乞丐们闻风而动,将整人慈善堂围得严严实实。 若是以前,早有下人拿着棍子让其排好队了。 今日却都和和气气,笑眯眯地道:“大家别急,都有份,连续三天三夜免费供应!不仅可以吃,还可以打包带走!” 乞丐们齐呼:“淳华公主慈悲为怀,明珠郡主万福!” 城中百姓热热闹闹的,公主府门前更是热闹。 一辆辆豪华精致的马车从四面八方赶来,齐齐停在公主府门前,几乎将整条街都占满了。 许多青州城极少见过的贵妇人们,纷纷露面,前来恭喜。 除了皇宫里的妃子们,整个上京及青州有头有脸的人,几乎都来了。 太后皇上皇后更是赏赐了珠宝无数,光听太监那一长串不停歇地念下来,都让人咋舌不已。 因为产后调理得当,南宫莲面色红润,比之之前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面形圆润富态,更添几分慈悲之相。 此时听到太监高唱礼单的声音,嘴角含笑。 屋里几位穿着绫罗绸缎的贵妇人羡慕道:“太后和皇上对公主您可真是疼爱,这小郡主才满月就得了这么多赏赐。” 有人凑趣道:“还不是因为小郡主生得玉雪可爱,太后皇上定是听说了心里欢喜。” “等天气暖和些了,公主一定要带小郡主去宫里给太后和皇上好好瞧瞧。听说太后挂念得紧,上次还专门将侯爷召去问了话。” “刚刚奶娘带着小郡主来过了,小郡主生得聪明伶俐,贵气逼人,我好久没见过这么有灵气的小孩子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重复地将叶珠夸得天花乱坠。 叶渺坐在远处,暗中不以为然。 说实在,南宫莲相貌一般,能生出多好看的小孩子? 而且她亲眼看过了,没有她宝儿刚出世时十分之一可爱! 叶渺无聊地吃着桌上的糕点,眼角余光瞧到同样坐在一旁,笑得格外勉强的叶梨。 叶梨浑然不察叶渺的目光,手指死死掐进手心。 曾几何时,她叶梨也坐在那堆人中间,和南宫莲一起,接受众人的吹捧。 可不过短短几个月,曾经的一切,就像海市蜃楼,水月镜花,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半点痕迹都不留。 那些曾经拉着她的手,赞她不出两年便是武国第一美人的贵妇人们,如今见了她,只是客气疏离又不失礼貌地微笑着打声招呼。 叶梨很不甘心。 “公主,”一个丫鬟匆匆走进来,欲言又止,“外面来了几个乞讨的人,说要见公主,管事给了银子还不肯走。” 南宫莲笑容淡了淡,若无其事道:“那就再多给些银子。” 丫鬟咬了咬牙,转身离去了。 “公主真善心,要是我遇到这样的人,定会让人一棍子赶走。” “就是,有些人已经贪心不足,不能惯着!” 南宫莲道:“今儿是阿珠满月宴,就当为她积福行善了。” “公主说的是,这样的日子,碰到这样的人,只能认倒霉了。” “没必要为了打老鼠,伤了白玉瓶!” 几人捧了一会后,又开始说起别的话来。 不一会丫鬟又来了。 “公主。”她迟疑着不知怎么说。 “是不是那几个乞丐还不肯走?”南宫莲淡淡的声音带着威严,“你去告诉他们,一人十两银子,拿了赶紧走!要是再不走,就让官府将他们带走!” “不是银子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丫鬟咬唇道:“那几人说,若是公主不见他们,他们就将公主的所作所为,全部说出来!” 贵妇人们面面相觑,屋里一时安静下来。 这边叶渺拿了块糕点放到嘴里,杏眸闪动。 南宫莲,好戏就要开始了。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催更炸弹!感谢小家伙呆呆的财财狗! 感谢shanxiwj1108、ivyling、粉色琉璃chris、lubing688的月票! 正文 二九二、南宫莲的真面目(为第一个贡士大人Vancci的加更,哈哈哈) 安静的时间一长,气氛便有些怪异,丫鬟手足无措。 她似乎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不知如何处理。 惴惴不安之际,听到南宫莲似是轻笑了一声,含着两分冷意。 “带他们进来,我倒想瞧瞧,他们想说我什么!” “是,公主。”丫鬟顾不上行礼,连忙跑出去了。 不一会,带了四五几个乡下汉子模样的人进来。 满屋子精致的珠光宝气里,突然出现几个糙汉子,有夫人不自觉的用帕子捂住鼻子,似乎他们身上有什么难闻的气味。 那几人第一次进到这么鲜亮豪华的屋子里,第一次被清香软腻的脂粉香围绕,双手紧张得不知如何摆放。 南宫莲微不可见地抿了抿嘴角,“听说你们要见我?” 其中一名三十左右的汉子走上前,局促不安地拱手道:“小...人李头,是公主卢州乡下庄子里的长工。” 有人开了头,后面几个便镇定了些,走上前学着李头的模样一一介绍,都是南宫莲名下各个庄子里的长工。 有个捂着鼻子的妇人道:“既然是公主手下的人,定是前来给小郡主请安的,为何收了赏银还不走?莫非你们想仆大欺主?” “小人不敢。”带头的李头道:“小人冒死前来找公主,是想恳请公主,将拖欠庄子里两百多人一年多的工钱给结了。” 拖欠工钱!?贵妇人们纷纷瞪大眼。 “小人也是,小人所在庄子里的长工们,已经有三年没有收到工钱了。” “小人这边是两年多。” 贵妇人们面面相觑,拖欠工钱?这不可能吧? “你们弄错了吧?公主在青州可有善人之名。” “我看你们分明是借机前来讹诈!” 南宫莲自嫁来青州后,捐银子做了不少善事,这青州城的百姓可都看在眼里。 几个汉子都是老实人,脸涨得通红,“夫人要是不信,小人愿意将庄子上的人都喊来对质!” 贵妇人们被堵住,不由有些信了。 可若是说南宫莲做这种事,她们倒是无论如何不肯相信的。 “或许是打理庄子的管事,欺上瞒下。”一人道:“公主,这事您可得好好查查。” 叶渺注意到,听到这话后,神情略有些紧绷的南宫莲神情放松下来。 “李夫人提点得是,这几人不惜冒死在阿珠的满月宴上闹事,想必真是受了委屈。”南宫莲温和道:“几位放心,这事我一定会彻查到底,给你们一个交待。” “谢谢公主!”几个汉子听到这话,感激不尽。 李头扑通跪下,“公主,小人还有一事相求!” 南宫莲微笑道:“说吧。” “年前,小人一位好友去向管事讨要说法后不知所踪,小人找了几日,结果在后山腰发现了他的尸体,是被人活活打死的!还请公主明查,还小人好友一个公道!” 正常讨要工钱,居然反被活活打死!这管事胆子也忒大了吧! 贵妇人们听得忍不住咋舌,纷纷交头接耳。 其他几人亦纷纷表示,之前庄子里的人讨要工钱时,消失不见或突然伤残的事情。 南宫莲嘴角不自觉僵了僵,面露怒色,“实在太过份了!这事,我一定会严查!” 说完对着门外喊道:“来人,带他们下去,好生安置!” “多谢公主!”几个人喜不自禁,欢天喜地跟着丫鬟走了。 几人离开后,南宫莲面上余怒未消,贵妇人们互相看了几眼,开口安慰。 “公主别动气,都是那该死的管事,让公主无端背上刻薄下人的名声。” “对啊,公主,我们都明白的,您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南宫莲这才面色好了些,叹口气道:“都怪我御下无方。” 贵妇人们七嘴八舌地安慰了一会后,将话题转到叶珠身上。 刚说了两句,先前的丫鬟又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公...公主,又有人要见您。” “这次又是什么人?”南宫莲平静道。 “是一对姐弟。” “又赶不走是吧?行了,让他们进来。”南宫莲抚了抚额角,“我倒想瞧瞧,又是哪个管事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今儿索性一并解决了,当作替阿珠积福!” 贵妇人们纷纷称赞。 丫鬟很快带进来一对姐弟,姐姐十六左右,弟弟十四左右。 看到南宫莲,两人双眼均冒着愤怒的火光。 南宫莲皱着眉头想了想,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对姐弟,面色和蔼道:“你们是哪的?受了什么冤屈?” “淳华公主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不记是我们姐弟两人了吗?”说话的是姐姐,语气相当冲。 南宫莲千金之躯,哪容得别人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当下拉下脸,严厉道:“小小年纪,不分尊卑,你家大人是如何教导你的!?” 那位姐姐冷笑道:“淳华公主忘了吗?我爹为了您杀了我娘,后来您又派人杀了我爹,我与弟弟父母双亡,没人教导,自是没有教养的。” 南宫莲面色一变,“你竟敢胡说八道污我清名?来人,将他们拉下去送到官府!” 几个小厮进来要将二人带走,两姐弟毫不畏惧地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抵着自己的脖子,“公主,您要是不让我们把话说完,我和弟弟立马自尽于此!” 大好的日子要是见了血,可不吉利! 南宫莲面色铁青,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能真的动手,只能冷笑两声,“好,我让你们说!我看你们如何污蔑我!” 那姐姐道:“我爹本是南州通判,三年前公主到南州游玩,无意遇到我爹,之后不断暗示,若我爹愿意休妻,她愿意下嫁,助他平步青云。” “并说她因为年轻时伤了身子无法生育,会视我与弟弟如己出。我爹本来老老实实的一个人,哪知竟然起了贪恋,便想休了我娘。我娘不同意,争执间两人起了冲突,我爹失手杀死了我娘,被我舅舅当场抓住送进大牢!” “我爹派人向公主求救,公主怕毁了她名声,翻脸不认人不说,还派人连夜杀了我爹伪装成畏罪自尽!” “不但如此,还将知情的外祖父一家活活烧死,伪装成盗匪入户打劫所致!要不是外祖父早有查觉,将我和弟弟送走,我们早成了这世间的两缕冤魂!” 她开始说得平静,后来越说越激昂,一脸恨不得同南宫莲同归于尽的气势。 贵妇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三年前南州通判杀妻自尽,外家一夜满门惨死的案子,这里所有人都略有耳闻。 但她们从为没想过,这件事会跟南宫莲扯上关系! 有人突然想到,三年前,南宫莲确实在南州待过一段时间... 熟悉的情形,让叶梨如坠冰窖,除了结局不同,那位通判大人开始的一切一切,不就是跟她一模一样吗? 不断暗示她,有她这个女儿多好,会待她如己出。 一步一步的向她虚构美好的未来,让她最后不惜豁出一切放火烧死了范知秋和叶菁。 倘若最后事情暴露,那她的下场,想必跟那位通判大人一模一样:不明不白地死在狱中! “胡说八道!我何时认得你们阿爹?”南宫莲厉声呵斥,神情间少了以往的优雅,让人不禁怀疑起来。 “来人,将这对污我名声的贱人拉下去!”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怀疑,毕竟以南宫莲的身份,想要招驸马,大把人愿意,何必非要找个有妻室的男子? 那姐姐话已说完,示意弟弟将匕首收起,朝着南宫莲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任凭下人们带走了。 闹了这一出,屋里贵妇人们的面色,一时精彩万分。 有人勉强笑道:“或许是误会了,公主到时候好好同他们解释一番就是。” 南宫莲面色极不好看,也不知是不是被气狠了,没有半点笑容。 “这事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一定要查出是谁在背后搞鬼!”她咬着牙道。 这番姿态,倒让有些半信半疑的人,又信了她两分。 “公...公主...”之前那个丫鬟又跑进来。 南宫莲看她一眼,眸中杀意一闪,“又有谁来找本宫!带进来,通通带进来!本宫一次性解决!” “是,公主。”丫鬟连忙跑出去。 不一会带来五六个人。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相貌没有半点相似之处,看起来不像是一家人。 唯一略有相同之处的是,虽然个个衣着朴素简陃,面容憔悴,但能看出其样貌气度均不俗。 南宫莲一个也不认识,冷冷看着这群人,也不出声。 公主的威严散开,屋里不少贵妇人们不自觉挺直脊背。 然而这群人,却没有一个退缩。 “我哥哥王祖,十年前是公主的护卫。” “我儿李进,七年前是公主的护卫。” “我孙张云,九年前是公主的护卫。” “我弟弟罗辉,六年前是公主的护卫...” 随着一个一个早已消失于世上的名字突然出现,南宫莲的面色一点点惨白起来。 一位老妇人呸了一声,“什么狗屁公主!人前冰清玉洁,人后风流放荡,逼着我儿给她做面首,耍够了怕走漏风声,找个借口将我儿害死!” “我哥哥也是!可恨我哥哥本来已经有了未婚妻,却被逼以身伺候公主!最后还以偷窃之罪被活活打死!” “我弟弟也是!” “我孙儿也是!”... 一声声带血的指控,将南宫莲曾经私养面首,腻了之后又找借口将人杀死的丑陋面目暴露于众人面前! 哗! 贵妇人们全部惊呆了! 在未嫁给叶云泽之前,南宫莲因为年轻守寡的缘故,一直深居简出,行事低调。 京中不少贵妇人们都很替她惋惜,大好年华都在悼念亡夫,实在可惜,同时又很倾佩她的气节。 哪知真相竟是如此不堪! “胡...胡说!”南宫莲不知是惊的还是气的,话都说不顺畅了,面上露出几分疯狂,“来人,将这群...诬我名声的贱人,统统...统统抓起来!” 下人们纷纷跑进来,将南宫莲的屋子,挤得水泄不通。 那群人不肯束手就缚,和下人们起了冲突。 推搡间,有位五十多的老人站出来,“公主,您还记得小人吗?” 南宫莲仔细看了一眼,面上神情震惊得无法形容,“你...” “不错!小人正是驸马的奶父!”老人道:“十五年前,公主因与侍卫私混,不知有孕而伤了身子小产,自此落下病根难以有孕。后来被驸马得知,驸马愤怒之下要进宫请求皇上下旨和离,公主一不做二不休,下毒毒死了驸马!” 满屋子的人,被这一个二个的连番打击,已经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什么与前驸马伉俪情深,驸马去世甘愿守寡,原来竟是如此! 下人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动手还是不动手好。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你们都是来诬陷我的!”南宫莲毫无形象地厉声尖叫,“都给我抓起来,通通抓起来!” 下人们连忙一拥而上,将那些人擒住带下去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除了南宫莲粗重的喘息声。 然而南宫莲刚才刺耳的尖叫声,似乎还在屋子上空回荡。 看着南宫莲气极败坏、优雅高贵全无的模样,贵妇人们都不是傻子,此时此刻,哪还有不明白的呢? 本来挨着她坐着的几人,连忙往边上退,与南宫莲隔开一段距离,似乎她身上有什么传染病似的。 过了一会,有几位身份较尊贵的夫人站起来,淡淡道:“公主,我想起府上还有些紧要事等着回去处理,先告辞了。” 有人先开了口,其他人纷纷以各种各样的借口相继离开,最后屋内只剩下叶渺和叶梨两人。 好戏看够了,叶渺勾了勾唇,擦干净沾着糕点的手,慢悠悠站起身,“公主,我先告退了。” 叶梨似如梦初醒,连忙跟在叶渺身后道了声“女儿先出去了”,和叶渺前后脚离开了。 流言似风一样迅速散开,前来参加叶珠满月宴的所有客人,几乎一瞬间全部都知道了。 除了叶云泽。 当一个又一个贵客找借口离开,且看他的眼神饱含深意时,叶云泽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招来一个下人,皱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题外话------ 惊喜不?哈哈哈哈! —— 感谢坂田银喵的钻石!感谢QQa8c10ae09e6e55的催更炸弹! 感谢天地一沙鷗、黄四仙儿、张喜萍、坂田银喵、Maggie9543、luci19、凤舞九重天上天、QQa8c10ae09e6e55、WeiXin33d267494a、xbby0910、全程热恋oo、oalla、lhy1031、158*****012、千门酒、fsgmhm、灵犀ling、angelina87、139*****850、Vancci的月票! 感谢张喜萍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西于吉的月票! 正文 二九三、做大事,一定要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一更) 下人结结巴巴的,将刚才发生在南宫莲屋子里的事说了。 叶云泽的脸色,越听越难看。 怪不得那些人提前离去时,会用那种饱含深意的眼神看着他。 原来那眼神既不是嫉妒也不是羡慕,而是幸灾乐祸地看他的笑话。 叶云泽犹如被人狠狠打了一耳光。 挥手让下人离开后,握紧双手,往南宫莲的屋子走去。 —— 此时南宫莲正大发雷霆,额上面颊全是汗,几缕头发贴在上面,眼神歇斯底里。 屋子里狼藉一片,到处是被打碎的瓷片。 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出,吓得全身颤抖。 南宫莲怒不可遏,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就这么毁了,全毁了! 可恶!她绝不能放过那些人! “来人!” 阿圆走出来,“公主,请吩咐!” “立马对那些人严刑逼问,到底是谁让他们来这的!?” 南营莲吼道:“还有那个传话的丫鬟,将她立马叫来!” “是,公主!” 阿圆刚离开,外面传来嬷嬷小心翼翼的声音,“公主,驸马来了。” 南宫莲深吸几口气,看着满屋的狼藉,“赶紧收拾一下!” 又招了个丫鬟替她整理仪容,待屋子里差不多恢复如常后,才坐在榻上平静道:“让驸马进来。” 话落,帘子挑开,叶云泽走了进来,看到屋子里明显打扫过的痕迹,眸光沉了沉。 南宫莲站起来亲自迎上去,挤出一丝笑容,“驸马,你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些话想与你说。” 她下巴轻点,示意那些丫鬟们,“你们都下去。” “是,公主。”丫鬟们鱼贯而出,屋子里只剩下两人。 叶云泽扶着南宫莲走向贵妃榻,“你刚出月子,小心注意身子。” 南宫莲见他神色如常,心中略微定了些。 “驸马,事情是这样的。刚才来了几伙人...” 她正要斟酌着将事情说出来,叶云泽打断她,“我已经听说了,我相信公主。” “你相信我?”南宫莲微楞。 她以为她要花很多时间才能让安抚叶云泽,可叶云泽居然说相信她。 叶云泽木讷的嘴角向两边扯了扯,“相信,我们夫妻一体,我会与你齐心协办共度难关。” “驸马。”南宫莲感动地看着他。 没注意到,叶云泽袖袍下的手握得紧紧的,正努力克制心中翻腾的无名怒火。 他压根就不相信南宫莲。 来的时候,他本是准备兴师问罪的。 可在外面等待的那一会,叶云泽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问罪的权利。 从去年南宫莲突然出现,有意无意向他示好,他心里就隐约猜到南宫莲的心思。 直到亲眼看到叶梨放火烧死范知秋和叶菁,他才真切明白南宫莲的用意。 那时起,他便知道南宫莲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没想到,她会这么不堪。 他想起那些人看他的眼神,仿佛他头上顶着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心里的厌恶感油然而生。 南宫莲深情地喊了一声驸马后,投入叶云泽的怀抱。 叶云泽僵硬地回抱她。 他可以为了前程和利益,理智地选择和她共进退,可身体的反应骗不了自己。 他厌恶这样的女人,厌恶她的碰触。 叶云泽的反应骗不了南宫莲,南宫莲脸上的柔情渐渐淡去。 这么多年来她荒唐够了,享乐够了,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便想找个沉稳可靠、有些本事、有儿有女的男子,享受一下普通人的正常亲情,一起度过晚年。 三年前她在南州遇到了那对姐弟的父亲,她向他示好,一步一步诱着他进入自己为他编织的美丽梦想。 那个男人成功上钩了,可惜他太蠢,害死自己妻子时,被大舅子当场抓住。 为了不连累自己,南宫莲让人在牢里解决了那个男人,同时将那个男人外家一并解决。 之后的两年,她左找右找,都找不到合适的男人。 毕竟她要找的人,要同时满足那三条者,少之又少。 终于在去年的时候,她遇到了叶云泽。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她改为接近叶梨。 太医说她今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她对叶梨,初初是有几分真心的。 而叶梨也在她一步步的暗示中,成功如她所愿,弄死了范知秋和叶菁。 让南宫莲更惊喜的是,她嫁给叶云泽后,居然有了自己的孩子! 这简直是老天赐给她最好的礼物! 特别太医还告诉她,如果产后调理得当,将之前受损的身体调理好,她极大可能会生第二胎第三胎。 南宫莲觉得老天爷实在是太眷顾她了! 以后她将儿女双全,不用羡慕别人有儿有女了! 可惜这样美好的生活,不到一年,就被人生生破坏了! 对方不仅破坏了她的生活,还让她身败名裂!毁了她苦心经营的一切! 对面男人僵硬的怀抱,让南宫莲的眸子染上异色,如淬了毒! 要是让她查到那幕后之人,她一定要将之碎尸万段! “公主。”外面响起阿圆的声音,叶云泽趁机将南宫莲轻轻推开。 “公主,我去招呼客人。” 客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哪还用去招呼? 南宫莲心知他是想避开她,心中暗恨,面上却露出体贴的笑容,“驸马慢走,记得不要太累着了。” “公主也好生歇息。” 叶云泽不是会甜言蜜语的男子,但自打成婚以来,对南宫莲也是极尽体贴。 话虽不多,却能让南宫莲感觉到两人之间那种无需言语的亲近。 可现在,南宫莲明显感觉叶云泽的身前似乎隔了一堵墙,将她隔绝在外。 她咬着牙,微笑目送叶云泽离开。 叶云泽一走,南宫莲的脸立马冷下来。 阿圆从外面进来,脸上有几分慌乱,“公主,不好了,那些人都被救走了!小环也不见了!” 小环便是之前传话的丫鬟。 南宫莲冷笑,“看来我判断没错,果然是有人指使!” “那现在怎么办?公主。” “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查出幕后之人是谁!” “是,公主!”阿圆应了声,看了眼面色阴沉的南宫莲,谨慎道:“那庄子上拖欠的那些工钱...” 这么多年来,南宫莲表面低调,暗地里奢华荒唐,每日都要花费不少银子。 但她低调的名声在外,不好意思向宫里伸手讨要银子,只能靠封地和庄子上的收成过日子。 她不善处理庶务,封地和庄子上的收益都不好,进得少用得多,便只能苛扣长工们工钱。 去年决定要嫁给叶云泽后,还要用银子为他铺路。 虽然宫里赏赐多,可那些都不是现银,也不可能拿出去当了换成银子。 因此手头上越发紧,将长工们的工钱一拖再拖。 “今日让我身败名裂还想要工钱?”南宫莲露出狠戾的神情,“那些人跑了,就去找他们的家人、朋友!我不好过,他们谁也别想好过!” 那眸中的杀意毫不掩饰,阿圆打了个寒颤,“是,公主。” —— 南宫莲的这些事情,像长了翅膀一样,火速在青州附近以及上京传开。 坊间哗然一片。 皇室的香艳事,大大满足了百姓们的猎奇心理。 因为事关皇室,百姓们不敢当面谈,私下却成了茶余饭后的美谈。 每个人说起淳华公主,皆是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笑。 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偏偏百姓们谈着谈着,就扯到了先皇身上。 先皇好色,后宫美人无数不满足,还抢了乔方子父亲的前妻进宫,后来又闹出一件惊天大事。 本来随着先皇去世十多年,这些往事早就随风散去。 谁也没想到,会因为南宫莲的事情,那些皇室一心想掩盖的旧闻,会在一夕间又被提起。 据说皇上和太后为此震怒不已。 没过两日,南宫莲收到宫中眼线传来的消息,证明此事不假。 消息说皇上知道此事后,大骂三声荒唐! 皇上一向宽厚仁慈,能惹得他当场大骂,足见此事将他气得不轻。 太后更不用说,气得几宿睡不着觉,几日吃不下饭。 南宫莲不由慌了。 皇上是她同父异母的兄长,性子又好,她若认个错求求情,好好善后处理,待皇上气消后,这事多半也就过了。 可太后不是她亲生母妃,与她之间不过是面子情。 现在她犯众怒,让皇室蒙羞,扯上先皇,还扯出陈年旧事,太后估计比谁都想掐死她! 若太后逼着皇上治她的罪,那她到时候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不行,她绝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南宫莲深吸几口气,定下心神后,让阿圆取来纸笔,分别给赵国公夫人和宁国公夫人写了一封信。 “立马送到赵国公府和宁国公府!” “是,公主!” —— 那日叶珠的满月宴,如一场闹剧一样结束后,叶蓉叶渺叶梨三人,各怀心思。 叶蓉百思不解,到底是谁要对付南宫莲。 南宫莲是皇室中人,在此之前风评一直很好,即不站队太子也不站队南宫焱,行事低调,也没听说得罪过朝中什么大臣。 叶蓉思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的应该是大房一家。 因为现在三房和大房都是爵位的有力竞争者。 南宫莲垮了,则代表三房垮了,那爵位就会落到大房头上。 可叶云琅夫妇远在陈留,一心对抗燕军,哪有什么心思来查南宫莲? 至于叶铭三兄妹... 叶蓉脑子里突然闪过叶渺如宝石一般的黑眸。 她失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是叶渺呢? 既然叶渺三兄妹不可能,那应该是南宫莲以前得罪的那些人,处心积虑地报复吧。 叶蓉眸中闪过一抹冷意。 南宫莲今日的下场告诉她,做大事,一定要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揭了南宫莲那层虚伪的皮,报了陈留之危的仇,叶渺心情爽利。 吩咐邱崖派人将那些人和他们的家人保护好,以免南宫莲派人迫害他们。 同时让邱崖提高警惕,因为南宫莲说不定接下来会对付叶铭叶海! 叶梨在那天之后,胆颤心惊了好几天,直觉此事跟叶渺脱不了干系! 叶渺连身为公主的南宫莲都敢对付,若知道她跟叶云琅夫妇的事有关,一定不会放过她! 可现在的她,哪是叶渺的对手? 不行,她一定要自救,想办法躲过此劫! —— 叶珠的满月宴一过,叶渺几人便去了学院。 薛子瑶和乔方子近一个月未见到叶渺三人,一见面便拉着他们絮絮叨叨个不停。 叶渺听得头晕,找了个借口走开透透气。 没走多久,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喊:“叶三小姐。” 会这样喊她的没几人,叶渺无奈转身。 只见祝全从远处走到她眼前,拱手道:“叶三小姐,属下之前有眼无珠,冒犯了你,请叶三小姐恕罪。” 他态度谦逊,面上傲慢之气少了许多,但依然有。 因为祝全认同的是秦先生认同的叶渺,而不是因为叶渺本身而认同她。 “祝堂主严重了。”叶渺道:“在学院里,我是学生叶渺。” 祝全道:“属下明白的。”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祝全喊住她,“叶三小姐稍等,属下有个不情之请。” 叶渺站定,“祝堂主请说。” 祝全迟疑了一会,“属下知道叶三小姐手上,有一本秦先生的阵法心得,可否借给属下几天?” “要是几天太久,一晚上也是可以的。”祝全有些激动道。 叶渺不解,“你既然来了学院,可以直接去向秦先生请教的,秦先生不是那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 祝全咳了两声,“实不相瞒,属下是想先了解一下秦先生的阵法,再去向秦先生请教。” 叶渺顿时明白过来,祝全这种心思,有点像知道要与偶像近距离接触了,近乡情怯。 所以想先了解一下对方的喜好和状态,找点共同话题。 “我知道了,不过那是秦先生心血所得,我不能随便应你,我先问问秦先生的意思。” “属下明白的,谢谢叶三小姐。”祝全感激不尽地走了。 叶渺站了一会转过身,被身后一个娇小的身影吓了一跳。 看她那神情,分明在那站了好一会。 “宁娆,你听我解释。”叶渺扶额,“我和祝夫子,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正文 二九四、叶渺这次动真格了!(二更) 宁娆叉腰看着叶渺,等着叶渺解释。 她是知道祝全的。 春节期间,她随着宁国公等人进宫拜访宁贵妃时,她的表哥南宫焱闲谈中曾无意提起过这个人。 因为知道祝全年后要来学院里教两个月阵法,宁娆特别留意听了一下。 知道这个人阵法资质很高,不出十年极有可能成为知名的大阵法师。 说这句话的人是孟悠然,更增加了其可信程度。 南宫焱知道后,极力想要拉拢,派了几人去劝说,不过均被拒绝了,深表遗憾。 结果刚刚,宁娆隐约听到对方说什么叶三小姐,属下之类的。 连南宫焱都拉拢不了的人,临安侯府怎么可能拉拢得了? 那是她刚才听错了? 叶渺眸光闪了闪,“呃...事情其实是这样的。我阿爹有一个下属认识祝夫子,所以我曾经与祝夫子有过一面之缘,他一时改不了口,就喊了我几声叶三小姐。我已经提醒他这是学院,以后喊我叶渺。” 祝全是程烁的人这件事,叶渺不知道宁娆知不知情,解释起来太麻烦,所以干脆撒个小谎,糊弄糊弄算了。 “就这样?”宁娆有些不信,听起来好像叶三小姐和属下几个字都解释清楚了,可她记得祝夫子的态度,不像长辈对晚辈。 “当然就这样啦,不然你以为怎样?”叶渺理直气壮的反问,反倒问得宁娆哑口无言。 但她直觉就觉得不对劲! “咦,薛子瑶,你怎么来了?”叶渺突然朝她身后喊了一声。 宁娆听到薛子瑶名字,不由自主转过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再回头,叶渺已经不知溜到哪去了! 这个狡猾的女人! 宁娆咬着牙跺跺脚走了。 —— 中午叶铭几人在叶渺小院里用膳,开学第一顿,又隔了一个月没吃到桃花做的菜。 桃花很是用心准备了一桌开胃小炒。 过年吃腻了大鱼大肉,这桌小炒实在太合心意。 “桃花妹妹,棒棒的!”乔方子边吃边竖大拇指。 桃花坐在叶渺旁边,面无表情。 乔方子早就习惯她对自己不苟言笑,也不以为意,边吃边赞。 吃完后桃花将碗筷收走,替几人沏了壶茶。 薛子瑶喝了杯茶,觉得肚子没那么撑得慌了,对着叶渺道:“渺妹妹,你让我过年背熟的那个武阵阵图,被我爹无意看到了。他看完之后很激动,问我从哪来的。” 叶渺道:“从一本古书上得来的。” “哦,难怪我爹说不曾见过。”薛子瑶说完后,又道:“渺妹妹,你有没有觉得新来的三个夫子有种眼熟的感觉?” 她只知叶渺去了陈留,知道程烁同行,但不知道同行的还有田三三人。 叶渺想田三三人是程烁身边的人,或许薛子瑶偶尔见过也不奇怪。 正想着要不要说清楚三人身份时,叶铭突然开口,“就你那眼神,还能分辩人?” 这话带着明显的挑衅,转移薛子瑶注意力的目的很明确。 叶渺知道叶铭定是看她犹豫以为她有难言之隐,所以才故意这么说。 不过这话落在薛子瑶耳朵里,可就十分不中听了。 “叶铭,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哪里眼神不好了?” 薛子瑶性格大方,性子开朗,旁人开她玩笑,她都一笑置之,不怎么放在心上。 唯有叶铭说她,便像被点着了的炮仗一样,随时都会跳起来和叶铭干一架的样子! 叶渺和乔方子连忙一人拉一个。 “薛子瑶,你还要和大哥哥一起练无阵的,你们这样动不动就吵,可怎么行?” 薛子瑶哼了一声,不服气,“是他先说我的!” 乔方子道:“铭兄弟,男子汉大大夫,不要跟女孩子一般计较。” 叶铭哼了一声,不吭气。 叶渺息事宁人,“好了好了,以后不许吵了。” “下午下学后过来,我检查你们单独练得怎样了!” —— 下午去了学堂后,李思和蓝秋过来,“叶渺,乔方子,我和蓝秋的阵图准备好了,你们的呢?” 年前放假前,蓝秋提议每人过年各想好一个阵图,过了年来学院后,大家拿出来逐一讨论。 谁的最好,到时候就按谁的思路准备参加选拔的大阵。 叶渺:... 年前她忙着设计无阵,过年期间又忙着揭穿南宫莲的事情,一时竟将这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她立马主动承认错误,“对不起,我忘了,我马上补...” “你忘了!?”蓝秋瞪大眼,似不敢置信,“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忘了!?” “呃...过年家里事多,一时忘了。”叶渺解释道。 “说得好像别人家里没事似的。”蓝秋冷笑,“就知道会这样!算了,反正你几个月没来学院,想必也设计不出什么阵图出来。乔方子,你的呢?” 乔方子看了一眼叶渺,见叶渺点点头,便拿出自己设计的阵图。 叶渺随意看过去,挑了挑眉。 乔方子知道她打算代表学院去参加挑战赛,阵图上便没隐藏实力了。 “乔方子,不错哟~”叶渺不吝啬地赞了一句。 乔方子常说梅山长说他资质可媲美孟悠然,叶渺第一次亲眼见他拿出真正实力,知道梅山长这话不假。 虽然比不上之前的孟悠然,但亦相去不远矣。 想到这,叶渺眼前不禁浮现在离开陈留时,孟悠然最后的模样。 清澈而深邃的眼神,身体里像海一样深沉而神秘的力量,似乎只要他可以,下一秒,就能掀起狂风巨浪... “渺妹妹,给我的阵图提点意见。” 乔方子的声音将叶渺的思绪拉回来,叶渺仔细看了看,道:“这里如果设计成这样,威力会更大...” 两人边说边讨论,一下子将蓝秋和李思给忘记了。 乔方子的阵法太高明,以蓝秋和李思现在的水平根本无法理解。 李思倒还好,当自己学艺不精,蓝秋却不这样认为。 她觉得乔方子和叶渺在弄故玄虚。 “喂,你们两个够了!”蓝秋打断两人,“不要在这里不懂装懂好吗?你们的阵法成绩,比我还差!” 叶渺:... 她拦住想要反驳的乔方子,“我们这样争论没什么意义,我看不如这样,我们选个头出来,以后她说什么大家做什么,谁都不能有异议,如何?” 蓝秋立马道:“我没异议!李思你也没异议吧?” 李思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乔方子自然也没意见。 “那,那现在选吧。”叶渺道:“我选我自己。” 蓝秋被她的大言不惭气笑,说实在,她本以为自己是稳当头的那个。 因为四人里,每次考试,她的阵法成绩是最好的。 “那我也选我自己!李思你呢?” 李思咬着唇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在蓝秋的眼神压迫下,道:“我选蓝秋。” 乔方子道:“我当然选渺妹妹了。” “好了,现在二对二。”叶渺似乎早料到如此,“蓝秋,接下来就是我和你的事了。你想怎么决出胜负?” “下月私试成绩!”蓝秋道。 叶渺反对,“太久了,我们没有时间等到那个时候。” “那一人制一张阵图评比。” 叶渺再次反对,“结果也会跟现在一样,乔方子先我,李思选你,浪费时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蓝秋赌气道。 “抓阄吧。” “抓阄?”蓝秋瞪大眼,“这么重要的事情抓阄!?” “反正重在参与不是?难不成你还想赢了代表学院去参加挑战赛?”叶渺挑眉问道,带着两分锋利。 就他们这四个人这水平,怎么可能?蓝秋哑口无言,“抓阄就抓阄吧。” 李思弄了两个小纸团,一个里面写一,一个里面写二,抽到一的人,就是他们这个小组的头。 她在写纸团的时候,祝全从外面经过,瞧见四人坐在一起,顿了顿,很快又走开了。 李思弄好后,放在桌上。 “我先抓!”蓝秋道。 叶渺耸肩,“随便。” 那模样,真的是完全不把这事当回事。 蓝秋恼火地伸手一抓,没留意她动手时,乔方子瞪大眼看了一眼叶渺。 “打开看看吧。”叶渺道。 蓝秋将纸团展开,上面写了个“二”。 “老天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叶渺道:“你们先回去画两张百鸟阵,后天交上来。” 蓝秋不服气,“再抓!” “愿赌服输。”叶渺道。 乔方子道:“就是,又是你自己先抓的。” 这下李思也不好帮她了,“算了,蓝秋,反正咱们也没机会赢的,重在参与,别计较那么多了。” 蓝秋见没人帮她,气得站起来往外走去。 李思连忙说了声对不起,跑出去追她。 两人离开后,乔方子啧啧出声,“渺妹妹,你坏了你。” 叶渺看他一眼,没说话。 “你居然当着李思和蓝秋的面作弊!”乔方子道。 李思和蓝秋功夫一般,乔方子功夫虽不知咋的,但眼神还是好使的。 刚才两个纸团,在蓝秋伸手的时候,乔方子瞧见叶渺运气将两个纸团掉了个个,才让蓝秋抽到了二。 “她们两个水平有限,解释不清楚,用这种办法占领先机最有效。” 刚才抓阄前说清楚了,以后谁是小组的头,谁说了算。 省得费功夫解释。 李思倒好,蓝秋那性子,叶渺实在不想用武力解决。 —— 蓝秋跑出去后没多久,正好碰到田欣。 田欣见她一脸恼怒,随口问了句,“蓝秋,发生什么事了,谁惹你生气了?” 田欣的阵法成绩好,蓝秋一直想巴结她,现在田欣主动相问,便一股恼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 “你说叶渺是不是儿戏?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用抓阄的方式决定!” 其实最让蓝秋生气的,不是抓阄这种方式,而是最后居然是叶渺成了他们小组的头。 她凭什么!? 田欣心知肚明,也不说破,安慰了蓝秋几句后,去找孔无瑕几人。 她们约了在孔无瑕的学舍里讨论。 去到后,田欣将刚才蓝秋说的事情,当作笑话说给孔无瑕叶梨和宁娆三人听。 宁娆听了倒没什么,孔无瑕相当不屑,“那个叶渺,惯会装模作样,又不是第一次了。” 叶梨却神色一紧,“你说我三姐姐做了他们组的头?” “对啊,抓阄决定的。”田欣笑道。 叶梨不由握紧拳头,先前她想和叶渺一起,叶渺拒绝了,她以为叶渺可能并不想去参加挑战赛。 至于和乔方子李思蓝欣组成一组,叶梨一直认为只是为了应付夫子布置的功课。 就像每次私试叶渺都会参加,却故意考差一样。 可是现在叶渺却主动要带着乔方子三人,是不是说明,叶渺这次想认真比赛展现实力了? 若她要展现实力动真格,哪还有她们几个什么事? “叶梨,叶梨,你怎么啦?”孔无瑕连喊叶梨几声,才将她从思绪中拉回来。 “没什么。”叶梨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有些头疼而已。” 南宫莲的事情,也传到学院里来了,孔无瑕同几人都听说过,以为她是为这事伤神,便没多问什么。 “来,我们商量一下,选拔赛时,咱们用什么阵去参加比赛。” —— 南宫莲在三天后,同时收到了宁国公夫人和赵国公夫人的回信。 看完后,冷笑两声,将信揉得稀巴烂,扔到一旁。 她去信的时候,在信中直接表明,谁愿意帮她度过此次危机,日后她便站到谁那一边。 结果两位国公夫人同时回信,客套表示多谢公主抬爱,不过皇上正值盛年,她们的夫君只想好好效忠皇上,不敢有任何不敬的念头。 意思就是委婉拒绝帮助南宫莲了。 “狗屁!”南宫莲气得爆粗口,“从两位皇侄出生起,就为皇位一直斗到现在,还说什么不敢有任何不敬的念头?呵!” “公主莫动怒。”阿圆道:“太医说您不能动气,不光影响您的身体康复,还会影响小郡主。船到桥头自然直,公主您不要太忧心。” “你说的对。”南宫莲深深呼吸几下,平复自己的心情,“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 她沉思片刻,“去将二房的叶兰叫来。” ------题外话------ 感谢小家伙呆呆的财财狗!感谢Vancci的告白气球! 感谢袁小洋、灵犀ling、观月、遗失的羽翼、WeiXin33d267494a、136*****612、宝宝妈818、mengquan、陌曲离殇1944、悠悠209、moonknight、天地一沙鷗的月票! 感谢weiln024、136*****612、宝宝妈818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吟花入酒的月票! 正文 二九五、南宫莲的华丽诱饵,大护法(一更) 这是叶兰第二次被单独叫到公主府。 比起上一次的战战兢兢、畏手畏脚的样子,她这次明显大度得体了许多。 或许是大半年管家中,心态得到了的锻炼,又或许是...因为叶珠满月宴上发生的事情。 原来高高在上的公主,实则是那么不堪的一个人。 表面高洁,私下肮脏,甚至还不如她一个侯府庶出的小姐! 因为有了这样的心理,叶兰不仅没有畏缩,反而不知哪里生出一股莫名的优越感。 即便她面上并没有显露,然而人的心思,只要你存在了,便会被别人捕捉到。 “阿兰见过公主。”叶兰行礼道。 南宫莲淡淡看了一眼,将叶兰那点刻意隐藏的微妙小心思,尽心眼底。 “不必多礼,坐下吧。”她道。 叶兰依言坐在下首,丫鬟上了茶。 南宫莲端起茶,“外面风大,喝点热茶去去寒。” “谢公主。”叶兰道声谢,自然地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 同之前根本不敢伸手端茶,怕颤抖的手泄露她的紧张的样子,判若两人。 南宫莲垂下眸子,随口问道:“最近管家如何?” “托公主的福,一切顺利。”叶兰道。 “下人可还好使唤?” “刚开始有些倚老卖老的,我按公主教的法子,罚了几个,奖了几个,现在用得挺顺手。” “账本上可有不明之处?” 叶兰顿了顿,将茶盏端起握在手中,“一切都挺好,公主请放心。” “是吗?”南宫莲唇边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我倒是有些不明之处。” 话落,身后的阿圆拿出一个账本放到叶兰面前。 叶兰的脸一下子变了。 “这五间铺子的收益,从去年九月之后突然锐减。我派人打听了一下,铺子里并没有出现问题,为何账上的银子,会少了呢?” 说完,阿圆又拿出一个账本。 “这是侯府的开销,你大伯大婶不在,阿铭几个在学院一月才回来几天。我和驸马还有阿梨阿宇的吃穿用度,皆是公主府支出。但侯府这半年的开销,居然比前年每月还要多出五成。” 看着叶兰被冷汗沁湿的小脸,南宫莲笑得越发温和,眸底深处却是锐利的冰冷,“阿兰,那些银子,都被你贪了吧?” 啪! 叶兰手中的茶盏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茶水四溅。 她慌忙站起身,“对不起公主,阿兰一时不小心,求公主原谅!” 也不知说的是不小心贪了银子的事,还是不小心将茶盏打碎的事情。 “多大点事,瞧把你吓的。”南宫莲向阿圆使个眼色,阿圆上前将叶兰扶到另一边坐下。 “放心,这事,我会替你保守秘密,不会说出去的。” 南宫莲说完,端起茶盏,悠闲地喝起来,还时不时优雅的吃块小点心。 似乎刚才她什么也没说,也没将叶兰血色全无的小脸看在眼里。 叶兰咬紧下唇,她知道南宫莲在等她一个承诺。 她不想说,可她知道自己根本没得选择。 “谢公主替阿兰保守密码,以后公主若有用到阿兰的地方,阿兰一定竭尽全力。” 南宫莲放下茶盏,微笑道:“巧得很,我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 叶兰最后离开的时候,是阿圆亲自送出来的。 她将她送到公主府外后,便转身离去了。 初春的风还有些冷,从温暖的屋子里出来的叶兰,很快就感受到了凉意。 她站在公主府三米开外的地方,回头仰望身后华贵威严的公主府。 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牌匾上据说是皇上亲笔所写的龙飞凤舞的公主府三个字,像张牙舞爪的妖魔鬼怪一样。 那肃穆庄严的朱漆大门后面,不是铺满荣华的绵绣之路,而是一个滋生罪恶的无底深渊。 叶兰回想起她行差踏错之初,正是第一次来到公主府,收了那一盒金子之后。 南宫莲教她御下之术,让她明白银子的重要性,以及权力与银子两者之间,相辅相成的关系。 也就是那天起,她开始小心翼翼的在账本上做文章,从中获取银子。 最开始只是侯府的用度,慢慢的,她胆子越来越大,将手伸向侯府名下一些赚钱的产业。 原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哪知这一切,早就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又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南宫莲向她抛出的华丽诱饵。 而她,没能拒绝,一口便咽了下去。 等那诱饵深入喉腹的时候,南宫莲轻轻一扯,她才惊觉,自己不过人家垂钓的一尾鱼。 只是哪怕已经知道了那是诱饵,可那美味让她放不了手。 她回不了头,亦不想回头。 —— 叶兰离开后,南宫莲脸上露出倦意,阿圆将她扶到榻上,“公主,您先歇会吧。” “我没事,为了阿珠,我捱得住。” “公主,奴婢不明白您为何现在对付大房的人。” 在阿圆看来,南宫莲现在最大的危机是来自宫里,最重要的是如何让皇上和太后原谅她。 “皇兄和母后至今没召我进宫,也没派人来问一声,说明他们是真的动了怒。所以即便我抛出了最大的诱饵,两位国公爷依然明哲保身。” 南宫莲道:“所以这个时候,我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临安侯身上。” “临安侯不理事许久,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并不高,公主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只怕...”阿圆担心道。 “百年侯府,哪能没点底牌?临安侯不是帮不了我,关键是我值不值得他,亮出最大的底牌。” “奴婢不是很明白。” 南宫莲眸中露出深沉的算计光芒,“我与驸马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阿宇成了唯一的侯府嫡孙,驸马成了唯一的爵位侯选人,临安侯若不想看到侯府没落,他不想帮我,也得帮我!” —— 一座白墙绿瓦格外幽静的宅子里,一位干瘦的老者,躺在一张铺着虎皮的藤椅上,闭着眼轻轻地晃动。 两支交叠手放在腹部,大拇指上刻着一条蛇一把刀的银制戒指,泛着清冷的光芒。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身材中等的黑衣人,正在向他报告事情。 “大护法,属下查到找人揭穿淳华公主的幕后之人了。” “说。” “是无影堂的人。” 若是无影堂出手,难怪南宫莲会被扒得这么彻底,“是谁请无影堂的人做的?” “属下不敢肯定,不过有件奇怪的事情。”黑衣人道:“将揭穿淳华公主的人找出来,并说服他们前来的,是无影堂的人。但护送他们离开,并将人保护起来的,却是无涯堂的人。” “无涯堂?”老者面上神情波澜不惊,闭着眼问道:“可是无影堂的分堂?” “不是,据说是一个叫邱崖的人创办的。邱崖曾被叶大将军请去,教过几位少爷小姐骑射。” 老者眼皮掀了掀,又缓慢闭上,“叶云琅没有对付南宫莲的理由。” “属下明白。不过属下查到,叶三小姐当初去陈留的时候,除了程世子陪同,还有...”黑衣人顿了顿,“无影堂的人。” 话落,老者陡的睁开双眼,浑浊的双眼射出锐利的精光。 “叶云琅的女儿认识无影堂的人,也认识无涯堂的人。”他从喉咙里发出夜枭一样的笑声,“叶云琅不会对付南宫莲,而他的女儿,却找人揭了南营莲的皮。” “有趣,有趣。” 老者又闭上眼,威严神秘的声音响起,“继续关注。” “是。” —— 这日下午,李思和蓝秋交上之前叶渺让她们绘制的百鸟阵。 百鸟阵是初级阵法,以她们现在的学业进度和水平来说,完全难不倒她们。 “也不知道弄这种低级阵法做什么,难不成想用这个去参加选拔?别笑死人了。”蓝秋小声嘀咕。 李思撞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说得这么难听。 叶渺看向那两份阵图,一眼便看出两人的不足之处:基础极差,极于求成。 虽然两人能完成阵图,也能布成阵,但能将威力发挥百分百,还是发挥三五成,就看基础牢不牢固。 “李思,你的这个阵,这个地方方位偏了些...” “蓝秋,你这个地方弄错了...” 叶渺一一指出两人的不足,李思听得连连点头,蓝秋却不以为然。 这么简单的阵法,哪需要弄得这么认真? “回去再制一份,明天交上来。” 李思想也没想就应下,“好的,叶渺。还有谢谢你,你要不跟我说,我都不知道自己问题这么多。” 蓝秋瞪大眼,“还要搞这个?叶渺你是不是故意整我?” 叶渺瞥她一眼,“蓝秋,这个组做什么,我说了算。这是之前约定好的。” 蓝秋:... 她气得踹开凳子往外跑去。 李思连忙站起来打圆场,“叶渺,蓝秋性子急,但她没什么恶意的,你别放在心上,我会好好劝她的。” 她说完出去追蓝秋,一直没出声的乔方子探过头啧啧道:“这个蓝秋,真是不识货。渺妹妹你亲自教她,还敢摆脸色。” 叶渺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乔方子,这么多废话,是不是我布置给你的任务完成了?” 乔方子连忙将头缩回去。 —— 蓝秋怒气冲冲地走出去,因为没看路,经过一处假山时,差点撞到人。 她正想发脾气,一看来人,迅速收住全身的怒气,恭敬道:“祝夫子好。对不起,祝夫子。” “蓝秋,你们组参加选拔的阵图,准备得如何了?”祝全问道。 说到这个蓝秋有些羞愧,毕竟他们组是戊班最差的。 “还在讨论中。”她低下头小声道。 祝全顿了一下,“要是阵法设计过程中遇到困难,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他想叶渺虽然有被秦先生认同的资质,但毕竟年纪小,只怕暂时设计不出厉害的阵法。 之前他说指点她阵法,皆被拒绝,祝全觉得叶渺应该是自尊心很强的人。 所以这次他打算用曲线救国的方法来帮助她,当作报答她愿意将秦先生的阵法书借给他的人情。 蓝秋惊喜地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 从田欣的口中,蓝秋听她说,宁娆曾说过祝全很厉害,曾被孟悠然判断不出十年便能成为大阵法师的人。 并且是二皇子南宫焱三番四次想拉拢的人。 现在祝全却主动跟她说,有困难的话可以去找他。 那是不是说,祝全很看好她? 蓝秋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谢祝夫子。” 祝全离开后,蓝秋整个人还没回过神。 直到田欣喊了她好几声,“蓝秋,蓝秋。” “田欣,是你啊。” “蓝秋,刚才祝夫子找你说什么了?”田欣好奇道。 “祝夫子说,若是...”蓝秋突然想起她们现在是竞争对手,本来不应该说的,但她又忍不住想炫耀一下,“祝夫子说如果学业上有疑惑,可以随时去找他。” 田欣果然羡慕地哇了一声,“哇,看来祝夫子很好看你哦,恭喜你啊,蓝秋。” 蓝秋强忍着快要飘起来的心情,嘴上谦虚道:“哪里哪里,也许祝夫子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田欣吹捧了一阵后,随口问道:“你们组准备得怎么样了?” 刚才祝全问蓝秋时,蓝秋没敢说什么,现在田欣问起,她毫不犹豫的将不满说出来。 “你知道的,我们组现在是叶渺负责,以她的水平还能怎样?她还在让我画最初级的百鸟图!” “不会吧,怎么会这样?”田欣瞪大眼。 “骗你干嘛!她还说我和李思的阵图...” 田欣耐心地听蓝秋诉完苦后,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她去找了叶梨,将蓝秋刚才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地转述给叶梨。 “叶梨,你对你堂姐真好。”田欣道。 自那日知道叶渺成了他们组的头之后,叶梨便私下拜托田欣,让她多跟蓝秋来往,打听叶渺他们组的进度。 田欣以为叶梨是担心叶渺完成不了任务。 叶梨笑了笑,嘴上应道:“这是我做妹妹应该做的事情。” 心底却越发疑惑起来,叶渺在搞什么鬼? —— 休沐这天刚回到公主府,阿圆来了,“五小姐,公主有事找您。” 叶梨心一沉。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守卫骑士!感谢露轻灵的催更炸弹! 感谢en妖精、lubing688、草之秀、可宝可心、junyanrh、防火防盗防天蝎男、QQ4279b2a3dfd108、yharkz、王843691736的月票! 感谢岁月无情2015、珍惜cherish、QQa8c10ae09e6e55的评价票! 正文 二九六、叶渺:不想死的话,给我滚开!(二更) 叶梨随着阿圆去到南宫莲屋子里的时候,南宫莲正抱着叶珠哄她睡觉。 温柔而轻声细语的模样,曾经,是属于叶梨的。 但现在,叶梨已经许久没见过了。 今日终于再见到,却不是对她。 “女儿给阿娘请安。”叶梨垂首站一边,并未靠近。 她知道,南宫莲并不喜欢她靠近叶珠。 何止是不喜欢,简直是防备。 南宫莲嘘了一声,示意叶梨不要说话。 又轻轻拍着哼哼唧唧的叶珠,直到她安静下来,才将她交给奶娘,让奶娘抱出去。 奶娘轻手轻脚地离开后,南宫莲这才坐到榻上,抬头看了一眼叶梨。 “坐。” “是,阿娘。”叶梨寻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下。 南宫莲被查出有孕以前,她都是坐在南宫莲身边的。 “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叶梨手心一紧。 “是时候了。”南宫莲淡淡道。 —— 离开南宫莲的院子后,叶梨深吸口气,走向叶宇的院子。 叶宇还在练功,叶梨站在一旁静静看了一会,直到叶宇发现她。 “五妹妹,你怎么来了?”叶宇腼腆道。 以前两兄妹的关系不错,不过自叶梨考上太中学院后,见面机会少了,倒是生疏了些。 始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妹,很容易就打破僵局。 “四哥哥好勤快,妹妹我自愧不如。”叶梨道。 “二哥三哥、三妹妹和你,都考上了太中学院,过两年要是我考不上,可就太丢脸了。”叶宇道。 叶梨心不在蔫的嗯了一声,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叶宇倒是了解她的,看她这模样,主动问道:“五妹妹找我是不是有事?” 叶梨似下定决心,“四哥哥,我有件事...想找你帮忙。” “什么事?能帮到你的,我一定帮你。” 叶梨曾经有多被南宫莲宠爱,现在就有多尴尬,这一切叶宇虽然不说,但都看在眼里。 他有点心疼叶梨。 “那我先谢谢四哥哥。”叶梨道:“事情是这样的。明年同江学院的公试挑战赛,夫子要求我们组队先进行选拔,头名者才有机会去参加。你知道我在学院里成绩不错的,为了能顺利夺得选拔头名,我没和三姐姐一组。为了这事,三姐姐可能生我的气了。” “我找过她,但三姐姐不想见我。所以我想四哥哥帮我将二哥哥三哥哥约出来,我跟他们解释清楚,让他们帮我向三姐姐解释。” “五妹妹想什么时候见二哥三哥?”叶宇问。 “如果四哥哥方便的话,明天可以吗?”叶梨道。 叶宇一口应下。 “我怕三姐姐嘱咐他们不要见我,还请四哥哥先不要说破,想个法子让他们出来。” “没问题,五妹妹。” —— 叶渺回来用了晚膳洗漱好正要歇下,桃花在外面道:“小姐,二小姐来了。” 叶渺解衣的手一顿,“让她进来。” 桃花掀开帘子让叶兰进来,屋子里油灯昏暗,此时叶渺正将油灯拨亮,瞬间亮起来。 叶渺转过身,白皙的皮肤在油灯下越发莹白,两颗眼珠子像泡在泉水里的黑曜石一样,清澈又干净,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二姐姐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她不冷不淡道。 叶兰捂着嘴咳了两声,“三妹妹,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叶渺看了眼叶兰清减了许多的模样,“二姐姐请说,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 “我前些日子感染风寒,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大姐姐又走了,府里许多事便拉下了。”叶兰道:“别的还好说,就是春节收到的那些年礼,一直没有清点入库。那都是贵重物品,关系到府里的人情往来,我不放心让下人去做,所以想请三妹妹帮我这个忙。” 见叶渺没有出声,叶兰又道:“眼看春天来了,这府里上下的摆设都得换一换。那些年礼不入库,库房里的东西不好拿出来,只怕到时候客人来了会失礼。” 叶渺很少过问这些庶务,但对大户人家的这些规矩讲究还是知道的,比如什么时节该放什么样的摆设。 “三妹妹要是没空便算了,我年纪轻没经验,也没人教我,想来错了旁人也不会笑话我。”叶兰细声道:“我先告辞了,不打扰三妹妹休息。” 这话一说,倒是让叶渺想起,叶兰现在算是代方婉柔管家。 如果她不是要去学院的话,这管家之事,本该是她的职责。 叶渺喊住叶兰,“明日我有空。” 第二天一早叶渺用完膳后,带着桃花前往库房。 过年各处送来的礼,朝廷的赏赐,全都暂时放在两间屋子里锁着。 守门的婆子见叶渺来了,连忙拿钥匙打开锁,“二小姐一早派人来交待了,三小姐里面请。” 门打开,叶渺看了眼里面,只见那些礼乱七八糟地放在一起,顿觉头疼。 婆子将清单递给叶渺,“三小姐,需要奴婢帮忙的尽管开口。” “不用了,你在外面守着。”叶渺道:“再帮我喊个丫鬟小厮过来。” “是,三小姐。” 婆子很快去而复返,叶渺对着桃花和新来的两人道:“开始吧。” —— 叶宇来找叶铭叶海的时候,两人正在练功。 见到叶宇来了,都停下来,同时对他会来心里有些诧异。 “四弟。”叶铭淡淡点了点头。 几人虽是堂兄弟,叶铭叶海自小跟在叶云琅身边在外面,叶宇则随着叶云泽在卢州,真正见面的机会很少。 没什么太深的感情,也没什么嫌隙。 “二哥三哥。”叶宇腼腆道:“我最近功夫有些阻滞,想请两位哥哥指点指点。” 这是小事,叶铭没有犹豫,“四弟请说。” 叶宇于是说出他的困惑,叶铭听了后耐心向他解释,同时还亲自动手,和叶海一起示范给他看。 叶宇边听边点头。 “谢谢二哥三哥,我今天获益良多。”这话倒是真话,叶铭叶海毕竟在学院一年多,现在的水平不是叶宇可以比的。 “若二哥三哥不嫌弃,以后我想多向你们请教。” 教人的过程也是自我温故知新的过程,特别对叶海来说更是好事,叶铭点头应下了,“欢迎四弟常来。” 几人又说了一会话后,突然有个小厮慌忙跑过来。 “不好了,二少爷三少爷四少爷!老太爷在外面不小心摔倒,现在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叶铭叶海面色大变,“在哪里?快带我们去!” “还在外面没人敢动,几位少爷快随我来!” 叶铭叶海担心叶青石的情况,想也没想便跟着那人去了。 叶宇想了想,“二哥三哥等等我。” —— “阿珠,我是你娘啊,认得我不?” “啊,阿珠冲我笑了。” 两个多月的叶珠像个肉虫子一样被放在榻上,睡醒了正扭来扭去。 南宫莲第一次带孩子,看什么都心里欢喜,面上笑容满满。 旁边奶娘凑趣,“小郡主这小手小脚可有劲了,公主您小心别被她踢倒。” 南宫莲笑容便淡了些。 她打心底不喜欢奶娘,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她将叶珠当成眼珠子一样看重,怕叶珠跟奶娘亲了,跟她离心。 因此只要有时间,便会跟叶珠待在一起。 奶娘瞧出南宫莲的不高兴,默默缩到一边。 这时阿圆进来,榻上的叶珠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南宫莲道:“奶娘,将小郡主抱去休息。” 奶娘应了声,上前轻轻地抱起叶珠出去了。 “公主,大房的两位少爷出门了。” 南宫莲嗯了一声,问起了别的事,“驸马呢?” 阿圆顿了顿,“听说衙门有事,驸马一早就出去了。” 南宫莲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 自那日之后,叶云泽哪天不忙的?就算休沐日,也以事忙为由跑去衙门。 南宫莲很清楚,他虽然嘴上说相信她,其实心底很介意,才会这样找理由避着她。 不过没关系,等大房的事情解决了,叶云泽就会明白,她对他的重要性! “再派十人出去,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 叶铭叶海叶宇跟着那小厮向外跑去,小厮带着他们在小巷子里钻来钻去,“从这边走近。” 叶铭担心叶青石,脑子里有些乱,也没多想什么。 直到,一群黑衣人突然出现,将他们包围住。 带头的小厮尖叫一声,随即被人打晕倒在地上。 “你们什么人?”叶铭将叶海叶宇护在身后,沉声问道。 为首一人拔出长剑,剑光在阴暗的巷子里散发着骇人的冷芒。 “要你们命的人!”他冷酷道。 随即剑尖一指,二十个左右的黑衣人迅速拔出剑。 叶铭道:“阿海阿宇小心!” 叶宇一下子张大嘴。 什么情况? 念头刚转,便见几道银光向他旁边的叶海刺去。 叶铭将叶海一拉,迅速躲开。 不过这样一来,叶宇便与他们分开,而那群黑衣人完全不顾叶宇,将叶铭叶海围在中间。 剑光闪烁,招招都含着致命杀机。 叶宇站在圈子外,若有所思。 这时,无涯堂负责暗中保护叶铭叶海的四个人出现。 他们一加入战局,原本要护着叶海有些吃力的叶铭,一下子轻松许多。 然而这样的局面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不知又从哪里冒出十个黑衣人。 六人对三十人,叶铭几人顿时险相环生。 突然,只见叶铭不知和叶海低语了几句,叶海点点头。 两人背靠背,使出一套奇怪的剑法。 随着他们的舞动,剑光像一道圆圈一样,将他们护在其中。 黑衣人不知深浅,直接对上去,没过几招便被刺伤,一下子伤了好几个。 这下不只黑衣人震惊,无涯堂的人亦惊讶不已。 这两位叶家少爷使的什么剑法?合在一起后,功力竟然一下子涨了十倍! 不过瞬间,又有几名黑衣人被剑招所伤,倒地不起。 眼看黑衣人越来越少,渐渐处于下风。 —— 叶渺带着桃花几人清点了半屋子物品后,伸个懒腰,“大家歇息一会,桃花,去取点吃的来。” 桃花应了声是,朝外走去。 守门的婆子舔着笑脸道:“不用麻烦桃花姑娘了,三小姐要吃什么,我去厨房取来。” “不是厨房里的,”桃花道:“是我早上做好的,我自己去取。” 婆子巧妙地拦在桃花面前,“没事没事,桃花姑娘忙了这一会也累了,我去取就好。” 桃花皱起眉头,“我不喜欢别人碰我做的吃食。” 婆子笑脸僵了僵,“既然这样,我去让三小姐院子里的丫鬟送来。” “不用了!”桃花有些生气,再纠缠下去,小姐要饿肚子了。 “让开!” “桃花姑娘别生气,我马上去。”婆子完全不理桃花的意愿,向不知何时进来的四个高大的丫鬟道:“你们看着这里,不让任何人走动,我去去就来。” 婆子正要离开,后面传来空灵而冰冷的声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婆子浑身一麻,转身赔着笑脸道:“三小姐,奴婢是为您好,这物品还没清点完,要是有人离开,到时候少了什么东西,可就说不清了。” 说完向那四个丫鬟一使眼色。 四个丫鬟正要挡在桃花面前,耳边传来的如地狱般充满戾气的声音,让她们不自觉停住脚。 “不想死的话,给我滚开!” —— 阿圆掀开帘子匆匆走进来。 “公主,刚传来消息,失败了!” “又失败了?”南宫莲唇边露出一抹冷笑,“没想到大房那两兄弟,像蟑螂一样,怎么打也打不死!” “那接下来怎么办?公主?” 南宫莲深深叹口气,“只能...” 这时门外有丫鬟道:“公主,有您的信。” 南宫莲停下话头,让阿圆将信取进来。 因为刺杀叶铭叶海又失败,她也没心情看,道:“阿圆,你读给我听。” “是,公主。” 阿圆将信展开,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公...公主。” “什么事?” “成功了!” “什么意思?”南宫莲皱起眉头,刚才才说失败,现在又说成功? 阿圆激动解释道:“有人出手帮助我们的人,将几位叶少爷抓住了!” “真的!?” “对方可以将人交给我们,但他们有个条件!” ------题外话------ 推荐基友夜纤雪的《吾家娇女》 简介: 穿越了,穿到名门望族、清贵之家。 祖父祖母慈祥可亲,爹疼娘爱哥哥宠,一家子把她视若珍宝,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化,生活优厚,无忧无虑,日子顺心。 可是早产、体弱、恐子嗣艰难。 晏家千宠万娇的姑娘,嫁不出去,这可怎么办? 祖母说:“嫁回我娘家去,我有七个侄孙。” 母亲说:“嫁回我娘家去,我有七个侄子。” 太子妃说:“我家老三愿娶。” 对储君位虎视眈眈的楚王说:“世子愿娶。” 怀恩公夫人说:“我家小五与令媛十分匹配。” 保清侯夫人说:“小儿愿娶令媛为妻。” 大长公主一挥手,“都一边去,这是我的孙媳妇,” 这么多人求娶,嫁给谁? 某人一声轻咳。 某女立刻怂了,“就嫁给你吧!” “嫁给我,难道还辱没了你?” “不辱没,是我高攀了。” 握住她的小手,某男笑得天光失色,“没有高攀,我们是天生一对。” 正文 二九七、那个图案,到底来自一个什么样的神秘组织!?(一更,国庆快乐!) 叶渺从库房出来的时候,还不到中午,天空却突然变得阴暗,冷风呼啸,好似已近黄昏。 她压下心头的不安,快速前往松院。 果然,叶铭叶海不在,松院里的人,都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叶渺将松院的人遣出去打听,很快得知,叶铭叶海听说叶青石在外面摔倒,半个时辰前出府了。 但府中没人知道他们去哪了。 叶渺心一沉。 半个时辰了,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只怕是已经出事了。 “立马去打听你们少爷去哪了!”叶渺吩咐道。 初一初二连忙应下,临走前初一道:“小姐,小的听说三房的四少爷来找过少爷们,在听说老太爷摔倒后,一起出府了。” 叶渺闻言发出一声冷笑。 叶兰,叶梨,好得很! 但她现在顾不上找她们,先找到叶铭叶海再说。 “先去找你们少爷!” “是,小姐。” 一刻钟后,初一匆匆回来,“小姐,发现少爷的行踪了。” 出门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小雨,夹着雪粒子,冷得刺骨。 桃花赶紧取来披风,叶渺接过,吩咐她守好渺风院后,立马跟着初一前去。 等她赶到的时候,巷子里只剩下四个无涯堂的人倒在地上。 以及混乱一片的现场,和被雨水冲淡的粉红色的血渍。 这一切,暗示着这里发生过一场恶斗。 “发生了什么事情?”叶渺心更沉。 但同时心里又略微松了口气。 只是不见了,说明对方只是绑走了他们,暂时没有要伤他们性命的意思。 几个松院的小厮扶起无涯堂的人,一人羞愧道:“对不起,三小姐,属下无能,没有保护好铭少爷海少爷。让他们被人抓走了。” 四人被雨夹雪粒子淋了好一会,身上半湿,嘴唇都冻轻了,叶渺示意初一初二给几人披上衣裳。 “知道是谁做的吗?” “最初攻击两位少爷的二十人,以及后来来的十个人,属下可以判断,跟以前袭击两位少爷的人是一伙人。” 同一伙人,那就是南宫莲从宫里找来的人无疑了。 一位身材高瘦的无涯堂的人道:“本来两位少爷使出一套没见过的剑术,已经占据上风,后来又突然出来五人。” “那五人,武功奇特诡异,属下混迹江湖多年,完全看不出出自哪门哪派!” “五人一出现,情势急转,属下和两位少爷不敌,眼睁睁看着他们将两位少爷带走。” 这时另一位无涯堂个子较小的一人道:“不是两位,是三位。” “三位?”叶渺皱了一下眉头,想起另一人应该是叶宇。 “没错,是三位,还有一位是叶四少爷。”之前个子高的那人道:“有件事奇怪的很,最开始攻击两位少爷的人,招招狠毒,直接要人命的那种,却完全忽略叶四少爷,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叶渺眸子一紧,“那后来的五人呢?” “那五人,只是打晕了两位少爷,后来走的时候,随手将叶四少爷带走了。”小个子道:“所以属下判断,应该不是同一伙人。” 叶渺问:“后来五人,除了武功看不出路数,还有何特征?” 无涯堂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年纪略长的迟疑了一下。 “属下被打晕前,无意看到五人中为首一人,腰带上绣的图案有些奇特。” 叶渺精神一振,“什么图案?” “好像是一条蛇和一把刀。” 叶渺眉心跳了一下,一条蛇一把刀?她前世到今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图案。 “能画下来吗?” “可以。”那人迟疑了一下,“不过属下从未见过江湖上有这种标志的门派和组织,或许...是属下眼花了也不一定。” “没关系,先画下来再说。”叶渺道。 人在昏迷前,可能会产生一些奇怪的幻像,但此时叶渺别无选择。 这是唯一的可能的线索。 初二不知从哪弄来纸笔,那人将纸铺在初二背上,将昏迷前看到的图案画下来。 叶渺看了眼,让初二复画了几份。 “通知邱堂主,先按这个线索去查!” “是,三小姐。” 无涯堂的四人离开后,叶渺又分别给田三和纯娘去了封信,请他们帮忙查一查这个图案。 雨似乎又大了些,那些粉红色的血水,已经被冲散得无影无踪。 空气中,只剩下雪粒子的冷冽味道。 叶渺捏了捏眉心,让人去将沈狼喊来。 “小姐,先回府吧。”初一道。 叶渺点点头。 —— “对方可以将人交给我们,但他们有个条件!”阿圆道。 “条件?”南宫莲顿了顿,随手端起一旁的茶盏捏在手心,微不可见地嘲讽一笑。 想她南宫莲,贵为武国淳华公主,什么时候有人敢跟她提条件? 阿圆似乎看穿她心里所想,小心翼翼道:“公主,现在非常时期,您...” 南宫莲喝了口茶,茶水有些凉了,她皱了皱眉将茶盏放下,“我明白,继续往下说。” 要不是现在非常时期,那些人,也不敢跟她提条件吧。她心中冷哼。 “对方的条件是,七日内,三位叶少爷不能死。” “那七日后呢?”南宫莲问。 阿圆道:“信上没说。” “如果我同意了,他们怎么将人交过来?”七日,她等得起。 阿圆又将信看了看,“信上也没说。” 南宫莲皱了一下眉头,“给我看看。” 阿圆将信放到她手上,南宫莲看了看,信上确实什么都没说。 她正要将信放下,眼角余光瞟到信的最下面,画着一条蛇一把刀。 这是什么图案?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南宫莲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想不起来,便先将这事放到一边。 “这信是谁送来的?” “奴婢去问一问。” 阿圆很快回来,“公主,守门的人说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没看到人,只看到了这封信。” “对方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信送来,想必有特别的联系方式。” 南宫莲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又或者,对方料到她会同意,所以根本不问她的意见。 这种想法让她心里很不爽。 她压下这种被人不重视的愤怒,“我们耐心等待就好。” “是,公主。” “派人去请驸马回来。” 阿圆迟疑了一下,“公主,驸马事忙...” 之前南宫莲让人请过几回叶云泽,最后都被叶云泽以衙门事忙为由拒绝。 阿圆不想她自取其辱。 南宫莲看了她一眼,语气嘲弄,“你没看到信上说,三位叶少爷吗?除了叶铭叶海,另一人是叶宇。” 就算南宫莲不知道叶梨找了叶宇帮忙,将叶宇牵连其中,也能猜出来。 因为叶家就三位少爷。 自己的儿子出了事,她不信他不马上赶回来!南宫莲嘲讽想道。 阿圆面上一热,“是,奴婢知道了,奴婢马上让人去请。” —— 回去后,桃花道:“小姐,老太爷回来了。” 叶渺将淋湿的披风除下,“祖父没事吧?” “老太爷没事。”桃花接过披风,递上热茶,“今早在外面没有摔倒过。” 叶渺在心中冷笑一声,果然叶青石摔倒的话,只是个圈套。 只是叶铭叶海与叶青石感情深,过于担心一时失了判断才会中了对方的计。 叶渺捧着热茶喝了一口,“祖父知道哥哥们的事情吗?” 桃花摇摇头,“还不知道。” 跟叶渺猜的一样,若是叶青石知道几个孙儿同时不见了,侯府此时该是鸡飞狗跳的时候,哪会这么安静? “我去找祖父。” 叶渺放下茶盏,直接去了叶青石书房。 “三丫头来了?”叶青石看到她有些意外。 “祖父,二哥哥三哥哥四哥哥,被人抓走了。”叶渺直接道。 叶青石惊得跳起来,“什么?” 叶渺简单将被抓走的经过说了一遍。 叶青石面色白了又青,强压下心头的愤怒与担忧,沉声道:“阿铭几个,我亲自带人去找。” “就算将青州城的底掀了,我也会将他们几个找出来!” 说这话时,叶青石眼里激射出凌厉的光芒,整个人锋芒毕露,浑身散发着挡我者死的强者气息! “祖父!”叶渺喊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张纸,“这是带走哥哥们的人腰带上的图案。” 叶青石毫不犹豫地接过,却在下一秒,面色剧变。 叶渺甚至看到,他的手在颤抖,“祖父见过这个图案?” 叶青石没有直接回答,颤着声问:“你确定?” “确定。”叶渺又问了一句,“祖父知道这个图案出自哪里?” 叶青石没有说话,倒退两步跌回太师椅上,将那个图案看了又看,最后化成一声叹息,身上凌厉的气息同时散去。 “这事,你不要管了。” 不等叶渺开口,叶青石挥挥手,“他们不会伤害阿铭阿海的,你先下去吧。” 说完闭上眼,已是一副什么都不会再说的模样。 那面上,已然恢复平静,让叶渺看不出半点情绪。 叶渺站了一会。 叶青石说那些人不会伤害叶铭叶海,她相信,因为他们只是抓走了人。 但叶渺不相信南宫莲。 这事摆明是南宫莲联合叶兰叶梨布下的一个局,目的是想害死叶铭叶海,逼叶青石帮她解了她现在的困境。 那些人是南宫莲请来的,还是无意碰上的,叶渺无法判断。 可她不敢冒险,万一他们是一伙的,又或者认识的,叶铭叶海就危险了。 叶渺最后看了一眼叶青石后,转身离去。 她没有证据告诉叶青石,让他相信这是南宫莲布的局,那么她只有自己去找叶铭叶海。 回到渺风院,桃花告诉她,沈狼到了。 叶渺立马拿起披风和雨伞,和沈狼一起出门了。 外面风雨更大,直冷到人的骨子里。 今年的这场倒春寒,比往年任何一年都要来得猛烈。 去到叶铭几个被带走的地方,沈狼仔细的又翻又嗅,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最后,野兽一般的眸子露出可惜的神情,摇摇头,用独有的奇特语调道:“雨水,冲掉了。” 气息被雨水冲掉了,证据也被雨水冲掉了。 叶渺早料到这样的结果,可心里仍然忍不住失望。 她强打起精神,“先回去吧,有消息我再找你。” —— 再次回到渺风院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一场雨下来,空气潮湿又冷洌。 桃花端来晚膳,“小姐,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叶渺一点感觉不到饿意,不过逼着自己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勉强吃起来。 桃花做的饭菜比以往更美味,叶渺却食不知味。 已经过去大半天了,无涯堂没有半点消息传来,南宫莲那边也没有半点动静。 唯一知道一点情况的叶青石,半个字不愿多说。 叶渺无意识地咀嚼着,心想若到明早还是没有半点消息,她要不要将南宫莲的事情告诉叶青石。 就算是她小人之心,但以叶青石对叶铭叶海的看重,希望他能抱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态,愿意出手。 叶渺正想着,不知何时出去的桃花掀帘进来,“小姐,你的信。” 叶渺精神大振,连忙将筷子放下,接过桃花手中的信。 信是田三写来的。 以无影堂的能力和见识,应该会知道那个一条蛇与刀的图案来自哪里吧。 叶渺满怀希望的打开信,很快,亮起来的眸子迅速暗下去。 信上田三说,他已经派了无影堂的兄弟们出去寻找叶铭叶海的下落。 但那个图案,无影堂的人从来没见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百妩那边亦是一样。 叶渺失望地将信放下,同时心中暗暗吃惊。 居然连无影堂都不知道,那个图案,到底来自一个什么样的神秘组织!? 这时桃花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小姐,门房说外面有位小姐找你。” “是谁?” “她自称宁娆。” 叶渺心中升起一股烦躁,叶铭叶海失踪了,她哪有心情应付特意上门来找麻烦的宁娆? “告诉她我不在,打发她走!” “是,小姐。” 桃花去了又很快回来。 “人走了吗?”叶渺烦躁的问道。 宁娆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 桃花神情有些奇怪。 “小姐,那位宁小姐说,她知道少爷们的下落。” ------题外话------ 感谢红尘素芯送了1个码字超人!感谢QQa8c10ae09e6e55的鲜花!感谢小家伙呆呆的钻石和财财狗!感谢露轻灵的告白气球!感谢Vancci的催更炸弹! 感谢米老鼠2003、150*****665、138*****331、孔家小女、防火防盗防天蝎男、xbby0910、WeiXina7a45839eb、139*****431、Vancci、slxcyl、沁云、lhy1031、138*****614、黄四仙儿、粉色琉璃chris的月票! 感谢我没有昵称可以用了(这位亲亲好久不见,还以为抛弃风雨了,哈哈哈)、yaoshanshui的评价票! 正文 二九八、叶渺:区区一个天罗地网阵,何需五天?(二更,国庆快乐!) 叶铭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地趴在一张桌子上。 能动弹,就是像被人废了武功似的,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他心想大概是中了软筋散之类的。 昏迷前的影像突然冲入脑中,叶铭猛的坐直,看到旁边跟他一样趴在桌子上的叶海和叶宇。 两人茫然的揉着眼,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叶铭松了口气,最少大家都没事。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 左边墙角放了一个炭炉,炉子很旺,烧得整个屋子里暖暖的,叶铭甚至感觉背上有汗。 不远处放着一张长桌,上面摆了点心茶水,茶水还冒着热气,应该是刚刚放进来不久。 四面墙上挂着几幅画,很常见的山水画,下面正中案桌上摆着几件装饰,左右各一张太师椅。 很寻常的房子,看不出半点特别之处。 叶铭收回眼,听到几声咕噜咕噜的响声。 转过头,叶海捂着肚子,委屈巴巴,“大哥,我饿了。” 这种情况下,第一反应想要填饱肚子的,大概只有叶海了。 叶铭下巴一点,指向那些点心,“过去吃吧。” 叶海高兴的往那张桌子走去。 去到后直接就将点心往嘴里塞,塞了满满一嘴咽下后,还嘀咕着没栎桃花做的好吃。 叶宇忍不住道:“二哥,你不怕那点心茶水有毒?” 叶海听到这话,忍不住瞪大眼,满嘴的点心不知咽还是不咽好,手中的茶水,不知道喝还是不喝好。 叶铭看了一眼叶宇,“那些人要是想杀我们就直接杀了,没必要多此一举。” 叶海连忙点头,嘴巴继续咀嚼,同时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吃了大半盘点心后,良心发现,端着点心和茶水走过来。 “大哥,四弟,你们也吃点。” 叶铭拿起一块点心吃起来,叶宇犹豫了一下,跟着取了一块。 正要放到嘴里,突听叶铭道:“四弟,祖父的事,是你诓我们的吧?” 叶宇惊得咳起来,急忙解释,“二哥,祖父的事情我是诓你们的,但那些人不是我安排的!” “你为什么要诓我们出来?”叶铭咀嚼着点心,慢慢问道。 叶宇犹豫了一下,想起叶梨说没见面前,不要说是她找叶铭叶海,便道:“我有事找你们,但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们。” 他已经被怀疑了,不能连累五妹妹也没怀疑。五妹妹够不容易了,自小不被阿娘喜欢,好不容易是到公主赏识,结果公主又有了自己的孩子。 叶铭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若不是叶宇跟他们一样被抓来,他绝对不会相信叶宇所说的话! 因为刚才那些黑衣人放话要杀了他们,却只针对他和叶海,而叶宇,一直垂手站在一边袖手旁观。 那暗含着防备与戒心的一眼,让叶宇也想起了之前那一幕。 “二哥,我当时...当时有点吓着了。”叶宇嗫嚅着解释,“而且我功夫没你们好,只怕会帮了倒忙,所以...所以我便没出手。” 叶铭勾了勾唇角,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形状,“我明白的,四弟不必多说。” 叶宇低下头,默默吃着点心。 这样的解释连自己都不信。 回想当时,他发现那些人是专门来对付叶铭叶海的时候,脑子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期盼! 他很期盼,那些人能成功! 如果那些人成功了,叶铭叶海死了,那他就是侯府唯一的嫡孙! 他不必活在叶铭叶海考入太中学院的光环之下,爵位最后也是他的。 叶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念头。 或许是在大哥叶寒去世后,范知秋时不时会在他耳边灌输,以后爵位一定是他的这样的话。 他不知不觉就当了真。 范知秋死后,南宫莲成了他的继母,叶宇越发肯定这样的想法。 可半个月前,事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南宫莲被揭穿了真面目。 皇上太后很生气,叶青石很生气。 叶宇能感觉到,那爵位,一夕之间,离他远去了。 如果要想爵位重新回来,要么,南宫莲绝地翻身。 要么,叶铭叶海突然消失,他成为侯府唯一的嫡孙。 叶宇第一次看清自己的想法,他明白这想法似乎不对。 但,他无法克制。 点心有些干,叶宇端起面前的茶水,默默喝了下去。 —— 直到天黑后,叶云泽才从衙门回来。 进了南宫莲的屋子,他将披风除下,抖抖身上不小心沾上的雨水和雪粒子。 淡淡道:“衙门里事忙走不开,回来晚了。” 南宫莲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阿圆,伺候驸马更衣。” 叶云泽抬手制止,“不用了,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等会我去书房处理,不打扰你休息。” 话语里没什么情绪,然而心里的厌恶,却没办法完全克制,总是在不经意间,露出几分端倪。 南宫莲笑了笑,抬手抚了抚额角,“驸马不问我,我下午让人请你回来是为何事吗?” “你我夫妻,公主有事不妨直说。”叶云泽淡淡道。 嘴里说着夫妻,可心里,真的还当她是他的夫人吗? 南宫莲手一顿,没说什么事,反问道:“驸马去看过阿珠了吗?” 叶云泽道:“来你这里的时候,遇到奶娘问了一声,阿珠刚睡着。” 听到这话,南宫莲心里略微安慰了一些。 不管怎样,叶云泽并没有因为她的缘故牵怒叶珠。 虽然很少来她这里,又经常早出晚归,但隔两天总会问问阿珠的情况。 “我请驸马回来,是想告诉驸马,阿宇好像被人抓走了。”南宫莲语气平静道。 “什么!?”叶云泽大惊,“你为什么...” 南宫莲嘲讽一笑,“我为什么现在才说?驸马,你该问问你自己,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我下午让人请你回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 叶云泽一下子被堵住,心里的不满控制不住地滋长。 如果她让去的人直接说叶宇不见了,他会不回来吗? 可她偏偏什么都不说,只说请他回来。 这是在故意抗议他这些日子对她的冷落吗? 可她自己不想想,她做过的那些龌龊事,哪个正常的男人愿意亲近她!? 她难道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在外面承受的那些屈辱和嘲笑吗? 叶云泽咬咬牙,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 “公主...”阿圆担心道。 南宫莲冷笑一声,制止阿圆接下来想说的话。 她当初找上叶云泽,只是因为他符合她的条件。 难不成,他还真以为她爱他爱到不能自拔、所以千方百计要嫁给他吗? 之前恩爱的时候或许是有些感情的,但现在既然他不仁,她也没必要再委屈自己了。 反正现在他们是一条蝇上的两只蚱蜢,她毕竟有公主的身份,还有阿语,她怕什么。 —— 叶渺亲自去门口接宁娆。 宁娆撑着伞站在门外,因为站得有些久,身上都有了湿意,几缕头发贴在脸上,嘴唇冻得有些发紫。 看到叶渺出来,宁娆突然生出怒火。 她想了好久才决定先放下成见,想不到叶渺居然敢不见她,还让她在门外冷风雨中傻等! 宁娆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叶渺连忙追上去拉着她,“宁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我哥哥们不见了,我很担心他们,请你告诉我,他们在哪里?” 或许是她的语气真诚而急切,宁娆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么冷的天,叶渺只穿着薄衣,外面披了个披风,连伞都没撑。 就这一会的功夫,雨水已经将她的头发和脸全部打湿,睫毛上还沾着雨水,嘴唇更是白得像纸一样。 宁娆不知为何,心就软了。 算了,反正她来就是来告诉她,她知道的情况的。 就别跟这个狡猾的女人一般计较了。 “先进去,你想冻死我吗?”宁娆恶声恶气地道。 她愿意告诉她是一回事,但不代表她愿意好声好气的跟她说话。 叶渺的眸子顿时亮起来,“走走走,快去我院子里!” 两人去到渺风院,桃花取来毛巾和干净的衣裳以及热茶点心。 “宁娆,快喝点热茶去去寒。”叶渺殷勤的将热茶递到她手里,又将点心推过去,“你应该也饿了,试试。” 宁娆见她完全顾不上自己,忍不住道:“你快点将自己收拾收拾,你这个样子,我看了就烦!” 叶渺楞了楞,随即微微笑起来,笑得宁娆想要发火时候,站起身取过衣裳向内室走去。 宁娆撇撇嘴,端起茶喝了一小口,顿时觉得整个人从心里暖和起来。 见叶渺没出来,又拿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 一入口,眼睛不断快速眨动,不过就是普通的桃花糕,怎么这么好吃呢? 她晚膳本来就没怎么吃,现在被点心勾起了食欲,不知不觉吃了好几块。 等叶渺出来的时候,盘子已经空了一大半。 叶渺当作看不见,坐到宁娆对面,“宁娆,可以告诉我了吗?” 宁娆看了眼那盘子,面上微热,咳了一声掩饰,“我避雨的时候去了一间茶楼,从二楼窗户里无意看到有人围攻叶铭叶海。刚开始他们不敌,后来不知用了什么招术占据上风,结果又出来几个很厉害的黑衣人,将他们打晕带走了。” 基本与事实吻合了,叶渺急切问道:“往哪走了?” “往西。” “能具体点吗?” 宁娆白她一眼,“那些人功夫那么厉害,我敢跟在他们后面?” 叶渺微微有些失望,不过能知道大方向已经不错了。 “谢谢你,宁娆。”她道,语气很真诚。 宁娆翻个白眼,又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 “那里面有个人胳膊受了伤,我看到他用帕子擦了胳膊后将帕子扔了,就捡起来了。” 帕子有点旧也有点脏,上面的血渍,大概是因为被雨水打湿有部分晕开了。 平时见了,大概会觉得很恶心。 叶渺却像见到稀世珍宝一样,将它紧紧攥到手中。 有了这个,又有向西的方向,沈狼便有机会追踪到! “谢谢你,宁娆!”叶渺忍不住站起身,伸手抱了一下宁娆。 宁娆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地推开她,“叶渺!你干嘛动手动脚!?我没跟你和解!” “反正,谢谢你!” “你不用谢,这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我也会这么做!”宁娆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送走宁娆后,叶渺换上夜行衣,披上披风,去找沈狼。 两人连夜一路向西。 也许是老天垂怜,到后半夜,雨越来越小。 但一直到天蒙蒙亮,沈狼还是没有闻到半点与那手帕上血腥味相同的气息。 两人也不知走了多远,在看到路边一处搭着棚子的早点摊时,叶渺道:“先吃点东西再走。” 沈狼没有反对,和叶渺一起进了棚子里。 里面暖暖的,叶渺要了一笼包子,两碗面,两人没说话,直接吃起来。 直到... 沈狼突然全身一凛,如临大敌。 叶渺心神一动。 过了一会,来了两个人,没进棚子,打包了十笼包子走了。 待他们走了一会,叶渺小声问:“是他们?” 沈狼点点头。 叶渺扔下几个铜板,和沈狼悄悄尾随那两人而去。 那两人浑然不觉被人跟踪,一路往前走。 直到一处被掩藏在林中的宅子前。 眼看目标就在眼前,沈狼和叶渺却同时不动了。 两人背靠背,全神戒备。 不一会,空气中传来一阵轻笑声,“不简单!这么快找来这里,还能发现前面有陷阱。” 原来叶渺和沈狼不前进,是察觉到前面有危险。 而那两个人,是故意被放出去,诱他们前来的诱饵! “叶三小姐,玩个游戏如何?” “前面有个阵,叫天罗地网。” “若你能在五天内,破了那个阵,我就放了三位叶少爷。若不能...” 叶渺眸光一闪,“说话算话?只破了那个阵,你就放人?” 那人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提醒道:“叶三小姐,这个天罗地网阵,这世上没几个人能破得了!就算能破,最厉害的大阵法师,至少也要十天...” 叶渺不耐烦地打断,“你只答我,是不是破了阵就放人?” 那人楞了楞,忍不住笑了,“对,只要五天内破了阵就放人。” “区区一个天罗地网阵,何需五天?”叶渺垂下眸子,淡淡道:“开始计时吧。” 那人:呵呵,好嚣张,看你怎么被打脸! ------题外话------ 荐大耳朵尾巴新文:《异能女王之系统他又醋了》 云西,一朵人人唾弃的黑莲花,更是会毁灭世界的异能女王。 黑化前,白衣少年倏然降落。 “异能不是这样用”他说,“天赋超异能天生就担着救世的责任。” 她不屑,“所以我是救世主?” “空间清洁工。” ... 云西愤而掀桌,“毛线的清洁工!你想都不要想!” “也可以做达斯曼。” “大司马?”她有点期待,“听着挺帅,又是干什么的?” “dustman——英语版清洁工。” 云西:... 周围被忽视的恶人们:... 恶人一拥而上,把我们当空气?简直活腻了! 云西不屑挥手施展异能。 一双翅膀瞬间张开,挡住攻击和她的异能。 霎时天地倒悬,恶意飞散! -我说过,异能不能这么用。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世界欠你的爱意,我给你。 正文 二九九、叶三小姐,带着叶二少爷三人,跑了(一更) “沈狼,你在外面等着。”叶渺道。 沈狼一言不发退开,双手环胸站在一旁。 他浑身的气势让人无法忽略。 那人忍不住道:“叶三小姐,你可以带他一起进去的。他会是个好帮手。” “不用了。”叶渺淡淡扔下三个字,头也不回往阵中走去。 那人微楞,哂然一笑。 好有个性的小姐,希望她的能力,跟她的个性一样。 叶渺一入阵中,便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杀气,浓郁得让人心头沉重。 这是一个很完整的高级阵法,不仅有精妙的机关,还有与之相辅相成的武阵。 机关只要走对方位,不触及不该触及的,便可避开,不过武阵中的人,却会主动的随时发动攻击。 布这个天罗地网阵,即需要精通阵法,又需要精通武功,所以能破得了的人不多,不足为奇。 不过让叶渺暗暗震惊的是,前世的时候并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此时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收敛心神,全神贯注的开始破阵。 —— 幽静的宅子里,面容苍老的大护法,躺在虎皮铺就的藤椅上。 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左手大拇指上的银质戒指,浑浊的双眼,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看着不远处的一间屋子。 屋子的窗开着,从他的视线,能将里面的情形尽收眼底。 那里面,关着叶铭叶海叶宇三人。 过了半天一夜,三个身上的药效略微散了些,昨晚走动都有些费力,今早醒来,明显力气增强许多。 此时叶宇正坐在一旁发呆,神情木讷,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铭在屋子里四处走动,似乎在寻找出路,又或者...在尝试破阵。 是的,他们四人所在的屋子里外布了阵。 一般人能看出来都相当不容易,尝试破阵... 大护法眸光微闪,眼皮耷拉的老眼眯了眯,遮住眸子里的光芒,越发让人瞧不清眸中神情。 “大护法。” 大护法苍老的声音沉沉道了一声,“进来。” 进来的那人正是刚才让叶渺破阵的男子,大护法的得力且信任的手下,叫成瑞。 “大护法,叶三小姐找到这里了。”成瑞道。 大护法抚着戒指的手指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不过一晚上,能找到这里,倒是有几分能耐。” “属下初初也这么认为。不过,属下按照吩咐让她在五天内破阵,她...” 大护法与南宫莲约定的日子是七天,叶渺第二天便来到,所以成瑞给她的时间是五天。 “她如何?” “她说,区区一个天罗地网阵,何需五天?” 大护法微楞,随即掀了掀眼皮,声音淡漠到听不出情绪,“好大的口气。” 确实挺大口气的,成瑞心想,能找到这里本事是有的,但嚣张也是真的。 天罗地网阵的事没什么好讨论的,因为那是完全不可能被破的。 所有说过的大话,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于是成瑞站在大护法旁边,看向前面的屋子。 里面叶铭正试图破阵,叶宇坐在桌旁,问叶铭在做什么? 而那个叶三少爷叶海,此时还躺在床上敞着肚子,张着嘴,呼呼大睡,时不时还砸吧砸吧嘴巴。 成瑞眼角抽了抽,这叶三少爷,心可真大! “大护法,如果叶三小姐五天破不了阵,那几人,真的要交出去吗?”成瑞道:“属下瞧这叶二少爷倒是不错。” 从被关进去醒来后,最冷静的是他,最快想明白处境的是他,最先看出屋子有阵法的也是他。 如今尝试破阵的人,也只有他。 大护法嘴唇翕动,“我说了七天交人,不能言而无信。” 成瑞顿了顿,“属下明白了。” “扶我去休息一会。” “是,大护法。” 成瑞将一旁的拐杖递给大护法,扶着他站起来往外走去。 离开的时候,听到那间屋子里的叶海打了个哈欠,看来是醒过来了。 “怎么还不送吃的来?肚子饿死了。”他嘟哝道。 大护法和成瑞的脚步同时顿了顿:这叶海,莫不是当度假来了? 叶宇忍不住道:“三哥一点不担心现在的处境吗?” “妹妹会找到我的。”叶海道。 他说这话时语气寻常又自然,却又透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大护法和成瑞又同时停下:谁给你的信心? —— 叶渺从阵中出来的时候,估摸了一个时间,大概花了半个小时左右。 她看了眼天色,此时雨小了些,左右望望不见成瑞人影,心想或许是在前面的宅子里等着她。 叶渺抬脚向那幢白墙绿瓦的宅子走去。 从阵法外看这间宅子时,只觉得不过百米开外的距离,出了阵,才看清那宅子离此,至少有千米左右的距离。 叶渺一路走过去,或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没看到一个人。 她走到宅子前,抬手敲门。 门很快打开,却不见人影。 这怎么回事?叶渺皱着眉头站了一会,抬眼从门口看进去,里面就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宅子一样。 不见阵法,也没有杀气。 她想了想,抬脚朝里面走去。 穿过垂花门,走进长长的抄手游廊,居然神奇的一个人也看不见。 想找个人问一问都不行,真的是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叶渺顺着抄手游廊一直往前走,经过二门,来到后院。 终于,她看到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拎着个食盒样的东西匆匆朝她走来。 叶渺正要张嘴询问,那丫鬟看到她,脚下加快速度跑过来。 叶渺眸光微沉,没想到是个练家子,底子还很不错的那种。 她暗中戒备。 那丫鬟三两步跑到她面前,“你是新来的吧?正好,我肚子痛,你帮我给那间房的人送去。” 她说完不由分说将食盒往叶渺怀里一塞,还指了指右边第二间屋子。 叶渺抱着食盒,还没想好该怎么反应,那丫鬟捂着小腹,又迅速跑开了。 叶渺:... 想了一秒钟,叶渺抬脚往那间屋子走去。 屋子外面布了个中级阵法,叶渺像没阵法似的,直接往里面走去。 来到门前礼貌地敲了敲门,“我来送吃的。” 话落,房门迅速被打开。 熟悉的脸映入对方的眼底。 “妹妹!?”叶海大叫一声,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还伸手使劲揉了揉。 他心中坚信妹妹一定会找到他,但没想过,他才刚说完没多久,妹妹就找上门来了。 “妹妹!”叶海又欢喜的叫了一声。 叶渺楞楞的,“二哥哥?” 她也没想到运气这么好,这么轻易就见到了叶海。 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妹妹,你找来了,太好了!”叶海看到她怀里的食盒,嘴角咧到后脑勺,“妹妹还给我送吃的来了,妹妹真好!” 说完直接拿走叶渺抱着的食盒,扭头往里喊,“大哥,四弟,妹妹来了,还带了吃的来!” 相较于叶海的高兴,叶铭与叶宇神情大不相同。 叶宇木讷腼腆的面上闪过一丝惊愕,同时还有失望。 看着跟着叶海走进来的叶渺,叶铭深沉的眸子里露出担忧,“妹妹,你也被抓来了?” 叶渺摇摇头,“我没有被抓。” 叶铭惊讶,“那你怎么进来的?” 叶渺想了想,“走进来...的。” 从破了那个天罗地网阵到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奇怪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一个人?” 叶渺点点头,“嗯,一个人。” 虽然她此时也很懵,但她确实是一个人走进来的,这点毋庸置疑。 “妹妹,这不是桃花做的点心啊。”那边叶海打开食盒吃了两块点心后,有些失望。 叶渺:... “桃花不得空,二哥哥要是想吃的话,回去后我让桃花给你做。” “好!”叶海迅速应了声,继续与点心战斗。 虽然嘴里嫌弃没有桃花做的好吃,吃起来却半点不含糊。 边吃还边含糊不清道:“大哥,四弟,你们吃。” 没人理他。 此情此景,都各怀心事。 “妹妹,这个地方,有些怪异。” 叶渺认同,“我也这么觉得。” 进来后除了碰到个奇怪的丫鬟外,一个人也没见着。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她道。 “妹妹能出去?怎么出去?”叶铭问。 “...能吧。”叶渺道:“怎么来的,就怎么出去。” 叶铭沉默了两息,回头喊叶海,“阿海,走了。” 叶海抱着食盒走到叶铭身边,嘴巴里还塞得满满的。 叶铭回头看了一眼叶宇,“四弟要一起走吗?” 叶宇面上一热,嗫嚅道:“当然了。” “阿海,四弟,尽量小心些,不要弄出声音。” 几人跟在叶渺后面,抬脚往外走去。 一路上,依然没有碰到一个人。 这让叶渺和叶铭,完全摸不着头脑。 走出大门的时候,最后面的叶宇突然哎哟一声,似乎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摔倒在地上。 叶渺浑身神经猛的紧绷起来。 “对不起,药效还没过。”叶宇涨红着脸解释。 话落,大门旁边的小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人从里面探出头。 被发现了! 叶渺眸中寒光一闪,手中的匕首正要射出,那人瞧了几人一眼后,又收回头,关上了门。 叶渺揣着匕首:...这什么情况? “看来对方倒是守承诺的很。”她若有所失。 说破了就让带人走,真的是一点阻拦也没有。 一头雾水的叶铭问道:“妹妹你说什么?” “没什么,走吧。” 叶渺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叶宇。 叶宇只觉后背一凉,不由自主垂下头。 几人很快与沈狼汇合。 沈狼见几人出来,与叶渺同样的想法,觉得对方很守承诺。 叶铭见到沈狼很诧异,但知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跟在叶渺身后向回去的方向走去。 —— 成瑞将大护法送去休息后,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处理别的事情。 他一直全神贯注,中间也没人打扰他,大约一个多时辰后,成瑞感觉到肚子有些饿意,才放下手中的公文。 抬头望向窗外,外面雨势渐大,是在初春很难见的大雨。 成瑞不由想起阵中的叶渺,那个大言不惭的叶三小姐,现在应该知道厉害了吧。 他勾了勾嘴角,伸个懒腰,站起来取了把伞,向外面走去。 很快,他来到天罗地网阵前,不见沈狼。 应该是避雨去了吧,他想。 成瑞撑着伞站在阵外,寻找叶渺的身影。 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人呢?难不成受伤了?这么大的雨... 成瑞想了想,抬脚往里面走去。 那些机关没有启动的痕迹,一路也不见半点血迹。 他眉头越皱越深,心里的疑惑越来越重。 直到... 他看到阵法中,负责武阵的十人,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成瑞解开十人身上的穴道,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人道:“回成堂主,刚才进来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姐,她很厉害,属下等人打不过她,被她点了穴道。” 这怎么可能?!成瑞震惊不已,这武阵,当初连他都花两个时辰才制服! “那位小姐破阵离开后,不久后返回。”另一人道:“还带了三个人。” 三个人? 成瑞暗叫一声不好。 连忙返回宅子里。 去到那间屋子一看,叶铭三人果然已经不在了! 那叶三小姐怎么来的,又怎么带人走的?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成瑞转身走向门房处。 刚才开门看了一眼叶渺四人的门房道:“回成堂主,是有四人离开。” 成瑞铁青着脸,“有人离开,你就放人离开!?你知道他们是谁吗!?为何不通报!?” 门房傻眼,“能通过天罗地网阵来到这里的,不都是自己人吗?” 成瑞:... 这天罗地网阵,这武国能破的没几人,以前能通过阵来到这宅子的,确实都是自己人。 成瑞捏捏眉心,是自己大意了。 他没想到那个叶三小姐这么快通过阵法,所以没有半点防备,让她钻了空子。 门房惶恐不安,“成堂主,小的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成瑞摆摆手,吁出一口气,“没事,忙你的去。” 他说完向里走去,穿过长廊,一直走到大护法的门前。 跪下,“大护法,属下有罪,请大护法治罪!” “什么事?” “叶三小姐,带着叶二少爷三人,跑了。” ------题外话------ 这几天都不能留言,大家憋坏了没?反正风雨是憋坏了…… 正文 三百、自食恶果,活该!(二更) “什么?!” 苍老的声音里的震惊,是成瑞跟在大护法身边这十几年来,都不曾听到过的。 但大护法不愧是大护法,很快平静下来。 “怎么回事?” 成瑞将事情的经过,一字不敢隐瞒地说了。 屋里静了好一会,成瑞耳边只听到淅沥的雨声,初春的寒风吹着雨丝飘到廊下,湿润了他的衣裳。 “外面雨大,他们跑不了多远,立马带人去追!”苍老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成瑞:不是说好要言而有信吗?叶三小姐在规定时间内破了阵,按规矩,是可以将人带走的。 他跪,主要是因为他管理的疏忽。 但成瑞不敢问,应道:“是,大护法。” “去将南宫莲的那三十个人放了,告诉他们,叶铭几人走了。” 成瑞微微抿了抿唇,“是,大护法。” —— 大护法预料的没错,叶渺几人走了没多远,雨势突然大起来。 天气太冷,叶渺担心叶铭叶海吃不消,带着他们躲进了林中一处山洞。 “等雨停了再走。” 叶铭站在洞边,看着连绵不断的雨水,眸色深沉,“妹妹,我有不太好的预感。” “也许我们该立刻离开。”他道。 “你们身上的药性未除,这里离青州城,最少有半天的路程。”叶渺道:“不用担心,大哥哥,我通知了无...邱师傅,他会带人来接我们的。” 叶铭不知道无涯堂的事,叶渺差点说漏嘴。 叶铭沉默一会,说起来还是他没用,身为大哥,却要妹妹来救。 他眼角余光看到收敛住气息,没有半点存在感沈狼,随口问道:“沈狼怎么会一起来?” “他...” 叶渺刚说了两个字,只见沈狼突然气势外放,整个山洞里都充满他的气息。 “有人...来了。”野兽般的眸子盯着外面,似穿透重重雨幕,“四十多人。” 叶渺浑身一凛,“走!” 几道身影冒着雨迅速向外走去。 然而没多久,还是被成瑞带着人追上来了。 “叶三小姐,既然破了阵,为何不打声招呼就走?” “我记得你承诺过,如果我五天内破了阵,便可将人带走!” 叶渺站在叶铭三人面前,风雨将她的黑色斗篷吹得翩飞,发丝在空中飞舞。 “你这是,要毁约吗?” 成瑞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叶三小姐言重了,我家主子对于叶三小姐破阵之事十分好奇,想邀请叶三小姐回去聊一聊。” 叶渺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几十人,眼神嘲弄,“这是邀请的架式?” 成瑞微哂,这小姑娘,真是不好糊弄。 叶渺朝沈狼一使眼色,沈狼像林中野狼一样,无声无息又迅猛无比地靠近他的猎物。 凌厉的掌风忽至,成瑞敏捷避开,心中微讶,好快的身手! 偷袭的沈狼亦是一顿,随即眼里露出炙热的光芒,那是遇到对手的兴奋! 两人一动手,其他人立马动起手来。 成瑞带来的十人随着他与沈狼缠斗。 而另外三十个黑衣人,在他们首领的示意下,双眸杀机顿现,纷纷亮出长剑,直指叶铭几人。 以叶渺的功夫,一人对付这三十人,绝对可以全身而退。 但问题是,这三十人的目标不是她,而是叶铭叶海。 而叶铭叶海,身上效药未散,根本使不出半点功夫。 叶渺面色凝重,半点不敢分神。 全神贯注的对付每一个靠近的人。 一匕首刺入一黑衣人胸膛,左手迅速夺走他手中的长剑。 叶海第一次见识到叶渺的功夫,他惊讶得张大嘴。 “想不到妹妹这么厉害!” “不过妹妹本来就很厉害!”叶海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 很快,好几个黑衣人受伤倒地不起,首领见状,做了个手势。 剩下的人分成两路,一路攻击叶渺缠住她,一路攻击叶铭叶海。 叶渺心一沉,她最担心的事来了。 这比一拥而上还要麻烦! 但此时没得选择。 叶渺一咬牙,手中长剑攻势越发凌厉,又有几名黑衣人倒下。 同时从地上捡了一些小石子捏在手中,随时替那边的叶铭叶海解围。 当手中石子用尽,叶渺正要再捡时,眼角余光突然看到叶铭一个踉跄。 而他正对面,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正向他当胸刺去。 叶渺大惊失色,想也没想拔下头上玉簪子,直直朝叶铭膝盖射去。 叶铭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堪堪避开那长剑。 长剑收势不及,贴着他的头皮向后刺去。 噗嗤! 长剑正中不知何时站在叶铭身后叶宇的胸膛。 叶宇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胸膛,那里正汩汩的流出鲜血。 执剑的黑衣人似乎也傻眼了,双手一松,叶宇踉跄着向后倒退几步。 他本就药性未除,全身无力,此时身受重伤,倒退两步后直接倒在地上。 好死不死,那里是个陡坡,叶宇一倒下,整个人向下滚去。 “阿宇!”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 成瑞抬头看向不远处出现的官兵,眉头皱起,手一扬,和他带来的十人迅速离开了。 剩下还未受伤的十几个黑衣人,一时茫茫然。 “给本官通通抓起来!”亲眼见到叶宇受伤滚下山的叶云泽怒吼。 百名官兵迅速将十几个黑衣人围起来。 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无涯堂的邱崖等六七个人。 黑衣人哪里是对手,很快被制服。 那边叶云泽带了二三十人下山去找叶宇。 很快叶渺看到叶宇被两名官兵抬着上来,后脑勺处鲜血模糊。 看来是滚下山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石头了。 也够倒霉的。 叶海不知何时凑到叶渺身边,“妹妹,”他小声道:“四弟活该,我刚才看到他推大哥了。” 叶渺眸子一紧,抬头看向叶铭,叶铭微微点了点头。 叶渺心中冷笑,不愧跟叶梨是一家人。 活该! 叶云泽暂时对此毫不知情,看到叶铭几个,面色焦虑,“阿铭你们几个...” “三叔不必担心我们,我们自己回去,四哥哥要紧。”叶渺道。 叶云泽确实正有此意,叶云宇昏迷不醒,受了剑伤又撞了脑子,他一秒钟都不想耽误。 他匆匆点了点头,跟随行的官兵交待两句,迅速离去。 官兵们将所有黑衣人绑起来带走了。 叶渺没有与他们随行。 官兵见他们有近十人,几个看来身手都不错,便告辞离开了。 “谢谢邱师傅。”叶铭拱手向邱崖道谢,“昨天要不是邱师傅派人来,我和阿海可能早已遭了不测。” 之前南宫莲的人两次暗中动手,皆被无涯堂的人提前解决,所以叶铭并不知道有人暗中保护他和叶海,直到昨天上午。 当然他也不知道,无涯堂是叶渺的。 邱崖看了一眼叶渺,见叶渺轻轻摇了摇头,打了个哈哈,“只是凑巧而已,叶二少爷不要放在心上。” 无涯堂的几个手奇怪不已。 叶铭是叶渺的大哥,也算是他们半个主子了吧,他们保护他不是很正常的吗,为什么还要道谢? “邱师傅,那两个黑衣人,我想亲自审问。” 刚才官兵绑人的时候,邱崖趁机偷偷藏起来了两个。 邱崖又看了眼叶渺,见她点头,道:“好,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这事过两天再说。” “谢谢邱师傅。” 两人又说了一些别的话,趁着这空档,叶渺去到刚才叶宇跌倒的附近,找玉簪子。 那是程烁送给她的生辰礼物,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被他强迫戴了两回,竟然成了习惯。 也幸好戴了,才救下叶铭一命。 叶渺找了一圈,找到碎成三截的玉簪子。 发愁:要死了,被程烁知道了,她怎么解释? —— “我派出去的人,全部被驸马抓起来关进牢里了!?”南宫莲不敢置信地问。 阿圆焦急不已,“探子报回来的消息是这样的。本来是在围攻大房两位少爷,不知怎的误伤了四少爷!四少爷摔下山,伤了头,恰好被驸马看到。” “驸马大怒,让带去的官兵将所有人抓起来关进大牢里了!”阿圆紧张地搓着手指头,“公主,这可怎么办?要是被驸马知道那些人是公主您派去的...” “不可以让他知道!绝对不可以!” 南宫莲敛住心神,沉声道:“立马派人去解决掉,这事,必须烂在肚子里!” 叶宇是叶云泽唯一的儿子,要是叶宇出了什么事,叶云泽一定会跟她没完! “公主,大牢那边只怕不是那么容易进去。”阿圆犹豫道:“这事牵扯到四少爷,驸马一定将牢房围成铁桶。” “阿宇那边情况怎么样?” “当胸被刺了一剑,滚下山时后脑勺撞到石头,当场昏迷不醒。” 南宫莲冷静道:“伤得这么重,驸马暂时不会分心牢房那边,等他回过神来,就半点机会没了。” “所以这事,一定要快,马上去办!”她道。 “是,公主。”阿圆立马离去。 —— 黄昏的时候,叶渺几人回到临安侯府。 几人洗漱好,用了晚膳,去拜见叶青石。 叶青石见到三人回来,似乎一点不意外。 “回来就好。”他点点头。 叶海倒没什么,叶铭诧异不已。 叶青石对他和叶海的看重,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可现在他们历劫归来,叶青石居然没什么反应? 叶渺朝他使了个眼色,向叶青石道:“祖父,四哥哥受了伤,挺严重的,您要不要去看看?” “阿宇受伤了!?” 因为叶宇受伤严重,叶云泽先就近找了个大夫替他处理了伤口。 所以虽然他们先走,却差不多同时到达青州城。 “我去看看!” 毕竟是亲孙子,虽然不及叶铭叶海重要,叶青石也是很在意的。 他走后,叶铭皱眉问道:“祖父刚才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 叶渺将一条蛇和一把刀的图案的事情说了,并将随身带着的图宁拿给叶铭看。 “祖父似乎笃定那些人不会伤害你们,但他不知道,还有别人想害你们。” 叶铭想了想,似乎是这样的。 将他们带走的那几人,只是弄晕了他们,喂他们吃了点软筋散。 后来围攻时,也并没有对付他们,若不然,他们现在根本没法活着回来。 “妹妹知道是谁想杀我和阿海吗?” 叶渺道:“你们死了,对谁最有利,便是谁想杀你们。” 叶铭心中其实早有答案,但是听到这话,仍然有些黯然。 随即想到之前在山上,叶宇从背后推他的事情,眸色渐渐变冷。 三人刚离开一会,迎面碰到叶管家。 “二少爷三少爷三小姐,梅山长来了。”叶管家道:“老太爷让您们先招呼一下。” 山长大人这个时候怎么会来? 三人赶紧走向会客厅,梅山长一身风尘仆仆的感觉,看到三人后,特别是叶渺后,松了口气。 “老夫刚从上京回来,半路听到你们出了事,特意过来看一看。”他看了眼叶渺,“没事就好。” “多谢山长大人关心。”叶渺随口问道:“山长大人去上京有什么事?” 梅山长看着她的眼神欲言又止,“没什么,一点私事。” 叶渺眸光微闪,“大哥哥二哥哥,我有点事想私下询问山长大人。” 叶铭道:“山长大人,我和阿海先告辞了。” 两人离开后,叶渺道:“山长大人可是在上京遇到什么难事?” 梅山长叹口气,“你还不知道吧?平南王中了奇毒,程世子五天前离开上京去寻解药去了,老夫现在也束手无策。” 难怪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在田三和纯娘都知情的情况下,他都没有出现,原来根本不在上京。 “很...危险吗?” “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时间一长,毒性渗入骨髓,到时药石无医。” 叶渺沉默了一会,“山长大人饿了吧,我让桃花给你做点吃的。” 梅山长特意来此,确实还没用晚膳,当下也不推辞。 叶渺起身向外走去,梅山长一人有些无聊,便站起来随意欣赏这待客厅的陈设。 眼光无意瞟到叶渺刚才落座的地方,发现那里有张纸。 “这丫头看来也挺勤奋的嘛。”梅山长以为那是叶渺的阵法图。 他走过去捡起,随意瞟了一眼。 看到那上面一条蛇和一把刀的图案后。 双瞳急剧收缩,面色大变。 这个图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题外话------ 感谢QQa8c10ae09e6e55、Vancci的催更炸弹! 感谢清舞飞阳、158*****012、大河马的春秋、遗失的羽翼、玉兰香、米老鼠2003、QQa8c10ae09e6e55、QQ4279b2a3dfd108、我的xiai、Vancci、天地一沙鷗、沁云、noalla、138*****331、WeiXin7152aa7a0a、小家伙呆呆、粉色琉璃chris、139*****431、A厌厌、面朝大海0春、暖羁绊sou1、霓浅影、wyj821130的月票! 感谢书城喜马拉雅水晶盐的月票! 正文 三零一、罪证确凿!(一更) 梅山长捏着那张纸,向来只有见到银子和叶渺,才会发生剧烈变化的老脸,此时脸上浮现各种神色。 愤怒、疑惑、怀念、震惊...,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更多的是复杂。 他呆呆地望了那张纸上的图案许久,直到听到外面有声音,才回过神来,将纸按原样放回椅子上。 叶渺端着托盘走进来,见梅山长正站在一幅山水画前转过身。 “山长大人,时间紧迫,只有准备这些,将就着吃点吧。” 叶渺将托盘放下,取下两盘小菜,一碗米饭,还有一碗汤。 “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口味,就按我的口味准备了一些。”叶渺说起这个有些汗颜,毕竟是过几个月要拜的师傅。 人家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却连梅山长什么口味都不知道,真的是很失职。 “老夫不挑食。”梅山长坐下,心不在蔫的应了一句。 叶渺将筷子递给他,梅山长接过,食不知味地吃了起来。 叶渺返回刚才坐过的椅子坐下,发现上面躺着一张纸。 她拿起来看了看,很自然地塞回袖子里。 应该是刚才不小心落下的。 梅山长眼角余光看到,手不自主停下,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 果然是她的! 那她跟这图案有什么关系!? 梅山长魂不守舍的用了一半后,叶青石回来了,叶渺便起身告辞回去了。 累了两天,她有些撑不住了。 —— “驸马,不要太过担心,我相信阿宇吉人自有天相,过不了几天便会醒来的。” 叶宇的病床前,南宫莲柔声细语地安慰叶云泽。 两人熬了一宿,双眼布满血丝,眼睑灰青,面色都很难看。 叶云泽更甚,下巴冒出一圈青色的胡渣,让他看起来更加憔悴。 面对南宫莲的安慰,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神情阴暗地缩在椅子上。 青州城的大夫已经来了七八个了,都说叶宇醒过来的机会十分渺茫,随时可能在睡梦中去世。 这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驸马,你先去歇息一下,阿宇这里我替你守着。”南宫莲心疼道:“阿宇出了事,我不想看到你出事。你想想我们的女儿阿梨和阿珠,她们都需要你。” 听到叶梨和叶珠的名字,叶云泽不由自主抬起头,看向南宫莲。 向来精致贵气的女人,因为陪着他熬了一宿,头发散乱,面色暗黄,双眼无神,衣裳上全是皱褶,那些精致荡然无存。 就像一人普通的母亲,在担心自己受伤的儿子一样。 叶云泽突然心中一暖,同时又生起几分愧疚。 南宫莲克扣长工的银子,一半是为了他的前程,他心知肚明。 而南宫莲之前那些事情,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难道他还要一直揪着不放吗? 这样的他,跟以前的范和秋有什么不同? 因为他曾与一个寡妇有了私情,范知秋不依不挠了十几年,还连带叶梨被厌恶了十几年,以至于心理阴暗做出那样的事情。 “麻烦你了公主,我先去换身衣裳歇息一会,等会还要去衙门。”叶云泽低声道:“府中的事情,就麻烦公主你了。” 他的声音里有几分疲惫的温柔,南宫莲感知到了,她嘴角轻轻勾了勾。 “这是我应该做的,驸马。” 两人之间半个月前产生的藩篱,在这一刻,竟然消散了许多。 叶云泽正要离去,突然衙门里一个捕快匆忙而来。 “大人,牢房失火了!昨日带回来的黑衣人,尽数皆在里面,只怕...” “什么!?” 叶云泽浑身一震,充满血丝的双眼瞪大,“快带本官去看看!” 说完和捕快急急离去,连穿了两天的衣裳都顾不得换下。 叶云泽离开后,南宫莲收起面上那些担忧慈祥的神情。 证据全毁,心中大石放下,整个人轻松无比。 她若无其事地理理鬓角,连看也不愿多看叶宇一眼。 “阿圆,扶我回去洗漱。” “是,公主。” “阿珠昨晚可有闹腾?” “小郡主乖的很,一晚上都没怎么闹。” 说起宝贝女儿,南宫莲憔悴的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笑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陪着她,你多盯着点奶娘。” “是,公主。” —— 叶渺在第二天早上醒来后,知道大牢里失火,所有黑衣人皆葬身火海的消息。 她听完后面上没什么表情,早就预料到南宫莲不会留活口,所以让邱崖藏起来了两个。 不过没料到南宫莲这么狠,连尸体都不留下。 “小姐,听说三房四少爷可能醒不过来了。”桃花替叶渺盛了一碗粥。 叶渺接过,哦了一声。 咎由自取,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若不是她当时出手及时,今日躺在床上的,只怕就是叶铭了。 想起出手这事,叶渺不由想起那碎成三截的玉簪子,忍不住头痛。 要是被程烁知道她弄断了他亲手刻的生辰礼... 不管了不管了,她又不是故意的! 叶渺心里这般想,不由自主挺直腰杆,似乎这样能多几分底气。 惹得桃花好奇的多瞧了几眼。 用完早膳,叶渺道:“桃花,你先收拾,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叶铭叶海无事,今天他们该去学院了。 不过去学院前,叶渺要先去找一个人的麻烦。 这件事,幕后主使是南宫莲,最大帮凶是叶梨。 但叶渺第一个要找的,是叶兰。 南宫莲和叶梨要害叶铭叶海,这是她一早就预料到,也早有防备的事情。 可叶兰,叶渺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参与其中。 她一直以为叶兰最多就是小心眼一点,却没想到叶兰会跟南宫莲勾结一起,要置叶铭叶海于死地。 叶渺自认重生以来,没有对不住叶兰的地方,甚至于对叶兰的一些小手段,她都没有计较。 因为前世叶兰没有害过她,今生她便不愿跟她斤斤计较。 但很显然,即便大命运与从前一样,有些人,还是不知不觉变了。 叶渺面无表情的来到兰院,叶兰正和徐姨娘用早膳。 见到叶渺,手中筷子停了一下,若无其事的笑道:“三妹妹来了啊,可用过早膳了?” 叶渺淡淡看着她,一双黑瞳如冰刃。 她强大的气场外放开来,叶兰终是受不住的轻颤了一下,放下筷子,“三妹妹来找我有何事?” “我来找你什么事,你心里不明白吗?”叶渺淡淡笑了一下。 叶兰垂下眸子,避开叶渺的眼神,“我不明白三妹妹说什么。” “前天你找我帮你去清点库房,让人守着不让我离开,同一时间,我两个哥哥出了事。”叶渺道:“叶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连二姐姐都懒得喊了。 “守门的婆子说得很清楚了,没清点完前离开,万一少了什么大家都说不清楚,我是为三妹妹好。” 叶兰道:“二哥哥和三哥哥差点出事,我也很担心,但你不能因为时间巧合,就认为我跟此事有关。” “三妹妹,捉贼捉赃,你要是有证据,就拿出来,我认。要是没有,还请三妹妹不要随便诬陷我。” 看着她一脸没有证据能奈她何的模样,叶渺轻轻笑起来。 那笑声轻柔动听,却让叶兰与徐姨娘后脊背都麻起来。 “叶兰,你是不是以为没有证据,我就奈何不了你?”叶渺轻轻道:“要对付一个人,何需证据?像公主一样找两个人来,将想要除掉的人,神不知鬼不觉除掉就好了。” 她嘴角噙着笑,眼神充满噬血的戾气,语气却更加轻柔,“叶兰,你说我做不做得到呢?” 叶兰只觉一股寒凉之气将自己包围,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身边的徐姨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三小姐,是阿兰做错了,是她一时鬼迷心窍!请三小姐看在两位少爷无事的份上,大人大量原谅她!” 徐姨娘苦苦哀求,“以后我一定会守着她,决不让她行差踏错!三小姐,求求您了,三小姐!” 叶兰面色一变,伸手去拉徐姨娘,“阿娘,你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向她求饶!?” 徐姨娘甩开她的手,开始朝着叶渺磕起头来。 “三小姐,求求您了,三小姐!” 叶兰这大半年的变化,或许外人不知,可她做阿娘的,怎么不清楚? 她暗中劝了好几次,叶兰均当成耳边风置之不理。 弄得徐姨娘每日心惊肉跳,就怕哪天叶兰会闯出弥天大祸来。 结果,就真的这么应验了! “三小姐,我已经替阿兰找好了人家,是一个六品武将家的独子,远在江州。等明年夫人的孝期一过,我就立马将她嫁出去,绝不会再给三小姐添麻烦!” “阿娘!这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不嫁!”叶兰震惊不已,这事徐姨娘从来没跟她说过。 一个六品武将家的独子,她叶兰就只配得上这样一个人?不嫁,坚决不嫁! 看着额头都磕青了的徐姨娘,叶渺眸中的戾气散去不少。 那一瞬间,她想起了宝儿。 可怜天下父母心! 再想想叶兰前世,便是嫁与了江州一位六品武将军的独子,婚后夫妻恩爱,生了两男一女,后来将徐姨娘接了过去。 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听说过得很不错。 今生... 叶渺看了眼徐姨娘,过去将她扶起来,“徐姨娘请起来。” “叶兰,看在你娘的份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你好自为之!” —— 中午早早用了午膳,叶渺三人告别叶青石,坐上马车前往太中学院。 他们并没有直接去学院,而是先去了乔方子的豪宅。 “妹妹,为什么来这里?”叶海不解问道。 叶渺看了一眼叶铭,“那两个黑衣人,藏在这里。” 叶海哦了一声,叶铭却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会藏在这里?乔方子知道吗?他同意?” 叶渺:呃... 为什么藏在这里,因为这里是无涯堂的大本营! 她想着要不要告诉叶铭真相时,乔方子和邱崖走了出来。 “你们认识?”叶铭看着两人,疑惑道。 乔方子看了眼叶渺,用眼神问她:无涯堂的事情,还没告诉叶铭? 叶渺轻轻摇头:没有。 乔方子:那要不要说? 叶渺点了点头。 乔方子正要张嘴,叶铭道:“定是妹妹介绍你们认识的!谢谢你乔方子!” 他拍了拍乔方子的肩膀,对邱崖道:“邱师傅,那两人现在何处?” 邱崖望向叶渺:... 叶渺咳了一声,算了,叶铭现在一门心思那两个犯人身上。 “先审人吧。”她道。 邱崖点点头,带着叶铭离去了。 不过半个时辰,两人出来了。 叶铭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冷漠,直到看到叶海和叶渺,才温和了些。 “是淳华公主派人做的。”他道:“他们手上有淳华公主的亲笔书信和信物。” “人证物证都有了,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捅到皇上那儿去。”邱崖道:“淳华公主经营多年,在宫中肯定有自己的势力。要是走正常途径,我担心这些证据还没到皇上那便会被销毁。” 叶渺让邱崖藏起两个黑衣人,不光是为了证明是南宫莲做的,更重要的是为了扳倒她。 “五王爷肯定不会帮这个忙。”乔方子叹口气。 叶渺倒是从来没想过指望南宫妄。 以便宜师傅的性子,不插手还好,万一他的真的插手,搞不好会将这事玩脱。 “要不去找程世子帮忙?”乔方子双眼一亮,“他肯定能见到皇上!” 叶渺道:“平南王中了毒,程世子几天前出去找解药了,不在上京。” “这可怎么办?”乔方子挠挠头。 出去找解药,少则几个月,多则一两年。 但揭发南宫莲的罪行这事,宜早不宜迟,谁知道这中间会发生什么变故? 叶铭和邱崖同时皱起眉头,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有了证据,却去不到皇上那儿,比没有证据更让人心里不爽。 “这事,我来想办法吧。”叶渺看了三人一眼,慢吞吞道。 三人疑惑看着她,“你有办法?” 叶渺咳了一声,“嗯,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三人好奇追问。 正文 三零二、让无涯堂激动的无阵,是叶渺教的!(二更) 她手上有皇上的贴身玉佩,程烁身边的人,肯定有见到皇上的途径。 只要让他们拿着玉佩去见皇上,皇上一定不会不管。 只是这话,叶渺不知道怎么告诉他们。 明明过年时一起进的皇宫,皇上话都没跟她说几句,她哪来的皇上的贴身玉佩? 要是被叶铭叶海知道,程烁半夜爬她的窗,将她带去皇宫见了皇上,只怕他们要疯了! 叶渺眼神闪躲,“这个...咳,晚点再说。” 这可不是无涯堂是她的,大本营在乔方子这里这种小事! 本来想慢慢暴露自己的实力,结果怎么搞到秘密越来越多了呢? 叶渺有些头疼。 她这么说,几人也不好追问,乔方子幽怨道:“渺妹妹,越来越神秘了哟~” 叶渺咳了一声,望天,“时候不早了,该回学院了。” “等一下。”邱崖道:“有几个兄弟,想问叶二少爷一些事。” 叶铭便跟他去了。 想见叶铭的,是前几天在巷子里和叶铭叶海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几人。 几人一见到叶铭,眼睛顿时亮起来,纷纷围上来,激动问道:“叶二少爷,那天你和叶三少爷使的什么剑术?” 叶铭想起叶渺并未说过不可对外人言,何况这几人算是有过救命的交情,算不得外人。 “是一种武阵,叫无阵,可两人使,也可三人使。” “无阵?”几人面面相觑。 邱崖没亲眼见过,但听几人说过此事,“无阵?哪来的?” “从一本古籍书上。”叶渺是这样告诉叶铭的,叶铭对此从没表示过怀疑。 邱崖道:“我和几个兄弟,在江湖也算是见多识广,从未听过有无阵这种武阵流传下来。” 邱崖这话半句不假,无涯堂的人,都是从江湖上笼络来的。 或许能力不是顶尖,但能在江湖上存活下来且有一定名气,阅历一定一流。 “没听过?”叶铭有些懵。 要知道越是古籍这种东西,向来是见过的人少,听过的人多。 因为见不着,口口相传之下,反而更添神秘色彩,惹得更多人追查此事。 叶铭一直以为,无阵可能就是这样的。 可没想到,邱崖等人异口同声地说没听过。 “叶二少爷,这无阵,是谁教给哪来的?”又有人问道。 叶铭整个人还有点失魂,喃喃道:“是妹妹教的。” —— 几人从乔方子的豪宅离开后,回了学院的学舍。 叶渺正要睡下,桃花在外面道:“小姐,霍夫子来了。” 霍夫子?叶渺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纯娘。 她打开门,让纯娘进来。 纯娘行了个礼,“叶三小姐,听说两位少爷找到了,有什么要妾身和无影堂帮忙的吗?” 叶渺道:“你来的正好,还真有。” 她将指证南宫莲人证和物证的事情说了,“我需要你们帮忙,将人证物证带到皇上面前。” 纯娘犹豫了一下,“叶三小姐,实不相瞒,若是世子爷在这,这事轻而易举。但他不在,只怕皇上不会这么轻易相信。” “这个你不用担心。”叶渺拿出一块玉佩,“我有皇上的贴身玉佩,看在世子爷的份上,他会重视的。” 皇上对程烁信任有加,连带对她爱屋及乌,叶渺相信皇上一定会理的。 看在世子爷的份上?纯娘眨了眨妩媚的双眼,将叶渺上下打量。 有情况! 叶渺避开她一脸抓到尖情的眼神,“这事就麻烦你和三堂主了。” 纯娘接过玉佩,“叶三小姐放心,妾身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 “麻烦纯娘了。” “世子爷不在,三堂主回了上京,叶三小姐以后有事需要用到无影堂的,可直接找妾身代为传话。” “我知道了。” 叶渺点点头,等着纯娘告辞离开。 却见纯娘站着不动,似乎有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 “纯娘,还有事吗?” 纯娘脸上立马露出咬牙切齿的神情,“妾身前不久遇到了一个仇人,正在想办法对付他,要是到时候对付不了,还请叶三小姐帮个忙。” 纯娘帮了她的忙,她帮她理所当然。 叶渺点头应下了。 —— 第二天去到戊班,薛子瑶正在学堂外走来走去。 “渺妹妹!”她跑过来,“你们都没事吧?那天听到乔方子说你们出事,担心死我了!” “一切都过去了。”叶渺道:“薛子瑶你先回你们班,有什么事中午去我学舍里说。” 夫子们快要来了,薛子瑶点点头,转身走了。 叶渺一转身,见到宁娆从远处走来。 她站在原地,等着宁娆。 宁娆看到她,露出嫌弃的神情,“不关我的事,是你们自己命大!” 她才不屑她的多谢! 叶渺微微一笑,“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及时提供了线索,谢谢你,宁娆。” 宁娆翻个白眼,绕过她进了学堂。 叶渺也不在意,抬脚往学堂走去,不经意间看到叶梨闪躲的眼神。 叶梨按正常时间来的学院。 看到叶渺看过来,叶梨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又不知想起什么,鼓起勇气走向叶渺。 “三姐姐,我那天去找你一起来学院,去了不见你的人,我怕耽误时间,便先来了学院。” 叶渺玩味的看向她,“五妹妹,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怕是还不知道吧?” “发生了什么事?” “四哥哥,你亲生的哥哥出了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大夫说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什么!?”叶梨失声尖叫。 叶云泽忙着处理大牢失火的事情,还没派人知会叶梨。 “你不回去看看吗?”叶渺歪着脑袋,嘴角噙着不怀好意的笑,靠近叶梨耳边压低声音道:“去看看你亲手酿成的恶果。” 叶梨全身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叶渺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三姐姐,”叶梨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叶渺舔了舔唇,邪气一笑,“你现在不应该快点请假回去吗?还有心思跟我解释?” “解释等于掩饰啊,五妹妹。” 叶梨面色一白,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终是什么也没说,向外跑去。 —— 叶梨在下午的时候赶回了公主府。 她去到叶宇屋里时,南宫莲和叶云泽都在。 看叶云泽的样子,应该是刚从衙门回来。 “驸马,晚膳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南宫莲柔声道:“你先喝杯茶,吃点点心垫垫肚子。” 她将一杯茶递到叶云泽手上。 “有劳公主了。”叶云泽没有拒绝,接过茶喝了下去。 在他喝茶的时候,南宫莲走到床边,拿出帕子,细细地擦去叶宇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大夫说阿宇今天的情况好多了。”南宫莲收回帕子,“说不定过两天就会醒来。” 她看向叶云泽,目光眷恋而温柔,“驸马,你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子。这个家,需要你。” 叶云泽已经两天两夜不曾合眼。 “我知道了,等会用了晚膳我就去休息。” 南宫莲听他这么说,面上不由露出笑容。 叶梨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前两天她离开时,叶云泽还和南宫莲相敬如冰。 怎么一转眼,两人似乎就冰释前嫌了呢? 而且南宫莲将叶宇害成这样,怎么能这般若无其事,扮演慈母的角色? 叶梨看着南宫莲脸上温柔的笑意,仿佛看到了一条正吐着信子的毒蛇,后背冷汗直流。 此时南宫莲抬起头,看到门口的叶梨,先是一楞,接着笑得越发温柔。 “驸马,阿梨回来了。”她道:“我怕耽误她的学业,都没派人通知她。也不知哪个多嘴的说了,分明是想阿梨耽误学业。” 叶云泽面色微不可见地变了一下,回头看向叶梨,“阿梨,学业紧要,阿宇这里有我和公主照看,明日你就回学院。” 叶梨上前行了个礼,“女儿给阿爹...阿娘请安,女儿知道了。” 这时阿圆进来,“公主,驸马,晚膳准备好了。” 南宫莲上前将叶云泽扶起来,“驸马,你先去用膳,我和阿梨说几句话后再过去。” 叶云泽点点头,和阿圆一起离开了。 南宫莲微笑着目送叶云泽离开,一回头,立马变了脸,比翻书还快。 “你回来干什么?”她闭上眼,语气不耐。 好不容易和叶云泽的关系好了些,她才不想叶梨在此当电灯泡。 叶梨强压着满腔的愤怒,“公主,四哥哥是被你害成这样的,你知道吗?” 叶宇若是死了,三房没有男丁,爵位无望,她站在南宫焱身边的机会更渺茫了。 南宫莲睁开眼,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叶梨,你错了,阿宇不是我害的,是你害的!” 叶梨攥紧拳头,“你胡说!明明是你派去杀二哥哥三哥的人,误伤了四哥哥!” “没错,是我派去的人误伤了阿宇。可你别忘了,”南宫莲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将阿宇扯到这件事里的人,是你!” “我是让你想办法将叶铭叶海骗出来,没让你让阿宇去!是你自己想置身事外不惹人怀疑,让阿宇出面替你。” “所以将阿宇害成这样的人,不是我,是你,叶梨!” 叶梨如遭重击,整张小脸惨白一片。 不,不是她,是南宫莲,要不是南宫莲有害人之心,叶宇怎么会出事!? 她没错,一切都是南宫莲的错! 叶梨在心中拼命为自己辩解。 南宫莲嗤笑一声,“识趣的,这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大家相安无事!否则,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你别忘了,你还有唆使阿锐写信的把柄在我手上!” —— 太中学院,戊班。 今日是小组聚在一起看阵图的日子,叶渺照例指出了李思阵图上的不足。 至于蓝秋,她瞟了她一眼,随手将阵图还给了蓝秋。 “怎么,看不出问题了吗?”蓝秋有些得意,又有些嘲讽。 最近她私下向祝全请教阵法,自认进步良多。 “嗯,挺好的。”叶渺敷衍道。 李思愿意学习,看在同一组的份上,叶渺愿意教。 蓝秋嘛,摆明一脸自己很了不起的模样,叶渺也不想理她。 蓝秋得意洋洋地收回自己的阵图。 乔方子在旁边嘟哝:真是不识货。 叶渺淡淡看了他一眼,乔方子连忙闭上嘴。 “叶渺,接下来我们做什么?”李思问道。 “这次绘制十方阵的阵图。”叶渺道。 “又是这种低级阵图。”蓝秋翻个白眼,表情相当不屑,“浪费时间。” 李思咬着唇犹豫了一下,“叶渺,眼看四月初的选拔只剩下一个多月了,我看别的组都有了想法开始绘制阵图,咱们是不是也要加快速度了?” 叶渺想了想,“那就加快速度吧。” 她倒是无所谓,不过看李思担心的样子,便随口应下了。 蓝秋一听这个来了精神,叶渺虽是这组的头,但若她的阵图构思没有她的巧妙,威力没有她的大,最后一定会选用她的构思。 “三天后交如何?”蓝秋兴奋问道,她这半个月可旁敲侧击地问了祝全不少想法,自认能想出不错的构思。 “不行,这次私试过后再说。”叶渺否决,“三天后,先交十方阵的阵图上来。” 李思不敢反驳,反正叶渺答应加快速度就够了,她真怕到时候完成不了夫子的任务。 “好的,叶渺,三天后准时交图。” 蓝秋不乐意了,“我觉得这种简单的阵图没必要再弄了!要是你担心李思基础太差拖后腿,我可以单独教她!” 李思被她这么一说,不由面红耳赤地低下头。 叶渺挑着眉,似笑非笑道:“你教李思?” “叶渺,你不要瞧不起人,我最近进步可大了,只是你水平有限,不知道我的进步!”蓝秋信心满满道:“这次私试,我有把握考进前十。” 叶渺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蓝秋见她这样,正想发火,眼角余光看到一人走来,眼珠子一转,站起来大声道:“祝夫子!” 祝全正在想事情,听到有人喊他,抬头看到叶渺也在,眉心舒展地走了过来。 “祝夫子,您说说看,我这半个月来,阵法水平是不是大有长进?”蓝秋一副骄傲的口吻问道。 祝全顿了顿,看向叶渺。 ------题外话------ 风雨这几天本打算为第二个贡士大人加更,结果不小心着了凉,实在没精神。7号精品要加更,所以为贡士大人的加更,要继续往后延期了。 __ 感谢防火防盗防天蝎男的财财狗!感谢露轻灵的催更炸弹! 感谢158*****486、如禾乃秀、maydaykaka、观月、WeiXin9051c62ee3、cy56555455、宇小七、pppr3e83c、黄四仙儿、王843691736、小鸡吃糖果3、lhy1031的月票! 正文 三零三、皇上对南宫莲的处置(一更) 叶渺脸上神情淡淡,祝全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斟酌了下,“蓝秋学生的阵法水平,比之前是有所进步。” 其实按照祝全的性子,若问这话的是不相干的人,他早就直言不讳,将人说哭了。 因为蓝秋的资质,是他见过的学阵法的,几乎是最差的。 最差不说,偏偏还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若不是看在叶渺的面子上,祝全只怕是半句话都不愿搭理她,更别说耐着性子教她了。 蓝秋却是半点不知情,看着叶渺得意洋洋道:“听到没?祝夫子都说我进步了!” 叶渺提不起什么兴致的哦了一声。 “阵法上有什么问题的,可以随时来找我。”祝全看了眼叶渺。 他这话是对着叶渺说的,蓝秋却以为是对自己说的。 “谢谢祝夫子。”她脸上说不出的骄傲,“学生一定会去向您请教的!” 祝全顿了顿,“我还有事,先走了。” 蓝秋连忙道:“祝夫子慢走。” 祝全走后,蓝秋用一种傲视全场的眼神看了看叶渺几人。 叶渺和乔方子对她没有半点兴趣,只有李思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她。 蓝秋当叶渺和乔方子是嫉妒她,故意对着李思道:“李思,叶渺教了你这么久,你最近的阵法成绩有进步吗?” 李思想了想,“还行。”反正她觉得获益良多的。 “这次私试预估有考多少名?” “这个我也不知道。” 蓝秋拍拍李思的肩,“这次考差了没关系,等过了这次私试我来教你,保证让你进步神速。” 李思哦了一声,看了眼叶渺没有说话。 —— 中午薛子瑶几人去叶渺学舍用膳,用完膳休息了一会后,叶渺让叶铭叶海薛子瑶三人一起,练无阵给她看看。 之前一直是叶铭叶海一起练,薛子瑶单独一人练。 叶渺估摸着差不多了,便让三人一起合练。 薛子瑶兴致勃勃,拿了一根木棍当长剑,“叶铭叶海,来!” 第一次合练,默契上自然有所不足,叶渺提点了几句后,三人渐入佳境。 叶铭叶海一起练了许久,又与南宫莲派的人厮杀过,早知无阵的威力,薛子瑶却是第一次感觉到。 练完之后小脸兴奋得通红,“渺妹妹,我一人练时不觉得如何,现在和叶铭叶海一起,立马感觉到这无阵好厉害!” 叶渺对此却不是很满意,她想了想,“你们现在只是发挥无阵不到三分之一的威力,以后除了一起合练外,大哥哥和薛子瑶单独再抽半个时辰对练,二哥哥则练之前薛子瑶练的那部分。” 叶海哦了一声,反正妹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叶铭和薛子瑶则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说完看了对方一眼,哼一声别开眼。 叶渺在这三个字里听到了浓浓的拒绝意味,她解释道:“无阵可两人,可三人,你们三个人两两组合,便有三种可能性,威力便会增长三倍。大哥哥和薛子瑶合练之后,接着便是二哥哥和薛子瑶合练。” 薛子瑶道:“我能先和叶海合练吗?” 比之叶铭,她更愿意和叶海一起。 叶渺委婉道:“你们的时间不多,大哥哥悟性最好,他带着你一起练,事半功倍。” 要是叶海和薛子瑶一起练,指不定要练到什么时候去。 薛子瑶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应下了。 “叶海,我和叶铭练的时候,你要在一旁指点我。” 她才不要单独跟叶铭一起。 叶海双眼一亮,“好!” 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别人教他,第一次有人要他教,叶海觉得很新奇。 叶铭从鼻腔里冷哼一声,薛子瑶从他的神态里读懂了他的意思:你以为我稀罕? 薛子瑶切了一声,扭过头和乔方子说起话来。 晚上的时候,纯娘来了。 “叶三小姐,事情一切顺利,过几天就能避开宫中所有人的耳目,单独见到皇上了。” “麻烦你和三堂主了。”叶渺道。 这事是田三亲自去办的。 纯娘嘿嘿一笑,“不麻烦,要是叶三小姐方便的话...” 叶渺将一本武功心得递给她,“这是我抽空写的。里面有些是我会的,有些是我听来的,你看看对你有没有帮助。” 纯娘大喜,“谢谢叶三小姐!” 她接过后咬着牙,“哼,这次一定将那个大仇人打得满地找牙!” 叶渺之前问过一次谁是她的大仇人,纯娘没说,叶渺便没再问了。 “至于三堂主那边...” “三堂主一直对六佛阵很感兴趣,但他和张堂主几人研究了许久,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 叶渺道:“六佛阵我是在张山几人的武功基础上设计的,研究不出来是正常。” 这话叶渺之前就说过,不知田三和纯娘几人是忘了,还是因为对六佛阵太过念念不忘,一直没放弃。 “这样吧,我这里有个无阵,对人的要求不高,不过练起来需要些时间。”叶渺道:“但要是练好了,威力比张山他们的六佛阵大。纯娘,你帮我带给三堂主。” 叶渺说着将无阵的招式图递给纯娘,纯娘妩媚的狐狸眼瞪得老大,伸出来的手都颤抖了。 武阵这样的稀世之物,几乎都是江湖上大门派不外传的绝学。 无影堂在江湖上名声虽大,但根基不深,而且他们的名气,更多是在消息打探方面,以及个人武力值排行方面。 武阵这方面,几乎是摸不着边。 这几年无影堂一直费心笼络懂武阵的人,但一直没有成果,所以田三才会对六佛阵如此痴迷。 然而对于江湖人梦寐以求的武阵,眼前的少女,随手就拿出来一个,还是这种很随意的态度。 好像大白菜似的不值钱。 叶渺见纯娘一直没出声,道:“三堂主帮了我这么大忙的忙,一个无阵是有点不够,等过了六月同江学院的公试挑战赛,我再设计几个武阵送给他。” 再设计几个武阵... 纯娘嘴角抽了抽,这下子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叶渺见她还是不说话,也不知她何意,“纯娘你还有事吗?” 纯娘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像自己的激动,“叶三小姐,这无阵,妾身也能要一份吗?” 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贪心了,刚刚才拿了武功心得,又要武阵... 纯娘正想改口,却听叶渺不在意的口气道:“你想要就誊抄一份,三堂主那里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正好你一起来问我。” 纯娘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是,叶三小姐,那妾身先告辞了。” 叶渺喊住她,装作不经意道:“对了,程世子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说到这件事,纯娘兴奋的脸立马变得凝重,“世子爷没有消息传来,宫中御医一直找不到解毒之法,梅山长又去过一次,还是束手无策。” 叶渺心里突然像被什么揪住似的,有些难受。 纯娘离开后,叶渺了无睡意,拿着梅山长的阵法书随手翻了翻。 眼睛不经意瞟到梅山长之前送给她的那本制毒解毒的书。 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下意识的将书拿了过来。 之前去陈留的时候,她心里担心叶云琅夫妇,没有心情研究。 后来回来后,便将此事给忘了。 现在拿在手里,叶渺觉得自己这样临时抱佛脚没什么作用,毕竟这书是梅山长写的,平南王的毒他都没办法,她现在看这些书有什么用呢? 可是不做些什么,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叶渺犹豫了片刻,决定遵从本心,翻开了第一页。 —— 第二天下午下学后,叶铭叶海和薛子瑶约好一起练无阵。 三人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练了一会后,叶海突然捂着肚子,“大哥,薛子瑶,你们先练,我去一下茅房!” 他说着就跑开了,这一走,叶铭和薛子瑶迅速停下来,十分有默契的一人走向一边,各练各的。 叶海去茅房解决后,十分舒畅地往回走。 没走两步,只见前面一道娇小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叶海下意识拔腿就想跑,可跑的那瞬间,叶海突然想起叶渺说,上次她能及时找到他和叶铭,多亏宁娆提供的线索。 这么说来,宁娆算是救命恩人了。 叶海纠结了一会,双腿打颤地站在原地。 宁娆远远瞧见那个傻大个,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见到她就绕道跑。 谁知这次居然站在那一动不动。 宁娆心中有些好奇,本来她是要转个弯往另一个方向走的,这下就故意往叶海那边走去。 “宁...宁娆,上...上次的事情,多谢你!”叶海见到她,不自觉就结巴了。 宁娆仰着头,故意道:“我救了你,你打算怎么谢我?” 啊!? 叶海一时有些懵了。 妹妹明明说宁娆不稀罕他们的道谢的,只是他觉得人家帮了她,不管人家领不领情,他都应该说声多谢。 但现在,她问他怎么谢她。 怎么谢?这个问题叶海从来没想过。 “切,”宁娆不屑地翻个白眼,“就会嘴上说的好听,实则一点诚意也没有。” 叶海一下子脸涨得通红,大脑不经思索,脱口而出,“我...我以后不在心里喊你小矮子了!” 宁娆冷笑,伸手指着叶海,“原来你以前,一直在心里骂我小矮子!” 叶海下意识捂住脸,只露出一双瞪得老圆的脸,“你...你别挠我的脸,我...我以后都不喊了!” 他心思单纯,眼神清澈,圆圆的眼睛带着几分无辜,以至于双手捂脸这么小女生的动作,在他做来,居然有几分说不出的可爱。 宁娆刚才真的想挠他的脸的,见他这副模样,一时竟有些楞住了。 就在她失神的瞬间,叶海像只大兔子一样跑开了。 这次就放过你,大傻子!宁娆对着叶海的背影哼了一声。 …… 南宫莲最近过得越来越顺心了。 自叶珠满月宴后,近一个半月来,皇上没派人召她进宫,太后也没派人来说她,事情似乎就这样无声无息过去了。 南宫莲曾经很担心,写信问了宫里的眼线。 眼线回信告诉她,皇上最近很忙,平南王又中了毒,皇上心里焦急,只怕没心思理会别的事情。时间一长,有些事过了就过了,不会旧事重提了。 平南王与皇上自小一块长大,两人感情情同兄弟,这点南宫莲比谁都清楚。 南宫莲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和叶云泽的关系,基本已经回到叶珠满月宴之前。 她曾问叶云泽要不要办叶珠的百日宴,叶云泽道:“阿珠是我们的女儿,不能因为阿宇委屈了她。” 南宫莲不过就此一问,她当然不会因为叶宇而委屈了自己的女儿,但能得到叶云泽的同意,说明叶云泽心里已经放开了大部分芥蒂。 这让南宫莲很满意。 或许是听到了风声,这几天公主府又开始多人走动起来。 之前避之不及的贵妇人们,又纷纷派人上门试探的约她喝茶赏花。 南宫莲看着那些帖子,面上露出嘲弄的笑。 “都回绝了。” “公主,这可是个好机会。”阿圆劝道:“您不必意气用事。” 她以为南宫莲还在为之前这些贵妇人们的闲言闲语生气。 “世态炎凉,见高爬,见低踩,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南宫莲道:“不过阿宇现在这种情况,我好不容易和驸马的感情好了些,不能寒了他的心。” 阿圆反应过来,“公主说的是,是奴婢想的不周全。” “百日宴还有半月,我走不开,阿圆你多看着点。” “是,公主。” 两人又说了一些寻常话,公主府管事匆忙而来,“公主,宫里来圣旨了。” 南宫莲面上一喜,“看来是给阿珠百日的赏赐来了。” “快!帮我盛装打扮!” 阿圆连忙招呼丫鬟们,将南宫莲打扮得光彩夺目,贵气逼人。 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南宫莲众星拱月般出来了。 传旨的太监面无表情地打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淳华公主南宫莲,鱼肉百姓,作风不端,导致百姓怨声四起,丢尽皇室脸面。现夺去淳华公主名号,没收所有财产,贬为平民,钦此!” 正文 三零四、叶云泽知道真相(二更) 跪在地上的南宫莲猛的抬头,装扮精致的脸一下子血色全无。 “不,不可能,不可能会这样。” 南宫莲跌坐地上,一身华丽的装扮,与她此时的神情形成强烈的对比。 她失神自语,“不可能会这样,皇兄不会这样对我的!” 南宫莲不死心地看向传旨的太监,“我要见皇兄!我要去宫里见皇兄!我要告诉皇兄,我没有害前驸马,我没有养面首,我是被人污蔑的!” “还有那些长工们的工钱,我不是故意克扣的,是庄子上那些管事蒙蔽了我,所有的事都不关我的事!” 传旨太监冷漠无情道:“南宫莲,你现在已是平民之身,没得皇上召见,无权进宫!” “那你帮我这些话告诉皇兄,你告诉他我是冤枉的!” 南宫莲拉住太监的衣角,死死攥住不肯撒手,仿佛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太监冷冷看了一眼,“皇上早料到你会如此,吩咐奴才转给你几句话。” “什么话?”南宫莲心里升出一丝希望。 “原本你之前做的那些事,皇上念及亲情,无论是真是假,皇上都想着放你一马。” 南宫莲黯淡的双眼顿时亮起来,却在听到后面的话后,变成死灰一片。 “可你不知悔改,居然妄图谋害临安侯府子孙!” “叶大将军率领千军万马在前线对抗燕人,守卫武国皇室和百姓,而你,却在背后谋害他的儿子,断他的根!” “若皇上还包庇你,这事一旦传到其他将领耳中,寒了所有将士的心,谁还愿意领兵出征?谁还愿意保卫皇室和武国?” “南宫家两百年的基业,不能毁于你之手!所以皇上才忍痛下了这个决定,并表示终生不会召你进宫!” 终生不会召她进宫?那就表示,她被皇上彻底放弃了?! 她一无所有了?! “不!”南宫莲低声痛吼。 她是淳华公主,是皇上的二皇妹,她不要做平民,她不要一无所有! 南宫莲还要苦苦挣扎时,忽然一道惊天霹雳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阿铭和阿海被人掳走,是你找人做的?”叶云泽低沉的声音掩饰不住强压的愤怒,“那么阿宇受伤,也是你的人所致?” 因为过于愤怒,叶云泽的声音都在颤抖。 “不,不是我!”南宫莲顾不得与传旨太监纠缠,慌忙向叶云泽解释,“驸马,你听错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不关我的事,一切都不关我的事!” 叶云泽低低笑起来,笑容里说不出的愤怒与凄凉。 南宫莲将叶宇害成这样,他却感激于她对叶宇不眠不休的照顾,努力让自己忘掉过去,打算与她重修于好。 “南宫莲,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可怕女人?” 她害得阿宇昏迷不醒,却可以装作没事人般照顾他,甚至对自己这般贴心,叶云泽想起,脊背都不由麻起来。 “驸马,你误会我了,你真的误会我了。”南宫莲哀求地看向叶云泽,却见他冷漠地别开眼。 “这事,我不会轻易算...” 话没说完,一个丫鬟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公主,驸马!四少爷醒了!” 叶云泽顾不上其他,连忙向叶宇的院子走去。 南宫莲心中不由又升起一丝希望,如果叶宇没事,她派去的人误伤叶宇这事,就可以想办法揭过了。 美妙的幻想很快被传旨太监冰冷的声音打破,“请在两日内搬离公主府!” 然后手一扬,“带走!” 几个从宫里出来的宫女嬷嬷,被随行的御林军押走了。 “公主!” 阿圆挣扎着不肯走,太监一个手势,御林军直接将其打晕拉走了。 “阿圆!” 南宫莲尖叫一声,却没人理会她。 华美的院子里,很快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望着这冷冰冰没有半点人气的院子,只觉得就像一个华丽的牢笼。 只可惜,就算是个牢笼,她也没资格待在里面了。 南宫莲失魂落魄地进了屋,靠在榻上,疲惫地闭上眼。 刚才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不真实。 她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改变,怎么突然之间,她就跌入谷底了呢? 她恍恍惚惚地想着,不愿睁眼面对这一切。 好像只要她不睁眼,她就依然是淳华公主南宫莲,所有的一切依然同从前一样!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睡着。 门口传来的响动,让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看到站在门口的叶云泽,睡了一觉的南宫莲记忆有些不全,下意识道:“驸马,你来了呀,为什么站在那里,快进来。” 直到接触到男人阴冷的眼神,她生生打个寒颤,才将之前的事情想起来。 “驸马,”她扯出一抹笑,“阿宇,没事了吧?” “阿宇,醒了。”叶云泽的眸底浮上痛苦的神情,“但他,成了一个傻子,一个连三岁小孩都不如的傻子!” 最后两句,叶云泽几乎是吼出来的。 双目欲裂,眼角猩红,神情狰狞。 之前大夫说叶宇或许会在睡梦中死去,几次都差点没了呼吸最后都强撑过来。 叶云泽以为他的儿子福大命大,定会安然度过此难关。 可没想到,叶宇是醒了,也没事了,却因为撞到脑袋,变成了一个傻子! 当他看到叶宇流着口水,吮着手指,向他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时,叶云泽的心几乎碎成了两瓣。 他唯一的儿子,他夺爵的希望,就生生被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给毁了! “驸马!”南宫莲冲过去抱住叶云泽的胳膊,急切道:“没事的,阿宇既然能醒,一定能治好的!我认识很多名医,我可以介绍给你认识,他们一定能治好阿宇的病的!” “滚开!”叶云泽狠狠甩开南宫莲,他现在连看她一眼都嫌恶心,更别说让她碰了。 南宫莲却不肯松手,她已经不是公主了,她不能失去叶云泽,只要她还在叶云泽身边,她起码还是知州夫人,侯府三夫人! “驸马!”南宫莲哀求道,脸上妆容因为汗水化开,粘粘腻腻的,看了更让人反感。 叶云泽使出全力用力一推。 南宫莲尖叫一声,整个人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 “驸马?”叶云泽嘲弄一笑,“南宫莲,你以为你自己还是公主吗?” “驸马~”地上的南宫莲低低申吟起来,“我...我肚子痛...” 叶云泽冷笑一声,“还想用这种手段来唬骗我?南宫莲,阿宇的事,我跟你没完!” 他说完,看也不看南宫莲一眼,直接摔开帘子走了出去。 南宫莲倒在冰凉的地上,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流失,双眼慢慢模糊起来。 陷入昏迷前,她无意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窗外的景色。 初春时分,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都开始发芽,枝头一片绿意,焕发着无限生机。 南宫莲却觉得她的生命,再也没有半点生机。 —— 公主府要被收回了,府中的下人们惶惶不失所措。 叶云泽和大夫们商量着医治叶宇的方法,之前管着府中丫鬟们的南宫莲身边的人,都被御林军带走了。 没人打理的公主府混乱一片。 没人准备午膳,也没人敢去南宫莲的院子里。 直到快天黑的时候,才有人决定去问个清楚明白。 是去是留,总得给个说法。 然后就看到倒在地上,全身冰凉不知昏迷了多久的南宫莲。 “啊!快来人啊,公主昏倒了!” 替叶宇医治的大夫还没走,叶云琅再憎恨南宫莲,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死,连忙带了大夫来到南宫莲的院子里。 大夫替南宫莲把了脉后,可惜地摇摇头,“三夫人小产了,身体太虚,需要好好调理。” 他顿了顿,“只怕以后都不会再有孕了。” “什么!?”叶云泽呆住。 刚才南宫莲倒在地上不起,喊着肚子痛,他以为她装模作样,没想到... 可他根本不知道南宫莲有孕了啊! 他不由看向床上的南宫莲,只怕她自己都不知道吧,若是知道,她定会早早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叶云泽想起刚生下叶珠没多久,南宫莲跟他说,太医说她的身体趁月子期间好好调理,以后还有机会再怀上,而且很可能会是儿子。 “驸马,我一定会帮你生个儿子。”她那时一脸幸福的道。 可现在,他刚失去了一个儿子,又亲手毁了另一个儿子! 叶云泽双手抱头,痛苦的嘶吼声,从喉间溢出。 —— 南宫莲出事的这天,正是太中学院私试这天。 乔方子小声问叶渺:“渺妹妹,这次打算怎么考?” “随便考。”叶渺现在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那本毒书上,考试什么的,根本没心思理会。 乔方子哦了一声,随便考就是不打算展露实力了。 既然渺妹妹随便考,那他也随便考吧。 蓝秋则志得满满的要取个好成绩,甩到叶渺脸上。 一整天的考试下来,蓝秋很满意,特别是阵法,她觉得自己一定能拿高分。 第二天早上,夫子拿着成绩来了。 “现在宣读这次私试的成绩,第一名,宁娆,第二名,叶梨...” 自从分班后,阵法兵法武功几班侧重不同,成绩排名便单独排。 “第八名,李思...” 蓝秋本来得意地等着自己的名字,结果没听到她的名字,先听到了李思的名字。 蓝秋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李思也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坐在位置上,傻傻的一动不动。 “李思学生,这次进步很大,考了第八名。”夫子和蔼道。 李思这才颤颤微微地站起来,指着自己不敢置信,“夫子说的是我吗?” “正是你,李思学生,特别是阵法,完成度很高,拿了九分。”夫子道:“以后也要继续努力。” “是,夫子!”李思激动得脸都红了,至此才相信自己真的考了第八名,阵法还拿了九分。 要知道她以前拿七分都是勉强。 “第九名...第十名...第十一名...第十二名,蓝秋。” 蓝秋得了十二名,比她预料的成绩差了两名,但也是进步很多了。 “蓝秋学生这次也考得不错,阵法拿了八分,继续加油。” 若是没有李思作对比,蓝秋觉得十二名的成绩她很满意了。 可是因为李思,蓝秋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李思,你怎么会进步这么多?”她忍着嫉妒和酸意问,“特别是阵法。” 她得祝全指点才拿了八分,李思却拿了九分。 “多得叶渺指点。”李思有些不好意思,转头看向叶渺,无声地向她表示多谢。 此时夫子正念到最后两名,“第二十三名,叶渺,第二十四名,乔方子。” 蓝秋冷笑两声,“倒数第二名,能教你教到第八名?我看你是撞运了吧?” 她跟李思天天在一起,没见李思有别人指点,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李思碰巧撞运了。 李思也不知如何跟她解释,自她听从叶渺的指点,认真复习一些基础阵法后,发觉以前很多不懂的东西突然间就懂了。 “或许是我运气好吧。”李思道。 下午下学准备离开学院前,金子突然前来找叶渺,说山长大人找她。 叶渺随着金子前往梅山长处。 “山长大人。” “丫头来了。”梅山长看起来有些心不在蔫。 “山长大人有事吗?” “是这样的,同江学院挑战赛的阵法比试,你设计个简单点的,不要太打其他两个学院的脸了。”梅山长道:“毕竟几十年的老友,多少给他们留点面子。” 叶渺应下了,不过她有点不明白,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才到挑战赛,梅山长这么早要求她做什么。 梅山长看出她的疑惑,“老夫明天出远门,不知挑战赛前,能不能赶回来。” 叶渺了然,“可是为了寻找平南王的解药?” 梅山长点点头。 叶渺咬了咬唇,“平南王到底中的什么毒?” “老夫也不清楚。”梅山长叹口气,“此毒不会这么快要人的命,却极为霸道。中毒者全身浮肿,五脏六腑动不动就会剧烈疼痛,容易产生饥饿感,却又吃不下东西,一吃就吐...” 叶渺听了一半,便面色大变。 这症状,跟宝儿前世中的毒,一模一样! ------题外话------ 感谢千门酒、en妖精、红尘素芯、小家伙呆呆、柳冰雾、王843691736、131*****130的月票! 正文 三零五、叶梨:山长大人想收的关门弟子,是叶渺!(一更) 前世的平南王此时对外宣称生病了,那时叶渺正帮助南宫焱对付太子,除了太子一党的人,叶渺对其他人都不在意。 所以前世平南王究竟是生病了还是如今世一样中毒了,叶渺不得而知。 宝儿前世的毒是叶梨下的,那今生平南王的毒又是谁下的? 宝儿前世直到死都没找到解药,平南王是否亦会如此? 如果平南王出了事,那程烁... 叶渺有些不敢想。 她虽然没有见过平南王,亦从未从程烁嘴里听到过关于平南王的只字片语。 可上次从陈留回来,程烁一听平南王受伤,立马赶回上京。 还有这次,二话不说就离开上京去给平南王寻药,甚至没有跟她告别。 这些,足以证明程烁对平南王的感情。 叶渺不由闭了闭眼,心里突然慌得厉害。 她还想到了宝儿。 如果命运的大齿轮,依然如前世一样运转,那宝儿即便来到这个世上,会不会也会如前一样中毒? 不,同样的事情,她绝对不允许再次发生! 叶渺突然有些后悔,之前对医术和毒术那么不上心。 梅山长说完后,见叶渺闭着眼,面色苍白,不由问道:“丫头,哪不舒服吗?” 叶渺缓缓睁开眼,“山长大人,等您回来后,我想跟您认认真真学医。” 若是以前,梅山长定会乐开了花,可此时的叶渺很不对劲,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梅山长慈爱地看着她,“看来平南王的事情,把你吓坏了。你想学,老夫就教你。” “谢谢山长大人。”叶渺站起来,身体有些飘,“那我先告辞了。” “回去后好生歇息,要是不舒服,找个大夫瞧瞧。” “知道了,山长大人。” —— 天黑的时候,叶渺等人回到临安侯府。 经过公主府的时候,叶渺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公主府门上已经贴上了大大的封条。 她面无表情地放下帘子。 后面马车上的叶梨下了马车后,看到被封住的公主府,整个人都懵了。 明明前些天她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被封了呢? 叶梨咬着唇上了马车,前往临安侯府。 一下马车,她迫不及待找来叶管家,“叶管家,公主府是怎么回事?阿爹阿娘呢?” 叶管家道:“回五小姐,三夫人昨儿被皇上下旨夺了公主封号,没收全部财产,贬为平民...” “什么!?”叶梨目瞪口呆。 皇上一个多月不闻不问,没想到一理起来,就直接将南宫莲打到尘埃里! “阿爹呢?他现在哪?” “三老爷在衙门还没回来,三夫人小产昏迷不醒,正在富贵院休养,四少爷醒了,五小姐若是得空,可以去陪陪他。” 南宫莲小产昏迷不醒?叶梨还没来得及消化,在听到后面一句叶宇醒了的话后,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 “四哥哥醒了?!” “是的,五小姐。” “我现在去看四哥哥!” 叶梨说完就急忙走了,因为太过匆忙,以至于没留意到叶管家在说到叶宇时,脸上悲悯的神情。 等她去到叶宇的房间,看到叶宇舔着糖葫芦,脖子上的围兜全被口水打湿时的样子时,整个人呆若木鸡。 叶渺回来后没多久,也很快听说了南宫莲小产和叶宇醒了却变成傻子的事情。 “罪有应得。”她淡淡道,拿着筷子的手只停顿了一下,很快夹向一块红烧肉。 令人食指大动的红烧肉夹起正要放到嘴里,她突然放下。 神情若有所思。 叶宇先是差点死了,据说几次死过翻生,现在醒来又变成了傻子。 先死后傻…一死一傻… 这么说来,岂不是替代了前世叶铭叶海的命运? 叶渺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小姐,你怎么啦?”桃花见她夹了块红烧肉久久不吃,轻声问道。 “没事。” 叶渺若无其事地埋头吃起来,可颤抖的手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激动。 —— 第二天一早,侯府的下人才刚刚忙碌起来,门外便传来砰砰砰地敲门声。 门房连忙打开一侧的小门,探头一瞧,整个人楞住了。 只见余氏和罗嬷嬷两个人,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外,身后停着一辆老旧的马车,上面堆着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余氏已经被叶青石休了,门房不知该如何称呼她。 “去将你们二老爷三老爷叫出来!” 虽然被休,但她还是叶云涛叶云泽的亲娘! 门房不敢怠慢,马上进去喊人。 叶云泽正要去衙门,听到余氏在外面,懊恼地拍了一下脑门,赶紧往外走。 余氏一见他,怒道:“老三,怎么回事?我在公主别院住得好好的,突然就被人赶走了,说是什么皇上要收回。到底怎么回事!?” 自南宫莲嫁给叶云泽搬进公主府后,她之前住的别院便让余氏住了,余氏有了南宫莲这个三儿媳,在别院作威作福,过得特别滋润。 叶云泽说南宫莲会想办法让她回侯府,因为南宫莲的身份,余氏也不敢催,便一直安心地住在别院。 昨晚无缘无故被赶出来,余氏憋了一肚子火,要不是太晚找不到马车装东西,她半夜就来找麻烦了! 叶云泽低低解释了两句,余氏大吃一惊,“什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居然都没告诉我!?” “阿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先找间客栈让您住下。” “住什么客栈,我不要住客栈!”享受惯了的余氏,哪受得了客栈简陋的生活,“你买个宅子给我住下!” “阿娘!”叶云泽捏捏眉心,“儿子的那一点俸禄,都用来打点上下了,哪来的银子给您买宅子?” 这里又不是乡下小镇,是青州城,物价只比上京低的青州城。 “您要是不嫌弃,儿子想办法送您去乡下的庄子上住。” 虽然离青州城远点,但起码有人伺候着,吃喝不愁。 “我不去!我死也不离开青州城!老三,你想办法将我弄回侯府,否则我宁可死在客栈里,让人指着你的鼻子骂你不孝!” 叶云泽长长吐出一口气。 南宫莲昏迷不醒,叶宇成了傻子,他不再是驸马,青州知州的位置能坐多久还不知道。 他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再加一个胡搅蛮缠的余氏,叶云泽深感无力。 他随口敷衍道:“行行行,您先去客栈住下,儿子一定想办法。” 余氏这才骂骂咧咧地走了,若有人仔细听,便能听她在骂南宫莲无用,应该先将她弄回侯府后才出事,害得她白白期盼一场,浪费了一年多时间。 —— 昨晚回来得晚,叶渺几人没去向叶青石请安,约了今早一起去。 去到荣华院,叶青石刚用完早膳没多久,见到三人一起来,清瘦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 “都来了。” “孙儿(孙女)见过祖父!” “行了,都坐下说话吧。”叶青石道:“最近在学院里如何?” 叶铭为代表,简单地说了一下。 叶渺低着头在想事情。 皇上处置南宫莲的真正原因,田三答应了不宣扬出去。 现在叶青石还不知情,叶渺想着要不要告诉他。 如果叶青石知道了,定不会让南宫莲待在侯府。 但世人向来同情弱者,在不知晓实情的情况下,必定会指责叶青石无情无义。 叶渺不想他背负这样的骂名。 她正想着,这时叶管家进来了,神情有些奇特,“老太爷,大...大小姐回来了。” 叶蓉又不是第一次回来,结巴个什么劲?叶青石微微皱眉。 “大小姐,还...还带了一个人回来。” 话落,只见叶蓉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踏入荣华院。 叶青石几人看清那小男孩的容貌时,不由瞪大眼。 整个荣华院,顿时一片安静。 “阿恩,快,见过祖父。”叶蓉柔声道。 阿恩似乎有些羞涩,却依言向叶青石行礼,“阿恩见过祖父。” 叶青石嘴唇颤抖,“他...他是...” 其实几乎不用问,也知道阿恩是谁。 因为他的样子,几乎跟叶云涛一模一样! “祖父,阿恩是阿爹的儿子,您的孙子。” 此时闻讯赶来的叶云涛,衣衫都没有完全整理好。 他顾不上同叶青石行礼,激动的上前一把抱住阿恩,“阿恩,我的儿啊!长得这么像我,一定是我的亲儿!” 自从叶寒叶凯同时死后,叶云涛深受打击,像没了希望的人一样,这两年过得浑浑噩噩。 现在突然得知自己以前的相好卢娘,偷偷替自己生了一个儿子,叶云涛顿觉人生充满了希望! 与他的激动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来给叶青石请安的叶梨。 三房从爵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资格。 而二房,本来已经被人遗忘的,却突然凭空多出一个四五岁的儿子,一下子又有了机会! 叶梨不由望向叶蓉。 她们两人之间,为了南宫焱明争暗斗,旁人或许不知,但她们自己最清楚。 叶蓉陪伴在南宫焱身边,为他鞠躬尽瘁,叶梨有南宫莲这个公主为阿娘,还有哥哥阿爹可能继承爵位。 算起来,两人旗鼓相当。 但现在,叶梨一夕间失去所有,叶蓉却突然多了个亲弟弟,多了袭爵的筹码。 若有叶渺相助,叶梨觉得自己或许还能与之争一争,可叶渺已不愿助她,此消彼长,她拿什么跟叶蓉争? 可就这样放弃吗? 不!绝不!叶梨捏紧手心。 既然老天爷待她不公,不让她靠任何人,那她就要靠自己! 她拼死也要为自己挣出一条锦绣之路! 叶渺眯眼看着那个叫阿恩的小男孩,不得不佩叶云涛的基因真是强大。 不只孟浅月生的几个孩子像他,连南嬷嬷和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也七成以上随了他。 这个阿恩,比之之前的叶凯还要像,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叶云涛! 但问题是,前世这个叫阿恩的小男孩并没有出现... “妹妹,这个小家伙,跟二叔长得好像啊!”叶海在她耳边没心没肺地感慨。 叶渺收回心神,嗯了一声,“是好像。” 叶云涛抱着阿恩好一会后,才想起关键的事情来。 “阿爹,儿子要交阿恩认祖归宗,请阿爹成全!” “妹妹,你说祖父会同意吗?”叶海又问。 “会吧。”叶渺道。 古人重子嗣,没了孟浅月,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果然叶青石道:“先问清楚,若真是叶家子孙,选个日子让他进祠堂。” —— “叶渺,我的阵图构思哪里不好了?”蓝秋指着自己的阵法图大声问道。 私试过后,是交选拔寒阵图构思的日子,这日一到学院,蓝秋兴冲冲地交了自己的构思。 结果,叶渺看了两眼就否决了,“不行。” “叶渺,你一个倒数第二的,凭什么说我的不好?”蓝秋气愤道:“哪里不好了,你给我说清楚!?” 李思在旁边小声劝道:“蓝秋,别这样,小声点,有话好好说。” 蓝秋气得爆粗口,“好好说什么,你看她,仗着自己撞运当了头,就把人家的心血当狗屎...” “啪!” 叶渺手中的阵法书往桌上狠狠一扔,一双杏眼含着戾气看过来。 本来大吼大叫的蓝秋,突然被那气势震住,竟是生生闭了嘴。 乔方子:渺妹妹做得好,早该给这种不识好歹的人点颜色看看! “你要是不服,”叶渺眯着眼,面若冰霜,“就从我的组退出!” 李思大惊,“夫子说了...要四人一组...” 蓝秋本来被吓到了,听到这话底气立马上来了,“退就退!少了一人,我看你们怎么参加选拔!哼!” 她说完怒气冲冲地回到位置上。 叶梨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将孔无瑕叫出来,“孔无瑕,我有点事与你说。” 孔无瑕刚看完好戏,心情好得很,闻言便随叶梨走出去。 出去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看到叶渺那组没有?这都三月了,还没定好构思不说,居然还让蓝秋退出!哈哈哈,难不成她以为凭自己倒数第二的成绩,能设计出什么惊天阵法不成?” 叶梨却没有笑,看着孔无瑕道:“孔无瑕,你知道山长大人,一直想收谁为关门弟子吗?” 孔无瑕仍然大笑不止,“谁?” “我的三姐姐,叶渺。” 这下孔无瑕笑不出来了。 正文 三零六、原来南宫莲的报应在这里(二更) “她凭什么?”孔无瑕冷笑,“要资质没资质,要勤奋没勤奋。” “山长大人看上的关门弟子,你认为,真的没有资质吗?”叶梨看了她一眼,“不瞒你说,之前我能入太中学院,能夺榜首,都是多得三姐姐。” 孔无瑕咬着唇,“我不信,如果她这么厉害,为什么一直倒数?”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隐瞒实力。”叶梨道:“若她一直隐瞒,我也不想拆穿,但她这次,想参加同江学院的挑战赛。” “她以为自己想参加就能参加?”孔无瑕哼了一声,语气不屑。 “我不知道,我告诉你只是想你不要轻敌。”叶梨抬头看到走过来的夫子,收了声,“夫子来了,先进去。” 因为叶梨这番话,孔无瑕整堂课下来都心不在蔫,双眼不由自主往叶渺这边瞟。 叶渺神情淡淡,阵法书摆在桌上,随便打开着。 孔无瑕留意到,她翻开的页面,根本不是夫子在讲的内容。 以前孔无瑕人不曾在夫子授课时关注过叶渺,就算偶尔眼光扫过,看到此情此景,大约也就在心里认为她是破罐子破摔了。 可听了叶梨的话后,孔无瑕心里反而生出了别的想法。 她初初不相信,不想相信,可她心里其实很明白,如叶梨所言,山长大人何许人也,会收一个没有资质的人为关门弟子吗? 叶渺现在这幅模样,可以解释为破罐子破摔,亦可以解释为夫子讲的内容太简单,她根本懒得听。 孔无瑕越想,越倾向后者。 小休的时候,她看到蓝秋走出去,鬼始神差地跟着出去了。 “蓝秋。” 蓝秋回头见是孔无瑕,大大吃了一惊,要知道孔无瑕平时可不会跟她说话。 “有事吗?孔无瑕。”她受宠若惊道。 孔无瑕直接道:“我想请你帮个忙,如果你能帮到我,我可以向夫子申请,将你拉进我们组。” 进孔无瑕的组? 这可是必胜的组! 蓝秋哆嗦起来,“你说,我能帮你的一定帮!” “我不想叶渺参加选拔赛,你能做到吗?” 孔无瑕与叶渺向来不和,戊班的人都知道。 蓝秋只犹豫了一秒,立马答应下来,“好!” 反正叶渺的水平,参不参加选拔赛根本没差,何不卖孔无瑕一个好? 这样对自己也好! 两人为了避嫌分头离开,孔无瑕一回头,看到宁娆站在身后,正眯着眼看着她。 孔无瑕心中一跳,“宁娆你在这里做什么?” 心想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孔无瑕,收起你那些肮脏的心思!要赢,就堂堂正正的赢!”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孔无瑕别开眼。 宁娆道:“你刚才跟蓝秋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马上让蓝秋停止,不然我去告诉夫子!” “宁娆,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把蓝秋喊来对质。”孔无瑕略带挑衅道。 两人既然达成共识,自然不会轻易指证!宁娆冷笑一声,“想不到你这么不要脸!” 这话激怒了孔无瑕,“宁娆,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你要是不想和我一起,你就退出我们组!” “退就退!道不同,不相为谋!”宁娆轻蔑地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孔无瑕开始有些慌乱,很快镇定下来。 宁娆虽然是全班第一,资质水平皆在她们之上,但现在不足一月不说,她只有一个人,根本没法参加选拔赛! 退出也好,退了组里就是她说了算!孔无瑕捏紧拳头。 宁娆回到自己位置上,有些恼火地瞪了一眼旁边的叶渺。 她从同江学院转过来,一是为了找梅山长的关门弟子,二是为了看着叶渺不许她接近程烁。 可来了大半年,关门弟子不知所踪,叶渺之前一病就病了四个月,人影都见不着,还动不动家里就出点事,让她想找麻烦都不好意思。 甚至还阴差阳错帮她找回她的哥哥们,现在,她又听到孔无瑕要对付她... 啊啊啊!好气啊!她找不着她的麻烦不说,为什么还要一再帮她?! 叶渺被宁娆怨气甚重的眼神弄得莫名其妙。 正想张口说什么,宁娆狠狠道:“看好你组里的人!” 说完扭过头,再也不想看叶渺一眼。 叶渺更加莫名其妙,耸耸肩没放在心上。 到了下午的时候,蓝秋主动找来,语气有些低声下气,“叶渺,上午是我态度不好,我说退出是气话。有什么要做的,你尽管说就是。” 叶渺哦了一声,当作回应。 蓝秋见她没反对,就当她同意了。走向自己位置的时候,悄悄向孔无瑕使了个眼色。 乔方子凑过来,“渺妹妹,这个蓝秋,有问题。” 叶渺看他一眼,“无所谓。” 乔方子竖起大拇指:渺妹妹不愧是渺妹妹,牛! —— 南宫莲昏睡了五天后终于醒来,此时已是三月初,天气回暖,她因为身子弱,仍然觉得全身发冷。 “来人,给我多加床被子。” 她咳嗽着喊了好久,才见一个眼生的丫鬟不情不愿地走进来,“被子在柜子里,冷不会自己拿吗?” 南宫莲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可她明白,自己已不是以前的南宫莲。 她压下心中的屈辱,不出声,只冷冷瞧着那丫鬟。 丫鬟受不住她的眼神,骂骂咧咧地拿了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后,转身就要离开。 “你帮我喊奶娘过来。” 丫鬟站定,“三老爷说,三夫人您身子不好,怕您将病气过给七小姐,下令若没他的允许,不许您看七小姐。” 南宫莲咬着唇,她现在这样子,确实不宜见叶语。 但叶云泽什么意思,这是要将她禁足吗? “你帮我喊阿兰过来。” 丫鬟不嫌不淡道:“二小姐忙的很,奴婢可不敢去打扰。” 南宫莲狠狠咬住下唇,褪下手腕间一个镯子,“你帮我带两个字给她,这个就是你的。” 她身上戴的,自然是千金难换的好物,丫鬟眼睛一亮,“奴婢马上去。” 叶兰很快就来了,站在离床榻很远的地方,“三婶婶有什么事?” 南宫莲淡淡看了她一眼,“长话短说,我有几个要求,一,给我请最好的大夫来看病,二,将这个轻视我的丫鬟发卖了,换个听话的来。” 刚才跑腿的丫鬟本以为完成了任务,会得到赏赐,哪知得来的,却是要被发卖的下场。 她吓得跪在地上,“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命!” 叶兰哪里会理会她,皱眉看向床上的南宫莲,“三婶婶的病,一直是三叔在找大夫,我不好插手。”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是不是以为我躺在床上,就奈何不了你了?所以这般推托?”南宫莲对着叶兰,缓缓用口型吐出两个字:账本。 叶兰面色一变,刚才若不是丫鬟带来这两个字,她根本不会来见南宫莲。 “知道了,三婶婶,我会想办法。”叶兰咬咬牙离开了,顺便让人将丫鬟带走了。 那丫鬟一直哭闹着不要被卖掉,叶兰本就烦心的很,正要让人堵上她的嘴,前面传来一道声音,“二妹妹,这是怎么回事?” 叶兰抬头见是叶蓉,也不隐瞒,“小翠得罪了三婶婶,三婶婶要卖了她。” “三婶婶?”叶蓉似笑非笑道:“她现在还能使得动你?” 叶兰面上一红,心知现在的叶蓉并非以前的大姐姐,若是她起了疑心,随便一查便能查出原由。 便挥手让丫鬟们离开后,低声将账本一事说了。 叶蓉听后笑了,“这么简单的事情,二妹妹都解决不了?” 叶兰面上更红,“请大姐姐指点。” 叶蓉道:“你过来,我教你。” —— 南宫莲等到天黑,不见大夫来,心想叶兰的办事速度真慢。 她肚子有些饿了,便对外喊道:“晚膳送来了吗?” 喊了好几声没人应,快要发火时,终于有人推门进来了。 南宫莲眸子一缩,“你怎么还在这?” 之前的丫鬟小翠皮笑肉不笑,“奴婢是府里的丫鬟,被安排来伺候您,不在这里在哪里?” “去将阿兰喊来!”南宫莲气得不轻。 小翠笑得更大声了,“喊来让二小姐将奴婢发卖吗?奴婢可没这么傻!” 南宫莲冷冷看着她,“你将她喊来,我不追究。你若不喊,夫君或阿梨,迟早会来看我的,只要我不死,我就先弄死你!” 她眼神冰冷如毒蛇,小翠浑身发凉,刚才的嚣张气焰顿时蔫了。 “奴婢这就去,三夫人稍等。” 小翠很快回来,“对不起,三夫人,兰院的人说二小姐休息了,谁都不许打扰。” 南宫莲料想她不敢唬弄她,便道:“先给我弄点吃的来,明天再去喊。” “是,三夫人。” 小翠第二天一共跑了四次,才终于将叶兰请来。 叶兰自动坐在离床最远的地方,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袖,“三婶婶什么事,我手头事忙,有话就快说吧。” 那漫不经心的模样,看得南宫莲火气,“你不清楚我找你什么事?” 叶兰道:“若是请大夫的事,我还是那句话,我虽然管家,但没什么权利,三叔没开口,我不好擅专。” “你少耍花样?”南宫莲厉声道:“你难道不怕我将账本的事情说出去?” “账本?什么账本?我不懂三婶婶在说什么?”叶兰抬起头,装出一脸疑惑的样子。 “既然你不在乎,那我...” 叶兰忽然笑起来,“三婶婶,原来你想伪造账本诬陷我。可是你说祖父是相信我呢,还是相信你?” “是不是伪造,派人一查便知真假。” “那我不妨告诉三婶婶,大姐姐昨日来,帮我填补了亏空。现在帐上已平,我根本不担心。” 叶兰的话,南宫莲压根不信,她是过来人,一个贪了一次尝到甜头的人,只会越来越贪,绝不会轻易收手。 但她现在没人去查,只能眼睁睁看着叶兰扬长而去,气得浑身发抖。 —— 月中叶渺等人回来后,叶梨被南宫莲叫去了。 叶梨进了富贵院,见屋里没人,看到南宫莲也不说话。 南宫莲也不指望她向以前一样行礼喊阿娘,反正她现在有了自己的女儿叶珠。 “去给我找最好的大夫来,买最好的补品来。” 南宫莲有前公主的身份,叶兰不可能饿死她或是太亏待,补品什么的都有正常供给。 可南宫莲的身子还是一日差过一日,越来越瘦,几乎快皮包骨了。 叶云泽恨她害叶宇成这样子,没有休了她或是将她赶出去,完全是看在叶珠的面子上,根本不会费心替她找好的大夫。 南宫莲心里清楚,便想办法逼叶梨。 “我哪里有银子?”叶梨拒绝。 “这是你的事情!”南宫莲道:“你别忘了,你哥哥受伤变傻,有你的份!还有阿锐的信!” 叶梨不得已咬牙应下。 第二天请来几个青州名医,把脉后皆摇摇头,“三夫人这是旧疾加新伤,伤上加伤,若想痊愈,需以褐色象牙为药引。只是这褐色象牙,可遇不可求。” 南宫莲才不管有多难得,几十年的公主身份,让她早就习惯了想要什么,千方百计都要得到。 “阿梨,这事就交给你了。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若三个月之内找不着,别怪我翻脸无情。” 反正再拖下去,只怕自己也活不了,那就活就一起活,死就一起死! 叶梨气得恨不得掀桌子,她就是一普通学院学生,哪有那么大本事!? 不过,褐色象牙,等等,有点耳熟! 叶梨想啊想,终于想起二年多前男子内试时,叶渺与叶漫打赌,从她手中赢了一根褐色象牙。 “三姐姐那里有!” 南宫莲一听,立马让她将叶渺喊来。 “阿渺,”南宫莲和颜悦色,眼里却是说不出的急迫,“听说你手中有一根褐色象牙,你要多少银子,我都可以给你,你将它转卖给我!” 叶渺忍不住勾起唇角,原来南宫莲的报应在这里。 她似笑非笑道:“三婶婶还不知道吧,当初陈留之危,我娘操劳过度感染风寒引发旧疾,已经将褐色象牙作为药引入了药。” ------题外话------ 潇湘网页又崩了~~~ 感谢宝宝妈818、北斗星儿、黄四仙儿的月票! 感谢蜡笔小心520的评价票! 正文 三零七、乔方子:说好的一起考砸,结果你背着我考第一!?(一更) 南宫莲面色剧变,“不可能!” 世上哪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她刚需要褐色象牙,褐色象牙就被用光了! “三婶婶要是不信,可以让人去陈留找个大夫打听打听。关于这件事,那里的大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叶渺觑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叶梨,“又或者三婶婶可以让五妹妹给小王爷写封信,以小王爷的本事,打听个事还不是轻而易举?” 叶梨手一紧,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来。 南宫莲失声惊呼:“你知道?!” 又咬牙切齿,“是你!?是你害我如此!?” “我害你?”叶渺失声笑起来,眼底却是冰冷一片,“是我逼着你让叶梨写信给小王爷,害我爹娘?是我逼着你联合叶兰叶梨,设局绑架我两位哥哥?” 她直视南宫莲,眸光步步紧逼,“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是因为你的贪心而起吗?” “三婶婶,害你如此的人,是你的自己的贪心!” 南宫莲内心大骇,原来她知道,她真的什么都知道! 既然叶渺什么都知道,那她变成现在这样,一定是叶渺做的! 还真是小看了她! 可恨她之前竟然一直没有看出来! 要不然她定会先除了她! “三婶婶,”叶渺俯视床上的南宫莲,眼神冷漠,逐字审判,“往后余生,你就慢慢在痛苦中忏悔吧。” 说完看也不看叶梨一眼,转身离开。 南宫莲失魂地看着叶渺离去的身影。 眼角余光瞟到同样面色苍白、神情却并不意外的叶梨时,一句话冲口而出,“你早就知道她什么都知道是不是!?” 叶梨看到备受打击的南宫莲,突然觉得心里好过了些。 “你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南宫莲一阵气血翻涌,差点要从喉间冲出。 要是叶梨一早告诉她,让她对叶渺有了防备,她今日何必落到如此田地!? 叶梨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心中涌起报复的快感。 你为了嫁给我爹,诱惑我放火烧死了我亲娘和亲妹妹,结果你却为了你亲生的女儿视我如烂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南宫莲瞬间就看懂了叶梨面上幸灾乐祸的神情,她恶狠狠地道:“叶梨,我给你三个月时间!要是三个月内你找不到褐色象牙,我就将所有一切告诉说出来,大家揽着一起死!” 叶梨诡异的笑,顿时凝固。 —— 四月初的选拔赛,叶渺最后选了乔方子的阵图构思,将其一分为四,一人负责一部分。 蓝秋第一时间将这事告诉孔无瑕。 孔无瑕嘴上应道知道了,心里却暗中奇怪:难道乔方子也是伪装的?要不然叶渺为何会用他的阵? 后来想想应该不可能,或许是叶渺还不想让人知道她的实力,故意借用乔方子的名义而已。 叶渺不知孔无瑕在背后这般猜测她,她此时正在检验叶铭与薛子瑶对练的成果。 看着两人生硬的招式,僵硬的身体,毫无默契的配合,叶渺狠狠皱起眉头。 练完后,薛子瑶提着木剑默默站在一旁,时不时偷偷瞅一眼叶渺,不敢吱声。 两人练了半个月,毫无成果,其实主要是她的责任。 她不知怎的,跟叶铭一起练习就觉得浑身别扭。 刚开始叶铭和她一样,两人机械练习也不交流,不过没两天叶铭就主动跟她说,这样练下去不行。 他们必须好好沟通好好配合,不然不会有成果。 是她自己心里放不开心结,怎么也没法好好配合,弄得叶铭也失去耐性,忍不住冷嘲热讽,结果半个月下来,就成了今天这样子。 叶渺揉揉太阳穴,她心知两人不和,有些事情没法强迫不来,便道:“要是真练不了就算了,以你们现在能发挥出的无阵威力,参加挑战赛没问题。” 她这一说薛子瑶愧疚的不得了,“对不起渺妹妹,之前都是我的错,我保证,接下来一定跟叶铭好好练!” 渺妹妹愿意将这么厉害的阵法教给她,她却不好好珍惜,实在太不知好歹了。 大不了...大不了,练的时候,将叶铭当成宁公子好了。 想到宁倾风,薛子瑶不由面上一红。 叶渺不知薛子瑶心里所想,以为她是过于自责而脸红,“那行吧,你们能练就练,不能练就不练,不要勉强。” “多谢渺妹妹,我休息一会马上就来。” 一直没出声的叶铭突然道:“妹妹,这无阵,邱师傅和他的朋友们都说没听过,你是从哪得来的?” 叶渺顿了顿,想着干脆告诉叶铭实情算了,反正他迟早要知道的。 “其实这无阵是...” 刚说了几个字,听到坐在一旁石头上休息的薛子瑶站起来,喊了一声,“霍夫子。” 叶渺转头,只见纯娘正向这边走来。 “霍夫子。”她跟着喊了一声。 “嗯,那个...叶同学,我有点事找你。”纯娘端着神情道。 她说话时眼睛看着叶渺,叶铭和薛子瑶便知纯娘是来找叶渺的。 两人道:“霍夫子,学生先告退。” 说完和叶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便离开了。 两人走后,纯娘立马换上另一副表情,娇声道:“妾身见过叶三小姐。” “纯娘你特意来找我有事吗?” “妾身刚才是不是打扰叶三小姐了?”纯娘眨着眼道。 “没有,我们的事已经说完了,正准备离开。” “嘻嘻,那就好。”纯娘嘻嘻一笑,“上次您给的那个无阵,三堂主和妾身都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您方不方便?” 叶渺道:“哪不明白?” 纯娘大喜,连忙从怀中拿出无阵招式图,向叶渺请教。 —— 转眼就到了三月底私试,乔方子用手指戳了戳叶渺,“渺妹妹,这次怎么考?” 今年一开学,他已经换到叶渺后面了。 “随便考。”叶渺头也不回道。 又是随便考,那就是跟之前一样,继续考砸了。 乔方子哦了一声,“知道了。” 一天的考试过去,很快迎来第二天。 早上惯例是夫子宣读成绩的时候,戊班的学生们个个正襟危坐。 有神情懊恼的,有意气风发的,个个都在为接下来的成绩,或悲或喜着。 除了叶渺和乔方子,两人皆是满不乎的神情。 “这次私试的成绩,有些出乎本夫子的意料。”夫子看了眼成绩明细,“第一名,叶渺。” 叶梨捏紧手指头,孔无瑕死死咬着唇,看为叶梨果然没说错。 其他学生:什么!? 宁娆:什么!? 乔方子差点尖叫出声:什么!? 说好的一起考砸,结果她却背着他考第一!? 他幽怨的眼神都快将叶渺的后背灼出个洞来了,叶渺却一手支着脸颊,同之前一样懒懒散散的坐着。 乔方子忍不住戳叶渺的背。 叶渺回过头,看到乔方子一张怨妇脸。 “你说随便考的?”他委屈道。 “就是随便考的。”叶渺道:“你以为考差很容易?” 意思就是,她随随便便考才会拿第一,想考差就得认真考? 乔方子想吐血,“你上次也说随便考的。” 叶渺耸耸肩,“哦,后来临考试的时候,突然不想随便了,就认真考了。” 所以考了倒数第二。 乔方子:... 好气哦! “渺妹妹,你这样会遭人嫉恨的知道吗?”他咬牙。 “你吗?”叶渺斜覻他一眼。 乔方子立马怂了,“嘿嘿,当然不是我了。” 因为叶渺突然从倒数第二变成第一,戊班的排名重新洗牌,宁娆排到了第二,叶梨第三,孔无瑕挤出了前三,第四。 李思还是第八名。 她没有上次那般震惊了,但内心依然很激动。 要是不算叶渺,她其实算是进步了一名的。 只是蓝秋一真说她上次考第八名是走运,李思也以为自己是走运。 可现在又考了第八名。 还是走运吗?有人能连续走运吗? 她不由望向蓝秋,全班学生,大部分还没从一向倒数的叶渺,突然考了第一的震惊中回过神。 其中就包括蓝秋。 蓝秋震惊不已,以至于没留意李思又考了第八名。 “蓝秋,第十三名。” 直到此时,蓝秋才回过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叶渺。 “乔方子,第二十四名。”夫子顿了顿,“乔方子学生,叶渺学生这一个月突飞猛进,你要以她为榜样,多向她学习才是。” “是,夫子。”乔方子羞愧地低下头。 叶渺咳了一声:她好像不小心坑了一把乔方子。 小休的时候,蓝秋示意孔无瑕出来,两人走到一处假山处。 “孔无瑕,叶渺这次考了第一。”蓝秋迟疑道:“她这么厉害,我怕到时候我破坏不了了。” 其实她心里另有打算,如果叶渺这么厉害,她跟叶渺一组就能通过选拔,没必要舍近求远。 孔无瑕轻易看穿她的心思,“蓝秋,你怕是不知道,叶渺这次的阵图,是叶梨让给她的。” “要不然以她一个倒数第二,怎么可能考第一?” 蓝秋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叶梨在背后帮她,我说她怎么突然变厉害了。” 知道真相后的蓝秋一身轻松,“放心吧,孔无瑕,我会想办法破坏的。” —— 三月私试过后,迎来四月初的选拔赛。 戊班因为布的是大阵,需要的地方大,学院便将大校场给了他们。 武功班和兵法班的学生,则在小校场进行选拔。 梅山长不在,戊班这次的主考官是秦夫子。 二十四名学生分成六组开始布阵,因为需时较长,夫子们便聚在一旁议论。 “你们觉得这次哪组最有机会通过选拔?”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宁娆、孔无瑕、叶梨、田欣这一组。” “我也这么认为,这四人水平最好,组合在一起,其他学生确实没法对抗。” 有一个夫子提出疑问,“不过这次私试,第一的不是叶渺学生吗?” “这种情况确实很少见。”有位夫子捻着须沉吟道:“不过也不是没可能,毕竟现在他们学的阵法都还比较初级,偶尔灵光乍现,发挥超常,拿个第一也是有可能的。” 有人撞了撞祝全,“祝夫子,你怎么看?” 祝全对于叶渺现在的阵法水平没太大的信心,因此比较赞同刚才那位夫子所想,认为或许是灵光乍现发挥超常所致。 “我认同林夫子的意见。” 几人又讨论了一会,虽然有人认为叶渺是那种开窍比较晚,一开窍就一飞冲天的那种,但大部分夫子都更倾向于她是偶尔的超常发挥。 唯有秦夫子站在那,微微含着笑,看着校场上忙碌的身影,一言不发。 夫子们讨论了一阵后,开始关注场上六组人的进度。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祝全则眉头越皱越深。 他比其他夫子更早关注场上,而且只关注叶渺这一组。 从他们开始布阵开始,他的眼光就没有离开过。 因为如此,祝全心里很是不解。 他明明提供了不少构思给蓝秋,为什么一个都没用上? 是太复杂,叶渺弄不来?还是如蓝秋有意无意暗示的那般,叶渺一意孤行听不进别人的意见,所以没用? 要是后者...祝全忍不住想些有的没的起来。 蓝秋一边心不左蔫地摆着阵法中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一面观察着李思那边的进度。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蓝秋看到李思已经完成自己负责的部分,高声喊道:“李思,过来帮帮我!” 李思本想检查一下,回头到蓝秋还有三分之一没完成,心想先帮她完成了再检查不迟,便过来帮蓝秋。 过了一会,蓝秋突然捂着肚子,“嘶,李思,我肚子有些疼,你先帮我弄着,我马上回来。” “你去吧,我等你回来。”李思不疑有他。 蓝秋慢慢向外走去,边走边观察叶渺乔方子李思三人的动静。 见三人都背对着她,她悄悄返回,开始动手破坏李思完成的部分。 等完成后,蓝秋嘴角露出笑容。 搞定!这下可以跟孔无瑕交差了! 一转身。 笑容凝固在嘴角,整个人僵硬到差点摔倒。 身后,不知何时,站满了人。 叶渺、乔方子、以及一脸不敢置信的李思。 还有秦先生,祝全,以及两位夫子。 蓝秋脑海一阵空白,全身血液如被抽空。 正文 三零八、震惊!又是第一!(二更) “我...我...我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我...马上复原。” 蓝秋苍白着脸嗫嚅道,试图挽回局势。 可惜没人理会她,甚至没人责骂她。 叶渺吩咐乔方子帮李思一起复原,秦先生和两位夫子继续去看别的组的进度。 只有祝全站在那,一动不动。 蓝秋不由生出一丝希望。 只要祝全愿意相信她,她就还有机会。 “祝夫子,您听我解释,我真的...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 祝全看着离开的叶渺,用一种平静到冷漠的声音道:“蓝秋,你知道我为何愿意私下教你吗?” 蓝秋有些懵,“不是因为我...我资质好吗?” 祝全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蓝秋,又很快收回。 “我教你,是看在你跟叶三小姐同组的份上。” “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蓝秋如遭雷劈。 祝全教她,竟然是因为叶渺? 不,这怎么可能呢? 蓝秋不敢相信,因为祝全平时和叶渺几乎没有接触,又为什么会因为叶渺教她? 她突然想到刚才祝全对叶渺的称呼,叶三小姐。 叶渺是侯府三小姐,若是外面的人,喊一声叶三小姐很寻常。 可学院里的夫子,谁会如此称呼自己的学生? 除非... 蓝秋脑子里迅速浮现一个念头。 然后怔怔地站在原地,失去了思考的意识。 —— 叶渺见阵法布置得差不多了,便将剩下的交给乔方子和李思负责。 她站在阵法外,无意看到不远处的宁娆,也同她一般站在阵法外。 叶渺是为了锻炼乔方子和李思才会如此,可是宁娆,怎么也会在外面站着? 她走过去,“宁娆,你怎么在外面站着?” 宁娆看了叶渺一眼,不想理她。 “被人赶出来了?”叶渺挑眉问。 宁娆炸毛,“你才被赶出来!本小姐是自动退出,自动退出懂不懂?” 叶渺突然想起之间宁娆的警告:看好你组你的人! 看来宁娆一早知道蓝秋要坏事,才会这般说。 蓝秋要坏事,肯定是有人背后唆使的,这戊班会这么做的,只有孔无瑕和叶梨。 以宁娆的性子,若是知道自己组里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打击别人,肯定会闹起来。 叶渺若有所思,“宁娆,正好我们组缺一个人,你要不要加入?” “你在同情我吗?”宁娆斜眼看她一眼,眼神充满火药味,叶渺觉得要是自己回答是的,宁娆定会跳起来挠她。 “不是,”叶渺特真诚地道:“是我们组需要你。” “你一个刚考了第一的,说需要我?”宁娆切了一声,摆明别将她当小孩哄,随即露出狐疑的神情,“你这次为什么会考第一?” 这个问题宁娆憋了好几天,只是考完就休沐,一来学院就是选拔赛,她没机会问。 叶渺咳了一声,眼珠子转了几转,“可能我...运气好吧。”她慢吞吞道。 “你当我是傻子?”宁娆柳眉倒竖。 叶渺避开这个话题,“宁娆,我刚才说真的,你加入我们吧。想必你刚才也看到了,蓝秋做了这样的事,我肯定不会要她的,现在我们组只剩下三个人,你加进来正好。” 宁娆翻个白眼,“加不加有什么用?拿不了第一参加不了公试挑战赛,加了也白加,不加!” 叶渺挑挑眉,“你的意思是如果拿第一你就加入?既然这样,那就拿第一吧。” 宁娆不屑的嗤笑,“你以为第一是你家地里的大白菜?想拿就拿?” 别的组不说,孔无瑕叶梨这组她是亲自参与过的,什么水平她一清二楚,叶渺凭什么赢过她们? 叶渺笑眯眯道:“说不是还真是呢?” 宁娆觉得这个女人,不只狡猾,还厚脸皮,不想再搭理叶渺,昂着头骄傲地走开了。 半个时辰后,时间到了,夫子一声高喝,戊班的学生们,纷纷从阵法中走出来。 有的紧张,有的喜悦,有的满不在乎,破罐子破摔。 乔方子笑嘻嘻地走过来,“渺妹妹,我们去小校场那边,看铭兄弟海兄弟和薛子瑶他们的比试。” 接下来是秦先生和夫子观看阵法、商议结果的时候,因为阵法较大,为了避免有人蓄意破坏,戊班的学生们需要暂时离开,等到结果出来再回来。 “好啊,李思去不去?”叶渺转头问。 相对于乔方子的轻松,李思很紧张,听到叶渺问她,不由自主点头道:“好。” —— 小校场那边比试的武功班,此时已经决赛出了前八。 现在是第一名对第八名,第二名对第七名...的晋级赛。 第八名哭丧着脸走到中间。 本来进了前八应该很高兴的,可是因为接下来要比试的是第一名沈狼,心中觉得还不如不上台的好,起码不会输得难看。 沈狼穿着学院里蓝衫黑裤的短打,粗硬的黑发不规则地耷拉着,露出半张锋芒锐利的脸,以及野兽般的眼神。 那眼神一扫过来,就让人双膝不由自主打颤,手中的剑都无法握稳。 第八名索性直接弃权了,“算了,我认输。” 底下一阵喝倒彩的嘘声。 那人也不是好惹的,往人群中一瞪,“你们谁敢上来谁上,我让给你们!” 嘘声顿时停止。 那人可是沈狼耶,谁愿意平白无顾让去被人揍! 叶渺和乔方子李思刚到,便听到旁边一道娇媚的冷哼,“真怂!换了是老娘,怎么也要试试!输人不输阵懂吗?小子们!” 叶渺惊讶地望过去,正好纯娘望过来,看到叶渺来了,双眼一亮。 “乔方子,霍夫子好像找我有事,我过去一下。”叶渺低声跟乔方子说了几句后,向纯娘走去。 刚走近,纯娘小声问:“叶三小姐,有没有对付那个小狼崽子的招术?” 她说着朝场上的沈狼呶呶嘴。 叶渺突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纯娘见叶渺望着她,直言不讳,“没错,妾身的仇人就是那个小狼崽子!” 叶渺忍不住咽咽口水,“你怎么和他...结的仇!” “那小狼崽子是二皇子的人,有次去秦楼,是妾身接待的...然后就结了仇。” 对于结仇的过程,纯娘说得含糊不清,分明不大想说,叶渺也不好多问。 叶铭是第二名,此时干净利落的一记手刀,将第七名打趴在地上,拱手道:“承让。” 底下一阵掌声。 纯娘不由自主被吸引过去,赞道:“叶二少爷功夫不错,底子好,身形灵活,基础扎实,是个好苗子。” 晋级赛是同时进行的,沈狼和叶铭,以及第三名和第四名都晋级了。 接下来便是沈狼对第四名,叶铭对第三名。 同江学院公试的武功挑战赛,是三局两胜,第一二局是单打独斗,第三局是群斗。 太中学院打算派出四到五人,所以个人武力值好的,只需两人。 叶铭若赢了这一场,便等于能过了选拔赛。 因为这场比试重要,纯娘便先将对付沈狼的事情抛开,和叶渺专心看比试。 沈狼的功夫一骑绝尘,不过三五招,便将第四名打趴了。 这边叶铭倒是和第三名缠斗了近五十招,才赢了对方。 单人赛决赛出了沈狼和叶铭,完全实至名归,底下响起阵阵欢呼。 接下来是群斗,其实严格说来,应该是武阵比试才对,只是懂武阵的太少,最多就是有点默契,所以干脆叫群斗了。 “叶三小姐,妾身刚才说的...咦,叶二少爷又上场了?还有叶三少爷,薛小姐?” 纯娘说了一半,又被场上叶铭叶海薛子瑶三人的出场给吸引了注意力。 “嗯,他们参加群斗。”叶渺道。 “要是赢了,加上那个小狼崽子,不正好四人?” 叶渺嗯了一声。 “叶三小姐,你算计好的?” “算是吧。”叶渺淡淡道。 其实也算不上算计,她熟的就这几人,刚好都想参加挑战赛,那就参加呗。 场上已经开始了,总共有五组人一起。 不一会纯娘瞪大眼,“叶...叶三小姐,他们使的是无阵!?” 纯娘拿到无阵的时间短,而且呆在学院的时间较长,还没机会见识无阵的威力。 现在看到叶铭三人,挥舞的长剑形成三道光圈,将他们护在中间,对外刺出的角度诡异又配合默契,威力十足。 不过几下,便将其他几组人,全部掀出比试区域。 碾压性的胜利! 毫无异议的第一! 场下鸦雀无声。 夫子们和学生们,均陷入呆滞。 叶铭叶海薛子瑶三人中,叶铭的武功是不错,但他没厉害到像沈狼那样,随便几下就能将人打翻。 而叶海和薛子瑶只能算中等,群斗中的人,很多比他们厉害。 那他们三人,是怎样把那十几个平均功夫同他们差不多的人,几下就打倒的? 夫子们见多识广,看出了叶铭三人用的是武阵。 只是那武阵的招式,他们从未听说过,叶铭三人又是从何处习得的? 这边纯娘亦是目瞪口呆,又激动又兴奋,“叶三小姐,这无阵真的强!” “他们只发挥了五成不到的威力。” 虽然后来薛子瑶极力配合叶铭,但因为时间关系,又不像叶铭叶海是双生子心意相通,所以没有练得太到位。 “不到五成就这么厉害了?”纯娘张大嘴,“那要是全部发挥出来...” 她不由自主哆嗦一下,“不行,回去一定监督他们好好练习!” 纯娘说完,眼角余光不知怎的又看到沈狼,“叶三小姐,如果练好了,能对付那个小狼崽子吗?” 叶渺:... 这个问题,叫她怎么回答呢? 沈狼实际是她的人,能对付也不能去对付沈狼。 而且沈狼的功夫不能用常规思维来判断,他的招式无门无派,只为保命和杀敌。 再加上他可怕的求生欲,会让他遇强则强,遇佛杀佛! 当初她都选择不与他为敌,若是纯娘不小心真的惹毛了他... 叶渺觉得,最后会输的人,一定是纯娘! “纯娘,沈狼这个人,我建议你先放下成见。”叶渺委婉道。 “为什么?”纯娘不解,“难道无阵威力发挥到极致,也对付不了他?” 说实在纯娘也摸不清沈狼的底,每次交手她总觉得探到他的底了,可最后,落败的永远是她。 这让她很不甘心,非要凭实力赢回来不可! “沈狼的问题比较得杂,不能简单的用能不能对付来分析。” “叶三小姐不妨直说。”纯娘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叶渺心想,就冲着他实际是她的人这点,就不能对付啊! 她正不知如何解释好,乔方子在远处喊她,“渺妹妹,夫子喊我们回去,成绩出来了!” 叶渺不由松口气,“纯娘,我先回去了。总之,对沈狼,我劝你一句,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纯娘心不在蔫地嗯了一声,叶渺也不知她听进去没有,抬脚向乔方子走去。 —— 两人赶到大校场的时候,戊班的学生几乎都到齐了。 还来了一些兵法和武功班那边结束的、来看热闹的学生,小声议论着。 “你们说哪组会赢?” “叶梨她们组吧。” “叶梨是秦先生的学生,秦先生私下肯定有单独教她。” “说的是。” 底下的声音,几乎八九成都认为叶梨孔无瑕这组能获胜。 孔无瑕看到叶梨有些紧张的神情,凑到她身边小声道:“叶梨,不用担心,只要叶渺那组成不了阵,胜出的一定是咱们!” 叶梨勉强笑了笑,“以三姐姐的水平,不可能成不了阵。” 孔无瑕冲她一眨眼,“我都安排好了,你放心。” 叶梨垂下眸子,嘴角快速勾起又放下。 她故意告诉孔无瑕,梅山长想收的关门弟子是叶渺,激起孔无瑕的嫉妒,让她主动出手对付叶渺。 想想这招,还是南宫莲教她的!叶梨不无嘲讽的想。 当初南宫莲不就是这样,让她亲手烧死了范知秋和叶菁吗? 正中间的夫子们,神情都有些微妙。 特别是祝全,脸色微红,神色复杂,有种被狠狠打脸的羞耻感。 除了秦先生。 他环顾四周,清了清嗓子,“这次选拔赛的第一名是...” ------题外话------ 感谢可可大米、书迷糊涂、joyce1028、cuilin859的月票! 感谢梦非梦ne、可可大米(终于追上进度了吗亲,哈哈哈)的评价票! 正文 三零九、呵呵,还嫌脸打得还不够疼?!(一更) “这次选拔赛的第一名是叶渺组,他们将代表学院,参加六月份同江学院的阵法挑战赛!” 哗! 不是吧?叶渺组? 所有人都呆住了! 包括前来观看的武功班和兵法班的学生们。 “成绩最好的,不是叶梨孔无瑕她们那一组吗?” “为什么最后的第一名,是叶渺组?” “听说那组是没人要,最差的几个凑一起,为了应付夫子布置的任务。” “不过最近他们组除了乔方子,李思和蓝秋都进步不少,叶渺上次还考了第一。” 乔方子: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进步了也才十名左右,能跟孔无瑕她们那组比?还有那个第一,不过偶尔考了一次,以前一直倒数。” 其他班的学生们议论纷纷,蓝秋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在秦先生宣布第一名是叶渺组时,她已经整个人如遭雷劈。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李思则脑子里晕呼呼的一片浆糊,她就是凑个数而已,怎么好像听到自己组得了第一? “不信,我不信!”孔无瑕白着脸低吼,看到蓝秋呆在那里,想也不想跑过去。 “蓝秋,到底怎么回事?”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蓝秋回过神来,心里的后悔、怨恨,一脑恼地冒出来。 “你还好意思问我!?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抓住?现在他们拿了第一,却跟我没有半点关系!你害我错失了多大的机会你知道吗?!” 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蓝秋只怕会当场摇着孔无瑕的肩膀大声吼出来。 学生们的议论久久不散,戊班大部分人一脸不敢置信,秦先生道:“这次评比公平公正,叶渺组拿第一绝对实至名归!你们要是有怀疑的,可以自己去阵中感受一下试试。” 其他班的学生们自然是不敢的,他们之所以没被选到戊班,就是因为阵法水平不够,才去了别的班。 既然水平有限,就没必要进去丢人现眼了。 秦先生向来公平,连自己的学生叶梨都不偏帮,怎么会偏帮别人呢? 议论声渐渐小了下来,只有戊班有几个成绩不错的,悄悄进去试了试。 结果... 被困在里面出不来。 叶渺推了一直没回过神的李思一下,示意她将困在阵里的人领出来。 李思才反应过来,众目睽睽之下,红着脸进入阵中,将被困的学生带了出来。 “好了,还有人有异议吗?若是没有...” “学生有!秦先生,学生有异议!” 秦先生看向高举着的手的孔无瑕,温和问道:“孔无瑕,你有什么异议?” 孔无瑕道:“学院规定参加比试的必须是四人一组,叶渺他们组,只有三人!” 只有三人? 所有人的目光,在叶渺、乔方子、李思还有蓝秋身上转来转去,很有深意。 蓝秋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秦先生沉吟了片刻。 蓝秋搞破坏被当场抓住,自然不能再跟叶渺他们一组。 这样说来,确实只有三个人,于规矩上... “谁说我们组只有三人?”叶渺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孔无瑕。 蓝秋心跳突然加快,难不成叶渺为了能符合规矩,打算对她不计前嫌吗? 念头刚起,便听叶渺道:“我们组除了我、乔方子、李思,还有宁娆!” 哇!原来宁娆去他们组了,怪不得能拿第一! 叶渺看向宁娆,恰好宁娆也看了过来,两人用眼神交流。 叶渺:我没说错吧,我们组需要你! 宁娆此时的情绪很复杂,她没想到叶渺组真的拿了第一。 叶渺:你说过我们拿了第一就加入的。 宁娆别开眼,看着场上众人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哼了一声,道:“我才加入他们组!他们组能拿第一,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她才不要无愿无故占这人家便宜!宁娆心想。 孔无瑕面色一青,她没想到,明明宁娆和叶渺不对盘的,怎么会去叶渺那一组? “宁...”她刚喊了一个字,被叶梨从后边捂住了嘴。 叶梨将孔无瑕拉到一边,孔无瑕不满道:“叶梨,你干什么?我要说出叶渺的事情,宁娆知道了,肯定不会加入他们!” 叶梨看着她,神情异常冷静,“孔无瑕,现在我三姐姐他们是第一名,就算宁娆不加入,别人也会不加入吗?” 孔无瑕楞住,是啊,她能让宁娆不加入,但别人呢? 能参加同江学院的阵法挑战赛,是多么荣耀的事情,搞不好一战成名,谁会拒绝? “我三姐姐的事,不必现在告诉宁娆。”叶梨道。 孔无瑕很快反应过来,激动道:“叶梨你说得没错!等到去同江学院之前,咱们再告诉宁娆这个事情。以宁娆的性子,定会跟叶渺闹起来。到时候咱们提前准备好,取而代之!” —— 没人有异议了,秦先生带头离去,学生们纷纷散开,不过仍在低声议论着戊班的事情。 祝全找到叶渺,情绪很复杂。 “叶三小姐,那个阵...” “主要是乔方子设计的。”叶渺道,她就是稍微调整了一下。 梅山长走之前,要求她在挑战赛时手下留情,给同江和天杭学院的山长留点面子。 既然别的学院都要给面子了,自己学院的,没理由不给面子。 祝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楞住:难道他又想错了? 长这么大,祝全从没像此刻一样,深深怀疑自己的判断力。 他还想问什么,远处薛子瑶和叶海跑来,“渺妹妹(妹妹)!听说你拿了第一!” 叶渺便向祝全告辞,“祝堂主,我哥哥他们喊我,我先走了。” 看着少女远去的身影,祝全脑子里一片混乱。 眼角余光瞟到正要离开的纯娘,不由走过去喊住纯娘,“纯娘,叶三小姐的本事到底如何?” 纯娘觑他一眼,“你到现在还在怀疑?呵呵,还嫌脸打得不够疼!?” 祝全面上微热,“眼见为实...”毕竟他没亲眼见过叶渺的阵法水平。 纯娘啧啧两声,扭头走了。 “那你慢慢亲眼见证吧。” —— “妹妹,你好厉害!”叶海围着叶渺转来转去,比自己拿了第一还高兴。 叶渺道:“二哥哥也很厉害,我刚才去看你们比试了,你也拿了第一。” 叶海嘿嘿傻笑,“都是多得妹妹教我们...” 乔方子咳了一声打断,“既然大家都如愿赢了,不如庆祝一下如何?” 叶海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连忙捂住嘴。 “我已经让桃花准备了,”叶渺道:“喊上宁娆和李思吧。” 大家一个团队的,要庆祝一起庆祝。 叶海脸顿时垮下,能不能不要叫宁娆啊,他怕! 乔方子过去喊宁娆和李思,宁娆虽然答应了加入他们一组,但因为以前的隔阂,心里很别扭,本想拒绝。 还没开口说,李思拉住她的袖子,小声道:“宁娆,怎么办?我好紧张。” 宁娆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反而不紧张了。 去就去,难不成他们还能吃了她不成? 一行人去到叶渺的学舍,桃花已经备好了一桌子好菜。 李思不好意思白吃,便跟桃花打下手,摆好碗筷,端上菜。 叶渺没出声,桃花也没拦,趁着李思上菜的空档,又多炒了两个小菜。 “宁娆,李思,你们有口福了,桃花妹妹的厨艺,那可是一绝!我保证你们吃过以后,天天想来这里蹭饭吃!” 宁娆听了颇有些不以为然。 她是南宫焱的嫡亲表妹,宁贵妃的亲侄女,进宫如家常便饭,在宫里什么好吃的没吃过? 不过她不那种显摆的人,故而没说什么,倒是李思捧场道:“我刚刚帮忙端菜时闻到香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宁娆只觉夸张,等坐下来吃了两口后... 万分庆幸自己刚才没说什么! 否则现在真是脸都打肿了! “这么好的日子,怎么能没有酒?”乔方子道:“渺妹妹,你觉得怎样?” “好啊好啊!”薛子瑶第一个赞成。 “不行!”与此同时,叶铭第一个反对。 薛子瑶不满地看一眼叶渺,这家伙,就爱跟她唱反调! 叶铭:难道你不知道你自己喝了酒什么德行? 叶渺见两人一人反对,一人同意,便道:“要不这样,举手表态,少数服从多数。” 薛子瑶乔方子齐嗖嗖地举了手,宁娆看了对面一直用一只手捂着脸、防她跟什么似的叶海一眼,心里冷笑一声举了手。 李思也激动的举了手,她家里人管得严,长这么大没喝过酒,这次难得有机会,自然想试一试。 叶渺奇怪地看了眼居然没举手的叶海,“二哥哥不想喝酒吗?” 叶海只觉对面有道杀气扑面而来,闪躲着支支吾吾,“我...我...” 最后终于结巴出了一个理由,“大哥不想喝。” “那也没办法了,少数服从多数。”叶渺道:“桃花,上酒!” 酒一上来,在乔方子的带领下,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虽然同意了喝酒,叶渺也不敢让他们喝太多。 叶铭叶海只沾了一点点,倒是宁娆和李思还有薛子瑶喝了不少,眼看就要醉趴了,还嚷嚷着要继续喝。 叶渺赶紧叫停,“行了行了,今晚到此为止,等挑战赛结束后,咱们再好好喝个够!” 她起身要送他们走,叶铭拦住她,“妹妹你也喝了不少,我和阿海乔方子送她们回去。” “那你们小心些。”叶渺将他们送出院子后返回了。 初夏的夜晚有些风,乔方子被风一吹清醒不少,“宁娆她们三人都醉了,咱们一人送...” 说没说完,叶铭一把拎起薛子瑶,“我送她。” 说完拎着就走了。 乔方子目瞪口呆,只是喝多了舌头有点打结,一时说不出话来。 等反应过来,叶铭已经走远了。 他回头想找叶海,哪知叶海不知为何,拔腿就跑了。 叶海一跑,本来有点醉的宁娆,见状冷哼一声,拔腿朝着叶海的方向追去。 乔方子:得,都不用安排了。 看了眼脸红红正傻笑的李思,“李思,我送你回去。” —— 叶海边跑边回头,看到宁娆追过来,吓得跑得更快了。 结果没多久听到后面哎呀一声,他不由自主回头,只见宁娆摔倒在地上,趴在那一动不动。 怎么说也是半个救命恩人,叶海踌躇了一下,慢慢挪到宁娆身边。 “喂,你没事...”袍子下摆猛的被人攥住。 叶海吓一跳,“你...你...你松手!” 地上的宁娆抓着他衣裳的下摆坐直,抬头歪着脑袋问:“我很凶吗?” 今晚有星无月,叶海只觉得星光下,少女的眸子黑亮黑亮的,又好似隔了一层雾。 他忙不迭点头,“嗯嗯嗯。” 一股杀气自少女迷离的双眸中射出,“我很凶?” 叶海被吓着,头摇得波浪鼓似的,“不凶不凶!” “到底凶不凶?!” 说是你凶我,说不是你也凶我,我不知道,嘤嘤嘤,你别逼我~~ “我不知道,你...你松手。”叶海拼命地解救自己的袍子。 星光下少女脸上露出几分落寞的神情,“看来是我太凶了,所以程世子才不喜欢我。” 叶海在心里猛点头表示认同。 过了一会,地上少女又幽幽问道:“我和叶渺谁好看?” 叶海想也没想,“妹妹好看。” 宁娆歪着头瞪他,“谁好看!?” 叶海吓得捂着脸,声音弱弱的,可仍然坚持道:“妹妹好看。” 唔唔,你别挠我的脸。 宁娆瞅他一眼,“呵呵,傻大个。” 她揪着他的衣裳借力站起来,“我以后不挠你了。” “真的?”叶渺圆圆的双眼顿时一亮。 宁娆冲他冷笑,“敢怀疑我?信不信我挠死你!?” 叶海委屈不已,心想你刚刚才说不挠我,现在又说挠死我,怎么相信你? 一阵夜风吹来,叶海打了个喷嚏,“晚上风凉,会生病的,不如回去吧。” 宁娆听得心里一暖,心想没想到这个傻大个还会关心人。 哪知叶海又道了一句:“要是我生病了,妹妹会担心的。” 宁娆:...好想挠死他! 她揪着他的袍子,两人靠得有些近,夜风吹过,她身上的酒香飘过来。 叶海耸了耸鼻子,心想今晚的酒好香啊,可惜他没喝。 —— 早上叶渺刚醒,桃花拿着信进来,“小姐,程世子来信了。” 叶渺昨晚喝了些酒,本来正晕着,听到这话立马精神一振,“快给我!” 一个多月了,程烁终于来了一封信,难道是平南王的解药找到了? 正文 三百一、宁娆知道真相(二更) 叶渺接过后,迫不及待地撕开。 手都有些颤抖。 要是程烁找到解药,那么即便未来宝儿不小心中了同样的毒,也不用再受上辈子的苦! 叶渺几乎是一口气将信看完了。 看完后,有些微微失望。 信上并没有提到半点关于解药的事情。 只是说听说了叶铭叶海的事情,很抱歉没能及时帮上忙,并且已经吩咐下去,让无影堂暗中关注,他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回来。 最后写道:喵喵,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她将信又看了一遍,看到最后一句,不禁有些心惊肉跳。 到底是怎样的凶险,才会让程烁说出他一定会回来这样的话? 桃花端着水进来,见到叶渺坐在床上发楞,脸色有些白,担忧道:“小姐,信上说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叶渺回过神,敛住心神,“没什么。” 程烁那家伙武功之高天下少有,一定会祸害遗千年的! 她心不在蔫的下了床,洗漱好用完早膳后,去往大校场晨练。 晨练结束后,去戊班刚坐下,宁娆过来了。 不知是不是昨天一起喝了酒的缘故,宁娆再见到叶渺,心里没那么别扭了。 她问道:“叶渺,挑战赛的事情,我需要做些什么?” 她是半路加入,算是占了便宜,所以没觉得叶渺当头吩咐她有什么不妥。 叶渺转头向乔方子道:“乔方子,将准备的阵图给宁娆看看。” 乔方子应了声好,将阵图递给宁娆。 阵图还没完全画好,不过以宁娆的水平,能看出大概构思。 她盯着那图,久久不言语。 “如果你有想法或意见的话,可以直说。”叶渺以为她有什么想法。 宁娆捏着那阵图,面色有些不好,“叶渺,这是你设计的?” 叶渺道:“不是,是乔方子。” 嗯,她就...提了点意见,改了一点点。 乔方子?阵法成绩倒数第二的乔方子? 宁娆扭头看向乔方子,有讶异有不解,最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咬牙问:“乔方子,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山长大人的关门弟子?” 要不然他为什么藏拙? 叶渺猛地咳嗽起来。 宁娆找了梅山长关门弟子大半年,没想到到现在还没死心! 乔方子幸灾乐祸地瞟了叶渺一眼,幽幽道:“我倒是想,可是山长大人嫌我资质差,不肯收我。” “这么说你知道是谁?!”宁娆步步紧逼。 这个问题乔方子可不敢回答了,他举起双手投降,“宁娆,你放过我吧,这种事情,山长大人怎么会告诉我?” 宁娆皱着眉头盯着乔方子。 按理说,乔方子说得没错,山长大人收谁为关门弟子,怎么会告诉学院里一个毫不相关的普通学生? 可宁娆不知为何,心里就是有种错觉,觉得乔方子并没有说真话! 几人正僵着,毫不知情的李思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阵图,“叶渺,上次你让我画的阵图画好了,你帮我看看。” 叶渺暗中松口气,心道李思来得真好。 她伸手将李思的阵图接过,看了看后,跟李思说了几点不足之处。 她在说的时候,宁娆的眼光不由自主移到李思的阵图上,心中更是诧异。 因为叶渺说的那些问题,有些连她都没看出来。 可是叶渺的水平,为什么能看出来? 李思听完后,连连点头,“好,我回去改,明天再给你。” 她收好阵图,跟宁娆和乔方子打了招呼后便回到自己位置上。 宁娆若有所思,突然有些明白,为何李思进步这么大。 … 下午的时候,叶青石派人送来消息。 叶云琅和方婉柔六月初从陈留回来,皇上将叶云琅调到上京,并在上京赐了一座将军府给叶云琅。 收到消息后,叶铭倒没什么,叶海高兴万分。 “大哥,妹妹,以后我们是不是要长住上京了?”他兴奋问道。 上京可比青州城还好玩! 自这次春节去过后,叶海一直恋恋不忘。 “去了上京,可就不能时常见到祖父了。”叶铭道。 叶海撇撇嘴,“这有什么,让祖父跟着我们去上京就好了。” 叶铭看他一眼,不再说话。 叶青石是临安侯,怎么可能会随便离开临安侯府。 不过他们现在在太中学院,离青州城近,这一年的时间,每逢休沐还是会回临安侯府,倒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至于一年后,谁知道一年的时间,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以后事情,以后再说吧。 叶渺知道以后要长住上京,楞了好一会。 上辈子,她待在上京的时间,比待在青州城多得多。 想到上京,就会想到前辈子的那些事,心底不由阴暗起来。 耳边听到叶海嘟哝着说快端午了,该吃粽子了。 叶渺这才想起,块五月了。 脑中闪过上辈子五月发生的一件事,叶渺对叶铭叶海道:“大哥哥二哥哥,我有事先走了。” 叶渺去找了秦先生。 “秦先生,下月去同江学院的日子,能否提前?” 同江学院的挑战赛安排在六月初二,从太中学院过去,大约五天的时间,按原计划是五月二十二出发。 秦先生道:“你想提前到什么时候?” “十五左右。” 见秦先生有些疑惑,叶渺解释道:“夏季雨水多,学生怕路上会耽搁,早些去提前适应一下也好。” 秦先生想了想,点头道:“好,我让人再挑个好日子。挑好了通知你。” “谢谢秦先生。” —— 薛子瑶和叶铭的无阵,终于练得默契了,虽然比不上叶铭叶海双生子之间那种天然的默契,但足够让叶渺满意。 这日验收完后,叶渺道:“大哥哥和薛子瑶的对练可以结束了,接下来二哥哥和薛子瑶对练。” 薛子瑶情不自禁欢呼一声,“太好了!” 叶铭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薛子瑶挑衅地冲他做个鬼脸。 心想,我就是高兴,我就是要表现出来,你能把我怎么样? “叶海,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练?”薛子瑶跑到叶海身边问道。 叶海抓抓头,长这么大他很少做决定,一向不是叶铭说了算,就是叶渺说了算。 “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叶海道。 薛子瑶大笑着拍他的肩,“叶海,你真是好说话!” 比你那个臭大哥强多了! “要不今天晚上就开始吧。”她提议。 去同江学院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五月十二出发,薛子瑶想抓紧时间和叶海练出点默契出来。 “好啊。”叶海没什么意见。 刚应下,发觉有道熟悉的目光朝自己看过来,他下意识就道:“大哥一起,指点一下我。” 薛子瑶鼓起嘴,“我们都会了,可以自己练。” 她已经天天对着叶铭了,实在不想结束了还要对着他。 叶海眸光不由自主看向叶铭,见他面色沉沉,犹豫道:“大哥很厉害的,有他教我们,练起来会更快的。” 薛子瑶知道叶海一向以叶铭叶渺为主心骨,当下撇撇嘴,“行吧。” 心里则想着过几天说服叶海,让他撇开叶铭,和她单独练。 晚上几人找了处僻静处开始练习。 薛子瑶发现,她居然和叶海意外合拍。 因为他们两人都会出错,错了叶海就傻笑,让她心里一点压力都没有。 不像跟叶铭一起,每次错的都是她,那家伙又板着一张脸,让她紧张得不行,结果错得越来越多。 “啊,对不起,叶海,我又错了!” 叶海执着剑傻笑,“没关系,再来一次。” 过了一会,薛子瑶哈哈大笑起来,“叶海,这次到你错了。” 叶海傻楞楞的,好一会反应过来,“我错了吗?啊,再来再来。” 两人好玩似的,练一会玩一会,虽然出错多,却比薛子瑶和叶铭练的时候,进步快多了。 连叶渺都觉得不可思议,感慨道:“没想到薛子瑶和二哥哥这么合拍!” 叶铭不知道第多少次看向叶海,只觉得那脸上的笑容刺眼得很。 合拍嘛?他在心里问自己,最后答案是否定的,才怪! 无意路过的宁娆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心中冷笑:看到她就躲,看到薛子瑶就笑得这么开心!傻大个,哼!看我下次不挠死你! ——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眼看就要到四月私试的日子。 乔方子戳戳叶渺,“渺妹妹,这次怎么考?” 叶渺头也不回,“随便考。” “真的随便考?”乔方子再次确定。 上次他可是被坑了一把,这一个月来,所有人都用要努力加油的眼神看着他。 “真的。” “不会临时变卦吧?” “嗯,不变卦。” 以前乔方子问叶渺都是小声问,这一个月来,宁娆跟他们几人的关系好了不少,虽然宁娆自己不承认。 所以就没避着宁娆。 一旁的宁娆听得直皱眉,虽然她知道这两人是在隐藏实力,但有必要这么直白地说随便考吗? 可有把夫子放在眼里? 等考试成绩一出来,宁娆才知道自己太天真! “第一名,叶渺。” “第二名,乔方子。乔方子学生,做得不错。”夫子笑得见眉不见眼,觉得乔方子将他上次说的话听进去了。 “第三名,宁娆...” 宁娆面无表情地问乔方子:“第一名,第二名,这就是你们说的随便考?” 乔方子两手一摊,“没错啊。” “那你们要是认真考呢?” “那就是倒数了。” 认真考是倒数第一第二,随便考就是第一第二。 宁娆气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这么显摆! 偏偏还让人真气不起来! “行,你俩就得瑟吧!”宁娆冲他们翻个大白眼。 她一定会奋起直追,将他们踩在脚下,然后得瑟地对他们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考第一,我就随便考的! “第七名,李思...” 李思激动不已,没想到她又进步了一名,还是在乔方子突然从倒数第一,考到第二名的情况下。 班上的大部分学生,经过李思从倒数第一到第八,叶渺从倒数第二到第一,现在对乔方子倒数第一到第二,已经变得麻木了。 唯一在心里羡慕的是,什么时候他们也能突然开个窍,考个第一拿回去炫耀炫耀呢? “第十八名,蓝秋...” 没了祝全的指导,蓝秋的水平下降很快。 她死死咬着下唇,想想李思这三个月的进步,再想想自己的成绩,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以前她觉得叶渺在胡闹,现在她终于明白过来,叶渺是在教她们。 当时她听不进去,李思听进去了。 结果现在,李思成绩进步神速且稳定,还能参加同江学院的挑战赛。 而她,却落到如此田地,被秦先生和祝夫子等人共同嫌弃! 本来她有机会同李思一样的,却被她自己作没了。 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蓝秋陷入深深的懊悔中。 孔无瑕和叶梨这次的成绩,分别后退到了第四名和第五名。 从曾经学院里最有实力的人,变成了现在不怎么受关注的存在。 她们对看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不甘。 叶渺隐藏了实力,这是她们已经知道的。 但她们没想到,那个人傻钱多,每天跟在叶渺后面,渺妹妹渺妹妹喊着的乔方子,阵法水平居然也那么厉害! 叶梨垂下眸子,掩住眸中情绪。 乔方子那么厉害,一定是叶渺教的! 她忍不住想,要是没有发生这么多事,叶渺会不会愿意教她?如果她教了她,那现在这么出风头的人,应该是她叶梨吧。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叶梨很快收拾好心情,不管前路多艰难,她一定要靠自己走出来! 她看了眼孔无瑕,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告诉宁娆真相的时机到了。 —— 因为端午的缘故,四月底的休沐往后推了几天,和端午一起。 私试后的这天晚上,孔无瑕找到宁娆。 “宁娆,我有话跟你说。” 宁娆道:“我和你没话说。” 她一副不屑与之为伍,看都不愿看她的样子,孔无瑕冷笑两声,“是关于山长大人的关门弟子的事情,你也不想知道吗?” 宁娆猛地抬头,“谁?” 孔无瑕没有半点犹豫地吐出两个字。 “叶渺。” 宁娆:... ------题外话------ 今天有加更,不知几点~~ —— 感谢北斗星儿、186*****958、黄四仙儿、如禾乃秀的月票! 感谢千门酒的评价票! 正文 三一一、孔无瑕,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加更) “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找她求证。”孔无瑕道:“知道这件事的,学院里起码有五个人以上。” 她说完后看了一眼宁娆的面色,不等宁娆说什么,转身就走。 不过孔无瑕实际上并没有走远,而是走到不远处的拐角暗处。 那里,叶梨正等着她。 “怎么样,说了吗?宁娆什么反应?”叶梨低声问道。 “面色很不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看来是被打击到了。” 孔无瑕指了指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宁娆,示意叶梨自己看。 “我敢打赌,以宁娆的性子,明天早上定会找叶渺的麻烦。” “只要宁娆和叶渺闹翻,去参加同江学院挑战赛一事,咱们就可以取而代之。” “明天,等着看好戏吧。” —— 孔无瑕与叶梨两人整晚没睡好,以万分期待的心情终于迎来了第二天。 晨练后,两人早早去到戊班,拿着阵法书在那装模作样,实则眼角余光一直瞟着门口。 终于,叶渺先来了,后面跟着万年尾巴乔方子。 孔无瑕和叶梨交换了一个眼色,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同时看了一眼神情淡淡的叶渺。 不一会,宁娆来了。 孔无瑕一看到她,只觉得心口处跳得好快,怦怦怦的似乎在耳边作响。 她的头不由自主微转,看着宁娆转个弯,走向叶渺。 一步,两步,三步... 到了! 停下。 太好了! 好戏要开始了! 孔无瑕激动得脸上都有些发热。 哪知,宁娆在叶渺桌边站了两秒后,下一秒。 转身坐到自己的坐位上。 孔无瑕有些懵了,不禁扭过头和叶梨互看一眼,均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宁娆明明都站在叶渺边上准备找她麻烦了,为什么停下了? “各位学生...” 上面突然响起夫子的声音。 两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夫子来了。 宁娆上次抓伤叶海,已经被学院记了一次大过,要是当着夫子的面和叶渺吵闹,只怕会按院规赶出学院。 孔无瑕按捺住心情,度日如年地过了一上午。 直到到了下午下学的时候,孔无瑕见叶渺和乔方子离开学堂,而宁娆坐在自己位置上收拾,半点没有要追出去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 “宁娆。”她走到宁娆身边,“你不是一直要找山长大人的关门弟子吗?现在你知道是叶渺了,为什么不找她?” 宁娆看也没看她,当她不存在似的,收拾好东西,绕开孔无瑕准备离开。 孔无瑕伸手拦住她,挑衅道:“宁娆,你不是很有原则的吗?怎么,因为叶渺给了你机会参加挑战赛,所以你打算放弃你的原则,就算知道了她是你一直要找的人,也不打算找她麻烦了吗?” “谁说我找山长大人的关门弟子,是为了找麻烦?”宁娆抬头,似笑非笑问。 孔无瑕楞住,“你不是一直在找山长大人的关门弟子吗?” 找山长大人的关门弟子,不就是要找她的麻烦? 宁娆道:“我是在找她,没说是找她的麻烦。” 找和找麻烦,确实是两个意思,可之前宁娆气势汹汹的,任谁都以为她找山长大人的关门弟子,是为了找麻烦! “我不信,你分明是为了不错过这次的机会,避重就轻!” 孔无瑕知道自己可能误会了,但她哪肯轻易放弃,“要不然昨晚我告诉你事情真相的时候,你为什么那样的表情?” “我只是奇怪你怎么会知道。”宁娆看她一眼,“至于我,早知道叶渺是梅山长的关门弟子。” “这怎么可能?谁告诉你的?叶渺自己吗?” 孔无瑕攥紧手心,千算万算,没想到宁娆已经知道。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蠢?”宁娆毫不留情地讥讽,“叶渺连续两次考第一超过我,在这学院里,除了她,还有谁有资格让梅山长收为关门弟子?” 孔无瑕迅速道:“你为什么不怀疑乔方子?他这次考第二也超过了你!” “我早就问过他了,他否认了,说梅山长嫌他资质不够!”宁娆反问,“所以除了叶渺,你觉得还有谁?” 孔无瑕咬着唇,一句话说不出来。 上次乔方子否认后,宁娆其实心里就怀疑是叶渺了。 但她不知道该怎样问出口。 她来太中学院找梅山长的关门弟子,一是为了跟那人正面较量一番。 二来,她其实是抱着结识的心态来的。 只是那时候她看到叶渺,想到程烁不喜欢她而喜欢叶渺,心里有火,所以问话的时候冲了些。 结果就被人误会,她要找梅山长关门弟子的麻烦。 在她猜到那人是叶渺后,因为程烁的缘故,她心里纠结万分,索性避而不谈。 没想到孔无瑕会特意跑来告诉她。 宁娆不屑使用手段,不代表她看不懂别人的手段。 “孔无瑕,你故意告诉我,是想看着我和叶渺闹翻,你们好取代我们组去参加同江学院的挑战赛是吧?” 宁娆不屑道:“我看你打错主意了!别说我找叶渺不是为找她麻烦,就算是,公归公,私归私!” “她赢我光明正大,我输是我技不如人,这种时候,我绝不会因为我个人的私心跟她闹起来!” “孔无瑕,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宁娆说完,绕过孔无瑕向外走去,一抬头,看到不知何时返回的叶渺,正站在门口看着她。 她脚下微楞了楞,然后随意朝叶渺点了个头,擦肩而过。 倒是叶渺有几分不自在,在后面喊了声“宁娆,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只是前辈子跟宁娆无仇无怨的,今生不想改变轨迹跟她结怨而已。 “别以为我不揭穿你,是跟你和解的意思。”宁娆站定,却没有回头,头微微上仰,带着几分傲气。 “等过了挑战赛,我再跟你算账!” 这丫头!嘴硬心软! 叶渺看着她离去的娇小背影,嘴角轻勾,微微笑起来。 也没看站在宁娆桌旁,面色通红的孔无瑕一眼,转身走了。 孔无瑕挑拨离间失败的消息,很快传到叶梨耳朵里。 “怎么办,叶梨?”孔无瑕咬着唇,“就这么放弃吗?我们可准备了一个多月!” 叶梨将指甲掐进手心里,望着夜里远处的虚无,坚定的喃喃道:“这么难得的机会,我不会放弃,也不能放弃!” 再放弃下去,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她无法接受自己一无所有! —— 两天后学院放端午假,学生们除了较远的,几乎都回了家。 端午那天青州城里到处飘着棕子的清香,桃花一早起来包了好多棕子,煮了一些给叶渺作早膳。 有甜的,有咸的,个头小巧,叶渺一口一个,吃了好几个。 “小姐,少吃点,吃多了胃会不舒服的。” 叶渺边点头,边往嘴里塞,脸颊鼓鼓地道:“给大哥哥和二哥哥,哦,还有祖父送些过去。” “已经让人送过去了。” “拿纸笔来。” 桃花早已经习惯叶渺一吃到特别爱吃的,便会要纸笔记下来的习惯。 叶渺刚写完,让桃花锁好,外面传来小丫鬟的声音。 “五少爷,您怎么来这里来了?” 五少爷,就是叶蓉带回来的那个小男孩,已经入了叶家族谱,改名叶恩。 “我...我闻到香味...”外面响起叶恩奶声奶气的声音。 叶渺心一动,定是丫鬟给叶青石和叶铭叶海送粽子时,被叶恩碰到,闻到香味跟着过来了。 “桃花,将他带进来。” 桃花很快牵着叶恩的手进来。 叶恩有些局促不安,又有些好奇,一双圆圆的眼睛时不时抬头张望一下,又迅速低下头。 仅管叶渺对二房的人包括叶云涛在内没什么好感,可对于生得漂亮可爱的叶恩,心里还是没有半点抵抗力。 她柔声道:“阿恩,来,过来我这边。” 叶恩犹豫了一下,走到叶渺身边,软软地道了一声,“阿恩给三姐姐请安。” 叶渺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见他的眼睛往桌上瞟,将他抱起放到椅子上,微笑着拿起一个粽子解开。 “阿恩,陪三姐姐一起吃好不好?” 叶恩小脸红红地点点头,“谢谢三姐姐。” 他伸出小手,将粽子拿起放到嘴边咬了一小口,小嘴吧唧吧唧地吃起来。 “三姐姐,好好吃!”叶恩双眼放光地道。 明明都是粽子,为什么三姐姐这里的,又好看又好吃呢? “好吃就多吃点。” 叶渺托着腮,面带笑容地看着吃着粽子的叶恩,那目光,温暖又慈祥。 时不时伸手替他擦去嘴边的残屑,动作温柔而轻缓。 叶恩很快消除了不安,时不时抬头还以叶渺一个天真的笑容。 “三妹妹,阿恩来你这里了吗?” 门外响起叶蓉轻柔的声音。 叶渺注意到叶恩听到叶蓉的声音后,全身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似乎想到什么,整个人迅速紧张起来,手中的粽子也不敢吃了,连忙放回盘子里。 “桃花,请大姐姐进来。”叶渺后。 叶蓉进来,见到坐在叶渺身边的叶恩,微不可见地松口气。 伸出手,“阿恩,来我这边,别打扰你三姐姐。” 叶恩连忙跳下椅子,向叶渺鞠了个躬后,跑到叶蓉身边。 将身子藏了一半在叶蓉身后,只露出一张脸,偷偷地瞧叶渺。 “三妹妹,不好意思,阿恩打扰你了。”叶蓉微笑道。 叶渺回以微笑,“没有打扰,我正在用早膳,阿恩很乖,陪了我一会。” 叶蓉颔首,“那不打扰三妹妹用早膳,我和阿恩先走了。” “大姐姐慢走,阿恩,再见。”叶渺伸出手朝叶恩挥手。 叶恩不自觉伸手回应,不知想到什么又迅速将手收回,整张脸都躲到叶蓉身后去了。 离开渺风院后,叶恩不安的小声道:“对不起大姐姐,阿恩不该不听大姐姐的话,随便吃三姐姐给的东西。” 叶蓉蹲下来与他平视,“阿恩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叶恩摇摇头。 “阿恩,不是我要管你,但在这侯府里,要害你的人实在太多了。除了阿爹阿娘还有我之外,你谁都不能相信知道吗?”叶蓉温和道。 叶恩听话地点了点头,却在心里想,那么好看温柔的三姐姐,怎么可能会害他呢? 叶蓉摸摸他的小脸,“以后想吃什么跟我说,我买给你吃。” “谢谢大姐姐。” “那我们现在回去吃粽子好不好?” “好。”叶恩点点头。 他是想吃粽子,可是只想吃三姐姐院子里的粽子。 想起刚才的美味,叶恩觉得嘴里似乎有口水要流出来。 他抬起手正要擦,突然闻到袖子里有香味传出。 叶恩用小手摸了摸,摸到几个粽子。 眼睛顿时一亮,嘴角的弧度拼命上扬。 定是刚才从椅子上下来,三姐姐扶他的时候,偷偷往他袖子里藏了几个。 三姐姐人真好! 可是大姐姐为什么不喜欢她呢? 哎,大人的世界好复杂! —— 叶蓉陪着叶恩吃了几个粽子后,有丫鬟在门外道:“大小姐,五小姐来了。” 叶蓉眼里露出两分疑惑,“让她进来。” 说完替叶恩擦了擦手,让卢娘带着他玩去了。 叶梨走进来,“大姐姐好。” “五妹妹找我什么事?”叶蓉若无其事的将帕子放下,眉眼不动。 叶梨道:“我想和大姐姐做个交易。” 叶蓉不禁笑起来,“你我二人现在,似乎不是可以做交易的关系。” 两人为了南宫焱明争暗斗,心里明镜似的。 叶梨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大姐姐不是一直想知道,让越国投降、扳倒赵怀安,给我出谋划策的人是谁吗?” 叶蓉面色正经起来。 “是谁?” ------题外话------ 感谢弄影花前的鲜花! 感谢138*****331、坂田银喵、阿狸的梦之城的月票! 感谢zhuoyu1956的评价票! 正文 三一二、想死的话,动他们试试?(一更) 叶梨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改了口风,“大姐姐先答应我,我才能告诉大姐姐。” “五妹妹既然防我防得这么厉害,又为何来找我?”叶蓉笑了笑。 “大姐姐都不信任我,我又如何信大姐姐?”叶梨抿了抿唇。 叶蓉看了她一眼,眸光微闪,“要不你说说看,如果我答应你,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叶梨道:“我想大姐姐帮我,取代三姐姐,参加同江学院的阵法挑战赛。” “就这样?”叶蓉眸光微闪,“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为何不找你背后之人帮你?我相信以那人的能力,做这种小事绰绰有余。” 因为她背后之人就是叶渺啊,怎么找? 叶梨嘴角抽了抽,“就是因为事情不大,所以我不想麻烦她。” “事情不大...”叶蓉将这几个字念了又念,轻轻笑起来,“五妹妹好算计啊!” “大姐姐这是何意?” “大伯在陈情关对抗燕国取得胜利,皇上圣眷正浓,二皇子有意要拉拢他,你却让我对付三妹妹。” 叶蓉似笑非笑道:“倘若你私下将这事告诉二皇子,二皇子会如何看我?” 叶梨楞住,说实话,她现在只想着自己,真没想到这个层面上去。 “对不起五妹妹,这件事我帮不了你。”叶蓉直接拒绝了。 “可是你想爵位落到大伯头上吗?”叶梨不死心道。 “祖父还健康的很,这是以后的事情。”叶蓉慢悠悠道:“我不急。” 如果二皇子夺得皇位,而她又能站在他身边,爵位什么的,不是手到擒来吗? 现在最重要的,是二皇子的大业,其他个人利益得失,叶蓉都可以暂时不计较。 叶梨不禁咬紧下唇。 叶蓉不急,可她急,没几天叶渺就要离开了。 过了这次机会,她只有明年皇家学院的入学试上取得好成绩才能一鸣惊人。 可是有叶渺,有乔方子,有宁娆,哪里轮得到她出风头? 叶梨紧咬着唇离开了。 今年的端午出奇的热,叶梨才走了一会,便觉得全身都是汗。 因为闷热,心里越发烦躁。 “五小姐,三夫人找您。”伺候南宫莲的丫鬟小翠,不知从哪里蹿出,拦在叶梨面前。 叶梨不用猜,都知道南宫莲找她什么事。 心里那团邪火,更是烧得厉害。 偏生还发不出来,更让人郁闷。 她转道随着小翠去往富贵院。 也不知是不是南宫莲病着的缘故,富贵院里虽然没用冰,却感觉比其他地方阴凉几分。 南宫莲穿着单衣,躺在榻上,呼吸沉重。 这几个月来,她越发清减得厉害,单衣穿在身上,空荡荡的。 气色腊黄,两边面颊深深陷下去,那点贵气似乎随着她的封号被夺之后,荡然无存,显出几分刻薄。 有时候叶梨越瞧,越觉得南宫莲与范知秋越来越相似。 “咳咳,”看到叶梨,南宫莲用帕子捂着嘴咳了几声,“看来我不让人去喊你,你都不愿意踏入我这里一步了。” “你找我什么事?”叶梨面无表情道。 心想你还当你是以前的淳华公主吗?一个被皇上放弃,一无所有,又一身病痛的妇人,难道还指望她跟以前一样,诚惶诚恐地喊她阿娘吗?她内心讥讽地想道。 看到叶梨的态度,南宫莲面上浮起嘲弄之色,“褐色象牙可有下落了?” “还在寻找。”叶梨道。 南宫莲冷笑两声,“这都多长时间了,还在寻找?一点用都没有!” 叶梨心中的火蹭蹭往上冒,她忍着怒气,“大夫都说褐色象牙是稀罕物,可遇不可求,哪能这么快找着!” 南宫莲斜眼瞅她,目光里说不出的轻视,“能不能找到是你的事!叶梨,你别忘了,离三月之期,还剩二十多天!” 叶梨本以为能挑拨宁娆,让她与叶渺闹翻,然后取而代之,结果没成功。 刚才又以为能用背后帮她之人,引起叶蓉的兴趣,让她出手对付叶渺,她好取而代之,结果叶蓉没同意。 连番遭遇不顺利,叶梨心中本就烦躁得厉害,现在南宫莲又用以前的事情要挟她。 她不禁怒吼道:“那你就说出来啊!现在就说,像你说的一样,一拍两散,大家揽着一起死!” “还有你的宝贝女儿,大家一起死了算了!” 她这一吼,本来气势上一直占据上风的南宫莲不由呆了呆。 南宫莲哪里想死,不过是以此为要挟而已。 看来真是将叶梨逼急了!否则一向贪图荣华富贵的叶梨,怎么会说出这样破罐子破摔的话来? “行了吼什么吼?”南宫莲捂住耳朵,装作被她吼得头疼的样子,没好气地道:“与其在这里说些没用的废话,不如花多点心思去找褐色象牙!” “不是我说你,你自己找不着,难道不会找人帮忙吗?你写信给阿锐,他一定会愿意帮你!” 小王爷?对哦,叶梨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还有南宫锐!他一定会愿意帮她对付叶渺! 事不宜迟! 叶梨连道别的话都没说,直接从富贵院跑出去了。 这般被忽视,南宫莲气得浑身颤抖,又很快平静下来。 自从公主封号被夺之后,她所受到的委屈又岂止这一次? 只要能活下来,只要身体能复原,一切都还有机会。 这点小小的委屈算什么?将来她总有讨回来的时候。 —— 一天后南宫锐收到叶梨的来信,整个人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因为在陈留的事情,他被皇上禁足,不得随意离开王府。 本来二王爷想着事情过了这么久,想将他偷偷塞到哪个将军手下,做出点成绩让皇上消消气。 哪知陈留的事情虽然没在明面上公开,但私下却在那些将军中传开。 面对因为贪玩,随时能将几万将士陷入险境的南宫锐,哪个将军敢要? 所以即便皇上的禁足令松了,南宫锐也无处可去,只能在王府胡闹打发时间。 他迫不急待撕开叶梨的来信,信上叶梨说好久没有他的消息,这才冒昧写信询问他的近况。 一番体贴温柔的话后,叶梨表示最近心情欠佳,若能收到他的回信,定会心情好转。 字里行间柔情小意,似有满腹心事,却又无人诉说。 南宫锐看了之后心里猫抓一样,急得不行,恨不得立马长出翅膀飞到叶梨身边,问她受了什么委屈,他愿意上刀山下油锅替她解决! 他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在天黑的时候下定决心。 跑出屋子偷偷摸了一匹马,连夜出了上京,直奔太中学院。 南宫锐去到太中学院的时候,正是学生们端午假后的第一天早晨晨练之后。 他本想直接去找叶梨,但在来的路上他想以叶梨善良的性子,就算受了什么委屈,也定是不愿意告诉他的。 于是他逮着一个学生,问道:“戊班的叶梨你认识吗?” 那学生连忙点头,“认识。” “最近有谁欺负过她?” “小王爷,叶梨成绩好,夫子们都喜欢她,没人敢欺负她。” 没人欺负?怎么可能?南宫锐想了想,“那我问你,她最近可有不如意之事?” 那学生道:“不如意之事?可能是没拿到同江学院阵法挑战赛资格吧。” 本来所有学生都认为是叶梨孔无瑕那组能去,结果被叶渺乔方子爆冷。 几大学院的挑战赛在武国算是大事,南宫锐也是清楚的。 “谁拿到了资格?” 以叶梨的成绩都不能去,谁有资格去?怪不得叶梨委屈,肯定是有人在背后使了手段! 南宫锐面露杀意,让他知道是谁,他决不放过那人! 那学生被他突然狰狞的眼神吓到,“是...是叶渺乔方子几人。” 叶渺? 南宫锐不经意想起在陈留那晚,突然出现的少女在黑夜里那幽幽的声音。 他当时被揭穿,恼羞成怒放话说要整她,实则想起那晚她犀利的语气,嘲讽的眼神,心里就无端有些慌。 不知不觉,气势就有点怂了。 那个女人又恶毒又精明,难怪叶梨不是她的对手!南宫锐心想。 “小...小王爷,要是...没什么事,小的该去学堂了。” 南宫锐烦躁地挥挥手,“滚。” 那学生连忙走了。 南宫锐一个人晃悠了一会,还是决定去找叶渺,不管怎么说来都来了,没理由退缩。 为了叶梨,他得勇敢。 他又逮着一个助教,让他将叶渺喊出来。 助教认出他头大不已,不敢不从,只得去戊班将叶渺喊出来了。 叶渺听说南宫锐找她,讶异地挑了挑眉。 随即明白过来,大概是为了叶梨来找她麻烦的。 心里呵呵两声,来到南宫锐所在的地方。 “南宫锐,找我什么事?”她也不喊小王爷,直呼其名。 反正她怎么喊,南宫锐也不会改变对她的看法,还不如按心中所想想喊什么喊什么。 南宫锐最近长高了不少,在陈留好不容易瘦下去的身材,因为在王府无所事事,又慢慢有发福的趋势。 他挺直腰杆,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叶渺,色厉内荏,“叶渺,本小王爷命令你,将同江学院挑战赛的资格让给叶梨!” 叶渺轻嗤一声,“南宫锐你没别的事吧,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被她这般轻视,南宫锐在后面恼怒道:“不准走!不答应我不准走!” 叶渺转过身,玩味地看着他,“不答应你你又奈我何?” 南宫锐哪被人这般挑衅过,脸涨得通红,拔出腰侧的佩剑,“单挑!” “单挑?”叶渺挑挑眉,“行啊,晚上百鸟林见!” “谁输了听谁的!” 叶渺转身,潇洒地摆摆手,“没问题。” —— 天气太热,南宫锐在学院找了个凉快的地方躺了一天,终于等到天黑了。 为了怕叶渺爽约,他特意让助教去提醒她。 不一会叶渺来了,看到南宫锐半点不惊讶,“走吧。” 说完带头往鸟林走去。 南宫锐握紧剑鞘,跟在她身后。 太中学院因为处在半山腰的缘故,以往夏日的晚上一直很清爽,今年这几天不知为何,闷热得很。 两人一路走到鸟林,身上出了一身汗。 见叶渺站定,南宫锐拔出长剑,“亮剑吧。” 他才不会占这种便宜! “对付你,还用剑?”叶渺轻蔑地瞅他一眼。 今儿初七,月光明亮,皎皎月光下少女不屑的眼神,像根针一样,刺得南宫锐浑身发疼。 “敬酒不吃吃罚酒!” 南宫锐举着长剑,怒吼一声,向叶渺刺去。 剑身在月光下发出清冷凌厉的光芒。 他速度极快,眼看那剑就要刺到少女肩上,突然眼前一花,月光下的少女已不知所踪。 南宫锐楞了一秒,还没反应过来,身上一僵,已是被人点住了穴道,动弹不得。 他不敢置信地眨眨眼。 在上京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小霸王南宫锐,居然一招就输给了一名名不经传的少女? 到底是他太弱,还是她太强? 南宫锐两者都不承认。 一定是她使了诡计! 他正想着,突然双脚脚踝处一痛,整个人天旋地转,被倒挂在了树上。 “叶渺,你快放开我!唔...” 一块小石子准确击中他的哑穴,南宫锐这下连话也说不出了。 他用仇恨的眼神死死盯着叶渺,只可惜他背着光,他能看清叶渺不怀好意的笑脸,叶渺却看不清他的神情。 就算看清了也不在意。 “南宫锐,好好在这里待一晚上。”叶渺笑眯眯道:“明天早上解了穴,你就能下来了。” 他要被吊在这里一晚?南宫锐用眼神拼命抗议。 可惜叶渺说完后并没有看他,而是捡来一堆石头,在底下摆出奇奇怪怪的形状。 弄好后,她拍拍手,“好了!” 抬头对吊在半空中的南宫锐巧笑倩兮,“南宫锐,我在这里布了个阵,这下不用担心半夜出来找食物的什么狼啊豹啊野猪啊之类的,不小心把你当成食物,啃了半截!” 南宫锐瞪大眼。 狼?豹?野猪?啃半截? 若是他此时能动弹,全身早就抖个不停了! 他拼命地想发出声音,可惜喉咙似被堵住,半点声音发不出。 放我下来!呜呜!放我下来!我不找你麻烦了还不成吗?呜呜呜! 父王啊,儿子怕,这里有个凶女人欺负儿子,您快来救救儿子啊! 底下的少女秀气地打了个哈欠,“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看着少女远去的身影,南宫锐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 —— 第二天天没亮,叶渺悄悄去到鸟林瞧了瞧,那里只剩下几截被斩断的树藤,南宫锐的马也不见了。 这个南宫锐,看来也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嘛。 不过在树林里被吊了一晚上,就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叶渺抚了抚下巴,转身走了。 南宫锐离开前,没脸去见叶梨,便托人将他要离开的事情转告她。 叶梨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是早晨晨练后。 孔无瑕见她面色不好,便过来问道:“叶梨,你怎么啦?” 南宫锐要来对付叶渺的事情,叶梨并没有告诉孔无瑕。 “我之前想了个办法对付三姐姐,又失败了。”叶梨道。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放弃吗?”孔无瑕不甘心道:“这眼看没几天,他们就要出发了。” “不,我不会放弃的!”叶梨眼里散发出坚定的光芒,“不到最后一刻,我坚决不放弃!”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三姐姐对付不了,宁娆不好对付,那就从乔方子和李思下手!”叶梨道。 孔无瑕啊了一声,“对啊,可以从他们两人下手!”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是蠢! 他们四人是一组的,其中两人出了事,他们这组也要被取消资格。 “咱们分头行事,你对付乔方子,我对付李思!”孔无瑕道。 话落,突然额边一缕碎发飘下,一股冰冷而锋利的气息贴着她右边的脸皮划过。 孔无瑕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把匕首从叶梨左边脸颊飞过,割断了她一缕头发,纷纷扬扬的飘下。 孔无瑕顿时瞳孔放大,意识到刚才贴着她脸皮而过的,也是一把匕首。 若是偏点,她现在已经破相了! 到底是谁在戏弄她?! 孔无瑕正要怒吼出声,突然耳边传来一道阴冷的如地狱而来的声音。 “想死的话,动他们试试?” ------题外话------ 前面一章最后改了一点点内容,要是觉得前后连不上,可以回去重新看一看。 啊啊啊,评论区开放啦! 正文 三一三、南宫莲的下场(二更) 两人吓得面无血色。 叶渺站在不远处,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匕首。 眸中神色,却比那匕首还要冷。 叶梨认出,那是叶渺第一次帮她后,她送给她的谢礼。 “这次是头发,下次...”叶渺眯起眼,将匕首举高,对着阳光看了看。 阳光与匕首的冷光同时映入她的眼帘,孔无瑕只觉后背发凉,不自觉后退两步。 “想死的话,尽管试。” 叶渺冷漠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孔无瑕咽了咽口水,刚才的叶渺好可怕,手中匕首似乎随时就要飞到她脸上。 “叶...叶梨,叶渺的功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的?” 叶梨死死咬着唇,盯着叶渺离开的方向,没有出声。 —— 连续几天的炎热天气,让叶渺心中生出几分诧异。 前世的这一年的五月,天气也是这般炎热,但似乎是从五月中开始才热起来。 这一世则从端午开始热起来,早了十天,莫非... 果然不出她所料,五月十一的这天晚上,青州突然下起倾盆大雨。 比起前世,这场狂风暴雨早了十天。 前世五月二十一开始下大雨,连下七天七夜,本来计划二十二出行的太中学院一行人,被迫二十九出门,连夜赶路,终于在初二赶到同江学院。 不过因为连夜赶路太辛苦,太中学院在那次的公试挑战赛上大败,没过几个月,就不知为何,梅山长就突然投靠了南宫焱。 前世叶渺本来并不关注这些事情,但她当时恰好在离同江学院不远的洛北城,替南宫焱办一件重要的事情,所以无意间听说了此事。 叶渺不想像前世那样被大雨阻挠,同时也想提前去到洛北城,把上辈子那件事暗中办了,便跟秦先生提议早点去。 但没想到,这一世的大雨突然提前了十天。 如果七天后雨停,二十出发,二十五六到达洛北城,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算起来是好事,但叶渺不知为何,心里头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因为大雨倾盆,秦先生担心出远门路上不安全,便吩咐将出行的日子往后推,等到雨停了再说。 十三这天中午,眼看雨似乎小了些,学院提前放了假,并道若十五那天天气太坏,可等天气好些了再来学院。 叶渺一行人回去的路上,雨势突然加大,马车被大风吹得摇摇晃晃,雨水不断从马车帘子里灌进来。 等到到达临安侯府时,所有人全身都湿透了。 好在是夏天,倒也捱得住。 不过一回到渺风院,桃花立马烧了热水,提来给叶渺泡澡。 叶渺脱下湿淋淋的衣裳,“桃花,你别忙了,去换身干净衣裳吧。” “是,小姐。” 桃花走后,叶渺走到桶中,舒服地叹口气。 这边叶梨回去后,立马让丫鬟准备了水洗漱。 等她换上干净衣服出来,同样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玲珑走进来,“五小姐,七小姐的奶娘求见。” 奶娘?叶梨皱了皱眉头,平时南宫莲找她都是让小翠来,这次换了奶娘? 叶梨因为南宫锐失败,她又被叶渺的警告吓到不敢轻举妄动,心里不舒服了几天,这会压根不想见见了只会让她更郁闷的南宫莲。 “你跟奶娘说,我回来的时候被雨淋着,有些着凉,怕将病气过给三夫人,今晚就不去请安了,明早定会过去。” 玲珑应了声是,转头掀帘出去,不一会又返回。 “五小姐,奶娘说是关于七小姐的事情。” 一个半岁的小奶娃有什么事? 叶梨强忍着不耐烦道:“七妹妹什么事?” “奶娘说七小姐生病了,好像挺严重的,她去求二小姐,兰院的人说二小姐不舒服一早歇息了不让打扰。她不敢告诉三夫人,以她的身份,又不敢直接去求老太爷,只好求到五小姐这里来,请五小姐帮忙去求老太爷,去请个大夫来。” 叶珠生了病,呵呵! “阿爹呢?” “三老爷在衙门没回来,说是青州下面有地方淹了水,正指挥官兵抢救,几天没回来了。” 还真是巧得很!叶梨唇边闪过一抹莫名的神情,“走吧,玲珑,陪我去见祖父。” 玲珑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叶梨。 平时叶梨听到七小姐这三个字,总是冷笑两声,今儿怎么会应得这么爽快? “是,五小姐。” 玲珑取了伞,拿了蓑衣替叶梨披上,两人向外走去。 奶娘看到叶梨,焦急的面上露出喜色,“谢谢五小姐,谢谢五小姐。” “你先去照顾七妹妹。”叶梨道。 “是,五小姐。” 奶娘顾不上雨大,急急忙忙冲入雨中向外跑去。 叶梨眸子沉了沉,“走吧。” 玲珑替她撑起伞,叶梨提着裙摆,小心走下台阶。 突然脚下一滑,“哎哟~” 叶梨整个人坐到地上。 玲珑大惊,将手中的雨伞一扔,“五小姐!” “玲珑,我好像崴到脚了。”叶梨低呼一声,面露痛苦之色,“你扶我进去。” 就这一会的功夫,两人全身已湿透。 玲珑将叶梨扶进去后,又赶紧找出干净衣裳,要替叶梨换上。 “不用了,我自己换。”叶梨拒绝。 “可是五小姐你崴了脚,怕是不方便。” 以前叶梨也是自己动手,只是情况不一样,玲珑才出声相劝。 “没关系,我习惯了自己动手。” 玲珑只好将她扶到内室。 直到过了差不多两刻钟,叶梨才换好衣裳,让玲珑进去扶她。 “玲珑,我这脚怕是走不了,七妹妹要找大夫的事情,你帮我去跟祖父说。” “是,五小姐。” 玲珑将叶梨安置好后,才重新披上蓑衣,撑起雨伞,向荣华院的方向走去。 她只是个丫鬟,进入荣华院经过几重盘问,最后见到叶青石,中间又花了两刻钟。 叶青石听闻叶珠病了,立马让叶管家去请大夫。 这个时候药铺早就关了门,外面风雨越来越大,很多大夫不愿意出门。 叶管家最后花了一个多时辰才请到大夫,对方还是看在临安侯府的面子上,才勉强愿意在这种天气上门。 叶管家领着大夫去到叶珠院里的时候,叶珠的哭声已经很微弱了。 奶娘抱着她,面如土色,不知所措。 见到大夫如见到救命稻草,跪在地上请求救救七小姐。 大夫替叶珠把了脉,摇摇头,“七小姐这是急症,若早些去请大夫来或许没事,现在...尽人事听天命吧。” 奶娘听到这话,差点晕过去。 叶管家亦是没料到事情这么严重,连忙让大夫配了药,好在药材都是些寻常药,大夫随身带了些,加上侯府库房里的药,七七八八的也凑齐了。 “快去给七小姐煎药!”一个小丫鬟战战兢兢地接过走了。 叶管家将大夫送走后,又迅速派人出去找了几个擅长小儿病症的大夫过来。 结果同第一个大夫所言一致,表示一切看老天爷的意思。 药煎好后,小丫鬟端来,奶娘给叶珠喂药,见她还能喝药,心里又生出一线希望。 在心中不断祈祷老天爷让叶珠好起来。 半夜喝了一副药,第二天早上又喝了一副,其余时间叶珠一直睡着。 奶娘担惊受怕了一晚,见叶珠睡着了,趴在床边不小心打了个盹。 猛然间惊醒,伸手探了探叶珠,下一秒,惊得跌坐在地上。 小丫鬟进来见到奶娘这副样子,也是吓得不轻,“奶娘,怎...怎么回事?” “七小姐...七小姐...”奶娘话都说不齐全了。 小丫鬟见她这样,根本不敢上前,哭着道:“奶娘,快去找三夫人吧,这事不能再瞒了。” “对,去找三夫人,三夫人一定有办法。” 虽然南宫莲不再是公主,但在奶娘潜意识里,仍然觉得南宫莲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富贵院,南宫莲听说叶珠病了,差点晕过去。 连衣裳都顾不上换,穿着单衣直接就跑到叶珠院子里。 “阿珠!阿珠!”她摸着叶珠开始发凉的手脚,像疯了一样,声嘶力竭,“为什么会这样?没请大夫吗?快去请大夫!快去!阿珠要是出什么事,我要你们所有人填命!” 奶娘哭着道:“昨晚已经请了几个大夫了,大夫说...说...一切看天意!” 南宫莲如遭重击,面色惨白得吓人,“怎么会这样?不!不可能!我的阿珠不可能会出事的!不可能!” “三夫人,您想想办法,要不请宫里的太医来瞧瞧?” 皇上都不允许她进宫了,她怎么请? “三夫人,去求求老太爷...” 南宫莲如梦初醒,对,叶青石可以! 她正要出去,叶管家来了,“三夫人,老太爷一早派人进宫去求皇上了,太医最迟明天会来,请三夫人放宽心。” 南宫莲倒在地上呜呜哭起来,“谢谢老太爷垂怜阿珠。” 叶珠的身体越来越凉,要不是还有点呼吸,南宫莲几乎以为她已经离她而去了。 她心惊肉跳的一直盯着叶珠,生怕一眨眼,叶珠就会离她而去。 下午的时候,叶珠突然呕吐起来,南宫莲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慌着要出去请大夫。 大风大雨吹得窗户门帘吱呀作响,比昨晚的雨更大,奶娘想着昨天要不是因为请大夫耽搁,或许叶珠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形。 “三夫人,外面雨太大了,等大夫来只怕要一两个时辰。”奶娘道:“听说三小姐懂点医术,三夫人不如分头行事。” 奶娘也是之前在丫鬟的闲聊中得知此事,不过她压根不信叶渺医术能有多好,但此时,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南宫莲此时什么都顾不上了,那些曾经的恩怨她似乎忘是一干二净,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不想放弃。 “我去求她来!” 叶渺在早上的时候,也听说了叶珠昨晚很危险,连请几个大夫前来的事情。 正想让桃花再打探一下的时候,桃花说“三夫人来了。” 南宫莲不管叶渺见不见她,直接冲进去,不顾一切地跪在地上哀求,“阿渺,求求你去看看阿珠,求求你!” 她快不行了!可是南宫莲说不出这几个字! 叶渺看着地上的南宫莲,情绪很复杂。 那个曾经高贵的、高高在上、在背后步步诱人心的淳华公主,此时只是一个瘦弱的、苍老的、可怜的母亲。 为了重病的女儿,抛弃所有尊严向将她拉下神坛的仇人求助。 “我知道以前是我错了,但阿珠是无辜的,求求你,阿渺,求求你!” 想起宝儿,曾经身为母亲的叶渺生出不忍。 不管怎么说,叶珠是无辜的! “走吧。” 叶渺冒着雨去到叶珠那里的时候,叶珠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 她替叶珠把了脉,回头悲悯地看着南宫莲,“好好抱抱她,陪她...最后一程。” “不!不可能!不!”南宫莲连连后退,不愿接受这个结果。 叶渺将叶珠从床上抱起,塞到南宫莲怀里,“你想让她一个人冷冰冰地走吗?” 怀中的叶珠闭着眼睛,像只是睡着了一般,南宫莲搂紧她,嚎啕大哭。 那哭声撕心裂肺,哭出了一个母亲即将失去孩子最深切地痛。 叶渺想起宝儿,不忍地别开眼,无意看到放在一旁的药碗。 她走过去端起来闻了闻,眉心皱起,“这药是谁开的?有药方吗?” 小丫鬟连忙战战兢兢地递上药方,“药方在这,是奴婢...奴婢煎的药。” 叶渺看了眼药方,又闻了闻那剩余的药,眉心皱得紧紧的。 不对,不对劲! “这是你亲手煎的?” “是...的。” 叶渺朝小丫鬟走近两步,隐约闻到她身上残留的药味。 没错,她身上的药味是对的,药方也是对的。 只有叶珠喝剩的药,是不对的。 “带我去煎药的地方看看。” “是,三小姐。” 小丫鬟领着叶渺向外走去,风雨极大,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叶渺走出院子后,猛然察觉附近有人,厉声喝道:“谁在那里?出来?” 一道穿着蓑衣的身影走过来,“三小姐,是奴婢,五小姐担心七小姐的病情,让奴婢来看看。” 风将玲珑身上的蓑衣吹起,有淡淡的药香顺着风雨吹过来,吹进叶渺的鼻子里。 她面色一变,瞬间便明白了所有事情,沉声对着那个小丫鬟道:“你回去吧。” 小丫鬟不明所以,行了个礼返回去了。 “那奴婢也先告退了。”玲珑福了福,转身向前走去。 背后一道冷光,如附骨之蛆,一直尾随着她,让玲珑浑身发凉,不由加快脚步。 —— 无论南宫莲怎样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怀中的叶珠终是越来越冷,直到没了半点气息。 南宫莲抱着她,坐在地上直到天黑,奶娘点亮了灯,灯光将屋子照亮,她才似乎从虚无中回过神。 “刚刚三小姐,问你们什么了?”南宫莲出声问道,声音干冷得让人听了头皮直麻。 小丫鬟颤抖着道:“三...三小姐问了药方,又问了谁煎药,还说要去看看煎药的地方...” “看了后她又说了什么吗?” “没...没去成,路上碰到玲珑姐姐,三小姐便让奴婢回来了。” 南宫莲晦暗的眸子,陡的射出一道光芒,“奶娘,将药方和这碗里的药渣,拿出去找大夫瞧瞧。” 奶娘不敢拒绝,“是,三夫人。” 说完穿上蓑衣,将药方和药渣包得严严实实地出了门。 快天黑的时候,奶娘回来了,面色比出去的时候更是白得吓死人。 “三...三夫人,奴婢找大夫看过了。” “大夫怎么说?” “大夫...大夫说,这药方里的药,和这药渣不是同样的药。”奶娘颤抖着道,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南宫莲无声地笑起来,一副早就料到如此的模样。 小丫鬟吓得连忙跪下来,“三夫人,奴婢没动手脚,三夫人,您要相信奴婢!” “我知道你没动手脚。”南宫莲道:“你去将五小姐请来,若她不来,你就说明天全青州城都会知道她做的好事。” “是,三夫人。” 小丫鬟连忙跑去请叶梨。 风雨不停歇,雷声阵阵,闪电从窗子里照进来,南宫莲抱着叶珠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脸色像死人一样可怕。 奶娘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奶娘,扶我起来。” 两刻钟后,叶梨跟着小丫鬟来了。 “阿梨,过来。”油灯很暗,南宫莲坐在榻上,怀里抱着叶珠轻轻晃动,对着叶梨柔声道。 叶梨站在门边没动,“你找我什么事?” “过来,替我抱抱阿珠,她睡着了,我抱得有些累了。”南宫莲道。 叶梨想说让奶娘抱,发现屋子里只有南宫莲一人。 “说起来,我都没让你抱过阿珠。以前我总是防着你,生怕你会害了阿珠,现在想想我这想法挺傻的,你和阿珠是亲姐妹,你怎么会害她呢?” 南宫莲圆润轻柔的嗓音在这昏暗的屋子里,好听得让人心头发软,叶梨却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过来抱抱她,阿珠这么可爱,你会喜欢她的。” 叶梨硬着头皮向前走了几步,快要挪到南宫莲身边时,突然一道闪电,照在南宫莲身上。 叶梨看清她怀里叶珠灰白的脸,以及南宫莲似滴血的双眸,吓得“啊”的一声尖叫,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她连滚带爬地想要远离,南宫莲快如闪电地擒住她的手腕。 “怎么,做了亏心事,不敢见我们母女是不是?”温柔的嗓音变成索命地语气。 叶梨拼命挣扎,“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故意装作崴到脚,让大夫晚来害我阿珠陷入危险,又让玲珑换了阿珠的药,害她...害她凄惨死去!” “叶梨,你好狠的心!” “我要你替我女儿偿命!” 一把亮晃晃的剪刀向叶梨当胸扎来,叶梨连忙用手去挡。 瘦弱的南宫莲在这一刻,化身复仇的母亲力气暴增,那把剪刀几次差点扎进叶梨的胸口,最后都被她挡了回去。 两人僵持了片刻后,南宫莲虽然凭一股毅力支撑着,然而孱弱的身体,终究没法长久支撑。 噗嗤! 在一次争夺中,那把锋利的剪刀,扎进了南宫莲的胸口。 她大声咳嗽,鲜血源源不断流出,打湿了叶梨的前襟。 最后倒在一旁,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叶珠抱在怀中,抽搐了几下后,不再动弹。 叶梨虽放火烧过范知秋和叶菁,可亲自杀人却是第一次。 油灯不知何时被外面吹进来的风吹熄灭了,室内黑暗一片。 叶梨死死捂着自己的嘴,防止尖叫出声。 另一手握着剪刀,双眼瞪得老大,露出惊恐的神情,在黑暗中坐了好久。 直到一道闪电劈进来,她看清倒在血泊中的南宫莲和叶珠,这才反应过来。 叶梨缓缓闭上眼,再睁眼时,那惊恐不再,已然换成淡漠。 她揉揉发麻的双腿,起身将南宫莲和叶珠的尸体拖到内室,取出一些干净的衣裳放在她们身边,将油灯点亮。 然后手一松,油灯掉入衣裳中,轰的烧起来。 直到火势将南宫莲和叶珠包围,她才发出惊恐地尖叫。 “失火啦!” ------题外话------ 感谢书迷糊涂、maydaykaka、玉兰香、黄四仙儿的月票! 感谢书城安静的一只的打赏! 正文 三一四、叶渺提前来洛北城的目的(一更) 叶梨放声尖叫,然而那声音却像堵在喉咙里,半点发不出。 她嘴角带笑,着看着火势越来越大。 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烧焦味。 狂风卷着雨水从飞舞的帘子里蹿进来,却吹不灭那罪恶的火焰,反而助长了火势。 火势蔓延开,整个内室成了一片火海。 叶梨走出去站在屋檐下,任风雨吹到身上,打湿她的衣裳。 屋檐下的灯,在凄风苦雨中,发出呜呜的呜咽声。 南宫莲为了杀她,将富贵院里的人都支开了,结果反倒害自己没了命。 她站了一会,向下走了几步,站在台阶上,雨水几乎是一瞬间让她全身湿透。 隐约的,叶梨似乎听到院子外面有了响动。 她整个人向前重重一摔,倒在了雨水地上,半张脸贴在地上,头发粘在脸上,狼狈至极。 终于,风雨中尖叫的声音越来越大,“快来人啦!富贵院失火啦!” 倾盆的雨声也掩盖不住繁杂的脚步声,不少人迅速往富贵院里跑来。 带头的第一人,见到地上的叶梨,发出一声尖叫,“五小姐!” 叶梨闭着眼,感觉有人将她扶起来,她虚弱地睁开眼,带着哭腔道:“快...快去救阿娘,七妹妹出了事,阿娘要自焚,我...我拦不住...快...救...阿娘...” 叶梨说完这句说话后,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她耳边听到有人指挥道:“你们两个,快将五小姐送回去!你们几个快跟我救火!” 叶梨被丫鬟们抬着送到了自己的院子,玲珑吓得惊呼几声,连忙向丫鬟们道了谢,然后替叶梨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叶梨躺在床上,闻着屋子里好闻的清香,那难闻的烧焦味已经远去,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 早在南宫莲没了半点用处,还用她的过去胁迫她的时候,叶梨便生出了杀心。 不过她一直没找到机会,直到这次叶珠生病。 她出手对付叶珠,本想利用叶珠逼死视女儿如珍宝的南宫莲,没想到南宫莲这么快就发现她在中间搞了鬼。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最后皆按照她的意愿完美落场。 叶梨紧绷了两天的心放下来,伴着窗外的稀里哗啦的雨声,含笑睡了过去。 —— 叶青石听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富贵院的火已经熄灭了。 他面色难看地走进内室,看到已烧成焦炭、看不出人形、抱在一起的南宫莲母女,脸色阴沉得吓人。 他站了好一会,幽白的闪电将他的身影猛的照亮,空气中的气味难闻又沉重,压得人心头半点喘不过气。 叶管家站在他身后,大气不敢出。 好久,才响起叶青石压抑而干涸的声音,“吩咐下去,富贵院受了诅咒,即日起,封锁富贵院!所有人不得靠近” 受了诅咒?叶管家眉心一跳,“是,老太爷!” “备纸墨,我要写请罪折子。” 叶渺在听到南宫莲被火烧死后,楞了好一会。 随即嘴角露出冷漠而嘲讽的笑。 南宫莲做的事,死有余辜。 只是她没想到,叶梨居然能下这种狠手! 猜到是叶梨一点不难,当时在叶珠屋里,她因为药的事情过于震惊,当场问了奶娘和丫鬟。 南宫莲那时处在要失去叶珠的痛苦里,一时没回过神。 等她回过神,以她的聪明,立马就能猜到其中的问题,继而联想到叶梨身上。 叶渺猜想南宫莲大概是想和叶梨同归于尽,只可惜她病了几个月,论力气,不是叶梨的对手。 叶梨放火,大约是为了掩饰某种痕迹。 当叶青石的命令传到叶渺的耳朵里后,叶渺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南宫莲的死,很快传遍整个临安侯府,在听说受了诅咒几个字后,下人们不禁寒毛直竖议论纷纷。 “前三夫人和六小姐死之前,六小姐就一直哭闹不休,说是二夫人的鬼魂要带她走。” “这次七小姐病重,富贵院又生大火,会不会也是二夫人...” “你们快别说了,等过了三夫人头七,找个寺庙拜拜!” 鬼神之说,又神秘又可怕,总是轻易能将真相掩盖。 宫中的太医在第二天早上来到之后,耳边便听到不少这样的话。 太医信没信没人知道,但他冒着大风雨连夜从上京前来青州城,本就是为了卖如今风头正劲的叶云琅一个好。 至于一个没了封号被太后厌恶万分的平民公主,他哪会在意她怎么死的? 在叶青石诚恳地表达歉意后,太医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带着叶青石的请罪折子回了上京。 同前世一样,大雨连下七天七夜,在十八的晚上停了下来。 秦先生知道临安侯府出了这样的事后,征询叶渺的意见,将出发的日子改在原定的二十二,也就是南宫莲头七下葬后的第二天。 大雨一停下,天气立马重新闷热起来,比下大雨前更让人闷热。 南宫莲的灵堂里每隔一个时辰,便会有人将化成水的冰换掉。 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不是看在南宫莲是曾经的公主的份上,而是看在叶云琅份上。 连南宫焱都亲自来了。 “叶五小姐,你不要太伤心。”上了香后,南宫焱看到跪在一旁一身麻衣的叶梨,哭得像个泪人儿,忍不住出声安慰。 “二皇子...”叶梨抬起泪眼,楚楚可怜地看向南宫焱。 眼泪像珍珠一样,一颗一颗像外掉。 她面上没有半点脂粉,发髻上只别了两朵珍珠珠花,唇色惨白,下巴尖尖,仿佛一朵风雨中枝头颤抖的小梨花儿,让人心生怜惜之心。 南宫焱突然心中一动。 印象中在太中学院入学试上,还是个娇娇小女娃的叶梨,不知不觉,已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 他不由蹲下身,递给叶梨一块帕子,“叶五小姐,本皇子知道你与二姑姑感情好,她病重期间,你四处寻访良药,只求治好她的病。如今她去了,你要节哀顺便,莫要哭坏了身子。” 叶梨没有接帕子,而是伸手攥住南宫焱的袖子,细白的指尖如葱段般惹人注目。 “二皇子,阿娘...阿娘和七妹妹都没了,呜呜...” “阿梨...阿梨又没阿娘疼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偏生又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那含泪带俏的模样直直击碎人的心。 南宫焱心中软软的,“叶五小姐,你放心,你是姑姑的女儿,本皇子会替姑姑好好照顾你的...” 话没说完,眼前的少女突然整个人向右边倒下,像梨花儿从枝头跌落一样。 南宫焱大惊,不由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一把抱起,“来人!快传大夫!” 在知道南宫焱来了、躲到一旁的叶渺,听到南宫焱远去的声音后,嘴角噙着嘲讽的笑,从后面走出来。 前世的叶梨就惯会用这招,扮柔弱博同情,偏偏南宫焱就是吃这套的人。 叶渺一偏头,看到一旁紧紧攥着拳头的叶蓉,淡淡收回眼。 —— 南宫莲下葬后的第二天,叶渺三人打点好行礼,带着桃花初一初二,去到太中学院外和秦先生等人汇合出发前往同江学院。 晚上到了一个小镇,一行人找了间客栈入住。 客栈上房不够,秦先生征得所有人意见后,决定两人一间房。 薛子瑶和她一间,宁娆和李思一间。 至于乔方子,宁可在叶铭叶海的房间里打地铺,也不愿和沈狼一间房。 晚上入睡前,薛子瑶突然问道:“渺妹妹,我觉得宁娆好像不喜欢我,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宁娆是宁倾风的妹妹,薛子瑶很希望与她建立友谊,但宁娆却始终对她不冷不淡,让薛子瑶心里一直有些难受。 叶渺掀被子的手顿了顿。 宁娆和薛子瑶,一个有原则拎得清,一个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若是在其他情况下认识,两人本该成为好友。 但是,宁倾风不是什么良人,宁娆再怎么样,也不好对着外人说自己大哥的不是,索性便避着薛子瑶。 “宁娆不会不喜欢你,或许是有别的原因,让她暂时不想和你亲近。”叶渺委婉道。 “别的原因?”薛子瑶自言自语,“难道是因为表哥对她太冷淡,所以她迁怒我了吗?” 叶渺:... 算了,宁倾风的事情,慢慢再说吧。 不过程烁那家伙,自之前来了一封信后,又是好久没有消息,也不知现在怎样了。 应该没事吧?要是有事,无影堂和百妩那边,定会有风声传给她的。 他一个人在外面,手上又没银子... 叶渺突然有些后悔,应该每月给他点零用银子的,不然一个大男人出门在外,连吃饭的银子都没有... 算了算了别想了,这种小事那家伙会解决的。 他才不是那么死板的人,指不定提前支了银子,到时候来个先斩后奏! 临睡前,叶渺脑子里迷迷糊糊闪过一个念头:那银子又不她的,她操这个心做什么? —— 四天后的黄昏,一行人顺利到达离同江学院最近的洛北城。 看着城墙上方,被夕阳染成桔红的大大的三个字洛北城,叶渺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上辈子,她便是葬身于洛北城安王府。 “渺妹妹,怎么不走啦?”薛子瑶问道。 “就走了。” 洛北是同江府的中心,虽比不上青州和太原城的热闹,也是非常繁华。 因为临近同江学院的公试挑战赛,大大小小的客栈都住满了人,好在同江学院一早替他们订好客栈,不然只怕要露宿街头了。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叶渺说听说洛北城的花城很出名,她想去看看。 这一提议,叶海薛子瑶乔方子纷纷附和,秦先生和几位夫子表示年纪大了想多多休息,除了身体有些不舒服的李思外,七个年轻人便一起出了门。 花城其实是一条花街,类似现在的鲜花市场,当然规模远比不上。 隔得远远的,便能闻到各种花的香味飘浮在半空中。 “好香啊~”叶海不断耸动鼻子,跟那晚闻到的酒香差不多。 “二哥哥要是喜欢,咱们多买几盆回去放到客栈里。” 叶海喜道:“好啊好啊!” 宁娆翻个白眼,没见识的傻大个,土包子! 因为这段时间来洛北城的人多,花城更是人满为患,几人走着走着,就分成了几拨。 叶渺不动声色地朝沈狼打个眼色,悄悄隐入人群中,转眼消失不见。 正在开心地挑选鲜花的叶海等人,毫不知情。 叶渺和沈狼拨开人群,一路往前走,直到花城最尽头第二间铺子才停下。 有人骂骂咧咧地从铺子里面出来,“老子买盆花而已,又不是要当花农,问那多么关于如何养花护花的问题做什么?呸!到处都是卖花的,你不卖老子去别家买!” 那人骂着不够,似乎还想吐口水表示愤怒,一个手背上有刺青的高大男子走出来,面无表情地往门口一站。 那浑身的气势,让那人立马收了嘴,咽了咽口水走了。 叶渺装作刚到,看了眼放在外面的一盆红色的花,双眼发亮的上前道:“哇,这花好漂亮,怎么卖?” 那男子道:“想买花的里面请。” 叶渺跟着那人进去,铺子里面放了冰,一进去便觉凉爽的很。 一名背脊很宽个头很高的红衣男子背对着他们,在给花浇水,一双手保养得极白。 沈狼眉毛动了动,敛住的气息下意识要外放时,叶渺装作无意看了他一眼,那气息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地上有些花瓣,叶渺捡起来,叹了口气,“好好的花就这么凋零了,如果花有花魂,希望明年它能开出同样的花来。” 红衣男子浇水的动作顿了顿,他将水壶放到一边,回头问:“客倌是要买花吗?” 看到那模样,向来没什么表情的沈狼,面上都露出一分愕然。 那男子四十出头,国字脸,络腮胡,五大三粗,一身的江湖气,与花农的形象相差甚远。 还有那双手,更是与其整个形象,极不相称。 “鄙姓田,你们可以喊我田老板。”红衣男子田老板道:“会养花吗?” 叶渺道:“不会,不过家里有下人帮着养。” “我这里的花,只卖给会养花的人。”田老板道:“客倌不如去别处买吧。” “这样啊,可我就喜欢你这里的花。”叶渺道:“要不你教我怎么养如何?我很聪明的,一学就会。” 田老板顿了顿,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客人,“客倌稍等。” 叶渺看着远去的红色背影,嘴角不自觉勾起。 “沈狼,你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是吧?”她道。 “因为这个人,不是普通的花农。” “他是洛北地下城之王,雷老板。” 也是她提前来洛北城的目的。 正文 三一五、不许说什么?看到你更衣?还是刚才抱了你?(二更) 洛北城的花城,白天叫花城,晚上叫地下城。 地下城的王,姓雷,人称雷老板,没人知道他叫什么。 地下城是雷老板十五年前一手建立,一直称霸同江府,是唯一可与同江官府势力相提并论的存在。 在南宫焱与太子的皇位之争中,同江学院的荀山长,最终投靠了太子,代表着同江府大部分势力无形中向太子靠拢。 前世南宫焱为了挽回颓势,多次派人前来洛北城拉拢雷老板,均无功而返。 最后叶渺自动请缨,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将雷老板拉到了南宫焱身边。 地下城白天之所以叫花城,甚至办成花街,人人皆以为是因为雷老板爱花。 但前世叶渺无意中得知,雷老板之所以爱花,全是因为他过世的夫人爱花。 雷老板本是将门之后,但他不愿入朝堂,不想进沙场,想凭自己的能力创立一方霸业。 他的家族没人同意,只有他成婚两载的夫人支持他的想法。 他便带着夫人离开家门,开始着手创办地下城。 雷老板花了七年的时间,终于让地下城在同江占稳脚根,可当他兴匆匆想与夫人分享成果时,他的夫人却因病重过世。 雷老板痛苦万分,便将白天的地下城办成花城,以此纪念他的夫人。 并且自此之后,亲自养花种花,将花当成他夫人的化身。 所以他的花,只卖给会养花、而且愿意亲手照料的人。 叶渺在雷老板的铺子里,投其所好,虚心向他请教养花的事情。 她聪明记性好,雷老板说一遍她便能记住,还能举一反三提出不少疑问,很快就赢得了雷老板的好感。 休息的空档,雷老板问道:“聊了这么久,还不知小姐怎么称呼?” “我叫叶渺,临安侯府的三小姐,叶云琅大将军是我爹。”叶渺道:“我这次是来参加同江学院的挑战赛。” 雷老板为人至情至性,不喜人骗他,所以关于她的身份,叶渺没有半点隐瞒。 “原来是叶三小姐,失敬失敬。”雷老板有些惊讶,能入三大学院还能参加挑战赛的,皆是资质上佳者。 不过以他的能力,也就略微惊讶了一下,“叶三小姐,你身为青州人,在这里买花,只怕不好带回去。若你真心喜爱,不如回到青州城再买。” “实不相瞒,田老板,我在青州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花。”她诚恳道:“你卖给我吧,我带了个丫鬟来,我不在的时候,她会帮我照顾。以后我会带到学院去,每天细心照料它。” 她的眼睛圆乎乎水汪汪,求人的时候单纯而无害,很难让人拒绝她的请求。 雷老板无儿无女,不知怎的心中一软,就答应了。 “好吧,我卖一盆给你,你要是不好好照料,我可要唯你是问。” “多谢雷老板!”叶渺喜滋滋道。 —— 这边叶渺和雷老板相谈甚欢,花街上叶海选了几盆中意的花,付了银子取了花正要走人时,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只不远处宁娆和人挤在一起,大概也是在挑花。 叶海顾不上对宁娆的害怕,花也没拿,冲过去抓住宁娆的胳膊,“宁娆,有没有看到妹妹?” 他手下有些用力,捏痛了宁娆,宁娆甩了几甩没甩开,有些恼火,“叶渺那么大一个人,你担心什么?快松手!” 叶海立马松手挤入人群中,大声喊着“妹妹,妹妹!” 声音很快被嘈杂的人声淹没,宁娆切了一声,傻兮兮的,又转头去看自己喜欢的花。 她看中一盆丁香色的小花,伸手正要问多少银子,突然手臂又被人拽住,很大力那种。 宁娆大怒,一回头看到叶海哭丧着脸,“呜呜,宁娆,我把妹妹弄丢了!她要是被坏人拐走了怎么办?呜呜,我要妹妹!” 一个大男人哭得鼻子都红了,宁娆忍不住翻个白眼,强忍着不耐烦,“叶渺又不是个笨蛋,怎么会被人拐走?你少担心,松手。” “我不信!妹妹不见了,肯定是被人拐走了!呜呜!” 叶海张大嘴,眼看就要来一场暴哭,引来旁边不少人好奇的眼光。 宁娆头疼地低喝,“闭嘴,傻大个!不准哭,我帮你去找她!” 叶海抽了抽鼻子,“那我先去找大哥,让他一起找。” “叶渺要是真被人拐了,等你找到你大哥,人都不知被带到哪去了!”宁娆白他一眼,“快走!不然挠死你!” 丢死人了! 叶海吓得一抽,不敢反对,哭哭啼啼的跟在宁娆后面,小媳妇似的。 宁娆看到那些异样的眼光,脸上火辣辣的,真恨不得挠死身后那丫的! 两人走了一会,正好看到叶渺捧着一盆红花出来,叶海一瞧见她,立马像只大鸟一样飞过去。 “妹妹,我找到你了!” 他脸上犹有泪痕,叶渺知她私自离开让叶海担心了,抱歉地道:“对不起二哥哥,让你担心了。” “没事没事!妹妹没事就好!”叶海开心的像个孩子。 “谢谢你宁娆。”叶渺向宁娆颔首道谢。 叶海一听到宁娆的名字,将妹妹弄丢了这个危机已经解除的他,立马条件反射地躲到叶渺身后,缩成一团。 像以前一样,看到宁娆,下意识不是藏就是跑。 宁娆气笑,这个过河拆桥的傻大个!下次真该挠死他! 叶渺左右环顾,不见叶铭几人,“大哥哥薛子瑶和乔方子呢?” 宁娆往南边指了指,“刚才乔方子说他们几个去那边看看。” “那我们去找他们汇合吧。” —— 乔方子本来和薛子瑶一起的,后来薛子瑶不知看到什么,一句话不说拔腿就往前跑去。 他追了一会追不着,恰好碰到叶铭,让叶铭跟着去看看。 叶铭跟着薛子瑶,一路穿过花街,在巷子里兜来兜去,直到人烟越来越少。 洛北城人生地不熟的,叶铭担心出事,在后面喊了一声,“薛子瑶。” 本来还在费力找什么的薛子瑶闻言停下脚,转过身,面色发白神情恍惚地道:“叶铭,刚才你看到了吗?是不是他?” 她问得没头没脑的,叶铭却知道她在说什么。 因为她看到一个类似宁顷风身形的男子,搂着一名粉衣女子穿街过巷。 叶铭也看到了。 薛子瑶怀疑自己看错了,追出来想看个究意。 叶铭却一眼看出,那名男子,确实是宁倾风。 他沉默了一会,道:“你自己看到什么便是什么。” 薛子瑶上前抓住他的袖子,“你不是说我眼神不好,脑子又蠢吗?我就是没看清楚,才问你的,你告诉我!” 叶铭看了她一眼,甩袖离开了。 就算他说是,她就会相信吗? 叶铭很清楚,薛子瑶其实是想从他这里听到不是两个字。 但他不想撒谎。 他跟她无亲无故的,为什么要撒谎哄她开心? 薛子瑶追着他,“喂,叶铭,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 两人不知不觉又到人群拥挤的花街。 正走着,突然一阵骚动,大量的人涌过来,薛子瑶一个不留意,被人撞到。 叶铭下意识伸手一拉,两人抱了个满怀。 时间有那么一瞬间静下来,周边的嘈杂声和人影,仿佛背景般模糊起来。 夏日的衣衫有些薄,领口开得低些,从叶铭的角度,能看到领口下雪白的脖颈。 他的眼前,不由自主就想到那日惊鸿一瞥的,极其对称漂亮的蝴蝶骨。 心里突然间就烦躁起来。 下一秒,他被人推开,柔软的触感远离。 叶铭下意识抬头,看到薛子瑶面红耳赤的脸,连脖子都变成了粉红色。 “我警告你,不...不许说出去!” 叶铭明白她不许说出去的原因,心中那股莫名的躁气越发盛。 他面无表情,语气又冷又冲,“不许说什么?看到你更衣?还是刚才抱了你?” 薛子瑶目瞪口呆,脸更红了,手指指着叶铭,“你你你...” 你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你个臭不要脸的!” 说完又气又羞地跑了。 叶铭看着她很快淹没在人群中的身影,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不一会后,几人汇合,面色各异地回了客栈。 晚上薛子瑶说不舒服想早点睡,一直关在房里没出来,叶渺便让桃花将晚膳送去她房间。 桃花送了晚膳回来,表示薛子瑶看起来很正常,气色也很好,没什么事。 叶渺想薛子瑶或许是真累了,便让桃花替她看好门窗,她则换上男装,招呼着沈狼出了门。 —— 两人直奔白天名花城,晚上名地下城的花街。 那里比白天还要热闹。 白天是来看花买花的人,晚上则是三流九教的聚积地。 地下城税交得多,又舍得用银子打通官府,所以只要不闹事,官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叶渺走到一处狭小的木门处,伸手扣了扣上面的铜环。 门吱呀一声打开,“老李介绍的。”她小声道,同时递出五两银子。 那是入场费。 “进去吧。” 叶渺和沈狼一路往里走,很快便听到各种振奋人心的喊叫声。 “打!” “用力打!” 那些声音声嘶力竭,沈狼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那边是角斗场。”叶渺道,“想去?” 沈狼点点头,野兽般的眸子,露出兴奋的光芒。 “那就先去那边,不过不能随便动手,听我指令。” 平时叶渺不担心沈狼会违背她的话,沈狼自小生在狼群,弱肉强食,血液里就有好战的因子。 而角斗场,最能激发人的斗志。 她怕沈狼控制不住,所以特意提醒。 沈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两人往角斗场方向走去,很快便见到一个巨大的铁笼子,四角挂着灯笼,里面两人,正用生命在搏斗。 周围围着一群疯狂的人,不停挥舞着手臂,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喊,“打!用力打!打死他!” “不要靠太近。”叶渺正提醒沈狼,怕他被那群疯狂的人感染,眼角余光看到一道红光闪过。 “田老板?”她惊喜道。 叶渺没想到第一天来就能遇到雷老板。 “你是...”叶渺穿着男装,又简单进行了一下妆容调整,让自己看起来更男子气,雷老板一时没认出来。 “我是叶渺啊。”叶渺压低声音道:“白天在您那里买过花的。” 她一说出名字,雷老板便想起来了。 “没想到田老板也喜欢来这种地方。”叶渺笑眯眯道。 雷老板不动声色道:“那你怎么来了?” “听人介绍说这里有好玩的,我便和同伴偷偷来了。”叶渺道:“田老板你可替我保守秘密,要是被夫子和我哥哥们知道了,会骂死我的。” “这里确实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雷老板道。 “别这样嘛,田老板,我就是好奇而已。”叶渺眼珠子一转,“我看田老板好像对这里挺熟的,要不你告诉我怎么玩?” 雷老板面不改色道:“我也是听朋友介绍,第一次来。” 叶渺眼角抽了抽,前世怎么没发现雷老板也会面不改色地忽悠人呢? 亏她还以为他至情至性! “这样啊,那要不要一起玩?”叶渺道。 “行啊,一起免得被人骗了。” 叶渺:...丫的,你的地盘谁敢骗你? 本来雷老板没来,叶渺打算熟门熟路的下下注,到处转转。 现在雷老板装新手,她也只好跟着一起装新手。 逮了个这里打下手的,塞了些银子,问了好一会规则。 地下城有角斗场,破阵楼,武阵阁三处。 雷老板的地下城之所以能站住脚,并迅速打开名望,皆因他是难得的武功阵法武阵三者皆精的人。 手下有极厉害的武师十人,阵法师十人,还有自己的武阵师。 这等实力,放眼江湖,能与之媲美的没几个势力门派。 每晚有不计其数的人前来挑战,看客们则根据自己的判断下注。 无数人一夜暴富,让地下城更加神秘更加让人向往。 “我去下注!”叶渺兴奋道:“田老板你觉谁会赢?” 雷老板瞥了一眼正要进入角斗笼里的两人,“红方。” “好,就买红方!” 叶渺带着沈狼去下注,一个手上有刺青的男子无声无息靠近雷老板。 “老大,这两人不是普通人,来此分明不善!要不要我带人去做了他们?” ------题外话------ 感谢小家伙呆呆的催更炸弹!感谢坂田银喵的告白气球!感谢QQa8c10ae09e6e55、防火防盗防天蝎男、霓浅影的鲜花! 感谢天地灵宝、WeiXin9051c62ee3、粤827、北斗星儿的月票! 感谢Vancci的评价票! 正文 三一六、你们想赢吗?想赢的话,我可以帮你们!(一更) “别轻举妄动!那位叶小姐身份不一般,不要惹麻烦!”雷老板轻轻摇头。 刺青男子应了声,看向叶渺沈狼离开的方向,眼神很不友善。 这时一名五十左右,长着一对招风耳的老者走过来,神情几分焦急,“雷老板,昨晚那些人又来了。” “又来?”刺青男子双眸怒火闪耀,“雷老板,胡管事,我去打发他们走!” “雷二,站住!”雷老板一声喝,名雷二的刺青男子不情不愿地站住。 “昨天已经有两个兄弟被废了,今天要是他们用同样的办法再伤人,可如何是好?” 胡管事建议着道:“今晚的角斗要不要暂停?” 雷老板面色阴沉,“开了擂台就不能停,这是咱们地下城坚持了十几年的规矩!” 胡管事和雷二对望一眼,又愤怒又担忧。 “吩咐兄弟们,等会小心点。”雷老板说完,看到下完注的叶渺和沈狼正朝这边走来,叶渺挥舞着手中的单据,“安排四个好点的位置。” 胡管事不知道叶渺和沈狼的事情,心中疑惑,但没多问,应了一声,“是,雷老板。” 雷二看着叶渺两人,眸中冷光一闪而过。 天生对危险敏感的沈狼,正要不自觉亮出獠牙,听到身边少女低低喊了一声“沈狼”,那未来得及散出的气势,迅速收拢。 叶渺走到雷老板跟前,看着离开的胡管事,故作不知情,好奇问道:“田老板,刚刚那人是谁啊?” “问路的。”雷老板淡淡道。 叶渺:... 她哦了一声,将手中单据一扬,笑眯眯道:“下好注了,连田老板的一起下了。” “谢谢。我朋友那边给我留了位置。”雷老板道:“一起。” 叶渺自是求之不得,“那我就跟着田老板沾光了。” 几人走向角斗场二楼看台,那里早已坐满了人,衣着华贵,气度非凡,皆非寻常人。 衣着朴素的三人去到那里,本该是格格不入的,却不知怎的,半点没有违和感。 叶渺看到有四个空缺的位置,用眼神询问雷老板是不是那里。 见雷老板点点头,便走过去坐下,发现那里正对角斗笼,可将里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哇,这位置真不错!”叶渺好奇地左右瞧瞧,赞道:“田老板的朋友真不赖。” “朋友跟这里的管事有点关系。”雷老板嗯了一声,不想在此问题上多作纠缠,随口问道:“下了多少注?” “第一次玩不懂,就随便买了些。” 雷老板也没多问,看向下方角斗笼里本来活动筋骨的两人已经停了下来,淡淡道:“要开始了。” 叶渺便收回好奇的目光,将一双妙目投向角斗笼。 笼中两人一人着蓝裤,一人着红裤,二十五左右的年纪,均光着上身,目光凶狠。 露在外的肌肉贲张,线条夸张,因为抹了油,在灯光下发着光。 穿红裤的男子从喉间发出一声挑衅的怒吼,蓝裤男子同样怒吼回应。 角斗笼外围着的普通客人迅速激动起来,挥舞着双臂,大声喊着自己支持的一方的名字。 随着角斗笼外一名男子叫了一声“开始”,红裤男子一记左勾拳又快又狠,男裤男子右手一挡,左手快速击向对方腹部。 在一声高亢过一声的欢呼声中,两人凶狠地纠缠在一起。 沈狼目光专注而炙热地看着对战中的两人,叶渺则学着下面的人,喊着红方加油,小脸在灯光下,激动得通红。 不过一刻钟,底下便分出胜负。 红方胜。 叶渺欢呼一声,“田老板,您怎么看出红方会胜的?” 雷老板神情淡淡,“随便猜的。” “哇!田老板您运气真好!”叶渺兴奋道:“接下来您说买哪方就买哪方!” 雷老板还没说话,已有地下城小厮模样的人,恭敬地送过来四张银票。 那是他们刚才下注赢的银子和本金。 雷老板随手接过,正要递给叶渺,眼角余光看到上面的额度,眼皮抽了抽。 “一千两?随便玩玩?” 一千两银子,可是一个普通百姓人家,几辈子的开销了。 “对呀,随便玩玩。”叶渺抽回两张银票,看了眼角斗笼里刚进去的两人,笑眯眯道:“田老板,这次买谁赢?” 一个女孩子,这么滥赌... 雷老板心中生出两分不喜,意有所指道:“我这人见好就收,接下来叶...公子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这样啊。”叶渺也不勉强,对一旁的小厮道:“刚才我买红方赢了,这次就买蓝方赢。” 她将两千两银子一递,“这是堵注。” 小厮只是地下城最底层的人,并不认得一方霸主雷老板,就算见过,也不会相信雷老板会出现在这种普通的贵宾席上,观看最初级的角斗赛。 对于叶渺这么随便的下注方式,他眸光闪了闪,没说什么,收下叶渺递过来的银票,“公子请稍等。” 一旁的雷老板却微微皱了眉,眸光动不动声色地扫过叶渺紧致的脸颊,似乎在判断她是凑巧还是扮猪吃老虎。 以雷老板的经验,每一场角斗的胜负,他最少能猜中七成。 像这种水平初级的角斗,他能猜中九成。接下来的这一场,他一眼就能看出,蓝方有九成会获胜。 欢呼声很快响起,叶渺激动道:“开始了开始了!” 规定的一刻钟的时间到后,红方被鲜血淋漓地抬走。 叶渺看着小厮送上来的四千两银票,哇了一声,“想不到田老板的好运传染给了我!” “公子还要继续下注吗?”小厮问道,心里则想着这小公子运气真好。 叶渺看了眼接下来要进入角斗笼的两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买蓝方吧。” 小厮收了银票正要离开,听到叶渺在后面喊“等等等等,我想改红方。” “是,公子。”小厮道。 刚走了没两步,又听到后面的小公子道:“等等!不行,我还是买蓝方!” 小厮回过头,露出礼貌的笑容,“公子确定好了没?” 叶渺咬了咬唇,似乎左右为难,最后终于不得已下定决心,“蓝方!” 雷老板垂着眸子没出声,雷二眼睛眯起,跟在雷老板身边多年,他的眼光也不错的。 接下来五场,叶渺买哪边哪边赢,因为每次连本带赢的一起下注,有些赔率去到一比二,四千变八千,八千变两万四...叶渺很快赢了近十万两银子。 光她自己赢不说,二楼隔壁左右的注意到她的好运,纷纷跟着下注,且都是大面额。 这下子终于引起了胡管事的注意。 等他出来,随着地下城里负责收注的管事的手指方向一看,不由嘴角抽动。 雷老板啊,您带着个外人来赢自己家的银子,这是几个意思? 胡管事以为叶渺能赢那么多,是雷老板的指点。 毕竟能将胜负率百分百猜中的,除了雷老板,胡管事想不到还有什么人。 他的出现自然让雷老板看到了。 虽然看不到胡管事的眼神,但雷老板能猜中他心中所想。 不是我指点的!他在心中道,同时看向叶渺的眼神越来越深沉。 胡管事没有读心术,大手一挥,“没事。” 老板想赢自己家的银子,想送别人银子,他一个管事的管不着。 而且几十万银子而已,输得起。 接下来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 胡管事说完就走了,留下角斗场几个中下层面面相觑。 砰砰砰,底下一阵锣鼓声响起。 围在角斗笼周边的客人不但没有停下喧哗,反而越来越疯狂激动。 “武王角斗,现在开始!” 武王角斗,是地下城每月最后五天的盛事。 地下城的十位高级武师,会出来迎接挑战,赔率统一是一比十。 这么大的赔率,吸引了无数疯狂的堵客! 外面喧嚣震天,武师们休息的地方气氛却有些凝重。 “昨天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胡管事沉重道:“有两位兄弟废了,那帮人今天又来了,各位兄弟们,勿必小心!” 十人被废了两人,还剩八人。 一名叫罗刚的武师冷笑两声,“他们今天要是选到我,定要他们好看。” 胡管事没说什么,只道了一句:“大家莫轻敌。” 时辰到了,八位武师走到角斗笼外面,由接下来的挑战者挑选对手。 一名戴着老鹰面具的男子过来,指了指罗刚,“就他。” 罗刚冷笑着进了角斗笼。 快要开始的时候,一个留着八字须、看起来就挺猥琐的中年男子来到角斗笼边。 “罗刚,给你个机会投靠我。”他趾高气昂道,“不然,我会让你像昨天那两人一样废掉!” “呸!”罗刚一口口水吐到他脸上,“李德你个王八羔子,想收买老子?滚!” 李德抹了抹脸上的口水,发出尖利的阴笑声,“给我往死里打!” “是!” 话虽这么说,但第一场鹰面男子与罗刚,并未让客人见到如之前一般热血沸腾的场面。 因为武王挑战,有一个规矩:地下城每位武师,在受伤不严重的前提下,可接受两次挑战;若受伤严重,则立马下场,不再接受挑战。 罗刚武功不弱,鹰面男子想将他打至废了的程度不太可能,只是重伤不是他们的目的,所以他采取的战术,是消耗罗刚的体力,却不伤他。 若是普通对战,罗刚亦可陪着鹰面男子四两拨千金的游斗,但这里是地下城的角斗场。 每个来这里的客人,是为了看真拳实战,不是为了看花花招式。 鹰面男子可以不要脸的取巧,但罗刚身为地下城的武师,不可以砸地下城的招牌。 所以明知对方是有意消耗他的体力,罗刚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仅管如此,底下看客还是嘘声一片,全然没有以前武王角斗的兴奋欢呼。 两刻钟过后,鹰面男子落败。 然而赢了的罗刚,和其他七位武师一样,面无表情,输了的一方反而笑得云淡风轻。 因为两方都知道,接下来的那一场,才是重头戏。 第二位上来的是一位戴着老虎面具的男子,手指罗刚,“就他!” 同昨天一模一样。 第一轮先消耗指定武师的气力,第二轮再上来个更厉害的,招招致命。 有不少昨天来的客人嗅出端倪,意识到接下来会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角斗,整个人都激动得疯狂起来。 看客台上的雷老板顾不上理会为何叶渺百分百买中,低低对她道了一声,“我有事,先走一步。” 叶渺眸子闪了闪,“田老板请便。” 随即又看向角斗笼。 这里发生的事情,同前世一模一样。 地下城势力之大,赚钱之多,自然会引来各方觊觎,每隔些日子便会有人来闹事,最后都被化解。 但这次有些不同,因为这次来闹事的,不是别人,而是地下城曾经的三当家孙忠。 他因和雷老板观念不合,三年前被赶出洛北城,此次是找了个靠山,专门回来想取代雷老板城主的位置,将地下城收入囊中。 孙忠对地下城的武师非常了解,他暗中筹划三年,专门针对各武师的弱点训练自己的人,所以昨天一出手,便将十个武师废了两个。 看今日这架式,若是中间不出意外,可再废掉两个。 武王角斗五天,一天废掉两个,五天十个。 孙忠是计划好了的。 地下城最厉害的十个武师没了,角斗场便失去了意义。 叶渺眯了眯眼。 角斗笼里的对战开始了一会,叶渺不由望下去。 罗刚已被虎面男子击中三拳,嘴角鲜血直流,面色惨白,看情形受伤不轻。 这时旁边的沈狼突然戒备起来。 叶渺回头,只见雷二带了七八人,面无表情地走过来。 “田护卫,这些是你的朋友吗?”叶渺眨着眼,天真问道。 “少装蒜了。”雷二冷笑道:“你跟李德是一伙的吧?” 底下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叶渺扭头瞟了一眼,只见罗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带走!”雷二也看到了,更加愤怒,直接让人将叶渺和沈狼带走。 叶渺用眼神示意沈狼不要轻举妄动,对着雷二笑眯眯道: “田护卫啊,你们这样下去不行啊,对方再用一次同样的手法,你们的武师今晚又要被废掉两个。” “你们想赢吗?想赢的话,我可以帮你们!” 正文 三一七、跌破所有人眼镜的举动!(二更) 叶渺虽是笑嘻嘻说着,但语气却很认真。 “你?” 雷二斜眼看了她一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你当我是傻子吗?” “你一个李德的同伙,帮我们?” 从叶渺和沈狼突然出现在地下城,又故意和雷老板偶遇,雷二就对两人充满怀疑。 刚才叶渺场场猜中,雷二的怀疑到达顶点。 除了是李德的同伙,故意来扰乱他们的视线这个解释外,雷二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否则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少女,怎么可能会对角斗场上的胜负百猜百中? 这可是连城主雷老板也做不到的事情! “等收拾了李德,我再来收拾你们!” 雷二将叶渺两人带到破阵楼,毫不客气地将他们推进去,“这里是破阵楼,里面阵法重重,识趣的就待在里面别走,否则出了什么事,概不负责!” “喂,我说的都是真话啊!”叶渺道:“我真的可以帮你们!” “砰!” 雷二毫不留情的当着叶渺的面,直接将破阵楼大门关上,带着手下扬长而去。 叶渺摸摸鼻子。 向来没什么情绪波动的沈狼,都忍不住在心中道:一群不识货的废物! “现在...怎么办?”他问。 叶渺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出去看好戏。” —— 罗刚趴在角斗台上,视力模糊,脑子里嗡嗡嗡直响,客人们疯狂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那些表情,也越来越看不清了。 “怎么样,要投降吗?”虎面男子轻蔑道:“投降的话,我放你一马。” 罗刚咳了两声,鲜血从嘴里不断逸出。 身体动不了了,嘴还能动,“认输?作梦吧你!” 角斗场的规矩,若一方投降,可结束角斗,若另一方放弃对败者的追击,也可结束角斗。 否则时辰未到前,哪怕被打死也只能继续打下去。 上了角斗场,等于签了生死契。 若是前来挑战的人,投降就投降了,可罗刚是角斗场的知名武师。 他的一举一动,关系着地下城角斗场的名望。 “我是角斗场的武师,死在角斗场上,是我的荣耀。”罗刚虚弱道:“若是堂堂正正的比试,我死而无憾!可惜,你们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赢我,我死不瞑目!” 虎面男子冷笑一声,“那我就成全你!” 他抬起脚,将力量集中到脚上,对着罗刚的腹部,狠猜踢去。 罗刚整个人飞出,后背撞到角斗笼的铁柱子上。 咔嚓! 那附近的客人,能听到脊背撞到铁柱子上断裂的声音。 同时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被反弹回角斗台上,不停抽搐。 鲜红的血液,越发刺激了那些客人们的神经。 “打!打死他!用力打!”疯狂的吼声响起。 虎面男子勾唇一笑,“如大家所愿!” 后台看着这一幕的七位武师,额头青筋直暴,眼睛都充了血。 “我上!”一位名钱正的武师,捏着拳头就要冲出去。 他跟罗刚关系正好,如今好友眼看就要被废,他脑子里什么理智都没了。 胡管事拦住他,声音沉痛道:“钱正,别忘了角斗场的规矩!若中途换人,为示公平,你必须得生受对方十拳!” “十拳就十拳,我受得住!”钱正道。 “别义气用事!”胡管事道:“眼看时间就要到了,你现在上去除了白白捱打,什么忙也帮不上!” “可是罗刚要死了!”钱正双眼通红地吼道。 胡管事看向远处,眸光虚无,“这是武师的命,你们忘了吗?” 地下城的武师三十岁退休,能从角斗场上活下来捱到退休的武师,寥寥无几。 场上的罗刚再次被虎面男子踢飞,弹到铁柱子上再跌落角斗台,整张脸被鲜血掩盖,已经看不到真实面目。 上半身青青紫紫,胳膊呈奇怪的形状扭曲着。 虎面男子大步走过去,正要抬起脚,结束的锣鼓声,终于响了。 他遗憾地收回脚,以怜悯的目光,看了眼地上的罗刚,在一片欢呼声中,走出角斗笼。 后台的武师们迅速冲上来,将罗刚抬到后面。 有人把了把脉,悲痛地摇摇头。 气氛瞬间悲凉起来。 他们不怕堂堂正正地战死,可这样憋屈地死去,让他们觉得很悲哀。 胡管事不知何时上了三楼,推开一扇梨花木门,走到站在窗边的雷老板身后。 “雷老板。”他哽咽着喊了一声。 雷老板一动不动,刚才底下的一切,他一个细节都没放过,全都看在眼里。 “接下来,怎么办?”胡管事艰难地开口,“还要继续吗?我们已经废了三个兄弟了。” 雷老板似乎沉默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老胡,你跟了我十年,这地下城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你心里最清楚。” “我明白,全靠一个信用!当初有人派来一名武师作卧底,在一场武王角斗中故意落败,您输光所有家产,以性命为担保,向地下钱庄借了高利贷,用两年的时间才终于还清。也...落下一身病痛!” 那时武师走了一大半,雷老板亲自以武师的身份上场,百战百胜,保住了地下城,身体却亏空得厉害! “可兄弟们,为地下城立下功劳无数,我...不忍心...” “做了这一行,就该看透生死!”雷老板幽幽的声音,带着几分淡漠的无情。 若旁人听了,定觉得他无情又冷血,可胡管事心里很清楚,现在最纠结最心痛的人,其实是雷老板。 他只是个管事,而地下城,却是雷老板的心血。 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这座城的筋骨,少一人,伤筋动骨。 “下去吧。” 胡管事嘴唇噏动,想说什么终是没说,默默道了声,“是。” 底下第二次被选中的武师,是刚才想要替罗刚的钱正。 那个猥琐的李德再次走过来,说了刚才同样的话。 “钱正,给你个机会投靠我。”他趾高气昂道,“不然,我会让你像罗刚一样废掉!” 钱正没有像罗刚一样向他吐口水,而是笑着朝他道:“李德,我草你祖宗十八代!祝你断子绝孙!” 听到这么恶毒的诅咒,李德面孔涨成猪肝色,对着进入角斗笼戴着豹子面具的男子命令道:“给我往死里打,让他比刚才罗刚还要惨!” 豹面男子虚虚应了声是。 李德就是个狐假虎威的,豹面男子按照吩咐,该怎么打还是怎么打。 对付钱正,孙忠给了另一套方案。 罗刚是属于短期爆发型,但后劲不足,孙忠的方法是第一轮先耗掉他的力气,第二轮打败他就容易得多。 钱正却是内力充沛的,别说两轮,打三轮都不成问题。 但他年轻时左肩受过伤,平时掩藏得好,加上他功夫厉害,除了内部人,没人知道他的这个弱点。 孙忠身为曾经的三当家,自然是知道的。 因此第一轮的豹面男子,专攻钱正的左手,逼得他不得不动用到左肩。 即便两败俱伤硬碰硬,被钱正打得吐血,豹面男子也绝不改变这个战术。 后台的胡管事等人,面色渐渐发白。 如果钱正左肩旧伤复发,接下来第二场,他们完全不敢想象那个结果。 第一轮结束,豹面男子输了,钱正为保留力气,只将他打了个半死。 但他的左肩,隐隐作痛,已经使不太上力了。 钱正坐在角斗笼里的凳子上,靠着铁柱子调息,将体内气息集中到左肩。 左肩处热意涌动,痛楚暂时缓解不少。 “钱正,我再给你个机会!”阴魂不散的李德又过来了。 说实在他根本不想过来,可是钱正是孙忠看中的人,孙忠要求一定要全力说服钱正。 钱正闭着眼,当他垃圾般不搭理。 看着那张棱角分明的傲气的脸,李德冷笑两声,“钱正,别把自己当回事,你兄弟罗刚还等着你给他送终呢...” 听到这话,钱正突然睁开双眼,手从角斗笼里伸出去,抓住李德的领口,将他一把提起来。 李德的脸被挤压在两根铁柱子中间,脸变成深紫色。 “钱...正...放我下来!”他双手双脚在空中挥舞,像个滑稽的王八一样。 角斗台周围的客人们,看好戏般哈哈大笑起来。 雷二站在不远处,也不阻止。 他除了保护雷老板的安全,也是整个地下城的护卫首领。 平时若这种情况,他应该出去阻止的。 “啧啧,要出人命了喂。” 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雷二僵硬地回头,看到不知何时到他身后的叶渺和沈狼,瞪大眼。 “你们怎么出来的?!” “走出来的!”叶渺笑眯眯道。 雷二压根不信,“那里是破阵楼,里面阵法重重,没人能轻易...” “田护卫,啊,不,雷护卫。” 叶渺微笑着看向他,“你忘了我的身份了吗?我是来参加同江学院公试挑战赛的太中学院的学生。” “恰好我要参加的,是阵法挑战赛。” 雷二:...失策! 该将他们关进武阵阁才是! 他一使眼神,角斗场几个护卫走过来,叶渺道:“雷护卫,先别管我了,那个什么李德的要是死了,你们地下城的名声可就全完了!” 雷二不想理会,但不得不承认叶渺说的是对的。 他不情愿地走过去,将李德从钱正手下解救出来。 “地下城...地下城...杀客人啦!”李德瘫倒在地上,大口喘气,嘴里还不忘败坏地下城的名声。 原本看好戏的客人们听到这话,不由面面相觑。 雷二恨不得堵住李德的嘴。 胡管事安置好罗刚后,听到消息匆匆赶来。 “进了这角斗笼都是六亲不认的,您非得往上凑,可真怪不得人。” “怎么,你们想掩盖事实?”李德从地上爬起来,“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就算我靠近,你们就能杀人了?” “不是不是,您别生气,您看有什么要求,我们能做的一定做到。” 胡管事低声下气地赔了好一会礼,李德耍威风耍够了,才终于转动着小眼珠子,“我要加注!” 上一场虎面男子对罗刚时,李德下注十万,赢了一百万。 这一场,他已经下注一百万,还要加? 胡管事额头的汗都冒出来了,可众目睽睽之下,保能硬着头皮道:“加多少?” “十万!”这十万是本金,原本孙忠交待本金第一次下注后不可再下,但李德见刚才赢得那么轻松,便想偷偷用这十万下注,赚个一百万,那他李家子子孙孙几辈子都不愁了! 胡管事松口气,十万不是小数目,可比起那百万来,完全是可以接受的范围。 “是是是,我亲自给您加注!” 处理纠纷的空档,角斗笼里的第二轮比试已经开始好一会了。 这次上来的狮面男子,功夫比刚才的豹面男子高出一截,同样先攻钱正左肩。 钱正左肩本就扯动旧疾,很快就不敌,左肩中了一拳,腹部中了两拳。 场上洒满鲜血和汗水。 叶渺站在雷二旁边,“雷护卫,再这样下去,钱正要废了。” “闭嘴!”雷二低喝,这谁不知道? “我说过可以帮你们啊!” “再说我将你关起来!”要不是雷二心系角斗笼内兄弟的生死,他此刻已经将叶渺亲自带走关起来了。 “怎么就不信我呢?”叶渺头疼。 这一会,角斗笼内的钱正又吃了两拳,其中一拳将他打飞,整个人撞到铁柱子上,恰好撞到了左肩。 叶渺看到他整张脸都痛得扭曲成一团。 “雷护卫,时间不够了。” 雷二不理她。 钱正又被打倒,一口鲜血喷出,两颗门牙在其中格外明显。 “雷护卫...” 蜜蜂一样的声音又嗡嗡响起,雷二终于忍无可忍,“来人,带走!” “喂,你这样会害死钱正的。”叶渺慢条斯理道。 “带走!”护卫们将叶渺团团围住。 叶渺耸耸肩,正要离开。 后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让她试试。” 雷老板不知何时来此,雷二听他说让叶渺试试,皱眉喊了一声,“雷老板!” 这个女子故意接近雷老板,分明不怀好意! 别说他不相信她有办法,就算她真有,相对于雷老板的安全,雷二宁可放弃钱正。 雷老板没有理他,“叶公子,你有什么办法?” 叶渺微微一笑,“我记得角斗场有个规矩,是可以叫一次暂停的吧?” “可是可以,但...”雷老板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若是地下城的人叫一次暂停,则赔率由一比十上升到一比二十,若是前来挑战的人叫一次暂停,则赔由一比十下降到一比五。 所以暂停这个规则,几乎没人用,形同摆设。 “叫暂停吧。”叶渺道。 “不可以!”雷二吼道,“二十倍,雷老板...” 若是输了,全部身家赔上都付不起! 雷老板看了眼角斗笼里面,钱正倒在血泊中,已经没了战斗的能力。 他淡淡道:“叫暂停。” 叶渺笑了笑,“雷老板,你会为你这个英明决定感到高兴的!” “叶...公子打算怎么做?” “这里有银针吧?针灸用的那种,派人拿两套过来!” 雷二瞪大眼,“你不会是想现场针灸吧?” 地下城有自己的大夫,皆是擅长内伤与跌打的大夫,其中擅长针灸的也有好几个。 但是雷二从来没有听说,一次针灸就能将人治好! 他气道:“胡闹,简直胡闹!” 雷老板似乎也有些失望,但没说什么,让人去取了两套银针过来。 角斗笼里的钱正被抬了出来。 叶渺不甚熟练的将银针抽出来,比划了两下,对着钱正道:“我现在用银针疏通你全身的经脉,让你马上恢复到巅峰时期一倍半的功力,但是...” 她顿了顿,“过后,你可能经脉尽毁,成为一个废人!你可愿意?” “我愿意!”钱正几乎没有半点犹豫。 只要能替罗刚报仇,替昨天那两位兄弟报仇,别说只是以后成为一个废人,要他的命,他都愿意! “好,那就开始吧!” 叶渺将一根银针刺入钱正的一处穴道,问:“有感觉吗?” 钱正摇摇头。 叶渺将银针拔出,淡定道:“哦,可能偏了点,再来。” 一旁的雷老板眼角抽动,伸手捏了捏眉心,显然有些后悔刚才一时的冲动。 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即便能猜中每场胜负,又能说明什么? 在叶渺又错了两处穴位后,雷二忍不住了,“你到底会不会认穴!?” “我会啊。”叶渺道。 “那为什么总出错?” 叶渺十分淡然地道:“哦,这个呀,因为我是第一次替人针灸。” 雷二简直气哭。 这下不止雷老板后悔,连钱正都有些后悔了。 他十分怀疑,他等会还能不能上场! “闭上眼睛。”叶渺道,“我先让你进入沉睡状态。” 都到这份上了,还能怎样?钱正闭上眼,心想,死马当活马医吧! 很快,钱正的身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银针。 有些似乎不对,叶渺调了几次。 连沈狼,都有些不忍直视。 一刻钟后,叶渺将银针拔掉,“好了!”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吐出一口长气,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可以暂时落回胸腔了。 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躺在担架上的钱正。 嗯,起码还有气,没被扎死! 钱正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题外话------ 感谢柳冰雾、ninxia芳芳、天地一沙鷗的月票! 正文 三一八、原来这就是让悠然兄恋恋不忘的女子!(一更) 钱正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 眸子内精光一闪,随即迅速敛去。 那光芒极快,快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雷二等人不敢出声。 “感觉怎么样?”叶渺问道。 钱正略微动了动手脚,“还行。” 叶渺舒出一口气,“看来你运气不错,我第一次替人针灸,就成功了。” 说完看向众人,一本正经地告诫,“经过我亲身试验,以后手艺不成熟,不要轻易拿人来练手。这事可大可小,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众人:除了你,谁特么会这么做?! 叶渺前世来到地下城的时候,是在三天后,那时武师们已经全军覆没。 后来她替雷老板解除后面的危机后,跟地下城的人熟了些,便听说了钱正的事情。 钱正是里面最出色的武师,武功高强,经验丰富,当时所有人都对他寄予厚望。 但没想到被对方逼到左肩肩伤复发,最后落得同其他武师一样的下场。 叶渺准备来洛北城之前,想起这事,翻了翻梅山长的医书,在里面发现了这个疏通经脉的法子。 梅山长在医书里写着不到万不得已时慎用,因为结果可能会经脉尽断,轻则武功全失,重则丢掉性命。 叶渺对十位武师全军覆没的事情并未亲眼见到,不清楚中间过程,本着多一重保障的心态,将这个法子记下来了。 也算是钱正运气好,她之前只是用自己的手试了一下针灸的感觉。 钱正从担架上站起来。 除了身上的鲜血和青紫外,他的状态看起来就像刚上场的人。 不,比刚上场的人还要气力充沛的感觉。 雷老板的心略微放下来,“钱正,可撑得住?” “老板放心,不将那杂碎打得半死,我就不姓钱!” 音量不高亦不洪亮,却直入心扉。 雷二和一众武师面上露出笑容。 胡管事看了眼角斗笼周围的负责人,那人正看向这边,示意暂停时间到,他要击鼓了。 “钱正,该上场了。”他道。 钱正抱了抱拳,不再多说一句,直接走进角斗笼。 他刻意收敛了气息,狮面男子不相信一个人只休息一刻多钟便能恢复状态,故而有些轻敌地挑衅道:“钱正,五拳之内,我定会将你打废!” 角斗笼周围的人听到这话,那尖叫声差点要掀翻地下城的屋顶。 一比二十的赔率!足以让所有人疯狂! “打死他!打死他!打死他!” 尖叫过后,是整齐一致的喊声。 雷二等人站在远处,都忍不住想捂耳朵。 钱正不紧不慢用指尖抹去脸上快干涸的血迹,放到唇边舔了舔,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眸中似乎也染上了噬血的痕迹。 他以一种极奇平常的语气道:“放马过来。” 狮面男子见他此时还装模作样,心里越发存了要给他点颜色看看的念头。 眸中精光暴涨,双臂似乎比刚才粗了一半。 右拳快速出击,带着狂风暴雨般的力量,向钱正的左肩袭卷而去。 他原以为钱正会向之前一样,用右臂挡他,他暗藏的左手后招便趁势而出,再次袭击他的左肩。 可没想到,钱正突然用左臂挡住了他的袭击。 狮面男子楞了一下。 高手过招,胜败一息间。 就在这一瞬间,钱正的右拳已经袭上了他的腹部。 他拳力如巨石般坚硬,带着山崩地裂之势,像重拳击在玻璃上,蜘蛛网般的裂缝,从击中处向外裂开。 狮面男子只觉那痛楚,从腹部一直蔓延到全身。 因为太痛,他双膝不由自主一软,若不是他经验丰富,只怕当场就跪下了。 但饶是他反应迅速,他的左膝仍不可控制地弯曲了一下,整个身体向左倾斜。 角斗笼周围,迅速安静下来,静可闻针。 所有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刚刚毫无还手之力的钱正,居然一拳就将狮面男子打懵了? 不远处的雷二等人,则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叶渺刚才说,疏通经络后,钱正的功夫能达到巅峰,是平时的一倍半。 可在他们看来,至少达到了二倍以上。 对方死定了!雷二和一众武师握紧拳头。 因为太痛,狮面男子的脑子有一瞬间空白,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钱正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紧接着第二拳击出。 直到如海啸般的拳风将至,狮面男子才回过神,反应极快地用右臂一挡。 但他没想到,钱正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多,第三拳接着第二拳。 砰! 腹部又捱了一拳。 这次狮面男子被直接打飞,如之间的罗刚一样,整个后背撞到铁柱子上。 咔嚓! 那是脊背断裂的声音! 角斗场上因为太过安静,那声音便响荡到上空,清晰落入每一个人耳中。 所有人都觉得后背一凉,不由自主看向狮面男子。 狮面男子被反弹到角斗台上,整个人脸朝下趴在地上,因为太痛,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有人留意到,刚才狮面男子撞到的铁柱子,似乎变弯了。 天!那到底是多大的力量! 钱正大踏步走向狮面男子,狮面男子感觉到角斗台像地震一般在震动,向他走来的男子的双脚,似乎能将角斗台踏出两个大洞。 如果是踩在他身上,他区区血肉之躯,如何承受得住?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从狮面男子的灵魂深处蔓延开。 他张大嘴,想认输投降,“我...” 但钱正哪会给他认输的机会? 他用一只手将地上的狮面男子抓起,直接砸向铁柱子。 砰!咔嚓! 狮面男子如破布娃娃般,整个人跌回角斗台上。 钱正再次毫不留情的出手,双眸里燃烧着复杂的火焰。 想想昨天死去的兄弟,想想罗刚,他发出一声天崩地裂的怒吼,将狮面男子狠狠砸向铁柱子。 砰!咔嚓!噗嗤! 鲜血四溅! 狮面男子的头无力歪向一边,鲜血从嘴里、眼睛里、耳边流出。 他不断抽搐,直到没了反应。 许久后,角斗台不远处,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高喊:“好!” 那是雷二和武师们。 紧接着,角斗场里的伙计们,齐齐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太解气了!太特么解气了! 就让那些不怀好意上门来搞事的人看看,这就是他们地下城的实力! 客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输点银子算什么?哪比得上亲眼目睹一场精彩绝伦的武斗盛宴!? 李德带来的那些面具人,看着同伴惨死眼前,个个面色阴沉,却无人敢出一句声。 钱正是地下城最出色的武师,与他对战的狮面男子亦是他们中最出色的。 可刚才狮面男子被钱正单方面碾压,毫无反击之力,那等可怕的武力值,谁敢上去尝试? 李德面无血色地跌坐地上,完了完了!他将孙忠的十万两本金输了,回去后孙忠怎么会放过他? 那可是孙忠的全部家当! 不行,得赶紧收拾包袱逃命! 李德顾不上那些他带来的面具人,直接从地上爬起来就跑了。 那些戴着面具的人,相互看了一眼,跟在后面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钱正如英雄般走出角斗笼,在热烈的掌声中,他多次拱手,抱拳致谢。 许是他面上表情太怀念,身姿太端正,竟让人生出一种悲壮之感。 雷二等人从喜悦中回过神,不由自主红了眼眶。 只有他们知道,钱正是在向角斗笼告别,向客人们告别。 离开角斗笼走向后台休息的地方,还没来得及接受其他武师们的祝福,钱正便扑通一声倒下了。 叶渺上前迅速替他扎了几针后,让人小心地将他抬到榻上。 她伸手替钱正把了把脉后,摇摇头,“很遗憾...” 武师们顿时满脸哀痛,有几个眼皮子浅的,当场就红了眼圈。 倒是钱正无所谓地笑道:“替兄弟们报了仇,我死而无憾!只希望大伙能记得我,逢年过节去我坟前,陪我喝几杯水酒就成!” 雷二颤了颤嘴唇,“别说几杯,想喝多少我都陪你喝。” “雷护卫说得没错,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不过可能要晚点。”叶渺道:“很遗憾我不能替你保住原来的武功,只能保住最多七成。并且需要休养三个月,再慢慢恢复,这期间,不能喝酒。” 众人正在抹泪,听到这话不由抬起头,一个个惊讶地张大嘴,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雷二: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喘气?好想打死她怎么办?兄弟们应该不会群殴我吧? 武师们纷纷聚到叶渺身边,激动道:“真的吗?叶公子,钱大哥的武功真的能保住七成?” “如无意外,他又肯配合调养的话,可以。” “谢谢叶公子!我一定监督他,不许他喝酒!” “对,我们陪着他,一起戒酒三个月!” 胡管事含笑看着这一幕,感觉眼眶有点湿润。 想他一个看透生死的人,没想到还会为这点小事感动。 他擦了擦眼角,走到叶渺身边,“叶公子,雷老板有请。” 叶渺告别一众武师,随着胡管事上了三楼。 进去后,胡管事离开,随手将门带上。 雷老板请叶渺坐下,直接了当地将一叠银票推到叶渺面前,“叶小姐,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叶渺笑了笑,将银票推回去,“银票就不用了,我想跟雷老板谈笔生意。” 雷老板挑了挑眉,“你可知这里有一百万两?生意有风险,叶小姐还不如收下银票稳妥些。” 一百万两?还真是挺有诚意的! 只可惜她的目的不是银票。 “我想跟雷老板谈的,不是普通生意。”叶渺笑容满面道。 雷老板眸子沉了沉,“既然叶小姐不愿收下银票,就当我雷某欠你一个人情,生意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叶渺早料到如此,点了点头站起身,“那就以后再谈。我这几天住在来福客栈,雷老板若有事,可去那里找我!” —— 叶渺和沈狼回去客栈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她吩咐桃花明早不用喊她,若叶铭几人问起,就说她白天玩得过于兴奋睡得太晚起不来。 第二天叶渺睡到自然醒,望望外面天色,大约快中午了。 她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随意洗漱了一番后,打着哈欠下了楼。 “叶三小姐。”楼下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叶渺一个哈欠打了一半,迷蒙着双眼望下去,落入一双含笑的眼中。 看到她这般模样,眸中笑意不由更深了。 叶渺忍不住咳了几声,心中疑惑不已,孟悠然怎么会来这里? 孟悠然似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这次同江学院阵法挑战赛,请了欧阳先生做裁判,我是他的学生,便随他一起来了。” 他正对面坐着秦先生,左手边坐着一个穿着浅蓝色衣裳、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 那男子饶有兴致地看向叶渺,“欧阳先生后天才到。” 欧阳先生后天才到,身为他的学生的孟悠然却今天就来了。 这话里的信息,不言而喻。 叶渺淡淡嗯了一声,走下楼来。 男子用手肘撞了撞孟悠然,挤眉弄眼,“小师妹?” 原来让悠然兄恋恋不忘的女子,长这般模样啊!确实惊为天人! 孟悠然淡然地摇摇头,“先生收的学生是叶五小姐,这是叶三小姐。” 男子哦了一声,意味深长。 孟悠然拉开右手边的椅子,“叶三小姐,这边请。” 原本走向薛子瑶一桌的叶渺见状,顿了顿,走到他身边坐下。 孟悠然极其自然地替她斟了杯茶,“喝口茶润润嗓子。” 身旁男子见鬼似地看着孟悠然。 我擦,这是同一个人吗? 另一桌的宁娆捏着茶盏,咬牙切齿。 这个叶渺,都有了程世子了,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勾三达四? 薛子瑶则瞪大眼看着几人,她可没敢忘记表哥程烁的交代!也没忘记自己对表哥的承诺,不让渺妹妹身边出现雄性动物! “这是赵凌,赵国公是他堂叔祖。”孟悠然介绍道:“这是临安侯府叶三小姐。” “赵公子好。”叶渺淡淡道。 这个赵凌,前世打过不少交道,她刚才一眼就认出来了。 “叶三小姐好。”赵凌道,然后看着孟悠然,啧啧摇头,大有一副想不到你也有今日的姿态。 “叶渺,午膳还有一会,你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秦先生温和道。 “谢谢秦先生。”叶渺也不客气,喊来伙计,点了碗面。 点完面,叶渺回头问薛子瑶:“哥哥们和乔方子他们呢?” “他们出去玩了,等会就回来。”薛子瑶道。 叶渺哦了声,端起茶盏喝了两口。 刚放下,听到耳边孟悠然道:“叶三小姐,还记得在陈留时,你说要谢我的事情吗?” 叶渺嗯了一声,扭头看向他,心想他该不会... 孟悠然微微一笑,“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叶渺想了想,点头,“好。孟公子想去哪里用膳,我请客。” 薛子瑶连忙跑过来,“渺妹妹,我也要去!我也想试试洛北城的小吃!” 叶渺看向孟悠然。 其实她心里是愿意薛子瑶一起去的。 因为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程烁,程烁对于她和孟悠然单独一起极力反对,要是知道她背着他做了,指不定怎么闹腾! 要是有薛子瑶作伴,就好解释多了。 不过她干嘛要跟他解释? 这个念头刚闪过,便听孟悠然道:“如果叶三小姐没问题的话,那就一起吧。正好赵凌也要一起。” 叶渺听到这话,顿时放心多了。 回头问宁娆,“宁娆,你要一起吗?” “不了。”宁娆摇摇头,“李思约了我下午温习比赛的阵法。” 孟悠然和赵凌坐了一会后,道:“先生,悠然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秦先生点点头。 “叶三小姐,下午我来接你。” “好。” 叶渺这一等就等到快黄昏了,她盘算着今晚可能去不成地下城,便将沈狼招至一旁,低低交待了几句,让他一个人去。 沈狼走后没多久,孟悠然和赵凌终于来了。 “对不起,叶三小姐,让你久等了。”孟悠然歉意道。 “没事,我下午睡了一觉,刚醒。”叶渺道:“走吧。” 叶海和乔方子本想同行,被叶铭用眼神制止了。 一行四人向秦先生告别后,离开了来福客栈。 “孟公子,赵公子,我们要去哪里?”薛子瑶问。 赵凌神秘一笑,“保准是你们从未去过的、让你们大开眼界的地方!” 几人一路走,待去到一处熟悉地方,看到几个熟悉的人时,叶渺不禁眨眨眼。 她万万没想到,孟悠然带她来的地方,居然是地下城! 正文 三一九、叶三小姐,刚才在地下城,你出手了吧?(二更) 赵凌解释道:“这是洛北城最出名的地下城,白天名花城,里面有角斗场、破阵楼、武阵塔。每晚慕名来此挑战的人,不计其数。” “有人在里面一战成名,有人在里面一夜致富,有人在里面一夜输光所有身家...” 薛子瑶听得神往,不断追问个中细节,赵凌耐心向她一一细说。 叶渺神情微妙地看向赵凌和孟悠然。 赵凌是赵家一代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也是天资独厚的人。 不过因为程烁和孟悠然的光芒太盛,赵凌的光芒被掩盖,没有那么响的名头。 实际上在皇家学院里,他的阵法水平仅次于孟悠然,亦是欧阳先生的得意弟子。 同江学院的荀山长投靠了太子,赵国公想全面把控同江,必定要收服地下城。 但雷老板不愿意向人屈服,所以赵国公收拢了孙忠,派他来将地下城或毁之,或取而代之。 赵凌此次前来,多半是得赵国公授意,有前来坐镇之意。 南宫焱不想同江被太子控制,同样想收服地下城。 孟悠然暗中支持南宫焱,或许此次前来,是如同前世的她一样,带着收服地下城的任务而来。 但威海伯是赵国公的人,孟悠然表面上亦是属于赵国公一派。 赵国公却让赵凌随他一起来地下城,莫非现在的赵国公,已经开始怀疑孟悠然了吗? 叶渺记得,前世赵国公知道孟悠然支持南宫焱后,暗中派人追杀了孟悠然好几次。 说起来她还无意救过他两次,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叶渺正想着,和胡管事一起经过的雷二看到她,不由楞住。 她穿女装的样子,地下城只有雷老板和雷二见过,胡管事一时没认出来。 见雷二楞在那一动不动,不由顺着他的眼神看过来,“怎么了,雷护卫?”胡管事道。 叶渺朝雷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揭穿。 雷二收回眼,将手放在唇边咳了一声,“没什么,眼花,以为看到了熟人。” 胡管事意有所指,“你这个眼神,确实该找个大夫看看。” 他是在暗示昨晚雷二对叶渺看走眼之事。 雷二不知是没听明白,还是在想事情,低着头没吭气。 胡管事甚觉无趣,“你忙你的去,我先去找雷老板。” 雷二嗯了声,随手招来一个伙计,让他看看叶渺几人要去哪里。 赵凌问清了破阵楼的具体方位后,带着三人往那边走去。 他在前面问小厮一些事情,薛子瑶在中间兴奋地左右张望,孟悠然陪着叶渺,在后面慢悠悠走着。 没怎么开口说话,气氛却一点不尴尬。 到了破阵楼不远处的一座观赏雅楼时,赵凌停下等他们几人。 人齐后便一起上了二楼,进入早就预订好的雅间一一坐定。 “今天有五个厉害的阵法师来挑战地下城的阵法师,现在已经入了破阵楼。” 赵凌看了一眼叶渺,“听说叶三小姐是来参加同江学院的阵法挑战赛,悠然兄可真是费煞苦心!” 孟悠然也不解释,含笑看着叶渺,“我觉得你会喜欢。” “高手过招难得一见,想必对叶三小姐助益不小。”赵凌又道。 叶渺眸光闪了闪。 前世孙忠先是对付了地下城的武师后,再来对付阵法师,最后是武阵师。 这一世孙忠亦是如此计划,想一点一点打击,从心理上摧毁雷老板,享受猫捉老鼠的戏弄快感。 但可惜计划被叶渺打乱,昨天不只输了,还输了大半副身家。 叶渺猜想孙忠恼羞成怒之下,估计会将后面的计划提前。 果不其然,他今天派了几人来破阵楼。 破阵楼一共五关,只要五关过了,便可挑选地下城的一名阵法师,一对一较量。 前世叶渺亲自下场,让孙忠的人没讨到好处。 但今世有孟悠然和赵凌在,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下场的。 那怎么办才好?她既不能让赵国公的阴谋得逞,也不能让孟悠然帮助雷老板得到他的信任。 叶渺眸光闪了闪,“赵公子说得对,今晚的对阵想必精彩绝伦,我得拿纸笔记下重点,说不定对三天后的阵法挑战赛有帮助。” 她说完招手让伙计送来纸笔。 赵凌先是一楞,随即哈哈大笑,“孟公子,叶三小姐可真有意思,你说是不是?” 孟悠然笑了笑,目光温柔地看向叶渺,没出声。 薛子瑶见状,连忙道:“你们晚上吃东西了吗?我们吃得少,要不叫点点心来填填肚子。” 叶渺几人均无异议,赵凌喊来伙计,让人几点,今晚他请客。 雷二听完伙计的汇报后,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叶小姐,来破阵楼要纸笔做什么? “雷护卫,还要继续跟着吗?”伙计道。 雷二想了想,“不用了,我亲自去看看。” 薛子瑶几人一人点了一样点心,伙计送上来后,贴心提醒,“几位公子小姐,那五位挑战者快从破阵楼出来了。” “谢谢。”赵凌颔首致意,然后对着叶渺几人道:“快开始了。” 桌子正摆在窗边,从窗子往外看去,正好看到破阵楼前一块空无一物的场地,场边坐着地下城的十位阵法师。 从破阵楼里出来的人,便是和地下城的阵法师在此比试。 因为场地有限,一次只能一人进行挑战。 这时破阵楼的后门打开,从里面陆续走出来五人,同样戴着面具。 十位阵法师站起来,向那五人拱手致意。 那五人随意拱了拱手。 最中间一位戴狐狸面具的男子,指向一位个子最瘦小的阵法师,示意他要跟他比试。 其余九人和剩下四人便退到一旁供休息的屋子里。 破阵楼的小厮,将摆阵用的木头送进来。 一名管事模样的人说了几句后,示意双方可以开始了。 比试很简单,各布一个阵,然后再破对方的阵。 布阵和破阵的时间均为两刻钟,观察时间一刻钟,破阵时间短者胜出。 看起来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可若其阵法阴邪,进入里面的人,两刻钟便能被其中威压摄到失常,或是神智涣散,成为废人。 前世孙忠派来的人,便是使了这种下作手段。 若不是叶渺出手相助,十个阵法师几天便全毁了。 叶渺瞧了瞧在围绕破阵楼四边的雅楼,那些雅楼里楼上楼下都坐满了人。 不同角斗场那边的喧嚣震天,这边极其安静,偶有些客人交头接耳,皆是弯下腰压低声音,简单说了几句后便坐直身子。 看来进来时都被交待过,不可喧哗,以免影响挑战者和阵法师的发挥。 两刻钟的时间很快过去,狐狸面男子和阵法师皆已布好阵,进入一刻钟的观察阶段。 叶渺轻轻朝外面喊了一声,“麻烦请加点茶。” 外面雷二听到她的声音,不由自主拦住要去取热水的伙计,自己亲自去取了一壶热水,然后进入雅间。 除了叶渺外,没人注意伙计换了人。 就算换了人也不奇怪,毕竟二楼雅间全是尊贵的客人,负责一个雅间的伙计,不可能只有一个。 雷二将茶壶里注满水,替叶渺斟满,“小姐请用。” “谢谢。”叶渺道。 他拎着茶壶正要给其他三人倒茶时,突然觉得袖袍动了一下,有样东西进了他的袖子。 雷二不动声色地替薛子瑶三人的杯子里蓄满茶,然后离开了雅间。 走到一处无人处,将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个小纸团。 雷二展开纸团,看到上面写了一个字:坎。 今天来破阵楼闯关的五人不寻常,雷老板判断应该是同李德一伙的人,已提前示警让大家要小心。 雷二看到这个纸团,立马想到昨天叶渺说,如果他们想赢,她愿意帮他们的话。 他直觉判断出,这个坎字,是狐狸面男子阵法的生门所在。 但雷二有些犹豫。 虽然叶渺昨天帮了他们,但他知道叶渺是冲着雷老板来的,所以并没有完全信任她。 而且虽然叶渺是太中学院的学生,且擅长阵法,但他不认为她的水平,能比得上地下城的阵法师。 万一她是瞎猜的呢? 雷二犹豫了一会后,拿不定主意,去找了胡管事。 “胡管事,昨天那个叶...叶公子,您觉得可不可靠?” “叶公子来了?”胡管事双眼一亮。 雷二眸光闪动,含糊道:“不是,我就是突然想起昨天的事情,想问问您的看法。” “叶公子昨天帮了这么大的忙,一个铜板不收,你说可靠不可靠?”胡管事道。 雷老板要送一百万两银子给叶渺被拒绝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胡管事和雷二恰好都是知情者。 雷二恍然大悟,“天上掉馅饼,不是圈套就是陷阱!” 啪!额头被胡管事狠狠敲了一下。 “什么馅饼陷阱的!雷老板说什么了吗?雷老板都没说,你瞎超心什么?就凭你那识人的眼神,还是少动脑子,多动手脚!” 昨天雷二数次拒绝叶渺的帮助一事,后来在武师们中间传开,武师们看他的眼神格外复杂,雷二便因此得了个雷瞎子的诨号。 雷二摸着被胡管事敲打的地方,心想既然都觉得我没眼力没脑子,我就不管了,直接将这纸条递给阵法师纪万就是。 按照地下城的规矩,阵法师在挑战时,其他阵法师是不能够帮忙的。 甚至为了以示公平,会将他们隔绝开,并让专人看守。 但雷二并不是个死规矩的人。 他知道对方有意来挑衅,便留了个小心眼,这事谁也不说,将纸条交给自己的心腹。 用刚才叶渺的法子,让他去送茶水,偷偷将纸条传给纪万。 纪万收到纸条后,看了眼,不动声色地收到袖子里。 雷老板提醒过来今天来的五人不简单,但他相信自己的水平,所以对于那张纸条上的坎字,并没有过于在意。 不过等一刻钟的观察时间过去,他进入阵法中后,才发觉自己刚才有些轻敌了。 那阵法极其邪门,一进入阵法,纪万便如进入自己内心最黑暗的世界。 曾经的一些坏念头,在脑子里被拼命放大。 比如他因为输给地下城某个阵法师后,曾希望那人死掉,自己以而代之他的位置。 比如他看到某人的夫人长得好看,曾暗中宵想过无数次,想一亲芳泽。 比如他曾嫌弃自己的糟糠之妻,动过要让她犯错想休弃她的想法... 那些不堪的想法充满他整个脑海,纪万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开始他还能理智地告诉自己,这是阵法的影响,不要在意便能自行破除。 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内心那个善良的自己,和邪恶的自己,打得精疲力尽,眼看就要气绝身亡。 就在一口鲜血要从喉咙间喷出来的时候,一个字突然从脑海里划过。 坎! 凭着求生的本能,纪万想也不想,闭着眼朝坎位跑去。 随即,似有一股清风吹来,脑海中那个邪恶的自己,顿时化成一股黑烟,被那清风吹得无影无踪。 他睁开眼,看到自己站在阵法外,顿时整个人楞住。 他竟然出来了吗? 又有一股风吹来,纪万打了个寒颤。 这才惊觉自己浑身衣裳湿透,双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周边雅楼里发出一阵轻微的声音,有人欢喜有人愁。 破阵楼的管事看纪万脸色不对,连忙让人将他扶到一边休息。 纪万坐在椅子上休息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小贺呢?” 那是刚才给他递纸条的人。 小厮将小贺找来,纪万低低问了两句,然后跟管事说了句有事离开一会,然后去找雷二了。 雷二见他不到一刻钟便结束了比赛,替他高兴不已,“纪万,不错啊,看来以前是我小瞧了你!” 肯定不是那叶小姐的功劳!雷二心想,小贺跟他说纪万就随便看了眼,根本没放在心上。 “雷护卫,”纪万情绪复杂地道:“刚才那纸条是哪来的?” 雷二先是一楞,随即瞪大眼,“难不成...” 纪万点点头,苦笑,“若不是那纸条,我今天定被废了。” 雷二晕乎乎地说了句暂时无可奉后,脑子一片空白地去了叶渺所在的雅楼。 站在雅间外,看着里面小口吃着点心的少女,感觉心里塞满了东西,闷得慌。 他果然是又没脑子,眼神又差劲的人! 狐狸面男子花了一刻多钟的时间从阵法里出来,见到场上没人,以为纪万还没出来。 正得意着,眼角余光瞧见纪万从远处走来,看那模样,分明已经出来好一会了。 出来好一会不说,关键是还一点事都没有! 看来这地下城的阵法师水平,比传说中的还要厉害得多!他眯着眼睛想。 接下来上场的四人,叶渺如法炮制,一时要水,一时加点心,一时嫌点心难吃让人取下去,换一盘上来。 借此机会让雷二进来,偷偷给雷二塞纸条。 在她嫌点心难吃时,孟悠然和薛子瑶终于察觉到了异常。 当着外人的面,薛子瑶没问什么。 倒是赵凌看两人神情,一副了然的模样笑着凑到孟悠然耳边,替叶渺开脱。 “女孩子嘛,都这样,我们家那些姐姐妹妹的,可比叶三小姐难伺候多了。” 他声音虽然压得低,但叶渺却听得一清二楚,闻言看了一眼赵凌。 心想孙忠的人已经连输四人,眼看第五人就要落败,他还能在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倒真是不简单。 孟悠然微微一笑,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叶渺。 底下第五人落败后,赵凌道:“想不到这地下城阵法师的水平这么厉害,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回去吧。”他道。 叶渺几人无异议,随着他一起走下楼。 没走多远,碰到从角斗场出来的沈狼。 叶渺安排今晚沈狼去角斗场,是让他挑战孙忠今晚派来的人,在那些人没对武师下手前,先将人废了。 看沈狼兴奋未褪的眼神,看来结果很满意。 薛子瑶看到他,瞪大眼,“沈狼你怎么也来了!?” 沈狼看了她一眼没出声,朝几人走来。 这时叶渺眼角们光瞧见,离他不远处有个熟人,叶蓉。 她不由眯了眯眼,想不到连叶蓉都来了。 看来是冲着武阵阁来的! 叶蓉看到她,微微有些诧异,待看清一旁的孟悠然和赵凌时,顿时了然,朝叶渺点了点头。 叶渺回以微笑。 叶蓉又朝孟悠然和赵凌以及薛子瑶一颔首,然后转了个弯往别的方向离开了。 “一起回去吧,沈狼。”薛子瑶道。 沈狼没出声,但没动,那就是同意了。 几人离开地下城,往来福客栈走去。 到了来福客栈门口时,孟悠然突然道:“叶三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听到这话,薛子瑶立马瞪大眼,似乎想阻拦。 叶渺拦住她,“薛子瑶,你先进去,我马上就进来。” 薛子瑶呶了呶嘴,不太情愿地挪着小步,往来福客栈里走去。 进去后,她并没有立马上楼,而是趴在门边探头探脑。 叶渺随着孟悠然往巷子里走了几步,这里几乎连灯光都快照不到了。 “叶三小姐,”孟悠然突然停下,黑暗中眸光幽深得只有一点亮光,“刚才在地下城,你出手了吧?” ------题外话------ 感谢如禾乃秀的打赏! 感谢138*****331、WeiXin9c9cd29965、那只虫、pppr3e83c、feichunmei、北斗星儿、angelina87、noalla的月票! 感谢如禾乃秀、angelina87、小家伙呆呆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果的打赏!吟花入酒的月票! 正文 三百二、程烁:你化成灰,我也能将你认出来!(一更) 叶渺眸光闪了闪。 反问:“刚才你看见我出手了吗?” 孟悠然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回答,微微一楞后,盯着叶渺笑了。 深邃的眸子,即便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在一片昏暗的朦胧中,仍能让人看清那其中暗藏的情意,深如海。 又或者,是以为叶渺看不清,才敢这么大胆而温柔地看着她。 叶渺不自在地偏了偏头,对于这样的孟悠然,她总有种不认识的错觉。 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错,前世对她横眉冷对的他,为何会变成了这样? “孟公子,还有事吗?时候不早了。”她含蓄道。 孟悠然又看了她一会,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的闪躲。 “回去吧,早些歇息。”他柔声道。 “孟公子,再见。” 叶渺暗中松口气,转身离开走向客栈,感觉身后那道眸光一直追随,如影如随。 她不由加快脚步,迅速走到客栈,将那眸光隔绝在黑暗中。 薛子瑶还没上楼,看到叶渺回来,好奇道:“渺妹妹,孟公子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阵法上的一些事情。”叶渺淡淡道了一句,抬脚向楼上走去,“回房歇息吧。” 薛子瑶跟在后面,嘴里嘟哝道:“要是让表哥知道了,定会杀了我的。” 叶渺脚下微顿,随即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走。 巷子边上,孟悠然保持着刚才目送的姿势一直没有动。 随着来福客栈的灯一盏盏熄灭,他的眸子越黑沉,深不见底。 “悠然兄,”赵凌不知从哪跳出,从后面拍他的肩,“你要是喜欢人家,就去说啊,这样默默在背后付出,她怎么会知道?” 孟悠然垂下眸子,“说了。” “嗯?”赵凌有些不懂了,要是说了两人怎么还这样?“莫非你表达的太含蓄,叶三小姐没听懂?” 他都直接表明想娶她了,还算含蓄吗? “不是没听懂,是拒绝了。” 赵凌张大嘴,不可思议道:“她居然拒绝了你?” 以孟悠然的名声,这世上还会有拒绝他的女子? “连你都拒绝,她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君?”赵凌觉得无法想象,“难不成...” 她还想嫁入皇家不成? 赵凌眯着眼想了想,以叶云琅现在的威望,将来袭爵的可能性非常大。 再加上叶渺能来参加阵法挑战赛,将来考上皇家学院不成问题。 嫁入皇家,也不是不可能... “她不止拒绝了我,还拒绝了...程世子。”孟悠然淡淡道。 心里,却渐渐黯淡起来。 她是拒绝了他们两人,但很明显,她对程世子的拒绝,没有对他的拒绝那么坚决。 赵凌目瞪口呆,心里却越发肯定自己刚才的想法。 “那你打算就这样放弃了?” 孟悠然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赵凌的问话,看着来福客栈紧闭的木门,眸光幽深。 放弃吗? 当然不! 这辈子都不会! —— 地下城今晚的营业结束后,雷二老实地去找了雷老板。 “雷老板,今晚叶小姐又来了,她帮助我们的阵法师赢了挑战...” 他啪啦啪啦的,将今晚他连同叶渺帮阵法师作弊的事情一一说了。 “等等,等等。”胡管事听得有点晕,“什么叫又来了?那叶小姐是谁,又姓叶,难道是昨晚叶公子的亲戚或妹妹?” 雷二看了眼雷老板,见他没出声,道:“叶小姐便是叶公子,昨晚她是女扮男装。” 胡管事瞪大眼,“女的?” 我擦! “又精通医术?又精通阵法?”胡管事觉得自己一大把年纪,见过的牛人算多了,但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厉害到这种程度,他还是第一次见,所以他有点怀疑是不是雷二搞错了! 雷二再次肯定地点点头,“没错。” 他看向胡管事明显怀疑他的脸,“我在雷老板的花铺里见过叶小姐,雷老板可以作证,叶公子与叶小姐是一个人。至于今晚的事情,不信您可以找纪万几个阵法师来问问。”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胡管事还有什么不信的? “我的天,这样的人才...要是能收拢到咱们地下城多好。”胡管事喃喃自语,念念不忘替地下城的实力着想。 又不知想到什么,狠狠敲雷二的头,“我晚上问你是不是叶公子来了,你骗我说没有!?” 雷二摸着脑袋,有点委屈,“来的是叶小姐,不是叶公子。” 胡管事忍不住斜眼看他:呵呵,居然会狡辩了? 雷二眸光躲了躲,“而且叶小姐一来就给我使眼色了,让我不要说穿她!” 胡管事这才放过他,转头对雷老板道:“雷老板,您看叶小姐这事...” 一直没出声的雷老板,没有回答胡管事的话,却看了眼雷二,淡淡道:“自己去受罚。” 地下城不得作弊,就算输到破产也不可以! 这是雷老板的坚持,也是地下城屹立十几年不倒的根本。 若是以前雷二敢这么做,定会被打断双手赶出地下城。 但这次不同,对方并不是来正正经经的挑战,而是来要命的! 所以雷老板没重罚,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是,雷老板。”雷二应下后,心甘情愿地去受罚了。 —— 洛北城西街吴巷深处,一间灯火通明的宅子,在那一片中黑暗中格外显眼。 “又失败了?”孙忠阴着一张脸,大发雷霆,“一群没用的东西!不是说只要你们出手,定会将地下城那帮阵法师弄到神智失常吗?结果呢?” 几个面具人站在他面前,低着头不吭气。 “都给我滚下去!” 几人离开后,孙忠余怒未消,对着一旁的手下吼,“李德呢?还没找到?” 敢输光他的身家,卷铺盖走人,好大的胆子! 手下道:“已经打听到行踪,最迟后天能抓到忠爷您面前。” 孙忠这才气顺了些。 这时有手下在外面道:“忠爷,赵公子来了。” 孙忠连忙道:“快请。” 赵凌黑着一张脸走进来,同之前和叶渺孟悠然几人相处时的言笑晏晏完全不同,完全变了个人。 赵国公将毁灭地下城的事情交给了孙忠,他过来其实是走个过场。 但没想到,本来万无一失的事情,现在却一败涂地。 连他都要跟着丢脸。 “赵公子,小的知道失误了,明日...”孙忠点头哈腰道。 赵凌扬手打断他,“角斗场是地下城的招牌,破阵楼是地城下的根基,武阵阁是地下城的支柱!” “二皇子身边的沈狼功夫太变态,角斗场,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地下城的阵法师深不可测,再派人去不过自取其辱!” “既然这两样都比不过,那就毁了他们的支柱!” 如果以一个国家来比喻地下城,角斗场是他的经济来源,武阵阁,则是他的军是力量。 因为有武阵阁,江湖上那些对地下城虎视眈眈的门派,无不忌惮三分。 摧毁地下城的武阵阁,等于摧毁了他的军是力量,一个富有而没有力量的地下城,不用任何人出手,自然就会被人瓜分掉。 “是,赵公子。” “二皇子这次派了叶家大小姐叶蓉过来,叶蓉师从吕先生,你最好保证你请来的人,有足够的实力打败她!” “明白了,赵公子。” 赵凌走后,孙忠擦擦额头的汗,心想不愧是赵家人,年纪轻轻的却气势十足。 让他一个混了几十年的老江湖,半点不敢造次。 孙忠喃喃道:“看来只能请那人亲自出手了。” —— 武阵阁里有三个阵,每个阵里有三个武阵师和他们的武阵把守。 九位武阵师加上雷老板,便是地下城隐形的力量支柱。 武阵本身就能将武功的威力增加到十倍以上,再配合阵法,则至少二十倍以上。 所以武阵阁平时很少有人来闯关,即便这里有最高额的赏金。 不过今晚,却来了两拨人。 一拨面具人,另一拨只有一人,她自称叶蓉。 武阵阁的规矩,一次可以放三拨人进去。因为一个阵有三个武阵师。 至于这三拨人是单独行动,还是合起来行动,武阵阁的人不管。 他们的任务,只是负责将进来闯关的人,打发出去。 面具人的事情,早已传遍整个地下城。 第一晚他们废了地下城两人武师,大胜;第二晚两边各废了一个人,平手;第三晚面具人完败。 看似地下城已经占据优势,但所有地下城的核心人员都知道,后两天的胜利,皆是来自一位雷老板不愿透露身份姓名的叶小姐。 虽然武阵阁的武阵师,无论哪一个人出去,在江湖上都是佼佼者。 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对方有备而来,武阵阁的人不敢掉以轻心。 在听闻闯关的一名女子叫叶蓉时,武阵阁的人欣喜了一下,结果雷二很残酷地告诉他们,此叶非彼叶。 看来今晚只能靠自己了! 武阵阁的人严阵以待。 今晚闯关的面具男子一共五人,领头的人戴着兔子面具,看着温和无害。 然而他一出手... 轰! 武阵阁第一关的阵法,被他凌厉的掌风破坏掉,立马失了效。 守在最前面的武阵何朱林心中一惊,立马招呼着几个弟子摆出武阵应对。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五个面具人,亦摆出武阵,其威力,比他的武阵威力还要厉害。 瞬间的功夫,朱何几人便应付得相当吃力。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叶蓉,突然出手,飞身进入朱何的武阵中。 朱何大惊,以为叶蓉要偷袭,却见她长剑一挑,隔开了一名面具男子对朱何弟子的攻击。 原来是来帮他们的! 朱何有些不解,但此时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遂专心对付几个面具人。 有了叶蓉的帮忙,朱何几人轻松了许多。 偶尔余光瞥向叶蓉,朱何赞叹不已。 眼前少女分明是精通武阵之人,每次出手,都能完美避开两边武阵的威力。 半刻钟后,兔子面具男子突然手一扬,跟着他的四人迅速变阵。 朱何没想到对方懂的居然不只一个武阵,措手不及之下,两名弟子纷纷中招。 武阵破了。 对方乘胜追击,又将剩下的几人连同朱何在内打成重伤。 这般变故,亦是叶蓉始料未及。 她面色一变,在面具人出手对付朱何时,思索了两秒,迅速退出此关。 这里败局已定,没必要搭上自己! 离开的瞬间,她看到面具人的长剑,刺入朱何等人的心口。 叶蓉别开眼。 却在下一秒,听到咣咣咣几声响。 一道耀眼的红光从她面前飞过。 那红光迅速与面具人纠缠一起,本来大占优势的面具人,竟然瞬间不敌! 除了为首的兔面男子,仍执着长剑伫立在场中间,其余四人皆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 这一转变,不过瞬间。 叶蓉楞楞盯着场中央的红衣男子。 那男子个子不高,头发束起用一根红丝带绑定,面上戴着一张红色面具,上面的彼岸花图案,妖艳似火。 不,他整个人就像一团火焰。 黑发红袍在空中飞扬,形成一副无以伦比、震憾人心的画面! “你是谁?”兔面男子问道。 那声音有几分耳熟,叶渺微怔之下,面具下的红唇勾起妖娆的弧度,“叶寻欢!” “我记住你了。” 兔面男子发出一声指令,“走!” 四人黑衣人连同他,立马消失不见。 就这么走了?朱何等人楞住。 就这么走了?叶蓉楞住。 在见识了兔面男子的功夫后,她以为接下来是几场精心动魄的厮杀。 可没想到,他们就这么轻易走了? 叶蓉不由看向场中央的红衣男子,却见他足尖一点,化作一道红色的光芒,向外飞去。 叶蓉想也没想,纵身跟了上去。 叶渺察觉到叶蓉在跟踪她,眉心皱了皱,加快速度兜了几圈,很快将叶蓉撇开了。 刚才消耗了不少体力,她跃下墙头,进入一条暗巷,打算休息一下。 哪知,左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叶渺大惊失色,右手执着匕首向后大力刺出。 哐当。 匕首掉在地上。 她双手被人按住,压在墙上。 身前,是熟悉的男子气息。 “你是谁?你认错人了。”叶渺撇开脸,避开他侵略的气息。 “是吗?” 男子轻笑一声,低头不管不顾的就堵了上来。 呜... 两个男人,半夜三更,这画面不要太美。 许久,叶渺轻喘,露在面具外的双眸,似要滴出水来。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她戴了面具,又穿着男装,没想到程烁这混蛋居然这么轻易就将她认出来了。 男子低笑,“别说只是戴个面具,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能将你认出来!” 正文 三二一、意想不到的搞定雷老板的方法(二更) 巷子很黑,因为深夜的关系,周边没有一盏灯。 叶渺却一眼就看清了他的容颜。 也不知是从哪回来的,他的面容一如从前般秾丽俊美,却又多了几分男子的坚毅。 星眸里荡漾着动人的光芒,看着她时,那眸底深处不再冰凉,而是能溺死人的温柔。 叶渺只觉心跳快了两分,有些不敢直视,别开眼,挣扎道:“说人话。” 程烁撇撇嘴,手下用力捏了捏她的右手腕。 一阵微凉的触感。 原来是这个!叶渺恍然大悟。 “我无意瞧见了你手上的镯子。” 程烁咧着嘴笑,黑暗中一口白牙格外耀眼,“我亲自替你戴上的。” 语气很骄傲。 叶渺没吭气。 因为她想到了那个玉簪子,为了救叶铭碎成三截的玉簪子。 要是他问起,她怎么回答? 叶渺万分庆幸,今天穿的是男装。 她心里有些虚,便停止了挣扎,老老实实地靠在墙上。 程烁眯了眯眼,“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乖? 叶渺头皮一麻,弱弱道:“没有。” 心想这家伙要不要这么敏锐? “那有没有想我?” 叶渺别开脸,不吭气。 下巴突然被扳正,温热的气息又靠拢过来…… 一会后,他离开她,“现在想我了吗?” 叶渺喘了喘气,咬着唇不情不愿,“想了。” 程烁轻笑一声,“乖,接下来是奖励!” 呜... 片刻后,叶渺瞪大眼,低吼,“程烁,你别太过份!” 程烁轻轻一笑,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送你的。” 那是一个细长的玻璃瓶,里面装着透明的液体,还有一朵紫色的花。 那花极美,黑夜里散发着淡淡的紫光。 “就送花?” 消失了半年,一来就欺负了她几次,一朵花就想打发她,让她消气? 想得太美了吧! 话落,程烁幽幽看着她,理直气壮,“没银子买别的礼物,只好在山里随便采了朵野花!” 叶渺想起他的全部家当在她手上,还没有月银,又有些气弱了。 咳了一声,转了话题,“你爹平南王的解药找到了吗?” “嗯。” 叶渺不由激动起来,屏息问道:“在哪里找到的?” “齐楚境内,灵山山顶!” “什么?”叶渺大吃一惊。 灵山是齐楚重要的一道关口,那里数万重兵把守,苍蝇都难以飞进去一只! 难怪程烁这近半年只来了一封信,还说他一定会回来! 叶渺心里突然复杂起来。 “那……药有效吗?” “梅山长制成汤药给老头子服下了。” 老头子?叶渺眼角抽了抽。 平南王三十多不到四十,相貌俊美,正是男子风华正茂的年纪。 在程烁口中,却变成了老头子。 那她如果到了三十,岂不是变成了老太婆? 叶渺暗中撇嘴。 “那药什么样子的?多吗?” “那药来自一种奇花的果实,那花三年结一次果。老头子运气好,我去的时候正好开了花,我在那守了三个月,结出了果实。” 程烁看了她一眼,“那花很奇特,花果共存,我便将花与果一起采了。” 叶渺心一跳,“那花...” 程烁朝她手中的瓶子一点下巴,傲娇道:“就是你手中这朵野花。” 叶渺顿觉手上如拿了千斤重物,不由闭了闭眼。 紫花紫果,她在太中学院小书楼里的一本医书上看过。 据说长在悬崖峭壁,三年一结果,花果并存,世间罕见,能解奇毒。但从未有人见过,所以一直以为是传说。 没想到程烁找到了。 只要有就好,如果将来有一天,宝儿重蹈上世覆辙,她走遍千山万水,也定会替他寻到! 耳边,传来动听的声音,含着不舍,“我该走了。” 叶渺睁开眼,“嗯?” “过几天再来看你。” “哦。” “老头子刚吃了药没几天,我得回去看着他,免得他又被人动了手脚。” 叶渺心一动,“你是专程来...”见我的? 从上京花了几天时间过来洛北城,就为了见她一面? “嗯。”程烁摸了摸她的头顶,“我走了。” “别看着我,闭上眼,我怕我会舍不得离开。” 叶渺看了他两眼,咬着唇闭上眼。 身前的气息突然就消失了,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叶渺深深吸了两口气,转身往来福客栈的方向走去。 黑夜静寂无声,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一场梦一样。 叶渺抬手抚了抚唇,那里的刺痛告诉她,刚才不是做梦。 那家伙,来过了。 面具下的唇角,不经意地勾起。 —— 武阵阁今晚有客人,不多,寥寥数位,孟悠然和赵凌是其中两位。 “叶寻欢?”赵凌喃喃念道。 饶是他极力克制,仍然掩饰不住难看的脸色。 那名叶寻欢的红衣男子,武功或许并不是顶尖,但要命的是,她懂武阵,每次出手皆是武阵破绽之处,且又狠又准! 同叶蓉一样,却又高出她不知多少倍! 赵凌知道再斗下去,那几个面具人除了那个兔面首领,皆不是她的对手。 兔面人武功虽高,但若没有武阵加身,后面几关肯定闯不过。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及时止损,对那些人来说,是最正确的选择! 但赵凌仍然忍不住愤怒,那个孙忠,到底怎么办事的! 孟悠然亦低声念了几遍叶寻欢,他总觉得那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脑中却没有半点印象。 “悠然兄,”赵凌勉强扯开笑脸,“既然结束了,我们回去吧。” 他要去找那个孙忠算账! 孟悠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没听到赵凌的话。 “悠然兄,在想什么?” 赵凌撞了撞他,孟悠然这才回过神,心不在焉地道:“没什么,走吧。” —— 朱何几人受伤有些重,其他两名武阵师和他们的弟子,连忙将人抬到一边,并喊来地下城的专属大夫替他们医治。 “有些严重,需要好好休养几个月。”大夫检查完伤口道。 朱何几人刚才与死神擦肩而过,只是休养几个月,简直是太幸运不过了! “谢谢大夫。”他淡定道。 面对如此重伤,还能这般淡定,倒是让大夫们刮目相看了几分。 包扎好伤口之后,大夫们正要指挥人将他们抬走,叶蓉返回来了。 朱何看到她,情绪很复杂。 之前叶蓉出手相助,他很感激,亦很欣赏她对武阵的敏锐,直到兔面人将他们打败,她权衡轻重,选择放弃他们。 朱何知道自己不应该对她有意见,毕竟非亲非故的。 只是对比在危险时刻,对他们出手相助的红衣男子,朱何心中终究有几分意难平。 他将那份不平压下,用平静的语气问道:“这位小姐,有什么事吗?” “红衣男子叶寻欢是谁?”叶蓉问道。 刚才她追着叶渺跑了一会,很快便被她甩开了。 想到那人高出她不知多少倍的武阵水平和武功,叶蓉心中生出一种叫嫉妒的东西。 她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情绪,甚至可以说,从小到大,她都不知嫉妒是何物。 因为她才是被人嫉妒的那一个。 后来拜师吕先生,习得一身功夫阵法之后,叶蓉更是有种打心底高于众生的优越感。 但今天,这份优越感,被一个陌生的红衣男子,彻底击碎了。 她很不甘心,这才返回想要问个究竟。 “我们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人。”朱何道。 这是叶蓉早在心中猜想到的答案,可真正听到,仍忍不住失落。 或许她该回去问问师傅,江湖上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个人! —— 第二天早上,叶渺刚睡醒,桃花拿着一封信进来,“小姐,你的信。” 叶渺以为是程烁留给她的,心跳快了两分。 待接过后一看,却是雷老板来的信,邀请她今日去他的花铺。 叶渺梳洗一番后,独自出了门。 花城一如前几日那般繁华,完全看不出晚上地下城前几晚的凶险。 叶渺一直走到花街尽头倒数第二个铺子,雷二站在外面,见到她僵硬地打了声招呼,“叶小姐。” 叶渺瞟他一眼,“受伤了?” 雷二瞪大眼,“你怎么知道?” 问完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这少女医术那么好,怎么会看不出来? “是叶小姐来了吗?”里面传来雷老板的声音。 “是的,田老板。”在这里,雷老板姓田。 叶渺走进去,正在给花浇水的雷老板,将水壶放下,拿起一块干净的布,擦了擦那双与他外貌极不相称的、洁白的手。 他将布往边上一放,对着叶渺淡淡道:“坐吧。” 边上有张小方桌,摆着两张木椅,叶渺依言坐下。 “前晚的事,多谢你。”雷老板道。 叶渺笑了笑,“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雷老板看了她一眼,“昨晚的事,也多谢你。” 叶渺眉毛一挑,没想到雷老板会知道叶寻欢是她。 “昨晚我在场。”雷老板解释道,武阵阁对地下城而言太重要,他去是打算必要时亲自下场。 原来如此,雷老板见过她穿男装的样子,只是戴了面具,以雷老板的眼光,能认出她不奇怪。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现在地下城所有人皆视你为神。” 以前地下城的神是雷老板,现在变成了神秘的叶小姐。 “过奖了。”叶渺微微一笑,宠辱不惊。 雷老板不由多看了她两眼,“我又欠了叶小姐两个人情。” 欠了人情,却闭口不谈叶渺最初跟他说的,想跟他做生意的事情。 叶渺似乎也没在意,想了想,“田老板可以先还我一个人情吗?” “叶小姐请说。” “你想去田老板府上看一看。” 雷老板顿了顿,“好。” —— 雷老板的府邸坐落在洛北城最豪华的地段,原本是他买来送给他过世的夫人的。 那府名花府,因为他夫人爱花。 叶渺站在花府门前,万般情绪在心头翻腾。 因为花府,便是日后的安王府,前世她和宝儿的葬身之所。 前世雷老板投靠南宫焱,与之一起扳倒了太子。 太子被封安王,下放到洛北城。 来到洛北城后,太子知道地下城在扳倒他的过程中出过不少力,遂想方设法毁了花城。 花城为雷夫人的化身,是雷老板的精神支柱。 花城被毁后,雷老板痛不欲生,疯了似的带着地下城的人去找太子拼命。 太子虽然被贬,但势力依然强大,雷老板不敌,带去的人全军覆没。 最后雷老板自尽于他夫人坟前。 太子便将花府归于自己名下,重新扩建,后改为安王府。 吱呀声中,朱漆大门如电影慢镜头一般,缓缓打开。 叶渺站在门前,看着里面熟悉的场景,恍如隔世。 “叶小姐?”抬脚正要走进去的雷老板回头看了一眼,见叶渺神情怔仲,似失了魂,水汪汪的眸子里流露出悲伤之色,不由喊了一声。 叶渺回过神,眨眨眼将眸中湿意眨去。 “雷老板请带路。” 雷老板带着她进入花府,每走一步,叶渺便觉腿如千斤重。 熟悉的场景一幕又一幕,半个时辰后,雷老板道:“叶小姐,先休息一会,我让人送上茶水。” 叶渺置若罔闻,抬头用一种似乎不属于她的飘渺声音道:“我听说府上有一个湖,四周种满了鲜花,可否带我去看看?” 碧湖是以雷夫人的闺名取的,除了雷老板,没有一个人能够进去。 雷老板本想拒绝,可是少女脸上那又怀念又哀痛的悲伤之色,不知为何感染了他。 “跟我来吧。”他叹口气。 两人来到一处园子,那里蓝天倒映在碧绿的湖水里,四周繁花似锦,绿树成林,远处群山峰峦叠嶂。 波光粼粼的湖面似萦绕着一阵雾气,如梦似幻。 不远处一座凉亭里,依稀传来梦里的声音,“阿娘。” 叶渺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这里就是她重生后,几次做梦梦到的地方。 前世宝儿一直卧病在床,她知道宝儿一直很想出去走走,有次偷偷避开安王府的下人,带着宝儿来到了这里。 宝儿流连忘返,直嚷嚷着等他好了,他要亲手摘好多花送给阿娘。 可惜之后没多久,宝儿病情加重,她再也没办法带他出来。 再后来... 这一切的一切,便只出现在她的梦里。 可是老天爷何其残忍,除了重生最初,她再也没有梦到过这个地方,梦到过宝儿。 面对旧景,心底最深的思念被勾起,叶渺的泪水忍不住狂奔。 那被压在心底的恨意,亦如水一样涌上来。 湖面吹来清清的风,周边鲜花不少被吹落,有些吹到叶渺脚边,叶渺抹了把泪,弯腰将其捡起。 “我夫人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每到落花时节,看到满地残花,她便要哭上好几回。” 雷老板的声音,在叶渺耳边幽幽响起,“可这样一个柔弱的人儿,却义无反顾地跟着我离开家门打拼,一直在我身后默默支持我,从不喊苦喊累。” 叶渺默不作声,雷老板当她是看到落花而落泪,她便默认了,因为她也不知如何解释。 “叶小姐,你想谈什么生意?” 许是触景伤情,雷老板的心软了下来,“若是合我心意的话,我可以考虑。” 叶渺擦干眼泪,收拾好心情,转身平静道:“太子想全面把控同江,地下城若不想归顺,便只能被毁。二皇子想利用地下城对抗太子,若迟迟收服不了,为了不让太子得到,最后也会尽办法毁之。” “地下城若想存活下来,只能二选其一。” 这个事实雷老想板何尝看不清?只是他不愿被牵扯进官场,成为那些上位者争权夺利的工具。 他早早猜到叶渺的用意,才会一直避而不谈。 雷老板默了默,“叶小姐是为哪方做说客?” 叶渺微微一笑,“哪方都不为,我为我自己。” 雷老板诧异地看着她,“所以我说我想和雷老板做生意。” “容我考虑几日可否?” “可以。”叶渺从袖中取出一样卷成轴的纸,“谢谢雷老板今日带我参观花府,这是谢礼。” 雷老板接过展开,整张脸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这...这是如何做到的?” 那是一幅用干花拼成的画,少面是一个没有五官的女子。 旁边写了一首词:葬花吟。 雷老板默默念着那首葬花吟,突然间眼泪就流下来了。 这分明,就是他夫人的写照。 “这是干花,可存放几个月至数年不等,”叶渺又递给他一张纸,“这上面写了干花制作技巧。” 雷老板颤抖着双手接过。 如果鲜花能保存下来存活更久,夫人地下有知,一定会万分高兴。 “叶小姐,你这单生意,我做了。” 叶渺嘴角微微翘起来。 前世雷老板最终愿意投靠南宫焱,不是因为她保住了地下城的阵法师和武阵师,面是这张干花制作技巧以及那首知名的葬花吟。 只是前世的叶渺太蠢,将这一切功劳推到南宫焱身上,才让雷老板对南宫焱誓死追随。 —— 六月初一,秦先生带着叶渺几人离开来福客栈,前往同江学院。 同一时间,已经到了同江学院的孟悠然,正提笔写信,打算将地下城失利的事情,告诉南宫焱。 信写好还没让人送出,阿木进来了,“少爷,上京来信了。” 孟悠然接过一看,神情不禁茫然。 阿木好奇问道:“公子,上面写了什么?” 孟悠然没出声,将那信又看了一遍。 信是南宫焱写来的,表扬他和叶蓉以及沈狼,在地下城归顺这件事上的功劳。 与此同时,叶蓉也收到了一封一模一样的信。 看完信后,叶蓉同样神情恍惚。 明明是那红衣男子的功劳,为什么变成了他们的功劳? 恍惚之间,她想到了一个人。 ------题外话------ 霓浅影的催更炸弹!感谢Vancci的财财狗!感谢angelina87的鲜花! 感谢sf紫硕、异国风情、aa9751316、爱宝儿08、柳冰雾、北斗星儿、maydaykaka、岁月无情2015、幸运鸟2010、小家伙呆呆、feichunmei、黄四仙儿的月票! 正文 三二二、山长大人,先生,你们听过叶寻欢这个名字吗?(一更) 那晚的红衣男子,明明功劳是他的。 为何要将功劳让给他们? 叶蓉突然间就想到了,叶梨身后那人。 若不然,南宫焱在已经派出她和孟悠然的情况下,决不会另派一人来与他们打擂台! 叶梨的身后之人... 叶蓉眯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 初一这天上午,秦先生带着一行人离开来福客栈。 刚将行李拿下楼,李思突然捂着肚子,红着脸满脸尴尬,“对...不起各位,我...我先离开一下。” 说完顾不上各人什么表情,立马急急忙忙往客栈后面走去。 秦先生咳了一声,“那就...等等...” 话没说完面色一变,“等等,我...肚子难受,大家稍等片刻!” 紧接着,随行的几位夫子,宁娆、乔方子、薛子瑶、叶铭叶海均捂着肚子跑开了。 除了叶渺和沈狼。 “怎么回事?”叶渺皱起眉头。 所有人一起腹痛,分明是吃了什么不洁的东西,但早上她跟大家吃的一样,都是店里的招牌牛肉面。 为什么她没事? 叶渺不由看向沈狼,“沈狼,你没事吗?” 沈狼摇头,“面,奇怪。” 早上的牛肉面奇怪? “你没吃?” 沈狼再次摇头,“换了。” 他直觉有问题,所以将面换了。 叶渺抚额。 大佬,你察觉有问题,你说出来啊! 现在所有人都腹泻,明天的挑战赛怎么办? 挑战赛... 叶渺皱起眉头。 第一个进去的李思,面色苍白地出来了。 见楼下只有叶渺和沈狼,秦先生等人不见踪影,不由问道:“叶渺,秦先生他们呢?” “跟你一样,腹泻。”叶渺走过去,“伸手出来。” 李思不明所以,乖乖伸出手,叶渺两根手指搭上她腕间。 果然是被人下了泻药! 她刚收回手,李思面露痛苦之色,“叶渺,我...我不行了,我得离开一会。” 叶渺见她整个人都快站不稳,问道:“要帮忙吗?” 李思脸一红,“不...不用了。” 她走后,叶渺找店家拿来纸笔,开了副方子。 “沈狼,你现在马上去抓药!”叶渺将纸递给沈狼,“以后有不对的时候,你提前示警一下。” 沈狼点点头,拿着药方飞一样离开客栈。 他速度太快,像光一样,客栈管事看得目瞪口呆。 见叶渺眸光看过来,忙赔着笑脸,“对不起客倌,我已经让人去厨房彻查了,一定会给各位一个交待!” 来福客栈是老字号,又是洛北城属一属二的客栈,客人们在他们店里出了事,他们难辞其咎。 叶渺嗯了一声。 管事看她一眼,又小心翼翼道:“不过客倌,你们这些天,有没有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来福客栈早上的牛肉面每天最少卖一百份,管事在知道秦先生等人腹泻后,大惊失色,以为是自己家的牛肉面出了问题,连忙派人去打探其他人的情况。 但奇怪的是,除了秦先生一行人,其余客人均无事。 叶渺没回答他这个问题,“等会要借您客栈的厨房一用。” 管事明白她是要煎药,“好的好的。” 沈狼很快就回来了。 叶渺让沈狼在前面等着,以防秦先生他们出什么意外,让桃花带着药一起去了后院厨房。 小半个时辰后,桃花和几个店里的伙计,端了十大碗药过来。 管事专门开了一间房,给秦先生等人休息。 叶渺让桃花几个将药端进去,里面的人个个坐得东倒西歪,或是无力趴在桌子上。 “秦先生,哥哥们,我煲了些药,治腹泻的,大家喝了吧。” 叶海一听这话,连忙过来,抱着药碗咕噜咕噜喝下去。 接着是叶铭和乔方子,然后是薛子瑶。 李思看了几人一眼,过来喝了。 宁娆咬了咬唇,实在肚子难受,一咬牙过来端起碗。 秦先生正要喝下去,随行的一位康夫子问道:“这是大夫开的药吗?” 叶渺没有多想,“不是,我开的。” 另一位伍夫子皱起眉头,“叶渺学生你开的?这不是胡闹吗?” 宁娆正喝了两口,听到这话,含在嘴里的药也不知该咽下去,还是该吐出来。 “妹妹才不会胡闹呢。”叶海小声嘀咕一声。 宁娆听到这话,不知怎的,本想吐出去的药,不自觉咽了下去。 心想反正又不是她一人喝了,要出事大家一起出事。 抱着这样的想法,宁娆索性将碗里的药全喝了。 秦先生犹豫了一下,正想喝下去,突然肚子又难受起来,连忙起身往后面跑去。 伍夫子道:“叶渺学生,帮我们去喊个大夫来。” 这是摆明不信叶渺开的药了。 叶渺顿了顿,“好。” 她交待桃花几人好好照顾叶铭几个,招呼着沈狼出了门。 “沈狼,早上面里那奇怪的味道你还记得吗?”叶渺问。 沈狼点点头。 “这药是有人针对我们下的,你在这附近走一圈,看看有没有人身上有同样的味道。” 沈狼便耸着鼻子,慢慢沿着客栈周围走去。 叶渺跟在他身后。 很快,沈狼指着不远处巷子里,一个探头探脑的小个子少年,“他,有。” 叶渺飞快看了那少年一眼,“你去请大夫,我去去就来。” 她说完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向巷子的墙射去。 石子撞到墙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少年做贼心虚,吓得跳起来,往巷子里一钻,不见了身影。 叶渺抬脚跟上去。 那少年在巷子钻来钻去,很明显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若是一般人想跟踪他,只怕早被他甩开了。 少年从巷子里出来后,拍拍手,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去。 叶渺随后出来一看,发现那里竟然是花城的另一个入口。 花城是雷老板的地盘,难道那少年竟是雷老板的人? 但雷老板刚跟她合作,绝不可能派人去给他们下药。 所以,地下城有内鬼?想挑拨她和雷老板的关系? 叶渺眸光闪了闪,跟着那少年身后,喊了一声,“喂。” 那少年受惊,回头一看叶渺,瞪大眼见鬼似的拔腿就跑。 刚跑两步,突然撞到一个人,少年定睛一看,“二爷,救命!有人要杀小的!” 雷二双眼一瞪,“谁?谁敢欺负我花城的人!?” 叶渺:... 走上前。 雷二张大嘴看着叶渺走近,低头看了看那少年,没等叶渺开口,一巴掌大力拍上那少年的脑袋。 “说,又做了什么坏事?” 少年摸着被打懵的脑袋,“二爷?” 要知道雷二性子极其护短,今儿是怎么啦? 叶渺拱手,“田护卫。”雷二白天跟着雷老板姓田。 少年惊得如被定穴,我...我...我擦! 这小姐居然认识二爷?! 死定了,死定了! 这一楞神的瞬间,脑袋又挨了一巴掌,脑子里嗡嗡响。 “快说!” 少年一花城普通小厮,自然不知道叶渺的存在,要不然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叶渺他们下手。 “小的...小的就是想赚点小钱花花。”少年拿出一两银子,“有人给了小的一两银子,让小的去给来福客栈来参加同江学院挑战赛的人下泻药。” “那为何没给我下?” 少年抓抓头,“因为药没买够。” 叶渺:呃...原来是她运气好! 哦,不,是秦先生他们运气太差!若是她吃两口发现异常,指不定都不会中招。 “谁让你下药的?” 少年道:“不认识。” 叶渺料想他也不敢撒谎,正要告辞离开,那少年突然道:“不过那人走后,小的悄悄跟踪了他一段路,最后跟丢了。” “快带我去!” 少年看一眼雷二,眼见那大手掌就要挥下来,少年连忙道:“是!” 雷二跟着一路随行,低声向叶渺道歉,“对不起叶小姐,以后我会好好约束手下的人。” 叶渺淡淡嗯了一声。 “这些人大多是穷苦人家,家里老的老小的小,靠他们那点月银没法生活,这才生出歪心思。” 雷二又忍不住替自己的人辩解,“不过他们也就敢干点偷鸡摸狗的小事,大事他们没那个胆子。” 叶渺心不在蔫的道:“知道了。” 雷二见她整个心神都在找人上面,便不再打扰她。 —— 孙忠指着面前一叠银票,手指发颤,“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面戴着兔子面具的男子道:“生意没做成,退定金。” “我知道!”孙忠前晚被赵凌狠狠训了一顿,当时他保证,他找的人定会再想办法对付地下城的人。 可没想到,兔面男子居然来退定金,不接这单生意了! “你们做杀手的,收了银子,不是不达目标不罢休吗?”孙忠道。 兔面男了笑了笑,“孙老板,我们天阁什么时候有这个规矩了,我怎么不知道?” 孙忠自然知道天阁规矩的,“若是嫌银子不够,我可以再加!” 兔面男子懒洋洋摆了摆手,“不用了!那人我们天阁对付不了,也不想对付。”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 “我们天阁就这样,孙老板上门前,规矩我可跟你说的清清楚楚,当时你可是同意了的。” 孙忠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天阁是江湖上与百妩齐名的杀手组织,任务完成率极高,鲜少失手。 但天阁有个奇怪的规矩,若他们判断任务无法完成时,他们可自己决定提前结束任务,且只退回定金。 知道这个规矩的人不少,只是以前天阁极少失手,几乎没人将这规矩当回事。 兔面男子站起身,“孙老板,定金我退了,后会有期。” 孙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带着手下离去。 离开后,兔面男子扔掉面具,露出一张五官清朗的脸。 竟然是之前与叶渺有过一面之缘的成瑞,带走叶铭叶海,那个大护法身边的人! 他手下亦纷纷扔掉面具,一人道:“阁主,那叶寻欢属下派人查了,查不到半点线索。” 成瑞皱起眉头,他混迹江湖十多年,对江湖中大部分能人异士了如指掌,居然从未听到叶寻欢的名号。 “继续查。” “是。” 另一属下建议,“阁主,明天同江学院挑战赛,各大学院知名阵法师都会出现,不如去那里看看,或许能有收获。” 成瑞点点头,“走。” —— 几人离开时,少年正带着叶渺雷二走入临近一个巷子,叶渺下意识一回头,正好看到了成瑞的侧脸。 她不由脚下顿了顿。 虽然只见过成瑞一面,但她对这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印象深刻。 收买少年下药的人在这附近,成瑞又在这附近出现,难道有什么关联? 叶渺指了指成瑞出来的巷子问道:“从这里进去看看。” 少年看了眼雷二,见雷二瞪他,不敢吱声,连忙在前面带路。 不一会,叶渺见到地上被遗弃的五个面具,正好是成瑞五人。 她正要出声,却见雷二面色一变。 只见前面一处宅子的后门打开,有个人探出头来呸了一声,“还什么天阁?以为自己是老天爷么,呸!” 那人很快收回脑袋关上门,雷二咬牙切齿:“好你个孙忠,居然躲在这个地方!” 少年啊了一声,“二爷,给小的银子的那人,就是在这附近消失的!” 巷子四通八达,他刚才带的路是捷径,也是要来这个地方。 叶渺顿时明白过来。 孙忠在与地下城的博弈中输了,估计是想着,若能帮助同样投靠赵国公的同江学院,在这次挑战赛中大获全胜,他也算是弥补一点过失,所以对他们下了手。 只是不知道,这是孙忠自己的想法,还是背后赵凌的授意。 “田护卫,那我先告辞了。” 孙忠残害地下城的兄弟,地下城的人不会放过他,叶渺无需掺和其中。 “叶小姐慢走。” —— 回去客栈,几位刚才没喝药的夫子,已经由大夫把过脉后开药煎来喝了。 叶海等人因为喝了叶渺的药很快生龙活虎,秦先生在叶渺离开后将药喝了也已经无碍。 只有几位夫子还躺在床上一脸惭愧,因为他们耽误了行程。 大家一起出来,秦先生总不会丢下他们,何况同江学院离这里不过两个时辰。 下午,几位夫子觉得好了些,不好意思地要求秦先生上路。 秦先生见几人气色好转,在马车里休息也是一样,便起程了。 两个时辰后,一行人到达同江学院。 早有接待的人在外迎接,将他们带到住的地方。 叶渺刚和桃花将行李放好,有人来敲门。 是个助教模样的人。 “是叶渺学生吗?”那人问。 叶渺点点头,“请问您是?” “我是同江学院的助教,梅山长找你。” “梅山长来了?”叶渺惊喜道。 “刚到半个时辰。” “请夫子快带我去!”程烁那家伙,居然瞒着她没说梅山长要来同江学院的事情! —— 梅山长是故意没让程烁说的,想给叶渺一个惊喜。 他正想着等会叶渺脸上惊喜的表情,有人风一样冲了进来,“老梅,快给老夫看看这个阵图,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来人是个六十左右的老者,头发半白,圆脸,发髻有些歪。 “欧阳,你消息倒是灵通,老夫才刚到没多久。” 被称为欧阳的,正是皇家学院的欧阳先生,他眼睛一瞪,“少叽歪,快给老夫看看!” 欧阳先生是个阵痴,梅山长只好请他坐下,“拿来老夫瞧瞧。” 看了两眼啧啧出声,“这新阵不错啊,不过就是威力有点问题。” “不是废话吗?没问题老夫来找你?”欧阳先生不耐烦道。 梅山长嘀咕了声,这臭脾气! 他正看着,外面响起一道声音,“欧阳先生,梅山长,天杭学院的彭山长到了,荀山长请两位过去。” 欧阳先生皱紧眉头,明显不情愿。 梅山长放下阵图,“欧阳,你是这次阵法挑战赛的裁判,不管怎么说,几个山长你得见见。咱们回来再看!” 欧阳先生嘟哝两声,没反对。 离开前,梅山长让欧阳先生先走,他喊来金子,“去跟叶渺说,老夫有事,让她先不要来了。” 金子应了声是,在梅山长离开后,便前去去找叶渺。 他对同江学院不熟悉,等他问明情况下后,叶渺已经在那位助教的带领下,来到了梅先生住的地方。 道过谢后,助教离开,叶渺走进去,见里面没人,心想或许是走开了,便坐在桌旁等他。 无意看到桌上放着一张阵图。 “这是山长大人的新阵吧?”她自言自语道。 看了一会,眉心微皱。阵法构思虽好,但发挥不出威力。 叶渺想了想,提笔在上面改了改。 改完刚放下笔,金子满头大汗的来了。 “叶三小姐,山长大人被荀山长叫走了,让你不要等他。” 叶渺遗憾的哦了一声,“那你跟山长大人说,我明早过来。” “好的。” 欧阳先生心里急着那阵图,和荀山长彭山长打过招呼后,便催着梅山长回来。 回来的路上,梅山长碰到秦先生身边的小童带着一名大夫模样的人往这边走来,随口问道:“秦先生不舒服吗?” 那小童道:“回山长大人,早上秦先生等人吃错东西腹泻,几位夫子还没好转,让小人带大夫前去。” 梅山长大惊,要是都腹泻了,明天的比试怎么办? “快带老夫去看看!”又回头对欧阳先生道:“欧阳对不住了,那阵图明天再看。”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欧阳先生也不可能自私地留住梅山长,“你去吧。” 梅山长跟着小童迅速来到秦先生住的地方,抬脚进去见到秦先生和孟悠然坐在一起喝茶。 “不是说...腹泻吗?”梅山长楞住。 “已经好了。” 孟悠然连忙起身,拉开上首的椅子,“山长大人请坐。” 梅山长走了一会刚好有些口渴,便毫不客气地坐下,端起茶就喝。 突听耳边孟悠然问:“山长大人,先生,你们听过叶寻欢这个名字吗?” 梅山长一口茶喷出。 这丫头,又用假名招摇撞骗了?! 正文 三二三、阵法挑战赛对方居然请了外援!怎么比?(二更) 见孟悠然和秦先生看过来,梅山长继续喝茶掩饰自己的失态。 “山长大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孟悠然问。 梅山长已经收拾好面部表情,“从上京过来赶了几天路,年纪大了有些吃不消。” 两人想起梅山长去上京的原因,秦先生问道:“平南王可好些了吗?” “好多了。”梅山长心不在蔫的应了一声,又回到刚才的问题上,装作若无其事问道:“悠然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叶寻欢,她做了什么事?” 孟悠然顿了顿,手中茶盏捏紧了些,“没什么,就是听人提起过,刚才想起随口一问。” 地下城的事情,不好解释。 梅山长在心里切了一声,心想你不说,老夫回头找本人亲自去问! 随即又问起腹泻一事,秦先生便将早上的事情说了,不过没有特别说叶渺会医术这事。 梅山长听闻所有人没事,只是几个随行的夫子年纪大身子弱有些受不住,便放下了心。 去安慰了几位夫子后,见天色已晚,忍着想找叶渺问个清楚明白的冲动,回了自己院子。 一进去,便见欧阳先生冲过来,一把拎住他的衣襟,神情激动道:“老梅,刚才谁来过你的屋子!?” 梅山长莫名其妙,“刚才老夫都不在,哪知谁来过?” 欧阳先生将那张阵图举高,手指颤抖着道:“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有人改过了!” 梅山长瞪大眼,将那阵图仔细瞧了瞧,确实被改过了。 而且改过后,整个阵的威力便发挥出来了! “这...”梅山长目瞪口呆。 “谁来过你这里?快告诉老夫,是谁!?”欧阳先生眼里发出炙热的光芒,重新抓住梅先生的衣襟大声问道。 梅山长被勒得有些难受,使劲抢救自己的衣襟,“从荀老头那离开后,你比老夫先来,你都不知道,老夫怎么知道...” 话没说完,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不对,之前他让人喊叶渺来过。 虽然后来他让金子叫她不要过来,可谁知这中间有没有错开? 欧阳先生失望地松开手,自言自语道:“是谁?到底谁来过?” 梅山长老眼精光一闪。 欧阳是阵痴,阵法水平在他之上,要是被他知道这图是那丫头改的,以他的性子,指不定要将那丫头拐走! 那丫头还没正式拜师呢!怎么的也得先让她拜了师再说! 梅山长看着欧阳先生苦恼的脸,眨眨眼,一脸疑惑道:“对啊,是谁呢,到底谁来过?” 待将欧阳先生哄走后,梅山长立马将金子叫进来,“叶渺来过吗?” “是的,山长大人。”金子道:“刚才欧阳先生问过小的,小的没说。” 梅山长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机灵!做得好,以后这事忘了,当没发生过。” “是,山长大人。” —— 欧阳先生回去抱着那阵图,想了一宿没睡,天刚亮,又跑来梅山长这里。 “老梅,你是不是有事瞒着老夫?” 阵图放在梅山长那里,两人离开后没多久,回来就发现有人改了。 分是有是有人来过,怎么可能没人来过! 梅山长咳了一声,“欧阳,昨晚你比老夫先回来的,你问老夫,老夫问谁?” “问你的童子。”欧阳先生指向外面的金子。 他觉得这两人,定是合伙欺骗了他。 “你知道老夫对他们管教极松,老夫若不在,他们爱上哪上哪。”梅山长两手一摊,“昨儿老夫和你离开后,金子也走开了,真不知道谁来过!” 欧阳先生昨天被他唬弄走,今天可没这么好说话。 他冷笑一声,“老梅,你少哄老夫!没人来过,这阵图却被改了,难不成你屋子里进鬼了?” 敢骂他得意的未来关门弟子是鬼?! 梅山长老眼一瞪,“你屋子才进鬼了!” 叶渺来的时候,两人正老眼瞪老眼。 她瞟见欧阳先生手中拿的那张阵图,张嘴正想跟梅山长说,她昨天在上面改了改。 梅山长眼角余光瞧见她,迅速道:“欧阳你管老夫屋里进人还是进鬼,总之这阵图给你改到位了不是?” 叶渺:...不是山长大人的? 那她是不是闯祸了? 叶渺见那人一脸怒容,咽了咽口水,没吭气。 梅山长装作当看到她,回头笑眯眯道:“丫头你来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皇家学院的欧阳先生。阵法可厉害了,有空你可以向他请教。欧阳,这是我们学院里来参加阵法挑战赛的学生。” 他故意不说名字。 叶渺恭敬地喊了一声,“欧阳先生。”她知道欧阳先生的大名,不过前世没什么机会接触。 欧阳先生是阵法挑战赛的裁判,私下接触挑战赛的学生,会让人觉得有失公允,哼了一声,拿着阵图走了。 他离开后,叶渺主动承认错误,“山长大人,欧阳先生手上那张阵图,学生以为是您的,昨晚来的时候改了两笔。” 梅山长笑眯眯道:“没事没事。” “学生瞧欧阳先生似乎挺生气的,要不学生去给他道个歉?” “不要去!”梅山长大声道,然后意识到自己音量有些大,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他那人脾气怪,若没人理他过两天就好了。要是你凑上去,指不定气你好长时间。” 叶渺噢了一声,“学生明白了。” 梅山长赶紧道:“这事你就将它忘了,当没发生过。” “是,山长大人。” 见阵图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梅山长道:“丫头你又用叶寻欢的名字出去骗人了?” 叶渺眸光闪了闪,“就是在洛北城无聊,用这个名字去地下城随便玩了玩。” 别人随便玩玩梅山长信,这丫头嘛... “可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叶渺含含糊糊应付了两句。 梅山长见她不说,也不逼问,“悠然似乎在打听这个人。” 叶蓉知道叶寻欢这个人,传到孟悠然耳朵里不奇怪。 “还请山长大人替学生保守这个秘密。” “这个你放心。”梅山长道:“挑战赛快开始了,快去吧。” “是,山长大人。” —— 叶渺从梅山长处离开后,和叶铭几人汇合,前往同江学院的校场。 那里同江学院的学生已经到了,天杭学院的也来了,他们走到安排好的位置,一一坐下。 不一会,荀夫子等人簇拥着一群人来了。 所有学生们全部站起来。 叶渺看了一眼,只见荀夫子身边跟着一名穿着黄色锦服、相貌清秀的男子,正是太子南宫峻。 南宫峻身边是南宫焱,后面跟着宁倾风和宁阮,以及叶渺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的人,嘉和公主南宫烟。 叶渺下意识就看向薛子瑶,只见薛子瑶正盯着宁倾风瞧,神情有些奇怪。 叶渺皱了皱眉,一抬头,居然发现叶梨也在其中,而且离南宫焱极近。 她无声地勾了勾唇角,看来这些日子,叶梨和南宫焱进展不错啊。 眸光往后一移,看到后面明显有心事的叶蓉。 呵!叶渺轻嗤一声,可真够人齐的! 一行人落座贵宾位后,宁倾风靠近南宫焱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起身离开了。 薛子瑶想起那日之事,跟叶渺低低说了声,她有事离开一会马上回来。不等叶渺说什么,起身就往宁倾风离开的方向追去。 —— 宁倾风从茅房出来没多久,见到一名少女朝他迎面走来,面上露出微笑。 “阿娆,好久没见你了,最近过得怎么样?这次阵法挑战赛可有把握?” 宁娆见到几个月没见的大哥,并没有露出笑容。 “大哥,”她道:“我不管你招惹多少女人,但薛子瑶同那些女人不同,你不要招惹她。” 宁倾风好久不见亲妹妹,本来挺高兴的,听到宁娆这么说,神情明显不悦起来。 “我的事你少管,倒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好好筹谋筹谋。”他道:“二皇子身边最近多了个叶五小姐叶梨,我瞧他对她挺上心的。” “二皇子想对谁上心,关我什么事,我没兴趣知道!” 宁娆说着就要走,宁倾风喊住她,神情严肃道:“阿娆,你该明白,若二皇子登基,这皇后之位必须出自宁家!” “你是长房嫡女,不管你愿不愿意,祖父都会想尽办法逼迫你就范!” “你要是不想看到阿娘受苦,就忘了程世子,乖乖听祖父的话,好好讨好二皇子!” “我是你大哥,我这是为你好!” 宁娆转身冷笑,“大哥别说得这么好听,你是为了将来能坐稳家主之位吧?” 宁倾风虽然被宁重山重点培养,并视为未来家主人选,可宁家出众的男儿太多。 但若有个皇后妹妹,宁倾风的地位就稳如泰山! 宁倾风被说穿心事,铁青着脸喊道:“宁娆!” “你们别想摆布我!我不会屈服的!” 宁娆说完,不管宁倾风在后面气得颤抖,转身就走了。 可她虽然放了狠话,被家族当成棋子,心里终究是有点难受。 她神情落寞地往校场走去,走了一会,突然见到叶海不知从哪里跑出来。 本来跑着,见到她后,立马站定,神情害怕地看着她,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跑开! 宁娆看着就来火,气势汹汹地朝他走去。 叶海一瞧她神情,吓得马上跑了。 宁娆气得跺脚,突然间想到,若是叶渺遇到这样的问题,叶铭叶海定会站在叶渺那边,叶渺说什么就是什么,叶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同样是哥哥,为什么差这么远?! 这一想,宁娆忍不住红了眼眶,又想到程烁对她的不待见,眼泪叭叭就掉下来了。 她伸出袖子狠狠抹去眼泪。 哭什么哭?真没用! 可眼泪却越抹越多。 泪眼朦胧中,感觉有人站在她面前。 “你...你别哭啊,我...我我又没欺负你。”叶海手足无措。 长这么大,从为没有女孩子在他面前哭过。 而且宁娆只是掉眼泪,并没有哭出声,更让他看了就觉得好难过。 “看到你哭,不知怎么的,我也想哭。”叶海抽抽鼻子,“你别哭了,你要是想挠我,我...我就忍痛让你挠吧。” 宁娆抬起头,气呼呼地瞪着他,伸出手挠他的脸。 “啊!你轻点,好疼的,妹妹看了会心疼的。”叶海闭着眼大叫。 宁娆被气笑:“我还没挠呢!你叫什么叫?” 没见过这么怕疼的大男人! 叶海偷偷睁开一只眼,见宁娆的手停在他脸附近,只是作样子吓吓人。 “嘻嘻。”叶海忍不住笑起来,“你不哭了。” 宁娆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你刚才好像还笑了。” 宁娆:...她哪是笑,那是被气笑的! 本来应该生气的,可不知为何,心里的郁闷哀伤,突然间就消失不见了。 她看了一眼叶海,心想,这样没心没肺的也挺好! —— 薛子瑶对同江学院不熟,找了一圈宁倾风没找着,又不好意思问人,只好返回校场。 校场里太子说完话后,挑战赛就要开始了。 最先开始的是武功挑战赛,首先是太中学院与天杭学院对战,胜出者再与同江学院比试。 这是东道主优势。 太中学院第一战派出的是沈狼。 沈狼刚上场,有个助教模样的人来到叶渺身边,对着叶渺几人道:“兵法挑战赛出了点问题,阵法挑战赛要提前了,各位请随我来。” 兵法挑战赛不是以前的沙盘对战,而是像腊八战一样的实战。 太中学院的几名学生,由丁夫子带队,在大雨一停后,早叶渺几人几天从太中学院出发,来这边熟悉地形。 按照原流程,武功挑战赛和兵法挑战赛结束后,才是压轴的阵法挑战赛。 但现在兵法挑战赛出问题,阵法挑战赛便提前了。 叶渺瞧见贵宾席上,荀山长正低声与太子和二皇子说着什么,看来也是关于阵法挑战赛提前的事情。 几人随着助教去到另一个校场。 那里,同江学院和天杭学院,参加阵法挑战赛的学生已经到了。 待看清那些学生的样子后,叶渺瞳孔一缩。 那里面有几个人,是她前世打过交道的,按时间推算,现在根本不是同江学院和天杭学院的学生! 而是两年前,已经从皇家学院结业的学生! 想不到同江学院和天杭学院,为了在阵法挑战赛上拨得头筹,居然请了外援! 而太中学院准备的阵法,叶渺遵从梅山长意思,不打两位山长的脸,降低了水平。 可现在,对方是皇家学院已经结业的学生。 用原本的阵法,怎么比? ------题外话------ 感谢小家伙呆呆的财财狗!感谢防火防盗防天蝎男的钻石!感谢麻酱.的评价票打赏! 感谢麻酱.、月光下的蓝蔷薇、7476020516、沐沫沫、北斗星儿、cxrah、风吟嘻嘻、黄四仙儿、feichunmei的月票! 感谢天地一沙鷗、7476020516、沐沫沫、maydaykaka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浅笑心柔的月票! 正文 三二四、两个臭不要脸的老头!(一更) 宁娆亦楞在当场,同江学院的学生她都认得,可现在她看到的参加阵法挑战赛的四人,只有两人认得! 另外两人哪来的?像她一样是从别的学院转来的? 但两人年纪,看起来又不太象,明显比他们大好几岁! —— 梅山长和秦先生比叶渺等人晚一步知道,阵法挑战赛提前的消息。 两人商量了两句后,秦先生继续留下来关注武功挑战赛,梅山长则匆匆往阵法挑战赛这边赶来。 叶渺几人见到他齐齐行礼。 梅山长安慰道:“大家不用紧张,就是提前而已。” 叶渺嗯了一声,双眸往不远处同江和天杭两家学院的学生看去。 梅山长顺着她的眼光一看,随即一双老眼瞪得老大,面上白须抖动,眼看就要发怒的样子。 “山长大人。”叶渺喊了一声。 梅山长勉强克制住,“丫头,跟老夫去那边,老夫有几句话交待你。” 叶渺随着梅山长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去到一处没人经过的地方时,梅山长停下,这下也不克制了,咬牙切齿地骂: “两个臭不要脸的老头!一场好端端的比赛,竟然利用规则漏洞,不要脸的请了已经结业的皇家学院的学生!” 叶渺没出声。 三大学院创立百多年来,这种公试挑战赛,每三年进行两次,三所学院轮流进行。 以往都是各学院的学生参加,展现各学院的实力,也是交流,从未出现这种请外援的现象! 所以公试挑战赛的规则上,并没有特别写明不允许已经结业的学生参加! 同江和天杭学院,这次分别请的两名外援,曾经都是两所学院的学生。 “这么多年的名声,就这么毁于一旦,这两个老东西!还要脸不?” 梅山长骂骂咧咧地骂了好一会,气消了些后看向叶渺,露出一种犹犹豫豫的神情。 “丫头啊,要不这次,输了就输了?”他试探着道。 叶渺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山长大人这是何意?” 梅山长支支吾吾道:“这大半年来,太子和二皇子暗中向老夫示好,想拉拢老夫。几个月前平南王突然莫名其妙的中了奇毒,老夫与他有些交情...” 叶渺顿时明白过来。 梅山长与平南王有交情,所以他怀疑平南王会中毒,是太子或南宫焱为了逼他就范,而对平南王暗中动手。 加上平南王的存在,本身就让太子和南宫焱忌惮,若除了平南王又能逼他就范,就是个一石二鸟之计。 梅山长之前说,让她不要太打荀彭两位山长的脸,实则是不想她太出风头,引来太子和南宫焱注意,不择手段抢夺。 但现在荀彭两位山长,请了皇家学院已经结业的学生来。 今日的这场阵法挑战赛,表面看来是三家学院实力的比试,实则是太子与南宫焱之间的角逐! 如果她依然赢了他们,这等实力,定会让太子和南宫焱觊觎! 只是梅山长不知道的是,叶渺现在,正是要开始引起南宫焱注意! “山长大人,这事学生自有打算。”她道。 梅山长张大嘴,“丫头...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渺微微一笑,“学生是太中学院的学生,自然要为太中学院的荣誉出尽全力。” 梅山长震惊不已,“丫头你不明白老夫刚才的意思吗?” “学生明白。”叶渺虚虚看向另一边正进行武功挑战赛的校场方向,似乎看到南宫焱一身高贵的浅紫,面上含着如沐春风的笑容,端坐贵宾席上的样子。 “只是学生有必须这么做的原因,请山长大人见谅。”她幽幽道。 —— 告别梅山长后,叶渺回到了校场上,她抬头看了眼贵宾席,那里只是坐着寥寥数人,其中有作为裁判的欧阳先生。 此时他正与穿着同江学院夫子服的一名夫子说着话,神情相当不悦。 同江和天杭八名参赛者,其中四名出自皇家学院已经结业的学生,即便欧阳先生叫不出他们的名字,可那张脸,多多少少是有印象的。 那名夫子低声解释,惹来欧阳先生几声冷笑,不知说了几句什么,那名夫子脸都胀红了。 叶渺收回眼,乔方子见她神情不对,问道:“渺妹妹,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次比试的阵法...” 她话没说完,宁娆打断道:“叶渺,乔方子,李思,同江学院的学生,有两人不是学院的学生。” 乔方子扭头惊讶道:“宁娆你说什么?” “同江学院的那两个人。”宁娆用手飞快指了一下,“不是学院的学生,学院的学生我都认识,但那两个人,我不认识。” 乔方子睁大眼,还想问什么,叶渺道:“刚才梅山长与我说了,同江和天杭学院的四名学生里,有两名是皇家学院已经结业的学生。” “什么?”乔方子不敢置信,“不是三大学院的公试挑战赛吗?那些人可以来参加的吗?” 叶渺平静道:“规则上只是说学院学生,没说已经结业的学生不可以。” “这...这不是摆明投机取巧!?”乔方子气道:“这事难道没人管!?” 不会有人管!因为这场挑战赛,实际就是太子与南宫焱之间的角逐,明显人都能看出来,谁会提出异议? 更何况天杭和同江只是利用了规则上的漏洞,并不是违背规则。 “他们并没有违背规,想管也管不了。”叶渺道。 乔方子顿时泄气,有点自暴自弃道:“那还比个屁?” 他虽然天资极高,但毕竟学习阵法时间有限,加上之前偷偷摸摸的学的时间,合起来也不过三年。 而那些人能考上皇家学院,本身就是资质极高之人,还足足学了八年以上。 时间上的差距,并不能用资质之间的差距抹平。 乔方子不由看向叶渺,他知道叶渺阵法深不可测,但对方亦非泛泛之辈,关键是对方还有备而来! 她能应付吗? 一直没出声的李思沮丧地问,“那...我们还比吗?” 双方实力悬殊这么大,除了被碾压还是被碾压。 “比。”叶渺道。 “怎么比啊?”李思弱弱道。 “原来的阵法没法跟他们比。”叶渺道:“所以我打算改阵。” “临时改阵!?”宁娆惊呼一声,她虽然气愤对方投机取巧,但她不认为临时改阵是个好主意。 “叶渺,我知道你阵法厉害,可今天比试的是大阵,需要四人合力完成!凭你一人一个时辰内根本完不成!” “即便你有再厉害的阵法,在没时间沟通的情况下,我们怎么配合你完成?” “这个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解决,只要你们相信我。”叶渺道。 乔方子第一个举手,“渺妹妹,我相信你!” 反正都是死,要死也换个死法! 李思咬了咬唇,“我...我选择相信叶渺。” 毕竟她能进步这么快,能走到今天,都是叶渺的功劳。 宁娆没好气地看了几人一眼,“行,当我多事了,你们爱咋的咋的,我配合就是了。” “那咱们分头行事!”叶渺道:“李思,你去帮我取纸笔来。” 李思应了一声立马走了。 “宁娆,你去跟我大哥哥说一声,如果遇到太厉害的对手,让他保重自己为主,因为他要参加两轮挑战。” 宁娆楞了一下,“你是担心...” 叶渺点点头,“嗯。” 既然两所学院在阵法挑战赛上请了外援,武功挑战赛上,蔫知他们没请外援? 沈狼她不担心,第三轮的武阵,叶渺也不担心,她唯一担心的就是第二轮单挑的叶铭。 宁娆道:“我现在就去。” 宁娆离开后,叶渺将乔方子喊过来,两人低低交流起来。 当李思取来纸笔后,这时夫子宣布,阵法挑战赛正式开始。 按规则,布阵时间一个时辰,观察半个时辰,谁最先破了其他两所学院的阵,便为胜出者! 当夫子一宣布完,同江和天杭的学生迅速行动起来,只有叶渺将纸铺在地上,蹲下身开始画阵图。 有人看到这边的情况,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容。 还用手撞撞同伴,示意他们看过来。 欧阳先生看了,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叶渺对那些眼光通通视而不见,继续埋头画着阵法。 —— 因为阵法挑战赛提前弄乱了所有人的阵脚,武功挑战赛这边延迟了些。 宁娆去的时候,正好沈狼打败了天杭学院的学生,轮到叶铭上场。 宁娆将叶渺的怀疑和建议说了。 叶铭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和叶铭比试的,是个个子瘦小的男子,之前夹在一群人中丝毫不起眼,但现在一上场,气势一开,叶铭立马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威压朝他压过来,隐隐带着战场上下来的肃杀之气。 看来妹妹判断得没错!叶铭心想,对方这种实力和气势,分明在战场上待过不少时间,比刚才同沈狼比试的学生实力强出好几倍。 武功单人战的比试有时间限制,最长一个时辰,若能坚持到最后,则会被判为平局。 叶铭的水平打不赢对方,但若竭尽全力,未必不能坚持一个时辰拉成平局。 但因为还有下一轮比试,为了保存实力,他果断放弃。 两刻钟后,叶铭收剑,抱拳道:“我认输。” 贵宾席及观看的学生夫子们,皆发出惊讶地议论声。 因为在以往的挑战赛上,几乎没有出现自动认输的情况。 所有人看向太中学院的人的时候,眼神都不自觉露出几分轻视。 负责主持的夫子诧异了一下,看向贵宾席上的裁判,只见他们点点头,那夫子便宣布,“第二轮,天杭学院胜!” 紧接着,第三轮开始,叶铭叶海薛子瑶上场。 天杭学院上来的是四人,刚才让叶铭主动认输的男子也在其中,他看了叶铭三人一眼,抬了抬下巴。 “他也可以上场。”那男子指了指沈狼,他一眼便看出,沈狼才是这四人中最厉害的。 “不用了。”叶铭淡淡道。 那男子还想说话,旁边一人低低道了句,“等会还要与同江学院比。” 意思是早点结束比试,保存体力进入下一轮。 那男子便不再出声,向其他三人使个眼色,四人站定四个角,剑尖指地。 叶铭向叶海和薛子瑶一点头,三人以叶铭为首,站成三角形。 在夫子宣布开始后,天杭四人率先发动进攻。 前面两人从下面进攻,后面两人则跃至空中从上面进攻。 有不少人低低惊呼,因为天杭四人,使的分明是武阵。 那四人单一人的功夫,便能碾压太中学院上场三人中任意一人,现在四人使开武阵,功力增了几倍,太中学院的人如何抵挡得住? 就在有些人以为马上就要结束比试时,只见场上叶铭三人突然同时使出一剑。 那招式看着普通,却不知为何,几道银色剑光将他们包围住,竟有密不透风之势,将对方的进攻化解于无形。 几声咣咣响,本以为一招便能获胜的天杭四人,居然被对方普通的一剑给挡了回来。 刚才放话的那人,立马意识到自己轻敌了,向同伴发出警示,再次进攻。 银光飞舞,两边人斗得天昏地暗,不分胜负。 远处假山上,有几人站在那上面,为首的成瑞看到叶铭几人的招式,咦了一声,“这两兄弟之前使的阵法,还能变成三人?倒是有几分能耐!” 之前抓走叶铭叶海,是成瑞亲自带人去抓的。 “威力倒是不错,可惜对战经验少了点。”成瑞一眼看出关键问题。 天杭四人的阵法不及叶铭三人的无阵厉害,但那四人经验极丰富,而叶铭三人练的时间不长,关键对战经验少,所以交手了小半个时辰,优势一点不明显。 这时贵宾席上,南宫烟突然附到宁倾风耳边低笑着说了句什么,举止间极为亲昵。 场上的薛子瑶正好对着对着他们,眼角余光一扫,心神大动。 高手过招,输赢就是一瞬间。 经验丰富的天杭四人,抓住这个机会,一人手中的剑,狠狠进薛子瑶的右臂刺去。 薛子瑶连忙举剑来挡,已是不及。 一股大力将她推开。 随即,耳边传来叶铭吃痛的闷吭声。 正文 三二五、狠打所有人的脸!(二更) 咣当,剑掉到地上。 叶海反应迅速地护着叶铭退开! 与此同时,天杭四人收了剑。 之前同叶铭对战的男子道:“你们的武阵已破,认输吧。” 没了武阵,单打独斗,叶海和薛子瑶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叶铭用左手捂住右手臂受伤的地方,面色苍白。 薛子瑶愧疚地走上前,“对不起叶铭,是我的错,你...怎么样?” “没事。” 比试用的剑不是真剑,并不会出现明显的外伤,但若注入内力刺到手臂上亦是会伤到筋骨。 “大哥,怎么办?”叶海问,他的意思是要认输吗?他不想认输,可是叶铭受了伤。 叶铭看向薛子瑶,“你认为呢?” “我不想认输。”薛子瑶咬着唇,“我想弥补我的过错,可是...你的胳膊...” “那就继续比下去。”叶铭道。 “大哥,你受伤了,怎么比?” “你们过来。”叶铭将两人聚拢,低低道了几句。 叶海和薛子瑶连连点头。 随即叶铭走到一边,叶海和薛子瑶背靠背执剑而立,神情肃穆。 天杭学院的人不由嗤笑,“不自量力。” 两个功夫最弱的,居然想挑战他们?那就让你们输得彻底! 为首的个子瘦小的男子一声轻喝,三人聚拢迅速成阵,直接向叶海和薛子瑶使出最凌厉的攻击,打算三招之内将他们拿下! 可谁知,叶海和薛子瑶两人一左一右同时出剑,只见白光闪过,不知怎的两人同时移动,竟是让天杭四人招招落空。 两人的无阵,威力比不上三人的无阵,但叶海和薛子瑶从对练开始就格外默契,加上刚才与四人对战的经验,以及心中憋着的气,竟比三人无阵差不了多少! 与天杭四人缠斗了近一刻钟,竟只是略微处于下风! 假山上的成瑞微微诧异,“没想到这阵法还能这么用。” 底下惊呼声连连,对于场上的反转,个个看得目不转睛! 但让他们更加震惊的在后面。 一刻钟后,叶海和薛子瑶突然一个虚招,两人急速后退,转眼间,再纵身向前时,竟然换成了叶铭和叶海! 两是本是双生子,心意相通,对练的时间最长,之前又与外人交手过几次,经验上明显丰富很多。 叶铭虽然右手受伤略吃亏,但两人超乎寻常的默契,弥补了他受伤的不足。 与天杭四人几乎打成平手! 两人的招式看着与叶海薛子瑶刚才使的一样,但分明又有些不同! 特别是与他们交手的天杭四人明显感觉不同。 底下的学生,和贵宾席上的人,个个不约而同张大嘴。 我擦!这..这...这...是什么操作? 第三轮的团战因为人数较多,最长时间是三个时辰。 叶铭叶海与之交手一刻钟后,叶海退下,薛子瑶上。 又变了又变了!底下惊呼连连。 薛子瑶与叶铭的配合,一直是最差的,也因为如此,三人无阵的效果才会大打折扣。 但这次薛子瑶上来,突然像开窍了似的,与叶铭的默契上升了好几个高度。 虽然依然处于下风,却不至于马上落败! 成瑞眯起眼,自言自语道:“两两一成阵,再加上三人组合阵,一种武阵竟然变出四种不同的武阵,这谁想出来的,太不可思议了!” 叶铭三人以车轮战,分别两两向天杭四人发起挑战,随着对战经验的提升,每两人几乎都能与天杭四人打成平手。 对天杭四人来说,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人家打两刻钟便可休息一刻钟,而他们却只能一直打下去。 四人简直想骂娘! 太阳越来越猛,头上汗如雨滴,总有人先沉不住气。 正在一旁休息的叶铭,瞅准一人心浮气躁,连错两次后,眼看第三次又要出错时,执剑纵身一跃。 叶海和薛子瑶听到声音,立马配合着叶铭变阵,同时手中长剑不停歇。 哐当! 天杭一人手中剑落地,左手捂肩,面色苍白。 叶铭三人乘胜追击。 被破了武阵的天杭三人威力顿减,不过几下,便被叶铭三人剑指咽喉,结束比试。 场下鸦雀无声。 荀山长面露笑容,天杭学院的彭山长面色发白,连看都不敢看南宫焱一眼。 请了外援,居然还是输给了太中学院的人,这脸实在打得太狠了! 太子哈哈一笑,心情大好,对着旁边的南宫焱道:“二皇弟,本太子瞧天杭学院的功夫不错,没想到太中学院的更厉害,真是遗憾啊。” 南宫焱面色铁青,勉强挤出笑脸,“皇兄说得是。” 坐在他身后的叶梨忍不住探出身子柔声安慰,“二皇子,梨儿相信这只是一时失误,还有后面的阵法和兵法。” 这话要是被太中学院的人听了,指不定会横眉冷对:你到底是哪个学院的? 南宫焱本以为天杭学院就算输,也只是输给同江学院,没想到第一轮就输给了太中学院。 他面子挂不住,心里烦闷,“没想到你几个堂哥们,功夫这么好。” 那语气里暗含着叶梨没有早告诉他的指责,可他哪知道,对于叶铭几人练无阵之事,叶梨根本从头到尾就不知情。 她眼眶一红,语带两分哽咽,“对不起二皇子,都是梨儿的错。之前阿娘在世,梨儿一心替她寻找解药,以后梨儿有空了,一定多关注武功方面。” 她这话里有两重意思,一是她本身专攻阵法,看不懂武功深浅很正常,二是南宫莲病重时,她因为担心南宫莲,没时间理会别的事情。 南宫焱听出来了,本来就是心情烦躁迁怒,叶梨如此顺着他自动认错,他不由心一软。 “梨儿别误会,我就随口这么一说,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梨儿知道,梨儿只是因为没帮到二皇子,心里有些难过。”叶梨道:“要是大姐姐能经常回来,定能看出二哥哥三哥哥的厉害之处。” 南宫焱微顿了顿。 没错,叶梨武功不精,看不出来很正常,但以叶蓉的能力,应该看得出来。 他眸子沉了沉,没有再说什么。 叶蓉坐在更后一排,虽然叶梨和南宫焱交流的声音不大,但因为她一直关注着两人,所以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听到耳中。 听到叶梨最后暗踩她的话,叶蓉冷笑两声。 这时有夫子过来,在荀山长耳边低语,阵法挑战赛那边的布阵快结束了,要不要先过去? 一般情况上,阵法挑战赛是三场比试中最重要的压轴,如果时间上有重叠,都会选择去那边观看。 但因为刚才叶铭三人的表现太惊艳,大部分都选择不约而同地留下,等这边结束了再过去。 荀山长问了问太子的意见,太子表示,那边观察时间结束后再过去。 太子选择留下,其他人更不会走了。 离比试还有半刻钟不到,两边的学生都聚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 很快时间到,参加比试的人迅速分开站好。 “有请第一轮单人战的学生上场!” 同江学院上来一位身形中等的少年,四肢修长,年纪颇轻,眼神有些游移。 毕竟第一轮要面对的是沈狼,他变太的功夫自去年太中学院挑战赛后,早就传遍三大学院。 没人愿意与他对上。 叶铭走上场,底下传来一阵哗然。 同江学院的几人亦变了脸色。 在经过对刚才太中与云杭几人对战的分析后,同江学院的几人一致认为,想要取得这次胜利的关键点,在于压制住叶铭。 所以他们制定的策略是,第一轮派出最弱的,唯一的一名真正的同江学院的学生与沈狼对战。 第二轮,则派出最强的,一上场就以狂风暴雨之势攻击叶铭已经受伤的右手臂,让他的右手暂时没有举剑的能力。 这样一来第三轮,只剩下叶海薛子瑶,他们有把握可以胜出。 可哪知,太中学院突然改变策略,第一轮就派叶铭上场。 同江学院那名真正的学生,实力亦是不俗,但想加重叶铭右手臂的伤势,却似乎不大可能。 那学生见上来的不是沈狼,也有些楞住。 叶铭抱拳道:“开始了。” 那学生这才举起剑,气势一变,向叶铭右手臂刺去。 叶铭并没有与之纠缠,而是轻巧一跃,避开对方的攻击。 那学生转身再刺,叶铭亦是避开,不与之正面对上。 原本在挑战赛上,这样取巧消耗对方实力的行为,是及不光彩的。 即便输,也应该输得堂堂正正。 可这里的夫子学生们,绝大部分都明白,先不要脸的是同江与天杭学院,太中学院只是被逼反击。 若是还按以前的方式堂堂正正的来,那才是真傻。 叶铭避了约一刻钟后,举手表示认输。 他右手臂受伤,若与这名学生硬碰硬,赢了倒好说,但万一输了还让右手伤得更重,便极不划算。 所以上场前,他与沈狼几人商议,不管他第一轮还是第二轮出战,他都直接认输。 赢了的学生茫茫然看着其他几位同江学院的学生,本来赢了应该是好事,但那几人脸色更难看。 “真不要脸!”其中一人低声骂道。 全然忘了到底是谁先不要脸! 叶铭下去后,接下来同江学院本打算派个最厉害的,现在知道要对上沈狼,明知是输的情况下,立马换了剩下的最差的一个。 那人虽然不是同江学院的学生,但刚才沈狼与天杭学生对战时有看过,知道沈狼是个极变太的存在。 上来也不敢使出全力,怕受伤严重,因此不过几下,便被沈狼打趴在地。 一胜一负,又到了关键定输赢的第三轮。 这下连太子都不由紧张起来。 同江学院第三轮上场的,同太中学一样,亦是三人。 三人并列一排,同时出招间,只觉阴风阵阵,那暑气都消散了不少。 “三鬼阵!”有人惊呼, 原来三人使的是,江湖上负有盛名的三鬼阵! “太中学院这次能对付吗?”发出这种疑问的不在少数。 “你们猜他们这次是车轮上,还是一起上?”有人更关注这个问题。 不过很快,这两个答案就揭晓了。 叶铭三人同时举剑化解对方的攻击,再进攻。 经过与天杭学院的一番战斗后,叶铭三人的默契似乎有了质的飞跃。 连底下不太懂武阵的人,都能明显感觉到他们的威力,比之前至少增加了一倍。 而懂的人,则在心底暗暗吃惊。 这三人使的武阵,不仅闻所未闻,威力更是深不可测。 若真发挥到极力,那到底是何等可怕的威力? 场上对战结束的时间,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不过一刻钟,叶铭将为首一人踩到脚下,叶海和薛子瑶两人,则剑尖分别停在对方胸口上。 太子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南宫焱嘴角扬起,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用刚才太子的话回敬道:“皇兄,皇弟瞧同江学院的功夫不错,没想到太中学院的更厉害,真是遗憾啊。” 虽然都是输了,可天杭学院好歹坚持了近一个时辰,而同江学院两三刻钟就败了。 太子直接站起身,阴沉着脸甩手,“去阵法挑战赛场!” 彭山长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荀山长,“荀山长,该去阵法那边了。” 刚才他的脸有多疼,现在荀山长的脸就有多疼!甚至更疼! 秦先生几人,则晕呼呼地接受着众人并不真心的恭喜。 —— 叶渺这边用一刻钟画好了阵图,然后开始和乔方子几人讲解。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同江学院和天杭学院的阵法已经完成了大半,叶渺四人才刚刚开始仓促布阵。 那两家学院的学生偶尔看过来,眼神皆充满不屑。 半个时辰后,夫子宣布布阵时间到。 叶渺几人因为时间短跑动过多,此时停下来后,除了叶渺外,乔方子几人皆面色通红,气喘吁吁。 对比同江学院和天杭学院学生的气定神闲,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再看阵法,叶渺几人的全是干巴巴的石头树枝,而另两所学院,则加入了一些花草作为点缀,赏心悦目。 如同考试一样,虽然正确的答案才是最重要的,但若写得一首好字,卷面干净整洁,给老师留下好印象,分数都能高些。 在夫子宣布进入观察后没多久,太子和南宫焱等人过来了,一一落座。 大约两刻钟后,夫子突然听到一道空灵绵软的声音问道:“可以先开始破阵吗?” 所有人的目光,皆望向场中那个杏眼汪汪的少女。 ------题外话------ 感谢麻酱.和简言之丶的守卫骑士!感谢小家伙呆呆的告白气球和财财狗!感谢露轻灵的财财狗!感QQa8c10ae09e6e55的鲜花! 感谢简言之丶、千门酒、黄四仙儿、北斗星儿、爱宝儿08的月票! 感谢黄四仙儿的评价票! 正文 三二六、再打脸!(为第二个贡士大人小家伙呆呆的加更) 不少人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太中学院的这操作,是自信?还是自暴自弃? 阵法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从来没有学生在挑战赛的时候,减少观察阵法的时候,提前破阵。 秦先生和几个太中学院的夫子刚到,恰好听到叶渺的话,坐下的身形不由顿了顿。 他知道叶渺的厉害,是前年叶渺和程烁一起救出无数儿童开始。 但叶渺从未在他面前展现过真正的实力,秦先生实在不知,叶渺的水平到底厉害到了何种程度? 他眼角余光看到梅山长神情恹恹,以为他是担心叶渺几人,“山长大人,您也认为叶渺学生赢不了吗?” 梅山长有气无力地摇摇头,从叶渺决定要赢开始,他就这副表情直到现在,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叶渺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先生有些讶异,不担心会输却这副表情... “那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梅山长再次摇摇头,“老夫没事。” 这时荀彭两位山长过来打招呼,见梅山长这样,第一反应就跟秦先生想到一块去了。 “梅山长,刚才武功比试,你们太中学院已经赢了。”彭山长安慰道。 梅山长一眼瞥过来,冷笑着瞅了两人两眼,毫不留情地骂:“两个臭不要脸的!” 秦先生:...山长大人,您贵为山长,怎么能说粗口呢? 不过……好解气! 荀彭二人知道梅山长骂的是他们请外援的事,脸上不禁有些挂不住。 关键他们请了外援,还在武功挑战赛上输了,心里更是恼羞成怒。 “等会看你怎么输!”荀山长冷哼一声,昂头走了。 梅山长看着两人的背影,翻个白眼,“这话该是老夫对你们说!等会看你们怎么输!” 不把你们的脸打肿,老夫梅字倒过来写! 裁判席上欧阳先生听到叶渺的请求,不禁皱眉道:“这位学生,你确定要提前破阵?” 叶渺颔首,“是的欧阳先生。” 旁边一名同江学院的夫子道:“欧阳先生,阵法挑战赛向来没这个规矩。” 欧阳先生本来对叶渺提前结束观察挺不满意的,认为她太轻敌。 可这种事情,比起同江与天杭两家学院的不要脸,算什么? 他面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嘲弄神情,“没规矩的事,今天发生的还少吗?” 那位夫子顿时满面通红。 “准了!” “谢欧阳先生!” 叶渺扭头对着乔方子三人道:“随我进阵,跟在我身后小心些。” 四人先进的,是天杭学院的阵。 一进阵中,便如进入冰天雪地的寒冬腊月里,身上的汗毛全部竖起来。 夏日衣裳本就穿得单薄,除了叶渺外,其余三人皆有些撑不住,不禁用双手环住自己。 若是在这里久待久了,只怕人都冻晕了,还破什么阵? 宁娆忍不住道:“叶渺,你有把握破阵吗?” 刚才叶渺要提前破阵她就想阻止的。 叶渺随口道:“随便试试呗。” 宁娆:...随.便.试.试? 叶渺回头见宁娆瞪着她,不禁笑起来,“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别当真。” 又道:“你要是冷的话,和李思靠一起取取暖。不用担心,我很快带你们出去。” 宁娆哪里信,乔方子道:“宁娆,山长大人的眼光很毒,你不用担心。” 李思冻得直打哆嗦,脑子里什么想法也没有,不由自主靠近宁娆取暖。 —— 因为是大阵,贵宾席的人看不到阵法全貌,站在不远处假山上的成瑞,却将三个大阵尽收眼底。 之前叶渺破了天罗地网阵,将叶铭叶海叶宇带走,成瑞多少觉得有几分巧合。 但今日亲眼见到叶渺的阵法,成瑞才觉得,他过于小瞧叶渺了。 “这个叶三小姐,倒真是出乎我意料!”他自言自语道。 脑海里不知怎的,不期然想到那个红衣男子叶寻欢。 叶寻欢,叶渺,这两人莫非有什么关系不成? 他正思索着,不知从何处跃出一人,“成统领,大护法有事请您回去。” 成瑞点点头,“走吧。” 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梅山长恰好无意识朝这边看过来。 在看到成瑞侧脸的瞬间,梅山长整个人失态地站起来。 “山长大人...” 秦先生刚喊了一声,却见梅山长不顾一切地往后面跑去。 莫非...急着去茅厕? 秦先生咳了咳,见周围几人看过来,连忙正襟危坐,当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梅山长迅速跑到刚才成瑞所在的假山,里里外外寻了不下十遍,却什么也没发现。 难道是他出现了幻觉? 不,不可能!那么像,怎么可能是幻觉!? 梅山长失望地返回校场。 —— 此时天杭学院和同江学院的观察时间到了,两家学院的学生正要进入阵中,突然听一名夫子道:“太中学院,破天杭学院的阵,用时,一刻半钟!” 什么!? 所有人以为自己耳朵出现幻听了。 直到有夫子将叶渺几人从另一头领过来。 天杭学院的阵法被破了!? 一刻多钟!? 还是被太中学院破的!? 天杭和同江学院的八人,脚如同被钉在那里,脑袋里则嗡嗡作响。 天杭四人是没法相信自己的阵法,这么轻易就被破了,而且破的人还是太中学院的学生! 而同江学院的几人,是懊悔自己应该学太中学院,早点破阵节省时间。 能被太中学院那四人轻易破阵,不是天杭学院的阵法太次,就是里面出了问题,没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与同江学院一样想法的不在少数。 贵宾席上太子露出久违的笑容,“二皇弟,这太中学院,真的不错啊。” 南宫焱铁青着脸没有吭气,眼神充满戾气地瞪了彭山长一眼。 彭山长面色苍白地低下头。 后面叶梨见南宫焱神情不悦,想起之前武阵挑战赛时发生的事,不敢再出声安慰。 梅山长没找到人,失魂落魄地回来,有人见他这样,以为他是觉得叶渺几人必输,忍不住道:“梅山长,太中学院破了天杭学院的阵。” 梅山长哦了一声,依然无精打彩。 旁边众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中学院输了。 叶渺四人破了天杭的阵法,接着便进入同江学院的阵中。 为了避免扎堆,同江学院进天杭学院的阵里,天杭学院则进太中学院的阵中。 同江学院进去前,本商量好要用最快的速度破阵,将与太中学院落后的时间差距拉短。 可进去后,一阵阴凉刺骨的寒风吹过,方知自己先前的判断出了错。 不是天杭学院的阵法太次或是出了问题。 而是...太中学院几人运气太好! 要不然,两个皇家学院结业两年的学生布的阵,他们怎么可能一刻钟之内就能破? 唯一的解释只有,他们运气太好!恰好无意撞到了生门! 同江几人不敢轻敌,边商量边小心翼翼地破阵。 天杭几人进入叶渺布下的阵中后,便觉双腿如陷入沼泽地中,寸步难行。 一动,整个人下滑几分,胸口呼吸困难。 再动,感觉那沼泽漫过咽喉,眼看就要塞住鼻子。 明知这是阵法威力,可几人却拼命张大嘴呼吸,不敢再前进一步。 同江学院的阵法里则是酷热难耐,如大夏天的在沙漠里暴晒,又闷又热还没有水,身上一摸就是盐巴的感觉。 叶渺几人一进去,浑身衣裳便湿透了。 只一会,李思便感觉再不出去,她就要因为呼吸困难昏过去了。 宁娆见她双颊通红,眼神涣散,忙喊道:“李思,撑着点。” 叶渺听到声音,意识到李思可能快撑不下去,回头道:“乔方子,宁娆,你们扶着她,我加快破阵速度。” 这个时候顾不上男女之防,乔方子和宁娆一左一右扶住李思。 一会后,李思突然感觉空气新鲜凉爽起来,她大力吸了几口气后,才发觉自己已经站在了阵法外。 “这就破了?”她傻傻问道。 乔方子嘻嘻一笑,“有渺妹妹在,小意思。” 宁娆情绪复杂地看了叶渺一眼,若刚才是有运气成份在里面,这次就真是货真价实了! 谁能一连好运两次?她自认阵法在同龄人中不俗,可刚刚那两个阵,她根本还没看懂,叶渺就已经破了。 还是格外轻松那种。 宁娆第一次深刻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为自己之前想找她挑战一事感到汗颜! 当附近的夫子看到他们从同江学院的阵法里出来,楞了好一会后,才神情复杂地将他们带到校场前面。 嘉宾席上,场外围观的学生夫子们,在这等待的时间里,皆交头接耳说着话。 声音虽不大,但因为人多,还是有些闹轰轰的。 可当叶渺四人一出现,整个场上顿时静可闻针。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包括太子和南宫焱,不敢置信地看着场中四人。 这就出来了?! 这才过了多久? 有两刻钟吗? 带着叶渺来的夫子,看了一眼胸膛剧烈起伏的荀山长,用一种一言难尽的声音道:“太中学院,破同江学院阵!用时,一刻钟!” 我擦!一刻钟?! 底下哗啦一下子沸腾起来,一向表情管理相当得当的秦先生,都忍不住露出激动的笑容。 一刻钟?比刚才破天杭学院的阵,快了半刻钟? 南宫焱面上慢慢浮起如春风般的笑容,“皇兄,这太中学院,真的不错啊。” 太子气得佛袖离开,在经过荀山长面前时,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兵法挑战赛再输,本太子唯你是问!” 荀山长抹抹额头的汗,点头哈腰,“是,兵法挑战赛,同江学院定会拨得头筹。” 太子冷笑,“这话本太子已经听了三遍了。” 第一遍是武功挑战赛前,第二遍是武功挑战赛输了后,荀山长拍胸脯保证阵法挑战赛必胜,可结果呢? 太子没法再相信一个已经连续两次失信,让他丢脸的人! 可已经连续丢了两次脸,他更不能离开,必须在兵法挑战赛上,将丢掉的脸,捡一些回来! 太子走了,南宫焱没走,其余人等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太中学院已经连破两阵,取得胜利,同江学院和天杭学院,还有破阵的必要吗? 几位夫子围在欧阳先生旁边,强烈建议挑战赛继续。 虽然有了第一名,还要分出第二名和第三名才是。 欧阳先生再次浮现嘲弄的神情,“你们觉得,得了第二,就能在太子或二皇子面前挽回点尊严吗?” 天子之位只有一个,所以他们只要第一! 那几人面色一红,不敢出声反驳。 欧阳先生懒得理会他们,直接以主裁判的身份,宣布道:“本裁判宣布,阵法挑战赛到此结束!本次同江学院阵法挑战赛,胜出者,太中学院!” “耶!妹妹太棒了!”叶海欢呼一声跳起来。 前来观战的叶铭薛子瑶几人,以及太中学院的带队夫子,齐齐跟着大声欢呼起来。 而同江和天杭学院的人,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不情不愿地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然后一一退场。 比赛都结束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在夫子的授意下,叶渺解开了自己布的阵,里面一直站了一刻多钟不敢动弹的天杭众人,突觉周身压力撤去。 还以为是阵法出了问题,心中喜悦油然而生,等他们抬头一看,才发现阵法已经没了。贵宾席上还剩寥寥几人,围观的学生们,几乎一人不剩。 天杭的阵同时被解开,站在阵中心的同江学院几人,如同天杭几人一样,开始欢喜,随即脸色大变。 几位皇家学院已经结业的学生,从小到大顺风顺水,一直都是佼佼者,很少遇到如此挫折。 这一次的失利,大概会成为他们生命中最耻辱的事情! 秦先生见梅山长依然没什么精神,便打算上前祝贺叶渺几人。 这时一位丁夫子身边的助教冲冲跑来,神情焦急。 “秦先生,马上就是兵法挑战赛了,可是丁夫子和一众学生,腹泻了一上午,现在个个都有气无力,接下来怎么办?” 秦先生大惊失色,“什么!?” ------题外话------ 贡士大人已经变成会元大人了,今天才加更,惭愧~ 正文 三二七、惊艳!引起了南宫焱的兴趣!(一更) 怪不得兵法挑战赛临时出了点问题,会往后推迟。 那时所有人皆以为是道具或人员方面的问题。 因此这次兵法挑战赛是实地对战,太中、同江、天杭三大学院的八名学生,各领兵五百人,在离同江学院不远的一处林子里进行实战。 这么庞大的人员,很容易中间出点小岔子。 “怎么办?秦夫子?”那助教急道:“等用完午膳,马上就要开始了。同江学院的大夫说起码要明天还能好转,怎么办?” “山长大人呢?”秦先生左右看看,发现刚才还在这里无精打彩的梅山长,现在已经不知去向。 这个山长大人,关键时刻玩失踪? 秦先生头痛不已,余光看到叶渺,想起她好像懂点医术,便道:“叶渺学生,参加兵法挑战赛的学生出现腹泻,你随我去看看。” 因为都是自己学院的人,刚才助教说话并未压低音量,叶渺几人已知发生了什么事。 想起昨天早上他们一行人的腹泻,叶渺眸光闪了闪,“好的,秦先生。” “秦先生,学生可以跟妹妹现在一起去吗?”叶海道。 比赛场地离这里约三刻钟,按行程,叶渺等人会在同江学院用完午膳后,随大流一起过去。 秦先生点点头,“想去的都可以现在去。” 他这一说,叶铭薛子瑶等人,便全部打算跟着去看看。 一行人往比赛场地走去。 比赛场地附近有几间院子,是专供太中和天杭前来实地考察的学生歇脚用的。 因为五月一场大雨,丁夫子等人来得晚了些,为了节省每日来回时间,直接便在这里住下。 秦先生几人到的时候,丁夫子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见到秦先生,挣扎着要起来。 秦先生连忙道:“丁夫子,躺着躺着。” 丁夫子身体无力,想客气也没办法客气,“秦先生,这事都怨我。” 他惭愧道:“你知我这人有些挑嘴,吃不惯外人煮的膳食,便带了家里下人一起来此。想着从同江学院到这里要三刻多钟,膳食送来都冷了,便让下人现煮,让学生们同我一起食用。” “没想到昨晚下人不小心,用了变质的食材,害得学生们全都上吐下泻。等会的阵法挑战赛只怕...” 准备了这么久最后却因为自己的疏忽不能上场,丁夫子很难过。 “不用担心,丁夫子,武功挑战赛和阵法挑战赛,咱们太中学院都赢了!”秦先生安慰道。 赢两样输一样,太中学院还是大赢家。 他这一说,丁夫子更自责了,大家分头带队,秦先生带的几人大获全胜,自己带的人却连场都不能上,只能将头名拱手让人! “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让学生们同我一起用膳,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我的错!”丁夫子敲着自己的脑袋。 秦先生没想到安慰起了反作用,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看一眼叶渺。 叶渺走上前,“丁夫子,学生略懂些医术,要不让学生替您瞧瞧?” 丁夫子精神一振,连忙伸出手腕,“叶渺学生,快!” 叶渺将手指搭到他腕间,沉思了一会,“确实是食物中毒。” 没有被下过药的痕迹,但食材肯定是同江学院的人提供的,若在中间动点什么手脚,没有防备之心的丁夫子几人很容易中招。 不过这事不好找证据,现在也没时间找证据。 “那叶渺学生能让我们快点好起来吗?”丁夫子满怀希望道。 叶渺摇摇头,“现在煎药喝药,最快也要黄昏的时候才能好起来。” 之前秦先生等人被下药后,叶渺药开得及时,所以先喝了药的很快没事。 丁夫子几人上吐下泻了半天,身体早就虚脱,需要时间恢复体力。 听到这里,丁夫子刚刚升起的希望顿时破灭。 “都怨我,都怨我。”丁夫子自责道。 秦先生沉吟片刻,“既然没办法参加,那我派人去告之荀山长,兵法挑战赛,太中学院退...” 话没说完,突听站在身旁的少女道:“秦先生,让我们去参加如何?” 秦先生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们?” 叶渺指了指自己和叶铭等七人,“正好八人。” 秦先生还没来说话,丁夫子长叹一口气,“谢谢叶渺学生的好意!但现在离比试只有半个多时辰,你们对这里的地形不了解,又没想好作战方案,勉强上场还不如不上场。” 秦先生却若有所思,“叶渺学生你可有把握?” “学生一定会尽力。”叶渺道。 叶铭叶海乔方子跟着道:“学生愿意出战,竭尽全力。” 薛子瑶看了眼叶铭的右胳膊,张嘴想说你胳膊受伤了怎么上场,却被叶铭一个眼神扫过来。 那神情分明是让她不要说,薛子瑶只好闭嘴。 然后跟着表态愿意出战。 沈狼话少嗯了一声,李思随大流表示同意。 宁娆在刚才的阵法挑战赛里,已经经历了不可思议的事情,觉得叶渺身上再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正常不过。 因此对现在叶渺突如其来的提议,一点不震惊。 “学生亦愿意。”她道。 丁夫子还要说什么,秦先生按住他,温和道:“让他们试试吧,不试,永远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结果。” 丁夫子张了张嘴,最后长叹口气,“谢谢各位学生,祝你们旗开得胜。” 午膳是从同江学院送来的,一路风吹过来,冷的冷,干的干,口感全失,确实难以下咽,难怪丁夫子要现煮。 叶渺每个菜试了试,确定没问题后,让大家坐下来吃。 快速用完膳后,几人在助教带领下,往比赛场地走去。 那里给每个学院配备的五百士兵已经齐集,助教简单介绍了一下。 五百士兵面面相觑。 临阵换将?还是全换那种? 太中学院搞什么鬼? 不过他们是来配合比赛的,至于换将还是换兵,跟他们完全没关系! 助教一直跟着丁夫子等人实地考察,路形熟悉得很。 他也是运气好,恰好昨晚被丁夫子派去同江学院办点事,在那边用的晚膳,所以没中招。 叶渺几人快速熟悉了一下地形后,返回主帅营。 营帐中间放着一个中型沙盘,正是他们刚才看过的地形。 此次兵法挑战赛,由太中、同江、云杭,各率五百人出战,争夺一面帅旗。 哪个学院先夺得帅旗,并安全回营者,即为胜出方。 叶渺在脑子里快速制定一个作战方案后,将叶铭几人叫身边,向他们讲解自己的构思。 几人边听边点头,宁娆则时不时飞快看她一眼。 她以为自己已经不会震惊了,可听着叶渺侃侃而谈,面上发着耀眼的光芒,她再次被震撼。 —— 洛北城无影堂分堂。 分堂堂主正低头写着什么,一名手下跑进来,面露喜色,“报告堂主,小的刚收到消息,叶三小姐和她的同窗,在同江学院阵法挑战赛上,夺得头筹!” 分堂堂主面上一喜,“当真?!” “千真万确!” “太好了!我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三堂主!” 知道叶渺等人要来洛北城,田三暗中写信给这里的分堂主,若叶渺遇到什么难处,必须全立相助。 洛北城分堂是同江分堂总部,是个大分堂,在无影堂地位不低,所以分堂堂主隐约知道无影堂被他们世子爷送给了叶渺的事。 分堂堂主本来在给田三写信,信上是关于田三让他查的,关于地下城突然投靠二皇子的原因。 “孙忠的人去阵法阁那晚,中途突然出现一名红衣面具男子,名叶寻欢,出场时间不过一刻钟,便将孙忠的人赶走。属下认为,地下城投靠二皇子,多半与此人有关!关于此人消息仅有红衣、彼岸花面具、年轻男子,地下城中人暗中喊他无欢公子等信息。属下会继续追查,一有消息立马通知三堂主。” 分堂堂主写完后,在后面加上叶渺赢了阵法挑战赛的消息。 “立马飞鸽传书至上京!” “是,堂主。” —— 阵法挑战赛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叶渺的策略讲解正好结束。 “各位可有其他异议?” 叶铭几人摇头,“无。” “换铠甲!” 为了区分三大学院的人,三大学院分别着红黄蓝色。 太中学院是银甲红袍,同江学院是白甲黄袍,天杭学院是黑甲蓝袍。 此时太子等人,已在观赏台就位。 仅管荀山长一再讨好,太子面色仍是极为不好,甚至听到荀山长的话后,有些不耐烦道:“什么时候开始?” 荀山长望向下面,“差不多...”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止,太子皱眉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 此时叶渺正换上铠甲走出来。 黑发高高竖起,随着束发的红丝带在空中飞舞。 容貌绝美,眉宇间几分桀骜清冷,一双黑亮杏眸微微一眯,气势凛然,如睥睨天下的王者,苍生皆匍匐她脚下! 身后翩飞乱舞的红袍,像欲展翅高飞的凤凰,惊艳众生。 太子被狠狠惊艳了一把。 方才在阵法挑战赛上,他便觉得叶渺生得极美。 只是宫中美人多,他自小见惯,也不觉得有多稀奇。 直到此时,她一身银甲红袍,风姿飒爽,太子才发现她与众不同的独特美。 太子张大嘴,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着随叶渺出来的七人道:“这不是太中学院,参加武功挑战赛和阵法挑战赛的八人吗?” 不怪他记性好,实在是这些人表现太出众,抢了本来应该大出风头的同江学院的光芒,他不知不觉便记住了。 荀山长眸光一闪,大概猜想到怎么回事,但他只能装作不知道,找了个助教让他去打听。 助教很快回来,“回太子、荀山长,太中学院原本参加兵法挑战赛的八人突然身体不适,临时换人了。” “是吗?”太子喃喃道了一句。 听到这话他本该高兴的,太中学院临时换人,基本与兵法挑战赛头名无关了。可之前连输两场,让太子心中产生出一种不确定感。 那助教见太子一直盯着叶渺瞧,以为他对叶渺有什么想法。 讨好地道:“太子,刚才阵法挑战赛,这位叶渺学生当场更改阵图,带着三人赢了比赛。” 太子惊得张大嘴,“你是说阵法挑战赛的功劳全在她!?” 阵法挑战赛因为临时提前,在准备期间发生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那助教恰好之前全程在那边,便知道得一清二楚。 太子和大部分人都是最后破阵的时候过去的,太中学院因为有宁娆在,太子知她水平极好,所以并没有联想到叶渺身上。 “是的,太子。” “居然是她啊,这临安侯府的小姐们,倒是个个不简单。” 太子说完,还有意无意看了眼南宫焱身边的叶梨与叶蓉。 南宫焱坐在太子旁边,方才这番对话,一字不漏落到他耳中。 然而他的脑子却半点没有反应,只是用一种惊艳而奇特的目光,看着底下的叶渺。 与太子不同,南宫焱早知叶渺倾国倾城的容颜与气质,可不知为何,每当他见到她或想到她,心里下意识就会浮现一种复杂的情绪。 欢喜、欣赏、厌恶、愤怒...,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南宫焱非常陌生,并且有种无力的恐慌感。 因此他一直下意识避免想到或见到叶渺。 可就在刚刚叶渺从营帐里出来的一瞬间,南宫焱突然感觉到身体里那些厌恶和愤怒的负面感觉,一下子烟消云散。 只剩下让人蠢蠢欲动的欢喜、欣赏... 他一动不动盯着下面看,叶梨很快察觉到他的异常,当看到南宫焱眼中的惊艳时,一种强烈的、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将她包围。 叶梨死死咬住下唇。 “三姐姐好美啊~难怪程世子和孟公子会对她倾倒~”她自言自语地轻声赞道:“三姐姐选了这么久选不定,想来也是头疼的很。” 在两个男人间一直选来选去,这话让人听了,大多会觉得那女子品行有些问题。 南宫焱听到后先是皱了一下眉,很快释然,眼里露出兴味的光芒。 那是男子天生血液里的争夺欲。 美人有选择更优秀男子的权力,所以叶梨的话不但没让南宫焱对叶渺产生厌恶,反而激起了他深埋骨子里的占有欲和征服欲。 正文 三二八、太子,那是悠然兄喜欢的女子!(二更) 欧阳先生因为厌恶荀彭两位山长的不要脸,带着自己的得意弟子孟悠然和赵凌坐得有些远。 因此往下看的时候,孟悠然只看到叶渺的侧脸。 黑发红丝带,随风飞舞的红披风,他突然间有种熟悉的感觉。 赵凌见他一眨不眨眼地看着下面的叶渺,啧啧道:“悠然兄,想不到你的叶三小姐一身红衣,惊为天人,我都瞧着有些心动了。” 孟悠然收回眼,神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赵凌举起手作投降状,“开个玩笑,别当真,朋友妻不可欺!我赵凌这点品德还是有的!不过...” 他将手放下,露出一副深思的神情,“悠然兄,你觉不觉得叶三小姐这模样,瞧着有些眼熟?” 孟悠然眸光微闪,“是吗?不觉得,哪个人穿上银甲红袍不是这个样子?” 赵凌看了看后面的宁娆薛子瑶几名女子,从侧面看,除了五官有些不同,整体形象确实都差不多。 他赞同地点点头,“悠然兄说的是。” 底下战鼓突然响起来,原来对战已经开始了。 三方人马,每百人为一营,太中学院叶渺为帅,叶铭、叶海、薛子瑶、宁娆、乔方子,分别为五营营长。 李思负责粮草,沈狼为护卫。 以沈狼的功夫,一人便能将那两方五百人干倒大半。 但兵法挑战赛,更重要的是兵法,不是单纯的武功。 若到实际战场上,敌人不会是五百而是五万,所以像沈狼这样适合单打独斗的人,在战场上未必有优势。 但若用得恰当,亦是一把好刀。 叶铭为前锋营营长,率先出战,同江与天杭两方,亦同时派出一队前锋营探路。 三方人马即将相遇。 这时,同江与天杭的两队人马突然合并一起,为首两位营长一抬手,手下百名士兵一夹马腿,朝叶铭等人冲过去。 同江与天杭两所学院,在请了外援的前提下,分别在武功以及阵法两场挑战赛中输给太中学院,大大失了颜面不说,还让太子与南宫焱对他们失望至极。 因此在开战前,荀彭两位山长找到请来的外援主帅,吩咐他们,先合力灭了太中学院,再争夺帅旗。 不管最后帅旗是同江还是天杭夺得,只要不是太中学院,都多少能让他们挽回点颜面。 叶铭见两百人朝他们冲来,神情微变,一勒马往回跑,百人跟在他身后撤退。 同江与天杭的两队人自然不会放过他们,跟在身后穷追不舍,同时发出示警,让主帅派人支援,以免中了对方埋伏。 两位主帅看到信号后,立马又各派两队人马。 在人数碾压对方的时候,硬刚更有优势。 哪知两队人追了不过半刻钟,突然眼前一片白茫茫,如进入深秋清晨的深山老林,周边全是雾气,根本看不到路。 带队的两位营长意识到可能进入了对方布下的阵法,心中暗道大意,大叫着兄弟们小心! 阵法外的乔方子,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手,拔出长剑一举,意气风发,“终于到我乔方子表现的时候了!兄弟们,给我上!” 原来叶渺等人早预料到同江与天杭或许会结成联盟,这次的作战计划,便是依照五百对一千人,以少对多的情况来制定的方案。 前来支援的四百人,则半路遇到叶海与薛子瑶两营人马的骚扰,两人并不与之正面对上,只是时不时骚扰一下,拖延他们的时间。 等到乔方子发出胜利的信号后,两人迅速带人离开。 四营人知道之前两营人中了埋伏全军覆没,不敢再往前,准备退回主营地。 谁知退的过程中,后面的人亲眼看着前面两百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不见! 在刚才叶海与薛子瑶与之纠缠的时候,宁娆带着人,偷偷从林子里绕到他们后方,在那里布了一个阵。 因为时间有限,阵布得不大,只能困住对方两百人。 剩下的两百人见鬼似的,慌慌张张回头跑。 这时叶海与薛子瑶又突然出现,虽然都是两百人,可一方慌忙逃窜,一方不慌不忙。 士气不同,结果大大不同。 同江与天杭的两百人很快不敌,一个营长发出求救信号。 当同江天杭两位主帅看到信号后,面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他们是皇家学院结业的学生,并且在战场上立过不少功劳的人。 可现在才刚开始,便各丢了三营人,四百对四百多,优势顿变劣势。 “再派一营人马出去!” 同江天杭各派一营人马离开后,突然有士兵来报:“报告将军,太中学院来偷袭了!” 两位主帅冷哼一声,拔出长剑,“正好,来得好!” 硬碰硬,他们不怕! 前来偷袭大本营的,是叶铭和乔方子各带的一百人。 以及,沈狼。 沈狼不适合带兵,这个时候便显示出他的作用。 两位主帅经验再丰富,功夫再高,仍然不敌沈狼,很快便被他活捉。 主帅都被抓了,还打什么打?剩下两百人手中长剑一扔,投降! 当两位主帅以俘虏的姿态,单膝跪在地上的时候,仍然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们在战场上几年,经过大大小小战役不下数十次,却没想到,在他们所有战事中,输得最彻底的一次,居然是和太中学院的这场挑战赛! 而且还是和另一学院联手的情况下! 这时,叶海和薛子瑶进入林中,取得帅旗,安全回到营地。 挑战赛结束! 用时半个时辰! 太中学院又赢了! 三连胜! 荀彭两位山长的脸,时青时白,只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战场上两方联手对付一方,是计谋,而不是投机取巧,可是最后却全军覆没,简直半脸丢到姥姥家了。 秦先生面含笑容,自言自语,“想不到叶渺学生,算计人心也是一把好手啊。” 叶渺的作战方案,若同江与天杭没有联手,根本发不出任何效果,因为三方混战,你追我,我打他,他防你,变数太大。 而同江天杭一联手,便相当于一对一,只要策略得当,反而简单得多。 荀彭两位山长将头埋进胸膛,根本不敢看太子和南宫焱。 太子本该气急攻心的,三战三败,还均是惨败,让他颜面尽失。 可是因为赢了他的是叶渺,或许在知道阵法挑战赛叶渺占头功后,心中早预料可能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所以太子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生气。 南宫焱情绪更复杂些,他将身后宁倾风招至身前,低声道:“大表哥,你去跟大表妹打探一下,阵法挑战赛上的阵法,以及破其他两学院的阵,是不是皆是叶三小姐所为?” 阵法挑战赛时,宁娆同叶渺一起,相信她比那个助教更清楚真相。 “是,二皇子。” 宁倾风很快让人将宁娆叫到一边,笑道:“阿娆,恭喜你,看你阵法水平又提升不少,二皇子很高兴,祖父知道了也会很高兴!” 宁娆没什么表情地道:“我什么也没做,就是配合而已,去到祖父面前我也是如此说。” “阵法不是你布的,也不是你破的吗?”宁倾风露出讶异的神情,“难道是叶三小姐?” “是...”宁娆立马明白宁倾风的来意,看来是来探消息的。 她心中微痛,抿紧唇,“是不是,跟大哥有何干系?难不成大哥你还想招惹她?她可不是你能随便招惹的女子!” 宁倾风面一沉,“宁娆!” “大哥没什么别的事,我先走了。”宁娆说完转身就走。 宁倾风深吸几口气才将心中郁气吐出来。 不管怎么说,他知道答案了。 他对这个妹妹很清楚,如果她说自己只是配合,那就一定是配合。 除了叶渺外,另外两人并不出众,那在阵法挑战赛中,头功者一定是叶渺无疑了。 宁倾风恍惚想起两年多前,第一次见到叶渺的情形,那时是临安侯府女子内试,叶渺还只是团子模样,娇娇怯怯的,毫不出众。 没想到不过两年,已蜕变到这般出众! “宁公子。”耳边传来略带迟疑的声音,宁倾风收回思绪,回过头微微一笑。 他模样生得风流,这一笑,更是风流无限,“薛小姐。” 薛子瑶咬唇看着他,眼神有些闪躲,“我想问宁公子一件事。” “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客气?”宁倾风轻笑道:“薛小姐有话不妨直言。” “我想问问宁公子...”薛子瑶鼓起勇气,“前几天去过洛北城没有?” 宁倾风不动声地笑了笑,“没有,我随着二皇子,昨晚才到同江学院。” 薛子瑶黯淡的眸子里顿时光亮了几分。 宁倾风眸光轻闪,调笑道:“怎么?薛小姐是不是太过想念我,将在洛北城看到的某男子当成我了?” 薛子瑶面上一红,低头脚蹭地,“才没有。” “是没想我?还是没将别人当成我?” 薛子瑶面上更热,却没出声。 宁倾风顿了顿,“好了不逗你了,恭喜你在武功挑战赛上夺了头名。” “谢谢。”薛子瑶垂着头道。 “你和叶二少爷叶三少爷使的招式挺奇特的,哪个师傅教的?”宁倾风装作不经意问道。 薛子瑶想了想,迟疑道:“教我们的人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要不我问问她的意见,若她同意我再告诉你可好?” 宁倾风有些讶异地挑挑眉,没想到薛子瑶会这样回他。 她不说,宁倾风也不好再追问。 “我就好奇问问,薛小姐方便就说,不方便的话,没关系的。” “嗯。”薛子瑶点点头。 宁倾风本想问些叶渺的事情,他知道薛子瑶跟叶渺关系好,想了想,还是决定以后再问。 说了几句动听的情话,撩得薛子瑶满面通红后,才告辞离开了。 薛子瑶抚着脸往回走,刚转身便见到叶铭在不远处,也不知站了多久。 “叶铭,你怎么在这?” “迷路了。” 薛子瑶哦了一声,不疑有他,“那你刚才...刚才可有听到什么?” 要是宁倾风跟她说的那些话被叶铭听去,真是羞死人了! 叶铭淡淡看了她一眼,“听到什么?” 薛子瑶面上一热,“没什么,回去吧,你胳膊的伤,让人好好瞧瞧。” —— “悠然兄,叶三小姐这么厉害,你早就知道是吧?”赵凌赞道。 孟悠然笑而不语。 赵凌啧啧道:“瞧你这得意的神情。” 他正取笑着,太子身边一人过来,“赵公子,太子有请。” 赵凌神情一凛,向孟悠然拱了拱手,随着那人离开。 孟悠然看了眼被众人包围的绝美少女,不由自主抬脚向那边走去。 他走到少女面前,眸光温柔地看着她,“叶三小姐,我有话问你,方便吗?” —— “参见太子。” “六表弟不用多礼。”太子抬抬手,“听说你识得叶三小姐?” 赵凌在赵家排行第六。 “见过几次面。”赵凌看了眼太子兴味的神情,顿了顿,“那是悠然兄喜欢的女子。” 太子挑了挑眉,“若孟悠然没有投靠二皇弟,本太子自然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与他起冲突!可若他背叛本太子...” 他薄唇一抿,露出几分杀机,“那就别怪本太子不客气!” “属下明白了。”赵凌道。 “至于那叶三小姐,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太子道:“不过本太子更看重的是她的能力,以及她的两个哥哥,还有她的父亲叶云琅叶大将军!” 如今叶云琅风头正盛,太子和南宫焱本就想拉拢,现在知道叶云琅三个儿女这般出众,更是动了非拉拢不可的心思。 “属下明白,属下会尽力与他们打好关系!” —— 宁倾风回来后,南宫焱和他两人走到一边低声交流。 叶梨有些无聊,便在附近随意走动。 无意看到孟悠然和叶渺一前一后,朝无人处走去。 她心中一动,鬼始神差地跟了上去。 去到附近,她刚藏到一棵大树后,听到孟悠然柔声问道:“叶三小姐,地下城的叶寻欢,是你吗?” 叶梨双手一紧。 叶寻欢这个名字,她从来没有听说过,但地下城,她无意听南宫焱提起过! 那是南宫焱新收服的势力,难道,竟跟叶渺有关?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Vancci的钻石! 感谢QQ1a76c799b66e90、baoyifan、梦非梦ne、柳冰雾、Meganlee、7476020516、袁小洋、遗失的羽翼、kouuhi、Artemisli、北斗星儿、大河马的春秋、aa9751316的月票! 感谢baoyifan、maydaykaka、kouuhi、Artemisli、只有此生、简言之丶的评价票! 正文 三二九、程烁:你,寻欢公子?(一更) 叶梨不由禀住呼吸。 耳边响起激烈的心跳声。 叶渺抬起头,只见孟悠然的神情有些奇特。 似期待,又似有些别的情绪在里面。 叶渺眸子垂下,长长睫毛如帘幕,遮住所有耀眼的光芒。 随即,微微一笑,笑容清绝,“孟公子好眼神。” 没有直接回答,却是承认了她就是叶寻欢的事实。 孟悠然心头一震,“你为何帮二皇子?是因为...” 是因为他?还是因为二皇子? 叶渺望着不远处大树下露出的粉色衣裙一角,勾唇无声笑了笑,眸光飘渺。 “与孟公子无关。要是孟公子没别的问题要问,那我先走了,哥哥们还等着我。” 孟悠然面色微变。 回答得那么直接,竟是一点机会都不愿给他吗? 大树下的叶梨捏紧裙角,面色一白。 叶渺刚才的话,分明是间接承认地下城的事与她有关。 但叶梨明明记得,南宫焱因为地下城归顺之事过于兴奋,在她面前多说了几句。 其中提到最大功臣是孟悠然与叶蓉。 如果叶渺帮助南宫焱,不是因为孟悠然,那便是因为叶蓉。 难道叶渺已经在暗中帮助叶蓉进一步取得南宫焱的信任,就像她之前帮她那样吗? 孟悠然还想说什么,一道声音由远及近打断了他,“渺妹妹!” 叶渺看到从远处跑来的薛子瑶,“薛子瑶,你怎么来了?” 薛子瑶没回答她的话,而是用防备的眼神看着孟悠然,嘴里反问道:“渺妹妹,你和孟公子在这说什么?” 这个孟悠然太会钻空子了,她不过走开了一会,他居然就拉着渺妹妹说起话来! 要死了要死了!要是表哥知道她没看好渺妹妹,她死定了! “没什么,闲聊了几句。” 趁着两人说着话,叶梨咬着唇悄悄走了。 “那我先走了。”有薛子瑶在场,孟悠然想说什么也不能说。 叶渺还没开口,薛子瑶连忙道:“好的,孟公子慢走。” 叶渺无语地看着她。 孟悠然复杂地看了一眼叶渺,拱手走了。 叶渺和薛子瑶并肩往来的方向走去,随口问道: “薛子瑶,你怎么来这了?” 薛子瑶咳了一声,当着叶渺的面也不避讳,“我...我刚刚见了宁公子。” 说完脸上不自觉一热。 “他问起无阵的事情,想知道是谁教的,我能告诉他吗?” 叶渺不由看了她一眼,随着时间越来越近,她现在最担心重蹈前世覆辙的,便是薛子瑶。 按前世时间推算,她大概是在明年和宁倾风一起。 但今世的薛子瑶,已经不同于前世。 前世薛子星惨死,薛长言颓废,薛家没了希望,薛子瑶籍籍无名。 而今世薛子星没死,薛长言高升,薛子瑶则在刚过去的武阵挑战赛上扬名。 太子和南宫焱之间的争斗越来越白热化,宁国公说不定会让宁倾风抓住薛子瑶。 这样一来,就算平南王、程烁和薛长言不会站到南宫焱这边,最起码也不会站到太子那边。 而追随平南王和程烁的人,很有可能会倾向南宫焱。 此消彼长,哪怕一点微弱的力量,都有可能是取得最后胜利的关键! “无阵的事暂时别对外人说。” “好的。”薛子瑶点点头。 叶渺顿了顿,状似无意道:“刚才和宁公子说什么了?” 薛子瑶咳了一声,她当然不会将宁倾风跟她讲的情话说出来,但她去找宁倾风的原因,她却没犹豫地说了。 “到洛北城的第二天,我在花街上似乎看到宁公子和...一个陌生女子在一起,便问了问他。” “他怎么说?”叶渺问。 “他说昨天才和二皇子一起来到同江学院,是我看花眼了。” “你信了?” 薛子瑶疑惑地看了一眼叶渺,“我不应该信吗?” 叶渺微顿,如果宁倾风是个良人,薛子瑶这种全心的信任值得称赞。 可问题是,宁倾风不是良人... “分情况,分人。” 叶渺含糊说了一句,正想着怎么提点一下,薛子瑶突然啊了一声,“渺妹妹!叶铭的胳膊受伤了!” 她刚才遇到叶铭,说跟他一起回去,哪知叶铭淡淡看了她一眼,说他有事,一个人往别的方向走了。 叶渺顾不上提点的事,顿时紧张起来,“大哥哥怎么受伤的?严重吗?” 薛子瑶自责道:“这事说来都怪我...” 两人说着到了刚才欣赏比赛的看台,叶铭已经回来了。 叶渺连忙上前替叶铭看胳膊,看过后放下心来,还好没伤到筋骨。 —— 兵法挑战赛结束后,太子一行人回到同江学院休息。 南宫焱喊来叶梨和叶蓉,“你们的堂哥堂姐妹,叶二少爷叶三少爷,还有叶...三小姐,相当不错,本皇子希望你们一家人能再亲近些。” 这话里暗含的意思,是想叶梨和叶蓉,帮她拉拢叶铭叶海叶渺。 叶梨咬了咬唇,“梨儿知道了。” 在叶梨看到南宫焱对叶渺的惊艳时,叶蓉在后面并未看到,此时她以为南宫焱纯粹是因为三人的实力。 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不舒服。 叶渺突出的表现,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威胁。 “是,二皇子。” 回到住的地方后,叶蓉面色有些不好看。 一道男子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身后,“属下愿为主子分忧。” 叶蓉深吸两口气,大局为重!一切等二皇子夺得皇位再说! 而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先做。 “叶梨背后的人查得如何了?”她迫切想知道叶寻欢是不是就是那个人! 那男子道:“还在追查。” “尽快。”比起叶渺,叶梨身后之人,才是她现在最大的劲敌! “是,主子。” 男子说完,又无声无息离开,武功之高,竟似乎比沈狼差不了多少。 —— 第二天一早各路人马纷纷离开同江学院。 消失了整晚的梅山长,依然不见踪影,连金子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昨天下午山长大人神情就有些不对,或许有急事先走了。”秦先生见所有人面露担忧之色,安慰道:“大家不用担心,先回太中学院再说。” 梅山长曾说过太子和南宫焱拉拢他不成的事情,不过叶渺相信两人不会这么蠢这个时候对付梅山长。 她不担心他现在的安危,只是想起了前世,梅山长正是在这之后不久突然投靠了南宫焱。 叶渺想了想,招手喊来乔方子,低声道:“让邱师傅派人留意山长大人的行踪。” 又想着该给沈毕方送个消息,让她密切关注南宫焱这边的动静。 乔方子点了点头,一行人正要离开,突然有人送来一封信,是给秦先生的。 秦先生接过一看,眉心不由皱起来。 “太中学院出事了!” 众人不由紧张起来。 “上月大雨过后,山石松动,太中学院不少建筑相继受到影响,前几天学舍突然倒了两间,幸好白天没伤到人。南夫子怕出事,让学生们先回去了。” 秦先生道:“他询问过工匠,说是整修好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候,建议先给学生们放一个月的长假。” 确实是大事,不过叶海却掩饰不住高兴。 古往今来,对学生们来说,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放假。 秦先生沉思了一会,“那就暂且先放到六月底,大家各自回家练习,不得偷懒。” “是!”异口同声的声音里,均带了几分激动。 “还有一封信,是临安侯给叶铭三兄妹的。” 秦先生从信封里又取出一封信,叶铭谢过后展开,惊喜道:“阿海,妹妹,祖父说阿爹阿娘六月初回上京,他会月底过去,让我们直接去上京!” “太好了。”叶海激动道:“马上就可以见到阿爹阿娘了。” 一年没见,快想死他了! “太好了!”薛子瑶也欢呼一声,“渺妹妹,咱们可以一起在上京玩了!” 秦先生咳了一声,薛子瑶立马改口,“嗯,一起学习!” “你们都去上京,我也要去。”乔方子道,反正他在上京也有好几个宅子。 只有李思的家同他们不同方向,告辞后,和几个参加兵法挑战赛的学生先走了。 —— 欧阳先生要去别的地方,带着孟悠然离开了。 太子和南宫焱皆是回上京,太中学院一行人,便与之一同起程。 一路上,太子和南宫焱皆对叶铭几人照顾有加。 若不是碍着对方在场,要维护自己的体面,只怕会直接拉拢了。 两天后的晚上,一行人在驿站落脚。 桃花打来热水让叶渺泡脚,在马车里坐了大半天,脚都有些肿了。 叶渺擦干脚好后准备上床休息,一道熟悉的气息突然袭来。 “你怎么来了?”叶渺惊讶道。 程烁一身风尘仆仆,大概是赶路的关系,神情有两分憔悴,却丝毫无损他的容颜,反而有种另类的性感。 他盯着叶渺白嫩的脚丫子瞧了一会,直到叶渺将脚缩进被子里,才慢悠悠将眼神移到她脸上。 声音里多了几分低沉,“你,寻欢公子?” 叶渺眉心一跳,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他耳朵里去了? “什么?”她装傻道。 程烁挑挑眉,星眸半敛,“男装,红衣,彼岸花面具。” 同江分堂堂主给田三的信里,就写了这几个关键词,可偏偏那晚程烁遇到叶渺时,她正是这般模样。 程烁收到消息后,立马就想到了叶渺。 叶渺顿时气弱,小声道:“我就是好玩。” “是吗?”程烁轻轻笑了,笑容里藏着几分骇人的危险,连声音都染上了,“为什么帮二皇子?” 叶渺心跳突然加快,下意识挺直腰背,坚决不承认,“什么帮二皇子?我就是好玩去玩了一下!” 程烁眯眼看她,不语。 叶渺瞪大眼,理直气壮的反问,“要不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要帮他?” 似乎没有什么理由,可程烁没忘记,以前他就曾怀疑过叶渺对南宫焱有意,虽然他们很少接触。 想到过往,他眸子不由暗了几分。 叶渺别开眼,“你不是说要看着平南王,不让别人再陷害他吗?怎么又跑出来了?” 程烁幽幽道:“没办法,有人太不安份了。” 叶渺:...你才不安份! “...居然敢肖想我的人!”平静的声音下,掩藏着几分杀机。 叶渺后背一松,原来说的不是她。 不过,什么他的人?呸! “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赶路。”叶渺下了逐客令,“我该休息了。” 话落,夹着夏日夜晚的温热气息突然靠近。 叶渺早有防备地捂住唇。 手背上如被火烫了一下。 程烁偷亲没得逞,恼怒地伸手将她头发揉乱,嘟哝道:“真不乖。” —— 第二天叶渺用完早膳后出来,突然见到熟悉的宝蓝色身影,正和太子与二皇子寒暄。 她楞住,这家伙不是该连夜赶回去吗?怎么还在这里? 跟着她身后出来的薛子瑶看到程烁,连忙往后躲了躲,倒是宁娆,有些情绪复杂地站在原地。 太子见众人神情各异,解释道:“程世子办完事正好要回去,本太子邀他一起。” 叶渺不由瞪了程烁一眼:这是监督她的意思吗? 趁众人不注意,程烁给了她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两人之间那般自然熟稔的交流,落入宁娆眼中。 她不由神情黯然。 “大家准备一下,两刻钟后出发。” 太子一声令下,都各自回去准备出发。 薛子瑶连忙拉着叶渺的胳膊往前走。 没走两步,后面响起程烁懒洋洋的声音,带着两分危险,“表妹,怎么见到表哥招呼都不打一声?” 薛子瑶吓得手一抖,浑身汗毛竖起,“表哥!我一直帮你看着渺妹妹,没别人靠近!除了在洛北城孟公子单独和她说了一会话...啊,不,前两天也单独说了话!别的时候,没有任何人靠近过!真的,我发誓!” 叶渺气歪:你个猪队友!亏我还想着帮你摆脱宁倾风! 薛子瑶:呜呜,对不起渺妹妹,表哥太可怕! “表妹不是要收拾东西吗?那快去!” 薛子瑶如蒙大赦,给了叶渺一个抱歉的眼神后,赶紧溜了。 叶渺后背一挺,不甘示弱地看向程烁。 她不过是和别人说了两句话,又不是偷人,怎么啦? 程烁深沉的眸子从她面上往上移,最后在她发髻上定住。 “我送你的簪子呢?” 正文 三百三、请纯娘帮忙揭穿宁倾风(二更) 程烁的眸光极具侵略性,叶渺不敌索性移开,比着手指望天。 心想她爱和谁说话和谁说话,管得着吗你? 哪知程烁突然幽幽来了这么一句。 叶渺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将这事给忘了? 她咳了一声,不敢撒谎,“碎了。” “嗯?”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起伏。 “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已经修好了。”叶渺赶紧从袖子里拿出玉簪子,上次程烁出现后,她赶紧拿去修补过。 断成的三截用金丝镶嵌固定住,不过猫耳朵少了一只。 看到自己亲自劳作换来的玉,又亲手雕的簪子变成这样,程烁面色不禁沉下来,“怎么碎的?” 叶渺声音低下来,不自觉讨好,“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之前大哥哥和二哥哥遇到危险,我救大哥哥的时候,不小心弄碎了,你别生气,是我不对,不应该明知有危险还戴出去。” 说到这,她突然停下。 当时出门的时候,她随手就将簪子戴上了,根本没多想,更没意识到被程烁强迫帮她戴了几回后,居然变成了一种下意识的习惯。 叶渺心中突然升起不安的感觉。 他对她的影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 还有不过就是一个簪子,他既然送她了就是她的,至于是扔是藏是戴还是弄碎了,跟他有何干系? 她干嘛担心他会生气? 不,与其说是担心他会生气,不如说担心他会难过,毕竟是他诚心诚意送出的礼物。 叶渺正胡思乱想间,头上又被人揉了揉,程烁动听又傲娇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傻!死物哪有活人重要?你要是喜欢,我再雕一个送你就是了。” “你不生气?”叶渺下意识问道。 程烁瞟她一眼,“生气。” 叶渺撇嘴,她就说嘛。 “在你心中,我就是这么霸道的人?” 叶渺腹诽:本来就是。 “我后悔了!我要生气!” “啊?”叶渺嚷嚷,“你怎么能这样出尔反尔?” “要不你亲我一下?亲一下我就不生气。” 程烁弯腰,星眸含笑,将一张俊脸往她面前凑。 叶渺上半身不由自主后倾,在程烁想趁机揽住她的腰的时候。 她一把推开程烁,呸了一声。 “呸,想得美!”她边跑边回头得意笑,“该起程了!” 少女娇俏绝美的笑颜如花绽放,程烁看着她如负重释的身影,眯着眼笑了。 所有人整装待发,宁娆上马车前,不由往程烁的方向看了一眼。 却见他一双星眸含笑,一直看着叶渺的方向。 宁娆更加黯然,从他出现到现在,他没有看过她一眼,眼角余光都没有。 这边南宫焱别有深意的看了眼程烁,上了马车。 —— 两天后的下午,一行人到达上京。 城门口,叶云琅派了小厮等着叶铭几人,因为他们不知道皇上新赐的宅子在哪。 在小厮的带领下,叶铭几人很快到了。 一下马车,便看到得到风声的叶云琅和方婉柔站在门口,笑意盈盈地迎接他们。 叶云琅的五官更加深刻,从战场下来的肃杀之气还没完全收敛,让人见了便望而生畏。 然而当叶铭几人一下马车,他面上线条立马柔和起来,特别在看到叶渺时,简直可以用慈祥来形容了。 跟方才铁血将军的模样,判若两人。 方婉柔气色比在青州时好了很多,比叶渺从陈留离开时还要好,看来用褐色象牙入药,不仅治了她的病,还调理了她的身体。 想到褐色象牙,叶渺不由想到南宫莲。 脑海里不由自主想,上辈子方婉柔因为没有褐色象牙而早早撒手人寰。 这辈子南宫莲的死虽然不是因为褐色象牙,但若有,南宫莲也不会这么早死。 所以南宫莲算是替代了方婉柔的命运了吗? 她正想着,身边一道风掠过。 叶海跑过去,哇的一声哭了,“阿爹,阿娘,儿子想死你们了!” 他哭着要抱方婉柔撒娇,被叶云琅嫌弃的用脚踹,“滚开!丢不丢人?” 叶海抹把泪,“阿爹,您不能踹儿子了,儿子可是刚刚在挑战赛拿了两个头名的!” 这个消息已经传到上京,叶云琅嘴角翘起,嘴里却仍是嫌弃,“瞧把你得瑟的!” 叶海不高兴地扁嘴,“阿爹,您就不能夸夸儿子吗?” 叶云琅不自觉抬起下巴,“我叶云琅的儿子本来就是最棒的,还用得着说?” 方婉柔看他一眼:还说儿子得瑟,也不看看你自己? “阿爹,那女儿呢?” 绵软的声音一响起,叶云琅立马将叶海抛到脑后,笑得眼睛都快不见了,“我的喵喵更棒,第一棒!” 看着叶海一个大男人见到爹娘哭哭啼啼,宁娆不屑地翻个白眼,却在放下马车帘的时候,羡慕自心底升起。 叶海能在爹娘面前这般自在,全因他们全心全意爱护着他。 不介意他傻,不介意他少根筋。 可她虽然才智过人,她爹却从来都冷着一张脸,而她娘,只会在她面前哭哭啼啼。 想到即将面对的处境,宁娆心中不由烦躁。 叶云琅一家人亲热地说了一会话后,正要往里面走,叶渺突然瞧见叶云涛、卢娘、叶兰和叶恩从里面出来。 她脚顿住。 叶云琅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 他指了指上面的牌匾,“阿铭阿海喵喵,瞧瞧上面写的字。” 三人抬眼一看,只见牌匾上用朱漆笔写着“临安侯府”四个大字。 不是将军府吗?怎么变成了临安侯府? 叶渺突然有种穿越到青州的错觉! 方婉柔解释道:“皇上得知你们拿了头名,一个高兴,便新赐一间侯府。” 拿个头名便赐侯府?只怕没这么简单! 叶渺眸子闪了闪,没说什么。 叶海则一拍手,高兴道:“那以后祖父是不是跟咱们长住一块了?”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话落,叶青石从里面走出来。 他在里面等了好久不见叶铭几人给他请安,心知肯定是在门口耽搁了,便找了个借口出来。 一出来便听到叶海这话,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 算没白疼这臭小子! 叶海立马蹿到叶青石身边,亲亲热热地挽住他的胳膊,“祖父,您身体可好?孙儿跟您说,这次去同江,孙儿可威风了...” 一老一小往里面走。 叶云琅几人跟着后面进去。 叶云涛几人则迎向叶蓉。 擦肩而过的瞬间,叶恩偷偷瞄了一眼叶渺,正好撞见叶渺悄悄朝他眨眼睛。 叶恩脸一红,牵紧卢娘的衣角。 “阿蓉。”叶云涛满面红光,整个人比之前精神了好几倍。 这次临安侯府举家搬到上京,除了叶云泽在青州任职不能过来,连叶宇都来了。 叶青石看在叶恩的面子上,又见叶云涛最近生性不少,便托人帮他在上京谋了一份差事。 “大姐姐。”叶恩怯怯喊了一声。 叶蓉摸摸他的头,微笑道:“阿恩乖。” “大小姐。”卢娘道。 叶蓉颔首,叶兰亦喊了一声大姐姐。 “进去吧。”叶云涛道。 几人便抬脚往里走去。 最后剩下叶梨一人,孤零零地站在渐渐沉下来的天色里。 大家都一家圆满了,开开心心的,为何只有她一人要面对一个真傻了的哥哥? 叶梨捏紧拳头,一双水眸比天色还要沉。 新的临安侯府,比青州的小了一半多。 叶渺的院子依然叫渺风院,里面的摆设,同在青州一模一样。 叶渺摸着那些从青州打包来的屏风,首饰盒,想着不言不语默默将这一切安排好的方婉柔。 得多细心,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排得如此妥当。 叶渺心中缓缓升起一股暖流。 —— 无影堂总部。 田三最近最关注的事情,便是督促手下人练无阵。 这日他正在验收无阵效果,有个手下来报,语气很气愤,“三堂主,天阁的人昨天又坏了咱们一单生意,还伤了一个兄弟!” 田三皱起眉头,“知道了,先下去。” 他交待练无阵的几人几句后,转身往议事堂走去,二堂主封左在那里处理事情。 田三刚到,还没说话,纯娘怒气冲冲地冲进来,“二堂主,三堂主,那天阁的人怎么回事?这个月已经连抢百妩三张单子,姑娘们意见很大,嚷嚷着要去单挑!” “你那边被天阁抢单子了?”田三意外道:“我这边被坏了了三单。” “要不咱们告诉世子爷?”纯娘道:“明明井水不泛河水的,怎么突然就刚上了?” 不单如此,百妩和无影堂在这几次的暗刚中都没讨到好。 天阁是同百妩齐名的杀手组织,向来井水不泛河水,从六月开始,不知怎的,频频挑衅百妩和无影堂。 天阁的人单打独斗,或许整体实力不及百妩和无影堂,但天阁的人懂武阵,正好压制在这块最弱的百妩和无影堂。 “二堂主,你的意思呢?”田三问道,言下之意,他也认为这事该告诉程烁。 封左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肤色白净,像个文弱书生。 不过一开口,就让人立马抛开先前的想法。 他的声音浑厚,一听就是内力充沛之人。 “为了平南王的病,世子爷元气大伤,需要好好休养。”封左沉声道:“这事先不要告诉他,我来想办法解决。” “三堂主,你立马派人去查查,是不是兄弟们之前不小心得罪了天阁不自知。” “若是,我亲自上门赔礼道歉!” “若不是,我亲自带人去讨个说法!” 田三应道:“我马上安排人去查。” 这时手下来报,“三堂主,门口有位小姐找您。” 纯娘暧昧地看他一眼,田三皱眉,“姓什么?” 手下说出一个姓后,纯娘双眼一亮,风一样跑出去。 —— 叶渺按照田三留给她的地址,找到无影堂的总部。 无影堂总部前面是卖酒水的,叶渺进去向掌柜道找三堂主之后,掌柜脸色一变,立马恭敬地将她送到后院。 那里,另有人把关。 掌柜的低声说了句是来找三堂主之后的便离开了。 那人似乎觉得很奇怪,打量叶渺良久,“请问贵姓?” 叶渺顿了顿,“姓叶。” “请等一等。” 那人让人去通报后,叶渺站在那里无聊地想,那个程烁,不是说无影堂送她了? 怎么她来自己的地盘,还这么麻烦? 正想着,一股香风扑面而来,随即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妾身见过叶三小姐。” 跟在她身后的田三道了句“见过叶三小姐”之后,扭头对将叶渺拦在外面的人不悦道:“立马通知下去,以后叶三小姐可自由出入这里!” 为了避免给叶渺带来麻烦,知道程烁和叶渺关系的人只有无影堂的高层和一些核心要员。 那人呆住,“是。” 心下不由惶惶,他刚才莫不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纯娘你在太好了,我有事找你。”叶渺道。 她本来是要找纯娘,不过纯娘一般在秦楼,那里不方便叶渺去,所以只给叶渺留了无影堂的地址。 纯娘热情道:“叶三小姐,这里热,进去说话。” 叶渺应了声好,随着纯娘往里面走去。 没多久看到一名白净的中年男子朝她拱手,“封左见过叶三小姐。” 田三在一旁解释,“这是二堂主。” 纯娘狐狸眼一转,“天阁的事,说不定叶三小姐能帮我们。” 查归查,吃了的暗亏要是不能找补回,姑娘们心里定会不服。 田三眼睛亮了亮,六佛阵,无阵可都是叶三小姐教他们的,那对付天阁的武阵,叶三小姐应该有办法。 “什么事?”叶渺有事找纯娘帮忙,自然不介意先帮他们。 “叶三小姐,是这样的...” 田三正要说,封左咳嗽一声打断,沉声道:“这事以后再说。” 大堂主不在,百妩和无影堂封左最大,两人只好闭嘴不提此事。 纯娘道:“叶三小姐,你刚才说有事找妾身帮忙,什么事?” 叶渺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离开后,田三忍不住说了一句,“叶三小姐说不定可以帮忙。” 封左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的不相信,毫不掩饰。 纯娘带着叶渺走到一处亭子。 叶渺道:“纯娘,我想请你帮忙,揭穿宁倾风。”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感谢小家伙呆呆的财财狗! 感谢lubing688、guihua33870、爱宝儿08、QQa8c10ae09e6e55、gaoshendie、Meganlee、只有此生、北斗星儿、judychen、简言之丶、淼喵的小主的月票! 感谢lubing688、Meganlee、只有此生的评价票! 正文 三三一、刚才还宝贝儿美人儿,现在说跟妾身不熟?(一更) 纯娘讶异道:“宁国公府的宁公子?” 叶渺嗯了一声,“我有个朋友,喜欢上了他。” 纯娘啧啧两声,“叶三小姐,你朋友眼光可不行啊,这宁公子,可是有名的风流公子。” “所以想请纯娘你帮忙。” “没问题。”纯娘拍胸脯保证,“揭穿负心汉风流公子什么的,妾身最喜欢了。” 话落,狐狸眼露出期盼的光芒,“三堂主和妾身这里的无阵一直进展不顺利,不知叶三小姐可否亲自指点一二?” “当然可以。”叶渺道。 纯娘欢喜不已,“叶三小姐稍等,妾身马上去找三堂主安排!” 她吩咐人给叶渺送上茶水点心后,立马前去找田三。 此时田三正试图说服封左,“二堂主,叶三小姐的实力我和纯娘亲眼见过,还有张堂主...” 封左打断他,“六佛阵我已经见过,威力不过尔尔。至于你现在练的无阵...,几个月了,我没见什么效果,等有了效果你再来说服我。” 田三面孔不由涨红,无阵没效果,不是无阵本身有问题,是他对无阵始终无法理解透彻的缘故。 “二堂主...”他试图解释。 封左捏捏眉心,打断他,“三堂主,大堂主不在,如果你愿意替我分担一些堂内的事务,我乐意之至。否则,不要打扰我,我很忙,已经七天没离开这里了。” 田三有些愧疚,从太中学院回来后,这段时间他除了替叶渺将南宫莲的证据递到皇上面前外,其余时间,他一半的精力都放在无阵上面。 大堂主和二堂主见他这么痴迷,都由着他,现在大堂主不在,所有重担压在封左一人身上。 “要不...”田三正想说要不多安排些事情他去处理,纯娘风风火火地跑地进来,“三堂主,叶三小姐说要亲自指点无阵!” “什么?!”田三大喜,将帮忙的话迅速咽回肚子里,向封左一拱手,“二堂主,我先走了!” 封左:...肝好疼! 田三以飞一般的速度,将练无阵的三人喊来,让三人当着叶渺的面练。 叶渺边看边指出理解错误之处,将无阵的招式、以及注意要点从头至尾仔细讲解了一遍。 田三纯娘两人边听边看,顿觉醍醐灌顶,之前不明白的地方,经叶渺这一讲,迅速融会贯通起来。 中午邀请叶渺在这里用了膳后,亲自恭恭敬敬地将她送出无影堂。 离开之前,叶渺又去看了看三人练的情况,无意看到校场上,除了这三人,还有两对人在对练。 那招式风格... 同纯娘的差不多! 叶渺立马判断出,那是皇上身边的血龙暗影! 程烁说过纯娘值得信任,说明他知道那是血龙暗影,可问题是,皇上送这么多连太子南宫焱身边都没有的血龙暗影给他做什么? 叶渺脑中隐隐闪过一个念头。 —— “二皇子,孟公子求见。” 南宫焱放下手中公文,面色愉悦,“快请。” 孟悠然进来后行了礼,直明来意,“二皇子,地下城的归顺悠然并没有出到力,您赐下的奖赏,悠然不能收。” 南宫焱送了一座京郊的宅子给他作为奖励。 “不是你,那是谁?”南宫焱随口道。 孟悠然顿了顿,“悠然不知道。” 南宫焱笑了,“对本皇子来说,这个任务本皇子交给你,而结果本皇子很满意,这就够了。” “悠然明白了。” “对了,你对叶三小姐熟悉吗?说来你们也曾经是亲戚。” 孟悠然不动声色道:“二皇子为什么这么问?” 南宫焱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孟悠然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因为他从那笑容里,看到只有男人才懂的征服欲。 果然,南宫焱道:“本皇子觉得她能力不错,想拉拢她到本皇子身边。” —— 平南王府。 “王爷,王妃,世子来了。” 裴莹刚给平南王程傲喂完午膳,闻言连忙放下手中的碗,不安地站起来。 躺在床上浑身无力的程傲看了她一眼,没出声。 程烁掀开帘子进来后,裴莹小心翼翼道:“世子,你和王爷慢慢聊,我先出去了。” 程烁点点头,待裴莹带着丫鬟离开后,走到程傲床边坐下。 “老头子,气色好多了。”他漫不经心地道,随手拿起一旁的毛巾,替程傲擦手。 程傲相貌生得端正俊美,因为中毒在床上躺了几个月,气色不太好,但依然能看出往日的风采。 听到程烁又喊他老头子,程傲呸了一声,“打算什么时候带你那准媳妇过来给老子瞧瞧?” 程烁手下顿了顿,眉眼带着几分嚣张,“有本事你自己好起来去看。” 程傲这次中毒很遭了些罪,之前梅山长说起码两三个月才能下地出门。 程傲低低骂了声“臭小子,为了媳妇为难老爹”,随即面色一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决定好了没?” “嗯,再想想。”程烁仔细替他擦着手指缝,星眸低垂,看不到半点情绪。 “皇上等不及,已经开始铺路,你没得选。” 程傲虽然几个月没出门,但消息并不闭塞。 程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懒洋洋道:“再说吧。” —— 叶渺回去的时候,门房告诉她,赵凌赵公子前来拜访了,三少爷道若她回来了请帮忙招呼一下。 这赵凌动作够快啊,叶渺边想边往里面走。 叶青石刚从青州来,叶云琅方婉柔刚从前线回来,免不了应酬不在家。 “大哥哥呢?”叶渺停住脚,怎么是叶海在招待? “二少爷出去了,没说去哪。” 叶渺哦了一声也没多想,直接往会客厅走去。 去到后发现那里没人,随手抓了个丫鬟问:“有没有看到三少爷和来拜访的赵公子?” 丫鬟道:“三少爷带着赵公子去花园了。” 花园里,叶海第一次独自一人招呼客人,刚开始有些拘谨。 不过赵凌善于与人打交道,顺着叶海说了几句,很快就让叶海轻松起来。 “赵公子,桃花做的东西可好吃了,你在这等等,我看看她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赵凌含笑道:“叶三少爷,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叶海离开后,赵凌一人有些无聊,便在花园周围走动起来。 经过一处拐角时,他不小心撞到一人,听到一道女子的哎呀声,赵凌下意识伸手将对方扶稳。 叶兰本低着头在想账本的事情,方婉柔回来了,这府中中馈定是要交回给方婉柔的。 可之前她亏空了那么多,那些账该如何填平,她一时想不到办法。 想得入神了,便没太留意周围的情形,不小心与赵凌撞上。 “对不起,对不起。”头顶上方响起一道年轻的男子声音。 叶兰抬头一看,不由脸上微红。 赵凌的容貌本就中上,通身气度不凡,又因资质高底气十足,整个人自信而沉稳。 他的手还抓着叶兰的手腕,叶兰只觉那手腕处烫得厉害。 “公子,”她声如蚊蚋,“小女站稳了。” 赵凌连忙放开手,又道了声对不起后,道:“我叫赵凌,是来拜访叶二少爷叶三少爷叶三小姐的,敢问小姐是不是叶二小姐?” 叶家现在四位小姐,其余三位赵凌都见过,他瞧叶兰衣着打扮虽不华丽,但气质明显不是下人,便猜想她是叶兰。 “小女正是。”叶兰低垂着眸子,神态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赵凌还想说什么,听到身后响起一道空灵的声音,“赵公子?” 他身形较高,恰好将叶兰遮了个严严实实,叶渺没看见,待赵凌一回头,她才看到叶兰也在。 “叶三少爷去取点心去了,我刚才在这里乱转,不小心撞到了叶二小姐。”赵凌解释道。 叶兰喊了声“三妹妹”,道:“赵公子,你和三妹妹有事慢聊,小女先告退。” 赵凌连忙拱手,“叶二小姐慢走。” 叶渺平静地道了声“二姐姐慢走”,便带着赵凌往花园凉亭走去。 叶兰走了几步后,不由回头,看着赵凌高大的背影,咬紧唇看了眼自己的衣裳。 三年孝期未过,她只能穿素衣,平时没什么机会出门,她也懒得打扮。 没想到今日,会在府中遇到一名陌生的男子,还这么出众。 叶兰心中暗暗后悔。 抬头又看向赵凌进入凉亭的身影,脑海中模糊的浮现一个念头。 她该嫁给这样的男儿才是啊,一个区区六品将军的儿子,如何能配得上她? —— 叶渺招呼着赵凌坐下后,赵凌拿出帖子,直明来意,“叶三小姐,我是代表太子来的,太子五日后在别府设荷宴,请了上京一些年轻才俊,想邀请叶三少爷叶三少爷和叶三小姐参加。” 叶渺收下了,“麻烦赵公子跑这一趟,我和哥哥们一定准时参加。” “那到时见。”赵凌顿了顿,“对了,不知道叶三小姐有没有加入昌贞阵社的打算?” 昌贞阵社,是皇上的皇姑奶奶昌贞公主夫君的祖父,年轻时候创办的,至今已有近一百二十年历史。 后来昌贞公主的夫君接手,昌贞公主的夫君去世后,由昌贞公主打理了近三十年。 在她去世后,阵社改名为昌贞阵社。 上京知名不知名的,只要学习阵法的,都以加入昌贞阵社为荣。 叶渺前世亦加入过。 叶渺眸光一闪,“赵公子为何这么问?” “如果你想加入的话,我可以为你引荐。” “那我先谢谢赵公子。” “以叶三小姐的阵法水平,能介绍你进入,是我的荣幸。” 两人聊了几句后,叶海端着桃花做的点心来了,三人吃吃喝喝闲聊了两刻钟后,赵凌告辞离去了。 没多久,宁倾风带着南宫焱的帖子来了,邀请六日后赴南宫焱的宴。 叶渺照单全收。 —— 两天后,叶渺收到纯娘的信后,给薛子瑶去了一封信,约她明日一早去西郊清幽山庄赏荷,薛子瑶欣然应下。 第二天一早,叶渺收拾妥当,坐上马车前往薛府等薛子瑶。 薛子瑶本想和叶渺同坐一辆马车,被叶渺委婉拒绝了,“下午我有点事情,不能送你回来。” 薛子瑶只好另坐一辆马车。 两辆马车在清晨阳光中,达达驶向清幽山庄。 清幽山庄的荷,在整个上京来说没什么名气,不过对于想散散心的人,倒是个好去处,因为去的人不多。 叶渺和薛子瑶去到的时候,门口只零零落落停了几辆马车。 站在门口的小厮也懒懒散散的没点精神。 叶渺付了银子后,拉着薛子瑶一起进去。 清幽山庄里唯一的看点,就是那大片大片的荷塘,像海一样。 荷叶铺满整个湖面,偶有几簇荷花从中探出头。 景色没什么好看,空气倒是很好,清风一吹,夹着湖面的清凉之气扑面而来,整个暑气消散不少。 “渺妹妹,这里瞧着普通,偶尔来一次倒挺不错的。”薛子瑶道:“你看这荷塘多大,看久了心情都开阔...” 话音戛然而止。 叶渺看了一眼薛子瑶,只见她面色发白,双眸紧紧盯着不远处。 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身水红色贴身夏裙的纯娘,正挽着宁倾风的胳膊,仰着头,娇滴滴地说着什么。 宁倾风眉眼间含着风流的笑,不知回了句什么,纯娘娇媚地拔高音量,喊了声宁公子,惹得宁倾风低低笑开。 突然,那笑声停止。 宁倾风无意抬头的瞬间,看到不远处的薛子瑶,脑海里一片空白。 手不由自主将身边的纯娘推开。 纯娘哎哟一声,娇声道:“宁公子,您推妾身做什么?” 后见他看着别处,不由回头,看到叶渺和薛子瑶。 “宁公子,那两位小姐曾经是妾身的学生呢,”纯娘招手喊:“叶三小姐,薛小姐!” 叶渺拉着身体僵硬的薛子瑶走过去,喊了声,“霍夫子。” 纯娘捂嘴笑,“妾身不过在学院待了两个月,现在哪还配得上你们这声夫子?” 她伸手自然挽住宁倾风的胳膊,“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宁公子,这是叶三小姐,薛小姐。” 宁倾风反应迅速地避开纯娘的手,“薛小姐,这是朋友的姐姐,我跟她不熟!今日和她来此,只是尽地主之谊而已。” “哟,宁公子,您说什么?刚才还宝贝儿美人儿的喊妾身,现在说跟妾身不熟?”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感谢Vancci的钻石! 感谢Meganlee、WeiXin7152aa7a0a、黄四仙儿、北斗星儿、观月、WeiXin9051c62ee3、清舞飞阳、appele的月票! 感谢清舞飞阳的评价票! 正文 三三二、叶铭:薛子瑶,不要招惹我,后果你承担不起!(二更) “霍小姐,你不要误会,那只是客套话,当不得真!” 宁倾风此时才知纯娘姓霍,不过这不是重点,他急着向薛子瑶解释,“薛小姐,你也不要误会,我真的...” 他不知为何,心里慌得很,自从和薛子瑶暧昧开始,只要薛子瑶在上京,他几乎只陪着她一人。 只是薛子瑶一年在上京的时间,只有过年那段时间的短短数日,其余时间,宁倾风便会忍不住找其他女子。 这次他本打算陪薛子瑶的,可纯娘实在太诱人,他忍不住将薛子瑶放一边,和纯娘打得火热。 他想他和纯娘只是逢场作戏,过几天,他总会回到薛子瑶身边的。 没想到不过两天,便被薛子瑶撞个正着。 纯娘呵呵笑起来,眼光在宁倾风和薛子瑶身上打转,语气变得泼辣又讽刺。 “原来是遇到小情人了啊,宁公子!感情这几天你说的那些动听的话,都是在跟老娘逢场作戏?” “我呸!老娘最讨厌你们这种围着女人裙角转的风流公子哥!” “老娘不奉陪了!你们爱怎样怎样!” “不过薛小姐,你奉劝你一句,这种男人,要不得,早点醒醒吧!” 她说完转身潇洒离去,只留一股香风飘荡在空气中,残忍地提醒薛子瑶,刚才这一幕不是做梦。 薛子瑶直到此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直楞楞地道:“你说你这几天没空?” 那天宁倾风去送南宫焱的帖子时,跟薛子瑶说这几天要帮南宫焱处理一些事情,可能没时间来看她,过几天忙完了再找她。 结果,一转头,他陪着别的女子在外游玩。 她之前一直没说话,此时终于开口,宁倾风反而松了口气,压低声音显出几分深情。 “真的是朋友的姐姐,怕你误会,所以才没跟你说。” “哪个朋友?”叶渺在旁边插嘴问道。 宁倾风支支吾吾,“你们不认识的,说了也不知道是谁。” “就是不认识才要问,要是认识谁还问?”叶渺道。 宁倾风被她逼得有些恼羞成怒,不禁拔高音量,带上几分不耐烦,“叶三小姐,这是我跟薛小姐之间的事情,能麻烦你先离开一会吗?” 叶渺翻个白眼,正要走开,薛子瑶拉住她,大声道:“渺妹妹就像我亲妹妹,我都舍不得凶她,你干嘛凶她?” 宁倾风楞住,随即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 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亲密的在一起,她没吼没发脾气,他不过对叶渺说话声音大了些,她却冲他发火。 宁倾风这一刻心底突然有些怀疑,薛子瑶是真的喜欢他吗? “对不起叶三小姐,刚才是我大声了些。”宁倾风压下心头百般滋味,“薛小姐,我发誓,以后有什么事绝不瞒你!” 薛子瑶拉紧叶渺的袖子没出声。 叶渺嘟哝一句:“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听到这话,宁倾风只觉太阳穴突突跳,一股烦闷之气从心底升起。 他想用吼来发泄,可他只能忍住,因为薛子瑶不喜欢他吼叶渺。 宁倾风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有耐心。 若是换成任何一名女子发现他和别的女子来往,他都会十分坦然地跟对方说是的,并且直接表明,如果接受就继续往来,如果不接受,就好聚好散。 但当对象换成薛子瑶时,他发现自己只想下意识否认,就像刚才看到薛子瑶,他想也没想就将纯娘三番两次推开。 “我对天发誓,以后若再说谎骗你,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叶渺咋舌,没想到宁倾风不光风流,还是个狠人! 她不由有些担心地看向薛子瑶,却见薛子瑶整个人楞楞的,让她一点都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薛子瑶自己也弄不明白自己,她以为自己会很难过会很伤心,如之前洛轻语在她面前炫耀镯子,南宫烟跟他靠近说话状似亲昵。 可奇怪的是,当这一切真真实实没法掩饰地发生在她眼前时,她发觉自己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彻心扉。 只是胸口有些闷。 “薛...”叶渺刚喊了一声,突然一道惊喜的女声打断她,“宁公子!” 叶渺不由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材姣好、面容娇美的绿衣女子,花蝴蝶一般扑到宁倾风身边。 “宁公子,没多久才在洛北城见过妾身,怎么没两天又派人将妾身接过来?” 那女子看着宁倾风,嘴里说着看似埋怨的话,实则神情娇羞无限。 宁倾风的脸一下子白了。 之前薛子瑶问过他,有没有去过洛北城,他当时否认了。 “这位小姐...”宁倾风试图挽回局面,“你认错人了...” “我见过她。”薛子瑶突然道:“五月二十七那天上午,在洛北城花街不远处。” 那女子睁大眼,“真的耶!那天妾身陪着宁公子去那附近吃茶!” 宁倾风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 “不过...”她面含敌意地看着叶渺与薛子瑶,“你们是谁?怎么会认识宁公子?” 叶渺道:“小姐不要误会,我们跟他不熟。” 那女子哦了一声,正要像以前一样娇柔地靠在宁倾风身上时,被他一把大力推开,整个人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宁倾风,不明白前不久柔情蜜意的情郎,怎么转眼就变了样。 “薛小姐,你听我解释...”宁倾风急道。 “不用了。”薛子瑶平静地取下手上的手镯往前一递,“这个还你,我不要了。” 宁倾风面色一变,“薛...” “你怎么也有这个镯子?”绿衣女子扑过来,将衣袖往上一拉,白皙的手腕上赫然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白玉镯子。 “宁公子,你不说这镯子是你亲自挑选、独一无二的吗?她怎么会有个一模一样的?”绿衣女子不由大声质问。 薛子瑶轻呵一声,不禁笑起来。 “宁公子,你的那些礼物和书信,我明天派人送到你府上,到时请将我送给你的礼物和书信给我的丫鬟!” 她看着宁倾风,一字一顿道:“以后,再也不见!” 说完转身,“渺妹妹,我们走!” 宁倾风想追出来,可那绿衣女子不依不挠地拉着他,要他解释清楚。 叶渺走时回头看了那女子一眼。 当她思前想后,决定先帮薛子瑶看清宁倾风时,她写信让邱崖去找洛北城宁倾风可能接触过的女子。 邱崖那边很快回了信,说是那女子已经离开洛北城,不知被人带到哪去了。 结果现在,却这么巧地出现在清幽山庄! 若说是巧合,叶渺肯定不信的。 但是是谁在背后策划这一切? 程烁? 不可能!叶渺立即否认,要是程烁知道薛子瑶有和宁倾风来往,估计会直接先揍宁倾风一顿! 到底是谁呢? —— 回去的时候,薛子瑶坐在自家马车里,望着马车外发楞,脑子里什么想法也没有。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幸得渺妹妹早上坚持一人一辆马车,要不然她现在跟她在一起,听她安慰自己,多尴尬! 薛子瑶觉得现在她不需要安慰,她只想静静。 她不知道这正是叶渺的目的,因为叶渺不知道宁倾风被揭穿后,该怎么安慰薛子瑶,索性一人一辆马车,给薛子瑶独处的空间。 叶渺回去后,桃花说刚才纯娘来信了,叶渺以为纯娘是问宁倾风和薛子瑶怎么样了。 打开一看,却是纯娘问她之前表现好不好,以及明天晚上想请叶渺帮个忙,问叶渺有没有时间。 叶渺提笔给纯娘回信,信里先夸她表现得出乎意料,明天晚有上空,她会准时赴约。 —— 薛子瑶回到薛府的时候,整个人还有点恍惚。 秋桐道:“小姐,今天不是和叶三小姐出去吗?发生了什么事?” 薛子瑶下意识摇摇头,“没事。秋桐你先出去。” 秋桐应了声是后离开。 薛子瑶将放在枕头边的红木盒子拿起放到腿上,从荷包里掏出钥匙打开。 里面放着一叠信,还有一些小玩意,都是宁倾风送她的。 她将信取出来,从一年多前的第一封信开始看起。 看着看着,心里突然间有些难受起来。 那里是她近两年的记忆,现在说放弃就要放弃了。 薛子瑶将盒子往床上随意一放,将秋桐喊进来。 “小姐,什么事?” “我有事去东福酒楼一趟,晚上你去接我。” 去接她?以前可从来没发生这样的事情! 秋桐见薛子瑶气色不好,不敢多问,“是,小姐。” —— 东福酒楼是上京有名的酒楼,薛子瑶来过几次。 掌柜的认出她是薛家小姐,平南王世子看重的表妹,笑容满面地亲自出来招待。 “薛小姐,几位?有预定吗?” “一位,还有雅间吗?” 东福酒楼的生意很好,雅间一早就被人订完了,若是薛子瑶只有薛家小姐的身份,掌柜定会婉转回绝。 但看在平南王世子的份上,雅间没有也得有。 “有!”掌柜将最后一间备用的雅间给了薛子瑶,“薛小姐这边请。” 去到雅间,薛子瑶随意点了几个小菜,最后道:“来两壶酒。” 伙计顿了顿不敢拒绝,跑下去问掌柜,掌柜让他照上,最后千叮万嘱。 “给我看好了!千万不能让她在这里出事!否则咱们这里一个也别想活!” 伙计脖子一缩,“是!” 说完蹭蹭跑上去,门神一样站在雅间外面,生怕有不长眼的跑来打扰了。 酒菜上来后,薛子瑶一筷子没动菜,直接拿起酒倒了一杯又一杯。 她酒量本就不好,不过四五杯下肚,整个人便双脸通红,晕晕乎乎的,头重得抬不起来。 薛子瑶歪坐在椅子上,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抖啊抖的,终于斟满一杯后,拿起往嘴里倒。 突然手中的酒杯被人拿走。 薛子瑶反应迟钝地抬起迷蒙的双眼,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啊,他为什么有三个? 她这样想,嘴里就不自觉问了,“讨厌鬼,你为什么有三个?一个是你,一个是叶海,另一个是谁?难不成你们是三胞胎?” 叶铭眼角抽了抽,“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他伸手拉她的胳膊,薛子瑶一把甩开他,脑袋一歪眼一闭,缓慢睁开时,咦了一声。 “讨厌鬼,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来看我笑话的?” 已是将刚才的忘记了。 薛子瑶记得她不小心害叶铭胳膊受了伤,那段时间她有心修好,总是主动找他向他问好。 可叶铭半点不领情,看到她仍旧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让她很憋气。 “你总说我又瞎又蠢,脑子里都是水,现在被你说中了,你高兴不?” 叶铭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看着她,“本事没有,脾气倒不小,还会发酒疯了。” 那语气又嫌弃又鄙视,薛子瑶心里的火一蹭,扶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歪着脑袋冲叶铭喊,“关你什么事!?” 她发髻歪了,衣裳也歪了,酒气喷到叶铭身上,极不舒服。 叶铭不自觉后退两步,皱着眉道:“站好,不要乱动!” 薛子瑶此时哪会听他的,想起他那些小怪毛病,踉踉跄跄地靠近他。 “我就不?你管得着吗你?” 她靠近不说,还伸想弄乱叶铭的头发。 叶铭伸手一挡,薛子瑶本就醉酒没了力气,被他这一挡,整个人失去重心,不自觉向后倒去。 叶铭眼疾手快地拉住她胳膊,待她站稳后,又松手后退两步,沉声训斥:“别胡闹!” “我偏要!”薛子瑶看了他一丝不苟的发髻一眼,突然两腿发力,向前跑快两步,跳到他怀里。 全住他。 左手扶在他肩上,右手抓住他的发髻使劲揉,“我早就想弄乱了,一个大男人,梳得那么整齐做什么?” 看到那头发散开,薛子瑶眯起眼笑了,低下头对着叶铭得意道:“瞧,这样好多了。” 当她接触到叶铭幽深的眼神时,即便在醉酒状态,脑子万分不清醒,天生的本能也让她意识到,她的行为有多不得当。 薛子瑶下意识要跳下来,腰间突然多了一双臂膀,将她紧紧桎梏住。 随即,男子隐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薛子瑶,我警告你,不要招惹我,后果你承担不起!” ------题外话------ 推荐日向花开的文,《重生空间之田园福妻》。 农村女叶菀投河轻生,再睁眼,身体里却是换了一个人。 奶奶偏心,二叔一家爱占便宜,小叔吸血虫蚂蟥一般,再加上爹娘愚孝,弟弟轻微自闭。 还好她有空间在手,又会一手好厨艺,先赚钱要紧。 日子好起来了,极品亲戚一个个眼红,想要来分一杯羹,叶菀却是不干了。 身旁男人却温润含笑,“何须动怒,你要怎么对付他们,说一声就成,动粗的事情,我来。” 正文 三三三、 这个蠢女人,昨晚喝醉后的事情,又忘得一干二净了!(一更) 薛子瑶缓慢地眨眨眼,脑袋晃啊晃。 双眼迷离地看着叶铭。 他在说什么? 什么招惹?什么后果? 幽幽香气夹着酒香袭来,艳丽的红唇,因为沾了酒鲜艳欲滴。 像夏日清晨,晨露滚动待人采撷的鲜花。 叶铭有些克制不住。 一低头... 左肩突然一重,香软的气息,缓慢悠长地吹拂到他的脖子上。 呼,呼,呼... 这个没心没肺的蠢女人,居然在这个时候睡着了! 叶铭抱着她,呼吸沉重,全身僵硬,又烦躁又憋屈。 这时,雅间的门突然打开。 一直守在门口的伙计,以及刚到的秋桐,看到里面的情形,呆若目鸡。 伙计惊悚不已:啊啊啊!他一直站在外面,连茅房都没去过,雅间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人!?还是个眼生的男人!? 秋桐看着自家小姐被叶铭以大人抱小孩的姿势抱在怀里,自家小姐的头靠在人家肩膀上不说,还发出呼呼的声音,分明是睡着了! 啊啊啊!这什么情况? “她喝醉了。”叶铭冷静的声音里多了两分不易察觉的暗哑。 秋桐反应过来,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叶铭身边,要将薛子瑶接过来。 她有功夫,又生得高大,背个薛子瑶不成问题。 但奈何... 她家小姐不松手。 不但不松手,还一巴掌拍上叶铭的脸。 啪!清晰的声音响起。 “别动。”她无意识地嘟哝,语气很不满,“别吵着我睡觉。” 秋桐见叶铭薄唇抿紧,不由胆颤心惊,心想小姐您到底醉没醉? 该不会故意借着醉酒,整叶二少爷的吧? 再看看叶二少爷凌乱的发髻,一看就是自家小姐的杰作! 秋桐生怕叶铭一个恼怒,将薛子瑶给扔出去,忙对着叶铭赔礼道歉。 “对不起,叶二少爷,我家小姐平时不是这样的,今晚可能心情不好喝多了,请您多多体谅。” 又担心地轻唤,“小...小姐...快醒醒,该回家了。” 趴在叶铭肩上的薛子瑶,紧闭着双眼,小嘴微张,呼呼地吹着泡泡。 “我送她回去。”叶铭眸光扫了一眼那伙计,伙计顿觉寒凉刺骨。 “不该说的,不要乱说。”他冷冷的声音里警告意味十足。 伙计擦擦额头的冷汗,救生欲爆棚,“秋桐姑娘,薛小姐喝多了,请您带她回去。” 意思就是今晚这间房里,他只看到过薛子瑶和秋桐。 叶铭扔下一绽银子,抱着薛子瑶离开了。 秋桐张大嘴,直到伙计推了她一把,才如梦初醒般,跟了出去。 晚上的上京依然繁华,灯光闪烁,笑语不断。 叶铭抱着薛子瑶,避开光亮处,施展轻功,没多久便来到薛府门前。 秋桐跟不上,过了好一会才到。 她将叶铭带到后门,“谢谢叶二少爷,小姐交给奴婢吧。” “不用了,带路。” 啊?都到了,还带啥路? 难不成叶二少爷,要亲自送小姐回房? 秋桐下意识要拒绝,一抬头看到幽暗的巷子里叶铭泛着冷光的黑眸,一个激灵。 手不由自主推开后门,在前面带路。 去到屋子里,秋桐见薛子瑶床上洒着一堆宁倾风写给她的信,连忙将其收好,放回红木盒子里。 秋桐知道薛子瑶很宝贝这些信的。 装好后一回头,看到叶铭神情莫测地盯着她手中的盒子,秋桐下意识放到一边。 “叶二少爷,麻烦您将小姐放床上。” 被放下去的时候,薛子瑶有几分不耐烦,小嘴撅了撅,似乎在说些什么。 但一沾到熟悉的床,立马松手滚回床上,舒服的叹口气后,手手脚脚敞开成大字型。 非常的不雅。 秋桐连忙拿起薄被替薛子瑶盖上,并放下纱帐,免得更多丑态被人看去。 “叶二少爷...”秋桐喊了一声,示意他该走了。 叶铭将眼光从盒子上收回,淡淡道:“今晚的事,别告诉她。” “是。” —— “小姐,小姐,快醒醒!” 薛子瑶被摇醒,睁眼的瞬间,双眼含泪,眼神绝望。 秋桐吓了一大跳,她一早来薛子瑶房的时候,发现在薛子瑶不知为何在睡梦中哭泣,她连忙将她喊醒。 没想到醒了后的薛子瑶,更让她陌生到害怕。 “小姐...” 薛子瑶眼神渐渐清明,喃喃道:“做噩梦了,好可怕!” 她猛地从床上跳起,“快打水来,快!” 秋桐将水端来,薛子瑶胡乱的用水拍脸然后抹干,指着那个红木盒子道:“秋桐,等会将这个红木盒子送回给宁府,将我送出去的东西收回来。” “我走了。” 原来是跟宁公子闹掰了!秋桐还没回过神,见薛子瑶急急往外走,在后面追问:“小姐你去哪?” “我去找渺妹妹!” —— “卢姑娘,您这屋里的冰也用得太快了吧。”一个四十多的嬷嬷,对前来要冰的卢娘不耐烦道。 卢娘低声下气地道:“这几天天气热,晚上闷睡不着,所以用得多了些。” 叶恩正式入了临安侯府,卢娘却因出身青楼,没被叶青石接受。 没名没份,便成了临安侯府尴尬的存在。 下人们最会见风使舵,一些老人便倚老卖老地给她眼色看。 “又不是什么身娇肉贵的人,没冰难不成就不睡了吗?”嬷嬷阴阳怪气地嘲讽。 卢娘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面色慢慢涨红。 这时一道少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卢娘,这个月你用了多少冰?” 卢娘回头一看见是叶梨,忙喊了声五小姐,然后含含糊糊地说了个数。 叶梨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嬷嬷,“我记得祖父说过,卢娘的吃穿用度,跟府里主子们一样。这冰的数量,为何只有我的三分之一?” 嬷嬷脸胀成猪肝色,也不敢狡辩,“奴婢...奴婢...马上补上!” 叶梨扫了她一眼,看向卢娘,“卢娘,您是五弟的亲娘,以后若府里哪个下人敢倚老卖老不将你放在眼里,你来找我,我给你做主。” “谢谢五小姐。”卢娘感激道。 叶梨转身正要离开,恰好看到叶蓉,她脚下停住,喊了声大姐姐。 然后笑道:“大姐姐,五弟好歹也是从卢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大姐姐可不要过河拆桥以后寒了五弟的心。” 叶蓉皱了皱眉头,待叶梨离开后,问卢娘发生了什么事。 卢娘支支吾吾地说了用冰的事情。 叶蓉听了没说什么,只道:“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委屈了,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 “谢谢大小姐。”卢娘感激道,“那我先回去了。” 看着卢娘远去的背影,叶蓉心中冷笑一声,这个叶梨,不光会做好人,还会埋汰人。 她抬脚往外走去,见叶兰神情不振的向她走来。 “大姐姐!” 叶蓉停下脚,“二妹妹,有事吗?” 叶兰咬了咬唇,“我有事想请大姐姐帮忙。” 叶蓉顿了顿,“去那边说话。” 去到凉亭里,叶蓉见四下无人,道:“什么事?” 叶兰低着头,小声道:“就是账本的事。伯娘回来了,最迟月底前我得将账本给她,可账...我不知道怎么做平?” “你没收手?”上次南宫莲用这件事情要胁叶兰,叶蓉已经警告过叶兰让她收手。 叶兰红着脸点点头。 她上次用叶蓉教的法子将南宫莲唬弄过去,可正如南宫莲猜想的一样,一个人贪了一次后,就会一直贪,永无止境。 叶兰收不了手。 “你...”叶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 “那些银子我拿去做生意了,现在实在补不上。”叶兰哀求道:“大姐姐,你帮帮我,要是被伯娘发现问题,祖父不会放过我的!” 叶蓉捏了捏眉心,隐隐约约耳边传来叶梨的笑声。 她心一动,“伯娘将账本交给你的时候,可是清楚的?” “伯娘接手时间短,那段时间又是前三婶婶的丧事,又是春节,又是公主嫁进来,伯娘身体不好,以前的账一直没处理。” 叶蓉嘴角慢慢爬上笑容,望向那笑声的方向,意有所指道:“伯娘接手前,这中馈是谁在管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可不就是前三婶婶范知秋? 不过叶蓉说这话什么意思? 叶兰陡地睁大眼,难不成... 是让她将那些账做到范知秋头上!? —— 渺风院,叶渺正在跟邱崖说话,让他查查昨天那个绿衣女子,是谁从洛北城带来的。 桃花在外面道:“小姐,薛小姐...” 话没说完,珠帘响动,薛子瑶已跑了进来。 邱崖拱手离开,薛子瑶顾不上他为何在这里,跑到叶渺身边坐下。 “渺妹妹,我昨晚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也不知是因为一路跑的缘故,还是对那个噩梦心有余悸,薛子瑶的唇色有些白。 “什么梦?”叶渺替她斟了一杯茶,示意一脸无奈的桃花先出去。 薛子瑶端起茶咕哝喝下去,喝完捏着茶杯没放,手指还有些抖。 “我梦见我不知道怎么和宁公子在一起了,还大了肚子,然后有一天,肚子里的孩子被人害死了。我很绝望,想找人报仇不得,最后当着他的面自尽。” 她说着用一种奇怪又复杂的眼神看向叶渺,“我还梦到了你,梦中你也大着肚子,然后站在一个男人身边...” 梦里她看不清那个男人是谁,但她知道那人绝不是表哥程烁。 叶渺手心一紧,面上若无其事道:“那男人是谁?” “我看不清,除了你和宁公子,梦里所有人我都看不清。”薛子瑶摇摇头,临死前的绝望悲痛因着刚才的讲述,再一次涌上来。 她面色再次变白,“渺妹妹,你说...这会不会是上辈子的事情?” 那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似乎真的曾经发生过。 “或许吧。”叶渺淡淡道,见薛子瑶面露惊恐哀伤,忍不住道:“梦是反的,你不是已经看清宁公子的真面目了吗?所以梦里的事情,绝不会发生的。” “是哦。”薛子瑶无意识道了一声,神情慢慢缓过来。 这时桃花端来点心,叶渺道:“桃花做的点心,试试。” 香气扑鼻,薛子瑶昨晚没用膳,今早顾不上用膳,此时肚子咕咕叫起来。 她食指大动,咽咽口水,“那我不客气了。” 肚子填饱后,薛子瑶明显心情好多了,噩梦带来的阴影冲淡不少。 她本就不是心思敏感的人,和叶渺又说了一会话后,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了。 “渺妹妹,我回去了,再不回去,我娘又要念叨了。” 叶渺站起来,“我送你。” “不用不用,”薛子瑶将她按回去,“我可将你这当自己家,来去自如的,送来送去的多别扭。” “那好吧,明天太子别院见。” 薛子瑶心情甚好地离开渺风院,走了一会碰到叶铭叶海向这边走来。 “叶铭,叶海!”她招手兴奋地打招呼。 叶铭脚下顿了顿,面上神情莫测,没出声。 身旁的叶海如薛子瑶一般兴奋招手,“薛子瑶,你怎么来了?来看妹妹的吗?” 两人说着说着就走近了,“嗯,我已经看过渺妹妹了,现在回去。” “这么早?”叶海张大嘴。 薛子瑶见他呆呆的模样,忍不住笑,“叶海你这样子好可爱!” 那模样,哪有昨晚半点借酒消愁的苦恼? 叶铭见她神情自如,笑靥如花,心中那股子烦躁又积聚到顶点。 这个蠢女人,不用说,昨晚喝醉后的事情,又忘得一干二净了! 薛子瑶笑,叶海也跟着嘿嘿傻笑。 两人不说话就这样傻笑,居然一点也不尴尬,反而异常和谐。 “叶海,明天你去太子别院吗?” “去啊,你呢?” “我也去,那明天见。” “好啊,薛子瑶慢走。” 薛子瑶临走前,也朝叶铭挥了挥手,“我走了。” 那神态语气,没有半点不自在。 看着傻笑着与薛子瑶告别的叶海,叶铭黑眸一沉,只觉一股怒火蹭地烧起来。 一把拎起叶海的后衣领。 叶海回头,不解,“大哥,你做什么?” “好久没对练了,现在去校场。” “不是说去看妹妹吗?” “练完再去看!” 不一会校场上。 响起叶海的哀嚎声,“哥,你干嘛打我!?” “哥,轻点轻点!” 被叶铭一顿暴揍后,叶海趴在地上委屈地哭,“呜呜,我要告诉妹妹,大哥欺负我!” 正文 三三四、叶海委屈:宁娆,我刚才帮了你,你干嘛还凶我?(二更) “宁公子,这是我家小姐让奴婢还给您的。” 宁国公府后门,秋桐将红木盒子里的书信和小礼物递给宁倾风。 宁倾风本就气色不大好,见此面色更差了。 他眉心紧皱,“我和你家小姐有点误会,我会跟她说清楚,这你先拿回去。” 秋桐往他怀里一塞,语气挺不好的,“小姐吩咐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小姐多心大的人,多重视这些书信,现在什么都不说就让她退回去,昨晚还一个醉成那样,可能是误会吗? 就算是,她身为小姐的丫鬟,也不可能帮着外人! “小姐还吩咐奴婢,将她写的信送的东西收回去,还请宁公子不要为难奴婢。”秋桐冷着脸道。 宁倾风身子晃了晃,他以为薛子瑶不过是气话,想着过几天等她气消得差不多了再去找她,没想到... 她竟然真的这般决绝! “我现在去找她。” 秋桐拦住他,“宁公子,请先把小姐的东西给我!” 大有收不到绝不让他走的气势! 宁倾风无奈,回去收拾了一下拿出来递给秋桐。 “要是有遗漏的,请宁公子烧了。”秋桐说完就走。 宁倾风回去处理了一些事情后,急急出门去找为薛子瑶。 去到薛府方知薛子瑶去临安侯府了还没回来。 他前脚走,薛子瑶后脚回来了,从门房处得知宁倾风来过,没说什么淡淡哦了一声,拎着绕道买回来的卤肉去哄裴媛。 被裴媛教训了一顿后,薛子瑶回到院子里,秋桐拿来宁倾风还回来的信和礼物。 薛子瑶没接,直接道:“烧了。” 秋桐小心看她一眼,“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好得很。”幸好看穿了宁倾风,不然可就很不好了! 中午薛子瑶陪裴媛用过午膳后回屋子休息了一会,秋桐说宁倾风来了,已经在后门等了好一会。 秋桐本不想传话的,可是宁倾风非要见到薛子瑶才肯走,秋桐怕被人知道影响不好。 “我没什么跟他说的,让他走。” 薛子瑶趴在榻上翻个身,打个哈欠继续睡。 昨晚做了一晚的噩梦,是早上一早跑出去,她困得很。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橘红色的晚霞铺满窗台。 薛子瑶揉揉眼睛,“秋桐,该用晚膳了吧?” 秋桐进来,看了眼薛子瑶,欲言又止。 “小姐,宁公子还没走,说是要等到你见他为止。” “那就让他等吧。” 薛子瑶淡淡说完,起身往裴媛的院子里走去。 用完晚膳陪裴媛和薛长言说了一会话后,她回来自己院子。 此时天色已黑,月儿刚刚爬上来。 屋子里点了灯,秋桐看到她似有话要说。 看来宁倾风还没走。 “打水来,我要洗澡。” 洗完澡,薛子瑶换了身衣裳,往后门走去。 月色如水,如那个宁倾风突然闯入她心田的晚上一样。 木门吱呀一声,等了半天的宁倾风,看到从阴影里走出来的少女,双眼一亮。 “薛小姐!”他激动道:“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我愿意改...” “宁公子。”薛子瑶平静打断他,“我来是想向你说声谢谢。那时候我弟弟失踪,在我最脆弱无依的时候,你救过我,帮过我,这份恩情,我会一直记得。” 后门上的檐下挂了一盏灯笼,温暖的灯光照在她身上,让她明媚的五官蒙上一层柔和的光芒。 宁倾风记得,在薛子星得救的那个夜晚,她站在温柔的灯光下,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出不同以往的轻盈温婉,露出几分可爱的娇态。 那时他心中一动,觉得她原来是这么可爱和与众不同。 他接近她,本来是为了利用她拉拢程烁,可就在那个夜晚之后,他居然动了几分真心。 又或者,不止几分。 因为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子,记忆如此深刻过。 “过去一切我不后悔,因为我曾真心以对,全心信任。”薛子瑶道:“所以也请宁公子就此放手,不要再纠缠了。” “子瑶...”宁倾风神情恍惚,看着她,喃喃低念着她的名字,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喊她。 以前她曾暗示宁倾风,可以喊她子瑶或阿瑶,他却一直薛小姐薛小姐地喊她。 薛子瑶眼眶微热,转身,“再见了,宁公子。愿从此以后,一别两宽,各自珍重!” 木门吱呀一声又关上。 宁倾风站在暗处,神情黯然。 许久,他转身向前走去。 走出长长的巷子后,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从后面看,依然风姿绰越,风流无限。 薛子瑶坐在墙头上,目送着月光下的男子,越走越远。 如同那晚月光下,如宿命般,他突然闯进他的心里。 她在月光下目送他,如打破宿命般,一点一点走出她的心房。 —— 临安侯府的后门,此时亦是吱呀一声轻响,一道苗条的身影从里面钻出来,很快消失在月光下。 去到与纯娘约定的地方等了一会,叶渺微微皱起眉,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纯娘怎么还没来?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再等一会,若再不来她去无影堂问问。 无影堂里等着纯娘一起去与叶渺汇合的田三,此时亦是皱起眉头。 “三堂主,时间到了,若是再不走就迟了。” 田三想了想,“让小夏小冬先去,我再等等纯娘。” 小夏小冬是练无阵的中的两人,上次叶渺建议先两两对练,再三人练。 田三听从了她的建议,让小夏小冬先练,效果果然明显。 今天他是让他们出去练练手。 等了一刻多钟后,田三决定不等了,“纯娘来了让她直接去,我先走了。” “是,三堂主。” 上京北街一处废弃的宅子外,两帮人正打得火热。 刀光剑影,如流星划过,不时传来闷哼声。 “邱堂主,你瞧那两人使的阵法是不是无阵?” 下午的时候,无涯堂的人告诉邱崖,找到那绿衣女子的住处了。 邱崖趁着天黑后,带着人出来,准备去找绿衣女子问话。 结果经过这里时,见到有人打斗。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邱崖准备离开,结果一名手下拉着他的袖子,问他那是不是无阵? 邱崖下意识看过去,他没见过无阵,但在曾经暗中保护叶铭叶海的几人口中,无数次听到无阵这两个字。 这一看,他不由瞪大眼,“那...几人是不是无影堂的人?” 江湖中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标识,无影堂也不例外,他们的标识是一个八卦图,绣在前襟上。 手下本来只是注意无阵,听邱崖这一说,立马瞧了瞧那标识,失声道:“还真是!” 眼看着无影堂的人要落败,另外两人围过来,跃跃欲试,“邱堂主,要不要出手?” 这可是结交无影堂的好机会! 邱崖想了一秒,果断道:“上!” 几人无声无息地靠拢,猛然出手帮助无影堂的几人,对付另一伙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武功不弱,加上武阵加持,邱崖几个加入后,无影堂这边依然没有半点优势。 缠斗了约两刻钟后,田三又带着几人来了。 这一次黑衣人不敌,为首一人打了个手势后,迅速退了。 田三手下一人呸了一声,“呸,天阁的孬种!” 邱崖几个一惊,没想到刚才跟他们打的人,是天阁的人。 这天阁与百妩齐名,可不是好惹的! 有人在田三耳边低语一阵后,田三拱手道:“在下无影堂田三,多谢各位兄台出手相助!” 邱崖一哆嗦,没想到眼前这男子,居然是无影堂的三堂主。 “在下邱崖,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他也不好意思自报名号,毕竟无影无涯,一听便有蹭名气的嫌疑。 虽然他们的初衷,是因为仰慕无影堂。 “邱兄这份恩情,我田某记住了。以后若有用到之处,田某定会鼎立相助。” 无涯堂几人不由激动起来,刚才这忙果然没白帮! “谢谢三堂主。”邱崖按捺住情绪,“我想冒昧请问三堂主一个问题,不知三堂主方不方便?” “请问。” “刚才这两位少侠使的无阵,可是无影堂自创?” 田三想了想,没否认,“是的。” 世子爷将无影堂送给了叶三小姐,无影堂就是叶三小姐的,反过来说叶三小姐就是无影堂的人。 叶三小姐自创无阵,所以等无影堂自创无阵,这逻辑没毛病。 无涯堂另外几个,立马用崇拜的眼神看着田三。 无影堂就是无影堂,果然厉害! 又说了一会客套话后,邱崖带人离开了。 他走后没多久,叶渺和纯娘来了。 纯娘看到现场一片狼藉,道歉道:“对不起,是我的错,叶三小姐是等我才来晚了。” 之前无影堂收到风,天阁的人今晚会在这里围堵他们,想破坏他们的一单生意。 田三和纯娘商量后,决定这事不告诉封左,他们找叶渺来帮忙,将计就计,狠狠教训一下天阁的人,给兄弟们出口恶气。 没想到纯娘来晚了,那些人已经撤了。 “已经解决了。”田三道:“发生了什么事?” 纯娘抿着唇没说,田三看向叶渺,叶渺摇摇头,刚才她问纯娘,纯娘也没说。 “对不起叶三小姐,让你白跑一趟。” “没事,以后有事再叫我。” —— 第二天早上,乔方子来到临安侯府门前,等叶铭三人一起去太子别院。 除了不在上就的李思,乔方子、沈狼、宁娆也接到了邀请。 他刚从豪华嚣张的马马车上跳下来,看到叶铭叶海已经出来,正要走上前打招呼。 邱崖和几个手下不知从哪蹿出来,对着几人激动道:“二少爷,三少爷,乔小少爷,我们知道无阵是从哪来的了?” “哪来的?”叶铭叶海和乔方也很感兴趣。 “是从无影堂来的!是无影堂自创的!”有人激动抢着回答。 “原来是无影堂!”叶铭几人恍然大悟。 “不过妹妹怎么会认识无影堂的人?”叶海疑惑道。 邱崖几人怔了怔,他们只顾得上激动,没想过这个问题。 “或许是里面有人泄露出来,被渺妹妹无意得到了吧。”乔方子道。 这个解释一出,不少人都认同地点点头。 说了一会话后,叶渺从里面出来,邱崖想起来的目的,向叶渺使个眼色,两人走到一旁。 邱崖低声道:“叶三小姐,你让属下查的那名女子叫绿萝,是宁倾风的情人,她坚持说是宁倾风派人去接她来的。” 叶渺想起那日宁倾风明显不知情的样子,肯定不是宁倾风,要不然她不会让邱崖查。 “看来是有人用了宁倾风的名字,那个绿萝想来是不知情的。”叶渺道:“这事慢慢查,不急。” 那人暗中帮助薛子瑶,想来也没什么恶意。 “是,叶三小姐。”邱崖应下后道:“对了,属下知道无阵的来源了。” 叶渺:嗯?居然被发现了... “是无影堂,听说是无影堂自创!” 叶渺咳了一声,无影堂现在名义上是她的,这话没毛病。 要不要解释一下她和无影堂的关系... 但是若问起来,势必会牵扯出程烁。 无影堂和百阮是程烁的,这事知道的人不多,若是传出去,只怕引起朝廷震惊。 算了算了,以后再说吧。 告别邱崖后,叶渺走向马车,叶铭叶海在马车里等着她。 坐定后,马车往太子别院驶去。 后面几个手下则在怂恿邱崖,让他去无影堂拜会田三,趁机打好关系。 —— 太子别院的这场宴会,办得并不高调。 毕竟南宫莲死了才不到一个月,虽然她已经被皇上除名,但曾经与太子的姑侄关系,不能被完全抹杀。 若是此时太子大办特办,指不定会在背后被人戳脊梁骨,骂他无情无义。 所以整个太子别院,只是摆了些花,并没有大肆装点。 前来赴宴的年轻男女,也皆穿得比较淡雅。 宁娆一早就来了,太子别院离宁国公府近。 此时她坐在花园的一角,沉默地看着不远处荷塘里,随风起舞的荷。 不远处,被众多贵女包围的赵国公府大小姐,未来的准太子妃赵蕊,看了宁娆一眼,对坐在旁边的赵六儿道:“六姑姑,这样坐着说话,也太无聊了。” 有人顺着她的眼光看到宁娆,眼珠子一转,“六姑,赵小姐,不如咱们来玩个游戏?” 赵六儿是宁国公的老来女,为了同他赵家小姐们区分,熟悉的人都会喊她六姑。 赵六儿了看到了宁娆,不动声色地问:“什么游戏?” “比阵法什么的太无趣了,不如比武功如何?抽签,抽到谁就和谁比。”一位黄衣女子提议,看了眼宁娆,“不过要人多才好玩。” “宁小姐!”赵六儿高喊一声。 宁娆没什么表情地走过去,“六姑,有什么吩咐?” 虽然宁国公与赵国公私下水火不融,但赵六儿辈份在这里。 “有人提议抽签比武,你一起来玩玩吧。”赵六儿道。 宁娆垂下眸子,“好啊。” 有丫鬟很快递上写了各家小姐姓名和排行的签上来。 赵六儿作为长辈,随手一抽,“柳小姐,对宁小姐。” 柳小姐是位相貌普通的女子,双眼有神,看起来功夫不错。 “宁小姐,请。”她拱手道。 比试用的是木剑,宁娆执剑拱手,“柳小姐,请。” 两声轻喝后,两人纠缠在一起。 不一会,传来宁娆的闷哼声,旁边一些眼神好的,忍不住捂着嘴轻笑。 今日来太子别院的,除了叶渺几个太中学院的,全都是太子一党的人。 宁娆一个二皇子的表妹,来到这里受欺负,这是宁娆一早预料到的。 但她没想到,她们会这么过份! 宁娆功夫不好,那位柳小姐功夫却极好,打赢她便算了,偏偏还将剑当棍使,专往宁娆心口、臀部打。 像在处罚受错的丫鬟那样打。 宁娆脸涨得通红,想拱手表示认输时,赵六儿道:“好了,下两位。” 柳小姐立马收手,似笑非笑道:“承让了。” 这次轮到赵蕊抽,她随手抽了两张,抱歉地微笑道:“宁小姐,不好意思,又抽到你了。” “张小姐,这次是你与宁小姐对战。” 张小姐站出来,又是一名武功不错的女子。 宁娆咬着牙上前,刚才被柳小姐打过的地方隐隐作痛。 张小姐微微一笑,行礼后快速出招。 同刚才那位柳小姐一样,专打羞人的地方。 结束后又抽签,还是同样的情形。 宁娆默默承受,直到一声怒喝传来,“喂,你们干嘛欺负人?” 她抬起被汗水模糊的眼睛,只见叶海从不远处跑来,一掌打掉对面女子的剑,将宁娆拉到身后。 “哪里来的傻子?这么没眼力见?”来太子别院跟太子作对? 有人嘀咕,被叶海听到,他大声道:“我不是傻子,我是临安侯府的三少爷叶海,你们才是傻子!” “宁娆是我同学,你们不能欺负她!” 赵六儿等人一听叶海的名字,知道是太子最近想方设法拉拢的临安侯府大房的人。 “不过是玩玩而已嘛,散了吧。” 聚在此的女子们纷纷离去,叶海看向宁娆,问道:“打得痛不痛?” “没事。”宁娆闷闷道。 “我看到她打你这里和这里了。”叶海说着用指了指宁娆的前面和后面,双眼随着手指看向这两个地方。 宁娆一下子脸涨红,这个傻大个!乱瞅哪里? “滚!不然我挠死你!” 叶海委屈:“宁娆,我刚才帮了你,你干嘛还凶我?” ------题外话------ 感谢星星st的钻石!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感谢Vancci的财财狗! 感谢eleine1989、guihua33870、北斗星儿、139*****850、霓浅影的月票! 感谢只有此生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洞庭石材、高诗婷爹的月票! 正文 三三五、欺负回去,解气!(一更) “滚不滚?”宁娆扬起手,作势要往叶海脸上挠。 叶海刷的脸一白,双手将脸一捂,兔子似地跑了。 宁娆站在那,感觉心口和臀部火辣辣的疼。 她也不敢用手碰,站在那等疼痛慢慢的缓和些。 慢慢的,疼痛缓了,脸上热意也散了。 想起刚才对叶海那么凶,宁娆心里又有些愧疚。 她本来不想来赴太子这个宴的,可她爹逼着她,非要她来不可。 说太子和二皇子不管私下怎么斗,面上都得维持兄友弟恭的和谐。 既然太子请了她,她就不能不卖太子这个面子,给太子一党挤兑二皇子的机会。 更何况,太子这次请她,是冲着同江学院挑战赛胜出者这个名头来的,并不是因为她是宁国公府大小姐。 又道太子想拉拢叶铭三兄妹,她来正好可以监视一下,不让太子得逞。 想起刚才的事,宁娆不由在心中冷笑。 若是她爹在,见她被人欺负了,估计也就会顺着赵六儿赵蕊等人打个呵呵,说不过是女孩子们开的玩笑而已。 哪会像叶海护在她面前,不让她们再欺负她! “算了。”她自言自语道:“冲着这一点,就原谅刚才他的无礼举动。” 哪有人盯着女孩子前前后后看的,那个叶海,真的是! 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 宁娆站了一会正要走开,突然听到后面叶渺喊她:“宁娆,你怎么站在这里?” 叶渺远远看到宁娆在这里站了好久。 宁娆回头,见叶渺和薛子瑶朝她走来,扯了一个笑容,“没事,站在这看了会风景。” 她面色看着不是太对,但她不愿多说,叶渺也不好多问。 薛子瑶迟疑了一会,大大方方道:“宁娆,我跟你大哥,说清楚了。” “嗯?”宁娆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薛子瑶咳了一声,“我和他,呃,分开了,以后你不用再躲着我了。” 原来是这样!太好了! 宁娆暗中松了口气,说实在就算宁倾风是个靠谱的,以宁国公府的情况,薛子瑶的性子也不适合。 “恭喜你。”她道,面上神情真心实意的。 薛子瑶正要说什么,眼瞅着一道宝蓝色的身影,信步闲庭般往这边走来。 她伸手将宁娆一拉,“宁娆,我们去那边说话。” 宁娆先是一楞,待看清朝这边走来的男子后,微微失神,一不留意被薛子瑶拉着走了。 “宁娆,表哥不是会轻易动心的人,但他若动了心,便是一辈子。”薛子瑶认真道:“所以你忘了他吧。” 宁娆神情黯然,似自言自语,“我知道。” 只是感情的事情,有时候怎么能全由自己呢? 旁边传来隐隐约约的笑声,宁娆眸光一转,看到刚才在花园里一直欺负她的几个小姐,正聚在一起朝她指指点点。 待她眼神看过去,又都装作没事人般别开眼,或是指向周边某样风景。 宁娆嘲讽地笑了笑,“薛子瑶,你可以教我武功吗?” 吃过的亏,她要凭自己反击回去! 薛子瑶不明白她没头没脑的,为何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但宁娆主动跟她亲近,她还是很高兴。 “好啊!”她道:“我教你武功,你教我阵法。” 没了宁倾风和程烁,薛子瑶觉得,她能和宁娆做好朋友。 “好。”宁娆似乎察觉到薛子瑶心中的想法,冲她微微一笑,“对了,明天你去二皇子府吗?” 南宫焱的宴会在明天。 薛子瑶迟疑了一下,“看情况吧。” 她觉得她跟宁倾风已经断彻底了,但她并不想这么快又见到他。 “我觉得你应该去。”宁娆道:“你的身份不光是薛家小姐,太中学院的学生,更是程世子的表妹。今天你来了太子别院,若明天不去二皇子府,只怕会引来无谓的猜测。” 她这一说,薛子瑶顿时明白过来,脸一垮,“我就说我生病了不行吗?” 宁娆被她无可奈何的神情逗笑,“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大哥,明天你尽量跟在我身边,我帮你挡着。” 薛子瑶叹口气,“好吧,谢谢你,宁娆。” —— 宝蓝色身影背着手,慢悠悠地走到叶渺面前。 叶渺眯着眼看他。 眉眼如雕如琢,俊美秾丽,似仙似妖,让周边景色黯然失色,依然是妖孽般的存在。 不过不知是不是阳光灿眼的缘故,叶渺觉得他的唇色有些白。 “你怎么来了?”她以为,不管是太子还是南宫焱,程烁应该没兴趣参加他们的宴会。 “因为你在这里。”程烁理所当然道。 走得近了,叶渺越发觉得他唇色有些不正常,迟疑道:“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替你把把脉? 后面几个字没说出口,程烁误会她要说的意思,打断,“我已经休息好几天了。” 这话是间接承认了他的身体状况。 “你真的不舒服?” 程烁点头,带着几分满不在乎的神情,“之前给老头子取药时,受了点伤。这几天回来好好调理了一下,现在已经好多了。” 难怪之前回来的路上没怎么闹她,回来这些天也没找过她,原来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不过既然不舒服,干嘛还一次两次从上京跑到同江去找她? 也太不爱惜自己身体了! “真没事?” “嗯。” 叶渺看了他一眼,皱起眉头,“我怎么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果然瞒不过你啊。”程烁叹口气,星眸似笑非笑地看过来,“老头子天天吵着要见儿媳妇,你说我该怎么办?” 叶渺咳了下,嘟哝一声,“不想说就算了。” 这话题转移得这么明显,当她听不出来吗? 正想着,头上突然被插了个东西,叶渺伸手一摸,是个玉簪子。 “哪来的?”不是没银子买玉吗?难不成拖着受伤的身体,去给玉店打工了? 这又不是陈留,出门没人认识他程烁的地方! 这上京,只要程烁往街上一走,没人不认得他吧。 程烁盯着玉簪子瞧了瞧,伸手帮她调了调位置,懒洋洋道:“从皇上那顺来的玉雕的。” 叶渺默默收回手,皇上那顺的...也就程烁有这个能力了! 想起那些个血龙暗影,叶渺状似无意道:“皇上对你可真好。” “好奇吗?”程烁低头问,他靠得有些近,暖暖的气息从上吹下来,喷洒在她的额头上。 叶渺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没什么表情的道:“不好奇。” 以为她会说好奇吗?才不会!要是她这么说了,定会听到什么只有未来世子妃才能知道的秘密这样的话。 头上被人揉了揉,程烁含笑又有些抱怨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喵喵你变精了,不好骗了。” 叶渺:...说得好像她以前很蠢似的! “我去找薛子瑶她们。” 她正要走,手腕被人拉住。 “不行。”程烁霸道道。 “为什么?”找你表妹都不行? “孟悠然在前面。” 叶渺:... 正说着,远远的,赵凌和孟悠然朝这边走来。 程烁不由分说,拉着叶渺往一处假山里走去。 叶渺无语地看着他,“程世子,要不要这么幼稚...” “嘘~”程烁捂住她的唇,“不要说话。” 叶渺被捂住说不了话,便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瞪他。 眼前的男子眸色突然就幽暗了下来,声音如痴如醉,“喵喵......” 叶渺心里咯噔一下,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 男子将手一拿开,飞快地低下头。 耳边隐约听到外面传来的谈话声。 “悠然兄,刚刚明明看到叶三小姐在这边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人了呢?” 接着孟悠然清润的声音响起,“或许走开了,去别处再找找。” ...... —— 叶海跑开没多久碰到叶铭,神情恹恹地喊了声,“大哥。” 叶铭瞧他神情不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叶海欲言又止,最后吞吞吐吐道:“大哥,要是你被人欺负了会怎么做?” 叶铭神情一凛,声音冷了两分,“谁欺负你了?” “不是我不是我!”叶海连忙摆手,“是别人被欺负了,我就好奇问问!” “那就欺负回去。” 叶海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因为有程烁在中间阻挠,不管是孟悠然还是太子,甚至于宁娆和薛子瑶,整天都没见着叶渺。 直到下午要离开时,程烁才让她现身和所有人道别。 “明儿我有事去不了二皇子府。”程烁低低警告,“给我老实点。” 叶渺狠狠瞪他一眼。 本来是来参加宴会的,结果变成和他的私人约会了,气人! 她哼一声,向叶铭叶海走去。 却见叶海不知说了句什么,突然向远处跑开。 叶渺好奇道:“大哥哥,二哥哥这是要去哪?” “他说有点事,让我们先回去不要等他。”叶铭若有所思道。 叶渺诧异不已,叶海居然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事? “那...”她刚张嘴说了两句,眼角余光突然瞟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往太子别院旁边的巷子走去。 叶渺不动声色地走过去,装作无意往巷子里瞟了一眼。 恰好有人打开后门,那人点了点头,抬脚走进去。 打开后门的那人叶渺见过,是太子身边一个颇受重视的人。 而进去的那人,分明是之前绑架叶铭叶海的那个人! 也就是地下城武阵阁里,戴兔子面具的那个人! 叶渺不知道成瑞的名字,但对他印象深刻。 难道他是太子的人?当初绑架叶铭叶海,不是南宫莲的意思吗?还和太子有关? 不对!当时叶青石看到那个一条蛇和一把刀的图案时,分明说过,他们不会伤害叶铭叶海! 也就是说,叶青石知道是谁帮助南宫莲绑架了他们! 但叶青石根本没有投靠太子,如果太子有份参与绑架,他又怎么知道太子不会伤害叶铭叶海? 叶渺正想着,叶铭喊了她一声,“妹妹,该回去了。” 叶渺哦了一声,暂时将脑子里越想越乱的思绪给抛到脑后。 —— 宁娆侧身躺在马车里,大半天过去了, 马车突然一个紧急停下,惯性之下,宁娆整个人趴在榻上。 咝... 心口痛死了! 她正要发火,马车帘子突然被掀开。 有人用一件破衣裳包住自己头的,露出一双圆圆的眼,压低声音喊:“宁娆,快下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这个傻大个!掩耳盗铃!以为这样别人就认不出来了? 她正要骂他,叶海见她没出声,直接伸出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从马车上拉下来。 “喂!”宁娆看了眼外面昏过去的车夫和丫鬟,正想质问。 叶海打断,“小声点!别被人听到了!” 说完鬼鬼祟祟地左右瞅了瞅。 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这条路向来没什么人,这会人更少。 “跟我来。”叶海拉着她另一个方向跑。 宁娆想挣脱,发现这傻子力气大得很,她半点挣脱不得,只好被动地跟着他往前跑。 不一会,看到前面一辆行驶的马车。 叶海从地上捡起两块小石子,朝马车前头的车夫射过去,车夫闷哼一声倒下。 叶海跳上去勒住缰绳,马车急停,里面传来熟悉的女子惊呼和叫骂声。 “怎么驾车的!?” 那是柳小姐的声音,上午带头欺负她的。 宁娆不由瞪大眼,难道... 很快,惊呼声变成闷哼声,似乎被人堵住了嘴。 马车帘子掀开,叶海探出头来朝她招手,宁娆不由自主走过去。 只见马车上的柳小姐,被人蒙了双眼,堵了嘴,双手被反绑趴地上,呜呜地挣扎想翻过身。 叶海不知从哪拿来一根木棍,指了指柳小姐的臀部,作了个打的动作。 宁娆鬼始神差地接过木棍,双手举高,用力打下去。 “呜!”柳小姐吃痛,又羞又恼,挣扎得越发厉害。 宁娆第一棍还打是有些迟疑,一棍下去后,堵了一天的心,突然好像找到了发泄的途径。 啪啪啪! 她毫不留情的一连打了十几棍,将早上被柳小姐打的憋屈,尽数还回去。 柳小姐趴在地上呜呜直哭。 打到气喘吁吁后,将木棍一扔,拉着叶海跑了。 宁娆浑身的力气用完,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谢谢你,叶海。”她道。 叶海拿出一样东西递到宁娆面前,“给你的。” “什么?” “药,对消肿去淤特别有效,妹妹特意给我配的。”叶海颇有些骄傲地道。 宁娆心里闪过一阵感动,早上她那么凶他,他居然半点没放在心上。 带她来报仇不说,还给她送药。 宁娆接过药,惭愧地低下头,小声道:“谢谢。” 正感动着,突然听到头顶上方传来叶海的声音,“被打得肿成这样...真可怜!” 宁娆:... 太中学院的衣裳宽松,穿着看不出来。 现在回了上京,她换上自己的衣裳, 刚才柳小姐几人故意往那些地方打,除了因为她是宁家小姐想戏弄她讨好赵六儿等人,未必不是因为嫉妒她的身形。 可现在到这个傻大个嘴里,变成了什么? 被打肿了!? “傻大个!”宁娆磨牙,咬牙切齿地喊出三个字。 他们所在的巷子有些黑,叶海瞧不见她神情,却听出她语气里的不对劲。 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让叶海拔腿就跑! 宁娆气得在后面追着跑,边追边吼: “傻大个!你给我站住...!!!” 正文 三三六、南宫焱:叶三小姐,背后教梨儿的人,可是你?(二更) 晚上回到渺风院,桃花递过来一封信,“小姐,你的信。” 叶渺接过一看,是纯娘的信,问她明晚有没有空。 看来又和那个什么天阁刚上了。 纯娘帮她解决了宁倾风,她自然是要去的。 而且她对那个天阁也很兴趣。 前世她只听过,却没有机会接触。 叶渺将信放到一旁,打了个哈欠,“桃花,打水来。” —— 第二天一早,叶渺几人告别叶云琅方婉柔,前往二皇子府。 马车上,叶渺想起昨晚好奇道:“二哥哥,你昨晚去哪了?” 叶海眸子有些闪躲,想了想,还是说了。 “我昨天在太子别院看到宁娆被人欺负,晚上带她报仇去了!” 关于肿了的话,叶海没说,因为宁娆生了好几次气,想来是不对的。 叶渺有些惊讶,宁娆可不是会吃亏的性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早上叶渺在太子别院门口等薛子瑶,叶铭和乔方子陪着她一起等,叶海早上吃撑了有些难受,便先进去了。 这才看到那一幕。 “几个小姐轮流上场和宁娆比试武功,然后打她。”叶海道:“那些小姐好过份,明知道宁娆武功不好,还专门欺负她。” 昨儿里面除了他们几个,全是太子一党的人,会合伙欺负宁娆倒不奇怪,难怪昨天宁娆站在花园里好一会。 不过,“二哥哥,你为什么会帮宁娆?你不是很怕她的吗?”叶渺奇道。 叶海眨了眨眼,似乎自己也不明白。 “她虽然凶,但是她救过我和大哥,她不是坏人。”应该是这个理由吧,叶海喃喃道。 叶渺微微笑起来,叶海脑子虽然一根筋,但他辨别事非的本能不错。 “做得好,二哥哥!”她赞道。 得到表扬的叶海,顿时将为什么会帮宁娆这个问题抛到一边,乐呵呵笑起来。 —— 马车很快停在二皇子府。 叶渺深吸口气,跳下来。 在收下宁倾风送来的帖子后,她就给自己做了很多心理建设。 因为她怕自己看到熟悉的场景时,会忍不住毁了所有! 可当朱红的二皇子府几个字,和熟悉的石狮子落处眼中时,叶渺惊觉,心中的恨意不知什么时候起,竟然消散了许多。 不是原谅了。 她很清楚一旦宝儿出世,她一定不会放过叶梨和南宫焱。 而是淡然了。 有人说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漠然。 叶渺发觉,现在她对南宫焱正是这种心态,不爱了,所以恨也没那么深了。 是什么时候起的呢?叶渺有些不清楚。 或者是在她重生后的这两年,拥有了现代和前世不曾有的亲情、友情。 还有... 程烁似笑非笑的神情,突然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当爱情两个字差点就要跳出来时,叶渺心中一惊,生生压了回去。 这时,吱呀一声,有人拉开朱漆大门,熟悉的景象在眼前一一闪过,叶渺却没了任何感觉。 像个第一次来此的陌生人。 —— 昨天宁娆虽然说让薛子瑶跟在她身边,可作为南宫焱的表妹,宁国公府的嫡长女,南宫焱宴客,宁娆必须要照顾其他小姐们,还要帮着打点很多事情,因此总是被人喊走。 当宁娆第三次被丫鬟喊走时,她用抱歉的眼神对薛子瑶道:“对不起薛子瑶,我又要失陪一会了。” 薛子瑶也不好意思宁娆去处理了事情又跑来陪她,来来回回地折腾,“没关系,你忙你的,我去找渺妹妹。” 旁边丫鬟催得急,宁娆匆忙说了几声对不起后,和丫鬟离开了。 薛子瑶站起来正要离开,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子瑶。” 她不由浑身一僵,想装作没听见离开。 宁倾风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快速来到她面前,小心翼翼道:“子瑶,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跟你解释好吗?” 眼前的宁倾风一身月牙色华服,风流俊美一如往昔,然而若细看,会发现他面上神情几分憔悴。 看来这几天过得并不好。 薛子瑶深吸口气,“宁公子,我想那晚我已经跟你说得够明白了。” “子瑶,之前的事情是我骗了你,但我对你是真心的,你相信我。”他低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低声下气。 薛子瑶叹口气,在她印象中,宁倾风虽然不像程烁那般骄傲张扬,骨子里也有着世家公子的自信和傲气。 何曾用这般语气同人说过话? “我相信你。” 宁倾风的眸子顿时亮起来,露出几分惊喜。 “可是你的真心,分给了太多人。” 宁倾风面色一白。 “我薛子瑶喜欢一个人,就会付出全部,同样的,我也要得到全部。如果不是,我宁可不要。” “宁公子,我们不适合。” “子瑶...”宁倾风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可喉咙里如被堵住,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时,一道带着几分冷意的悠扬男声响起,“薛子瑶,原来你在这里,妹妹找你!” “宁公子,告辞。”薛子瑶走之前顿了顿,“以后请宁公子唤我薛小姐为好。” 宁倾风身子晃了晃,以前她让他喊她子瑶,他没喊。 现在他想喊了,却已经没了资格。 薛子瑶快速走到叶铭身边,“渺妹妹在哪?” 叶铭的眸子不经意在宁倾风与薛子瑶身上扫了扫,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往前走去。 薛子瑶撇了撇嘴,抬脚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没多久,一道浅绿色身影出现。 “宁公子。”柔柔的声音从宁倾风身后响起。 亲眼目睹宁倾风对薛子瑶低声下气的洛轻语,此时正气得双手轻颤,面上却装出柔情似水的模样。 她靠近宁倾风,想将身子靠在宁倾风后背上,却被宁倾风无情躲开。 “别烦我。”他冷冷扔下一句后,头也不回地走开。 洛轻语死死咬着唇,眼里嫉妒的光芒,几乎要将人烧成灰烬。 —— “渺妹妹到底在哪?”薛子瑶跟着叶铭走了一段路后,发现越来越僻静,忍不住问道。 前面的叶铭突然停下,薛子瑶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真是的,停下来不会说一声吗?”她忍不住嘀咕。 “既然断了,就断得干脆点。”头顶上方传来冷冷的声音。 “谁断得不干脆了?是他非要跑来找我!”薛子瑶下意识反驳回去,待回过神后,吃惊地抬头看着叶铭,“你怎么知道我和他...” 难道是渺妹妹不小心说漏嘴了?嗯,有可能。 叶铭冷哼一声,“用脑子猜的!你以为你人人都像你那么蠢?” 不光蠢,还记性差!酒品更差! 薛子瑶忍不住切了一声,“是了是了,就你叶二少爷聪明!” 她转身,“我去找宁娆!” 这个叶铭总是说她蠢,她才不想在这里受打击! 薛子瑶说完就往回走,没注意到后面男子的眸色,越来越深沉烦躁。 —— 南宫焱宴会,自然少不了叶蓉和叶梨。 两人一早各自出门,比叶渺来得早得多。 虽然很不情愿,但当叶渺来了后,叶梨还是将她请到花园里,和其他南宫焱一派的小姐们坐在一起说话。 此时正说着昌贞阵社的事情,开头的人是宁阮。 自打程烁小时候,皇上让程烁跟着皇子们一起学习开了这个先例后,这些年陆陆续续的,进宫陪读的现象便多了起来。 宁阮在太中学院的入学试上落败后,并没有用关系去别的学院,而是托南宫烟的福,和赵蕊一样,进宫和皇子公主们一众皇室子弟一起学习。 她的阵法资质不错,去年加入了昌贞阵社。 “叶三小姐要是想加入的话,我可以让公主牵线。” 宁阮也不喜欢叶渺,可南宫焱想拉拢叶云琅以及叶铭三兄妹,她不得不将以前的恩怨抛开。 “好啊,我考虑一下。”叶渺面上客气笑着。 几人的对话不是围着叶渺,便是围着昌贞阵社,叶梨阵法也不错,却没人说要介绍她进去。 被冷落和排斥的感觉,顿时盈满心间。 这里的小姐们,包括宁阮,包括叶蓉,个个都对南宫焱有心思,但南宫焱只对她宠爱有加,这些人一定是故意合起来欺负她! 叶梨咬了咬唇,装作不经意扶了扶发髻。 一只梨花步摇跌落地上。 “哎哟~”她惊呼一声,“这是二皇子前两天送我的,要是摔坏了可如何是好?” 她这一番动静,自然将所有人的眼光吸引过来。 顿时嫉妒的有之,羡慕的有之。 叶梨将步摇捡起,插回头上,感受着那些聚在身上的目光,顿时心满意足,神清气爽。 叶蓉勾唇无声地冷笑两声,眸光一转,看到不远处有几个人经过,似乎要前往南宫焱的书房。 叶蓉连忙站起来,冲其中一人喊了一声,“雷老板!” 雷老板听到有人喊他,不由扭头望过去。 第一眼便看到坐在亭子里的叶渺。 他顿了顿,然后不动声色地移开眼,冲叶蓉一抱拳,“叶大小姐!” 亭子里有小姐发出惊呼,“那个雷老板,可是刚归顺二皇子的地下城的雷老板?” 地下城之名,不只同江人人皆知,上京亦不少人知道。 特别是南宫焱之前费心想拉拢,他这一派的人,知道的更多了。 越是知道得多,越是对雷老板钦佩不已! 连带的,对认识雷老板的叶蓉,眼神也敬佩起来。 “叶大小姐认识雷老板?” 叶蓉矜持地笑了笑,“算是有过几面之缘。” 有人交头接耳,“我听我哥哥隐约说过,地下城的归顺,好像与叶大小姐有关。” 这些小姐们的父兄虽是南宫焱一派,但不代表她们会知道一些重要的事情。 这话一传开,小姐们看叶蓉的眼神更加热烈。 宁阮见风头被叶蓉和叶梨抢去,不甘示弱地站起来喊了声,“沈小姐,你来了!” 沈毕方坐在轮椅上,沈狼在后面推着她,闻言扭头笑了笑,冲宁阮点点头,“宁二小姐好。” 宁阮比宁娆小两个月。 收回眼的时候,沈毕方和叶渺心照不宣地交流了一个眼神。 若说雷老板这些小姐们只是耳闻他的强大,那么沈毕方,这里就没一个小姐不知道她的厉害了! 不过两年时间,收服乔氏商行、吞并潘氏和多家商行,为南宫焱打造了一个巨大的商业王国!深得南宫焱信任和器重! 二皇子一派的人,都想和沈毕方拉上关系,可沈毕方性子孤僻,深居简出,从不参加除了南宫焱举办的其他宴会,让他们束手无策! “宁二小姐,你居然和沈小姐打上交道了!?” 如今宁阮和沈毕方打招呼,让小姐们羡慕不已,要是她们也能和沈毕方打好关系,在家族里定会更受看重。 宁阮学叶蓉矜持地笑了笑,“还好,只是能说上两句话。” 说完得意看了眼叶蓉和叶梨,三人都喜欢南宫焱,不时较着劲。 不过今日看来,是她宁阮赢了! 能说上两句话就不错了!小姐们又聚回宁阮身边,“宁二小姐,能不能帮我们引荐引荐,我可崇拜沈小姐了...” 叶梨见风头这么快被抢走,气得直咬牙。 叶蓉则若无其事地喝了杯茶,似乎她刚才根本没有参与这一场暗斗。 这时,南宫焱身边的四大金刚之一聂南走过来。 “聂护卫来了,难道是二皇子要见谁?” 聂南轻易不离开南宫焱身边。 亭子里的小姐们顿时紧张起来,特别是叶梨叶蓉和宁阮三人。 刚才这一番暗斗,别人有没有看明白她们不知道,但自个心里明镜似的。 也很清楚,此时南宫焱找谁,谁才是这场暗斗真正的最后赢家! 聂南走近,在亭子里众人身上扫了一眼,最后落到一处。 “叶三小姐,二皇子有请。” 叶梨叶蓉和宁阮三人僵住:居然是找叶渺? 叶渺慢悠悠站起来,“各位,失陪一会。” 南宫焱突然找她,她心里也很奇怪,但面上却不显。 在一众嫉妒羡慕的眼光中,叶渺翩然而去。 —— 走到书房不远处,聂南停住,“叶三小姐请稍等,容小人通报一声。” 叶渺点点头,聂南离开后,她站在那里无聊地四处张望。 突然不知看到什么,整个人定住。 只见一名男子,正由四大金刚之首,南宫焱最信任的聂东带着,从一条僻静的小路上离开。 那男子无意回头露出大半边侧脸,叶渺轻易便认出,那人正是昨日下午从太子别院后门进去的男子! 她不知道名字,却见过好几次的成瑞! 叶渺只觉整个人更懵了。 太子与南宫焱水火不容,朝中现在除了中立派,要么太子党,要么南宫焱党,没人可在两人之间左右摇摆。 可这个男子,却在太子别院与南宫焱这里来去自如,还分明很受重视的感觉! 这人到底是谁? 叶渺正想着,聂南走过来,“二皇子有请。” 两人走近书房,隐约听到南宫焱在下达命令,“江州知州这个人,一定要想办法拉拢过来!” 江州是同江除了洛北城之外最重要的一个州,既然收拢了地下城,南宫焱就想将同江的势力拉拢过来。 “是,二皇子。” “下去吧。” 有人推门出来,见到门口的聂南和叶渺微楞了楞,然后点点头离开了。 叶渺认得那人是南宫焱的幕僚莫越。 前世和她合作过几次。 “叶三小姐,请进来。”里面传来南宫焱如沐春风的声音。 叶渺收回思绪,走进去,垂眸,“见过二皇子。” “叶三小姐不必多礼,请坐。” 叶渺依言坐下。 双手不自觉握成拳。 这是重生以来,她第一次单独和南宫焱见面。 心底处有股戾气蔓延开,又很快淡了下去。 看来,是真的只剩下漠然了啊! “叶三小姐来上京这些日子可习惯?可有不适应之处?若有,叶三小姐不妨告诉本皇子。” “谢二皇子关心,一切安好。” 又说了一些客套话后,叶渺突然道:“二皇子,刚才我在外面无意听到二皇子的话,脑子里突然有个想法,不知该讲不该讲?” “叶三小姐有话不妨直言。” “若想拉拢江州知州,我建议可以仿效当初让越国投降的离间计...” 话没说完,叶渺似乎惊觉失言,突然捂住嘴。 南宫焱眸光顿时锐利起来,“叶三小姐怎会知道,当初本皇子对越国使了离间计?” 让越国投降的计谋来自叶梨,南宫焱其实早就怀疑,以叶梨的见识和年纪,似乎不可能想出这样成熟的计谋。 在她的背后或许有人指点! 不过南宫焱向来只看重结果,并没有刻意去调查或问过叶梨,她背后的人是谁! 可现在叶渺突然来这一句,不由让南宫焱怀疑起来。 当初教叶梨献上这个计谋的,会不会是叶渺? “叶三小姐,背后教梨儿的人,可是你?”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感谢Vancci的钻石! 感谢wang716、weyfen、zhuxiao1472、阿狸的梦之城的月票! 正文 三三七、南宫焱试探叶梨,叶渺助田三大胜!(一更) 南宫焱问完后,一动不动地盯着叶渺的神情。 见她面上闪过一丝类似于慌乱与迟疑的神情。 然后南宫焱听到她道:“不知道二皇子为何这般问?” “越国离间计之事,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 叶渺似松了口气,“我听五妹妹无意提起过,便知道了些。二皇子放心,这事我并未对外提起过半个字。” 南宫焱半信半疑,不过并没有在此事上纠缠不清,又随意问起了别的话。 叶渺看似恭敬地答着,思绪却已飘开。 前世在她说服雷老板投靠南宫焱后,南宫焱立马让人拉拢江州知州,几次未果之后,叶渺出面搞定了此事。 刚才她故意说漏嘴,是为了引起南宫焱的怀疑。 南宫焱怀疑了,叶梨便会担心,嫉妒猜疑的种子一旦埋下,总有一天会变成参天大树。 过了一会后,南宫焱让人送叶渺离开了。 叶渺一离开,南宫焱脸上的神情立马变得若有所思。 “聂南,你觉得刚才叶三小姐可否说谎?”他指的是,他问叶渺是否是教叶梨献计之人的事情。 “回二皇子,属下觉得,叶五小姐不过十四,自小未曾离开过太中府,不可能对越国内部情况如此清晰。同样,叶三小姐亦不过十五。” 言外之意是,叶梨不是真正的献计人,但叶渺也不可能是。 “是吗?”南宫焱仍是半信半疑,“若叶三小姐的消息来自于叶大将军呢?” 叶云琅曾与越国对战过,知道越国情况不出奇。 “这...有可能,不过属下依然不认为,计谋来自叶三小姐。” 知道越国情况的人武国起码有几十人吧,但这些运筹帷幄的大人物们,都没能想出来的应对之策,聂南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一个十五岁的小姐能想得到! 南宫焱明白聂南的想法,但不知为何,他心底似是认定了似的,总觉得这事与叶渺有关。 “将梨儿喊来。” “是,二皇子。” 聂南来到花园,对坐在一边有些受冷落的叶梨道:“叶五小姐,二皇子有请。” 一众嫉妒的眼光,顿时让叶梨刚才受到冷落的憋屈一扫而空。 她娇笑着站起身,理了理发髻和衣裳,得体地行礼告退,“各位小姐们,我去去就来。” 宁阮看着她柔美的背影,眼红得恨不得上去撕烂她。 “梨儿见过二皇子。”叶梨娇滴滴行礼。 “梨儿起来,来,坐到本皇子身边。”南宫焱含笑着伸出手。 叶梨顺从地走到南宫焱身边,将手递给他,顺势坐在他旁边。 南宫焱牵着她的手说了些温柔情话后,状似随口问道:“梨儿,本皇子最近有一烦心事,不知梨儿可否为本皇子解惑?” 叶梨柔声道:“二皇子请说。” 因着刚刚与南宫焱的亲腻,她此时面带红晕,格外惹人心动。 “江州为同江府除洛北之外的第二州,本皇子想收服江州知州,试了几次均未成功,不知梨儿可有何好计策?” 叶梨面上的红晕瞬间褪去。 她虽聪明,可不过只是个真正的十四岁少女,哪懂官场上的这些事情? “二皇子,可否容梨儿...梨儿回去好好想想?”她咬着唇道。 南宫焱看她面色发白,哪有不明白的? 但他当初对她心动,本就不是因为她的能力,而是因为她的娇弱可人。 “梨儿不必着急,回去找个信得过的一起讨论讨论。”南宫焱安慰道。 叶梨听了这话,心中越发惶恐不安。 二皇子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知道之前的计谋,并不是来自于她? 他怎么知道的? 叶梨猛然想到叶渺之前来过。 难道是叶渺自己说的!? 所以二皇子故意说起江州的事情,是在试探她吗? 叶梨后背阵阵发凉。 如果二皇子知道了那些计谋来自叶渺,他还会喜欢她吗? 没了二皇子的喜爱,她叶梨还剩什么? 叶梨不知道怎么离开南宫焱院子的,直到盛夏正午阳光,照得她眼前阵阵发黑,有下人在耳边问她可有事,她才清醒过来。 花园里,有不少人聚在叶蓉身边,问她地下城的事情。 现在在朝堂上分庭抗礼的宁国公府与赵国公府,同为太祖时期赐下的两个爵位。 但两府发展并不一致。 这两百年间,宁国公府几起几落,在前任老宁国公之前的几十年,宁国公府及整个宁氏家族,一度没落到几乎让世人遗忘。 直到前任老宁国公出现,才将整个宁国公府和宁氏家族重新带回大众视野。 现在的宁国公宁重山,在嫡长女入宫为贵妃生下南宫焱后,更是抓住机会,一飞冲天。 赵国公府则从赐下初期,便一直保持着世家首领的位置,武国两百年数位皇后,其中有五位皇后出自赵氏家族。 虽然现在两府表面看来实力相当,但宁国公府因为中间衰败太久,并没有赵国公府的底蕴。 这种底蕴便是暗中百年来培养起来的强大实力。 比如武师、阵法师、武阵师等。 当初薛子星被救出后,赵国公派出无数懂武阵的人暗杀程烁,这等实力宁国公望尘莫及。 身为二皇子一派的人,都清楚两府之间的差距。 因此虽然雷老板来自市井,但他手中有实力不凡的阵法师和武阵师,所以很受南宫焱器重。 小姐们巴结叶蓉的原因也正是如此,想通过她,为自己的父兄牵线结识雷老板。 叶梨心情正烦闷不安,听到那些围在叶蓉身边的谄媚的话,忍不住冷笑着说了三个字,“叶寻欢。” 她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落入叶蓉耳中。 旁人对叶寻欢三字陌生没有半点反应,叶蓉却是面色大变。 她强忍着镇定站起来,走向叶梨,“五妹妹,我想起来有件事想问问你。” 叶梨便带着嘲弄的笑,和叶蓉走到一边。 “你认识叶寻欢?他是谁?” 叶蓉不知道地下城的人讨厌她,但她知道地下城归顺的功劳不是她。 看着叶蓉焦急的神情,叶梨心情突然好了很多,看来只有她知道叶寻欢便是叶渺。 “认识!”叶梨微微仰起下巴,“可我不会告诉你的!” 叶蓉盯着她得意的脸看了一会,突然道:“是你背后之人?!” 叶梨心中暗暗一惊,她没想到叶蓉居然会将两人联想到一起! 她淡定地微笑,“你猜?” —— 叶铭说有事离开一会,叶海等了好一会不见人,便边骂着臭大哥边去找他。 走到一处凉亭前,突见宁娆从前面的石子小路上走过来。 叶海第一时间想着要跑,又不知怎的,脚没动。 或许是想起昨晚分开前,宁娆好生气的样子。 叶海仰头望着天。 他怕自己忍不住看宁娆的前前后后,又惹她生气。 结果宁娆从他面前直接走过,当他空气般,连招呼都没打,更别说看到他激动得要挠死他了。 叶海本来胆战心惊的,可宁娆完全忽视他,他心里突然有些失落。 她不是喜欢挠他吗? 怎么不说要挠他了? 那他要不要主动上去,让她挠一挠呢? 叶海望着蓝天白云的眼神,不由偷偷落到宁娆远去的背影上。 那身姿曼妙,行动间摇曳生姿。 叶海心想,真好看。 像个大葫芦似的。 就是还没消肿,想必还疼得很。 叶海想起自己每次受伤后,都是第二天第三天更疼,那宁娆应该是很疼,所以没力气来挠他吧? 他不由自主跟在宁娆身后走去,想着问问她药够不够,不够他再找妹妹配点。 没多久,前面传来薛子瑶的声音,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说了一会话,手挽着手走了。 叶海撇嘴:又扔下他一个人,跟大哥一样讨厌! —— 黄昏时分,前来赴宴的人陆陆续续从二皇子府离开。 无影堂的人,则分成两路,准备出发。 天阁最近几次骚扰无影堂东街和西街办事处的人,封左和田三准备分头行事,封左带人去东街,田三带人去西街。 “三堂主,小心行事。” “知道了二堂主,你们也小心。” 田三已经查出,无影堂的人并没有无意间得罪天阁。 既然没有得罪,天阁这样三天两头的挑衅,分明就是要搞事情。 无影堂怎么会怕?正面刚就刚呗! 夜幕降临,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 西街一处废弃的破庙前,两方人马面对面。 田三先礼后兵,拱手道:“不知我无影堂何时得罪过贵阁?若有,我田三愿亲自登门道歉!” “得罪嘛,当然是有的。”为首男子身量极瘦,也不正经瞧田三,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但田三半点不敢轻视,因为他知道这男子天阁排名第三的杀手,灰金。 “登门道歉倒不至于,将西街这块地下的势力让给我们天阁就成。” 真是好大的胃口!无影堂众人义愤填膺! 田三冷笑,“既然谈不成,那就得罪了!” 他一使眼色,带来的人分成几拨,迅速拔剑,跃起朝灰金一行人刺去。 灰金等人早有准备,八人分成两派,三人一阵,五人一阵,和田三等人缠斗一起。 月光下银光闪烁,不时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很快便夹砸着闷哼声,以及横飞的鲜血。 田三带来的人有十几人,数量上多过对方。 但对方两个武阵,而田三这边只有小夏小冬懂无阵勉强撑着,其余人除田三外,均很快受了不同程度的轻伤。 叶渺和纯娘来到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百妩里的人在天阁手下吃过好几次亏,纯娘见到无影堂不敌,想也没想就冲上来帮田三。 叶渺想阻止已是来不及。 她站在边上看了一会,就在一把森森长剑如幽灵般直指田三胸膛,所有人大惊失色之时,叶渺突然开口:“三堂主,退坎位!” 那剑来得又快又刁钻,田三以为躲避不及,在听到叶渺的声音后,身形下意识往坎位移去。 “离!” “巽!” 田三照着叶渺所说的方位行动,不过几下,发现他居然已经退出了灰金五人武阵的包围圈。 一时有些发楞。 刚才他尝试着突破了好多次都找不到一点空隙,现在居然几下就出来了? “三堂主,对方武阵的破绽在坤位...”耳边突然想起叶渺空灵的声音,田三忙敛住心神。 待叶渺提点几句后,田三立马执剑加入。 因为知道了武阵破绽,田三带人直攻破绽处,局势渐渐扭转。 另一边被三人武阵包围的小夏小冬几人,叶渺又出声指点小夏小冬如何将无阵发挥到最优。 原本处于上风的灰金五人,逐渐处于劣势。 灰金见情形不对,正要使手势撤退,吃了多次闷亏的田三纯娘,哪容得他们轻易撤退? 趁着士气更浓,田三纯娘用叶渺教的办法,直接破了灰金的武阵,并伤了三人。 灰金气极败坏,他本身即便没有武阵亦是顶尖高手,使出浑身解数突围,终于带着受伤的兄弟们离开。 待他们离开后,现场响起热烈的欢呼声。 被对方摁着打了这么久,终于狠狠扳回一城! —— 封左这边却是极其惨烈,带去的十五人,十三人受伤,其中三人受了重伤。 回来的时候封左心情极度低落,手下道:“二堂主,三堂主那边想必伤得更重,您要打起精神来处理后面的事情。” 十几人互相搀扶着回到无影堂。 本以为会看到一帮跟他们一样同病怜、甚至更惨的兄弟们,哪知... 里面闹轰轰的热闹极了,酒香肉香四溢,田三手下那帮人,个个嘴上冒油,面色红润。 看看狼狈的自己人,再看看里面大口喝酒吃肉的一群人,简直... 有个受伤较轻的上前,疑惑道:“小夏,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没去西街?” 不可能啊,明明记得前后脚出门的。 小夏嘿嘿一笑,“去了!” “去了怎么会...”一个个完好地坐在这? “赢了!兄弟们高兴,包扎了伤口就庆祝起来了!来,老李哥,一起吧!” “赢了?”老李大吃一惊,“难不成今天天阁的强者都去东街了?” 去西街的都是渣渣,所以三堂主的人才赢了? “今天带头去西街的,是灰金。” 老李倒抽口气,灰金可是天阁排行第三的杀手! “那你们怎么会赢?” “因为叶三小姐去了。” 正文 三三八、卢娘有秘密,叶铭心思暴露(二更) “叶三小姐去了你们就赢了?”老李有点懵。 老李是封左手下的人,封左并不太认可叶渺,所以他手下的人,对叶渺并不熟悉。 跟田三恰好相反。 田三见识过叶渺的厉害,对她推崇有加,连带他手下的人都很敬佩叶渺。 特别是亲自得到叶渺指点的小夏小冬几人。 小夏正要点头,换了身衣裳过来的封左突然出现。 他本来想以焕然一新的姿态前来,给受伤的兄弟们打打气。 结果一来到,见到田三手下正围坐在桌边,上面摆着好酒好菜,另一个则说什么叶三小姐来了。 封左皱起眉头,“三堂主,与天阁的对战,不是同江挑战赛那种点到即止的游戏,也不是在有世子爷一直护着的溪州!” “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跟世子爷交待?” “你这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虽然田三有说过叶渺在溪州的英勇机智,但封左并不相信,因为程烁在。 他认为一切都是程烁为了让田三等人对叶渺信服,而暗中替叶渺谋划的结果。 不过封左并没有打算说穿这一切。 既然程烁认定了叶渺,他不会多说什么。 只是在一些重要的大事上,封左觉得有必要提醒田三。 万一真的让叶渺受了伤,无影堂的兄弟们,承担不起程烁的怒火! 田三:... “二堂主,我和兄弟们今晚能在西街打伤天阁灰金带领的人,全靠叶三小姐!” 田三手下的人,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她上场了?”封左淡淡问。 “这倒没有,不过她指点我们...” 封左捏捏眉心,“好了,没事就好!对方今晚下了战书,三日后晚上,在落北山庄一决高下!这几天好好准备一下!” 说完看了一眼田三,“不要因为赢了一次大意轻敌。” 在封左看来,灰金极有可能是故意输给田三,让他轻敌。 田三大吃一惊,也顾不上替叶渺解释了。 “三日后一决高下?输了如何?赢了如何?” “对方没说!但若输了...”封左后面的话没说,只是面色沉得很。 田三这边一众人刚才欢乐的气氛,一下子低迷下来。 今晚灰金开口就要西街地下势力,三日后若是输了,只怕整个上京无影堂的势力都会被抢去。 “大堂主又不在...”田三焦急不已,“二堂主,这事必须告诉世子爷了!”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之前抢一单两单生意的问题,而是两个武林中第一帮派的生死对决! “不行!”封左果断拒绝,“世子爷的内伤还没好,大夫说至少还要休养半个月。这半个月内最好不要动内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田三忍不住嘀咕,“这大堂主也不知道去哪了?这个关键的时刻不在,真是的。” 整个无影堂,除了封左,没人知道大堂主去哪,以及干什么去了。 有人道:“可以让纯娘她们来帮忙吗?” 叶渺和纯娘并没有来无影堂庆祝,结束后就各自回去了。 封左点点头:“这个自然!百妩无影堂一家。” 小夏小声道:“那要不再将叶三小姐请来?” 田三拍拍脑门,“对哦!二堂主,无影堂叶三小姐有份,不如...” “不行!”封左厉声打断,“这件事的危险不必我说你也清楚,决不能将叶三小姐牵扯进来!” 田三张嘴想说,没等开口,封左道:“这是命令!否则按堂规处理!” 田三:... 二堂主什么都好,就是太固执己见! 不过想想当初的自己,好像也好不到哪去! 田三苦恼不已,这下如何办是好? —— 宁娆是个行动派,说了要跟薛子瑶学功夫,第二天一早便来到薛府。 她爹宁庭忠本来不准她出门的,认为她该在府里好好研习阵法。 后来听说是去薛府,马上改口二话不说同意了。 宁娆很清楚宁庭忠心里的小九九,想让她与薛子瑶打好关系,就算不能拉拢程烁,也不能让程烁站到太子那边。 她心中冷笑一声,心想你这如意算盘可打错了。 薛子瑶见宁娆一早过来,很是高兴。 说了一会话后,好奇问道:“宁娆,你家里不是有武师吗?你为何不请教他们?” 宁娆眸子暗了暗,“我爹不许我学功夫。” “为什么?”薛子瑶瞪大眼,要知武国尚武,不管男子女子只要有天赋皆可习武,除了没钱不能习武的,薛子瑶可没听过哪家不许习武的。 “他怕我动手杀了他那些姨娘。”宁娆淡淡道。 她娘性子软,大哥宁倾风不理后院事,姨娘们个个娇媚手段高超。 为了保护她娘不受欺负,宁娆只能和那些姨娘们斗,被宁庭忠罚过不少次。 小时候她有次大吼着总有一天,要杀光那些姨娘们。 宁庭忠听进去了,便只让她学些基本的骑射,再厉害一些的功夫便不她学。 薛子瑶可怜地看了她一眼,“你家里真复杂。” 薛长言和裴媛夫妻恩爱,薛长言待她如珠似宝,完全就是个女儿奴,所以她根本理解不了宁娆家里的那种状况。 幸好和宁倾风分了,要不然...想想都可怕! 薛子瑶拉起宁娆的手,“走吧,咱们去校场练功去!” 两人换了一身短打来到校场,薛子瑶开始教宁娆功夫。 宁娆很聪明,在听薛子瑶讲了一会后,不时提出疑问,几下便将薛子瑶问倒了。 薛子瑶苦恼道:“怎么办?宁娆,我也回答不了你。以前师傅教我这么练我就这练了,真不知道为什么。” 宁娆有些愧疚,她是喜欢追根究底的性子,“我就随便问问,你说怎么练我跟着练就是了。” 薛子瑶想了想,“要不这样,我去向人请教,再回来教你。” “会不会太麻烦?”宁娆不想给她添麻烦。 “不会!”薛子瑶道:“刚才你问的那些问题,如果我弄懂了,说不定功夫会更上一层。” 所谓温故知新,宁娆想武功想必也是一样,便没说什么。 下午宁娆离开后,薛子瑶去了临安侯府。 叶渺正好从渺风院出来,见到薛子瑶不由道:“薛子瑶,你来找我有事吗?” “渺妹妹。”薛子瑶笑眯眯地挥手,“我不是来找你,是来找叶铭。” “小大哥哥?你找他有什么事?”叶渺疑惑道。 “我来向他请教功夫,回去再教宁娆。” 薛子瑶其实不想找叶铭的,可是想来想去,只有叶铭最合适。 为了新朋友宁娆,她咬牙来了。 “不说了,渺妹妹,我先走了。” 看着薛子瑶远去的背影,叶渺:哎,武功什么的,我也懂啊喂。 —— “卢娘姑娘,后门处有人找你。” 伺候卢娘的小丫鬟,隔着门帘细声细气道。 “知道了,我马上去。”卢娘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整了整发髻衣裳,掀开帘子走出去。 边走心里边好奇,什么人会来找她? 临安侯府的后门刚打开,一个模样猥琐的三十多岁男子突然将头探进来。 “啧啧,卢娘,听说你攀上高枝了,我高扬本来还不信,这下眼见为实,不能不信了!” 卢娘见到男子,大惊失色,急急将他脑袋按出去,身体随之出去反手将门关上,生怕里面的人看到了。 巷子里常年不见阳光,有些阴凉,她靠在门上,手直颤,“你...你怎么会找来这里?” “听人说的,便过来瞧瞧。” 高扬用不正经的眼神,将卢娘打量一番,并伸手触她身上的衣裳,“啧啧,瞧这身绫缎,比当初在楼子里的还要滑,要不少银子吧?” 他眼里露出贪婪的光芒,卢娘挥开他的手,“少动手动脚,现在瞧到了,快走!” 高扬又啧啧道:“卢娘,不管怎么说,你我也算是相好过一场,你就这样对待你的老情人?” 以前高扬是楼子里的打手,卢娘是小有名气的头牌,来找她的人不少,遇上闹事的,都是高扬出手摆平。 后来高扬犯了事被人废了功夫赶走,两人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了。 但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高扬不仅好色,还贪财。 卢娘将荷包里的碎银倒出来,“我就这些银子了,拿了快走!” 高扬将碎银拿过来,面露不满,“就这么点?” 卢娘没好气道:“我在这里只是暂住,哪里来的银子?” 每月月银她自己花些,一些打点下人,能攒下这些不错了。 但高扬怎会信?“听说你是跟了叶二爷是吧?要不将叶二爷喊出来,说道说道咱们以前的事?” 卢娘气得脸都红了,这高扬就是个无赖! 可她哪有银子? 高扬见她不言语,索性无赖地拔高音量,“叶二爷,小人有事求见您...” 后门突然被打开,一道娇柔的少女声音传出,“谁要找二叔?” 高扬眼见一杏衣少女出来,气质娇柔,相貌清丽,如出水芙蓉般,眼睛都直了。 “五小姐!”卢娘急急挡在叶梨面前,生怕高扬说出什么下流话冲撞叶梨,连累她被一起赶走。 “您快进去,这等粗俗之人,千万别污了您的眼!” “哎哟哟,卢娘啊,你现在飞上枝头成凤凰,就嫌咱是大佬粗?以前你我共赴巫山云雨时...呜呜...” 更难听的话还没说完,从里面冲出两个小厮将高扬的嘴堵住。 叶梨小脸一板,“将这人绑起来赶走!以后若出现在侯府附近,直接打走!” “是,五小姐!” 高扬呜呜挣扎,小厮力气大,像拎着小鸡一样将他拎走了。 “谢谢五小姐,对不起五小姐。”卢娘面红耳赤。 叶梨看了她一眼,“卢娘,你是五弟的生母,你的脸面便是临安侯府的脸面,我自不能容外人污你。” “谢谢五小姐。”卢娘感激不已。 “不过卢娘,你也该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一下才是。” 卢娘面上一红,她何尝不想,可是她出身低贱,叶青石根本不同意她成为叶云涛的姨娘。 “事在人为,卢娘。”叶梨说完这句话后转身离去。 事在人为。 卢娘站在那,怔怔想了好一会。 都走到这一步了,总得继续向前才是!她眼里露出斗志的光芒。 没多久,叶梨换了身衣裳,戴着帽帷出了门。 离这里一条街的一个破宅子里,高扬被打得浑身是血。 嘴里因为被塞了布,连求饶声都发不出。 待叶梨来到后,小厮将高扬嘴里的布取出。 高扬像条狗一样,趴在叶梨脚边磕头求饶,“五小姐,是小人嘴贱,小人不该冲撞您,请您原谅小人!” 叶梨厌恶地后退两步,拿出手帕铺在一张凳子上坐下。 “将你知道的卢娘的事情,老老实实地给我说一遍,除了...那些肮脏事!” 高扬哪里敢不说,忙不迭将他知道的,连卢娘哪里有颗痣,以前吃过什么喝过什么,只要记得的,通通颠七倒八地说了。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叶梨突然叫停。 高扬便又说了一遍。 帽帷下的叶梨,先是大吃一惊,接着露出诡异的笑容。 不枉她花心思关注卢娘!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个叶蓉找回来的卢娘,果然有问题! —— 黄昏的时候,叶渺本想去问薛子瑶要不要一起用晚膳,叶铭突然来了。 叶渺心想,他不是在教薛子瑶功夫吗?怎么来她这里来了?难道薛子瑶已经走了? 她还没开口问,叶名突然道:“妹妹,关于武功上我有几个问题不懂,想问问妹妹。” 叶渺:... 宁娆要薛子瑶教她武功,薛子瑶不懂的,宁娆不是直接来问叶铭,而是让薛子瑶问了再教她,这个叶渺理解。 毕竟宁娆虽然和她一起参加了挑战赛,但因为程烁,她们的关系并没有太好。 但薛子瑶向叶铭请教,叶铭没让薛子瑶来问她,反而自己问了再去教... 这就有点让人匪夷所思啊! 叶渺突然想起叶铭本来打算放弃阵法,后来又决定学习,暗中向她请教的事情。 那时候,好像也是几人在一起学习,薛子瑶问了几个问题,叶铭回答不上来,然后... 脑子里灵光一闪。 叶渺眯着眼,围着叶铭转了两圈,用一种审视的眼光,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看得叶铭心里发毛。 “大哥哥,”她幽幽开口,“绿萝,可是你找来的?” 叶铭咳了一声,没有否认。 “呵呵,大哥哥,你这心思,藏得够深啊。” 身后突然传来薛子瑶的声音。 “什么绿萝?什么心思藏得深?”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感谢不生气、159*****666、WeiXin7d03b0d939、sf紫硕、xbby0910、lillian2620、北斗星儿、小家伙呆呆、黄四仙儿、简言之丶的月票! 感谢不生气、爱宝儿08、Vancci的评价票! 正文 三三九、叶铭,你...你...你,先松手再说!(一更) 叶铭顿时浑身僵硬起来。 叶渺看了他一眼,杏眸转了转。 故意拉长语调:“绿萝嘛,就是...” 眼瞧叶铭深沉的脸顿时如龟裂,叶渺话锋一转。 “薛子瑶,我还以为你回去了。” 薛子瑶道:“哦,我本来走到门口了,突然想起还没跟你和叶海道别。” 叶铭神情顿时放松了些,却不知为何,唇微微抿起。 “跟我和二哥哥道别,那大哥哥呢?”叶渺问。 薛子瑶撇撇嘴,“刚才已经跟他道别了。” 还说了谢谢,但这家伙一脸面无表情,像她欠了他银子似的,欠揍得很。 他定是嫌她又烦又蠢! 要不是为了宁娆,她才不愿来找他!薛子瑶心想。 “走了,渺妹妹。”薛子瑶扬了扬手,转身离去。 “再见,薛子瑶。” 目送薛子瑶离开后,叶渺看着一直背对着薛子瑶、身体僵硬的叶铭,意味深长道:“大哥哥,薛子瑶可是个好姑娘,你要是不加把劲,被人追跑了,到时有你哭的。” 叶铭面色不由尴尬起来,咳了一声,“妹妹,有几个武功上的问题想请教你。” “大哥哥请问。” 叶铭便问了几个问题。 叶渺边回答,心里则想着叶铭和薛子瑶的事情。 两个前世不得善终的人,今生各自改变命运,然后走到一起,她其实挺高兴的。 唯一不足的就是,薛子瑶看着半点不知情,叶铭在感情这件事上明显有些被动别扭,不肯直视自己的内心。 或许是因为从不喜欢到不知何时喜欢,态度上有些转变不过来。 那她要不要在中间推波助澜一下呢? 两人対论了一下武功后,到晚膳时间了。 叶云琅方婉柔不在,叶渺便将叶海喊来院子来,三兄妹一起用膳。 用完膳说了一会话消消食,见着叶铭叶海离开后,桃花拿进来一封信。 “小姐,半个时辰前纯娘派人送来的信。” 叶渺将抹手的帕子放到一边,坐下接过信展开。 上面写着无影堂两日后要在落北山庄与天阁约战,封左不让纯娘和田三告诉她,否则按帮规处置。 但事关重大,纯娘和田三暗中商量后,还是违背封左的命令,悄悄给叶渺写了这封信。 希望叶渺能想个办法,即能瞒着封左不让他知道是他们报的信,又能帮帮无影堂度过此劫。 叶渺想了想,让桃花备好纸墨,给乔方子去了一封信。 “桃花,马上让人给乔方子送去。”她将信递给桃花,又道:“若是有乔方子的回信,第一时间给我。” 如果乔方子搞不定,她就要另想办法了。 “知道了,小姐。” 桃花出去后,叶渺洗漱好出来,擦干头发正要上床休息,忽听桃花在外面道:“小姐,五小姐来了。” 叶渺放毛巾的手一顿,这个时候,叶梨来找她做什么? “让她进来。” 珠帘响动,叶渺背对着叶梨,将灯芯拨亮。 她黑发披散下来,如云般堆在后背,身段修长而苗条。 转过来后,一张小脸精致绝美得让人嫉妒。 叶梨自认相貌不输叶蓉,可对着叶渺,她忍不住生出自愧不如的感觉。 “五妹妹,你来找我何事?”叶渺也没看她,径直走到榻边坐下。 叶梨自动走到桌边坐下,手不自觉轻握成拳。 “同江挑战赛的事情,还没恭喜三姐姐。”她勉强笑道。 叶渺淡淡哦了一声,似乎对她迟来的祝贺没什么兴趣,张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五妹妹有话不妨直说。” 叶梨咬了咬唇,鼓足勇气,“三姐姐,不知道你这次去洛北城,听过江州知州这个人没有?” 在从高扬那得知卢娘的秘密后,叶梨很是兴奋了一会,在心里筹划了好多对付叶蓉的法子。 可刚想到叶蓉,立马想到南宫焱,随即想到昨天南宫焱问她的话。 叶梨心情顿时不好起来。 她一点都不想来找叶渺,可是她实在想不出什么拉拢江州知州的法子。 不得已,她只好厚着脸皮来叶渺这里,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办法。 叶梨这一问,叶渺立马明白过来,这是南宫焱在借叶梨试探她。 昨日她说了可用同越国类似的离间计,相信南宫焱已经让幕僚莫越去办此事了。 南宫炎故意问叶梨如何收服江州知州,不是想知道答案,而是想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叶梨幕后之人。 看来南宫焱并不相信她那日所说的,离间越国的计谋与她无关一事。 那叶梨今晚来她这里的事情,现在想必已经传到南宫焱那里去了。 叶渺垂了垂眸子,长长睫毛如帘幕,遮住她眸中所有情绪。 “没听说过。”她道。 叶梨不由失望,她厚着脸皮来此,没想到叶渺连听都没听过。 “那我先告辞了,不打扰三姐姐休息。” “五妹妹慢走。” 叶梨离开后,叶渺将灯吹熄上了床。 明亮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纱窗照进来,屋子里的桌椅如披上一层朦胧的轻纱。 叶渺躺在床上,黑得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上方的纱帐顶。 南宫焱,就算你知道叶梨来了我这里又怎样,你以为我这么轻易会让你猜到吗? 没那么容易!我就是要吊着你,让你反反复复地猜想,到底是不是我! —— 此时二皇子府的书房里还亮着灯。 如叶渺所预计的那样,南宫焱在知道叶梨深夜去找叶渺后,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叶渺就是在背后献计的那个人。 但当叶梨去了不到半刻钟就出来,面上神情明显失望时,南宫焱又产生了怀疑。 是他猜错了,还是叶渺猜到了他在试探她,所以欲擒故纵? 因为想不通这个问题,本该去休息的南宫焱硬是在书房里坐了半个时辰。 叶渺的模样,在他脑子里一遍一遍想起,直到他意识到似乎在这件事上浪费了太多时间,才摇摇头将她的模样从脑子里扔开,起身回去就寝。 此时南宫焱还没意识到,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琢磨得越多,兴趣就会越来越浓。 而他,显然就是那个人。 —— 第二天一早,叶兰出了门。 今儿十六,搬来上京临安侯府已经半个多月了,她必须尽快将账弄平后,交还给方婉柔。 上京的街上比青州还要热闹,一大早就人来人往,马啼声,车轱辘声交织一起。 叶兰费了一会时间才到南街正大街的一间海味铺子,这是临安侯府最挣钱的铺子之一。 掌柜的收了不少好处,现在只需要最后将口径统一,以防方婉柔抽查,这间铺子的账就可以唬弄过去了。 叶兰进去后待了半个时辰后出来,外面太阳开始晒了起来,人则越来越多。 她面上神情却轻松得很,上了马车对着车夫轻松道:“走吧。” 这里是上京人流最旺的一条街,人流如织,车夫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行驶,生怕冲撞了人。 听说上京权贵满街都是,随便拉个人,都能和皇家或世家扯上些关系。 然而不管他如何小心谨慎,还是出了状况。 不知从哪里突然跑出来一个小孩,车夫情急之下一勒缰绳,人是没撞着,马车却翻了。 叶兰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尖叫,街上百姓听到声音,不由围拢过来,指着马车指指点点,或捂嘴轻笑。 皆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没人上前帮忙将马车扶起来。 车夫从地上爬起来后,连忙跑到马车边,焦急地问:“二小姐,您没事吧?” 里面传来叶兰的抽气声,除了手掌有些擦伤,倒没什么大碍。 “我没事,发生了什么事?” 车夫解释了两句后,道:“二小姐,请您先出来。” 叶兰正想出来,外面的议论声突然传进她的耳朵里。 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外面站满了人,她的马车翻了,她只能爬着出去。 那些人,都等着看好戏! 叶兰咬紧唇,不,她不能出去,她不能让人嘲笑! “二小姐?”车夫见她久久不出来,在外焦急喊,“您没事吧二小姐?” 叶兰蹲在里面,一时不知如何时好。 她出来连个丫鬟都没带,不然可以让丫鬟出去找人来。 “快出来啊!”外面围观的人开始起哄。 “是不是撞昏了?车夫,要不你掀帘瞧一瞧?”有人不怀好意道。 车夫是个老实的,听到这话立马就要掀帘。 “不要!”叶兰一声尖叫,引来外面众人哈哈大笑。 叶兰顿时脸涨得通红,屈辱的泪水在眼眶打转。 正在尴尬之际,突然有道略有些耳熟的男声响起,“发生了什么事?” 车夫连忙又说了一遍。 那男声便道:“你们几个,去将马车扶起来。” “是,五公子。” 围在那里的人见没好戏看,发出一声遗憾的声音后,很快便散开了。 马车扶正,叶兰在里面整理好发髻衣衫后,隔着马车感激道:“谢谢公子出手相助。” “叶二小姐?”那男声突然道。 叶兰不由将小窗打开小半,待看清外面男子模样时,发出一声惊呼,“赵公子!?” 赵凌露出温和而爽朗的笑容,“叶二小姐,真是有缘!” 叶兰心口怦怦跳,“刚才的事情,多得赵公子,不然祖父的脸面都要被我丢光了!”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赵凌道:“叶二小姐这是要去哪?” “我办完事正要回去。” “那正好,我恰好要去府上拜访叶二少爷叶三少爷,就由我护送叶二小姐回去吧。” 叶兰惊喜万分,“那太麻烦赵公子了。” “不麻烦,我的荣幸。” 赵凌对车夫说了什么,马车慢慢向前驶去。 隔着小纱窗,叶兰时不时偷偷瞟一眼随着马车前行的男子。 侧面线条锋锐,身姿挺拔,浑身皆带着富家公子的贵气。 叶兰的心脏再一次怦怦跳起来。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 快到中午的时候,乔方子来信,说事情已经搞定了。 叶渺露出满意的笑容,正想去看看叶铭教薛子瑶教得如何,桃花在外面道:“小姐,赵公子来了。” 赵凌? 叶渺走出去,赵凌对她拱手道:“我在外面碰到叶二小姐,她出了点事,我送她回来,正好想起一事,顺便来问问叶三小姐。” “赵公子请说。”叶渺道。 “关于昌贞阵社的事情,叶三小姐考虑得如何了?” 一般来说,谁介绍的,就会被默认为是那一派的人。 看来太子拉拢之心明显,赵凌才会三番两次亲自上门来问这件事情。 叶渺想了想,“三天后我去昌贞阵社如何?” 赵凌露出不易察觉的喜色,“那我三日后在昌贞阵社等着叶三小姐。” 两人说了一会话后,赵凌便离开了。 —— 校场上,叶铭瞧着薛子瑶出剑的姿势,忍不住皱起眉头。 “力气使错了,腰部用力。” 薛子瑶收剑,再刺,还是不到位。 叶铭用手中木剑拍向她的腰,“这里用力,再来!” 薛子瑶怕痒,被他一拍,一哆嗦脚下不稳,整个人向旁边歪倒。 她双眼一闭,心中大叫:完!要丢脸了! 随即手腕被人捏住,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幽幽香气直钻鼻中,漂亮完美的蝴蝶骨一闪而过,那晚的感觉浮现,叶铭浑身僵硬。 薛子瑶一睁眼,便看到叶铭隐忍的神情,以及微微发红的脸。 她怔了怔,下意识伸手去碰叶铭的额头,“叶铭,你是不是发烧了?” 手还没碰到,被人大力打开,头顶上方传来暗沉压抑的低吼,“别碰我!” 他手下力度没控制好,薛子瑶手被打痛,有些生气道:“叶铭,我知道你嫌我又蠢又笨,看在渺妹妹的面子才勉强教我!我不用你教了,我去找叶海教!” 哼,又不是只有你一人功夫好!再不济她去找沈狼!找乔河! 她转身就走,刚刚被甩开的手腕,再次被人捏住。 神情莫测的男子,将她突然拉近,眸色沉沉地盯着她。 “薛子瑶,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招惹我?” 别招惹他?薛子瑶莫名觉得这话有些耳熟悉。 可两人靠得有些近,呼吸纠缠,让她很不自在。 只觉得脑子发懵,心跳加快,完全没法思考。 “叶铭,你...你...你,先松手再说!” 正文 三百四、对付天阁,反转!(二更) 男子却只狠狠盯着她,眸色越来越深,深不见底。 似在极力克制,又不知在隐忍什么。 捏着薛子瑶的手腕越发用力,不知是想推开她,还是想拉近她。 薛子瑶突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对危险的本能直觉,让她突然用力一甩手。 居然,挣脱了! 薛子瑶楞了楞,瞅着叶铭似乎要再伸手。 猛的转身,跑了。 身后的眸光如影随行,薛子瑶有种被猎物盯上的感觉。 他该不会是气到想打她吧? 这一想,薛子瑶脚下跑得越发快了。 叶渺送走赵凌来到校场的时候,发现校场上只叶铭一人站在那里。 双手紧握成拳,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似乎在竭力克制什么。 她好奇地走过去,“大哥哥,薛子瑶呢?” “走了。” “嗯?”不跟她打招呼就走?这可不太像薛子瑶的作风。 叶渺还想再问,叶铭突然转身走开,留给她一个僵硬的背影。 叶渺:… 她站在校场中央,烈日当空,觉得自己有点被晒懵了。 —— 第二天早上,宁娆来找薛子瑶,薛子瑶眼神闪躲,支支吾吾。 “对不起宁娆,昨天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去了一会就回来了,你问的问题,我还没来得及问。” “没关系。”宁娆道:“你没事吧?” “没事,休息了一晚上,已经好了。” 宁娆看她面色倒是还好,就是神情有些憔悴,似乎没休息好,“要不你好好休息两天,我过几天再来。” “不用了。”薛子瑶连忙拉住她,“要不这样,我们一起去临安侯府,有什么不懂的,你直接问...叶铭。我在中间传来传去的,只怕有些传得不到位,反而耽误了你。” 昨儿回来后,薛子瑶将叶铭奇怪的举动想了又想,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然后一想到以后还要单独面对他,不知为何就有些怯场,于是想了整晚,决定说服宁娆,让她自己去问叶铭。 这样她不用做中间人,就不用单独对着叶铭了。 宁娆听后沉默不语。 薛子瑶明白她的想法,道:“宁娆,还有不到半月就要去学院了,只怕到时候我没有这么多时间教你。” 去了学院,各有各的学业,剩余的个人时间便少,若还像现在这样,她问薛子瑶,薛子瑶再问叶铭,确实太浪费时间。 宁娆还有些犹豫,薛子瑶道:“如果你想继续练武,不如提早放开心扉。以后去了学院,咱们可以和叶海几个,闲暇时一起练武。” 宁娆想起那日在太子别院受到的屈辱,终于点头应下了。 两人一起去到临安侯府。 校场上只有叶铭一人在练功,不见叶海。 薛子瑶清咳一声,叶铭听到声音,便收了剑站在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薛子瑶心里一阵发怵,拉着宁娆的手不自觉用力。 也不太敢看叶铭,左顾右盼的,“叶...叶铭,我怕在中间传不好,便将宁娆带来了,让她有问题直接问你。” 说完将宁娆往前一推,“宁娆,你有问题就问,我先去找渺妹妹,跟她说一声我们来了。” 宁娆嗯了一声。 薛子瑶不敢看叶铭什么表情,低着头转身就跑了。 宁娆跟叶铭打交道不多,现在一人面对他也有些尴尬,“叶铭,麻烦你了。” 叶铭点点头,没说什么,道了句“稍等片刻”,然后走到校场边招来一个小厮,不知低声说了句什么后才返回。 “宁娆,开始吧。” 宁娆便将这两天武功上的困惑说出来,叶铭听了,略作思考一一解答。 正说着,后面响起响亮的声音,“大哥,你找我?” 宁娆眉心一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耳边响起叶铭的声音,“宁娆,我有事要失陪一下,让阿海先教你。” 他回头朝叶海勾手指头,“阿海,过来。” 叶海在看到宁娆的瞬间,下意识就将头抬起,看天。 叶铭看了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阿海,你先教一下宁娆功夫。” 叶海啊了一声,来不及反对,叶铭已经走了。 叶海只好抬头,继续看天。 宁娆学他的样子,抬头看了看天空。 蔚蓝的天空上飘着朵朵白云,看着心情很舒畅。 但...看久了也没什么看头。 宁娆收回眼光,问:“你在看什么?” 叶海支吾,“没看什么。” “没什么你还看这么久,脖子不累?” “累。”叶海老实道。 宁娆无语,“累你不会不看吗?” 叶海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便将头放平。 这脑袋一摆正,眸光就不由自主瞟到宁娆心口。 “药没效吗?”他小声嘀咕。 宁娆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叶海飞快指了一下她前面,“那里,还没消肿。” 宁娆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怒火蹭蹭地烧起来。 这个无耻之徒!故意占她便宜是不是? 她忍不住想冲叶海发火,可抬头看叶海傻不楞登的样子,分明什么都不懂! 跟个傻子较什么劲!? 宁娆翻个白眼,没好气地道:“没那么快!” 她才十五岁,起码还要过十几年才会缩水! 叶海哦了一声,心想要找个时间告诉妹妹,她配的药效果不太好。 宁娆见他傻楞楞地站在那,心底的气又冒出来了。 “喂,你教不教?不教我走了!”她语气很冲地道。 叶海也不生气,嘴一咧,“教!” —— 落北山庄,一个闲置的私人山庄。 平时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个人,今儿一下子就来了好几十号人。 两边皆穿黑衣,不过一边衣襟上绣着黑白八卦图,一个边绣着黑色的云纹。 为首两人,一人是封左,一人是叶渺几次三番见过,却不知名字的成瑞。 封左是第一次见到成瑞,这个天阁阁主是两年前新上任的。 他不由在心里暗暗惊讶成瑞的年轻,不过二十五左右,精光内敛,气度不凡。 “在下无影堂二堂主封左。”封左拱手不卑不亢的自我介绍。 成瑞淡淡看了他一眼,“贵堂似乎有点瞧不起人!” “成阁主这是何意?” “那日约的是贵堂负责人。” 封左道:“大堂主外出,堂内一切事务皆由在下全权负责。” “是吗?”成瑞微微一笑,笑里带着三分霸气,“我只怕你负不起这个责!” 封左面色微变,“成阁主这是何意?” “我要灭了你无影堂,你负得起?” 这话一出,无影堂众人皆怒目相视。 封左隐忍道:“不知我无影堂与贵阁有何深仇大恨,贵阁要灭我无影堂?” 成瑞漫不经心道:“我天阁想在上京打开名声,取代你无影堂,是最快的办法。” “只怕成阁主没这个本事!”封左双眸一眯,沉声道。 成瑞唇角勾起,“今日一试,二堂主便知我成某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抬起手,手指正要弯下做出动手的信号,突然一道空灵绵软的声音传来。 “今儿个好热闹呀!” 田三和纯娘面色一喜,紧绷的神色松下来不少。 封左则死死皱紧眉头。 成瑞巡声望去,只见一名穿着浅藕色夏裙的少女,袅袅娜娜的从不远处信步走来。 微风吹动她的裙角,象波浪一样在她脚边起伏。 乌黑秀发在空中飘扬,偶有两缕从她白皙绝美的脸上飘过。 她嘴角噙着笑,一双黑眸如被水洗过般,眉宇间桀骜自信。 只是这样含笑走着,便有一股从容自信的强大气场萦绕身边。 成瑞眸子一紧,“是你?” 叶渺唇边笑容亦有几分凝固,面露惊讶,“是你?” 她没想到天阁阁主,居然是成瑞。 “在下成瑞。”成瑞自报姓名,“叶三小姐,好久不见。” 也不是很久,前不久在地下城才见过,后来我看到你几次,你没看到我!叶渺心想。 她压下心中惊诧,笑容满面,“既然是熟人,那一切就好说了。” “叶三小姐什么意思?”成瑞看了看封左等人,“你是他们请来的说客?” 封左横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田三与纯娘一眼。 他们不知道叶渺居然会认识成瑞!而且是在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认识的! “说客嘛,谈不上。不过恰好我都认识,不想在我的地盘上,闹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你的地盘?”成瑞微微挑眉,封左几人亦是疑惑不已。 “这落北山庄,前几天我买下了,今日心血来潮来看看,结果就碰到各位在此。” 之前让乔方子办的事情,就是买下落北山庄。 封左:...为了不让田三和纯娘受堂规处罚,这叶三小姐,也是费煞苦心了! 不过一个山庄说买就买,这没有半点投资意识,可不是什么好事!世子爷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他正想着,耳边响起成瑞的声音,“若是别的事情,我倒是愿意给叶三小姐一个面子,不过今日...抱歉了!” 成瑞一伸手,立马有四人跃到他身边,站成阵形。 封左神情一凛,暗中打个手势,示意田三等人准备动手。 叶渺叹口气,“成阁主,这是非要动手不可?” “上次叶三小姐破了天罗地网阵,我就一直想与叶三小姐切磋切磋,不如就趁今日如何?” “输了便退出?”叶渺道。 成瑞笑了笑,“叶三小姐看来很自信的样子。” “我其实真不想跟你动手,”叶渺道:“怕你们到时候说我欺负你们。” 成瑞哈哈大笑,“叶三小姐口气不小啊。” “真要动手?” “千真万确。” 叶渺叹口气,“那就来吧。” 她从容走向成瑞几人,手中也无剑,也没运气护身。 封左大惊,正要上前,田三突然从后面拉住他,“二堂主,别上去添乱!” 封左:... 他添乱?封左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在无影堂里,大堂主不在的情况下,他的功夫便是第一,结果田三说什么。 别上去添乱? 田三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封左正要甩开袖子,突然无影堂的兄弟们发出阵阵抽气声。 他心中一惊,连忙回头,只见场中五道黑影像一团深渊里的黑色浓雾,将那抹象征光亮的浅藕色围在中间。 看似要将光亮吞噬,却反被那光亮拨云见雾。 封左一时有些错乱。 他功夫好,别人看得眼花缭乱,他却能看清双方一招一式。 只见叶渺手执匕首,招招凌厉,每次出手皆狠准攻击对方武阵最薄弱之处,逼得对方手忙脚乱。 封左脸上突然火辣辣地热起来,所以田三和纯娘没说错,而是他自己一直以来猜错了!? 在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成瑞和四人突然退开。 只见他面上神情震惊不已,盯着叶渺喃喃吐出几个字,“叶寻欢?” 上次在地下城,成瑞带着四人,被红衣彼岸花面具的男子破了他们的阵,最后被逼离开。 这次叶渺一出手,类似的武功,以及对阵法破绽精准的判断,让成瑞一下子就想到了叶寻欢。 叶渺收回手,两手一摊无奈道:“我说过怕你们到时候说我欺负你们。是你非要动手的!” 成瑞面色一黑,我若知道你就是那个叶寻欢,我会动手打自己的脸? 他咬咬牙,手一招,“走!” 就在所有天阁的人准备撤退时,四周突然涌出近两百蒙面黑衣人。 手持强弩,将所有人围在中间。 为首一人对着成瑞冷冷道:“上次成阁主中途突然退出,主子很不高兴。这次若成阁主还想像上次一样退出,主子说了,收了银子就得办事,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 竟是逼着成瑞一定要对付无影堂的人,否则连他一起格杀勿论! 成瑞面色铁青。 封左几人面色大变,叶渺也暗暗皱起眉头。 这群黑衣人,让她想到了两年前薛子星得救那晚,刺杀程烁的那群黑衣人。 像蝗虫一样,源源不绝。 她可以用有限的条件摆个阵,将封左几人护起来,但对方这次用的是强弩,杀伤力比弓箭厉害十倍以上,只怕一般的阵法抵挡不住。 最关键的是,现在出现的只是两百持强弩的人,那些擅长各种武阵的人还没现身。 若是现身,只怕这里除了少数几人,大部分都要葬身于此! “成阁主,想好了没?” 成瑞眯起眸子,答应了,“好!收了银子就办事!” 这下无影堂处境更危险了。 本来几十个天阁的人,他们都没把握对付,现在还加上二百个手持强弩的黑衣人。 分明只有死路一条! 黑衣人一扬手,亮铮铮的强弩,齐齐对准无影堂所有人!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感谢weyfen的钻石! 感谢天使狐狸、北斗星儿、千门酒、Meganlee、luci19、135*****386、lanhua999的月票! 感谢lanhua999的评价票! 正文 三四一、程烁的真实身份!(为第一个会元大人小家伙呆呆的加更) 就在黑衣人的手,要强势放下的瞬间,一道清亮而独特的嗓音,懒洋洋的响起,让所有人面色均为之一变。 “想动本世子的人,经过本世子同意了吗?” 不远处的青石道上,缓缓走来两道身形。 前面一人身形挺拔,一身眼熟的宝蓝色锦服,步态肆意,形走间都带着张扬之态。 样貌俊美秾丽,星眸半敛,面上神情似笑非笑。 如一道阳光,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正是平南王世子程烁。 他身旁一人,一身发白的灰色布衣短打,五十左右,头发半白,满脸皱纹,肤色黝黑。 头上一根竹簪子,像个再普通寻常不过的老农。 然而跟在如骄阳般的程烁身边,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那泰然自若的气度,比之程烁,竟是半点不逊色。 无影堂的人惊喜道:“程世子!大堂主!” 原来那老者,就是传言能知过去预未来的无影堂大堂主,乌布。 封左及田三纯娘三人,见到两人,又惊喜又担心。 惊喜的是,两人的出现,如同给无影堂的人打了一剂强心针。 担心的是,程烁的伤势。 黑衣人吃了一惊,见只有两人,不由嗤笑一声,“就你们两人?” 他身旁左边一人更是两眼放光,压低声音道:“统领,这是个好机会。” 杀了程烁的好机会! “他伤势未愈。”这个他,指的是程烁。 受了伤又动不得内力的程烁,无异一只纸老虎。 右边一人兴奋低吼,“统领,一次全解决,咱们就立了大功了!” 杀了程烁,灭了无影堂,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身后那些手持重弩的黑衣人,以及蛰伏在暗处的其他黑衣人,似乎也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个个蠢蠢欲动。 面对黑衣人的嗤笑,以及看猎物般的眼神,程烁嚣张的大笑起来,“对付你们这群宵小,两人足矣!” 那笑声如水波纹一样,向四周涌开,前面的黑衣人感受到气流的震动,不由面色一变。 叶渺看着他略微发白的唇色,皱紧眉头,这家伙擅动内力,不要命了吗? “不是说受伤了吗?”有人低声问。 这内力,可不像受了伤的样子。 “怕什么?咱们几百人,他们不过几十人。”另一人道:“就算他恢复了,也决不可能马上恢复到以前的功力。” 是了,虽然程烁哪怕只有五成的功力依然很可怕,但他们人多,拖都能将他拖死! 空气中死亡的气息再次凝聚。 为首的黑衣人扬起左手,食指正要弯曲,突然一名黑衣人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进来。 “报告统领,官兵来了!” 黑衣人的手停在半空中,似被人点了穴道般,久久没法动弹。 “官兵?”他完全懵了。 向来江湖恩怨,江湖规矩解决,没人愿意跟官兵扯上关系。 毕竟这里的人,哪个手上没那么两三条不清不楚的人命? 程烁捻了捻手指,漫不经心道:“你们既然查到无影堂是本世子的,难道忘了上京府尹薛长言,是本世子的堂姨父吗?” 黑衣人面色剧变。 谁都知道薛长言是程烁的堂姨父,可谁会想到,他会让官府势力插手江湖事? “怎么办?”旁边人焦急问道。 有人不甘心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没了,双眼腥红,“管他什么薛长言薛短言,全都杀了!” 为首黑衣人露在外的双眸闪烁不断。 他亦不甘心,可是,在天子脚下诛杀朝廷官兵,那可是谋逆的死罪! 一旦这件事情泄露半点风声,他们所有人,包括他们的主子,都必死无疑! 哪个不要命的敢冒这种风险?关键又不是一两个官兵,起码几百人! 前前后后权衡利弊后,黑衣人一咬牙,不甘心道:“走!” 如潮水般的黑衣蒙面人训练有素地离去,如退潮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空气,一下子变得清新起来。 无影堂的人还没完全缓过神来,成瑞一招手,几十个天阁的人,如那些黑衣蒙面人一般,转眼便不见踪影。 一场恶斗,还没开始,就这样结束了。 虽然没动手,然而大部分人,却浑身衣裳湿透,犹如经历了一场大战! 如今危机一解除,有人受不住,面色苍白地坐在地上。 程烁的眸子就这么轻飘飘一转,转到叶渺身上,再也不移开。 叶渺神情复杂地走到他面前,“你身体还好吗?” 话落,眼前男子突然往她肩上一靠,脸窝在她脖颈处,嘟哝道:“不好,浑身无力,给我靠靠。” 那气息让她极不舒服,叶渺伸手想将他推开,却在触到他的手时停下了。 那手极凉,像冰一样。 叶渺趁势替他把了把脉,面色一变,“你...” 那脉时缓时急,时强时弱,竟是让叶渺分辩不出到底有多严重,却又知道绝不是好现象。 “用药调理着,不能运气。”他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脖子,几乎贴在上面,撒娇,“喵喵,我现在是个废人,你要保护我。” “那你还来这?”叶渺没好气道,“还敢随便运气?” “因为你在啊。”程烁理直气壮道,“我怎么能让别人欺负我的女人?” 叶渺:... 早在程烁靠在她肩上的瞬间,无影堂的人已经识趣相继离去。 偌大的落北山庄,如今只剩下两人。 叶渺扶着也不知是真没力还是装没力的程烁,走到一亭子里坐下。 程烁也不规矩坐着,依然将头靠在她肩上。 叶渺没将他推开,而是沉默了一会后,幽幽道:“程烁,你到底是谁?” “你未来夫君!”肩上的男子毫不犹豫道。 叶渺不理会他的贫嘴,看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大树上,翠绿的枝叶在阳光下反射着星星点点的光芒,眸光迷离。 “先是两年前,赵国公倾全部之力诛杀你。现在是同二皇子合计,请天阁来毁你无影堂,逼你现身。” “太子和二皇子,自出生起就水火不容的两个人,这两年为了皇位之争,更是斗得你死我活,现在居然会联手来对付你!” “说明你的存在,或者你的身份,严重威胁到他们的地位,他们才会选择联手!” “程烁,你到底是谁?” 叶渺似喃喃自语问着,思绪却已经飘散开。 两年半年,背后是赵国公的九重门,派出会七星阵法的人,先是暗杀叶云琅,接着是薛长言。 后来薛长言调进上京,叶云琅立功调进上京,叶青石以她和叶铭叶海在挑战赛上夺头名这样不可思议的理由,被调进了上京。 他们,都与平南王交好。 还有更多的,不是太子和二皇子一派的人,似乎在这两年里也发生不少变动,只是她之前从未多想,未曾留意。 还有无影堂里她见过的和没见过的血龙暗影... 其实一切已经很明显了。 “程烁,你是皇上的儿子吗?”叶渺不禁还是问了出来。 “不愧是我的喵喵啊,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确实是皇室中人。” 男子靠在她肩头,漫不经心地低语,“不过,我不是皇上的儿子。” “我是他的皇弟。” “他想我继承他的皇位。” —— “大护法,对不起,属下失败了。” 躺在藤椅上晃动的老者,听到这话后,抚着大拇指上银色戒指的右手顿了顿,眼珠子微动,却是没有睁开眼。 “上次是因为一个叫叶寻欢的男子出现,这次呢?什么原因?” 成瑞单膝跪在地上,“回大护法,这次,叶寻欢又出现了。” 大护法眉心动了动,在听到下面一句话后,猛然睁开浑浊的老眼。 “那叶寻欢,即是叶三小姐。” “叶云琅那个女儿就是叶寻欢!?”若不是大护法定力好,只怕要当场失态。 “正是。破了天罗地网阵,在地下城武阵阁破了属下武阵的,正是叶三小姐叶渺!” 大护法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不知是羡慕还是轻蔑的声音,“他倒是生了个好女儿。” “属下办事不力,请大护法降罪。” “去领三十鞭子。”大护法面无表情道。 “是,大护法。” 成瑞离开后,大护法右手覆在左手背上,无意识地敲了好一会。 最后,手指停下,轻轻打了个响指。 一个黑衣人自暗处跃出。 “去传个信,我要见她。” —— 叶渺听到那个消息后,不知怎么离开落北山庄,回到临安侯府的。 浑浑噩噩的,听到桃花说了声,“小姐回来了?要不要给老爷夫人去请安?” 叶渺这才回了几分神,“阿爹阿娘今晚这么早就回来了?” 前几天他们总是天黑好久以后才回来。 叶渺已经两天没见过他们了。 她微微敛住心神,往柏来院走去。 临安侯府各个院子的名字,依然同青州临安侯府一样。 只除了那个发生三次大火的富贵院,如同在那里消失的几条人命一样,永远地消失了。 柏来院里只有叶云琅,不见方婉柔。 “女儿给阿爹请安。”叶渺左顾右盼,“阿娘呢?” 叶云琅嘘了一声,“你阿娘有些不舒服,早早睡下了。” “不舒服吗?女儿进去给她瞧瞧。”叶渺急急地想往里面走去。 叶云琅拦住她,神情略有些不自在,“喵喵,你娘没事,就是这几天累得慌,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这些日子天天早出晚归的,以方婉柔的身子确实有些吃不消。 叶渺不疑有他,“若是阿娘不舒服,阿爹随时让人去找女儿。女儿现在医术不差的。”她认真道。 叶云琅心不在蔫地应了一声,“知道了。明儿阿爹阿娘和你们祖父都不出去,到时候好好聚在一起说说话。” “女儿知道了,女儿先告退,阿爹也早些休息。” 叶渺自己心里搁着事,也没多想,告辞离开了。 —— 夜籁俱寂,整个上京城全都进入沉睡中。 如水的月色下,一名身形纤瘦的青衣女子,戴着黑色薄纱帽帷,在一黑衣人带领下,在暗巷中穿梭。 转眼,两人来到一处门前有颗大柏树的宅子前。 门前檐下的灯笼被夜风吹动,摇摇晃晃地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带路的人上前敲门,有节奏的三长三短。 门很快打开,没人露面,也没人询问,似乎早料到会有人来一般。 那人带着青衣女子往里面走去。 穿过曲折长廊,越过两个院门,来到一处古朴大气的院子里。 中间一间屋子里点着灯,透过薄薄的纱窗,隐约可见有人躺在藤椅上,轻轻摇晃着。 带路的人,作了个请的手势,随后向后一跃,悄无声息地隐于暗处。 青衣女子上前敲了敲门,藤椅停下,有人下了地朝门口走来。 吱呀一声,门打开。 一张皱巴巴的老脸,暴露在清冷皎洁的月光下。 只见他老眼内精光一闪,随即隐去,拱手恭敬道:“见过副使大人。” “大护法不必多礼。”青衣女子信步走入屋中,径直坐在上首。 她将黑纱帽帷取下随手放在桌上,露出一张熟悉的柔弱脸庞,带着些许疲惫之色。 “大护法深夜找我前来,有何要事?” ------题外话------ 加更了,惊喜不~~哈哈哈!!! 正文 三四二、看不出你这小丫头还挺凶(一更) 大护法不疾不徐在下首坐下。 桌上放着刚上来没多久的茶,此时温度正好。 他随手倒了一杯茶,往前一推。 作了个请的手势,然后道: “我要恭喜副使大人,生了个好女儿。” 青衣女子那张柔弱的脸抬起,赫然竟是方婉柔。 她苍白的手指头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垂下的眸子敛住眸中疑色。 心中暗道:喵喵这丫头,又做了什么事了? 啜了一小口,她赞道:“大护法的茶,一如既往的好。” 放下茶盏,方婉柔神情自然的回复大护法刚才的话,“我的女儿,自然是优秀的。” 大护法正喝茶的手顿了顿,随即抬起眸子,一双锐利的老眼,盯着方婉柔眼,露出意味不明的神情。 “是副使大人您的女儿吗?” “大护法这话是什么意思?”方婉柔平静与大护法对视,眸中不见任何慌乱与情绪。 “副使大人的女儿,临安侯府叶三小姐,今年二月,根据成珏留下的一块带血的帕子,在大雨毁灭一切证据的前提下,两天找到了我们的分据点,破了我的天罗地网阵,救走了副使大人的一对双生子。” 方婉柔面色微变,三月初叶青石去陈留的信中,隐约提过叶铭叶海失踪的事情,但说一切都是误会有惊无险。 她和叶云琅便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没想到居然是被大护法的人带走了。 不过更让她惊讶的是,喵喵居然破了大护法的天罗地网阵? 她不懂阵法,却也知那个阵是何等的厉害! “上个月底,叶三小姐女扮男装,在洛北地下城武阵阁,破了由成瑞带头,我亲自训练出来的武阵。” “今天,叶三小姐出现在落北山庄,与无影堂的人一起,对付天阁。” 大护法每说一样,方婉柔的心跳便加快两分。 等大护法说完,她只觉得耳边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原本以为在同江挑战赛上,喵喵先是临时改变阵法夺得头名,后临危上阵夺得兵法挑战赛胜利的事情,已经够让人惊讶了。 没想到,这只是冰山一角。 这丫头暗中做的事情,才是真的吓死人! 不过方婉柔仅在最初时面色变了变,后面一切皆同寻常,似乎早就知情的样子。 “副使大人您蕙质兰心,聪慧过人,智谋无双,但您的身体从娘胎出来便有所亏欠,能和叶护法生出叶二少爷这样资质的已属不易。至于叶三小姐,某些方面似乎与副使大人您并不相像。” “比如阵法,比如武阵。”大护法意有所指。 方婉柔平静的笑了笑,语气里染上不经意的锋锐,“我的女儿,难道我还会认错?” “就像你们成家一样,世代谨守本份,安份守己,不也出了大护法您这样有野心有抱负的?难道单凭这点,就判断您不是成家人了?” 大护法神情微顿。 眼前女子身体孱弱,没有半点功夫,只要稍微有些功夫的,都可以一根手指头碾死她。 然而大护法从来不敢看轻她。 就像现在这样,她只需几句话,便可扭转乾坤。 “副使大人,是我思虑不周。”大护法道:“听说叶三小姐与程世子关系匪浅,希望副使大人,还记得门里的规矩。” “如同大护法记得自己的本份一样,我从不敢忘。” 方婉柔将帽帷往头上一戴,“夜深了,大护法早些歇息。” “副使大人慢走。” 走出屋外,带她来的人,已恭敬地侯在门外不远处。 “走吧。”她淡淡道。 那人恭敬行了个礼,在前面带路。 走出宅子,正要穿入暗巷,方婉柔道:“我识路,你回去吧。” 那人不敢反对,如烟般迅速消失。 方婉柔向前走了些距离,轻轻扬了扬手。 有一人突然出现在月夜下。 “请二护法前来上京。” 那人颔首低低应了声是,随即双臂一展,像鸟儿一样消失在天际里。 方婉柔站在月色下,不禁抬头看了眼半空中皎洁的明月。 眼看着不知何时吹来乌云,月儿隐藏在后面,整个大地瞬间陷入黑暗。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看来终究还是要变天了。 —— 被盛夏烈日暴晒了几天的上京,今日终于见了阴,且难得的刮起了风,空气中的烦躁顿时消散不少。 叶渺昨晚睡得不甚安稳,反反复复的似在做梦,又似乎只是在想事情。 天刚刚亮,她便早早起了床,免得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随意吃了几口桃花端来的早膳后,叶渺看着天色差不多了,想着叶云琅夫妇应该起了,便前往柏来院。 随知那里的丫鬟告诉她,叶云琅方婉柔一大早有事出去了,说是什么孙大人昨晚下的急帖,因为要去的地方比较远,所以一大早就出发了。 叶渺有些奇怪,再细问丫鬟也不知详情,多的便不知道了。 她便转身往荣华院走去。 原本今日该在家休息的叶青石也不在,也是一大早就被人喊出去了。 叶渺正疑惑着,叶管家匆匆而来,看到她松口气,“三小姐,看到您实在太好了!程世子来了!” 程烁来了?叶渺心中先是有些惊讶,随即有股怒火升起来。 不是要在家里好好休养吗?一大早跑来这里做什么?不要命了吗? 她提起裙摆往会客厅大步走去。 还没到,便见熟悉的宝蓝色身影在门口走来走去,见到她,面上不禁露出欢喜的笑容。 叶渺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 怒气冲冲道:“程烁,你不在家好好养伤,跑来这里做什么!?” 程烁张大嘴,眼角奇怪的抽动。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快给我回去!否则以后休想踏入临安侯府半步!” 程烁似被呛道,忍不住咳了两声。 叶渺瞧着更是来火,都这个鬼样子了,还敢从王府里偷跑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要他的命吗? 她正要再发火,突然有道含笑而威严的声音,从会客厅里飘出来。 “看不出你这小丫头还挺凶。” 听到那声音,叶渺吓了一大跳。 程烁无奈地看她一眼,走到一边。 瞬间,里面两人便出现在叶渺视线里。 一人穿着紫色华服,又手背在背后,面色白净,五官线条柔和,唇色略白,有点病态的白。 似乎大病初愈,又似乎久病未愈。 一双略带威严的天子之眸,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叶渺。 正是当今皇上景隆帝。 叶渺第一次大白天这么近距离地看到皇上,在看到他面色后,心里咯噔一下。 另一人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大太监胡公公,此时正张大嘴,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 怎么也是跟在皇上身边见过大世面的,用得着这么惊讶吗?叶渺在心中嘀咕,然后狠狠瞪了一眼程烁。 皇上来这了,你不会吱一声吗?瞧她刚才那副凶巴巴的模样,全都被皇上瞧去了。 想到这,叶渺不禁面色有些发热,在心里将程烁骂了个狗血淋头。 程烁摊手表示无辜:我刚才不停使眼色,是你自己看不懂。 “小女见过皇上。”叶渺跪在地上道。 “起来吧,不必多礼。”皇上温和道:“朕在宫里闷得慌,出来走走,不要紧张,随意就好。” 叶渺站起来,恭敬垂首,“是,皇上。” “听阿烁说,你小名叫喵喵,朕可以喊你喵喵吗?” 或许皇上的语气太温和,叶渺将自己刚才的凶样自动抹杀掉,放松下来,“小女的荣幸。” “喵喵,既然你知道了阿烁的身份,以后要好好管管他。就像刚才那样,该凶就凶,免得他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叶渺面上一热,刚刚放松的心又吊了起来。 同时心里又复杂万分,看来前世程烁不明不白死去,或许是跟皇位之争有关。 “喵喵啊~” 叶渺低着头,不敢抬头,“是,皇上。” “能不能让人上点茶水?朕有点渴了。” 叶渺:... 皇上来家里坐客,忘给皇上上茶水的,她只怕是第一人。 叶渺面红耳赤地应了一声,快速离开去到渺风院,让桃花准备茶水点心。 看着她仓惶离开的样子,皇上若有所思,“阿烁,朕是不是吓着她了?” “皇上您才知道?”程烁懒洋洋道。 “不过朕瞧她胆子挺大,虎父无犬女。”皇上笑道:“你眼光不错。” “那当然。”程烁傲娇地扬起下巴,皇上笑骂了一句“臭小子,瞧把你得瑟的。” 笑声未断,突然咳了两声,程烁眸中不禁露出担心神色,嘴上却漫不经心道:“身体不好就好好在宫里休养,干嘛非要跑过来吓我的喵喵。” “这话该朕说你!”皇上瞪他一眼,“身体不好就在府里好好调养,巴巴的跟着朕跑来做什么?还怕朕吃了你媳妇儿不成?” 程烁小声嘟哝了两句,也不知说了什么,正好叶渺端着茶水点心来了。 胡公公伸手接过茶壶给皇上倒茶,皇上拦住了,含笑道:“朕想喵喵亲手给朕斟茶。” 这话也没什么毛病,叶渺却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别处。 新婚夫妇,第二天早上都要给双亲至亲敬茶... 她面上热起来,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给皇上倒了杯茶,“皇上,请慢用。” “喵喵~我也要~”某人看了吃味。 叶渺给了他一记飞刀,程烁委屈扁嘴,“我受伤了,没力。” 叶渺额头突突跳,恨不得上前踹他两脚。 皇上也有些受不了他的腻歪,清咳一声,随手拿了块糕点放入嘴中。 一试之下,双眼一亮,赞道:“这糕点不错,胡公公,赏!” 胡公公神情不知怎的激动起来,“叶三小姐,快让人出来谢恩!” 叶渺正要去喊桃花,皇上摆摆手,“不用了,出来够久了,朕该回去了。” “恭送皇上。” 直到程烁和皇上走后,叶渺心里还在怦怦跳。 在今日皇上来亲口承认了以后,她脑子里越发乱起来。 皇上有五个皇子,不算程烁,有四个皇弟,他为何非要将皇位让给程烁? 还有五王爷南宫妄,他可知道程烁是他的皇弟? 再想着,叶渺便想到了赵国公宁国公身上,以及他们请来的天阁阁主成瑞。 她记得成瑞之前带走叶铭叶海时,腰带上绣着的是一条蛇和刀的标识,然而天阁的标识是黑色云纹。 说明成瑞还有另一重没人知道的身份。 那是什么身份呢? 他故意不穿天阁的衣裳,故意将那个蛇和刀的标识让无涯堂的人看到,又有什么意图? 这一切,是否又跟程烁的身份有关? 叶渺只觉得脑子越来越乱,直到桃花前来将她喊醒。 “小姐,今天是去昌贞阵社的日子,还记得吗?” 哦是了,她跟赵凌约好,今天去昌贞阵社。 叶渺将那些思绪抛到脑后,敛住心神出了门。 —— 二皇子府。 “二皇子。”书房外响起紧急地敲门声。 南宫焱将手中的公文放下,不疾不徐道:“进来。” 进来的是幕僚莫越,只见他面上神情焦急不已,“二皇子,江州刚刚传来消息,江州罗知州昨日投靠了太子。” “什么!?”南宫焱面色一变,“不是进行得好好的吗?为什么罗知州突然作了决定?” 莫越惭愧地低下头,“前去实行离间计的人,不小心被罗知州看穿,罗知州一怒之下,愤而投靠了太子!” “废物!”南宫焱怒不可遏,“江州对同江府有多重要,他们不知道吗?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要来有何用?来人...” “二皇子请息怒!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挽回局面才是!”莫越擦去额头的汗。 南宫焱忍下怒火,深吸几口气后平静问道:“可商量出了对策?” 莫越面上一红,“属下...属下...等人商量过后,实在想不出挽救之策,这才...前来请教二皇子。” 南宫焱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蹭蹭蹭升上来。 他随手拿起一份公文,想也不想朝莫越扔去,“你们是本皇子的幕僚,现在出了事,要本皇子给你们想办法?” 莫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也不敢躲,任那公文砸在脑门上。 直到看着南宫焱气消了此,才硬着头皮道:“二皇子,这事要不要请叶三小姐过来问一问?” 正文 三四三、叶三小姐是短命之相,六年内必遭横祸,惨死异乡!(二更) 昌贞阵社在上京繁华的南街尽头,是由昌贞公主的别院改建而成。 叶渺去到的时候,在门口等着他的不只有赵凌,还有乔方子。 “渺妹妹,惊不惊喜?”乔方子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惊喜。”叶渺笑着应和。 “叶三小姐,乔小少爷,里面请。” 乔方子是南宫焱的人推荐来的。 乔氏商行明面上投靠了南宫焱,赵凌是看在叶渺的份上,才对乔方子这么客气。 不愧是公主别院,昌贞阵社里面的布局大气而华美,处处彰显着精致。 今儿里面人很多,叶渺一路走来,遇到不少人。 有熟人,如宁阮,赵蕊等,更多的是今生不熟,前世有过几面之缘的。 宁娆也是里面一员,她最近潜心习武,叶渺特意让人通知她让她不必来。 赵凌道:“叶三小姐和乔少爷今儿运气好,社长欧阳先生许久不露面,今儿恰好来了,我先带两位去见见欧阳先生。” 昌贞阵法现任社长是欧阳先生,副社长是同样在皇家学院执教的郭先生。 以前的昌贞阵社,是纯粹的爱好阵法的人沟通交流之地,在学习阵法人的心中很有影响力。 但早在十年前,这里便变成了太子与二皇子权力之争的所在。 欧阳先生不喜权势之争,又无力改变,只能眼睁睁看着昌贞阵社一步步变质。 气愤之余,索性不理不睬,任由太子和二皇子两派人马,在这里争得你死我活,几年也不露个脸。 前世叶渺虽然加入了昌贞阵法,却几乎没有与欧阳先生有过接触,便是因为欧阳先生几乎不出现。 所以赵凌说今日欧阳先生来了,叶渺心中略有些惊讶。 同时又有些心虚,因为她想起了在同江学院,她悄悄改了欧阳先生阵图让他大发雷霆的事情。 也不知道欧阳先生将这件事情放下了没有。 来到一处挂着阵堂的牌匾门前,赵凌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欧阳先生有几分暴躁的声音,“进来。” 赵凌吐了吐舌头,“欧阳先生脾气急,但心眼好,你们不要害怕。” “说什么废话?快滚进来!” 赵凌不敢再多说,连忙推门进去。 叶渺这才发现,叶梨也在。 赵凌正要介绍,欧阳先生指着叶渺问:“你就是叶渺?” 不会是被发现了改阵图的事吧?叶渺硬着头皮上前道:“学生叶渺,见过欧阳先生。” 欧阳先生轻嗤了一声,带着几分嘲弄和不屑。 他本来对叶渺有几分好感的,因为叶渺在同江学院阵法挑战赛上,展现出异于常人的阵法天赋。 可经过昨天后,他对叶渺的好感直接由正数变成负数。 先是孟悠然亲自拜托他,请他关照一下叶渺,当时欧阳先生便有些不悦,倒也没说什么。 毕竟孟悠然是他最满意的学生,叶渺天赋也极好,他便多了几分宽容。 但到了晚上,程烁那个混世大魔王来了,直接逼着他要他今日亲自过来昌贞阵社,让所有人知道他对叶渺的重视,不给阵社的人欺负叶渺的机会。 欧阳先生当时就气炸了,大骂程烁不尊师重道,不管怎么说,他也算程烁半个师傅。 但程烁非旦不听,还拿着他最心爱的阵法书,扬言要是不答应,他就烧了那些书。 于是欧阳先生便被逼来了。 见了叶渺直接没什么好脸色。 “老夫还有事,先走了。”反正阵社来过了,人见过了,程烁那臭小子要是敢弄脏他宝贝阵法书一下,他就跟他拼了老命。 这些事情这里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是欧阳先生在这坐了两刻钟等叶渺前来,结果就问了一句,然后走了,让赵凌有些摸不着头脑。 “先生慢走。” 送走欧阳先生后,赵凌道:“我带几位在阵社里转转,了解一下。” “有劳赵公子。” 阵社平时没什么事的时候,人极少,今天人这么多,一是因为欧阳先生,二则是因为叶渺。 不是因为觉得叶渺有多厉害,而是因为叶渺身后的叶云琅。 叶渺心知肚明,对每一个人都微笑示意。 一个时辰后,整个阵社转完了,赵凌道:“今儿就先这样,以后若在上京,有空隔两三天来报个道,多多参加阵社的一些活动露露脸就行。” “谢谢赵公子。” 告别赵凌后,叶渺和乔方子离开昌贞阵社,走出大门没多久,无涯堂的人送来信。 叶渺展开一看,上面写的是二皇子失利,江州罗知州已投靠太子。 她不禁皱起眉头,明明已经告诉他们办法了,怎么还是让罗知州投靠了太子? 莫越到底派了哪个蠢蛋去办这事? 江州的势力对同江府非常重要,如果南宫焱失了江州,等于同江大半落入太子手中,这对南宫焱非常不利。 她头疼地抚抚额角,对乔方子道:“乔方子,你先回去,我随便走走。” 乔方子见她面色不好,也不敢耍宝,应了一声坐上自己的豪华马车离去了。 叶渺站在马车旁,想着要怎样将罗知州拉拢到南宫焱身边。 这时一名三十左右身形精壮的男子走过来。 他拱手恭敬道:“可是叶三小姐?” 叶渺点点头,“你是?” “属下乌月,大堂主有请。” 乌布找她?或许是为了昨天落北山庄的事情,叶渺点点头,“带路吧。” 叶渺坐上马车刚离开没多久,叶梨从里面出来了。 恰好见到聂东前来,以为是找她的,高兴地迎上去,“聂统领,可是二皇子派你来的?” 聂东没什么表情地应了声是,然后问:“叶五小姐,请问叶三小姐在里面吗?” 叶梨面色一僵,“三姐姐刚刚离开了。” 聂东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叶梨本想问问南宫焱的事情,结果聂东半点情面也没给她,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她捏紧拳头,坐上马车,“回府!” 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打听,二皇子找叶渺什么事! 跟在南宫焱身边这段时间,叶梨收买了两个南宫焱身边伺候的下人,专门打听南宫焱的事情。 —— 叶渺下了马车后,乌月带着她从一处门直达乌布所在的议事堂。 恰好被前来找田三的邱崖看到一个背影和一片衣角。 因为上次帮了无影堂,在无涯堂兄弟们的怂恿下,邱崖来找过一次田三,两人聊起来后发现还挺聊得来。 在得知昨日无影堂和天阁之事后,邱崖特意过来,想问问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 哪知就看到一个让人疑惑的背影。 肩上被人拍了一下,邱崖回头,田三问道:“邱兄,在看什么?” 邱崖回过神,“没看什么,眼花了,以为看到了个熟人。” 田三没多问,“进去说话,邱兄。” 叶渺来到乌布专属的一间议事堂后,乌布起身亲自将她迎进去,并让她坐在上首。 叶渺推托了一下,见乌布坚持,便随意坐下了。 “无影堂大堂主乌布,见过叶三小姐。”乌布俨然将叶渺当成无影堂的当家人对待。 叶渺顿了顿,这么官方,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大堂主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 “是,叶三小姐。” 乌布坐下后,叶渺道:“大堂主有话直说吧。” “回叶三小姐,太中分堂前几天有五人退出,是这个月来第三单退堂事件,以前从未出现此等现象,属下已派人去调查此事,约五天后会有回复。” “上月同江营收比上上月增长两成,但比计划少了半成...” 叶渺听着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不是有话说,这分明是下属在向上司汇报工作啊。 “停!”她出声打断,委婉道:“大堂主,无影堂内部的这些事情,不必让我知道的。” “叶三小姐是无影堂的主子,这些事自然要报与您知晓。” 叶渺捏了捏眉心,“什么主子不主子的,不过是程世子的玩笑话,大堂主不必在意。” 乌布道:“主子的话属下不敢妄断真假,既然世子爷开口说将无影堂送了您,您现在便是无影堂的主子。” 叶渺:田三还说封左固执,我看最固执的是这个大堂主才是! “这些事情以前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叶渺道:“我现在专心学业,没时间理这些事情。” “明白了,叶三小姐。” “大堂主可有别的事情?” “没有了。” 什么嘛?喊她来就是为了向她汇报工作?叶渺有些无语,“那大堂主忙,我先走了。” “属下送叶三小姐。” “不用了。”叶渺连忙伸手阻止,“我熟路。” “那叶三小姐慢走。” 叶渺离开议事堂后,大大松了口气,心想以后若是大堂主找她,打死她也不来了。 走了没多远碰到纯娘,纯娘很高兴地道:“叶三小姐。” 她一喊,就有不少人围上来,纷纷喊道:“叶三小姐。” 因为落北山庄,叶渺一人破了成瑞五人的武阵,无影堂的人,个个对她佩服不已。 叶渺瞧见田三手下几个练无阵的也在,想着来了不能白来,便道:“小夏小冬,走,过两招。” 两人大喜,他们正有此意,只是不知如何开口,现在叶渺主动提及,实在太好了! “是,叶三小姐。” 议事堂的二楼,乌布不知何时站在上面,将底下一切尽收眼底。 浑浊的眸子里,显出几分刚才在叶渺面前不曾展现的睿智。 乌月不解道:“大堂主,就算叶三小姐是未来的主母,以您的身份,也不必如何客气的。” 刚才乌布对叶渺的态度,乌月全都看在眼里,此时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 乌布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将窗子关上,淡淡道了句,“去平南王府。” —— 平南王府。 王妃裴莹正在给平南王程傲喂晚膳,听到程烁回来了,连忙站起来。 她这副见到程烁比见到程傲还要小心翼翼的神态,已经不知多少年了,程傲看在眼里,也没多说什么,像是默许了似的。 “你先下去吧。”程傲道,“让阿烁喂我。” 裴莹露出两分惊讶,随即很快掩去,“是,王爷。” 在程烁进来后,裴莹谨慎地打了招呼后,带着丫鬟嬷嬷离开。 程傲躺在床上,下巴一点,“我还没吃饱。” 示意程烁喂他。 程烁端起碗,舀了满满一大勺子往程傲嘴里塞,程傲连忙叫道:“少点少点,你想撑死我吗?” 程烁嗤笑一声,“娇气。” 手上却自动将份量减了一半,程傲吃了两口,又道:“我想吃块肉。” 程烁敲了敲碗边,“呵,老头子,你这是仗着不能动,趁机使唤起我来了是吗?” “呵,你带皇上去看你媳妇儿,不带我看,我还不能使唤你一下?”程傲理直气壮道。 程烁顿了顿,“瞧不出你消息还挺灵通的。” “哼,臭小子,偏心!” “哪是我偏心?”程烁夹了块肉堵住程傲的嘴,“是皇上太狡猾,骗我说是出去走走,哪知就走到了临安侯府。” 程傲咀嚼着肉,含糊不清地问:“你媳妇儿都知道了?” “嗯。” “那你同意了?” “不然能如何?”程烁垂着眸子,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事情都捅开了,不想死,只能争。” 程傲甚感欣慰,“这样想就对了!身为男儿,就该有哪此志气!” 程烁不屑翻个白眼,“你想太多了!我是想着总不能让喵喵跟着我颠沛流离!” 程傲:... “敢情你要江山,是为了让美人安稳!?” “要不然呢?”程烁轻嗤,“天天累死累活玩弄权术有意思吗?” 程傲默然,“确实没意思。” “只是人生在世,身不由己而已。” 说完这句,屋里的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 程烁又喂了两勺后,徐冲在外面道:“王爷,世子爷,大堂主来了。” 程傲精神一振,“快请!” “你让他做什么了?”程烁瞅他一眼。 “嘿嘿,马上就知道了。” 乌布进来,拱手行礼,“见过王爷,见过世子爷。” 程傲身体动弹不得,脑袋揪起,带着几分兴奋,“怎样怎样?见过了吗?” 乌布顿了顿,“见过了。” “快说来听听。”程傲迫不急待道。 “叶三小姐天资卓绝,有不世之才。” “不错不错。”程傲笑眯眯道。 程烁看他一眼,原来派乌布替他去看叶渺去了。 “狠厉爽朗,有大将之风。” 程傲小声道:“阿烁眼光不错。” 程烁傲娇的一扬下巴,嘴角翘起。 “高雅端庄,有主母风范。” 程傲喜得合不拢嘴,“好,太好了!” 他最怕程烁喜欢上什么小家子气的女子,现在听乌布这么说,他就完全放心了。 “不过...”乌布话锋一转。 “叶三小姐是短命之相,六年内,必遭横祸,惨死异乡!”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感谢小家伙呆呆的催更炸弹! 感谢lhy1031、443910601、不生气、酷夕阳、nancy2988、简言之丶、卡其豆包灬的月票! 感谢爱宝儿08、Vancci、粉色琉璃chris的评价票! 正文 三四四、这计谋,是梨儿你想的吗?(一更)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凝结,连呼吸都似乎停止。 外面的徐冲和乌月对看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难以置信的震惊。 躺在床上的程傲,大气都不敢出。 许久,才扯出一抹牵强的笑,“阿烁啊...” 自乌布话落后,一直动也不动的程烁,突然间放肆大笑起来,打断了程傲不知该说什么的话。 “有我程烁护着,想短命?得看我同不同意!” “再不济,将我的命分她一半又如何?” 这样的话岂能轻易说出口!? 程傲大惊,“阿烁!” 程烁置若罔闻,懒洋洋地站起来,漫不经心道:“没别的事了吧?没的话,就散了。” 程傲情绪复杂地看着他,低低喊了一声,“阿烁。” 从听到乌布的话后,程傲除了喊程烁的名字外,说不出任何的话。 这个他亲手养大的“儿子”,他泰清楚他了。 程烁随着摆了摆手,“回去休息了。” 说罢,转身往外走去。 徐冲恍恍惚惚跟在后面,心里面如压了一块石头。 进去屋子里后,程烁如往常一般,让人打来水洗漱一番,看了一会书之后,便熄灯睡下了。 整个过程,徐冲时不时悄悄看一眼他的面色,见他如往常一般平静,动作不急不躁,似乎完全没受乌布那番话的影响,心里略略放下心来。 待程烁睡下后,徐冲轻手轻脚地离开。 门外有人等着他,“徐统领,皇上要见世子爷。” 徐冲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屋子里传来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 徐冲连忙推门进去,借着月光,看着穿着白色里衣的程烁,披头散发地站在屋中间,眼角腥红,神情暴戾。 有一股无形的风暴在他身边聚拢。 他的身后,桌椅屏风在半空中飞速旋转,不时撞到一起发出巨响。 徐冲只觉一股强大的气压,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他大惊失色地吼道:“世子!不可运气!” 程烁似已陷入魔怔,完全听不到徐冲的话。 徐冲不顾一切地冲进去,“世子,叶三小姐还等着您康复!” 蓬蓬蓬,半空中的桌椅哗啦一下子全部掉到地上。 下一秒,回过神的程烁,突然光着脚向外跑去。 “世子!”徐冲连忙追出去。 前来传消息的人道:“徐统领,世子爷要这样去见皇上吗?” 披头散发,穿着里衣,鞋袜都不穿? “见什么见?去告诉皇上,世子爷不舒服睡下了!” —— 叶渺躺在床上并没有睡着,脑子里一直想着如何挽回江州局面的事情。 这时窗子一阵动静。 她皱眉坐起身,便见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从窗子里爬进来。 叶渺气恼不已,掀开纱帐冲过去。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 话没说完,整个人突然被狠狠抱住。 “程烁!”叶渺恼得要推开他。 “别动,就抱抱。” 身前的男人,声音里突然流露出几分叶渺从未见过的脆弱。 她心里一软,想推开他的手,不由慢慢垂下。 “发生什么事了吗?”半夜这般模样跑来,分明有事。 “睡不着,想你。”男子将脸埋在她脖颈处,闷声闷气。 叶渺不信,“白天不是才见过吗?” 男子似恢复了些力气,语气变回熟悉的懒洋洋,“白天想抱你,可皇上在,没好意思。” 叶渺翻个白眼:你也会不好意思?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这样的程烁,很不对劲。 “真是瞒不过你。”程烁松开她,一本正经,“之前的三年之约能提前吗?” 半夜跑来就为了这个?叶渺双眼一瞪,“程烁!” “知道了知道了,就问问而已。”程烁小声嘀咕,“脚冷。” 叶渺低头一瞧,才发现他不光披着头发,穿着就寝的衣裳,还赤着脚。 大概伤势未愈的缘故,他的身体似乎格外的冷。 “活该!”叶渺瞪他一眼,命令道:“去榻上坐下。” 程烁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走到榻边坐下。 叶渺拿来一张薄被盖在他身上,细心的连脚也盖住,“暖和些了没?” 程烁拍拍身边的榻,“你陪我一起就不冷了。” 叶渺白他一眼,最后还是坐在了他身边。 刚坐下,便被他搂在怀里。 叶渺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由得他了。 “累了吧,累了就闭眼。”头顶上方传来程烁温柔的声音,“我也想休息一下。” 叶渺本来心里还有事,听到这话,不由自主闭上眼。 慢慢的,伴着男子格外缓慢的心跳,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陷入沉睡前,耳边隐约听到男子低沉缠绵的声音,“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窗外月儿开始西沉,程烁将怀中熟睡的女子抱起,轻轻放回床上。 冰冰的手指抚上她的脸,坐在床边看了好一会,最后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起身离开。 外面,徐冲静静的不知站了多久。 程烁背着月光而立,面上神情晦暗,星眸却闪耀着坚定的光芒。 他淡淡道:“去告诉皇上,我宁可放弃皇位,也不会放弃她。让他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 早上叶渺从床上醒来的时候,惊觉自己居然会在程烁在的时候,睡得那么沉,且没有一点防备。 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她边穿衣下床边想。 洗漱好用了早膳,叶渺前往柏来院。 今儿叶云琅和方婉柔都在,叶铭叶海也刚到。 “女儿给阿爹阿娘请安。”叶渺道:“大哥哥好,二哥哥好。” “妹妹好。”叶海喜气洋洋。 方婉柔气色不大好,似乎满怀心事的样子,笑了笑没说什么。 “喵喵快过来坐下。”叶云琅笑眯眯地招手。 叶渺走过去坐在叶云琅身边,一家人说了会家常话后,陈嬷嬷在外面道:“夫人,二小姐来了。” 叶渺奇怪地看了眼方婉柔,方婉柔道:“阿兰今日来交接账本。” 叶渺恍然大悟,“既然阿娘有事,那女儿先告退,晚些时候再来看您。” 方婉柔点点头。 三兄妹离开柏来院,叶渺随口问了句:“薛子瑶和宁娆今天来学功夫吗?” 叶海道:“薛子瑶这两天都没来,就宁娆来了。” 叶渺不由放缓脚步,眼角余光看向叶铭,只见他除了唇微微抿着外,面上一片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这是吵架了?叶渺心中猜测。 这时叶海凑到她身边,“妹妹,我有话想跟你说,悄悄的。” 叶铭看他一眼,淡淡道:“妹妹,阿海,我先走了。” “二哥哥,什么事?” 叶海看着叶铭走远后,才小声道:“妹妹,能不能帮我配点消肿化淤的药膏?” “二哥哥你受伤了吗?”叶渺惊呼,“哪里受伤了?怎么受伤的?” 叶海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是一个朋友!” 叶渺冷静下来,“之前我给你的药膏用完了吗?” “我给她用了,没什么效果。”叶海道:“妹妹你再配点效果好的。” 没效果吗?那药膏叶渺是照着梅山长医书上的配方配的,或许是她比例没弄对吧。 “好,我找个时间再研究一下。” —— 叶兰将总账递给方婉柔,“伯娘,这是府中的账,细账账本在账房那里,伯娘要是有疑问,可随时去查。” 方婉柔接过后随手放到一边,微笑道:“阿兰,这一年来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是侄女应该做的。”叶兰看了眼那账本,“伯娘不看看吗?” “不用了。”方婉柔笑道:“我信得过你。” 叶兰不知怎的心中一跳,明明账已经做平了,心里却突然虚起来。 “伯娘还是看看的好,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侄女现在还能解释一二。若时间长了,侄女怕事一多就忘了,到时候说不清。” 方婉柔听罢,拿起账本随意翻了翻,然后又放下,语气带着几分不甚在意,“那我抽空看看。” 说是抽空看,可现在交接的时候都不看,以后哪还有时间看? 叶兰垂下眸子,“伯娘要是有不清楚的,可随时喊侄女前来问话。” 方婉柔点了点头,“好。” “侄女先告退了。” 叶兰离开后,叶云琅从外面走进来,见方婉柔望着叶兰离开的方向发呆,不由问道:“怎么啦,阿柔?” 方婉柔摇摇头,叹口气,“可惜了。” “什么可惜?”叶云琅坐到她身边。 “可惜阿兰这丫头了。”方婉柔道:“以前多懂分寸,现在...” “贪心不足,迟早自食恶果。”她道。 叶云琅嗯了一声,有些心不在蔫,“阿柔,前天晚上...” 那晚方婉柔半夜才回来,昨天又出去了一天,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方婉柔还没来得及跟叶云琅说。 但两人夫妻十几年,叶云琅已经从她的神情和状态里,察觉到异样。 方婉柔长长吐出一口气,有些事躲也躲不了,“喵喵这丫头的本事,你不知道有多吓人...” 她将大护法说给她听的事情,一一说给叶云琅听,叶云琅如她初初听到那样,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她的身世我暂且还能瞒住一二,可她的婚事...”方婉柔面露忧愁,“你也知道门里的规矩,她的婚事只怕不能随心所欲。” 话没说完,从震惊中回过神的叶云琅打断,“喵喵喜欢谁就嫁谁!” 方婉柔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可这样一来,阿铭...” 叶云琅坚定道:“喵喵是咱们的女儿,阿铭是她大哥,这是他身为大哥该承担的!” “夫君,对不起。”方婉柔将头靠在叶云琅肩头,“当初连累了你,现在又要连累咱们的儿子。” “我是你夫君,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说了。” “就算是连累,我敢甘之如饴。” —— 梨院里,叶梨正在用早膳,玲珑进来,“小姐,那边来消息了。” 她附到叶梨耳边低声道:“说是江州罗知州投靠了太子。” 叶梨面色一变。 江州的事出了变故,昨天南宫焱让聂东去找叶渺,定是想让叶渺为他出个主意。 他就这么肯定叶渺能想到好主意吗? 叶梨很不是滋味的想,嘴里的食物立马变得寡淡无味。 她勉强吃了几口后,让玲珑将早膳撤下。 因为心里有事,叶梨烦闷得很,看书看不进去,制阵图完全没有半点思绪。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后,她将毛笔一扔,咬牙道:“玲珑,将笔墨收走。” 说罢,换了身衣裳,出了梨院。 叶渺刚刚想完对策,正想着如何将这个对策传到南宫焱耳朵里,桃花在外面道:“小姐,五小姐来了。” 来得正好!叶渺挑挑眉,放下手中茶盏,“让她进来。” 叶梨进来后行了个礼,“三姐姐好。” “五妹妹坐下说话。”叶渺道:“五妹妹突然来访,有何要事?” 叶梨咬了咬唇,“我刚刚在看书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想请三姐姐帮我解解惑。” “什么问题?”叶渺垂下眸子,随意理了理袖口。 “之前三姐姐不是教了我一个对付越国的离间计吗?我想问问,如果当时离间计被对方发现了,该怎么办?”叶梨屏住呼吸道。 之前被叶渺拒绝过几次,叶梨担心这次叶渺还会拒绝她。 叶渺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选择离间计,而不是别的计谋对付越国的大王与王爷,其根本原因在于,两人本身就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离间计才会有效。如果被发现了,可以分两步解决。” 叶梨身子不由前倾,“哪两步?” “一是制造更大矛盾,让他们忽略被离间的事情;二是将这件事,想办法推到对手身上,祸水东引。” 叶梨听后,瞬间明白过来,兴奋得脸都红起来,“谢谢三姐姐指教!” 她迫不及待地站起来,“三姐姐,我想起院里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五妹妹慢走。”叶渺端起茶盏,微微笑起来。 —— 二皇子府。 南宫焱听了叶梨献上的计策后,哈哈大笑起来,“好算计!好算计!” 叶梨娇娇柔柔地坐在他身边,面带红晕,柔声道:“能帮到二皇子,是梨儿之幸!” “哈哈哈!”南宫焱愉快的大笑几声后,随口道:“这计谋,是梨儿你想的吗?” 正文 三四五、深夜来访,意想不到的人!(二更) 叶梨身体一僵,眼神闪烁,“正是,梨儿回去可是想了好几天。” 南宫焱欢喜的神情淡了下来。 他不在意叶梨是否有过人的能力,但他在意她对他撒谎。 “来人,请莫越和叶大小姐过来。”南宫焱对着外面淡淡喊道。 叶梨瞅着他突然神情就变了,心里十分不安。 他察觉到什么了吗?她要不要实话实说? 莫越和叶蓉很快来到。 看到叶蓉扫过来的不以为然的眼神,叶梨后背一凛,心中下定决心。 不管南宫焱察觉到了什么,只要没有确实的证据前,她都要咬死是自己想出来的计谋。 她不要输给叶蓉! 南宫焱将叶梨刚刚说的计谋说了一遍。 莫越和叶蓉震惊不已。 特别是叶蓉,南宫焱当着叶梨的面毫不避忌,只有能说明一件事:这个计谋是叶梨提供的! 她不由看了叶梨一眼,却见叶梨嘴角含笑,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 叶蓉心中冷笑两声:不过是个玩物而已,还真当自己是二皇子正经的女人了吗? 南宫焱最后道:“叶大小姐,这事你亲自去办。莫越,你负责提供叶大小姐需要的一切帮助。” “是!” —— 因为要离开上京前往江州,叶蓉回到临安侯府,打算收拾几件换洗的衣裳。 正收拾着,外面丫鬟道:“二小姐来了。” 叶蓉道:“让她进来。” 珠帘响动,叶兰走进来,看到背对着她的叶蓉,走上前道:“大姐姐,账本的事情过去了。谢谢大姐姐之前的指点!” 看着叶蓉正在打包裹,她随口问道:“大姐姐要外出吗?” “嗯,有事出去几天。”叶蓉嗯了一声,将包裹往边上一放,看了眼叶兰,“二妹妹,你坐,我有话跟你说。” 叶兰依言坐下,“大姐姐请说。”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替我好好照顾阿恩,还有卢娘。” 她特意加上卢娘的名字,叶兰眸子闪了闪,“大姐姐放心,二房有我,保准你走时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 叶蓉坐到她的对面,神情淡淡,“二妹妹,我希望你明白,有没有卢娘,徐姨娘都不可能会扶正。所以,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之前卢娘被府中嬷嬷丫鬟们倚老卖老的欺负,若说没有叶兰的默许,叶蓉是不相信的。 叶兰面上一热,否认,“大姐姐误会我了,我从来没有不该有的心思。” 若是以前的叶兰,叶蓉信,但现在的叶兰,早就已经不是以前的叶兰了。 叶蓉站起来,“有没有都好,二妹妹,现在咱们二房只有阿恩一个男丁,以后你我出嫁在婆家,指不定还得靠他撑腰。” “卢娘不管怎么说也是阿恩的亲娘,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她道:“我还要收拾一些东西,不便招呼你,二妹妹回去吧。” 叶兰应了声是,咬着唇走了。 想着叶蓉说的什么嫁人的话,脑子里突然闪过赵凌的影子,面上更加热了。 刚回到兰院,让丫鬟送上茶水,徐姨娘满面笑容地过来了。 叶兰放下茶水,站起来道:“阿娘这么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 “可不就是喜事?”徐姨娘拉着叶兰坐下,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帖子,“这是蔡家今早派人送来的,上面选了几个日子,四月六月八月都有几个黄道吉日。” 蔡家,便是徐姨娘给叶兰说的人家。 叶兰面色一变。 “我是想四月,你身上的孝一除,立马就嫁过去。”徐姨娘没注意到她的神情,“阿兰,你觉得怎样?” “女儿不嫁!”叶兰清秀的脸板起,“阿娘,女儿跟您说过好多次了,女儿不嫁!”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说什么不嫁不嫁的。”徐姨娘以为她就是闹小女儿脾气,“你要是害羞不选,那我就作主了。” 叶兰突然伸手将帖子抢过去,在徐姨娘震惊的眼神中,将帖子撕个粉碎。 “阿娘您说对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儿不是不嫁人,是不想嫁到蔡家!”叶兰尖叫道:“女儿一个临安侯府的二小姐,凭什么只能嫁给六品小官的独子?” 徐姨娘惊得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阿兰你别忘了,侯爷是你祖父,不是你爹,你爹现在连六品都不如,你...又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比大小姐她们本就低了一等。” “我知道让你嫁到蔡家是低了些,可这样嫁过去后才不会被欺负不会被瞧不起!以后相公婆母敬重,这才是舒心日子啊,阿兰。”徐姨娘苦口婆心道。 “这是您要的舒心日子,不是女儿!” 她见识了银钱的好处,见识了权力的好处,见识了...更好的男人,她怎么会甘心嫁到一个小地方的小官员家里? “在您的眼中,女儿就只配得上那样的人家吗?”叶兰哽咽着问。 徐姨娘愧疚道:“这都怨娘,是娘出身低...” “女儿不怨阿娘出身低,可是阿娘,您就不能像卢娘一样,上进点,对阿爹上点心吗?” “您看看卢娘,天天变着花样往阿爹身边靠,可您呢?天天呆在院子里,哪也不去!” 叶兰想起卢娘和叶云涛这几日来情意绵绵的样子,越发怒其不争。 要是叶云涛能袭爵,要是徐姨娘争点气,努力成为正室,那她就是名符其实的嫡出侯府小姐,想嫁什么样的人不能嫁? 可爹不争气,娘不争气,她心里再有念想有抱负,又能如何? 叶兰越想越伤心,“女儿先告退了。” 说着就往外跑了,任凭徐姨娘怎么喊她也不回头。 —— 叶兰不想被下人看到她流泪的模样,一路跑出侯府,跑到一个小巷子里躲起来。 将脸对着墙,小声地抽泣。 正哭着,突然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叶兰吓一跳,下意识回头。 “叶二小姐?” 是赵凌。 叶兰惊得张大嘴,想到自己刚才哭得眼睛肿肿,还有鼻涕,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赵凌也没想到会见到叶兰这副样子,手握成拳放到唇边咳了一下,别开眼。 “我刚刚从府前经过,看到你跑出来,以为你是追什么东西来的,想着过来帮个忙。没想到...” 赵凌尴尬道:“对不起叶二小姐,就当我从来没来过。” 他转身正要走,突然袖子被人拉住。 “赵公子,我...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叶兰垂着头,从赵凌的角度,能看到她耳朵脖子都红了。 赵凌眸光一闪,“叶二小姐请问。” “以我的出身和能力,是不是只配找个六品小官家的独子?” 叶兰问完后,对垂得更低了。 武国虽不重男女大防,可她跟赵凌非亲非故... 嗯,也不算,去世的叶漫是赵国公府的长孙媳,严格说起来,他们有点姻亲关系。 虽然临安侯府和赵国公府,似失忆似的,齐齐将这个事实忘掉。 不过就算有姻亲在,她问他姻缘之事,也是大大不妥。 赵凌微微一笑,“怎么会呢?以叶二小姐的家世、品行,值得更好的。” “真的吗?”叶兰惊喜地抬起头,“赵公子也这样认为吗?” “当然!”赵凌再次道:“你值得更好的。” 也不知是叶兰自己的错觉,还是怎的,她觉得赵凌说这话时,语气好温柔。 叶兰心情突然好起来,“谢谢赵公子,你这一说,我心情好多了。大姐姐不在,二房的事情都得我打点。告辞了。” 赵凌手指一顿,不动声色地道:“叶二小姐真是贤惠之人,以后谁娶你,是他的福气。” 叶兰面上一热,低低的声音里暗含不舍,“再见赵公子。” 赵凌含笑道:“叶二小姐慢走。” 目送叶兰离开后,赵凌面上神情一凛,对着不远处的随从一招手。 “马上通知堂伯祖,二皇子派叶大小姐叶蓉去了江州!” —— 皇宫扶云殿。 几份奏折被大力扫落地上,胡公公连忙蹲在地上一一捡起。 “阿烁这个臭小子!都怪朕平时太宠着他了!”皇上也不知是气得咳,还是不舒服,咳了好几声。 “瞧瞧他说的什么混账话?宁可放弃皇位,也不放弃她?” 皇上气得胸膛直起伏,“朕为了他...为了他,殚精竭虑十几年,最后他为了一个短命的女子...” “皇上息怒!”胡公公连忙递上一杯茶,“叶三小姐还有一年才结业,皇上慢慢筹划就是。” 皇上本来接过了茶盏正要喝下,听到这话,猛的将茶盏一扔,“你没听他派人传来的话吗?让朕收起不该有的心思!否则别怪他翻脸无情!” “皇上息怒!世子爷为人情深义重,想必是情急之下才说的这种话,皇上您不要放在心上。” 皇上闭上眼,似乎慢慢静下来,“朕如何不担心?这么多年来,阿烁第一次动心。朕曾经对自己说过,无论阿烁喜欢谁,只要他看上了,朕都不会反对。可是偏偏...她最多六年的命!” “朕若现在不阻止,六年后,阿烁怎么办?朕怎么忍心看着他情根深陷,日后痛不欲生?” “可若朕现在阻止,阿烁现在就会恨上朕。” “胡公公,你说,朕该如何做?”威严的帝王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胡公公站在一旁,心疼地看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帝王。 “皇上,您一天没吃东西了,不如先吃点东西吧。”胡公公道:“等平南王身体好了,您再召他进宫来,慢慢商量不迟。” “似乎也只能如此了。”皇上叹口气,睁开眼,又回到威严的帝王形象。 “传膳。” 午膳很快端上来,皇上拿起筷子,看看这道菜又看看那道菜,最后将筷子放下。 “朕没胃口,撤下吧。” 胡公公劝道:“皇上,您好歹吃点,再这样下去,您身子可吃不消。” “撤下!”皇上皱起眉头。 “是。” —— 叶梨在二皇子府过了愉快的一天。 虽然因为她撒谎的事情,南宫焱有些不高兴,但想着江州很快就要被他收入囊中,同江势力将会重新划分,南宫焱心情很好。 加上叶梨柔情小意,南宫焱便将她撒谎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花半天时间处理完公务后,陪着叶梨玩了一下午。 叶梨回来的时候,面色红润,双眸如水,里里外外都透着小女儿的娇态。 过了二门,叶梨走向梨院的时候,无意看到卢娘端着酒水小菜经过。 “卢娘。”她喊了一声。 江州的事情解决了,她也有心情继续卢娘这边的事情了。 “五小姐。”卢娘含笑行礼。 叶梨之前帮过她两次,她一直心存感激。 卢娘气色看起来很不错,身上衣裳是新做的,勾勒出她美好的身段。 “卢娘,可是给二叔送酒?”叶梨问道。 卢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上次她听了叶梨的话,想办法接近叶云涛,千方百计讨他欢心,果然让叶云涛对她上了心。 吃穿用度什么的,都比以前提了好几个档次。 “按这情形下去,看来卢娘成为二叔姨娘的日子不远了。”叶梨微笑道:“我在这里先恭喜你了。” 卢娘本来有些高兴的,一听这话,面色立马变了。 “二老爷虽然对我千依百顺,可唯有姨娘这事,二老爷一直没松口。” 其实卢娘心里清楚,真正不松口的人,是叶青石。 叶青石不同意,叶云涛就不敢纳她进门。 “我有个法子,能让二叔顺利纳你进门。”叶梨看着她,勾起唇角,“你想知道吗?” 卢娘连忙附耳过去。 —— 渺风院里,叶渺拿着梅山长的医书,翻到配制消肿去淤药膏的那一页,仔细将配方看了又看。 “没配错啊,怎么会没效果呢?”叶渺自言自语道。 “看来下次得找山长大人亲自问一问。”她合上医书,放到一旁,“也不知山长大人去哪了,这么久都没个音信。” 叶渺说着起身去吹熄灯,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她心中的火蹭蹭烧起来。 程烁这家伙!不是说了好好休息不要来了吗?怎么又跑来? 看来不好好教训他一顿,他是不会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的! 叶渺掀开珠帘走出去,猛的将门一拉开。 却在看到外面的人时惊呆。 他怎么会半夜来这里?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守卫骑士!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感谢lhy1031、mimimi73、lubing688、粉色琉璃chris的月票! 正文 三四六、叶三小姐的命数,能改吗?(一更) 看到门外的人,叶渺楞了楞。 正迟疑着要开口。 那人朝着她一拱手。 “叶三小姐,对不起,深夜来访,打扰了。” 叶渺清了清喉咙。 “胡公公,请问您来深夜来此,有何要事?” 似想到什么,心一紧,“可是程世子...” 那家伙昨天气色很不好,浑身冷得像冰,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想到此,叶渺觉得心口隐隐痛起来,呼吸难受。 “叶三小姐不要误会,”胡公公赶紧解释,“是这样的,皇上近日胃口一直不大好,甚是让人忧心。” “老奴想着前两天来叶三小姐这里时,皇上吃过叶三小姐的厨娘做的点心后赞不绝口,想让您的厨娘给皇上做点宵夜。” 叶渺:... 一国之君,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居然会惦记她这里的点心? 胡公公咳了一声,“这事皇上不知情,是老奴自作主张。” 叶渺恍然大悟,皇上贵为天子,一举一动皆是天大的事。 胃口不好,吃少了,要是传到太后耳里,全部伺候的人都得跟着遭殃。 难为胡公公年纪一大把,还要深更半夜跑出来。 叶渺也不难为他,“胡公公请稍等片刻。” 安置好胡公公后,叶渺走到桃花屋外,喊了声,“桃花,我饿了,想吃宵夜。” “熬点粥,炒两个开胃的小菜吧。”叶渺道。 胃口不好吃得少,喝点粥最好,养胃也易消化。 桃花应了声好,一阵响动后,屋子里的灯迅速亮起来。 “小姐先去休息,桃花做好了,给你送去。” 半个多时辰后,桃花将粥和小菜端到她房间。 叶渺让桃花离开后,让胡公公打包带走。 胡公公感激道:“谢谢叶三小姐。” 叶渺道:“不用客气,希望能帮到胡公公。” 胡公公顿了顿,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终是什么也没说,拱了拱手离开了。 侍卫带着他很快回了皇宫。 皇上还没歇息,正在批阅奏折。 胡公公换上皇上御用的碗碟后,将小菜和粥端了进去,“皇上,御膳房那边送来了宵夜。” 皇上头也没抬,“朕没胃口,撤下去。” 说完,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一股香味顺着风飘到他的鼻子里,皇上批阅奏折的手顿时顿了顿。 “皇上,您多少吃点...” 胡公公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劝,突听刚才还说要撤下的皇上温和道:“端上来吧。” 胡公公先是一楞,接着大喜,端着托盘的手都颤抖起来了。 “皇上,您试试。” 他端出两盘小菜,一盘豆角炒肉,一盘炒茄子,还有一碗粥。 皇上第一次见到这么朴素的宵夜,微微有些诧异,没说什么,将手中奏折放下,拿起勺子喝了一口。 粥熬得极软,似乎不是他常吃的贡米,但入口极化。 皇上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茄子,微微有些酸味,却勾起了他的食欲。 他不禁眉心舒展开来,一口粥,配一筷子小菜。 不过一会,便将粥和小菜吃得干干净净,意犹未尽。 站在一旁的胡公公,差点激动得老泪纵横。 旁人不知,他却最清楚不过,皇上已经好久好久没好好进过食了。 “新来的御厨不错,赏。”用完膳后的皇上,语气很愉悦。 胡公公神情微顿,想说不是御厨做的,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毕竟上午还想着让世子爷和叶三小姐分开,晚上就吃人家厨娘做的宵夜,还吃得这么开心。 他说不出来。 “是,皇上。” 第二天早上,皇上早早起来准备去早朝,想起昨晚的宵夜的味道,喊来胡公公。 “今儿早膳,让昨晚新来的厨子准备。” 胡公公:...怎么还惦记上了? 他楞了好一会没反应过来,直到皇上一眼瞅过来,胡公公才一个激灵。 “皇上,奴才听说昨晚负责宵夜的御厨有事请假了,三天后才回来。”他道:“要不奴才派人去将他喊回来?” 皇上心里微微有些失望。 但他自小就被训练,身为未来帝王,不可对任何东西表现出兴趣,便平静道了句:“不用了,准备早朝吧。” 胡公公松口气,皇上一向体恤下人,他心知皇上不会为了口腹之欲将人喊回来,才故意这么说。 皇上日理万机,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三天时间,应该将新来的御厨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吧。 看来他得花时间去挑几个新厨子回来了,他想。 —— 叶渺今日一早出了门,计划先去昌贞阵社打个卡,再去无涯堂转转。 乔方子跟着她来了上京,顺便将无涯堂总部也搬来了上京。 昌贞阵社今儿人不多,叶渺去到的时候,隐约听到有人在议论什么下月初十守擂阵的事情。 叶渺放缓脚步在脑子搜索了一下。 如果她记忆没出错的话,守擂阵就是一方布阵,另一方破阵。 昌贞阵社里面除了少数中立派外,其余人基本分成两派,太子一派和二皇子一派。 两派人每月轮流布阵和破阵。 “赵大小姐这次请人布的阵十分厉害,不知道宁二小姐她们,这次能不能破得了。” “上次赵大小姐这边的人破了宁二小姐那边的阵,要是这次守擂成功,宁二小姐这边可就丢脸了。” “上上次宁二小姐她们就没破阵成功,这次估计压力很大。” “我听说赵大小姐这次将守擂阵设在烟雨楼,邀请了不少人前来观看,看样子是有十足的把握。” 议论的人说着说着就走远了,叶渺也没太在意。 过几天她就要去太中学院了,守擂阵什么的,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想必阵社里的人也不会要求她参加。 叶渺去到负责社员管理的地方,行礼打了个招呼,“刘先生好。” “叶三小姐好。”负责人刘舍起身还礼,拿出一个登记薄,让叶渺在上面签了个字后,随意拉扯了几句家常。 如叶渺所料般,刘舍半句没提要她参加守擂阵的事情。 “刘先生您忙,我先走了。” 刘舍连忙将她送到门外,态度十分恭敬。 “叶三小姐慢走。” 他这般动作,做来十分自然,但落到有心人眼里,就有些不舒服了。 叶渺因为叶云琅的关系,太子和二皇子都想拉拢,阵社里分属两派的人,表面上不敢说什么,甚至必要时还要帮着拉拢,实则心里却嫉妒不已。 因为太子或二皇子身边心腹的位置有限,若叶云琅来了,则代表有人要让开,而让开的那个人,很可能会是她们的父兄。 “有个好爹真是好。” “就是,没什么本事也大把人巴结。” “在咱们阵社里,凭关系进来的不少。可是要站稳脚跟,是要凭实力说话的。不知有人敢不敢参加守擂阵证明自己的实力。” “我瞧八成是不敢的,不过是个下面学院里的学生,守擂阵上,可有不少皇家学院的人参加。” 叶渺和乔方子几人在同江学院阵法挑战赛上,大败同江天杭两家请来的外援,赢得头名之事,外人只知得了头名,并不知晓有皇家学院结业的学生参与。 毕竟请外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没人会嚷嚷到众人皆知。 因此除了少数几人外,大部分均不知情。 因为是四人参赛,而宁娆的阵法水平在昌贞阵法里颇得认可。 因此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太中学院能在阵法挑战赛上得头名,多半是宁娆的功劳。 听到这些挑衅的话,叶渺并没有放在心上。 目不斜视地继续向前走,却在眼光余光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的拐角处闪过时,猛然停下脚步。 她不知想到什么,提起裙脚向那边快速跑去。 跑过去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我眼花了?叶渺自言自语,要不然那人怎么会出现在昌贞阵社,而且看起来行动自如? 应该是眼花了。 叶渺甩甩头,走出昌贞阵社,前往无涯堂总部。 —— 无涯堂总部,邱崖和几个心腹说完正事后,开始闲聊。 一个大胡子道:“听说无影堂分堂,最近有不少中层,带着得力手下退堂。” 旁边的小眼睛道:“我也听说了,想当初我们想进都没门路,他们进了却要退,那些人真是没眼光。” 另一个方脸的扭头问邱崖,“邱堂主,无影堂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田三堂主有跟您提过吗?” 邱崖摇摇头,“我与田兄一起,都是聊些江湖上趣事,鲜少提极无影堂内部之事。” 小眼睛男子晃着脑袋,“哎,你们说要是无影堂的人走光了,咱们有没有机会进去?” 大胡子瞪他一眼,“呸呸,你是想背弃咱们无涯堂!?” 小眼睛连忙解释,“不是,就是开个玩笑!” 方脸的汉子也瞪他,“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 之前开玩笑的小眼睛立马道:“我发誓,一仆不侍二主,行了吧?” 话刚落,邱崖和几人站起来,恭敬道:“叶三小姐,乔小少爷。” 小眼睛顿时后背一凉。 叶渺抬手,“都坐下吧。” “是。” 待叶渺和乔方子落坐后,邱崖开始汇报无涯堂这两个月的情况。 听完后,叶渺说了几句,最后道:“重点关注江州动静,一有变故立马通知我。” “是。” 几人又说了一些堂内的事情后,叶渺和乔方子离开了。 走出无影堂,叶渺道:“乔方子,我先回去了。” “渺妹妹慢走。”乔方子正要挥手告别,突然咦了一声,“那不是薛子瑶吗?” 叶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正是薛子瑶。 “薛子瑶!”她喊了声。 薛子瑶正在一家糕点铺子前买点心,听到有人喊她,回头一看,见是叶渺和乔方子,高兴地跑过来。 “渺妹妹,乔方子,你们怎么在这?” 叶渺道:“我和乔方子有点事,正要回去,你呢?” “我刚去平南王府看了堂姨父和表哥,顺便给阿娘带点点心。” 叶渺手心一紧,“他们...现在怎样?” 薛子瑶面露愁容,“堂姨父还好,表哥看起来不大好,比前几天身子更差了。我问徐冲表哥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他也不说。” 叶渺不禁咬紧下唇,前天晚上程烁那副样子半夜去见她,她就猜想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但程烁不说,她也拿他没办法。 叶渺心不在蔫的道:“薛子瑶,我有事先走了,有空去府里找我玩。” 以前最喜欢跑去她找的薛子瑶几天不见人影,反倒是宁娆隔天便会去一次。 听到这话,薛子瑶支支吾吾起来,“我...我家里最近有点事,等忙完了再去。” 本来想着程烁的事情的叶渺,听到这话不由抬起头。 看着薛子瑶有些闪躲的神情,叶渺越发肯定,薛子瑶和叶铭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也不强求,“那你有空再去。” 正说着,叶渺眸子一紧,察觉有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不动声色地望了望,只见左边茶楼二楼上,一扇窗子正缓缓关上。 随即,那视线消失。 因为察觉不到恶意或别的什么,叶渺心想或许上面的人刚好要关窗时,看到他们几人无意看了一眼而已。 “嗯,渺妹妹,乔方子,我去买糕点了,你们慢走。” 三人道别后,各自住不同的方向走去。 —— 二楼茶楼里,头戴竹簪子、面色黝黑的老者,平静地端起面前雾气缭绕的茶,喝了一小口。 坐在他对面,面上无须声音尖利的胡公公,语带迫切道:“乌堂主,再看过之后怎样?还是之前的命格吗?” 乌布放下茶盏,雾气氤氲了他的眉眼,让他睿智的眸子看起来更加神秘。 “物以类聚。” 胡公公一楞,“什么意思?” “叶三小姐是短命之相,在她身边的人,同她一样,皆是短命之相。” “一人,两年之内,横死。” “一人,不出半年,横死。” 胡公公面色发白,他的位置看不到刚才与叶渺一起的人是谁。 他也不在乎其他的人是不是短命,什么时候横死。 他只在乎叶渺是不是。 “这可如何是好?”胡公公叹道。 想起为此事忧心仲仲的皇上,想起说出宁可放弃皇位,绝不放弃叶渺的程烁。 胡公公不禁饱含希望地看向乌布。 “乌堂主,叶三小姐的命数,能改吗?” 正文 三四七、叶渺:你也今日生辰?程烁:还有谁?(二更) 胡公公说完后,瞪大老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乌布。 在这样急切的眼神下,乌布半点不受影响,不慌不忙地端起茶盏。 喝了一口。 又一口。 胡公公急得不行,“乌堂主,你到是快说啊!” 光喝茶做什么! 乌布放下茶盏,站起身,似要离开。 胡公公连忙站起来,正要继续追问。 却听乌布幽幽吐出两个字。 “天命。” 胡公公等了半天,就听到这样两个字,不由火了。 想掀桌子! “你就说能不能改?别给我扯什么狗屁的天不天命!” 乌布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喂,你倒给我说清楚啊!喂!” “天命,不可违。” 远远的,似从虚空中飘来五个字,如梵音。 胡公公发怒的动作顿时停下,神情一下子怔仲,跌坐回椅子上。 —— 叶渺与乔方子薛子瑶分开后,想起邱崖几人说的话,无影堂发生的事好像有些严重,便打算去无影堂瞧瞧。 走了几步又停下了。 前两天她才跟乌布说,她专心学业没时间理会无影堂内部的事,让他以前怎么处理以后还是怎么处理。 这才不过两天,她就自己跑上门去,好像有些打脸。 如果真有大事,田三和纯娘一定会找她的。 算了,不去了。 叶渺打定主意后,回了临安侯府。 回到渺风院内刚喝了盏茶,叶铭来了。 “妹妹,早上学院的夫子派人送来信,说是学院已经修葺得差不多了。择了日子七月二十适合开学。”叶铭道:“我们七月十八启程即可。” 叶渺哦了一声,心想叶海和薛子瑶知道这个消息后,定高兴坏了。 想到薛子瑶,叶渺放下茶盏若无其事道:“我今天出去,碰到了乔方子和薛子瑶。” 眼角余光里,叶铭神色似乎顿了顿,却没说什么,只是随口道:“是吗?” “嗯,我让薛子瑶有空过来玩。” 叶铭哦了一声没说话。 “不过她说暂时没空。” 叶渺说完,佯装喝茶,实则偷偷观察叶铭神情,只见他抿紧唇,面上神情却没什么变化。 “我去告诉阿海这个消息。” 说完转身走了。 叶渺不禁冲着他的背影做个鬼脸,暗道:你就不会问问,薛子瑶为什么没空啊之类的吗? 你这样,我什么时候才会有大嫂? “小姐,午膳想吃什么?”桃花探进半个脑袋问。 “随便。” 趁着桃花做午膳的时间,叶渺将梅山长的医书翻开,将消肿去淤的方子写下来,打算等会亲自去挑药材。 用完膳后,叶渺带着桃花去库房挑选药材。 将能用的找到后,叶渺道:“桃花,还缺几味药,你让人出去买回来。” 桃花哦了一声,随口道:“小姐要亲自制药膏吗?” “嗯。” “什么时候?要桃花帮忙吗?” 叶渺收拾药材的手指紧了紧,若无其事道:“不用,明晚。” 桃花正想问为什么要明天晚上制药,突然一个激灵,面色发白。 想起了明天,对于小姐来说是什么日子。 她暗骂自己粗心,不敢再说话了。 —— 这一晚,叶渺看书看到大半夜,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眯了一会眼。 桃花看到她眼下的黑青,有些心疼,却没说什么。 端来水,“小姐,先洗把脸,早膳马上就好。” 叶渺洗了脸用完早膳后,先去了柏来院给叶云琅方婉柔请安,然后和他们以及叶铭叶海一起去给叶青石请安。 叶云涛等人已经在那里了。 叶渺看到坐在叶兰下方的叶恩,忍不住瞧他,叶恩却不知为何低着头,只露出一个黑色的小脑袋。 叶渺心里微微失望。 请完安后坐到一旁,叶兰道:“阿恩,快给大伯伯娘还有二哥哥三哥哥三姐姐请安。” 叶恩垂着小脑袋,声音有些异样。 “阿恩给大伯、伯娘、二哥哥、三哥哥、三姐姐请安。” 说完后,叶兰柔声问道:“阿恩,你声音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快让二姐姐瞧瞧!” 叶恩开始不肯,后来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双小兔子似的红眼睛。 “阿恩,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叶兰吓了一跳。 “阿恩没事,没人欺负。”叶恩又低下小脑袋。 叶青石道:“阿恩,有事跟祖父说。” 叶恩一开始还是不出声,被催得急了,哇的一声哭起来。 “阿恩...阿恩不想和阿娘分开,呜呜~” 叶兰脸色瞬间变了,僵住不出声。 “阿恩别哭,你不会和阿娘分开的。”叶梨出声安慰道:“五姐姐保证。” 叶恩抽泣道:“可是...可是她们都说,过几年阿娘就会离开侯府,离开阿恩。” 叶青石皱了皱眉头没说话,叶云涛咳嗽一声,“阿恩放心,有阿爹在,不会的。” “那阿爹你为什么不让阿娘做姨娘?”叶恩哭道:“阿娘什么都不是,以后只能离开侯府。” 叶云涛被问得有些尴尬,转头求叶青石,“阿爹,您看能不能让卢娘进门,儿子保证以后生生性性的。” 叶恩跟着哭求,一张小脸红通通的,甚是可怜。 “祖父,阿恩保证以后都乖乖听话,您能不能让阿娘一直陪着阿恩?” 叶恩模样生得好,又聪明又乖又听话,整个侯府的人都很喜欢他,叶青石也很喜欢他。 见他这样,叶青石不由有些心软。 只是卢娘出身青楼,若做个外室,他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怎么能让她进门? 叶云涛趁机道:“阿爹,儿子知道卢娘出身低贱,若儿子将她纳进门定会让人笑话,所以儿子想了个法子。” “儿子在外地找了个姓卢的老乡绅,让他认下卢娘,说卢娘是他自小失散的女儿。” “这样卢娘出身变了,儿子纳进门,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不过是掩耳盗铃的法子,但有些事情不在乎真相,只在乎能不能堵住别人的嘴。 “阿爹,儿子求求您了。看在阿恩的面子上,您就答应吧。” “祖父,阿恩求求您,阿恩不想和娘分开。” 望着两张几乎一模一样哀求的脸,叶青石叹口气。 终于松了口。 阿恩不是不懂事的年纪,若他仍是不同意,只怕以后阿恩会记恨他一辈子。 “看在阿恩的面子上,选个日子,纳她进门吧。” “谢谢阿爹,谢谢阿爹!” “谢谢祖父!阿恩以后一定会更加听话的!”叶恩乖巧道。 叶兰手指捏得紧紧的,没看到叶梨唇边快速闪过一抹笑。 后来卢娘进门的日子,定在了八月十二。 卢娘听到这个消息后,欣喜若狂,亲自去向叶梨表示感谢。 “谢谢你五小姐,若不是你给我出的主意,我只怕今生今世都成不了二老爷的姨娘。” 她激动道:“以后五小姐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全力办到!” 叶梨微微一笑,笑容三分诡异,“这可是你说的,要记得哦。” 沉浸在喜悦里的卢娘根本没有察觉,“我卢娘说话算话!” —— 晚上天黑后,叶渺在小厨房里开始制作药膏。 她用一块白布遮住脸,露出一双乌泱泱的眼睛。 热气蒸腾,她的额头睫毛上全是汗,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随手用手擦掉汗后,继续熬药。 桃花在外面陪着,因为叶渺说不需要她帮忙。 可她不放心,便在外面站了一夜。 天亮了,叶渺浑身湿透的出来,桃花赶紧上前扶住。 叶渺伸手表示无事,桃花道:“小姐,桃花马上给你打水。” 叶渺点点头,走向自己房间。 洗了澡换了衣裳用了早膳后,叶渺拿着药膏去找叶海。 “二哥哥,这是我新配置的药,你给你朋友试试。” 叶海欢喜地接过来,看到叶渺气色不好,担心道:“妹妹你生病了吗?” “我没事。”叶渺微笑道:“这两天晚上闷,睡是不大好。” 叶海不疑有他,哦了一声。 “妹妹我去练功了。” “去吧。” 叶海一个人在校场上练了一会功后,宁娆来了。 “宁娆。”叶海停下,脚没动,眼睛却不由看向宁娆。 看了一会,又迅速抬起脑袋,望天。 宁娆现在已经习惯他如此了,走到他身边,“今天教我什么?” 叶海从袖中将叶渺配的药递给她,“这是妹妹新配的消肿药。” 宁娆:... 咬牙切齿地接过,恨不得直接甩到叶海脸上! 面上却装作没事人般,“替我谢谢她。” 不与傻瓜争长短! 她不生气,真的不生气! —— 叶渺从松院出来后,又在侯府里转悠了一会消磨时间。 有个小丫鬟看到她,道:“三小姐,桃花姐姐有事找您。” 叶渺嗯了一声,回去渺风院。 桃花递给她一封信,“邱师傅让人送来的。” 叶渺接过展开,看完后眉头不由皱起来。 信上是关于江州的事情。 前几天赵国公派人送信给同江布政使,将管辖江州的道员石简调离。 江州罗知州与道员石简有矛盾,两人本是同窗,能力相当,不知怎的石简却升得比罗知州快。 这让罗知州心里很不痛快,时间越长,这根刺扎得更深。 前世叶渺便是利用两人之间的矛盾,让罗知州投靠了南宫焱。 今世南宫焱派去的人,先是被罗知州识穿,一怒之下转投太子。 现在叶蓉还没到江州,赵国公就已经将石简调离。 石简离开了,罗知州心里痛快了,两人矛盾自然解开。 叶渺之前通过叶梨的口,告诉南宫焱的计谋,已经没有效果了。 叶渺按了按眉心。 一晚没睡,她心里很燥。 罗知州这件事,她几乎可以肯定,定是哪里走漏了风声。 不然以赵国公的身份,决不可能亲自插手这么小的一件事情! 事是小事,对叶渺来说,却是大事。 一个江州,不足以成为南宫焱与太子之争的成败关键。 但却有可能推迟南宫焱扳倒太子的时间。 这对叶渺来说,是绝不能允许的! 她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让南宫焱扳倒太子的时间同上辈子一模一样。 让南宫焱庆祝的时间一模一样! 让叶梨下药的时间一模一样! 这样,她才能遇到那个男人,怀上宝儿! 几乎是一瞬间,叶渺做出决定:她要亲自去江州,解决罗知州的事情! 下定决心后,叶渺前往柏来院。 “阿爹,阿娘,山长大人一直没有消息,女儿很担心他,想趁还没去学院前,出去找找他。” 要离开上京去江州,她必须有个理由,想来想去,只想到了这个蹩脚的理由。 叶渺说完后,连头都不敢抬。 “梅山长即将是你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担心他实属正常。”方婉柔道:“去吧,路上小心些。” 叶渺不敢置信地抬起头,这就同意了!? “喵喵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叶云琅问。 “没有没有。”叶渺头摇得拨浪鼓似的,“那女儿明日收拾行李,后天出发了。” 离开柏来院后,叶渺仍觉得不可思议。 仔细想来,自她重生以来,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方婉柔与叶云琅好像从来没反对过。 就这么信任她吗? 叶渺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回去后,叶渺开始写信,乔方子薛子瑶邱崖田三等,告之她要离开上京一段时间的事情。 最后,她提笔给程烁写信。 别人都写了,不给他写似乎不好。 叶渺提着笔,发觉半个字都写不出来。 她将笔一扔,算了,到时候让桃花送个口信也是一样。 一切弄妥后,已是深夜,叶渺点了安神香。 能让人睡上一天一夜的安神香。 安神香的气息蔓延开,叶渺身体开始放松,脑子里却似乎有什么事放不下,一直紧绷着。 翻来覆去的,最后她一咬牙猛的坐起,将灯吹熄,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临安侯府。 —— “咚咚。”门外响起有节奏的声音。 灯光下的男子眉眼如画,俊美秾丽,却不知怎的,就那样坐在那,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 “进来。” 门推开,有风进来,灯光摇曳了一下。 程烁抬头,待看清站在门口的苗条身影时,双眸一下子如被点亮。 “喵喵?” 叶渺抬脚进去,看到桌上的长寿面,顿了顿,“你也今日生辰?” 程烁疑惑:“还有谁?”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感谢小家伙呆呆的财财狗!感谢QQa8c10ae09e6e55的催更炸弹! 感谢清舞飞阳、卡其豆包灬、北斗星儿、柠檬217、sweetjuana的月票! 感谢QQa8c10ae09e6e55的评价票! 正文 三四八、本想看你这么可怜,每月给你点月银,现在,没收了!哼!(一更) 他说着,便将站在门口的人儿,伸手拉到了怀中。 紧紧拥着。 叶渺没有推开他。 “还有谁?嗯?” 程烁无意识的呢喃,低低的声音里说不出的欢喜。 这分欢喜,毫不设防,轻易的就感染了怀中的人。 叶渺心底的伤,仿佛突然被人揭开,还没来得及痛彻心扉的时候,又被人轻轻地抚了一下,将那痛意缓了下去。 还有谁? 她捏紧他腰侧的衣裳,指尖用力至发白。 还有她的宝儿。 她本想点着安神香,让这一天就这样过去,可因为江州的事情,她突然要离开。 她觉得她应该跟他亲自道个别,于是就来了。 可没想到,在这样的夜晚的一个拥抱,一份欢喜,撕开了她的伤口,又抚慰了她的伤口。 突然间就给了她直面宝儿生辰这件事的勇气。 叶渺手指微微放松,在他怀里闷声道:“一个故人。” “谁?我认识吗?男的女的?”身前男子的语气微微发酸。 叶渺没有回答他的话,随口问道:“没听你说过你今天生辰。” 他送了她两次生辰礼物,却从来没向讨要过生辰礼物。 男子身子微僵,又很快放松下来,若无其事道:“我的生辰,是阿娘的忌日,从小到大,老头子都是让人给我送一碗长寿面完事。” 叶渺的心,突然剧烈地痛了一下。 她起码还和宝儿待了三年多,可程烁,却从出生起便与他娘天人永隔。 她还能怀念她和宝儿一起的点点滴滴,她还有机会找到宝儿,并且为之努力奋斗。 他却永远见不到他娘一面,永远。 叶渺自他怀中抬起头,眸中含着水意和柔情,“吃长寿面吗?我陪你一起。” 程烁顿了顿,自他懂事起,每到生辰这天程傲让人送来的长寿面,他从来不吃。 可今晚,她说陪他一起吃。 “好。”他柔声道,牵着她的手走到桌边坐下。 面已经有些凉了,糊在一起。 只有一双筷子。 “让人送一双筷子,送个碗来。”叶渺道。 “不用了,就这样吃。”程烁说着,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然后夹了一筷子送到叶渺嘴边。 若是平时程烁这样做,叶渺定会嫌弃地拍开。 今晚,她却觉得再自然不过。 她张嘴吃了一口,慢慢咀嚼。 没什么味道,眼眶却微微湿润起来。 宝儿,阿娘在替你吃长寿面呢,她微笑着在心里道。 两人也不说话,你一口我一口,将一碗冷掉糊掉吃不出味道的长寿面,分着吃完了。 “第一次知道长寿面的味道这么好。” 程烁拉着她走到榻边坐下,将她拥在怀里。 我也是。叶渺心中默道。 “谢谢你,喵喵。”他将头搁在她头顶,低语。 如同他给了她直面宝儿生辰的勇气一样,她也给了他直面自己生辰的力量。 不,是我谢谢你。 叶渺微微仰起头,以从未有过的柔情模样道:“程烁,想要生辰礼物吗?” “嗯?”程烁还没反应过来,唇上突然一软,有人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又快速离开。 “生辰礼物。” 顿时像有烟花在他眼中绽放,他的脸庞在那一刻,散发出惊人的光芒。 烟花过后的眸子,黑得如漩涡,直直要将人吸进去。 “就这样?不够,我还要。” 叶渺含笑看着他,没出声,也没动,双眸氤氲着雾气,似要将他融化。 程烁心神一震,似受到莫大鼓舞,狠狠低下头... 等结束这悠长而缠绵的亲昵后,程烁抬起头,发现怀中人儿双眼紧闭,面上带着红晕,呼吸绵长,竟不知何时睡着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气恼,低头咬了一口。 不满地嘟哝,“没心没肺的丫头,我今日生辰呢,居然就这样睡着了,真该狠狠打你一顿屁股。” 嘴上这样抱怨着,却是换了个姿势,让叶渺睡得更舒服。 熟睡中的叶渺像猫儿似的,无意识蹭了蹭,从今晚来起一直蹙着的眉心,不知不觉舒展开。 程烁痴痴看着她红润的脸庞,自言自语,“我本来想着以后咱们成了亲生了孩子,等孩子大些后,我就带着你出去游山玩水,就这样一直幸福的生活,白头到老。” “可有人跟我说,你最多还有六年的命。” “一开始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现在我突然觉得,六年也好,六十年也罢,有什么关系呢?” “我会用尽生命护着你,分你一半命我也愿意。” “万一老天爷不同意,那我就陪你度过六年,黄泉路上我也陪着你。” 他说着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眉心,“喵喵,我不在乎咱们能活多久,我只希望你不要推开我。” 手下略一用力,有些孩子气地霸道道:“想推开我也不会让你推开,因为我不允许。” 怀中的人儿突然无意识地轻哼两声,似在回应他的话。 程烁双眼一亮,“你刚刚可是答应了的,敢反悔的话,哼哼,看我饶不饶你!” 叶渺:...呼,呼,呼~ —— 夜已深,整个皇宫都静下来,只有御书房的灯比以往任何一晚都亮得更久。 胡公公看了眼皇上,半个时辰过去了,皇上手中的奏折还是之前那一份。 皇上定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所以心情不好,胡公公心想。 若是平时的日子,他大概会劝一劝,让皇上保重龙体早些歇息。 今晚他却不敢说。 不光如此,他还要想着怎样安慰皇上。 胡公公绞尽脑汁想了想,最后憋出一句话:“皇上,您想吃宵夜吗?奴才让御膳房去准备。” 沉浸在回忆中的皇上将手中奏折放下,本想说不用了,突然不知想到会什么。 “新来的御厨回来了吧,让他负责宵夜。” 新来的御厨? 胡公公反应过来后,突然好想给自己一耳瓜子! 他干嘛提宵夜,干嘛提宵夜! 可是皇上也忒奇怪,居然还记得他说新御厨请了三天假的事情! 胡公公不敢再乱编理由,垂首道:“是,皇上请稍等。” —— 桃花迷迷糊糊地打着盹,突然听到有人敲门。 难道是小姐回来了?她心中一喜,飞快地起身打开门。 楞住。 门口站着一个老太监。 胡公公也楞住,又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是叶渺屋里的丫鬟。 不过这丫鬟也生得太好看了。 他看了一眼桃花,道:“我要见叶三小姐,请通传一声。” “你是谁?”桃花警惕地看着胡公公。 跟在叶渺身边久了,见过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面对半夜出现的老太监,桃花的心脏还是很强大的,没有尖叫出声。 胡公公不满地皱起眉头,一个小丫鬟,怎么这么啰嗦? “你让叶三小姐出来便知晓了,她知道我是谁。” “小姐睡下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等小姐醒了我帮你转达。” 胡公公的火蹭蹭蹿上来。 他这么大把年纪,为了皇上一顿宵夜,半夜三更从皇宫出来,结果居然被个没眼力气的丫鬟给挡在外面。 在皇上身边这几十年,谁敢这样对他? “去通传,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胡公公强硬道。 他实在没时间跟个丫鬟废话。 桃花双臂一展,“你要敢硬闯?我就喊人!” 胡公公:... 这个拧巴的死丫头! 他气得差点跳脚! 要不是时间有限,他一定会让侍卫狠狠教训一下这个死丫头! “皇上想吃宵夜。”胡公公不得已低声下气道:“按前几天晚上准备的那样准备就行。你去跟你家小姐说一声,让她让厨娘快些,不能让皇上等太久。” 桃花看了他一眼,“稍等。” “不准硬闯,不然我立马喊人。” 胡公公:... 眼看着两刻钟快过去了,胡公公耐性用尽正要闯进叶渺屋子时,桃花提着食盒出来了。 “一份炒面,两个小菜,用晚上剩下的面和菜炒的,份量不多。” 胡公公眼角抽搐,心里那个一言难尽。 心想你说前两句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强调用剩下的面和菜炒的? 让他怎么敢给皇上吃? 胡公公接过食盒的瞬间,猛地想起什么,“你做的!?” 桃花嗯了一声,“慢走,我要睡觉了。” 胡公公:... 侍卫带着胡公公很快回到皇宫,胡公公将面和小菜放到桌上。 看到炒面,皇上先是一顿,随即拿起筷子吃起来。 胡公公张了几次嘴,没敢出声。 大约是因为是剩下的,份量不多,皇上很快就吃完了。 “味道不错,赏。” 胡公公:...他倒是想赏,可赏给谁?赏给那个死丫头? 他才不要! “是,皇上。” —— “二皇子,赵国公将石道员调走,咱们的计划,要夭折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南宫焱猛的抬头,“怎么会这样?” 这么小的事情,赵国公怎么会亲自插手? 是谁走漏了风声? 南宫焱将知道这件事情的几个人,想了又想。 最后锁定一个人。 幕僚莫越。 敢背叛他?南宫焱眸中闪过一道毒光,他会让他知道背叛的下场! “来人!通知莫越,让他立马亲自去江州,搞不定罗知州,让他提头来见!” “让叶大小姐转道去仙州,协助解决山匪一事。” “聂西,你陪着莫越一起去。必要时...”他做了个杀的动作。 “是,二皇子!” —— 叶渺就这样一直睡,睡到了第二天晚上。 醒来的时候,发现在程烁怀里,半晌才反应过来。 程烁星眸含着笑,之前身上那些悲伤迷茫,不过一晚,通通消失不见了。 “像个小猪似的,真好养,不过吃了半碗面,就睡了一天一夜。” 他将叶渺抱起放到桌边坐下,“饿坏了吧,快吃。” 叶渺确实饿坏了,闻言不客气地吃起来。 程烁坐在她对面,拿着筷子却是不吃,一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叶渺。 叶渺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道:“你不吃吗?” “我在想...”程烁煞有介事道:“我未来媳妇儿这么能吃,我得想办法多赚点银子才是。” “不然养不起啊~”他拖长语调。 “咳咳...”叶渺猛地咳了两声,忍不住瞪他。 什么嘛,刚刚还说她好养,现在又说养不起。 叶渺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刚才说什么来着?说她像个小猪似的? “你才是猪!”叶渺飞快瞪他一眼,埋头苦干。 一会后抬起头,小下巴一扬,“本想看你这么可怜,每月给你点月银,现在,没收了!哼!” 程烁脸一垮,拉长语调撒娇,“喵喵~” “撒娇也没用!甭想!”穷死你!叶渺戳着碗,恨恨想。 她哪里像小猪了?她这么苗条的人! 没看到对面男子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吃饱后,夜已经很深了。 叶渺站起来,“我该回去了。” 她看一眼程烁,咬咬唇,“我明天要离开上京,过些日子才回来。” 程烁低头看她,眼里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化为一句,“好,路上小心。” —— 叶渺早一天知道江州的消息,却晚一天出门,因此差不多与莫越聂西几人一同到达江州。 在无意看到莫越一行人后,叶渺眉头重重皱起。 她没想到南宫焱会派莫越过来。 莫越是南宫焱身边很重要的一个幕僚,向来只负责出谋划策,在后方提供帮助。 这次被派来江州,还有南宫焱身边最冷血无情的杀人机器聂西同行。 大概只能说明一件事。 莫越被南宫焱怀疑了! 叶渺不知道是谁走漏的消息,但她知道绝不是莫越。 因为前世的莫越,一直对南宫焱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穿着男装的叶渺揉了揉太阳穴。 莫越被怀疑了还是小事,问题重点是聂西。 以她对南宫焱的了解,聂西前来,大概有两个目的。 一是监视莫越,二是如果莫越搞不定罗知州,聂西便会暗杀罗知州。 罗知州死了没什么,但同江地下的势力是雷老板把控,官场势力还是太子占据优势。 罗知州死后,新的江州知州,一定会是太子一派的人。 到时候更没机会拉拢了! 她绝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叶渺想了想,暗中找个乞丐给莫越塞了个纸条。 “我有办法拉拢罗知州,亥时三刻,土地庙见。” 莫越收到纸条后,哗啦一声撕了个粉碎。 随行的心腹谢辰好奇道:“莫大人,什么来的?” “没什么。”莫越淡淡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正文 三四九、被骂一脸色相!叶渺:……(二更) “接下来怎么办?莫大人。”谢辰问道。 “出去找找接近罗知州的门路。”莫越道。 “可是...”谢辰看了眼抚着额头一脸难受的另一个同僚丁康,以及一脸冷漠玩着匕首的聂西,咽咽口水。 “就我们两人吗?” 莫越道:“你要是不舒服,先在客栈休息。” “不用不用,我不是这个意思。”谢辰连忙道:“我和大人一起出去。” 他和丁康都是莫越一手提拔上来的人,此次来江州意味着什么,莫越没说,他多少也猜到了。 现在就算周身不舒服,也必须得硬起头皮过了此次难关再说。 “聂护卫,丁大哥,我和莫大人先出了。”谢辰道。 聂西面无表情,丁康看他一眼,“谢兄弟,差不多就得了。” 谢辰明白他的意思,两人在知道要来江州时,曾私下讨论过。 丁康觉得既然二皇子已经不信任莫越了,他们不如另寻出路。 可谢辰认为,莫越对他们有知遇之恩,现在莫越有难,不管能不能帮上忙,他们都该尽力。 两人曾因为帮还是不帮暗中吵过几次。 谢辰垂下眸子,“丁大哥你好好休息。” —— 叶渺找了间离莫越几人不远的客栈住下,简单收拾一番后出了门。 按照前世的记忆,叶渺去了几个地方确定了一下情况后,直接去了土地庙附近。 她心中猜想今晚莫越九成九是不会来的。 莫越是个出色的幕僚,心思缜密,计划周详,前世叶渺与他合作的几次都很愉快。 唯一的弱点就是比较谨慎,瞻前顾后,缺了点大将之风。 叶渺在附近等到亥时过半后,仍不见莫越影子,便起身回客栈。 经过一处废宅子时,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年轻少女的尖叫声,“你们干什么?” 叶渺毫不犹豫地跃身进去。 只见四五个黑衣人,围着三人。 中间一人是个面容慈祥的老妇人,一身孔雀绿锦服,看起来挺富贵,就是腰间挂着一支竹笛有些奇怪。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丫鬟和一个护卫,两人都挂了彩。 刚刚那声尖叫,应该是那丫鬟发出的。 叶渺本以为是行轻薄之事的,现在看来,倒像是打劫的。 黑衣人见有人进来,对看一眼,快速撤了。 叶渺轻轻皱了皱眉头。 因为那几人的功夫,不像是打劫的宵小。 “这位小恩公,谢谢你。”老妇人看起来很镇定,看来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面上半点不见慌乱,语气沉稳而和气。 “夫家姓卫,请问小恩公尊姓大名!” 长着一双精明的丹凤眼的丫鬟低喊一声,“老夫人!” 似乎不满卫老夫人自报家门。 “老夫人好,我叫叶寻欢。”叶渺拱手道。 “叶公子好,刚刚的事情多谢你。” “老夫人客气,我什么忙都没帮上,受之有愧。”叶渺道:“我先告辞了。” 丫鬟嘟哝了一句,“算你识趣。” 卫老夫人微笑道:“叶公子慢走。” 不过是个小插曲,叶渺半点没放在心上,回到客栈洗漱一番后,下楼叫了碗面做宵夜。 正要上楼时,门口突然进来三个人。 正是卫老夫人一行三人。 几人一碰面,都明显怔了怔。 丫鬟先声夺人,一脸警惕,“你怎么在这里!?” 叶渺耸耸肩,“这里是客栈,我在这里,自然是因为我住在这里。” “巧言令色。”丫鬟哼了一声,卫老夫人道:“小环,不得无礼。” 小环撇撇嘴不出声,看着叶渺的眼神却很戒备。 “真是巧得很。”卫老夫人微笑道:“我们也是住在这里。” “确实很巧。”叶渺回以微笑,“我先回房了,老夫人随意。” 上楼的时候,听到那丫鬟道:“老夫人,这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不如咱们换间客栈。” 后面卫老夫人说了什么,叶渺没听,也没在意。 在屋里等了一会,有人敲门,叶渺以为是送宵夜的,一打开,却是卫老夫人身边那个有些憨傻的护卫。 “我叫卫安,老夫人让我给你送吃的。”卫安傻笑道。 叶渺接过一看,是一盒精致的点心。 “替我谢谢你们老夫人。”叶渺道谢的时候,瞥见卫安手臂上的伤还没处理,道了声,“等等。” 转身从行李里拿出一个小药瓶,“这是我自制的刀伤药。” “谢谢叶公子。”卫安接过,咧着嘴笑,“我去给老夫人复命。” “慢走。” 卫安拿着小药瓶,去到卫老夫人屋里,“老夫人,小人将吃的给叶公子了。” “嗯,去休息吧。” “是,老夫人。” “等等。”卫老夫人瞥见他手中的药瓶,“手上拿着什么?” “叶公子给的刀伤药。”卫安老实道。 “拿来我瞧瞧。” 卫安将小药瓶递过去,卫老夫人拔开盖子,闻了闻。 面色一变。 正在替卫老夫人铺床的小环回头看到,哼了一声,“那小子八成不是什么好人!不然怎么会这么巧被他撞上?又住同一间客栈?” 卫老夫人没理她,神情复杂的将药瓶递给卫安,“是好药,去处理伤口吧。” “是,老夫人。” “小环,你也去休息。”卫老夫人道:“明早不要退房,多住几天再走。” 小环跺脚,“老夫人,这里不安全!咱们应该尽快离开!” 卫老夫人闭上眼,淡淡道:“都出去吧。” 卫安出去后没多久,小环从后面追上来,“我说卫安,你长点心眼好不好?那小子明显别有用心,你还用他给的药?” 卫安憨厚一笑,“老夫人说能用。” 他将药瓶往小环面前一递,“你也受伤了,先给你用。” “我才不要!”小环呸了一声,“我自己带了金疮药!倒是你,小心用了烂胳膊!” 卫安也不生气,收回药瓶回了自己房间。 惹得小环在后面直翻白眼。 —— “大堂主,太中分堂又有三位中层退出,不光如此,还带走了十几个分堂精英。” 封左一脸愁容,“再这样下去,咱们无影堂就成空壳子了!大堂主,要不要将此事报告世子爷?” 乌布黝黑的面容看不出什么表情,“世子爷现在正是养伤的最关键时刻,分不得半点神。” “让三堂主去太中了解一下退堂的真正原因,能挽留就在挽留。” “你将手上其他的事情放一放,先重点放在招人的事上面。” “是,大堂主。” 田三收到要去太中的消息后,收拾行李和纯娘告别。 “这事要不要告诉叶三小姐?”纯娘放下手中的小铜镜,修得妩媚精致的眉皱了皱,“我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寻常,百妩里面,也有几人出现了异心。” “叶三小姐出去办事了,等她回来再说,免得她分心。”田三道。 “行,祝你顺利。” —— 叶渺早上下楼的时候,正好碰到卫老夫人,“叶公子,早。” 她身边的小环依然没什么好脸色。 “卫老夫人,早。” “要出门吗?”卫老夫人看她打扮,似要外出。 “是的,出去转转。” 卫老夫人笑了笑,“年轻真是好,我昨晚被吓着,不敢出门了,只好在这客栈里等家人来接我。” 两人随意交谈了几句分开了。 —— “丁康呢?”莫越看着走过来的谢辰问道。 谢辰眼神闪躲,“丁康说他水土不服不舒服,浑身无力,出不了门。” 莫越没说什么,淡淡道:“走吧。” “今天去哪里?”谢辰跟上。 “去罗知州经常去的地方转转。” 昨天他们本想偷偷去见罗知州,却发现赵国公的人在附近守着,根本近不了罗知州的府邸。 今天便改变路线,去府衙,还有罗知州会去的地方,想办法接近他。 不过结果不太理想。 两人跑了一天,没见到罗知州的人不说,还差点被赵国公的人发现。 下午回来的时候,莫越眉心紧锁,一愁莫展。 一连两天连人都见不着,他怎么说服罗知州? 正头痛着,有个小乞丐跑过去,“老爷,有人让我给你的。” 莫越还没回过神,手里已经塞了张纸条,小乞丐一溜烟不见了。 他展开纸条,上面写着罗知州和石道员的生平事迹。 最后还是那句话:我有办法拉拢罗知州,亥时三刻,土地庙见。 莫越正要将信撕碎,谢辰问道:“莫大人,谁的信?” 莫越想了想,将信递给他,“你瞧瞧。” 谢辰看了看,有些不解,“难道是二皇子另派了他人来?或是赵国公手下出了叛徒?” 莫越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谢辰犹豫道:“莫大人,要不试试?” 二皇子给的时间有限,若是完成不了任务,就算聂西会放过他们,以后也不会得到重用。 “我担心是个圈套。”莫越道。 他现在已经被怀疑了,如果是赵国公的圈套,只怕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谢辰想了想,觉得莫越的担心很有道理,便将信的事情放到一边。 回到客栈,丁康在他房间,看起来面色红润,半点没有他说的水土不服身体不舒服。 “谢兄弟,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提点你两句。”丁康靠在椅子上,神情有些吊儿郎当。 “来之前,我已经跟林先生说好了,回去就过去他那边。你要是听我的话,回去后我向林先生举荐你,以后咱们两兄弟共同进退。” 林先生是南宫焱身边另一个幕僚,向来跟莫越不和。 谢辰一楞,“听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谢兄弟,这还用我提点你?”丁康瞥他一眼,“这次来江州的事情,随意应付一下就得了。” 谢辰平静道:“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不帮莫先生,让莫先生受罚,林先生得势,我们投靠林先生,跟着水涨船高?” “你明白就好。”丁康道:“那我先回去...” “好你个无耻之徒!”谢辰突然怒起来,“你别忘了咱们有今天,是莫先生给的!你另寻高枝我不拦你,你还要我跟你一起行这无耻之事?” “道不同不相为谋!丁康,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丁康被骂得恼羞成怒,“真是好心没好报!我等着你被二皇子赶走,以后走投无路了别来求我!” —— 晚上叶渺依然没有等到莫越,回到客栈时,遇到卫老夫人在楼下吃宵夜。 她笑着打了声招呼,准备上楼时,听到小环冷哼一声,“一脸色相!” 叶渺脚下一打滑,差点摔倒。 旁边的卫安有些听不过去,“小环姑娘,你别这么说叶公子,叶公子是个好人。” “好什么人?”小环没好气道:“一天碰上两三回,别说他没企图!” “叶公子给的刀伤药很好用。”卫安认真的将袖子一撸,露出新添的伤口,“小环姑娘你看,都结疤了。” “哪是什么药好,是你自己皮粗肉厚,好得快!”小环翻个白眼。 摸摸自己手臂上的伤,比昨天还痛,心里越发恼火。 “不是的,我以前受伤,都得三五天才结疤。”卫安是个实诚的,“是叶公子的药好。” 小环懒得与他争辩,“好好好,是他的药好,行了吧。” 卫安见她一脸躁意,拿出药来,好心道:“小环姑娘,你要是痛得厉害,也试试叶公子的药。” 小环一把甩开,带着几分羞恼,“我才不要用他的药!” —— 莫越和谢辰又白跑了一天。 回去的路上,莫越再次收到叶渺的信。 谢辰本就不舒服,大太阳下连跑三天有些吃不消了。 “莫大人,要不去试试吧?要是您担心是圈套,我进去,您在外面等着如何?” 莫越捏着信,思考了良久。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碰到聂西,聂西浑身的煞气有些遮掩不住了。 他跟在南宫焱身边几年,对聂西的一些特性多少了解一些。 比如聂西准备杀人前,身上的煞气便会外泄。 看来二皇子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莫越很清楚杀了罗知州只会让事情越来越复杂难办,这点上他与叶渺不谋而合。 “你在外面等着,我去。” 见他终于答应了,谢辰精神一振。 两人回去用了晚膳洗漱后,未到亥时便出了门。 莫越提前了一刻钟到了土地庙,这是他的习惯。 不过他没想到,他去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那里了。 一个年轻的红衣男子,戴着红色的彼岸花面具,像火一样。 “你终于来了。”那人道。 “你是...”莫越皱起眉头,感觉那人的语气和神情,似乎对他很熟似的。 但他分明对这人很陌生。 “我是来帮你的人。”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感谢防火防盗防天蝎男、露轻灵的催更炸弹!感谢weyfen的钻石! 感谢xbby0910、pppr3e83c、天使狐狸的月票! 正文 三百五、江州之事圆满解决!又见熟悉的刀蛇图案!(一更) 莫越问:“你打算怎么帮我?” 面具后面的叶渺笑了笑。 “赵国公将石道员调离,化解了罗知州心里的不满,你只要将这矛盾再次激化,便可如愿以偿。” 莫越问:“如何激化?” “石道员有一外室,住在江州城里面,你们知道吗?”叶渺问。 莫越皱了皱眉头,没出声。 这事他略有耳闻,不过南宫焱给他的人手有限,他没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叶渺道:“石道员对这个外室极其宠爱,每隔几天便会来一次。明日,便是他来看望外室的日子。” “只要收买这个外室,让她问石道员几句话,让罗知州知道,赵国公将石道员调离,不是因为赵国公看重罗知州,让石道员避开他!” “而是因为赵国公看重石道员,故意做出将他调开的样子迷惑罗知州,其真实目的是要让石道员高升!” 莫越想了想,直接道:“这里面有个问题,赵国公将石道员调离的真正目的,如果不是因为看重石道员呢?” 叶渺道:“石道员为人好面子,爱吹嘘,如果自己心爱的女人问起来,就算不是,也会变成是。” 确实是这个道理。 “以我现在的人力,一天内,我最多只能收买那个妾室。”莫越道:“至于罗知州,我无法见到他,更别说说服他去亲证这一切。” 叶渺微微一笑,“你们同行的,不是有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吗?” 聂西?莫越心中一动。 “你们见不到罗知州,约个时间,让他将罗知州带去便可。以他的功夫,带个把人不成问题。” 聂西前来江州的目的不一般,莫越没想过使唤他。 但现在,能协助他完成这个计划的,非聂西莫属。 莫越正想着,耳边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这件事,不要让第四个人知道。” “你为什么帮我?”莫越抬头,情绪复杂地看向叶渺。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她为何对他们的事情一清二楚? 面具下的红唇轻轻勾起,叶渺幽幽道:“以后记得,你欠叶寻欢一个人情就好。” “叶寻欢?”莫越喃喃念着,还想说什么,眼前的红衣男子已消失不见。 站在不远处的谢辰一脸喜色地跑过来,“莫大人!” 刚才叶渺对莫越说的话,他都听到了,“咱们有救了!” 莫越回过神,收起心中复杂情绪,“回去吧。” 两人各怀心事地走出土地庙,快到客栈的时候,莫越道:“谢辰,这事你去通知丁康一声,明日和我们一起...” 话没说完,谢辰急急打断,“莫大人,您忘了叶公子交待,不可让第四人知道吗?” 见莫越奇怪地看着他,谢辰红着脸辩解,“莫大人,您...您别误会,我...不是想独吞功劳...” 丁康为了向林先生表示忠心,明显不想帮助莫越。 谢辰怕他在中间搞什么鬼,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谢辰不想看到任何差错。 莫越不知想到什么,拍了拍谢辰的肩,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客栈。 第二天早上,莫越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丁康正在聂西倒茶。 “聂护卫,这客栈的早膳吃腻了吧,要不我出去给您买点新鲜的?”他十分殷勤道。 聂西面无表情地坐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丁康当他答应了,站起来,“聂护卫您等着,我现在就去。” 他抬脚往外面走的时候,看到莫越,脚步顿了顿,语气冷淡道:“莫大人早,我今儿还有些不舒服,您要是出去的话,不要预我。” 若说昨晚莫越听到丁康的话后只是怀疑,现在哪有不明白的? 他看了丁康一眼,语气平静地问道:“有功劳也不预你?” 丁康露出两分嘲弄的神情,毫不掩饰,“不用了,无功不受禄。” 功劳?这莫越也真敢想,能让二皇子不追究活下来就不错了!丁康心中冷哼。 “我知道了。”莫越点点头,“聂护卫,请帮忙做个见证。” 聂西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两人一眼,眸中血丝隐现,煞气骇人。 丁康嗤笑一声,离开客栈去买早膳去了。 莫越走到聂西身边坐下,低声同他说了几句。 聂西难得露出除冷漠之外的意外神色,看了莫越几眼,最后点了点头。 丁康将早膳买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聂西要出去,他连忙追上去,“聂护卫要去做什么?我可以帮忙。” 聂西冷冷瞥他一眼,无情吐出两个字,“不用。” 丁康谄媚的笑脸不变,“那聂护卫早去早回。” 回头看到莫越和谢辰,丁康伸个懒腰打个哈欠,“身上还有些疲软,该去歇息了。” 谢辰气得想骂人,莫越拦住他,“正事要紧。” —— 之后的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叶渺没有现身,但为了防止又发生什么意外,她全程暗中观察。 直到被聂西避开赵国公耳目、从衙门绑出来的罗知州,亲耳听到石道员所言,知道自己被赵国公蒙骗。 莫越又趁机将之前用反间计被识穿的事情推到赵国公身上,罗知州大怒之下,亲笔写下投诚书给莫越,叶渺才放心离开。 当天晚上,聂西暗中除掉罗知州身边赵国公的人,飞鸽传书给南宫焱,请求派人暗中保护罗知州。 —— 南宫焱这几日过得非常烦躁,江州失利,心腹莫越疑似背叛。 天杭境内的仙州山匪肆意,派去的人至今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每一件事都让他极为烦躁。 “二皇子,叶五小姐来了。” 南宫焱深吸几口气,将心中烦闷压下。 “让她进来。” 话落,书房门被打开,一身浅丁香色纱裙的叶梨像朵含苞待放的花朵,从外面姿态优美地走进来。 她头上戴着精致的首饰,眉眼精心描绘过,显出几分不同以往的少女风情。 身上的薄纱裙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泛着淡淡的紫光,轻薄爽滑,将她姣好的身材,完美地展露出来。 “梨儿见过二皇子。”叶梨半侧着身子行礼。 南宫焱心不在蔫的嗯了一声,“梨儿来了。” “二皇子,”叶梨伸手抚了抚发髻,露出几分娇羞之色,“多谢二皇子送给梨儿的衣裳和首饰,梨儿很喜欢。” 南宫焱心里突然有些烦,没出声。 没等到赞美的叶梨诧异抬头一看,这才看到南宫焱神色有些不对,不由面上一白。 “二皇子,您又为江州的事情烦心了吧。”她挤出笑脸安慰,“莫大人足智多谋,定能圆满完成任务,二皇子不必忧心。” 叶梨只知南宫焱派了莫越去江州,却不知南宫焱真正目的。 不知怎的,听到这话后,南宫焱越发烦躁。 以往叶梨这般柔声细语的安慰话,南宫焱觉得很贴心,今天却觉得除了好听外,一无是处,根本帮不上实际的忙。 南宫焱敷衍道:“梨儿说的是。” 正说着,聂东突然出现在书房门口,面带喜色,“二皇子,喜报,双喜临门!” 南宫焱精神一振,“说!” “叶大小姐用计直捣黄龙,端了仙州山匪老巢,莫大人巧施妙计,罗知州顺利投诚。” 南宫焱大喜,“快,详细说来听听!” 随即看到一旁的叶梨,“梨儿你先回去,本皇子过几日去找你。” 叶梨勉强笑道:“二皇子先忙,梨儿告退。” 叶梨走出书房后,书房门随即关上。 后面隐隐传来南宫焱关切的声音,“叶大小姐受伤了?伤势如何?可要紧?” 叶梨咬紧下唇,面色似乎更白了。 —— 莫越这边事情妥当后,叶渺收拾行李,准备回上京。 下楼的时候,意外看到卫老夫人正在退房,似乎也要离开。 卫老夫人看到她背上的包裹,露出意外之色,“叶公子也要离开?” 叶渺点点头,“出来玩了几天,该回去了。” “叶公子家在何处?”卫老夫人随口问道。 叶渺微顿,“青州。” “真是好巧。”卫老夫人笑道:“我要去上京,不如一起如何?” 叶渺手心紧了紧,她记得之前卫老夫人说要在这里等家人来接。 还没出声,卫老夫人旁边的丫鬟小环不满喊道:“老夫人!” 听语气是十分不满卫老夫人要让叶渺同行,又不敢说什么,喊完后狠狠瞪一眼叶渺,摆明要叶渺亲口拒绝。 叶渺微微一笑,“好啊。” 小环气得差点跳脚。 办好手续往外走的时候,故意狠狠撞了一下叶渺的肩。 叶渺轻巧避开。 外面卫安站在马车边上,见卫老夫人出来,连忙掀开帘子,取来矮凳。 三人上了马车后,卫安一扬马鞭,马儿往江州城外驶去。 马车摇摇晃晃,卫老夫人说了几句话后,便闭目小憩。 叶渺见她手里一直握着竹笛,不由多看了那竹笛两眼。 竹笛表面十分光滑,纹路模糊,下面的红色流须都已经褪色。 与卫老夫人一身富贵的长相和装扮,十分违和。 卫老夫人似有感应,闭着眼轻声道:“这是先夫遗物。” 难怪那竹笛一看就很有些年头了。 叶渺移开眼,正好对上小环的眼神。 小环一直用一种很戒备的眼神盯着她,叶渺有些无趣,马车里空间就这么大,便学卫老夫人一样闭上眼。 迷迷糊糊的,好像走了一个多时辰,又好像走了大半天。 突然马儿一声长鸣,马车紧急停下。 马车里三人猝不及防齐齐向前冲去,好在叶渺眼疾手快,一手扶着一个,才没让卫老夫人和小环摔着碰着。 “谢谢。”卫老夫人感激道谢。 小环冷哼一声,甩开叶渺的手,一副不领情的模样。 然后掀开帘子,怒气冲冲地道:“卫安,你怎么驾车的!?差点摔着老夫人了...” 话音戛然而止。 只见外面站了二三十个黑衣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小环面色发白的放下帘子,目光触及叶渺,“老夫人!她是奸细,她一定是奸细!要不然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今天离开?” “卫安,快将这个臭小子抓起来!”她尖叫。 “小环。”卫老夫人平静喊了一声,面上不见丝毫慌乱,对着叶渺抱歉一笑,“对不起叶公子,是我贪心连累了你。” “你的模样与我一位故人有些相像,我本该一早离开江州的,但为了与你多接触,便多留了几日。” 卫老夫人坦然道:“没想到会连累你,十分抱歉,不过你放心,我会安全送你离开,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如同小环怀疑她一样,早在卫老夫人出现在客栈里,又三番四次与她碰面,她就疑心卫老夫人的目的。 仗着艺高人胆大,她并没有说破。 但没想到最后会听这样的答案。 叶渺还没开口,便听卫老夫人吩咐道:“卫安,等会你护着叶公子离开。” 小环双眼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伤心,“老夫人!卫安走了,谁来护您周全?” “他们不敢伤我。”卫老夫人微笑道:“小环你也跟他们一起走吧。” “奴婢不走!”小环将脸一别,露出几分倔强的神情,“老夫人在哪,奴婢就在哪!” 叶渺顿时有些意外。 说实话她对小环没有半点好感,刻薄尖酸,有理无理都不饶人,看谁都防贼似的眼神。 没想到倒是个衷心耿耿的,难怪卫老夫人会纵着她。 前面卫安应了一声,“是,老夫人!” “扶我下去。” 小环一抹眼泪,瞪了叶渺一眼后,扶着卫老夫人下了马车。 叶渺刚跳下马车,便听到悠扬的竹笛声响起。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吹笛? 微楞间,卫安走到她身边,“叶公子,请。” 叶渺顿了顿,随关卫安离开了。 悠扬的笛声,在这片无人经过的树林里,幽幽响起,带着一种直击人心的神奇力量。 那是一种似从虚空中传来,又似从内心深处响起的声音。 二十多个黑衣人,似被笛声所吸引,竟是楞楞站着,一副听入迷的样子。 不一会,有人开始哭,有人开始笑,有人跳有人跑,有人倒在地上睡觉。 为首的黑衣人大惊失色,握紧手中剑鞘向前几步。 突然,眼前浮现妻儿父母的笑脸,手中长剑竟是怎么也拔不出来。 吹笛也是个体力活,不一会,卫老夫人面色青白,额头开始冒汗,不得己停下。 笛音消失,所有黑衣人瞬间从幻像中清醒过来,你看我我看你。 为首那人走近,冷笑一声,“老夫人果然名不虚传,在下不想动粗,请老夫人随在下离去!” 卫老夫人置若罔闻,手中竹笛正要放到唇边,突然被人打掉。 另一黑衣人暴躁道:“跟她废话什么!?直接打晕带走!” 卫老夫人看着掉在地上的竹笛,神情渐渐冷下来,浑身的威严取代温和,竟似换了个人似的。 小环伸手挡在面前,尖叫:“你们这帮不要脸的狗东西,不准对老夫人无礼!” 暴躁的黑衣人正要动手,突听一道声音从半空中传来。 “一群大男人,欺负个老人家算什么英雄好汉?” 黑衣人严阵以待,齐齐看向半空,只见一名红衣少年,正从树梢间跳下来。 红衣飘荡,发丝飞扬,眉眼如画,唇边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姿势优美无比。 也不知那少年怎么做到的,三两下越过层层黑衣人的包围,径直走向卫老夫人。 打掉卫老夫人竹笛的暴躁黑衣人见状,冷哼一声,直接拔剑向叶渺砍去。 红衣迅速化成一道流光,攸的向边上一闪,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随即,那红光飘回,只听咣当一声,长剑落地,接着响起黑衣人凄厉地惨叫。 “啊!” 叶渺捏着那人手腕,略一用力。 咔嚓。 直接将刚才打掉老夫人竹笛的右手废了。 “记住!这是欺负老人的下场!” 她淡淡说着,面无表情。 正要松手,眼角余光突然看到黑衣人手腕里侧的刺青图案。 叶渺瞳孔猛的一缩。 颜色不深,图案极小,她却看得清清楚楚。 一条蛇,一把刀。 跟当初绑走叶铭叶海的成瑞几人腰带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他们是成瑞派来的人? 还是说只是跟成瑞一个组织的! 叶渺一个恍惚,被她折断手腕的暴躁黑衣人,突然挣脱她的桎梏。 随即发出一声怒吼,“兄弟们,给我将他砍成肉酱!!!” 正文 三五一、打脸!后悔莫及!(二更) 黑衣人围上来,却没有立即动手。 显然他们听令的,是之前为首的那人。 叶渺捡起地上的竹笛,用帕子仔细擦了擦之后,双手托着,恭敬地递给卫老夫人。 “老夫人,您的笛子。” 她微微垂眸,心中却是压抑不住的震惊。 方才她跟着卫安走后并没有离开,而是悄悄返回潜到树上。 卫老夫人吹笛时,那些黑衣人的神情尽数落入眼中。 如果叶渺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她前世听过,却从未见过的一种神奇阵法:音阵。 以曲调为基础,利用方位和空气的流动而成阵。 在音阵范围的人,因站位不同,听到的曲调便不同。 有的是思乡曲,有的是催眠曲,有的是战争曲。 所以那些黑衣人,才会表现不一,或哭或笑或眠或闹。 卫老夫人面上的愤怒之色,在见到竹笛后,瞬间化成沉沉的悲痛。 她怔怔看着那竹笛,“这笛子,我带在身边三十年,从未离开过我片刻。” “老夫人。”小环大哭起来,“奴婢替您报仇!” 她说着不顾一切,向那个暴躁黑衣人冲去。 却被叶渺扣住手腕。 “你...松手!”小环本想大骂,想起刚才叶渺的举动,将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这种小事,哪用得小环姑娘动手?”叶渺漫不经心地喊了一声,“卫安。” 本该带着她离去的卫安,突然从另一棵树上...掉下来。 不是跳下来,是掉下来。 卫安是个实诚人,卫老夫人让他带着叶渺离开,他不肯返回,叶渺只好点了他的穴道,将他扔在树上。 刚才她出声的时候,自动点穴的时间刚好到了,卫安一个不防,便掉了下来。 他个子不小,啪的一声,溅起满地灰尘。 叶渺抚额。 林子里,一时安静如鸡。 卫安从地上爬起,面红耳赤。 “动手!” 叶渺一声轻喝,卫安迅速拔出长剑,冲入黑衣人中。 悠扬笛声再次响起,为首黑衣人面色大变。 叶渺身形滑动,如幽灵一般穿梭其中,转眼便放倒好几个黑衣人。 为首那人见形势不对,发出一声尖锐的声音,受过严格训练的黑衣人,即便身在幻像中,亦条件反射般,迅速离去。 “老夫人!”这时小环一声尖叫。 叶渺回头,只见卫老夫人因为力竭,面色惨白,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叶渺迅速上前,替卫老夫人把脉。 怒气攻心,气虚力竭。 叶渺将背上包裹放下,从中取出一套银针。 正要对着卫老夫人的穴道扎下去,小环一声尖叫,差点震破她的耳膜。 “你要对老夫人做什么!?” “我在救她。”叶渺揉了揉耳朵,神情淡定,“老夫人现在很危险。” “你...你会医术?”小环又惊又担心。 叶渺想了想,“算是吧。” “算?”耳边尖叫又响起,“你替人施过针吗?” “呃...老夫人是第二个。”叶渺老实道。 说着手下快速扎了一针。 “啊!”小环看着那晃动的银针,吓得尖叫,“你...你...” 又不敢拔,差点要哭了,“那...那第一个...怎么样?” “嗯,废了近一半功夫。” 又是一针。 “什...什么!?你...你...你欺负人!?呜呜~”看着手上脸上都是针的卫老夫人,小环呜呜哭起来。 叶渺笑眯眯道:“我哪欺负人了?你看老夫人...” 小环眼泪哗啦啦的,根本看不清,正抹着眼泪,听到卫安惊喜道:“老夫人,您醒啦?” 叶渺慢悠悠替卫老夫人拔掉脸上的银针。 “叶公子,小环这丫头,因为小时候被人欺负得厉害,所以长大了才像个刺猬似的。” 卫老夫人虽然昏迷着,但刚才那番对话都听进去了,知道叶渺是故意吓小环。 “她心眼不坏,要是有得罪的地方,我替她向你道歉。” 叶渺收起戏弄之心,“老夫人言重了,我确实是第二次替人施针。第一人本来功夫要全废,我替他保住七成,废了三成。” 小环抽噎着瞪她一眼,心想她果然没看错人,这个叶公子,就是个坏人!故意说不好的吓唬她! “老夫人~” “别哭了,傻丫头,我没事。” 卫老夫人示意小环扶她起来,“谢谢你,叶公子。”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叶渺颔首。 “我这身体只怕要休养几天才能出发,叶公子,就不拖累你了。”卫老夫人道:“日后若有缘,我定会报今日拾笛救命之恩。” 叶渺听出她话里的分离之意,“告辞了卫老夫人,有缘再见。” —— 江州之事解决后,莫越收拾行李,带着谢辰离开。 丁康不见聂西,以为莫越失败,聂西去处理后面的事情了,想着留下来没用,便跟在两人后头离开。 三人虽是同行,但无论住店还是用膳,皆是分开,好似陌生人一般。 三天后,三人到达上京。 谢辰和丁康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回去换衣裳的时候,丁康高傲道:“谢辰,既然莫大人已经失败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等会跟我一起去见林先生。在江州的事情,只要你给我道个歉,我可以当没有发生过。” 谢辰看他一眼,直接无视地越过他。 丁康在后面冷笑,“谢辰,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最好考虑清楚!” 回答他的是冷漠的关门声。 换好衣裳出来,丁康见有人来喊谢辰,说是二皇子找。 他心里一阵得意,谢辰你傲是吧,那我就去看看你如何被二皇子赶走! 不过他的身份,没得南宫焱召见,不能靠近书房,只能在外面老远的地方,看着谢辰走进南宫焱的书房。 然后有人关上门,隔绝了外面所有视线。 莫越见谢辰来后,将罗知州的投诚书递给南宫焱,“二皇子,这是罗知州的投诚书。” 南宫焱接过看完后大喜,“做得好!莫越你辛苦了!重赏...” “二皇子,这事是谢辰和属下一起完成的。” “一起赏!” 谢辰激动不已,“谢二皇子!” 两人出来的时候,莫越从头到尾没什么表情,谢辰面上的激动已经敛了大半,看起来震惊多过激动。 丁康见到两人的模样,心头极为舒畅,上前故意问道:“莫大人,谢兄弟,二皇子怎么说?” 莫越看他一眼没说什么,谢辰见到他后,面上神色完全敛去。 两人继续往前走,当丁康不存在。 “哼,都被赶走了,还拽什么拽?” 南宫焱对于有能力的人有多大方,对于没能力的人就有多残忍。 丁康很清楚,被怀疑的莫越没有完成任务,被赶走是最轻的处罚。 谢辰脚步一顿,似想回头说什么,被莫越用眼神制止了。 丁康冷哼一声,正要离开,眼角余光看到聂东大步走来。 “聂统领...”他连忙拱手打招呼,却见聂东直接越过他,走到莫越和谢辰面前。 “莫大人,谢大人。”聂东拱手十分客气道:“二皇子说,明晚为二位设庆功宴,接风洗尘。” “谢聂统领特意告知,我等定准时参加。”莫越拱手道。 庆功宴?接风洗尘? 丁康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都失败了,接什么风,洗什么尘? “聂统领,这庆功宴是怎么回事?” 丁康连忙追上去问,聂东却看都没看他,直接就走了。 谢辰终于忍不住道:“江州之事,莫大人圆满解决。二皇子刚刚提拔莫大人为幕僚首领,我跟着沾光,成了正式幕僚。” 以前他们只能算是莫越的徒弟或书童之类,帮着打下手,现在成为正式幕僚,代表出师了,以后可以直接对南宫焱进言。 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丁康如遭当头一棒,“什么!?” 成功了?为什么他不知道? 浑浑噩噩间,莫越和谢辰已经走远。 丁康咬咬牙,走向林先生的院子。 莫越那里回不去了,跟着林先生,以他的聪明,他以后一样有机会出人头地。 “林先生,我来了。”丁康见到林先生后,格外恭敬道。 林先生嘲弄地看他一眼,“你还有脸来我这?” 丁康楞住,“林先生您什么意思?不是说好了,从江州回来后,我就来您这效力吗?” “我当初说的是,江州之事失败后,你过来我这。”林先生冷笑,“现在失败了吗?” 不只没失败,以后他得还听莫越的话行事! 本就对莫越极为嫉妒的林先生,现在更是嫉妒得如有千只蚂蚁同时在咬,浑身难受。 丁康楞在当场,颤抖道:“您...您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的任务没完成,我没法收留你!快走!”林先生像赶苍蝇一样赶他走。 丁康脑子一片空白,莫越不会要他了,林先生不收留他,那他...去哪? 林先生看到他就想起莫越,烦得很,招手喊人来将丁康轰走。 小厮正要动手,突然院门口一阵轰动。 聂北带着一群带着血气的护卫走进来,冷着脸道:“全部带走!” 林先生和丁康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已被护卫反剪双手押住。 “聂护卫,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二皇子的幕僚,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奉二皇子之命,将叛徒林数及其党羽全部抓起来,听候发落!” “叛徒?”林先生大声叫道:“我不是叛徒,你有什么证据?” “六月二十二,你与太子一派的陈壹一起喝酒后,那天晚上,赵国公便下令将石道员调走。” 林先生不断挣扎,喊冤,“我就是喝酒探探消息,二皇子的新计划,我毫不知情,如何透露?” “这事是不是你透露的,我不知道,但是,”聂北冷声道:“当初对付罗知州的反间计,是你透露出去的,没错吧?” 林先生脸色大变。 这时丁康突然大声道:“聂护卫,小人不是林先生的人,小人是莫大人的人!您抓错人了!” 聂北一双极冷的眸子没有温度地看过来,“丁康是吧?” 丁康大喜,“正是小人!” “莫大人的计谋,是你透露给林数的吧?” 丁康面色迅速苍白,“小人...小人只是随口说了一声,小人并不知道林数这个叛徒会告诉赵国公,小人是冤枉的!小人要见莫大人!” 聂北悲悯地看他一眼,“莫大人说,虽然你已经不是他的人了,但看在过去交情一场的份上,他向二皇子求了情,求二皇子对你网开一面,二皇子答应了。” 丁康心口怦怦跳起来,以为还有什么转机。 “来人,割了他的舌头,挑断手筋脚筋,重打三十大板,赶出二皇子府!” 对于叛徒,南宫焱从不轻饶,不死比死更残忍! 丁康后悔莫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同一天回来的,还有叶蓉和叶渺,两人前后脚到达临安侯府。 叶蓉洗漱好换了衣裳,边用膳边听丫鬟阿润讲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府里发生的事情。 “三小姐在大小姐您走后没几天,也出去了,说是去找梅山长。卢娘定了八月十二进门...” “嗯?” “老太爷同意,让卢娘做二老爷的姨娘了。” 叶蓉听了神情没什么变化,在阿润说完后,道:“让卢娘来一趟。” 卢娘很快来到,叶蓉瞧她装扮不同以前,颜色鲜亮了些,面色红润,眉宇间亦温柔娇媚许多,不由多看了两眼。 “进门的事情,我听说了,我不反对,以后好好照顾阿恩,侯府不会亏待你的。” “谢大小姐。”卢娘本来有些忐忑,听叶蓉这么说,不由面露喜色。 又见叶蓉看了她的装扮好几眼,捂嘴笑道:“男人嘛,总是喜欢好看的颜色,喜欢女人依附他。我这是投其所好。” 因为当初婚约的事情,叶蓉对叶云涛已经没什么感情,卢娘便没有顾忌,实话实说。 叶蓉皱了皱眉头,不是太赞同,“我觉得男人会更喜欢,能跟他执手并肩、追逐天下的女子。” 卢娘笑,“那是需要,不是喜欢。” “建功立业时,男人需要运筹帷幄的奇女子,与他并肩作战。” “功成名就后,男人需要温柔可人的解语花,仰慕他视他为英雄。” “大小姐,我在风尘打滚二十年,什么都没看透,唯独看透了男人心。” 叶蓉想起叶梨,若有所思。 —— 叶渺回到渺风院后,同样先是洗漱换了身衣裳然后用膳。 用完膳后,桃花拿来一封信。 “小姐,这是昨天纯娘让人送来的。” 叶渺接过打开看完后,眉心紧紧皱起。 看来她不在的这十天,无影堂的事情,闹得有些大啊!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感谢千门酒、wang716、135*****386、angelina87的月票! 正文 三五二、程烁:喵喵,只要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支持你!(一更) 叶渺将信看完后,想了想,“桃花,备笔墨。” “是,小姐。” 桃花取来笔墨,叶渺快速写了几封信,让桃花派人送出去。 “对了,小姐,还有一封信,程世子留给您的。” “快给我!”叶渺的声音里多了一分迫切,心里多了一丝雀跃,却连自己也没察觉。 桃花却看出来听出来了,她看了叶渺一眼,转身将信拿给叶渺。 看信时,叶渺略有些失望。 因为程烁前天离开了上京。 “喵喵,我答应了去做一些事情,现在开始有些东西得提前准备了,离开上京一段时间,我会尽快回来,不要太想我,但我会很想你的。” 叶渺看到后,忍不住呸了一声,我才不会想你,鬼才会想你! 脑子里这般想着,却不期然浮现程烁的样子,星眸半敛,似笑非笑,却又满含深情和宠溺地看着她。 叶渺甩了甩头,将他的模样抛开。 “桃花,我去给阿爹阿娘请安。” 柏来院里,叶铭和叶海知道她回来了,早早便在那里等着。 “妹妹,”叶海见到叶渺,双眸一亮,又高兴又有些委屈,“你说都不说一声就跑出去,我又想你,又担心你。” “对不起二哥哥。”叶渺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柔声道:“以后不会了。” “我想到城门外接你,爹娘大哥都不让。”叶海不满的嘟哝。 叶渺顿了顿,看来都知道她说去找梅山长的话,是谎言啊。 所以她走的时候,没有大张旗鼓地送她,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大张旗鼓地迎接她。 一切都悄无声息的。 仿佛她一直待在府里,从未曾离开。 “女儿给阿爹阿娘请安,大哥哥二哥哥好。” “喵喵快坐下。”叶云琅将叶渺上下好一顿打量,见她面色红润没少一根头发,放下心来。 “等会用了膳早些回去休息,瞧你都瘦了。”他心疼道。 叶渺摸摸自己饱满的脸颊,顺着叶云琅的话道:“女儿会吃多点,尽快补回来。” 叶云琅见她这么乖巧,嘿嘿笑起来,对一旁温柔笑意中难掩心事的方婉柔道:“阿柔,咱们喵喵真是懂事。” 方婉柔柔声应了声是,“我去厨房看看晚膳好了没。” 她离开后,叶铭道:“妹妹,前几天昌贞阵社派人送来口信,让你去参加七月初十烟雨楼的守擂阵,我和阿海也收到了邀请帖。” 既然还在上京,自然该去看看,叶渺点头应了声好。 —— 这天回来上京的,还有田三。 他刚回来没多久,纯娘找上门来了。 “三堂主,化州和林州的事情,解决得如何了?” 田三面色有些沉重,摇摇头。 他这次去太中,几乎跑遍了太中府六州各个无影堂分堂。 “不理想,勉强留住了一些中层,但若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那些人立马就会掉头离开。” 田三皱眉道:“前两天路上收到二堂主的来信,这段时间整个无影堂走了近四分之一的人,主要都是执行的中层和精英人物。” “因为人员流失大,搞砸了好几单大生意,上月几乎亏掉了去年一年的盈利。” 纯娘叹口气,“百妩这边也走了几个排名靠前的杀手,其他人若不是我强行压着,起码还会走好几个。” 两人吐了一番苦水后,田三问道:“这事,叶三小姐知道吗?” “我给她去了信,估计还没收到。”纯娘道:“不过我瞧大堂主倒是很淡定,成竹在胸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想好了应对之策。” 田三听了精神振奋了些,“希望如此吧。” —— 第二天宁国公府。 早上宁娆去请安的时候,宁庭忠道:“晚上二皇子宴客,你好好准备一下。” 宁娆抿紧唇,“女儿今天有点不舒服。” 宁庭忠冷笑,“平时天天往外跑,没见你哪里不舒服,今儿要去二皇子府,就不舒服了?” 宁娆倔强低着头不说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别说程世子看不上你,就算看得你上也白搭!” 宁庭忠强硬道:“你和二皇子的事情,你祖父已经决定了,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这是你的命!” 宁大夫人眼含哀求地看着宁娆。 “皇后娘娘有事召我进宫,晚上回来要是你还在家,我打断你的腿!”宁庭忠瞪了一眼宁大夫人,十分嫌弃,“好好教教你的女儿!不然连你一起罚!” 宁大夫人吓得眼眶都红了,“是,老爷。” —— 黄昏时分,银红色的夕阳,给二皇子府外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红轻纱。 不断有低调而华贵的马车,停在二皇子府前,从里面下来许多衣着样貌不俗的客人。 今晚是给莫越和叶蓉接风洗尘的日子。 江州之事一波三折,仙州山匪困扰一年多,两大隐患皆在前几天顺利解决,南宫焱高兴,手下的人自然不会扫兴。 个个推了其他的约,盛装出席今晚的宴会。 书房里的南宫焱,此时面色却不太好。 站在他下首的聂南正在汇报事情,“从无影堂离开的人,有大约四成的人暗中表示愿意投靠二皇子您。” 南宫焱道:“就是说剩下的六成,都打算将来投靠皇兄?” “属下会尽力拉拢。”聂南道。 没有正面回答,却侧面证明了南宫焱的推断。 “皇兄倒真是好手段。”南宫焱冷笑一声,“今晚的事情布置得如何了?” “一切顺利进行。”聂南道:“若无意外,今晚过后,无影堂即便还存在,也将元气大伤,再难回复往日荣耀。” “很好!”南宫焱脸上闪过一道杀机,“今晚之后,能拉拢的尽量拉拢,不能拉拢的,就处理掉,绝不能给皇兄留着。” “是,二皇子。” 这时聂东在外面道:“二皇子,莫大人和叶大小姐等人都到了。” 人到齐了,身为主子的南宫焱该现身了。 宴客厅里不知为何有些不同寻常的骚动,听到南宫焱来了之后,所有人自动让出一条路。 “参见二皇子。” 南宫焱面上露出上位者如沐春风的笑容,“不必...” 话音在看到人群尽头的一道身影后,突然中断了。 “见过二皇子。”一名女子垂首盈盈行礼,声音悦耳动听。 乌黑的秀发挽成飞天髻,上面各插着一支珍珠双鸾点翠步摇,盈盈光泽衬得女子明眸皓齿,秀美如画,大气端庄。 浅水色的广袖短襦配百迭长裙,勾勒出玲珑身段。 眉眼清亮,眉间英气妩媚兼具,唇边含着浅笑,以一种仰慕的眼神,看着从尽头走来的南宫焱。 南宫焱被狠狠惊艳了一把,方才中断的话,此时才完整吐出,“...不必多礼。” 女子正是叶蓉。 在从吕先生那里学成离开来到南宫焱这里后,叶蓉一向以中性化的劲装示人。 为了表明自己能帮到南宫焱,也为了... 与过去的自己划清界线。 当初让叶漫代嫁的事情,叶蓉从不后悔,但终究,心里还是有些痕迹。 劲装穿久了,叶蓉也习惯了,但昨日卢娘的一番话,点醒了她。 她来到南宫焱身边,不光是为了助他成大业,更是为了站在他身边与他携手。 所以今日她盛装出场,为了向南宫焱证明,她不光有能力,她还是青州第一美女。 从一众同僚和南宫焱惊艳的眼神中,叶蓉知道自己做到了。 她唇角勾起淡淡笑容,向一旁同样打扮得精致娇俏的叶梨看去,眸中难掩胜利者的骄傲。 尽管叶梨极力克制自己,手心都快掐烂了,然而面上还是露出几分难看的神色。 以前她从不觉得自己样貌不如叶蓉。 可今晚同场一比,她发觉自己大错特错。 论样貌,她与叶蓉确实不相上下,可论气场,两人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 一个温婉大气如当家主母,一个虽然娇柔可人,却像只会以色侍人的姨娘一样。 叶梨微微变色的脸,在看到南宫焱亲自将叶蓉带到上首他身旁坐下的时候,变得更加难看。 “梨儿,你也过来坐下。” “是,二皇子。” 叶梨挤出笑容,坐到南宫焱右手边。 左为尊,右次之。 下面众人脸色瞬间微妙起来。 坐在暗处的宁娆讽刺地扬起嘴角。 敌不过她娘的眼泪,她还是来了,却让自己像个透明人一样,隐藏在人群里。 看着身边一双俪人,南宫焱眉眼间意气风发。 宴会开始后,他率先举杯,“莫大人,先前本皇子对你有些误会,本皇子自罚一杯。本皇子保证,以后定会对你信任有加。” “二皇子严重了。”莫越连忙站起来。 “本皇子先饮为尽,各位随意!” 随着南宫焱的酒杯落下,宴会正式开始。 丝竹声声,靡音绕梁,歌舞迷人眼。 一片嬉笑声中,有人送上礼,是一块罕见的琥珀,里面的蝴蝶栩栩如生,似要展翅飞去。 “祝二皇子一飞冲天,如真龙翱游九天。” 南宫焱大喜。 于是众人纷纷讨着观看,赞声不绝于耳。 一片喧闹中,莫越悄悄离开宴客厅,走到外面透气。 在一处凉亭里遇到了同样刚刚出来的孟悠然。 “孟公子好。” “莫大人好。” 两人以往交流不多,但对彼此印象不错。 今儿都喝了些酒,那份疏远感无形中淡了些,便坐在一起,远远遥望宴客厅里不真实的喧嚣繁华。 “孟公子,”莫越突然道:“江州之事,其实功劳不在我。” 他性子里有几分清高,向来不喜占人便宜或顶人功劳,但江州的事情,他只能默默将功劳认下。 憋在心里几天,今日趁着有些酒意,不吐不快。 “是一个叫叶寻欢的公子帮了我。” 孟悠然从容的神情,猛然变色。 —— 宴会渐进后半段,南宫焱身上些沾了酒水,便起身去更衣。 离开宴客厅没多久,聂东突然道:“二皇子,属下刚才出去醒酒,无意听到莫大人跟孟公子说,江州之事不是他的功劳,是一个叫叶寻欢的公子帮了他。” “叶寻欢?”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是南宫焱,另一道却是... “谁?”聂东低喝。 雷老板从暗中走出来,“见过二皇子,属下刚刚有些醉意,出来透透气,并非有意偷听。” 今晚高兴都喝得有些多,出来透酒气的不在少数。 南宫焱不在意的挥挥手,却对雷老板刚才的反应很感兴趣,“雷老板也知道叶寻欢?” “这...”雷老板顿了顿,“属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 “当初地下城被人恶意攻击,有位红衣男子曾帮助过属下,自称叶寻欢。” “哦?”南宫焱想起孟悠然曾说地下城归顺非他之功劳,越发好奇了,“这叶寻欢究竟是何人?” “属下也不知,只知他一身红衣,戴着红色彼暗花面具。”雷老板道。 “红衣,彼暗花面具。”南宫焱低低念了两遍,心中好奇被勾起,“聂东,速派人查!” “是,二皇子!” —— 在孟悠然知道叶渺帮助南宫焱夺了江州的同时,在外地的程烁也收到了消息。 若是以前,他定会醋意大发,恨不得立马回去逼问叶渺,为什么帮南宫焱,是不是喜欢他之类的。 但现在,程烁看到信后不在意地勾了勾唇角,“喵喵,只要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支持你,不管什么事情。” 他喃喃道:“只要你没亲口说不喜欢我,说喜欢的是别人,我都当你是喜欢我的。” —— “三堂主,这边。”一处酒馆里,邱崖向田三招手。 “邱兄。”两人相携走入雅间。 酒和下酒菜上来后,邱崖给田三倒了一碗,“三堂主,这次去太中的事情办得如何?” “别提了。”田三端起来闷闷喝了一大口,他跟邱崖私交再好,堂内的事情也不能随便告诉他,只能自己喝闷酒。 “三堂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出声。” 邱崖特意让人留意无影堂的事情,知道无影堂最近挺麻烦的,今晚特意约田三出来,就是为了跟他说这句话。 “谢谢你邱兄。”田三并不想将邱崖牵扯进来,不过他很感激邱崖愿意仗义相助的心意。 “来,今晚不醉不归!” 邱崖见他不愿多谈,也不多问,两人你一碗我一碗地喝起来。 喝到半醉时,有人敲门进来,神情焦急的在田三耳边低语几句。 “三堂主,不好啦,堂里出大事了!” 正文 三五三、悔得恨不得跺了自己的手!(二更) 田三酒立马醒了大半,“对不起邱兄,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我请客向你赔罪!” 他说着立马和来人走了。 邱崖猜想应该是无影堂出了事,本想跟着去看看。 结果无涯堂的人来了,说堂里有事,请他回去。 邱崖只好先回了无涯堂。 —— “二堂主,有人要见您。” 此时天色渐黑,封左正要离开议事堂,听到这话后眉头皱了皱,“让他进来。” 封左以为进来的是一个人,结果,哗啦啦,一下子进来了二三十人。 他心里咯噔一下,生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面上却丝毫不显。 淡定的对着为首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道:“王一贵,你们这个时候一起来见我,有什么紧要事?” 王一贵客气的一抱拳,语气却不太客气,“二堂主,我们要退堂。” 不祥的预感应验,封左镇定道:“你们?” 这二三十人,皆是上京无影堂各个分点的负责人和精英。 “没错,我们!”王一贵道。 其余人等跟着道:“对,我们都是来退堂的。” 声音不齐,都抢着表态,便有些闹哄哄的。 封左也不说话,直到他们静下来后,才用一双锐利的眼看向众人,声音低沉严肃,“为什么?” 有人或许心虚,有些惭愧的低下头,有人却毫不在意地别开眼。 “二堂主,现在堂里什么情况,不用我们兄弟多说吧?”王一贵道。 封左淡淡嘲讽道:“所以你们要在无影堂最艰难的时候离开,只可共富贵?不可共患难?” 他略略用了些内力,加上他身为二堂主,素来颇有威严,这话一出,众人只觉一股威压扑面而来。 有几个本不在意的人,面上微热地低下头。 王一贵呵呵笑了起来,“兄弟们自己再苦再累都无怨言,但兄弟们都有家有口的,难不成让家中妻儿老小跟着喝西北风?” 封左道:“无影堂欠你们月银没发吗?” “二堂主常教兄弟们,做事要未雨绸缪,不能只看眼前,要考虑长远。兄弟们不敢忘二堂主的教导。” 王一贵道:“今日无影堂还能发出月银,下月,下下月,明年呢?” 封左语气放缓,“眼前是困境,大堂主已经在想办法了,定会妥善解决。” “我也很想相信二堂主的话,可我得到的消息是各处分堂的兄弟们,离开的越来越多。” 王一贵道:“这样下去,不出半年,无影堂必须消失于江湖中,若到时候兄弟们再谋出路,只怕家中妻儿老小等不得。” “王一贵,你敢咒无影堂?!” 田三收到消息急忙赶回来,恰好听到王一贵说“不出半年,无影堂必须消失于江湖中”这句话。 他心里本就憋着气,又喝了酒,酒意一上头,冲上去就要揍王一贵! “给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无影堂虽是程烁的,但却是田三等人一手建力和扩大的。 为了无影堂走到今日,他们付出了不知多少汗水,这其中的感情,不亚于对自己的孩子。 “三堂主!”封左低喝一声,忙命人将田三拉住。 “兄弟们瞧瞧,快瞧瞧!三堂主不给退堂还打起人来啦!” 王一贵趁机大声嚷嚷,“咱们又不是卖身给无影堂,堂规里可没说不准退堂,当初进堂时也没说不可以退堂?” “现在咱们光明正大的退堂,三堂主不仅不让咱们退,还要仗着功夫好打人!是何道理?” 本来有些愧疚的人,听到这话后,都抬起头怒视田三。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兄弟们要退堂,又不是为了自己,都是为了家人!” 对啊,他们都是为了家人过更好的日子,凭什么不让他们退堂? 眼看气氛因为田三的到来,越发紧张起来,封左捏了捏眉心。 “各位少安无躁!先在这里坐一会,我去请示大堂主!” 他说着瞪了一眼田三,“给我老实待着别动!” 田三被人架住,酒意散了些后,并不后悔刚才的冲动,沉着脸坐下。 王一贵道:“烦请二堂主禀告大堂主,兄弟们去意已决!” 封左点点头,没说什么,离开无影堂去找乌布。 乌布的宅子在无影堂后面不远。 封左去到的时候,乌布正在看书,见到他,放下手中那本画着奇怪图案黑漆漆的书。 “二堂主,这么晚了来找我什么事?” “打扰大堂主休息了。”封左沉声道:“王一贵带了上京十五个分点、三十号人前来退堂。” 上京一共二十个分点,一下子十五个分点要退堂,若让他们退出,无影堂的运作将全面瘫痪。 “大堂主,现在该怎么办?” 乌布面上神情不变,手指敲了敲桌面,沉思了一会后道:“你去无影堂先拖着他们,给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过去解决。” “是,大堂主。” 封左离开后,乌布换了身衣裳,喊来乌月。 “大堂主有何吩咐?” 乌布眸子一沉,“进宫。” —— 御书房里灯光明亮,龙案后明黄色的身影轻轻抖动,几声咳嗽传出。 “皇上,您身子不舒服,早些歇息吧。”胡公公忧心道。 这次也不知怎么回事,皇上咳了一个多月都不见好转,太医看了都只说让皇上好好休息。 可偏偏皇上每晚批阅奏折至深夜,怎么好得了? 皇上头也没抬,手握成拳放到唇边又咳了两声,“朕无碍,你要是累了,就下去休息。” 皇上不休息,他做奴才的哪敢休息?而且这三十年来,胡公公早习惯了等皇上睡下后才休息。 “奴才撑得住。”胡公公道。 两声咳嗽又响起,胡公公心想,既然皇上不愿休息,那他要不要去弄点宵夜来呢? 这些日子,他一共又去找桃花做了三次宵夜。 每次皇上都吃得干干净净。 胡公公正想着,突然有个心腹小太监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胡公公面色一变,躬身走到皇上身边,“皇上,大堂主来了。” 皇上握着朱砂笔的手顿了顿,搁到一旁,“让他进来。” 这么晚来找他,肯定是有紧要的事情。 “是,皇上。” 不一会,御书房的门打开,乌布走进来。 “乌布见过皇上。” “大堂主不必多礼。”皇上温和道:“有什么事,直说。” “回皇上,乌布无能,无影堂出了大事。” 程烁离开没几天,无影堂就出大事? 皇上眉心皱了皱,“什么大事?” 乌布便将退堂一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无影堂出事,多半是宁赵两位国公联手的杰作。” 乌布道:“乌布觉得,是时候将无影堂真正的靠山是皇上您这件事,在无影堂小范围内公布开了。” 无影堂和百妩是在皇上的允许和支持下创立的,这事除了平南王程傲、程烁和乌布外,没有一个人知道。 以前一直死死瞒着,是担心宁赵两位国公知道后会反击,引起轩然大波。 但现在的情况,两人先是联手请天阁的人对付无影堂,不成之后,又鼓动无影堂的人退堂,想兵不刃血地瓦解无影堂。 分明是已经知道无影堂背后的人是谁。 皇上默了片刻,已想通其中原由,“朕允了。” 现在还不是正面对上宁赵两位国公的时候,但无影堂若没了,等于断了程烁一臂。 皇上权衡利弊后,决定先保无影堂,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 封左回去后,发现议事堂里又来了不少人,不过这次来的,是坚定站在无影堂这边的人。 比如祝全等。 封左向他们投去感觉一眼,还没开口,便听王一贵道:“二堂主,大堂主怎么说?兄弟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来的路上封左就在头疼,怎么拖半个时辰。 “各位兄弟们,大堂主等会就来,稍等片刻。” 王一贵冷笑一声,“等?我怕再等下去,兄弟们就将命搁这了。” 祝全等人本来是来支持封左田三的,但此时一方坐一边,倒有点对峙的意味。 “王一贵,你这话什么意思?”田三听不下去了。 “没什么意思,兄弟们不想等,现在就想要个答案。”王一贵不阳不阳道:“请二堂主爽快些,别婆婆妈妈的。” 封左面色一变。 田三不是个冲动性子,可今晚喝了酒,实在是控制不住。 “王一贵,你敢骂二堂主!?给我道歉!” “我说错了吗?这都多久了,还是等等等!”王一贵站起来抱拳道:“兄弟们,我不等了,反正我是决意要退堂的,我先告辞,各位随意。” 他这一说,跟着一起来的三十左右人,立马站起来,“我们心意已决,不等了。” 封左连忙在中间做和事佬,“各位兄弟们...” “要退堂是吗?”娇媚的声音冷冷响起,带着三分霸气,“行,想退就退吧!” 众人齐齐往议事堂门口望去。 只见一身桃红衣裳身段妩媚的纯娘,妖娆的走进来。 在咕噜咕噜的口水声中,她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啪地拍在桌上。 “想退堂的,不仅可以退堂,还可以拿走三个月的月银补偿!” 这么好的事?三十个人瞪大眼。 有些并不了解内情被怂恿来退堂的,甚至怀疑王一贵是不是搞错了,看纯娘这阵势,无影堂不缺银子啊! 封左只觉太阳穴突突跳。 先不说纯娘知不知道六月份到底亏了多少银子,就她这样,分明是要把事情越搞越大的样子! “纯娘,休得胡闹。”他压低声音道。 纯娘纤手一摆,“二堂主,我自有分寸。” 王一贵看着身边人的脸色开始变幻,大声道:“各位兄弟们别上当了,她这是故弄玄虚唬弄咱们!” 有些动摇的人听到这话,又开始坚持了。 纯娘拉了把椅子坐下,双腿随意交叠,“给你们一刻钟时间考虑。要走的,拿了银子立马走人!决定不走的,今日之事既往不咎,以后大家还是好兄弟!” “不用考虑了。”王一贵上前率先拿了银票,“我退堂。” 他这一动作,立马有十几人跟着拿了银票。 剩下的十几人,有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拿了,最后剩下四五人。 “你们退不退?”纯娘拿出小铜镜照了照自己的妆容,斜眼看到那几人,“退的话爽快点。” 封左眼角抽动,姑奶奶,你这是赶人走吗? 不光如此,纯娘还看着里里外外听到风声赶来的无影堂的人,手指一指,“你们要是想退堂的,跟他们一样,拿三个月补贴后立马走!” 这下不只封左脸黑,田三和祝全的脸都黑了。 “纯娘,你搞什么鬼?”田三低吼。 纯娘当作没听到,收起小铜镜,懒洋洋道:“还有半刻钟,时辰一到,这银票我可就收起来了。” 这话一出,不只先前那四五人,原本只是来看看情况的,亦有十人出来拿了银票。 看情形,还有更多的人要走。 封左抚额,完了完了,等会大堂主回来,他怎么跟他交待? “时辰到。” 纯娘收起桌上的银票,娇媚的狐狸眼往外瞟了一眼,“让人进来吧。” 让人进来?让谁进来?什么人? 众人面面相觑中,有一人在外面应了一声,“是。” 不一会,便领了二三十人进来。 个个样貌衣着虽然不显,却让王一贵等人神情大变。 无影堂最大的优势是消息灵通,而这些分点的人,长期与江湖人士打交道,对江湖上略有些名气的人,都如数家珍。 此时来的人,六成他们都能叫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看那眸中内敛精光,亦知不是寻常人。 王一贵还没来得及说话,田三突地站起来。 对着为首一人诧异道:“邱兄,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邱崖带领的无涯堂的一群人。 见到田三,他亦是意外不已,“三堂主,你怎么在这里!?” 邱崖曾来过无影堂找田三,但他只是在最外面转了转,田三带他去的也只是外人能见的地方。 而这次他们是在无影堂后门等着。 进来后来的又是无影堂不对外的核心所在的议事堂,所以邱崖一点没意识到,他现在来的是无影堂。 邱崖心里一时复杂万分,田三急急走过来,“邱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是无影堂的内部事,你快走吧。” 邱崖道:“三堂主,其实...” 田三打断他,“邱兄,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不想拖你下水。” “三堂主...” “小夏,送邱兄等人离开。” 趁着田三转头吩咐小夏,邱崖终于逮着说话的机会了。 “三堂主,其实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纯娘姑娘的!” 田三:... 在他楞神的瞬间,纯娘走过来,压低声音,“叶三小姐?” 邱崖点点头,“正是。” 正是叶渺派他来的,不光如此,“在下无涯堂堂主邱崖,率手下一百三十七兄弟,特来投靠无影堂,请收留!” 哗! 田三懵了。 他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无影堂分工明确,他在堂内负责的事情关于江湖这块的比较少,但也从兄弟们口中大概听过无涯堂的名字。 说是江湖上的后起之秀,不出几年,定能声名鹊起! 当时他还开玩笑说,无影无涯,听着就像一家。 结果,他新认识的兄弟,居然是无涯堂的堂主不说,还说要投靠他们! 王一贵面色剧变。 如果无涯堂的人投靠了无影堂,那他们这些人的离去还有什么意义? 他不由看向纯娘,只觉得袖中的银票像火一样,烧得他生疼。 原来人家一早就算计好了! 封左和祝全等人还没从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 纯娘啪的,又将几张纸拍在桌上。 “这里是三种武阵阵图,以及新的堂规。” “这三种武阵,只要堂内的兄弟,资质达到标准,人人可练!” “新的堂规,实行股份制,不光有月银拿,若盈利了,年底兄弟们都有分红...” 什么武阵,他们不懂,但他们知道,这是每个资质普通的练武人最向往的! 什么股份制,他们也不懂,但他们听懂了,一句话就是多劳多得,还可以抽成拿分红,自己是自己的主人! 之前拿了银子退堂的人,这下全茫然了。 他们之所以退堂,无非就是有人跟他们说,如果退堂后选择效忠太子,他们有机会学习武阵。 如果选择效忠二皇子,他们有机会挣大钱,一世荣华无忧。 可现在,无影堂里,两样都齐了。 可以学习武阵,可以多劳多得抽成拿分红! 刚才为什么要拿银子啊!这些人悔得恨不得跺了自己的手! 封左看着桌上那些东西,瞠目结舌,“这...这...”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感谢王843691736、weyfen、yaoyue0329、黄四仙儿的月票! 感谢卡其豆包灬、玉兰香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果的打赏! 正文 三五四、喵喵这份嫁妆,我收下了!(一更) 田三神情激动不已,“纯娘,这些是...是真的吗!?” 所有人都激动着,没人注意到纯娘从一开始就很亢奋。 这份亢奋,比她杀人时还要亢奋。 纯娘在收到消息,得知王一贵带人来退堂,一气之下准备过来杀鸡儆猴时。 突然收到叶渺的银票、信、阵图、新的堂规,然后整个人就亢奋到飘起来了。 田三伸手去拿桌上的武阵阵图,结果有人快他一步,抢先拿在了手中。 祝全只看了两眼,面色就变了。 “这是...叶三小姐设计的?”他压低声音问纯娘。 纯娘给他一个大白眼,“不然呢?”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怀疑叶三小姐的能力,这祝堂主,不会是学阵法,把脑子困到阵里出不来了吧? 祝全哪是怀疑,他只是想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而已。 “退堂的各位,请你们马上离开无影堂!”纯娘指着门外,毫不客气道:“以后江湖再见,桥归桥,路归路,就当从来不相识!” 这话一出,没拿银子的欣喜若狂,拿银子的后悔不已。 有些埋怨地看一眼王一贵,有些已经想着重回无影堂的法子。 王一贵黑着脸带头离去。 人群很快散去,只剩下封左等总部的一些人和无涯堂的人。 田三恍恍惚惚地看着邱崖,“你也是叶三小姐的人?” 他想起刚才纯娘问了邱崖一句,提到叶三小姐。 “也?”邱崖大吃一惊。 在来到这里,知道叶渺让他帮的是无影堂后,他猜想叶渺与无影堂的大堂主交情颇深。 但田三这么问,让邱崖猛然觉得,事情好像跟他想的不一样。 “你...,不,是无影堂跟叶三小姐,什么关系?” 刚才当着那些退堂的人的面,邱崖说的是投靠无影堂,实际上纯娘等人心里清楚,等无影堂稳定后,他们便会离开回到无涯堂。 纯娘想着以后大家要共事一段时间,便道:“无影堂和百妩,现在是叶三小姐的。” 以前不是,以后不知道,但现在,程烁将他们送给了叶渺,就是叶渺的。 邱崖等人一个哆嗦,不敢置信地问道:“无影堂和百妩,是叶三小姐的!?” 无影堂和百妩是叶三小姐的,无涯堂也是她的,邱崖等人瞬间觉得自己高了一个档次。 “没错!”田三道:“无影无涯,一听就是一家人,叶三小姐太有先见之明了!” 邱崖咳了两声,没敢说无涯堂这个名字,跟叶渺没有半点关系。 一切就是个美丽的误会。 当初他们因为仰慕无影堂,所以合计着起了无涯堂,告诉叶渺没反对便用上了。 “时候不早了,今儿就散了吧,有什么明天再说。”封左道。 他现在还有些恍惚,需要回去好好冷静一下。 “二堂主,三堂主,纯娘姑娘,明日见。” 邱崖等人同样带着恍惚和不敢置信的情绪,告辞离开。 田三和封左离开无影堂没久,碰到了从皇宫里赶过来的乌布。 “二堂主,三党主,事情搞定了。”他道。 只要说出无影堂的靠山是皇上,相信不会再有人退堂。 田三惊讶道:“大堂主真是料事如神!” 什么料事如神?乌布面露疑惑,“嗯?” 田三笑容满面,“事情已经搞定了!叶三小姐搞定了!” 乌布:... —— 二皇子府的宴会,一直到深夜时分还没结束。 那块象征着展翅高飞的琥珀,被众人看了又看。 叶梨给南宫焱的酒杯斟满酒后,看了他身旁端庄大气的叶蓉一眼,手指一紧,柔声道:“二皇子,这块琥珀这般别致,要是梨儿也能拥有一块就好了。” 言外之意,是想南宫焱能送给她。 南宫焱对她一向大方,叶梨觉得南宫焱七八成会送给她。 没等南宫焱开口,叶蓉在旁边淡淡接了一句,“确实挺别致罕见,我都看着心动了。” 底下喝着酒的众人听到这话,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 等着看南宫焱将琥珀送给谁,就知道谁在南宫焱心中的份量更重。 南宫焱面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拿着琥珀的手,无意识摩挲了两下。 众人还没猜透他心中所想时,聂南走了进来。 附到南宫焱耳边低语了几句。 南宫焱笑容隐去,“各位,天色已晚,今晚宴会结束,请回。” 所有人纷纷很有眼力见地站起来告辞离开。 南宫焱让人送叶梨叶蓉回去后,去了书房。 “二皇子,”聂南道:“无影堂的事情失败了。无涯堂的人投靠了无影堂,他们都是江湖中小有名气的人,足以替代离开的那些人。” 屋里的温度冷了几分。 南宫焱手指重重扣向桌面,“继续收买!一百两不行,就两百两!” 自从沈毕方投靠他之后,他的财产以数十倍在增长。 现在手上什么都不多,就银子最多。 “听说无影堂新得了三套武阵,并且改了新的堂规,以后采用分红制,只怕...” 聂南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南宫焱明白,他的意思是,只怕不好拉拢了。 他南宫焱有银子,但缺武阵。 “包括以前离开的,可能还会想方设法回去。” 南宫焱皱起眉头,低低咒骂一声,“可恶!” “去查查那个什么无涯堂,为什么会投靠无影堂?!” “回二皇子,属下已经打探过了。”聂南道:“之前请天阁对付无影堂时,有一次被无涯堂的人救了,自此无影堂的三堂主便和无涯堂的堂主成了好朋友。” 南宫焱眸光一冷,“哼,真是好运。” 与此同时,赵国公府书房的灯刚熄灭没多久,又迅速亮了起来。 几位大幕僚被火速召回来,和赵国公在书房里商议。 约小半个时辰后,赵凌被叫进去了。 —— “二小姐,徐姨娘身体好像有些不舒服,您要不要去看看她?” 早上刚用完膳,正趴在桌上无聊看着窗外的叶兰,听了丫鬟的话后,想也没想,“不去。” 要是她去了,徐姨娘又会啰嗦她的婚事,叶兰想起这事就烦,连带的,连徐姨娘也不想见。 丫鬟见她没精打彩的,“二小姐,要不趁现在没这么热,去院子里走走吧。” 叶兰意兴阑珊,“不想动。” 丫鬟还想说什么,叶兰道:“你忙去吧。” 又不知想到什么,“算了,还是去院子里走走吧。” “是,小姐。” 此时虽已初秋,但天气依然十分炎热。 叶兰走了一会身上出了汗,便坐到凉亭里休息。 远远的,有个丫鬟跑过来,“二小姐,原来您在这里啊,让奴婢一阵好找。” “有什么事吗?”叶兰随口问道。 那丫鬟递上一个锦盒,“这是刚才有人送来的,指明是送给二小姐您的。” “我的?”叶兰好奇接过,心想谁会送东西给她。 锦盒里面放着一支兰花簪,还有一张小便笺。 “无意看到这支兰花簪,想起叶二小姐清雅的气质,若戴上这支兰花簪,定会相得益彰,特冒昧送上,望叶二小姐不要见怪。赵凌。” 叶兰的心怦怦跳起来,神色激动,双颊飞红。 是他!是他送来的礼物! 叶兰将那支兰花簪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捧在手心,如获珍宝。 “没想到他会送礼物给我。”叶兰低声呢喃,整个人似陷入梦幻里。 “二姐姐,没想到谁会给你送礼物?” 叶梨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叶兰慌忙将锦盒关上,但叶梨还是看到了那纸条上的署名:赵凌。 她眸光一闪,若无其事地坐在叶兰旁边。 “什么礼物,可否给我瞧瞧?” 叶兰迟疑了一下,将手中的兰花簪,不舍地递出去。 “二姐姐心爱之物,我就不碰了。”叶梨说这话时,一直看着叶兰的神情。 见叶兰面上神情娇羞,且悄悄松了口气,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 叶兰捏紧簪子,装作平常的样子,“五妹妹有事吗?” “没事,就是看到二姐姐坐在这里,过来打声招呼。” 叶梨一手撑起下巴,眸光又移到叶兰手中的簪子上,饶有兴致道:“二姐姐,这簪子跟你很配呢。” “是吗?”叶兰神色一亮,竟比平时多了几分光彩。 “可是未来二姐夫送的?”叶兰面色微变,叶梨视若无睹,继续道: “我本来觉得徐姨娘给二姐姐说的这亲事,以二姐姐的人品家世,实在太委屈二姐姐了。” “不过现在看未来二姐夫这么将二姐姐放在心上,我又觉得他或许真是二姐姐的良人也说不定。” 叶兰攥紧簪子,垂眸不语。 叶梨不经间地笑了笑,“好了我该走了,二姐姐慢慢欣赏未来二姐夫送的簪子。” “五妹妹慢走。” 转身离开后,叶梨笑容迅速褪去,随即换上嘲弄的神情。 大姐姐看上了二皇子,二姐姐却喜欢上了太子一派的赵凌。 呵呵,以后二房,有意思了。 —— “小姐,邱师傅来了。” 下午叶渺正睡得昏昏沉沉的,桃花忽然进来。 “嗯?邱师傅来了?” 无影堂的事情不是解决了吗?这个时候来找她有什么事呢? 难道中间又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叶渺坐起身,“让邱师傅稍等,我马上过去。” 会客厅里,来的不只邱崖,还有无涯堂的一些精英。 个个面色...挺奇怪。 叶渺有些懵,心想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邱师傅,各位,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邱崖等人眼神幽怨地看过来。 看得叶渺心里直发颤。 这是什么情况? “叶三小姐啊,您为何没告诉属下们,无影堂和百妩,是您的?”邱崖幽幽道。 害他们像傻子一样,老是暗中羡慕无影堂和百妩,还为结识田三而沾沾自喜了好久。 “这个...”叶渺也不好解释,严格说来,无影堂和百妩只是暂时挂在她名下而已,总有一天她会还回去的。 “这件事情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以后时机到了,我再告诉你们原因。” “叶三小姐,以后无影无涯就是一家了,您可不能区别对待。”无涯堂一精英道。 区别对待?叶渺立马就想到了武阵阵图的事情。 无涯堂也是分红制,唯一区别对待的地方,就是她给了无影堂几份武阵阵图,而无涯堂没有。 “那个...” 她刚想说,关于武阵阵图一事,让她缓缓,过些日子再设计几份。 结果邱崖道:“郝兄弟说的没错,叶三小姐,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要光发展无影堂,咱们无涯堂也要想办法发展起来,以后与无影堂肩并肩。” 只是发展?不是说武阵阵图? 所以他们说的区别对待,是这个意思? “这个是自然。”叶渺道。 无影堂是程烁的,无涯堂才是她的,她怎么可能会为了别人的,而忘了自己的? 看来武阵一事,还是要找个机会在无涯堂内部推广开才是。 叶渺正想着跟邱崖先提提这事,邱崖道:“那就不打扰叶三小姐了,无影堂那边今天开始交接,属下们先去忙去了。” 说完一拱手,带着手下几人离去。 叶渺:... 她的武阵,什么时候这么不吃香了? —— 邱崖几人离开后,叶渺回去渺风院,刚进去,桃花递上一封信,“小姐您的信。” 看到外面那熟悉的字体,叶渺心一跳,连忙展开。 “原来喵喵那么早就爱慕我了啊,真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无影无涯,很般配,这份嫁妆,我收下了。” 叶渺面上一热。 程烁这家伙,干嘛消息这么灵通,昨天晚上才发生的事情,今天下午就收到他的来信。 还故意调侃她,什么爱慕,什么嫁妆,想得美! 无涯堂只是暂时去帮忙而已,等无影堂招到人危机过去后,就会回去的。 叶渺有些气恼地将信往床上一扔。 忽然外面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 “临安侯府叶三小姐,接太后懿旨。” 太后懿旨? 叶渺有些发懵的走出去,只见一名眼生的老太监双手拢在身前,精明的老眼看了她一眼,又快速垂下。 “是叶三小姐吗?”他问。 叶渺颔首,“正是。” 尖利的声音顿时拔高,“传太后懿旨,宣叶三小姐和丫鬟桃花,明日进宫。” 叶渺眉心微皱,太后宣她和桃花进宫? 为什么? 正文 三五五、叶铭:薛子瑶,我有话对你说(二更) 叶渺正想问为什么,老太监拱手离去。 “明儿请两位准时进宫。” 老太监走后,叶渺不解地问桃花:“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宫里可发生过什么事?” 桃花一脸茫然地摇摇头,“没听说过。” 方婉柔和叶云琅听到这个消息,立马过来询问。 “喵喵,太后怎么会召你和桃花进宫?”方婉柔问。 叶渺摇头,表示半点不知原由。 几人合计了一会,也没合计出个所以然。 “阿爹,阿娘,您们别担心了,明儿女儿进宫便知晓了。” 叶渺道:“有祖父阿爹阿娘,太后定不会为难女儿的。” —— 第二天一早,方婉柔亲自过来,替叶渺把关妆容和衣裳。 妆容倒好,叶渺样貌生得好年纪又轻,唇红齿白,随意描描眉擦点口脂,便光彩动人。 主要是衣裳。 南宫莲去世不足两月,叶渺进宫见太后,即不能穿得艳又不能穿得太素淡。 方婉柔替她挑了身浅蓝色的襦裙,襟边用金线绣了暗纹,素雅得来又大方得体。 “喵喵进宫了不要怕,太后不会吃人的。”方婉柔牵着她的手叮嘱道:“不知道该不该回答的问题,就笑,总归是没错的。” 叶渺乖巧道:“女儿知道了,谢阿娘指点。” 面上神情倒是半点不紧张。 方婉柔顿了顿,心想喵喵早已不是以前的喵喵了,以她的本事,哪用得着人操心。 “出了宫,早些回来。”方婉柔柔声道,最后替叶渺理理发髻,送她出了门。 “女儿知道了。” 方婉柔看向桃花,“桃花,你也要小心。” “桃花知道了,夫人。” 太后的懿旨,是让叶渺和桃花一起进宫,这让方婉柔怎么也想不通。 站在门口看着叶渺和桃花上了马车离开好一会后,才转身返回府内。 马车到达皇宫门外,昨日来宣旨的老太监,已经在巍峨宫墙外侯着了。 “叶三小姐,这边请。”老太监道。 叶渺颔首,“有劳桂公公带路。” 宫门深深,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宫门,桂公公带着叶渺和桃花来到了太后的永寿宫偏殿。 “两位请稍等,老奴去通传一声。”桂公公道。 “劳烦桂公公。”叶渺道。 偏殿里忙碌的宫女见到叶渺和桃花二人,面上半点不显好奇之色。 不愧是皇宫里的人,果然训练有素,叶渺心想。 桂公公很快出来,“叶三小姐,桃花姑娘,太后娘娘有请。” 永寿宫里不只有太后,还有皇后和宁贵妃,以及一群美丽的宫妃。 正围着太后三人说笑着。 见到两人,妃子们不由看过来,低头接耳地交谈。 那眸中神色很奇特,一时让人看不大懂。 叶渺垂着头跪下,“臣女叶渺,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各位娘娘们。” 桃花跪在她后面,跟着请安。 “奴婢桃花,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各位娘娘们。” “你就是临安侯的三孙女?哀家上次见你,还是春节的时候吧,这么久不见,都快不认识了,快过来让哀家瞧瞧。”太后和气的道。 语气虽然和气,但上位者的威严不经意夹杂其中。 “是,太后娘娘。” 叶渺低着头走上前,任由太后拉着她的手,和一旁的皇后宁贵妃仔细打量她。 在太后几人打量她的时候,叶渺亦快速看了一眼太后皇后和宁贵妃。 太后是个强势的女人,眉眼大气,五官线条锐利,气场很强大。 皇后是太后的侄女,面容有三分相像,不过气势明显要弱很多。 五官不算出众,眉宇间自有一种一国之母的雍容贵气。 宁贵妃模样倒是生得娇丽明艳,眉眼风流,身形娇小比例却极好,宁娆的身形与她很相似。 “果然出落得越来越出挑了,哀家好久没见过这样出众的人儿了。”太后赞道。 “母后说得极是。”皇后跟着附和了一句,斜眼看向下方的桃花,“叶三小姐不只自己生得出挑,连身边的丫鬟都堪比大家闺秀。” “姐姐说的极是。”宁贵妃掩嘴轻笑,一股嫉妒之色自眸中一闪而过,“太后娘娘,您看那丫头,生得面如桃花,艳若桃李,穿得平平常常的,可偏偏往那一跪,就抢了咱们姐妹的风头。” “是吗?你们这一说,哀家也好奇了。” 太后松开叶渺的手,看向地上的桃花。 “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 “是,太后娘娘。”桃花依言抬起头。 太后眸中闪过一丝惊艳之色,“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桃花。” “真是好名字。”皇后笑道:“名叫桃花,又好看得像朵桃花儿。” “母后,妾身觉得与她挺投缘的,不如将她留在宫中,陪妾身说说话可好?” —— 早朝后,皇上回到御书房,胡公公低声道:“皇上,大堂主来了。” 看来是汇报无影堂的事来了。 “让他进来。”皇上做到龙案后,随手拿起一份奏折。 “是,皇上。” 胡公公躬身出去,很快乌布被带进来,行了礼后,皇上问道:“无影堂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乌布垂首,“回皇上,已经妥善解决了。” “那就好。”皇上眉心舒展开,“也不枉暴露无影堂身后是朕的秘密。” 乌布神情有些奇特,“皇上,您的身份并没有暴露。” “哦?”皇上略略惊讶,昨儿晚上乌布可是为了解决这件事,专程进宫来,特意请示能否说出他是背后靠山这个秘密的。 结果居然没说? “那大堂主是如何解决无影堂危机的?”皇上颇有兴致道。 “回皇上,无影堂之事,不是乌布解决的,”乌布淡淡道:“是叶三小姐。” 皇上顿时楞住。 他正要问原由,胡公公在外面惊慌失措地道:“皇上,奴才有要事禀告!” 皇上调整了一下情绪,“进来。” 胡公公进来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皇上,奴才有罪!请皇上治罪!” 皇上按了按眉心,胡公公什么都好,就是这点跟宫里其他人一样,动不动就自称有罪,请他治罪。 “有事快说!不然朕真的治你的罪!” “皇上!”胡公公哀嚎,“奴才...奴才欺骗了您!” “什么事骗了朕?”皇上问。 胡公公硬着头皮道:“就是那个御厨,给您做宵夜的御厨,她...其实不是御厨。” 皇上皱起眉头,他听到叶渺的名字后,心里正烦着,结果胡公公居然跑进来,说什么御厨不御厨的这种芝麻小事! “什么做宵夜的御厨,又不是御厨,给朕麻利地说清楚!” 胡公公听出皇上语气里的薄怒,赶紧道:“之前皇上吃的那些宵夜,不是御膳房做的,是叶三小姐的丫鬟桃花姑娘做的!” 又是叶渺! 皇上头疼地按按太阳穴,“你居然敢随便将外面的吃食带进来给朕吃?” “奴才知罪!请皇上治罪!” “给朕滚下去!等会朕再收拾你!” 胡公公瑟缩了一下,跪在地上没动,“奴才还有罪!” “奴才让桃花姑娘给皇上做宵夜的事情,不知怎地传到太后耳中了。” “今早,太后娘娘将叶三小姐和桃花姑娘召进宫了!” “什么?!”皇上猛地站起来。 —— “叶三小姐,哀家瞧着你这丫鬟挺招人喜欢的,哀家想将她留在宫中陪哀家几天,你觉得如何?” 太后虽是问叶渺的意见,可那语气,分明就是要将桃花留在宫中。 叶渺心中暗惊,原来太后将她和桃花召进宫来,是为了将桃花留在宫中。 可桃花从不单独离开侯府,又极少与外面的人打交道,怎么会招惹到太后或是宫中其他人? “桃花看着机灵,实则木讷得很,又不懂规矩,只握会冲撞太后娘娘和各位贵人。”叶渺委婉道:“不如等臣女带回去教好了规矩,再让她进宫来如何?” 太后淡淡道:“叶三小姐,在你的眼里,哀家是这么挑剔难伺候的人吗?” 她声音里隐含怒气,叶渺连忙跪下,“太后娘娘息怒,臣女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这么说定了,来人...” “皇上驾到!”外面传来太监尖利的声音。 一屋子本来看好戏的妃嫔们,突然神情激动起来,连忙整理仪容妆发。 皇上大踏步走进来,没看地上的叶渺和桃花一眼。 “参见皇上。” 娇声软语一片,皇上没理会那嫔妃,走到太后面前,“儿臣见过母后,儿臣有几句话,想单独与母后说。” 太后看了皇上一眼,眸光锐利。 “都先出去吧。” 好不容易看到了皇上,结果只看了一眼便要出去,妃嫔们很不甘心,又无可奈何。 “是,太后娘娘。” 永寿宫里,很快只剩下皇上和太后两人。 “皇上有话请说。”太后端起一旁的茶盏,垂眸饮了一小口。 “儿臣先前一直以为,儿臣晚上用的宵夜,是御厨做的。方才方知,是临安侯府的一个丫鬟做的。” 太后扯了扯嘴角,“这不正好?留在宫里不仅可以伺候皇上你,还可以给皇上你做宵夜,哀家觉得挺好的!” “母后!”皇上低吼,带着三分愠怒。 “皇上,你以为哀家愿意管你这些事?可你自己说说,你有多久没去后宫了?三年了!” 皇上讽刺一笑,“母后还嫌这宫里的皇子不够多,争斗不够多,想再弄几个出来,争得你死我活吗?” 太后大怒,“皇上你...” “母后愿意,儿臣不愿意。”皇上抿着唇,倔强道。 太后威严的凤目盯着皇上看了好一会,身体微微抖动,表明她很生气。 可最后,她还是平静下来。 终是她肚子爬出来的儿子,他不愿意,就随他吧。 但太后强势惯了,直接屈服不是她的风格。 “皇上,哀家看不如这样,让那丫鬟自己选,如果她要离开,哀家就让她离开,如果她要留下,皇上你不得反对。” 皇上正要说话,太后道:“哀家已经让步了,皇上,不要得寸进尺。” 皇上顿了顿,“儿臣遵命。” 不一会,叶渺和桃花再次被喊进了永寿宫。 “桃花,你愿意留在宫里吗?”太后问。 桃花想也不想的道:“奴婢要伺候小姐,奴婢不要离开小姐。” 皇上本来没看二人,但听一道酥媚入骨的声音直入心扉,不由巡声望去。 只见叶渺身边站着一女子。 衣着普通,身段却玲珑有致,面若桃花,眉眼间顾盼生姿,眉眼微挑,有种天然的魅惑风情。 这是皇上第一次见着桃花,一见之下不由怔了怔,不过一个丫鬟,比之宫中嫔妃竟丝毫不逊色。 难怪太后会生出那样的心思。 太后听到桃花的话后停顿了顿,“既然不愿意,那就随你家小姐离去吧。” 叶渺本来捏着把汗,听到这话后不由放松下来。 不过心里又暗暗奇怪,太后刚才明显是想强硬的将桃花留下来,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难道跟皇上有关? 叶渺抬头看向皇上,皇上此时已经收回眼,垂眸看不清面上表情。 “谢太后娘娘。”叶渺道。 “谢太后娘娘。”桃花难掩喜色道。 皇上低垂的眸子动了动。 不知怎的,听到桃花毫不犹豫地拒绝留在宫中时,他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一国皇帝,居然被个小丫头嫌弃了! —— 进宫的风波就么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地化解了。 转眼两天后,到了参加初十守擂阵的日子。 早上叶铭三兄妹告别方婉柔叶云琅后,坐上马车前往烟雨楼。 三人没带桃花初一初二,便坐在一辆马车里。 叶海是个怕闷坐不住的,和叶渺说话的时候,还不时掀开帘子朝外面看。 “二哥哥...”叶渺刚喊了一声,眼角余光突然看到马车外一个巷子里,闪过几道熟悉的身影。 是卫老夫人和小环卫安三人。 她连忙将马车喊停,“大哥哥二哥哥,我突然想起有点事,你们先去,我事情办完了马上过去。” 说完不等叶铭叶海反应过来,便跳下马车走了。 叶海跟着要下去,被叶铭拉住,“别给妹妹添乱。” 又对车夫道:“走吧。” 叶渺找了一会,终于看到卫老夫人几人,正要出声,突然看到她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人,正恭敬地跟她说着什么。 叶渺定睛一看,发现那人竟然是成瑞! 在江州时,袭击卫老夫人几人的,分明跟成瑞是一个组织的。 可现在成瑞却对卫老夫人一副恭敬的样子!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叶渺正想着,成瑞带着卫老夫人几人向前走去。 叶渺没有跟上,以成瑞的武功,她没法保证不被他发现。 她转身向烟雨楼走去。 —— “薛子瑶!”叶海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薛子瑶也从一辆马车上下来,高兴的大喊一声。 薛子瑶抬头,看到叶海跳下马车,身后是...讨厌鬼叶铭。 薛子瑶一看到他,就浑身不自在起来。 “叶海,叶铭,你们也来了。” 几人一起朝烟雨楼里面走去,叶海道:“薛子瑶,好久没见你了,你怎么都不去我们府上一起练功夫了?” 宁娆也几天没去了,他心想,她为什么不来呢? 薛子瑶眼角余光瞟到叶铭,支支吾吾道:“家里有点事,走不开。” 叶海哦了一声,不疑有他,“那你忙完了,去我们府上找我玩。” 说完又小声加了一句,“带上宁娆一起。” “好啊。”薛子瑶随口应下,“渺妹妹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 叶渺离开又回来的事情,她都知道。 “妹妹说有事,等会过来。”叶海道。 “那我先...”薛子瑶本想说她先去找宁娆,只听叶铭淡淡道:“阿海,妹妹的事应该办得差不多了,你去门口接她。” “好的,大哥!薛子瑶,那我去接妹妹了。” 一听说接妹妹,叶海想也不想就跑了。 留下薛子瑶和叶铭两人。 气氛不知怎的,突然就尴尬起来。 薛子瑶破着头皮道:“那个叶铭,我去找宁娆。” 叶铭淡淡看她一眼,“薛子瑶,我有话对你说。”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感谢玉兰香、158*****486、eleine1989、spider的月票! 感谢未时朱雀、弄影花前、Vancci的评价票! 正文 三五六、宁娆:你怎么躲在那里?叶海:我怕你被人欺负(一更) 叶渺离开后,成瑞带着卫老夫人几人,上了一辆精致而低调的乌蓬马车。 马车穿过喧闹的街市,一路向南,很快进入一处安静的巷子,随即停在一处精美的宅院前。 卫老夫人在小环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宅子的门立马打开。 几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书房前。 成瑞正要敲门,门自动打开了。 大护法苍老的脸露出来,面带微笑地看着卫老夫人,“二护法,你来了,好久不见。” 卫老夫人,即二护法,淡淡一笑,话里有话,“我倒是想见你,可是大护法你,不大想见到我。” 话外之意,暗讽路上大护法一路派人阻拦她来上京一事。 大护法装作听不懂,含笑道:“二护法来得正好,正使人选,是时候确定下来了。” —— “薛子瑶,我有话对你说。”叶铭道。 薛子瑶飞快看了他一眼,迅速收回眼光,“什么事?” “你最近,是在躲我吗?” 他...他怎么会知道!?薛子瑶头皮一凉,难不成他还会读心术不成? “没有!”她心虚地挺直腰杆,心里却打鼓似的七上八下,“我为什么要躲你!?” 叶铭看着她,眸光黑沉,没说话。 “真是家里有事。”薛子瑶越发觉得心虚不自在,“我去找宁娆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迎面走来一人,面容清朗,眉眼风流,看着她双眼发亮,温柔轻唤,“薛小姐。” 正是宁倾风。 叶铭眸光陡然锐利起来。 薛子瑶一看到宁倾风,就想起那晚那个梦,只觉得周身寒凉,只想躲开。 宁倾风走到她面前,深情地看着她,语气轻柔得不像话,“薛小姐,阿娆在找你,让我看到你带你过去。” 薛子瑶不想跟他单独一起,可宁倾风的这个理由,实在无法让她直接拒绝。 在她身后的叶铭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薛子瑶眼角余光瞟到,突然急中生智。 “对不起宁公子,我刚刚答应叶铭,在这里和他一起等渺妹妹。” “宁娆在哪里?等会渺妹妹来了,我和她一起过去。” 薛子瑶说着,偷偷朝叶铭使个眼色,见叶铭没什么表情,心里又隐隐担心他会拆穿她。 宁倾风还想说什么,叶铭淡淡开口,“宁公子慢走。” 一副不要打扰他们等人的模样。 宁倾风只好离开,“等会我来带你去找阿娆。” 却是不说宁娆在哪,摆明还想再找机会跟薛子瑶相处。 宁倾风离开后,薛子瑶松口气,转身看到叶铭,想起刚才他没拆穿她,不由道:“刚刚的事谢谢你。” 叶铭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口头道谢太敷衍。” 薛子瑶:“...那你想怎么谢?” 叶铭瞅着她,极浓的眉毛挑了挑,又像刚才一样,只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她,却不说话。 薛子瑶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后背发凉。 气氛又尴尬起来。 这时叶海一声大喊,打破僵局,“大哥,薛子瑶,我接到妹妹啦!” 薛子瑶如负重释般吐出一口气,快速走到迎面而来的叶渺身边,挽住她的胳膊。 “渺妹妹,你来了,守擂阵快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叶渺点点头,“大哥哥,二哥哥,我们走吧。” 几人离开后,附近一根柱子后面,洛轻语走出来,看着薛子瑶的背影,咬牙切齿。 —— 烟雨楼里有一处观赏楼,半圆形,精致美观,时不时会有人在这里进行武功或阵法比试。 二楼三楼是客人们欣赏比赛的地方,中间是比赛场地。 叶渺几人去到的时候,二楼已经坐满了人。 以两个首席嘉宾位、太子和南宫焱的位置为中心,后面的人依次落座。 所属阵营一目了然,泾渭分明。 叶渺瞧见叶梨宁阮南宫烟几人坐在一处说话,却不见南宫焱,看来是有事走开了。 她随意向左看去,只见有一人正弯着腰在太子耳边说着什么。 叶渺眸子顿时一紧,心跳猛的加速。 弯着腰的那人,正是九重门的九朝,如今化名为林朝的九朝。 前世扳倒太子的重要人物。 看来他已经混到太子身边,而且取得了太子的信任。 九朝似察觉有人在看他,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叶渺不动声色地收回眸光。 叶海往人群里看了看,没看到宁娆,不知怎的,心里有些失望。 “大哥,妹妹,我肚子不舒服,你们先进去。” 他其实没有肚子不舒服,就是突然不想坐在这里,想出去走走。 叶渺正想叮嘱他两句,身后响起如沐春风般的声音,“叶三小姐。” 叶渺回头,只见一身紫色华服的南宫焱朝她走来,头上戴着紫玉冠,衬得他面如冠玉。 她看了叶铭和薛子瑶一眼,两人朝她点点头,先进去了。 “见过二皇子。” “不必多礼。”南宫焱虚扶一下,关心问道:“叶三小姐身子养得如何了?” 叶渺离开那十天,对外宣称是身体有些不适,去庄子上休养。 “谢二皇子关心,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 南宫焱顿了顿,意有所指道:“江州之事已经解决,本皇子要谢谢叶三小姐上次的计谋。” 他盯着叶渺的眼睛,“只是可惜中间遭人泄露没能用上。” 叶渺微微一笑,没承认没否认,“恭喜二皇子如愿以偿。” 南宫焱眸光一紧。 对于叶渺是叶梨身后之人这事,他心里六成的肯定,顿时变成了八成。 观赏楼里正在讨好南宫烟的叶梨,眸光无意一瞟,看到外面南宫焱和叶渺站在一起。 从她的角度,正好看到叶渺对着南宫焱,言笑晏晏的模样。 叶梨心里犹如被针刺了一下,眼角余光看到宁阮,眼珠子一转。 “宁二小姐,你看那边是什么?” 宁阮随着叶梨手指往外看去,叶梨让她看什么她没看到,却正好看到南宫焱和叶渺一起。 宁阮脸色一黑。 恰好这时南宫烟问了一句:“阿阮,你大堂哥去哪了?” 宁阮心思一动,凑到南宫烟耳边小声道:“公主,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我刚才看到薛子瑶在纠缠大堂哥。” “什么!?”南宫烟站起来,被宁阮一把拉住,“他们现在已经分开了,公主你去也抓不着。” 南宫烟恨恨地冷哼一声。 “我有个办法让公主消消气。” “什么办法?” 宁阮压低声音,小声的对南宫烟说了几句。 南宫焱和叶渺说了几句话后,道了句“本皇子先进去了”,然后走进观赏楼。 叶渺跟在后面正要进去,想起叶海,不由转身张望了几下。 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前面拐角处一闪而过。 叶渺微楞,脚下意识往那消失的身影方向走去。 —— 烟雨楼的西南角,一处人烟较少的亭子里,扮相精致的宁娆坐在里面。 淡绿色绣着暗纹的襦裙,将她身形的优势全部展露出来。 她用手撑着下巴,无聊地看着远处,也不知一个人坐了多久。 从和宁倾风一起进来烟雨楼后,宁娆便找了个借口离开宁倾风,躲在了这里。 自宁重山和宁贵妃决定,将她定为未来的二皇子妃后,宁庭忠和宁倾风便时时盯着她,让她讨好南宫焱,不要让别的女人抢了先。 宁娆抗议无效,只好阳奉阴违,只要南宫焱出现的场合她都会按照宁庭忠的要求出现,然后一个人躲得远远的。 这时不远处走来一群小姐们,看样子应该是结伴去了茅房,经过此处而已。 宁娆看了一眼,移开眸光看向虚无处。 没注意到那群小姐们中,有位黄衣女子发现了她的存在。 “六姑,赵大小姐,你们看那边。” 赵六儿和赵蕊抬眸一看,看到宁娆半趴着的优美身形。 黄衣女子不知低低说了几句什么,小姐们捂着嘴偷偷乐起来。 随即,那名黄衣女子走向亭子里。 “宁小姐。” 宁娆听到声音,不由坐直身子,“柳小姐。” 黄衣女子正是上次先欺负了宁娆,后来被叶海带着宁娆打了一顿的柳小姐。 “听闻宁小姐近来武功长进不少,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和宁小姐切磋一番?” 上次柳小姐被打,虽然没有证据,但她直觉认为是宁娆干的。 “好啊。”宁娆唇角轻勾,应了下来。 上次在叶海的帮助下报了仇,可报仇这事,别人帮助,哪比得上自己凭实力报仇来得痛快? 更何况她不是遇到挑战,便会退缩的性子! 柳小姐意外地挑了挑眉,她还以为要花费一番口舌,或是请赵六儿出面用身份相压才能让宁娆答应。 “宁小姐果然痛快。” 柳小姐随手招来一个丫鬟,让她送来两把木剑。 “宁小姐,这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也请宁小姐全力以赴。” 说完,柳小姐眸光一凛,浑身气场已变。 “这是自然。”宁娆捏紧长剑,随口应道。 语气很轻松,心里却是半点不敢放松,全神贯注。 柳小姐心里存着要报仇的心思,先发制人,一上来便露出大半实力。 剑影如光,密不透风,招招剑式凌厉刁钻又狠辣。 若是把真剑,只怕能将与之对战之人身上刺出十个八个窟窿出来。 宁娆对战经验不丰富,刚开始只有招架之力,毫无反击之能,显得被动又狼狈。 慢慢的,她熟悉之后,开始找准机会反击。 很快机会来了。 当柳小姐一剑朝她当胸刺来的时候,宁娆疾步向后一跃,剑尖点地借力向上一纵,然后一剑横劈。 柳小姐面色微变,执剑去挡,那剑却如蛇一般突然转向。 哐当。 木剑掉到地上,柳小姐左手握住受伤的右手腕,面色发白,满脸的不敢置信。 一个月前还被她吊打的宁娆,怎么会在一个月内,功夫突飞猛进到能打败她? 不只她不敢相信,不远处等着看好戏的赵六儿和赵蕊等人也不敢相信。 宁娆看着柳小姐愤怒不甘的眼神,只觉这些日子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她十分解气地将木剑往地上一扔,从鼻子里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满身的骄傲毫不掩饰。 一阵掌声突兀地响起,叶海不知从哪跳出来,拍手称快,“宁娆,好棒!” 宁娆一阵头疼。 这个傻大个,从哪跑出来的? 这样直接落赵六儿几人的脸,不要命了吗? 宁娆回头看柳小姐脸都快变成猪肝色了,连忙向叶海使个眼色,“快走。” 她说着提起裙脚往西面跑去,叶海不知她说快走是走去哪,见她往西面跑了,下意识就跟着跑过去。 跑了一会宁娆回头见后面除了叶海外没人,便停了下来。 她一停,叶海也跟着停下来。 “叶海,你怎么躲在那里?”宁娆问。 叶海老实道:“我怕你被人欺负。” 宁娆心里一暖,“为什么?” 叶海不由看她一眼,眼睛不小心扫到不该看的位置,突然觉得鼻子一热。 抬头,望天。 “妹妹说你帮过我们,是好人。”叶海望着天上飘过的白云,眼前闪过的,却是宁娆葫芦般的身形,只觉得鼻子更热了。 “我不想你被人欺负。” 为什么不想?叶海不知道,反正心里只要想着宁娆像上次一样被人欺负了,他就很不开心。 这个傻大个。 宁娆难得对着叶海柔声道:“叶海,谢谢...” 话没说完,突然她的丫鬟小诗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看到她后大喊一声。 “小姐!” 宁娆见她一脸焦急,连忙问道:“小诗,发生了什么事?” 小诗看来找了宁娆许久,脸都有些白了。 此时也顾不上喘气,大声道:“小姐,不好啦!公主找薛小姐麻烦啦!” 宁娆面色一变,南宫烟找薛子瑶麻烦,定是因为宁倾风。 南宫烟是宁贵妃所出,宁贵妃宠得厉害,养得南宫烟性子骄纵得很。 她要是看谁不顺眼,可真是往死里整! 宁娆可不想看到南宫烟出事。 “快带我去!” 宁娆顾不上叶海,提起裙脚,跟着小诗向观赏楼跑去。 叶海看着她的背影,像个大葫芦似的晃啊晃啊的,只觉得鼻子似乎更热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似的。 叶海赶紧移开眼,用袖子一擦。 一看,扁嘴。 呜呜! 流血了!我生病了! 我要去告诉妹妹! 正文 三五七、不是说只是逢场作戏吗!?难不成还动了真心!?(二更) 叶渺快速走到那熟悉的身影消失的地方,等去到那里后,那身影早已不失所踪。 她判断一下方位后,抬脚准备向前走去。 “叶三小姐。”身后响起一道清润的声音。 叶渺顿了顿,转过身,“孟公子。” 孟悠然的气色看起来不大好,从容的气质里隐藏着几分心事的感觉,一身青衣空荡荡,似乎削瘦不已。 “江州之事,我听莫大人说了。”孟悠然望向她,眼神温柔又含着些许忧伤,“你为什么帮二皇子?” 莫越不知叶寻欢是谁,他却是知道的,他不明白叶渺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南宫焱。 是因为喜欢南宫焱吗? 不知为何,若叶渺喜欢南宫焱,比叶渺喜欢程烁更让孟悠然接受不了。 叶渺有些受不住孟悠然的眼神,别开眼,“我不是帮他,我是帮我自己。” “帮你自己?”孟悠然疑惑不解。 叶渺却不再解释了,“孟公子,我去找哥哥们了,告辞。” 她说完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孟悠然从容而坚定的声音:“叶三小姐慢走,过几天见。” 叶渺算算日子,再过几天就该去学院了,这几天也没什么应酬,暂时应该没机会见到孟悠然了。 便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 南宫烟刚听宁阮说完,便见叶铭和薛子瑶上了二楼。 他们是受邀请来的客人,不是昌贞阵社的人,又不属于太子或南宫焱任何一派,便坐在另一边。 南宫烟一看到薛子瑶,便冷笑一声,“阿阮,去将薛子瑶喊过来。” “是,公主。” 宁阮起身走向薛子瑶,扬着下巴,“薛小姐,公主要见你。” 薛子瑶想起同江学院挑战赛上,南宫烟和宁倾风之间亲昵自然的神态,隐约猜到南宫烟找她的目的。 她捏了捏手心,“宁二小姐请带路。” 去到南宫烟那边,薛子瑶行礼,“见过公主。” 南宫烟高傲地斜眼看向薛子瑶。 少女明媚的脸庞,灼伤她的眼。 其实单论相貌体态来说,南宫烟生得更好。 她完全继承了宁贵妃和宁家人的优点,眉眼风流,体态妖娆,加上出身皇族,贵气天成。 但看着薛子瑶,她就想起宁倾风最近的不正常,嫉妒又不爽。 “听闻薛小姐在太中学院,武功阵法皆精,这武功嘛,我之前已经见识过了。不知今日有没有荣幸,见识一下薛小姐破阵的能力呢?” 嘴里问的是有没有荣幸,实则她高傲的神态,咄咄逼人的语气,分明是叫人不同意也得同意。 “公主您都开了口,薛小姐怎会不卖这个面子呢?你说是不是薛小姐?”宁阮在一旁帮腔。 旁边一些小姐们跟着纷纷帮腔,“对啊薛小姐,我们跟公主一样,也想见识一下呢。” 薛子瑶自知自己阵法并不精通,而昌贞阵社太子一方的人在此摆的、专门考验南宫焱一方的守擂阵,一定不是普通阵法。 南宫烟让她上阵,不是让她丢脸吗? 薛子瑶还没开口,不知从哪听到风的宁倾风匆忙赶过来。 “公主,今日这守擂阵,是昌贞阵社内部的事情,薛小姐只是个客人,让她上场只怕不适合。”他有些着急地道。 南宫烟本来还维持着公主的骄傲,心里再不满,神情上还是有所克制。 现在听到宁倾风明显的偏心和偏袒,一下子就炸了。 “怎么还舍不得了!?不是说只是逢场作戏吗!?难不成还动了真心!?”南宫烟拔高音量,尖锐问道。 不少人听到这边的响动,不由自主望过来。 看着几人,大概明白了什么事,眼神中充满戏谑。 大庭广众之下,宁倾风觉得丢脸极了,低声道:“公主,不管怎么说,薛小姐是程世子的表妹。” 要是惹怒程烁,他欺负起人来,可不管你是皇子还是公主,是男还是女。 南宫烟瞪了他一眼,想起程烁的为人,终究是有分忌惮,收敛了些。 “要是薛小姐亲口说不敢上台破阵,那这事就算了。”她挑衅道。 眼神看着薛子瑶似乎在说:我不逼你,你要是没胆,那就算了。 宁倾风一喜,不由看向薛子瑶,但他没敢说话,怕再次惹了南宫烟。 只用眼神示意薛子瑶快点服个软,将此事揭过。 哪知... “既然公主想见识我的阵法水平,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薛子瑶也是有脾气的,南宫烟公然挑衅她,就算是输她也不会退缩,当场便应下了。 “听到没?大表哥,这要不是我逼她的,是她自愿下场的。”南宫烟冷哼两声。 宁倾风着急不已,“薛...” 刚喊了一个字,被人淡淡打断,“公主,我与薛子瑶同是阵法挑战赛上武功比试夺得头名的,所以这阵法,我也想试一试,请公主允许。” “哦?”南宫烟别有深意的眼神,在主动站出来的叶铭和薛子瑶身上扫了扫。 “既然这样,”她妩媚轻笑,斜眼瞥向宁倾风,缓缓吐出几个字,“我同意了。” 宁倾风看到叶铭,想起这人三番四次在他找薛子瑶时候出现,现在又主动站出来和薛子瑶共进退,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谢公主。”叶铭拱手道。 薛子瑶扭过头,心情有些复杂,“叶铭,你干嘛要和我一起出丑?” 叶铭的阵法水平比她高得多,但薛子瑶不认为他有能力,破了昌贞阵法的阵法。 他又不是渺妹妹。 “要是妹妹在,她定会站出来,她现在不在,我是她大哥,便由我替她。”叶铭道。 这个理由,好像也说得过去。 可是你的水平跟渺妹妹,根本不是一个水平啊! 薛子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没有开口。 “走吧,下面的阵法已经摆好了。” 叶铭说完,也没看薛子瑶,直接抬脚向楼下走去。 薛子瑶站了一会,跺了跺脚,快步跟上去。 —— 宁阮咬紧下唇,心里有些不痛快。 同江学院阵法挑战赛上,叶渺四人赢了同江和天杭的学生,宁阮不觉得是叶渺的功劳。 因为她很清楚宁娆在阵法方面的天赋。 她怂恿南宫烟对付薛子瑶,其实是想叶渺出来,看叶渺丢丑。 南宫焱要拉拢叶云琅一家,表面上宁阮不但不敢对付叶渺,还相当的客气。 但如果是南宫烟对付叶渺让她出了丑,南宫焱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谁知叶渺没出来,出来的是叶铭。 底下负责看着阵的人,见叶铭和薛子瑶前来说要破阵,诧异地抬头望向二楼。 太子一党的人,巴不得南宫焱这边的人,得罪程烁和叶云琅,便将规矩抛到一边,向底下看阵人点头示意。 看阵人让开,站叶铭和薛子瑶进去。 两人一进里面,立马感觉如进了一个无底深渊,伸手不见五指不说,风还很大,几乎能将人吹跑的那种。 薛子瑶哪见识过这等厉害阵法,吓得伸手去抓叶铭,将他的袖子紧紧攥在手心。 “小心点。”耳边传来清冷的声音,冷冷的,似乎还带着几分嫌弃。 薛子瑶却觉得如找到主心骨似的,心里的害怕去了大半。 手中越发攥紧叶铭衣袖,身体也不由自主向他靠近。 阵中的风似乎越来越大,阻力也越来越大,薛子瑶脚下不知踩到什么,一个踉跄,整个人差点摔倒。 同时抓着叶铭衣袖的手,不由自主松开了。 突然失去依靠又失去平衡的薛子瑶,不由自主尖叫一声,双手无意识在空中乱抓。 随即,右手被一只微凉的大掌抓住。 薛子瑶惊魂未定地站稳,意识到叶铭还牵着她的手,面上一热,手下用力想挣脱。 那大手却没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 “别误会。”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要是妹妹在,也不想你一人在阵中丢丑。” 薛子瑶想想刚才的情形,咬了咬唇,不再挣扎了。 右手被一只大手完全包住,薛子瑶惊觉他的手指很长,很有力,掌心明明是微凉的,却像火一样烫手。 她努力忽视这种异样感,然而还是察觉自己手心不知不觉出汗了,脸也热得厉害,心跳似乎也快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阵里的风似乎小了,眼睛似乎也可以看到东西了,那牵着她右手的大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不一会,眼前突然一亮,头顶上方的太阳照在身上,将她的小脸照得通红。 薛子瑶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出了阵。 她下意识一甩手,终于离开了那让她不自在的桎梏。 “谢谢你。”她红着脸道完谢后,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叶铭。 又想起他之前说,口头道谢太敷衍的话,不知想到什么,转身跑了。 这时叶渺刚好回来,见到叶铭站在底下,有些奇怪的问叶海,“二哥哥,大哥哥怎么在下面?” 叶海高兴道:“妹妹回来了啊!大哥好厉害,刚才和薛子瑶破了下面这个阵。” 宁娆和小诗来到的时候,叶铭和薛子瑶已经进了阵,她阻拦不及,便一直站在这里观看。 见叶渺回来,便简单说了一下原由。 “公主想见识一下薛子瑶的阵不水平,叶铭和她一起入了阵。” 叶渺顿时明白个中原因,抬头看向南宫焱那边,只见宁阮叶梨神色莫名地看过来,不由皱了皱眉头。 一旁的南宫烟见叶铭和薛子瑶从阵里安全出来,面色很是不好。 宁倾风则神情怔仲,看着底下正走向二楼的叶铭,不知在想些什么。 —— 虽然叶铭和薛子瑶破了阵,但他们不是昌贞阵社的人,所以阵社内南宫焱这边的人,还是要派人应战。 守擂阵一共三关,一关难过一关。 底下有管事上台说了一番话后,守擂阵正式开始。 昌贞阵社有三人下去,两刻钟的时辰,破了第一关。 南宫焱面上神色并不好。 刚才南宫烟在为难薛子瑶的时候,他在旁边只当不知没说什么。 这个皇妹性子刁蛮,南宫焱担心他若出面,万一惹恼了她,只怕她真会不管不顾将人给得罪个彻底。 后来宁倾风点出不可得罪程烁,南宫烟太后皇上都不怕,偏偏有几分怵程烁,南宫焱知她会收敛,便由得她了。 结果薛子瑶同意破阵,叶铭主动请求一起破阵,两人花了一刻多钟破了阵,这让他大感意外。 而现在阵社派出的人,却花了两刻才破阵,南宫焱不由有些怀疑阵社内那些人的水平。 第二关,南宫焱这边的人,花了半个时辰破了。 太子面上神色平静,没有流露半点神色。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第一二关不算什么,重点在第三关。 破了最难的第三关,才算赢。没破,前面的两关哪怕赢得再轻松,也是输了。 当第三个阵法一摆出来的时候,叶渺瞳孔猛的缩起来。 这个阵手法诡异,剑走偏锋,分明跟前世的乔方子布阵的风格一模一样! 结合之前两次看到的身影,叶渺终于肯定自己没看花眼了! 今生替代乔方子命运的潘上人来了上京,进了昌贞阵社,投靠了赵国公。 就是不知,他会何时对南宫焱下手。 叶渺正想着事情,宁阮走到她前,“叶三小姐,我想邀请你一起破第三关。” 请她一起破阵? 叶渺还没回答,不知何时走过来的赵蕊微微一笑,“叶三小姐,我想邀请你一起观看宁二小姐的人破阵。” 一个请她破阵,是南宫焱一方。 一个请她观看,是太子一方。 所有人都看向她这边。 太子看过来了,南宫焱也看过来了。 这个时候,叶渺选择破阵还是观看,无形中代表了她的立场。 跟刚才叶铭和薛子瑶下场破阵的意义完全不同,因为他们不是昌贞阵社的人,且南宫烟的有意刁难大家都看在眼里。 观赏楼里,渐渐静了下来。 先前的一些议论的声音,都慢慢消失了。 叶梨悄悄翘起嘴角,眸中掩饰不住的兴奋。 现在摆在叶渺面前的,只有两种选择。 是破阵还是观看,是成为二皇子党,还是成为太子党。 她甚至不能转头离开。 因为这样会将太子和二皇子全部得罪。 所有人静静看着叶渺,等着她最后的答复。 ------题外话------ 如果编辑没通知错的话,风雨今晚潇湘限免,明天的更新在晚上10点10分左右。 —— 感谢小家伙呆呆的财财狗!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感谢Vancci的催更炸弹! 感谢WeiXin4ee8d0a9fd、A厌厌的月票! 正文 三五八、既然你醉了什么都不会记得,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一更) “叶三小姐,我诚心邀请你。” 赵蕊微笑着道。 她是赵国公府倾心培养的大小姐,千骄万宠地长大。 因此即便说着邀请的话,气势却依然高高在上。 宁阮正要开口,安静的人群,突然一阵骚动。 几人不由望向那骚动的源头。 只见一名穿着月牙色绣金华服的男子,以傲慢又目空一切的姿态,张扬的出现在二楼楼梯口。 他长着一张极具异域风情的脸,五官深邃,长眉入鬓,黑眸深遂迷离,颓废而诱惑。 无论看谁,似都带着万分深情。 这样的男子,如罂粟一般,看一眼便会沉醉,饮一口便会沉沦。 一阵抽气声中,芳心乱撞的小姐们,听到一道痴迷的低呼声,“是五王爷。” 五王爷南宫妄,武国皇室的异类。 年近二十五,没有成婚,没有侍妾。 性子则如同他的名字一样,狂妄之极。 从不参加皇室任何宴会,从不与朝中大臣来往。 像个隐形透明的王爷一样,独来独往,极少露面。 然而奇特的是,武国没人会忘记他的存在。 只要他出现,便是整场的焦点,而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人乐此不疲的反复提起。 话题度超过武国皇室任何一人。 当初南宫莲的事被揭发后,若南宫妄出现,大约武国没人会再谈论南宫莲的事,掀出一些皇室过往丑闻,让皇上太后盛怒。 那么也许后续的一些事情并不会那么快发生。 整个武国,像南宫妄这般,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大约只有平南王世子程烁了。 叶渺手心一紧,她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看到前世的便宜师傅。 经过上次之后,仅管两人再也没见过面,没有任何交集,被发现的风险似乎解除。 然而叶渺再看到他,仍然不由自主地浑身紧张到冒汗。 所有小姐们痴痴地看着信步而来的南宫妄。 太子和南宫焱连忙站起来,对着南宫妄拱手,“五皇叔。” 南宫妄无权无势,但奇怪的是,没人会觉得他真的无权无势。 最起码在太子和南宫焱看来,若能拉拢让皇上纵容又疼爱的南宫妄,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 南宫妄深邃的眉眼动了动,光滑紧致的下巴漫不经心的一点,就当作回应了。 面对一国太子和有能力争夺太子之位的南宫焱,南宫妄这样的态度,其实是相当不敬的。 可是由他做来,却再自然不过。 没人觉得不敬,连太子和南宫焱也这样觉得。 “你,过来。”南宫妄朝着某个方向,随手勾了勾手指。 赵蕊和宁阮同时心口一跳,五王爷这是在叫她吗? 虽然她们各自有喜欢的人,但不代表,她们不能在心里偷偷对一个举世无双的男子犯犯花痴。 “五王爷,您是喊小女吗?”赵蕊直接大方问道。 南宫妄没看她,艳丽的眼尾轻轻一挑,觑了叶渺一眼,有些无情的薄唇淡淡吐出石破天惊的几个字。 “叶三小姐。” 叶渺眉心一跳。 小姐们嫉妒得眼都红了,凭什么叶渺既让太子和二皇子争,现在又让从不露面的五王爷出来替她解围? 太子微微皱起眉头,“五皇叔,阿蕊正请叶三小姐观阵,要是五皇叔不嫌弃的话,不如坐下一起欣赏如何?” 南宫焱不甘示弱,“五皇叔,阿阮正请叶三小姐破阵,恳请五皇叔指点一二。” 南宫妄没理两人,动人眉眼瞅向叶渺,语气淡漠,“小师妹,还不过来?” 小师妹? 场中抽气声此起彼伏。 太子神情一变,“五皇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三小姐是梅山长的关门弟子,可不就是本王爷的小师妹?” 因为没有正式拜师,知道叶渺即将成为梅山长关门弟子的人并不多。 昌贞阵社的人都知道梅山长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极少出现,并对收徒要求极高。 这么多年来,也就在皇上的强压下,勉强收了南宫妄这个徒弟。 二楼顿时鸦雀无声。 叶渺是南宫妄的小师妹,南宫妄是太子和南宫焱的五皇叔,也就是说,叶渺的辈份突然高了一级。 在这个场中,与她辈份相平的,也只有赵国公府的赵六儿了。 这样的辈份,谁敢强逼她做什么? “小师妹,过来,本王爷有话与你说。” 不破阵,不观看,人家师兄妹之间有话说。 以南宫妄的辈份,谁敢拦他? 叶渺敛住心神,面不改色地朝赵蕊和宁阮一颔首,“两位,失陪了。” 赵蕊和宁阮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叶渺向南宫妄走去。 南宫妄向下点了一下下巴,示意叶渺随他下楼。 叶渺咬咬唇,跟着他后面下去了。 两人离开后,守擂阵第三关继续。 “谢谢你,五王爷。”叶渺屏着呼吸道。 南宫妄觑她一眼,对她见到他,总是一副恐惧至极的模样,有些见怪不怪了。 “要谢谢你的小情人,欠本王爷人情的是他。”南宫妄淡漠道。 程烁?他不是不在上京吗?还是他知道自己会有麻烦,早早就拜托了便宜师傅? 那便宜师傅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 不知为何,叶渺隐隐觉得,便宜师傅应该是知道的。 “忙帮了,走了。”南宫妄说完,也不管叶渺什么反应,直接甩袖就走了。 背影潇洒不羁,只看一眼,便让人无法忘怀。 叶渺在下面站了一会后上了楼。 这时准备要进守擂阵的三人里有宁娆。 宁娆虽然不喜欢南宫焱,也不喜宁庭忠和宁倾风对她的利用,但身为宁家人,她不能让宁家在这种场合出丑。 叶渺上去的时候,听到响动的小姐们不由看过来。 然后失望移开眼,因为南宫妄没有上来。 下面的宁娆也下意识看了眼叶渺。 见她突然朝自己做了个熟悉的手势,宁娆一楞,随即明白过来。 当时在准备参加同江阵法挑战赛之前,叶渺将八个方位编成数字和手势,方便交流。 刚刚叶渺给了她一个七的手势,七是震位,也就是说,这个阵的生门,在震位。 宁娆收回眼,和其他两位一起破阵的社员进了阵内。 二楼观赏楼这边,大约知道现在要破的第三关阵法难度很高,南宫焱这边的人皆安静无声。 太子那边的人,却随意小声交谈着。 太子兴致也不错,时不时回头和赵蕊说上几句,笑容满面。 叶渺回到叶铭叶海等人中间,和他们低声交谈几句、安了他们的心后,将目光移到楼下。 破阵的时长为半个时辰,眼瞅着过去两刻多钟了,宁娆三人依然里面转悠,似乎找不到半点头绪。 南宫焱面色越来越凝重,而太子面上的笑容则越来越多。 甚至在跟赵蕊说了几句后,转过头来轻松道:“二皇弟,何必如此在意?不过一场游戏罢了,输赢又如何。” 赢的人当然可以如此云淡风清! 若这次再输,他已经连输两次了! 南宫焱捏紧拳头,扯起嘴角,“皇兄说的是。” 就在太子说完话后转头的瞬间,阵里一直转悠的三人,突然间找到窍门似的,直接左右几下移位,从震位出来了。 轻声笑语的太子一派的人:... 神情严肃的南宫焱一派的人:...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直到底下的管事站出来,道:“守擂阵第三关,破!本次胜出者,攻方!” 太子瞬间黑脸,身后的人连忙低下头,将笑容隐去,大气都不敢出。 南宫焱嘴角一勾,一抹如沐春风的笑容绽开。 他转头看向太子,语气轻松带笑,“皇兄,何必如此在意?不过一场游戏罢了,输赢又如何。” 太子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皇兄慢走。”南宫焱起身,拱手相送。 这时宁娆上楼来,南宫焱见到她,含笑道:“阿娆,恭喜你破阵立下功劳,今晚本皇子设宴为阿娆你庆功。” “不是我的功劳。”宁娆垂下眸子,神情淡淡,“多谢二皇子美意,我已经约了叶渺他们今晚相聚,就不参加了,请二皇子见谅。” 一旁的宁倾风不赞同地喊了一声,“阿娆,你怎么跟二皇子说话的?” 南宫焱扳回一城心情很好,摆摆手,“无碍,阿娆既然先约了叶三小姐,那就去吧,下次本皇子单独给阿娆庆功。” 按今日的情形,这场庆功宴,叶渺等人断然不会去的。既然宁娆与之交好,南宫焱巴不得宁娆能替他拉拢叶渺。 宁娆走向叶渺等人,叶海高兴地朝她挥手。 “叶渺,薛子瑶,我刚才跟二皇子说,约了你们晚上聚会,不去参加他的庆功宴。” 宁娆抱歉道:“对不起,将你们拖下水了。” “没关系,正好我们从来没聚过,大哥哥二哥哥薛子瑶,你们觉得呢?”叶渺道。 叶海连忙点头,能跟宁娆一起喝酒,他觉得好高兴,“好啊好啊!” 叶铭道:“既然阿海和妹妹没意见,那就去吧。” 薛子瑶本想拒绝,结果叶铭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扫过来,她一个哆嗦,下意识道:“好。” 等叶铭眼光收回,薛子瑶回过神后忍不住暗自懊恼,干嘛要答应啊,蠢死了!对着他多尴尬! —— 几人说着话的时候,南宫焱向另两位与宁娆一起破阵的人微笑道:“两位阵法水平不俗,本皇子佩服!” 两人对看一眼,其中一个年长些的道:“二皇子误会了,破阵的是宁大小姐。” 他们两人上来得晚些,没听到刚才宁娆说不是她的功劳。 南宫焱微楞。 宁娆说不是她的功劳,这两人却说破阵的是她。 以他对宁娆的了解,知道宁娆是个不屑说谎的人。 她说不是,就真不是。 她不是,这两人也不是,难道有人暗中相助? 南宫炎不由看向叶渺这边,正好看到她微笑着和宁娆说话的样子。 他心中不由一动,难道是叶三小姐? —— 叶渺一行人离开烟雨楼,前往东福酒楼。 酒楼的伙计露出招牌的笑容上前招呼,看到叶铭和薛子瑶,心里咯噔一下。 上次薛子瑶在这里喝醉,叶铭无缘无故出现在雅间,两人亲密的姿态,以及叶铭杀人般的眼神,还有最后的警告,伙计记忆犹新。 他只觉后背一凉,连忙走开去做的事情,生怕被点名去招待这几个贵人。 掌柜的不知内情,笑容满面地上前迎接,并将备用的雅间给他们。 上到二楼进入雅间坐下后,“今儿报了仇,高兴,我请客!”宁娆豪气道:“伙计,来三壶酒!” “报仇,报什么仇?”叶渺好奇道。 宁娆便将柳小姐的事情说了。 叶渺替她高兴,“那是该庆祝一下。” 宁娆这一个月日夜苦练,就是为了一雪那日之耻,这事这里的人都知道。 酒菜上来,几人吃了一些菜后,叶渺端起酒杯,微笑道:“宁娆,祝贺你。” “谢谢。”宁娆一饮而尽,叶海傻笑两下,连忙跟着喝了。 薛子瑶本来没什么心情喝,端起酒杯打算做做样子。 结果叶铭一看过来,她手一抖,为掩饰自己的失态,仰头全喝了。 因为喝得急,被呛得咳了两声,眼泪都咳出来了。 泪水模糊中,薛子瑶隐约看到叶铭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讨厌!哼!肯定又在心里嘲笑她蠢!薛子瑶郁闷不已。 宁娆喝完后,给叶渺倒了一杯,语气诚恳,“叶渺,刚才的事多谢你,我敬你。” 在接收到叶渺的提示后,宁娆本打算不理会的。 她想凭自己的能力试一试。 但那阵法极诡异,她和另外两人在阵里好久都找不到出路,最后还是用了叶渺的提示。 叶海好奇的问什么事。 叶渺道:“宁娆说的是我们来和她一起喝酒这件事。” 叶海哦了一声,咧着嘴笑,“宁娆,你刚才破了他们的阵,好厉害,我敬你一杯!” 叶渺:... 宁娆看了叶渺一眼,没说话,默默喝了。 几人吃吃喝喝一阵后,有伙计进来,递给叶渺一张纸条,“叶三小姐,你的信。” 叶渺接过一看,是田三写来的,说是大堂主要见她。 她猜想应该是前几天无影堂的事情,“大哥哥二哥哥,宁娆,薛子瑶,我有事出去一下,你们慢慢喝。” “妹妹你要走啊?”叶海失望道。 “嗯。”叶渺站起来,摸摸叶海的头,柔声道:“少喝点。” “哦,妹妹你早点回来。” 他鼻子流血了,还没跟妹妹说呢。 叶渺应了一声,推开雅间门走出去。 薛子瑶见她走了,连忙跟着站起来,“宁娆,我...” 有事先走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对面的叶铭端起酒杯,喝着酒的同时,淡淡看了她一眼。 薛子瑶腿一软,又坐下了。 宁娆问她:“薛子瑶,你刚才想说什么?” “没什么。”薛子瑶嘟哝一声,郁闷地端起酒杯。 除了叶铭外,几人都不胜酒力,很快晕呼呼的趴在桌子上。 “阿海,你送宁娆回去。” 叶海眼睛一亮,“好,那大哥你送薛子瑶回去。” “嗯。”叶铭嗯了一声,走过去拍拍薛子瑶的肩,“走了,薛子瑶。” 薛子瑶赶苍蝇似的挥手,面上潮红,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别吵,我要睡觉!” 叶铭见她醉得糊里糊涂,直接将她拉起来,背在背上。 叶海眼睛瞪得老圆。 叶铭背着薛子瑶一路向薛府走去,到了薛府门外也没敲门,直接一跃跳进了薛府内。 按照上次的记忆,去到薛子瑶的房间。 丫鬟秋桐不在,叶铭将纱帐钩起,掀开背子,将薛子瑶放到床上。 然后坐在床边,隐忍而克制地看着喝醉了呼呼大睡的薛子瑶。 这时床上的薛子瑶突然大喊一声,“叶海,再喝!” 叶铭额头青筋一跳,眸中似有什么东西骤然碎裂,一抹诡异邪恶的光芒从那裂缝里迸发出来。 “薛子瑶,既然你醉了什么都不会记得,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他俯下身,轻声低喃,带着凉意的手指,抚上薛子瑶泛着红晕的脸颊,一路下滑到唇边。 定住。 然后,慢慢低下头。 正文 三五九、叶三小姐就是你未来的妻子(二更) 门口传来一阵惊呼,秋桐掀着帘子站在那,目瞪口呆,“叶...二少爷!?” 床边的男子扭过头,漆黑的眸子闪着妖艳诡异的光芒,声音如冰刃一样,“出去!” 秋桐只觉一阵寒凉刺骨,下意识放下帘子退了出去。 呜呜!我不是个好奴婢!小姐要被人欺负了,我... 秋桐缩着脑袋,在外面纠结良久,想起叶铭让她“出去”的语气眼神,终是没能鼓起勇气走进去。 叶铭扭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薛子瑶,手指轻轻抚了抚她的脸,低低唤道:“薛子瑶?” 她呼呼睡着,对于叶铭的轻唤,没有半点反应。 “薛子瑶。” 叶铭抓住她的肩晃她,薛子瑶紧闭的双眼,终于睁开了一点。 醉酒的眸子水润迷离,像隔了一层雾。 叶铭低下头… —— “宁娆,起来,我送你回去。” 叶铭走后,叶海摇摇晃晃地走到宁娆身边,用手指头戳戳她的肩。 宁娆趴在桌上,闭着双眼嘟哝,摆手,“不回去。” 不想回去看到她娘软弱的泪水,看到她爹丑陋的嘴脸。 “但是,”叶海抓抓头,喝多了的脑子像浆糊一样懵,“大哥让我送你回去。”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不回去!”宁娆发脾气。 “那怎么办?”叶海一屁股坐到她身边,脑袋发沉,“这里,好像要关门了。” “不走,他们会赶我们走的。”他小声道。 而且,他好想睡觉啊。 可是大哥说必须送宁娆回去。 叶海强撑着睁大眼。 宁娆自桌上支起脑袋,“那咱们换个地方去喝。” 叶海傻眼,“啊?还要喝啊?” “你不去我自己去喝。”宁娆白他一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外走去。 “不...不行,我得送你回去。” 叶海连忙跟在她身后,亦是身形不稳。 掌柜的看到两人都有醉意,怕出什么事,“小的派人送两位回去。” 叶海摆摆手,“不...不用了,大哥说了,让我送她回去。” 说话的空当,宁娆已经走到酒楼外。 “宁娆!”叶海连忙扔下掌柜追了上去。 外面月色如水,盛夏夜晚的夜风一吹,宁娆顿时清醒了一些。 “叶海,你先回去吧,我等会自己回去。” 叶海不同意,“不行,大哥交待了,我要送你回去。” 其实大哥不交待我也要送你回去。 宁娆暗道一声,傻大个。 然后转身向前走,也不理他。 月光笼罩在她娇好的身段上,朦朦胧胧似有一层柔和的轻纱,叶海有些看不清,只觉得份外好看。 双脚不由自主地跟在她身后。 宁娆走了一会,一户人家宅子上的飞檐挡住了月光,她只觉眼前一暗,不由抬头。 眯着眼瞧了会,看到旁边的高墙,趴在墙上想往上爬。 “宁娆,你做什么?”叶海瞪大眼。 “我想爬上屋顶。”宁娆指着那飞檐道。 发现那墙没法爬之后,她便开始蹦啊蹦,想眺起来抓住墙头。 奈何她个子小,弹跳力又不足,怎么使劲也够不着。 叶海抓抓头,“我带你上去吧。” 话落,宁娆只觉胳膊一紧,随即整个人腾空。 一阵风在耳边呼呼吹过,下一刻,她发现自己站在了梦寐以求的屋顶上。 “哇!”她欢呼一声,抬头望月,明月似乎离她更近,让她忍不住伸手。 宁娆本就站立不稳,这一伸手整个人失去平衡,叶海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拉着她坐下。 宁娆没捞着月亮,有些不开心,但还是顺从地坐下,托腮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叶海,我跟你说,我小时候可喜欢爬树爬屋顶了。可我爹不喜欢,说我没个女孩子样,我娘便不准我爬。” “我要是不听她的话,她就哭,哭得我没办法,只好不爬了。” “好久没在屋顶上看过风景了。”宁娆喃喃道。 一弯明月下,伴着清风,她坐在屋顶上,整个上京尽收眼底。 心中生出天地那么辽阔,而她却那么渺小的感慨。 “叶海,你小时候喜欢做什么?” 宁娆双手环膝,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歪着脑袋看着远方的虚无处,问身边的人。 等了好一会没听到回答,不由转过头一看。 却见叶海已经倒在屋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宁娆:... “你个傻大个,”她嘴里骂着,心里却忍不住心生羡慕,“我要是像你一样,没心没肺就好了。” “啊不是,我要是像你一样,有疼我宠我的爹娘大哥就好了。” 要不是有人宠着,哪有人能这么没心没肺? “真是羡慕你这么幸福。” 宁娆喃喃低语一会后,突然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个问题。 “叶海!你睡着了我怎么下去!?” 她忍不住伸手推他,可睡着了的叶海怎么推也推不醒。 宁娆手都推酸了,忍不住气恼,学着叶海往屋顶一躺。 瓦砾硌得后背很不舒服,然而看着深蓝的夜空中,那弯皎洁的明月,宁娆心情慢慢好起来,那不舒服便被忽略掉了。 慢慢的,她觉得眼皮沉重,不由轻轻闭上眼。 呼,呼,呼... 两道呼吸,一轻一重,在月夜下此起彼伏地响起。 月儿开始西沉时,叶海醒了。 他平时都是一觉睡到大天亮的,今儿因为心里记挂着要送宁娆回去的事情,睡了两个时辰后便醒了。 他揉着眼坐起身,有些迷惑现在身在何处。 四处望了一下,只见宁娆在他不远处躺着。 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月光让她的五官更加柔美之余,另有一种不同于平常的宁静。 在叶海心中,宁娆虽然个子小小的,却是张牙舞爪很有活力的,动不动就跳起来,说要挠他的脸。 他难得见到她这么乖巧这么安静的一面。 叶海不由爬到她身边坐下。 月夜下的少女面色绯红,呼吸绵长,月光照得她的肤色白皙如玉。 叶海眸光移动,同时心中疑惑不解,妹妹的药膏,怎么会效果呢? 一点都没消肿。 鬼使神差般,叶海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 好阮,好麻。 叶海吓得收回手。 却又忍不住,戳了又戳… 然后,鼻子好像又流鼻血了。 他生病了,呜呜~ … 睡梦中的宁娆感觉到凶口处有点疼,就这样醒了过来。 叶海的手指头还没得及收回。 看到宁娆突然睁眼,叶海瞪大眼呆滞片刻,反应过来后,做贼心虚地快速收回手,藏到背后。 好像这样将手藏起来,刚才的事情就没发生过似的。 “宁娆,我...我...” 宁娆初初一脸懵,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等反应过来后,想也没想,一脚踹向叶海。 “啊!” 扑通! 重物落地的声音。 叶海一个不防,被宁娆从屋顶上踹了下来。 —— “啊!” 薛子瑶一声尖叫,猛的从床上坐起。 秋桐听到声音,急急忙忙掀开帘子走进来。 “小姐,你又做噩梦了吗?” 此时外面阳光灿烂,已是第二天上午,薛子瑶望着秋桐。 秋桐的脸真实极了。 那她从梦里醒来了吧? “是,我做噩梦了。”她下意识道。 她做噩梦了。 她居然在梦中,梦到叶铭亲她了! 啊啊啊! 她一定疯了,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薛子瑶闭着眼直直往后倒回床上,梦中的情形,清晰无比地浮现在眼前。 她本来是睡着的,然后听到有人喊“薛子瑶”,还不停摇她,她睁开眼想说别吵。 结果那人变成叶铭的脸,低头堵住她… “秋桐,昨晚我怎么回来的?”鬼始神差的,她问道。 秋桐心里一阵心虚,不敢看薛子瑶,“奴婢...奴婢去接的您。” 她敢说是叶铭送小姐您回来的?她敢说她看到叶铭欺负小姐您没敢阻止吗? 呜呜,她不是个好奴婢! 秋桐接她回来的? 薛子瑶仔细回想昨晚,只记得后来叶铭扫她一眼,她就不由主喝一杯,再扫一眼,她又喝一杯。 喝着喝着就喝多了,然后后面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 可就算喝多了,她怎么会做那样的梦?梦到叶铭亲她? 薛子瑶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真是丢脸死了! 她以后再也不要看到他!她没脸见他!不想见他也不敢见他! —— “小姐,夫人让你去一趟。”桃花在外面道。 叶渺从榻上坐起来,“我马上过去。” 昨晚她倒是回来得早,乌布找她,除了谢谢她那天救了无影堂外,顺便问了一些武阵和堂规的事情。 态度一如既往的恭敬。 她并不知道,乌布找她的真正目的,是想确定武阵和堂规,是不是真的出自于她手。 叶渺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往柏来院走去。 半路遇到叶铭叶海。 叶铭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深沉,叶海却有些奇怪。 走路的姿势也有些奇怪。 叶渺好奇道:“二哥哥,你怎么啦?” “没...没什么。”叶海脸上一热,支支吾吾道:“昨晚喝多了,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叶渺抚额,昨晚她还特意叮嘱让他少喝些,“没摔伤吧?” “没。”其实好痛,呜呜,从屋顶那么高摔下来,能不痛吗? “等会我让桃花给你送药膏去。” “谢谢妹妹。” 还有...呜呜,好丢脸! 可他不知为何,不敢告诉妹妹,也不敢说实话。 甚至连叶铭他也没说,只说他喝多了摔跤的事情,别的什么都没说。 三人来到柏来院,方婉柔和叶云琅正襟危坐地坐在上首,见到三兄妹一起过来,有些心事的脸上,不觉露出微笑。 叶渺一进去,便感觉有丝不寻常的气息,她不动声色地垂眸左右打量,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女儿(儿子)给阿爹阿娘请安。” 行过礼后,三人落座,一碰到椅子,叶海的脸顿时皱成苦瓜。 方婉柔柔声道:“昨天去烟雨楼玩得怎样?” 叶渺道:“女儿觉得挺开心的。” 平时这个时候叶海定是第一个抢着说话,今儿却不声不响的。 方婉柔不由看向叶海,见他不停扭来扭去的,“阿海你怎么啦?” 叶海苦着脸,支吾道:“儿子昨天喝多摔着了。” 方婉柔吓一跳,“没事吧?” “没事没事,阿娘不要担心,就是坐着屁股有些痛。” 叶云琅没好气道:“男子汉大大夫,喝个酒就摔跤,摔倒了还喊痛,哪能这么娇气?” 叶海低头扁嘴,没敢吱声。 “阿海,你先回去休息。”方婉柔道。 叶海连忙站起来,“阿爹阿娘,大哥妹妹,我先回去了。” 叶海走后,方婉柔和叶云琅又随口问了几句昨天的事情,便让两人离开了。 待两人离开后,方婉柔和叶云琅对看一眼,走向内室。 那里面,坐着一个富贵的老妇人。 —— 叶渺和叶铭分开后,并没有回渺风院,而是悄悄折回柏来院,藏在院中一棵大树上,盯着方婉柔和叶云琅的房间。 过了一会后,那房间吱呀一声打开,方婉柔和叶云琅陪着一人从里面走出来。 叶渺瞪大眼。 她之前来的时候,已经敏锐地察觉到,方婉柔和叶云琅的屋子里有陌生人的气息。 可她没想到,那居然是个熟人。 卫老夫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 成瑞认识卫老夫人,卫老夫人认识方婉柔叶云琅。 成瑞除了是天阁阁主外,还有一个神秘的身份。 那个一条蛇一把刀的图案,至今仍不知道出自哪个组织。 叶渺想起叶青石见到那个图案时的模样,他分明是认得的。 那是不是说,方婉柔叶云琅或者叶青石,极有可能也认识成瑞? —— 一处精致宅子的书房内。 大护法斟了茶一杯茶,推到卫老夫人面前,“二护法,方副使的三个孩子,见了吗?” 卫老夫人端起茶盏,神情平静地饮了一小口,“见了。” “三个孩子,二护法觉得哪个更好?” “三个孩子,各有千秋。老大沉稳,老二至诚,老三...”卫老夫人想起那个有些眼熟的女孩子,顿了顿,“老三有灵气。” 大护法老眼内精光一闪,“看来二护法对叶三小姐印象最好。” 卫老夫人淡淡道:“都是第一次亲眼瞧见,说不上谁最好,各有千秋。” 大护法给自己续了一杯茶,旁敲侧击道:“二护法不觉得,叶三小姐与副使大人除了样貌相像外,能力和性情,都相差甚远吗?” 卫老夫人放下茶盏,看一眼大护法,“以我对成家人的了解,大护法的野心和雄心也不像成家人,倒是成二弟...才是真正的成家人。” 那个消失了那么多年不知生死的成二弟,也不知现在在哪。 大护法心里冷哼一声,不愧是和方婉柔一个鼻孔出气的,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我觉得以叶三小姐的能力,最适合做正使,二护法认为呢?” 卫老夫人道:“正使人选责任重大,需要时间慢慢观察考量,才见了一次面,不敢妄下定论。” “二护法需要多长时间考察?” “看看再说吧。”卫老夫人站起来,“我还有事,不打扰大护法了,告辞。” 卫老夫人离开后,大护法将成瑞喊进来。 “大护法,有何吩咐?”成瑞道。 大护法浑浊的眸子眯起。 “我决定让叶三小姐成为正使大人。” “以后,叶三小姐就是你未来的妻子,你要主动多多与她接近。” 正文 三百六、程世子归来,不按牌理出的约会(三更) 妻子? 成瑞一时有些恍惚。 他年近二十五,却从未想过成亲的事情。 因为大护法跟他说,他的婚事,他会替他留意。 成瑞是大护法从乱葬岗捡回来的,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忤逆过他的意思。 大护法说婚事由他负责,成瑞便从不理会。 现在,大护法跟他说,他将来的妻子是叶三小姐。 成瑞不禁在脑海里想起叶渺的模样,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感觉就像侄女似的,成亲? “有什么问题吗?”大护法见他不出声,问道。 “没有,属下知道了。” 成瑞将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抛开。 既然大护法让他娶她,那他就娶吧,反正娶谁不会娶呢。 以后成亲后,他好好对她便是了。 —— 宁娆趁着天色还没大亮,偷偷摸摸的从宁国公府的后门溜进去。 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自己的院子,她暗暗吁口气。 许久没有这么叛逆过了,宁娆心里有些痛快,可一想到屋顶上的事情,宁娆就恨不得挠死叶海。 还以为他个大傻子什么都不懂呢,原来是扮猪吃考虎,死色胚!敢占她便宜?! 下次再让她见到他,不挠花他的脸,她就不姓宁! 宁娆狠狠在心中骂了两句后,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推开房门,掀开帘子,楞住了。 丫鬟小诗跪在地上,脸上红肿,宁庭忠坐在上首,满脸铁青。 一旁的宁大夫人看到她,眼泪哗哗往下掉,“阿娆,你这一晚上去哪了,阿娘担心...” “担心什么?简直胆大包天了你!堂堂宁国公府大小姐,居然夜不归宿!说!昨晚去哪了?” 宁庭忠拿起一旁的鸡毛掸子,指着宁娆厉声问道。 宁大夫人吓得大气不敢出. “没去哪,心情不好在外面走了一晚上。”宁娆低着头淡淡道。 “走了一晚上?这满身的酒气哪来的?”宁庭忠道:“居然还学会撒谎了?看你教的好女儿!” “父亲,昨晚我和叶渺几人相聚,大家高兴喝了点小酒,然后分开了。” 宁娆露出一抹讥讽的笑,“这是二皇子允许的,父亲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大哥,大哥当时也在场!” 宁庭忠压根不相信她说的话,“你以为我不会问是吗?我偏要问!来人,去将大少爷喊来!” 立马有人应了声是离去。 不一会那人回来,“大老爷,大少爷不在。” “不在?”宁庭忠哗地站起来,“去哪了?” “这...小人不知道。” “这几天给我待在这里,哪也不许去,好好反醒!”宁庭忠对着宁娆说完后,又瞪一眼宁大夫人,“看你教的一双好儿女,一个二个的,都学的什么毛病?” 宁娆心中冷笑,可不是跟你学的? “去大少爷的院子里看看!” 宁庭忠说完,带着管家急急忙忙走了。 对比夜不归宿的女儿,夜不归宿的儿子更重要。 这在别家,几乎是不存的事情,在宁庭忠这,却是十分紧要的事情。 宁庭忠是嫡长子,可惜资质一般,早早便被宁重山放弃,大力扶持二子宁庭耀。 为了避免将来两子相争,宁重山给宁庭忠说了性子软弱的宁大夫人。 宁庭忠看出宁重山的用意,自暴自弃,对宁大夫人各种嫌弃,姨娘小妾一个一个往屋里抬,打算这一生就这样醉生梦死。 但哪知,宁大夫人生了一双出色的儿女宁倾风和宁娆,而二房所出的几个孩子,却个个普通平庸。 于是大房重新得到宁重山的重视,宁倾风更是成为默认的下一任家主人选。 宁庭忠重新尝得权力的甜头后,再也舍不得撒手。 同时也深刻明白到,即便他自己没本事,若有出色的儿子和孙儿,他一样能大权在握。 因此对于宁倾风的婚事,他非常在意。 他心知宁倾风跟他一样风流,早早便对宁倾风耳提面命,玩归玩,绝不许有私生子出现,否则没有哪个大家闺秀愿意一进门就做娘! 好在宁倾风虽然风流却不下流,暧昧玩得多,倒是没搞出过什么人命的事情。 但宁庭忠深知男人的劣根性,今天没有,说不定明天一个把持不住,就中了有心人的圈套。 因此,当他知道宁倾风整晚未归,立马顾不上惩罚宁娆,急急就去往宁倾风的院子。 他去到的时候,宁倾风正好回来,衣衫不整,一身酒气。 宁庭忠大惊失色,“阿风,怎么回事?” 宁倾风捏捏眉心,“没什么喝多了,在二皇子府上睡了一宿,没来得及更衣。” 宁庭忠灵敏地嗅到一股独特的脂粉味,“儿子,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可要铭记于心啊!” “阿爹您想多了,丫鬟在一旁斟酒,沾了点味在身上而已。”宁倾风有些不耐烦,“阿爹,儿子想休息了,您慢走。” 见他如此,宁庭忠便不再说什么,“那你好好休息,记住我的话。” 等宁庭忠离开后,宁倾风长长吐出一口气,不由自主想起昨晚的事情。 昨晚南宫焱宴席结束后,他并没有因为喝多去二皇子府,而是在准备离开的时候,洛轻语追了上来。 “宁公子,我知道你喜欢薛子瑶,我有办法帮你将她追回来。”洛轻语柔声道:“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我慢慢与你说如何?” 宁倾风确实有这个想法,听洛轻语这么说,不由心中一动,跟着洛轻语去了。 两人找个酒楼要了个雅间,点了些小菜小酒,洛轻语一边说着女人喜欢什么,如何将薛子瑶追回来,一边殷勤温柔地劝酒。 宁倾风喝着喝着就喝过了头,猛然间发现薛子瑶不知何时坐在身边,对着他妩媚羞涩地笑。 他心中一时激动,忍不住将她抱在怀里,低低的一遍一遍喊着“子瑶,子瑶。” 怀中的人儿柔情似水,热烈地回应他,然后... 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 等早上醒来,宁倾风头痛欲裂地睁开眼,才发现躺在身边的人,是洛轻语... 想到这,宁倾风烦躁地捏捏眉心。 —— 第二天早上,初二端着水进去叶海的屋子,看到叶海偷偷摸摸的在藏什么。 初二忍着笑,一本正经道:“少爷,不必藏了,小人都看到了。” 叶海面红耳赤地转过头,“你看到什么了?” 初二淡定的从柜子里取出一套新被单,走到床边,开始换被单。 换完后,转身对着叶海道:“少爷,您的里衣裤拿来,小人亲自帮你去洗。” 他说的时候,嘴角忍着一抹坏笑,叶海恼羞成怒,“不许笑!” 初二咳嗽两声,“没笑,少爷。” 心里却忍不住啧啧道:他家少爷,长大了。 叶海瞪圆眼睛看着初二,见初二真没在笑了,忍不住问道:“初二,你说我为什么会这样?” 初二憋着笑,一脸无辜的表情,“小人也不知道。” 叶海抓抓脑袋,自言自语道:“那我要不要去问问大哥呢?可是好丢脸。” “少爷想去问就去问吧。”初二道。 叶海道:“真的?” 初二肯定的点点头,“不懂的事情,就要弄懂为止。” 叶海哦了一声,觉得初二说的有道理。 于是用完早膳后,叶海去找叶铭。 有些不好意思的,支支吾吾的,将这两天早上起来发生的事情说了。 叶铭淡定看他一眼,心想这个没心没肺的傻弟弟,也长大了。 “梦里的女孩子是谁?”他问。 叶海吃惊地瞪大眼,见鬼似的,“你怎么知道知道我梦到女孩子了?!” 叶铭一副没事情瞒得过他的神情。 叶海大喊一声,恍然大悟,“哦!大哥你也做梦梦到女孩子了是不是?” 叶铭眼皮抽动,这傻小子,别的事情一根筋,这种事情怎么突然这么精明? “大哥大哥,你梦到的女孩子是谁?告诉我!”叶海兴奋地围着叶铭转。 叶海高兴坏了,因为他本来觉得很羞耻,要不是初二怂恿他来找叶铭,他其实是不好意思的。 结果现在发现叶铭跟他一样,也会做梦梦到女孩子,然后发生奇怪的事情,他心里的包袱瞬间就卸下了。 原来他跟大哥是一样的啊! 叶铭嘴角抽了抽,睥了叶海一眼,走了。 什么时候开始做那样的梦的? 好像是从那年看到那美丽的蝴蝶骨开始吧。 然后那美丽的蝴蝶骨,总是在梦里晃啊晃,想摸却摸不着。 有时候,他还会梦见那衣裳除的更多,看到更多雪白。 可同样看不清又摸不着,他心里憋着火,一个冲动… 叶铭想着想着,不由想起前天晚上的那个吻,嘴角不经意勾起。 那个傻丫头,估计根本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情吧。 若下次她清醒的时候亲她,她会不会被吓傻? —— 叶渺想了一天一晚,也没弄明白方婉柔叶云琅、卫老夫人、成瑞几人之间的关系。 早上用了早膳后,她决定出去,去看到成瑞与卫老夫人见面的地方看看。 或许能发现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叶渺没有用马车,一个人出了门。 一路穿街过市约小半个时辰后,便到了那个地方。 她在那附近转了好一会,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叶渺有些失望地转身,准备回去时,突然发现一间酒楼的后门,走出来两个人。 一人是成瑞,另一人,赫然是潘上人。 这两人又是什么关系? 叶渺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为什么哪里都有成瑞这个人? 无意间,叶渺想起天罗地网阵,惊觉那阵的手法,和前世乔方子暗杀南宫焱所布的阵的手法很相似,独特诡异。 只是前世乔方子心中满是仇恨,阵法不仅诡异,还带着狠绝阴森。 当时叶渺急着救叶铭叶海出来,才在破天罗地网阵的时候没有多想。 现在一细想,忍不住皱起眉头。 莫非潘上人的阵法,竟是与成瑞同一组织的人教的? 成瑞和潘上人低语了两句后,两人分开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叶渺正想着跟踪谁经较好,却见成瑞直直朝她走来,在她想闪开的时候,从后面喊了一声,“叶三小姐。” 叶渺见状也不再避,直接转过身,“成阁主。” “叶三小姐怎么在这里?” 叶渺面不改色道:“我刚才无意看到成阁主,有个问题想问一问,便跟了过来。后来又觉得这个问题过于唐突,本打算走的。” 成瑞似乎相信了她的解释,温和道:“什么问题?” 叶渺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好在她现在脑中一堆问题,不然就穿帮了。 “成阁主,我很好奇你除了天阁阁主的身份外,另外的身份是什么。” 成瑞眉毛微挑,看着她,“叶三小姐为何这么问?” “当初抓走我两个哥哥时,有人看到你们腰带上的图案,一条蛇和一把刀。”叶渺道:“但奇怪的,没人知道这个图案出自哪里。” “原来如此。”成瑞微微一笑,“这件事情,时机到了,叶三小姐自然会知道的。” “既然我以后会知道,你能不能现在告诉我?”叶渺问。 成瑞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从袖中掏出一个五彩斑斓的套娃娃,“这是我偶然得到的,虽然罕有,但女孩子的东西,我一个大男人不适合,送给你吧。” 叶渺:... 这什么情况?不是在说图案的事情吗?怎么突然送起礼来了? 她有懵的伸手接过。 成瑞再次微笑,看她的眼神让叶渺觉得很奇怪。 “下次再见,叶三小姐。”他像个熟人似的叮嘱,“天气热,早些回去。” 叶渺再次风中凌乱,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成瑞已经走远了。 她看看手中的套娃娃,再想想成瑞刚才的话,忍不住浑身一颤。 什么跟什么嘛! 莫名其妙! —— 转眼两天过去,传说中的七月十四鬼门开的日子到了。 上京一早开始,空气中就到处弥漫着香火气息,烟雾缭绕,让整个上京城都朦胧起来。 民间历来在这一晚均会早早休息,不打扰大鬼小鬼们的盛宴。 临安侯府也不例外,方婉柔让厨房提早一个时辰准备晚膳后,将所有下人们遣散回去,让他们早些休息。 并叮嘱叶铭三兄妹,晚上不要乱跑。 三人应下后,用了晚膳早早回了院子里。 天刚黑,叶渺便上了床。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看到梳妆台上摆着的套娃娃,又猜起成瑞几人的关系来。 还有他说的,“时机到了,叶三小姐自然会知道的”这句话,总觉得这里面颇有深意。 包括最后莫名其妙送礼... 吱呀~ 银色月光洒满窗子的时候,窗外突然一阵轻微的声音响起,叶渺猛地坐起,浑身汗毛竖起。 她自己穿越又重生,知道这世上却有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 可那都是睁眼闭眼的事情,并没有在传说中的阴曹地府走过一遭,见过真正的鬼怪。 只要一想外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她心里就怵得慌。 窗子突然被推开,一道身影光一样蹿进来。 叶渺正要尖叫,待看清来人时,害怕瞬间变成愤怒,“程烁?!” 这种日子来爬她的窗,想吓死她吗? “喵喵,我回来了,惊喜不?”男子星眸含笑,身上带着盛夏夜晚清新的气息向叶渺走过来。 叶渺翻个白眼,有是有,不过是有惊无喜。 “你准备的嫁妆我很满意。”程烁掀开纱帐钻进来,里面全是少女甜美的香气。 “所以我要送你个礼物。” 灼热的气息靠近,叶渺下意识后退,拒绝,“不用...呜...” 男子像狼一样将她普倒,毫不犹豫地低头... 许久,满意地松开,眉眼含笑。 “要是喵喵不喜欢这个礼物,可以还回来。” 叶渺:... 狠狠瞪他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 “没事了吧?滚!” 程烁伸手,叶渺警惕道:“做什么?不准再乱来!” “跟我去个地方。” “现在?”叶渺瞪大眼,今晚可是鬼门开的日子! “嗯。”程烁看她一眼,轻笑,“要是嫌换衣裳麻烦,这样去也行!我不嫌弃!” 叶渺:... 想起上次他说带她去个地方,结果去了皇宫见皇上。 今天谁知道他会带她去哪? 要是穿着里衣,不是失礼死人了? 叶渺拿起衣裳进入内室,快速换了出来。 程烁牵着她的手,从窗子里跳出去。 叶渺不由心中腹诽:明明有门,为什么要跳窗? 程烁似明白她心中所想,回头轻笑,“刺激。” 叶渺白他一眼,呵呵,果然是男人!都一个样!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就喜欢偷偷摸摸的! 出了临安侯府,程烁搂着她一路使轻功向西而去。 叶渺倚着他怀里,闭着眼,也不问去哪。 直到... 脚底触地,她缓缓睁开眼,看到月夜下“程氏陵园”几个字。 以及,触眼可及的,几个大大的圆形石墓,在月光下泛着清冷阴森的光芒。 叶渺只觉一股阴气扑面而来,浑身汗毛排排站。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 鬼门开的日子,带她来陵园约会? 这种不按牌理出的事情,也只有程烁会做了! 想起刚才她在心中暗想,要是穿着里衣,不是失礼死人了? 现在还真是失礼...死人了。 “怎么样,惊喜吗?” 叶渺:我呵呵哒。 正文 三六一、叶渺的身世揭密(四更) “那是我娘的坟墓。”程烁指着北边最里面一个石墓,对着叶渺道:“我想我娘她,应该很想见到你。” 叶渺忍不住心里吐槽:我不介意你带我来见你娘,可你能不能挑个风和日丽的大白天!? 鬼节带她来给他娘看? 叶渺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周边阴风阵阵的感觉,下意识往程烁身边靠了靠。 程烁勾起嘴角,带着两分得逞的笑意,伸手揽住叶渺。 “走,我带你去。” 叶渺退缩,弱弱道:“能…能不能改日?” 程烁瞅她一眼,挑眉,“怕了?” 叶渺理直气壮,“半夜三更的谁不怕?特别今天什么日子!鬼门开的日子!” “真有鬼门开?大鬼小鬼的盛宴吗?”突然落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那为什么,我年年今日来此,从没见过她?” 原来他特意今日来,是想见到他娘啊! 叶渺听得心里微酸,“人鬼殊途,人是看不到的。不过…” 她想起以前看过的鬼片,忍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不适,安慰道:“或许你娘现在正坐在坟前,看着你。” 说完这句,叶渺头皮一阵发麻,抓狂得想哭。 她为什么要安慰他!? “我也这么觉得。”程烁轻声道:“别害怕,喵喵,我在你身边。她是我娘,如果她真的在这里,她也不会伤害你的。”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声音太轻柔,还是叶渺这时突然想起了宝儿。 她是重生的,宝儿还没出生,连魂魄都没有。 比起程烁,现在的她,好像更惨。 叶渺安静下来,默默地随着程烁,走到他娘的坟前。 那里放着酒壶酒杯,看来程烁一早就准备好了。 “阿娘,这是儿子未来的媳妇儿,儿子今天带她来看你来了。” 程烁说着揽紧她,“她是这世上儿子最重要的人,所以阿娘,您不准不喜欢她。” 叶渺:真是霸道的家伙,连对着鬼说话,也这么霸道。 “不过儿子觉得,儿子眼光这么好,您一定会喜欢的。” 叶渺:还自吹上了。 “来,喵喵,跟阿娘打声招呼。” 程烁将她往前一推,叶渺逃避不得,拿起墓前的酒壶,倒了一杯酒端起。 “程伯母...” 程烁在一旁嘟哝,“叫什么伯母,叫阿娘。” 叶渺没理会他,“程伯母,程烁过得很好,皇上和平南王都很宠他。他功夫又好,这世上没人能欺负他,您不必担心。” 她不会让他如前世一样早逝的! 这一刻,叶渺在心里默默下定决定。 她会助他登上皇位,君临天下,成为一代霸主。 然后,无数美女环绕,儿孙满堂。 叶渺想到这,心口一阵刺痛。 深吸一口气。 她只要宝儿,只要有宝儿,一切她都可以不在乎! “在想什么?”耳边突然想起程烁的声音。 叶渺将杯中水酒慢慢洒在坟前,心中惊觉程烁的敏锐,她不过是走了一会神,便被他捕捉到了。 “没什么。”她淡淡道:“我跟你娘说,你以后都会好好的。” 程烁从背后轻轻拥住她,头靠在她左边肩膀上。 “我们都会好好的,喵喵。” 短命?六年惨死异乡? 呵,有他程烁在,看哪个小鬼敢勾她的命走! 两人就这样拥着,默默站在墓前。 各自在心中为对方谋划着未来。 月亮升至半空中的时候,程烁道:“喵喵,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时候,程烁牵着叶渺的手,在夜晚的上京城里穿梭。 上京城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早早睡下了。 不过仍然有小部分,如同程烁一般,想在这晚见到思念之人的人,半夜出来烧着元宝蜡烛。 等待着,祈求着。 月夜下,清香燃起的烟雾,袅袅升起,直至半空中方消失不见。 朦胧的街道,因着这些烟雾和点点星火,越发神秘朦胧。 两人牵着手从街上走过。 一名在暗处烧香的男子,在他们走过后,从暗处走出站在月光下,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月光明亮,烟雾中男子的脸若隐若现,却依然能看出,那人正是成瑞。 成瑞看着程烁和叶渺两人的背影好一会后,转身离开。 不一会,他来到大护法的书房前。 大护法还没休息。 “大护法,属下有事禀告。” “进来。” 大护法的书房里摆了个香炉,里面刚刚上了三柱香,看来也是在祭拜故人。 成瑞走进去后,大护法离开香案前,走到摇椅上坐下。 “什么事,说吧。” 成瑞道:“大护法,属下不想娶叶三小姐。” “为什么?”大护法道:“以叶三小姐的样貌才能,配得上你。” “属下知道。” “那是你有了心上人?”大护法的声音里有察觉不到的杀机。 成瑞并没有察觉,“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成瑞道:“属下不想夺人所好,拆人姻缘。” “你这话什么意思?”大护法皱起眉头。 “叶三小姐,有心上人。” “谁?”大护法放在椅把上的手一紧。 “平南王世子,程烁。” 听到程烁的名字,大护法整个人轻松下来,“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在一起的。” “这事,我会替你解决。”大护法悠悠道:“你想办法接近叶三小姐就是。” —— 皇宫。 皇宫今晚除了当值的宫人外,其余人等皆早早睡下,包括皇上。 但皇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胡公公。” 胡公公连忙跑进来,“奴才在。” “伺候朕起来。” 胡公公道:“皇上,这才刚天黑没多久。” 皇上道:“朕睡不着,想去御书房批阅奏折,伺候朕更衣。” 胡公公有心想劝,又不敢劝,只好道:“是,皇上。” 不一会,在一盏宫灯的引领下,一身明黄色便服的皇上来到御书房。 胡公公点燃御书房里的灯,将宫灯吹熄放到一旁。 皇上已经坐到了御案后,拿起一份奏折看了起来。 胡公公垂首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大约一个时辰后,皇上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 胡公公想起皇上晚上用得不多,向前一步,道:“皇上,想吃宵夜吗?奴才让御膳房去准备。” 这话一问出,胡公公立马觉得御书房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他觉得皇上误会了,连忙解释:“皇上,奴才说的宵夜,是真正的御膳房的御厨做的宵夜,不是临安侯府的桃花姑娘做的。” 给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去让桃花做宵夜,然后偷偷带进宫了。 前些日子这件事被逼揭穿后,太后让人打了他二十个板子。 虽然行刑的太监看在皇上份上,只是装模作样打了二十下。 可他毕竟岁数摆在这,经不起这般折腾。 皇上捏着奏折的手紧了紧,语气听不出半点情绪,“不用了,朕不饿。” “是,皇上。” 胡公公退后一步,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也不知是看奏折累了还是怎的,皇上觉得那些字,他一个也看不进去。 他将奏折往边上一放,“陪朕出去走走。” 胡公公:啊?这种日子? 皇上有龙气护身,妖魔鬼怪皆退避三舍,可他就是个普通的太监,万一真遇到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可怎么办? 胡公公心里还没哀怨完,前面传来淡淡的威严声音,“还不快点过来?” 胡公公苦着脸应了一声,“是,皇上。” —— 桃花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一道似男似女的声音,幽幽喊道:“桃花姑娘~” “桃花姑娘~” 桃花被吓坏了。 她就是个普通的古代姑娘家,敬天地,信鬼神。 今晚被这阴森的声音一喊,桃花以为是阎王爷派人来接她走了。 吓得大哭起来,“阎王爷饶命,不要让小鬼带桃花走,桃花不想死,桃花还要伺候小姐!” 外面的胡公公满头黑线,他不过是怕吵着别人,才这么小声喊她,怎么就变成勾魂的小鬼了? 他大力推开门,压低声音,“桃花姑娘,是我,胡公公!” 桃花瞪大眼,月光明亮,从窗子照进来,能看到她脸上还挂着泪,“胡...公公?” 她穿着里衣坐在床上,胡公公别开眼,“桃花姑娘,披上衣裳再说话。” 虽然他是太监,也知道非礼勿视。 桃花连忙披了件外衣下床来,点亮灯后,走到门口,“胡公公,您找桃花什么事?” 胡公公咳了一声,侧开身子,“不是我,是...” 明黄色的身影转过身,在看到桃花呆楞的脸上的泪时,不知为何,皇上心里愉悦了起来。 呵呵,看来刚才被吓坏了。 “皇...皇上?”桃花只见过皇上一次,上次在太后宫里。 胡公公提醒道:“还不快行礼?” 桃花反应过来,跪在地上老老实实道:“奴婢见过皇上。” “起来吧,不用多礼。” 桃花便爬起来,垂着头站在一边,像块木头似的。 皇上皱了皱眉头,似有些不喜,胡公公赶紧道:“桃花姑娘,皇上来了,你是不是要招待一下?” 桃花道:“奴婢去倒茶。” 胡公公眼皮一抽,“就倒茶?” “天气热,点心什么的都是白天现做现吃,现在没有了,只有茶。”桃花老实道。 这个...木讷的丫头!胡公公忍不住头疼,“那有什么现做什么。” 皇上不说吃宵夜,他也不敢说皇上想吃宵夜,只好拼命暗示。 也不知桃花听懂了没有,哦了一声,“皇上稍等。” 桃花离开后,胡公公道:“皇上,叶三小姐住在那间屋子里。” 意思是让皇上移步过去,毕竟这里只是侯府一个丫鬟的房间,哪能让高高在上的皇上进去里面等? 哪知皇上信步走进去,在一张没什么装饰的普通红木桌旁坐下。 “让她来见朕。” 胡公公:... 哪敢说半个不字? “是,皇上。” 胡公公离开后,皇上抬眸打量这间小小的耳房。 真的是小,他出恭的地方都比这不知大多少倍。 不只小,还朴素,杏色的纱帐,藕色的被子,连花纹都看不到。 梳妆台上零零散散摆了几样不起眼的首饰,没一样能入他的眼。 凭心而论,桃花的房间除了小点外,跟一般小户人家的小姐闺房差不多了。 只是皇上向来见的都是好物,桃花屋里的这些东西,哪能入得了他的眼? 皇上将各个地方嫌弃了一遍后,收回眼。 嫌弃归嫌弃,但皇上不得不承认,在这间屋子里,他感觉很宁静,很温馨。 或许这是他不顾身份,走进来坐在这里的原因。 这时胡公公回来了,神情有些奇怪,“皇上,叶...叶三小姐不在。” 皇上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 一个大家小姐,半夜三更居然不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 胡公公小心翼翼道:“皇上,世子爷今天晚上回来了。” 哼!皇上不易察觉地轻哼一声。 那个臭小子,回来了不去向他汇报情况,却第一时间就来找女人! 简直太不成体统! 胡公公心里则是完全不同的想法。 世子爷和皇上,不愧是亲兄弟,都爱在这样的夜晚出门。 桃花很快端来茶水,还有一盘炒面。 西红杮青菜鸡蛋炒面。 “皇上请用。” 皇上看那面一眼,似乎有些嫌弃,最后还是勉强拿起筷子,夹了一小筷子。 “鸡蛋炒得太老,西红杮没熟。”他作出评价,“难吃。” 胡公公吓了一跳,以为桃花今晚失了水准,连忙向桃花挤眉弄眼,示意她去重做一份。 结果,嘴里嫌难吃的皇上,又夹了一筷子。 “这是什么菜,硬得要死。” “难吃。” 胡公公:... “咸味都没匀开,咸。” “难吃。” 胡公公:... 皇上,您别自己打自己脸好吗?嫌难吃您别吃啊?嫌难吃都快吃光了,他都没眼看了。 皇上吃完盘子里最后几根面,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打了个饱嗝。 眉眼舒展,看得出来很是愉悦。 他放下茶盏,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太难吃了,没赏赐。” 胡公公:... 桃花哦了一声没出声,皇上眼角余光看她一眼,皱起眉头。 刚才他一直说难吃,她没反应,现在说没赏赐,她也没反应。 这小丫头,到底对什么事有反应? 想起几天前在太后宫里,太后问她要不要留在皇宫里时,她想也没想便拒绝的事情,皇上心里突然有些不爽。 他是皇上,他眼光高得很,一个小丫头哪能入得了他的眼? 可他明明是皇上,一个小丫头却不愿意伺候他,这让他身为皇上的尊严受到了打击。 想到这,皇上一甩袖子,“摆驾回宫!” 胡公公微楞,不明白刚才还好端端的皇上,怎么无缘无故的又发起脾气来了。 果然是君心难测啊! —— 三天后的下午,外出替南宫焱办事的叶蓉回来了。 不同以往每次外出回来先去见南宫焱,这次她回来,先仔细梳洗妆扮一番后,才离开前往二皇子府。 一直让人留意着叶蓉动静的叶梨,第一时间便知叶蓉回来了。 她佯装散心走出院子,在叶蓉会经过的路上徘徊。 不一会,便见着叶蓉过来了。 眉眼精心描绘,胭脂水粉掩去她日夜奔波的疲惫,一身浅蓝色绣花襦裙,衬得她大气沉稳,又神采飞扬。 连身为女子的叶梨见了都有几分心动,更别担南宫焱了。 叶梨想起上次庆功宴时,南宫焱见到叶蓉时眼里的惊艳,手心不由掐紧。 叶蓉看到叶梨,淡淡一笑,“五妹妹好。” 那气度大方又得体,更让叶梨嫉妒万分。 “大姐姐这是要去哪儿?”叶梨故意问道。 “二皇子让我去同江办的事情办好了,现在去给二皇子回话。”叶蓉微笑道。 笑容里说不出的自信。 叶梨只有美貌,而她不仅有美貌,还有能帮助二皇子平江山的能力! 最后二皇子会心仪谁,还用得着说吗? 叶梨死死咬着唇,“大姐姐慢走。” 叶蓉骄傲离去。 叶梨看着她的背影,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转身往回走的时候,看到叶兰从远处走来。 面上带着羞涩的笑。 叶梨冷哼一声,自从知道叶兰喜欢赵凌后,叶梨便有留意两人一举一动。 看叶兰这思村的模样,应该是赵凌今日又送了小礼物过来。 “二姐姐好。” 叶兰敛住笑容,“五妹妹好。” “二姐姐的婚期定了吗?我明儿要去书院了,要是二姐姐定了的话,我好在书院里仔细想想该送什么礼给二姐姐。”叶梨道。 叶兰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来。 “五妹妹挂心了,若是有消息,我定会能知五妹妹。”叶兰勉强笑道。 “二姐姐,其实我真是替你不值,你若是不想嫁,该努力去争取才是。” 叶兰扯了扯唇角没出声。 “若是二姐姐没办法退婚,可以去找大姐姐啊。”叶梨道:“大姐姐现在这么厉害,这么一点小事,只要你求她,她一定会帮你的。” —— 明儿是回学院的日子,叶渺从下午起,和桃花一起在屋子里收拾行李。 去学院里一住一个月,看似没什么收拾的,收拾起来却发现一大堆东西。 等到天黑后终于弄好,叶渺道:“明天一早要出门,桃花你也早点休息。” “是,小姐。” 桃花离开后,叶渺吹熄灯,准备上床睡觉。 窗子突然一声轻响,似有人用石子击打了一下。 叶渺以为又是程烁,走到窗边推开窗,打算赶他回去。 外面并没有人。 叶渺四处张望,在对面屋顶上见到一人。 距离有些远,但叶渺一眼认出那人。 成瑞。 “叶三小姐,我家主子想见你。”成瑞拱手道。 成瑞的主子?那个神秘图案组织的老大? 叶渺眸光闪了闪,“请稍等。” 关了窗,去到内室换了一身衣裳后,叶渺跳出窗子,脚尖略一点地跳上屋檐,随成瑞一同离去。 不一会,成瑞带着她来到一处精致的宅院里。 有间屋子亮着灯,隐约能看到里面,坐在躺椅上,来回轻轻晃动的一个人影。 成瑞敲响门,“大护法,叶三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苍老的声音带着沙哑神秘之感。 成瑞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三小姐,里面请。” 叶渺微微颔首,抬脚走了进去。 成瑞并没有进来,而是随手关上了门。 叶渺没有在意,看向前面,只见一位穿着黑衣的老者,躺在摇椅上。 老者面容凹陷干枯,脸上满是皱纹,浑浊的眼审视地看着她,时不时闪过精光。 如枯枝一般的右手手指,抚摸着左手大拇指上的银色戒指。 里面的灯光很亮,叶渺看得清那戒指上的图案。 一条蛇,一把刀。 她眸子猛地缩紧。 大护法顺着她的眸光,看向自己左手拇指上的银色戒指。 “好奇吗?”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咕噜咕噜的。 叶渺没有隐瞒地点点头,“好奇,您能告诉我吗?” 大护法坐正身子,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下,我慢慢与你说。” 叶渺依言坐下。 “在说这枚戒指上的图案之前,我得先告诉你的身世。” “我的身世?”叶渺一楞。 “没错,你的身世。”大护法微微一笑。 “你的亲生母亲,并不是你现在的母亲方婉柔。” 方婉柔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叶渺屏住呼吸,“那是谁?”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守卫骑士!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感谢刀剑笑、xiaomaodada2、粉色琉璃chris、WeiXin85b96c83eb、moonknight、WeiXin9051c62ee3、tt桃子、xbby0910、北斗星儿、月光下的蓝蔷薇、可可大米、deliadiliya、灵犀ling、weyfen、鬼梦520、柠檬217、zhuoyu1956的月票! 感谢xiaomaodada2、月光下的蓝蔷薇、Vancci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吟花入酒的月票! 正文 三六二、气人,怎么又被他套路了?!(一更) 大护法没有立马回答,而是对外喊了一声,“送两杯茶进来。” “不急,”他微笑道:“今晚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 很快,成瑞送进来两杯茶。 “请。”大护法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渺端起饮了一小口,面上神情并未大护法所料想那般的迫切或紧张。 不愧是他看中的正使人选啊!大护法微笑着想。 见叶渺放下茶盏,大护法道:“你的亲生母亲,不是方婉柔,而是方婉柔的妹妹,方婉英。” 叶渺略微诧异了一下。 刚刚大护法说她不是方婉柔的亲生女儿时,其实她是有些不相信的。 因为她与方婉柔虽然气质不同,但五官生得很有几分相像。 现在大护法说她是方婉柔妹妹的女儿时,叶渺突然有几分信了。 她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没什么想问的吗?”大护法有些惊讶道:“还是说你压根不信,要是你不信的话,你可以回去问问你娘...” “我信。”叶渺道。 只是信与不信,好像根本没什么差别。 她本就不是真正的叶渺,方婉柔是原主的母亲也好,姨母也罢,对她这个外来者来说,似乎没有多大区别。 关键是方婉柔和叶云琅,明知她不是亲生的,却对她比对亲生的还好,那是不是,更加没什么区别了。 生恩要还,养恩更要还。 她想要守住的东西,不会改变。 大护法不由对叶渺生出几分刮目相看的情绪。 他知道眼前这个小丫头,并不像表面模样看起来的那么无害。 她冷静果断,带着三分狠厉。 但听到自己的身世后,这超乎寻常的平静,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平静,都大大出乎大护法的意料。 叶渺将眸光再次移到大护法左手大拇指的那枚银色戒指,“不如说说这枚戒指上的图案吧。” 话音一落,叶渺明显感觉到大护法气场变了。 带着一种骄傲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十足的气势。 “这个图案,来自一个古老的、至高无上的神秘组织,你现在的母亲方婉柔,是这个组织的副使大人,而我,是这个组织的大护法。” 原来方婉柔和这个图案之间是这种关系。 “这是个什么组织?” 大护法傲然一笑,带着目空一切的优越,“这个组织叫...” 书房里,响起大护法难掩激动的声音。 叶渺静静地听着,除了刚开始知道这个组织存在的目的后,心中有几分震惊外,之后她的表情从头到尾没什么变化。 与激动的大护法相比,她实在淡定得有些不像话。 大护法说完,端起手边的茶一饮而尽,将激动的情绪压下去后,道:“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 叶渺道:“请问卫老夫人是什么人?” 大护法楞住。 他没想到,在听到这么令人震惊的消息后,这个小丫头问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问题。 大护法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她是组织里的二护法。” 叶渺恍然大悟,怪不得成瑞、卫老夫人、方婉柔几人认识,原来都是一个组织里的人。 “那潘上人呢?”叶渺又问了一个与己无关的问题。 大护法皱起眉心,看得出来,现在这种超出他掌控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高兴。 “他不是组织里的人,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我教了他一些阵法。”大护法耐着性子道。 “那天罗地网阵,是你设计的?” 大护法有点怒了。 在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这个组织的伟大神秘之后,不是应该心乱如麻、心生敬仰吗? 为什么眼前的丫头却不按牌理出牌,净问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是。”大护法忍着气道。 叶渺淡淡哦了一声,端起有些冷掉的茶喝了一口后,不再出声。 大护法不由几分气恼,“你初知这番变故,想必需要些时间消化,我给你几日时间。” “成瑞。”他喊了一声,“送叶三小姐回去!” 成瑞推门而入,“叶三小姐,请。” “告辞。”叶渺放下茶盏,站起身随成瑞向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会,叶渺道:“成阁主,不必相送,我自己回去。” 成瑞站定看了她一眼,“叶三小姐不要难过,我瞧副使大人待你如亲生...” “我不难过。”叶渺道。 成瑞:... 她是真不难过,她又不是真的原主,只是成瑞不可能理解。 还有程烁,她本就知道她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大护法刚才说出的原因,不过是助她更好地斩断杂念而已。 对于程烁,她不难过,只是有些遗憾。 叶渺笑了笑,“多谢成阁主的安慰,告辞。” 成瑞深深看了她一眼,也不知信还是没信,“后会有期。” 叶渺点点头,转身离去。 成瑞站在原地,看了她的背影好一会才离开。 有些事情,他也是今晚才知道。 比如大护法那晚笃定的说,程世子和叶三小姐不可能在一起的话。 —— 在晚上叶渺和桃花收拾行李的时候,叶梨特意去花园里偶遇了卢娘。 卢娘正在摘花,泡澡用的。 “五小姐好。” “卢姨娘好。”叶梨道。 卢娘听到卢姨娘这个称呼,双眸不由自主地亮了亮。 因为还没到进门的日子,府里除了几个贴身伺候的为了讨好她,私下喊她卢姨娘外。 其他人要么还是卢娘,要么尽量避开称呼。 卢娘第一次从临安侯府的家眷口中听到卢姨娘三个字,她有些喜不自禁。 “还没到日子呢,五小姐。” “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卢姨娘就不要客气了。”叶梨道:“我明儿去书院,卢姨娘你进门的时候我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所以今晚特意提前给你送上一份薄礼。” 她从袖中拿拿出一个香囊递给卢娘,里面装着一个上好的玉镯子。 卢娘连忙双手接过,唇边笑容溢出,“五小姐太客气了,我受宠若惊。” 叶梨微微一笑,“祝愿卢姨娘和二叔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卢娘唇角的笑容瞬间僵硬。 “谢谢五小姐。” “以后请卢姨娘好好帮助二叔,二叔好了,卢姨娘你的荣华富贵又何止现在这些。”叶梨道。 卢娘垂首,“现在这样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做人不能太贪心。 叶梨道:“卢娘这话差矣。我们三房已经没了袭爵的可能,但你们二房有阿恩。阿恩得祖父欢心,大姐姐又这般厉害,二叔现在又生性,这袭爵的机会极大。” 她看一眼卢娘,“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作为阿恩的娘亲,你也得为阿恩的未来考虑考虑。” “这世上的娘亲,都巴不得将最好的,拿到自己孩子面前。”叶梨淡淡笑道:“卢姨娘,你说是不是?” 卢娘不知想到什么,捏着香囊的手指头越来越紧。 “五小姐说的是。” —— 第二天早上,叶渺早早用过早膳后,和叶铭叶海一起向方婉柔和叶云琅告别。 她面上神情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没人看出半点异常。 “阿爹,阿娘,儿子(女儿)走了。” 三人坐了两辆马车,朝太中学院的方向驶去。 同样今天要去学院的叶梨,则晚了他们一刻钟出发。 几人之间除了面子情,什么也没了,叶梨晚些出发,也免了尴尬。 中午时分,叶铭三人先到达太中学院。 近两个月没见,再次相见,学院里的学生夫子们都有几分激动。 三人进了学院没多久,遇到乔方子和李思。 乔方子前些日子被他爹去上京逮回去了。 “铭兄弟海兄弟渺妹妹!”乔方子振臂高呼。 有些日子没见,乔方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还有…高调。 瞧他那金光灿灿的样子,叶渺有些不忍直视。 “叶铭,叶海,叶渺,你们好。”李思有些激动道。 托叶渺的福,在家族里并不是特别受重视的她,在同江挑战赛上得了阵法头名后,回到家里得到了李氏族长的大力认可,在家族的地位一下子提高了好多。 “李思你好。” 几人打了招呼后,叶渺道:“乔方子,看到宁娆和薛子瑶了吗?” “她们已经到学舍了,现在估计在收拾东西。” 叶渺哦了一声,没看到叶铭眉眼微动,也没看到叶海微微失望的表情。 她心里略略有些奇怪,宁娆知道他们来了不来接他们倒还正常,可只要听到她名字便会黏过来的薛子瑶不来,很有些不正常。 几人又说了一会话后,分开向男女学舍走去。 去到学舍和桃花放好东西,简单打扫一会后,天快黑了。 叶渺用完晚膳正要早早上床休息,薛子瑶来了。 眼神似乎有些闪躲,“渺妹妹,我下午本来想来看你的,结果一睡睡到现在。” 其实她是怕见到叶铭。 这些日子她本就不知为何有些怕叶铭,再加上那天晚上亲吻的梦,薛子瑶更不想见到他。 一想到明天去学堂要见到叶铭,薛子瑶恨不得立马转班。 叶渺虽然不知发生过什么事,但也知现在薛子瑶有些不正常,不过她并没有拆穿她。 笑道:“没关系,薛子瑶,你院里收拾得怎样了?” 薛子瑶松了一口气,“差不多了,秋桐还在收拾。” 看看叶渺这里已经全部搞定,一切井然有序又温馨,不禁羡慕道:“桃花实在太能干了。” 她性子大咧,秋桐跟她一样,两人搞了一下午还是乱的。 说了一会话后,薛子瑶起身离开,叶渺本想送她,没想到宁娆来了。 “你们慢慢说会话。”薛子瑶道:“我自己回去就好。” 叶渺便没坚持。 薛子瑶离开叶渺的学舍后,一路走向自己的小院。 没走多久,突然听到一道让她魂飞魄散的声音,“薛子瑶。” 薛子瑶想也没想拔腿就跑。 一道身影站在她面前,将她完全笼罩住。 “你跑什么?” 薛子瑶差点冲到叶铭身上,站定后果断后退两步,装出一副现在才看到他的吃惊模样。 “是你啊,我在跑步。”她努力保持镇定,“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前面的男子却不让路,且毫不留情拆穿她的伪装。 “你怕我?” 薛子瑶挺直脊背,“没有。” “那你躲什么?” “哪有躲你,你想太多了。” 叶铭静静看了她一会,看得薛子瑶双腿不知为何有些发软时,淡淡道: “没躲的话,明天早上一起晨练。” 薛子瑶:... 看着叶铭远去的背影,她不禁想:她怎么有种被套路了的感觉? —— 第二天早上晨练时,薛子瑶磨磨蹭蹭的去到校场,本来躲在甲班最后面,结果叶铭喊了她一声。 “薛子瑶,这边。” 薛子瑶只好过去,看到一旁的叶海,立马道:“叶海,我们一起对练。” “好啊。”叶海没有犹豫的应下。 叶铭瞅了眼傻弟弟,薄唇一抿。 在两人练了一刻钟后,叶铭道:“阿海,去看看宁娆这些日子进步了没有。” 叶海一听宁娆的名字,眼睛放光,撇下薛子瑶,“是,大哥!薛子瑶,我走了,你和大哥练!” 薛子瑶:... “开始吧,薛子瑶。”叶铭提着剑走过去。 薛子瑶一咬牙,“来。” 因为心中有芥蒂,薛子瑶完全不在状态,之前练无阵培养出来的默契,荡然无存。 可这不是最可怕的。 更可怕的是,对于她的一错再错,叶铭居然没骂她又蠢又笨,反而带着点纵容而无奈的眼神看着她。 薛子瑶差点尖叫,她宁可叶铭骂她! 两刻钟后,晨练时间结束了。 薛子瑶如负重释,收了剑就要走。 叶铭在后面道:“薛子瑶,无阵的默契没了,晚上加练补回来。” 薛子瑶想也不想拒绝,“不要。” 叶铭看她一眼,“你怕什么?” 薛子瑶挺直腰杆,“没怕。” 她就是怕他,可怕也不能说怕,多没脸。 “没怕就一起加练。”叶铭淡淡说完,转身离去。 薛子瑶好半晌反应过来,跺脚。 气人,怎么又被他套路了?! —— 叶渺晨练的时候听说梅山长回来了,正要离开去找他梅山长,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叶三小姐。” 叶渺回头,只见一身青衣的孟悠然,如青竹般,正含笑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孟公子好。”叶渺颔首。 想起之前孟悠然说过几日再见的话,心想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过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太中学院? 正文 三六三、分组抢夺,都想和叶渺一组!(二更) 叶渺正要出声询问,有位夫子在远处喊了一声孟公子。 孟悠然朝她抱歉地笑笑,“叶三小姐,我先走了。” “孟公子慢走。” 孟悠然走后,叶渺打算去找梅山长,见叶海从另一个校场跑过来。 “二哥哥,有事吗?” 她第一反应便是以为叶海是来找她的。 “没事妹妹。”叶海抓抓脑袋,傻笑,“我就是...过来看看。” 他眼睛左右转动,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的宁娆,眼珠子有点转不动了。 宁娆看到叶海,双手环胸,冷哼一声。 色胚!还敢出现在她面前?! 叶海见她神情,突然想起之前被她挠伤的脸,还有被她从屋顶踹下来,差点摔成两半的屁股。 连忙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屁股,顾不得叶铭的交待,跑了。 “妹妹我先走了!” 叶渺看着突然跑来又突然跑走的叶海,一脸莫名其妙。 宁娆咬牙切齿:死色胚!算你跑得快!不然我挠死你! “宁娆,你怎么啦?”叶渺见她一副吃人的模样,好奇问道。 “没事!”宁娆硬梆梆道了一句。 “你不是要去见山长大人吗?快去吧。” “等会夫子来了,你帮我说一声。” 叶渺说完,便朝梅山长的院子走去。 梅山长是昨天晚上回来的。 “山长大人。” “丫头来了呀。”一脸疲惫憔悴的梅山长,也不知是没休息好,还是别的原因,神情蔫蔫的。 只有在见到得意的未来关门弟子叶渺后,脸上有了些神采。 叶渺看到梅山长后,心里咯噔一下,“山长大人,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前世梅山长,差不多是在这之后没多久投靠的南宫焱。 按今生叶渺对梅山长的了解,若不是发生什么严重的事情,梅山长是绝对不会掺和到皇位之争里面的。 “是发生了一点事情。”梅山长不瞒叶渺,却也不肯告诉她实情,“老夫会自己解决,丫头你不必担心。” “山长大人,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叶渺道:“您若相信学生的话,不妨说出来学生给您参谋参谋。” “老夫当然相信你了。”梅山长道:“不过老夫的事情...” 他顿了顿,终是没将话说绝,“若真是没办法解决了,老夫再说与你听。” 梅山长都这样说了,叶渺也不好多说什么,“知道了山长大人。” “该到上学的时辰了吧。”梅山长道:“丫头你快去,老夫也该休息了,连夜奔波几日,老骨头有些经不住。” 叶渺犹豫了一下,“山长大人,关于拜师...” 要是以前听到拜师两个字,梅山长只怕会激动得跳起来。 这次他却摆摆手,“拜师一事,等老夫先解决一些问题后再说。” 连最重视的拜师一事都可以先放到一边,叶渺越发觉得梅山长遇到的事情不简单。 “丫头,你放心,老夫会给你一个名份的。”梅山长故作轻松地调侃。 他以前为了师傅的名份可是努力了好久。 叶渺眼角抽了抽,“那学生先告退了。” —— 离开后,叶渺看还有些时间,先回了学舍,让桃花拿来纸墨,分别给沈毕方和邱崖写了封信。 关于梅山长的事情,沈毕方和邱崖两人,一人留意南宫焱的动静,一人留意梅山长的动静。 但过去这么久了,久到梅山长似乎已经发生了一些事情,两人却从没有半点消息传给叶渺。 这让叶渺不禁觉得很奇怪。 如果南宫焱不行动,沈毕方没有消息倒罢了,可梅山长在外一个多月,邱崖却没有半点消息,这不太正常。 将信送出去后,叶渺去了学堂。 学堂里闹哄哄的,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乔方子,怎么回事?” 乔方子见到她,抬脚跑过来。 “刚才夫子来宣布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要将全学院的学生分成两组进行比试。” 又比试?“什么比试?” “攻守实战。”乔方子道:“夫子说是两组人各守一城,然后相互攻城。” 叶渺明白过来。 武国虽然大战小战不断,但因为其特殊的国情,大多数时候都是处于被动防守的一方。 武国小而富裕,临国除了齐楚,越国和燕国皆穷。 向来只有穷人想着要抢富人的财产,而富人多数是想方设法保护好自己的财产不被抢走。 因此武国对抢夺越国和燕国的地盘没有半点兴趣。 那么穷的地方,抢过来后,还要专门拨银子过去发展,实在不划算。 所以以守为主的阵法,才会在武国得到大力推广。 “渺妹妹你想在哪组?”乔方子问。 “没所谓。”叶渺没什么兴趣道。 “我反正跟你一组,还有李思,宁娆...”之前一起参加挑战赛,大家都处出了一些感情。 “哦,对了!”乔方子说着大叫一声,“这次还从皇家学院请了两名学兄过来传授经验!” 叶渺心中一动,想起孟悠然,莫非... “孟悠然公子和赵凌公子。” 果然如此。 “他们两人一人带一组。” 孟悠然在陈留的时候,曾在陈留镇外布下大阵,和叶云琅一起带着士兵们对抗燕军,很有些经验,倒是适合得很。 倒是赵凌,去前线的机会要少一些,更多是替赵国公处理一些官场上的事情,他怎么会来? 叶渺正想着,乔方子道:“渺妹妹,你想跟着哪位学兄学习?” “随便。”叶渺心不在蔫道。 “渺妹妹不愧是渺妹妹。”乔方子竖起大拇指,“既然你一切都随便,那我帮你选了。” 叶渺点点头没说话。 太中学院有甲乙丙丁戌五个班,甲乙为武功班,丙丁为兵法班,戌班为阵法班。 学院学生一分为二,只有戌班需要拆分,其余四班则是整班行动。 孟悠然和赵凌,哪个带甲组学生,哪个带乙组学生还没定。 甲乙丙丁四班,已经有了想法。 主要是丙丁两班,甲乙没得选,甲班有叶铭叶海在,自然是选择叶渺所在的组,乙班想抢也抢不过。 但丙丁班就不同了。 两班派人前来,偷偷打听叶渺会在哪组,都想和她一组。 上次在同江学院兵法挑战赛上,在参加兵法挑战赛的学生们齐齐出事的情况下,叶渺几人主动请缨,最后漂亮赢下头名,保存了兵法班学生们颜面,兵法班的所有学生夫子们,都对他们感激不已。 “乔方子,你们想选哪组?”丁班一名与乔方子比较熟的学生悄悄问道。 “怎么啦?”乔方子一环胸,明知故问。 那学生嘿嘿一笑,“我们丁班想跟你们一起。” 乔方子还没出声,丙班学生突然跳出来,“乔方子,我们丙班的兵法水平比他们丁班厉害,选我们班!” 丁班学生跳起来呸了一声,“你们丙班比我们厉害?你在说梦话吧?” “本来就是,上次私试,再上次私试,哪次头名不是咱们班?” “头名是你们班,但二三名都是我们班...” 两人说着说着为了各班荣誉,几乎要打起来。 乔方子好整以暇地看了一会戏,道:“我刚才偷偷问过夫子了,你们丙班和丁班,最后会看两组的实力调整。” 叶渺几人赢了同江挑战赛,夫子担心戌班成绩好的都会选择跟她一起。 再加上叶铭叶海薛子瑶沈狼所在的甲班,这些人组成一组,还有剩下的那组人什么事? 实力悬殊太大的比试,不是这次学院举行攻守实战的目的。 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人顿是丧气,打了声招呼后走了。 “先走了,乔方子。” 一直冷眼旁观这一切的孔无瑕,冷笑着对叶梨道:“不过是赢了一次比试而已,有必要一个二个都上去巴结吧?” 叶梨道:“见高爬见低踩,人性向来如此。不想被人看扁,那就拼了命往上爬。” “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得意的样。”孔无瑕恨恨道。 “捧得越高,摔得越重。”叶梨道:“只要这次咱们能赢了他们,以后谁还敢小瞧咱们?” 孔无瑕有些气馁,“成绩好的学生都冲着叶渺他们去了,剩下的都是些没用的,勉强组成一组,怎么可能赢得了?” “我三姐姐的名气现在很大,可在大,大得过孟公子?”叶梨道。 孔无瑕心思一动,“叶梨你的意思是?” “只要孟公子选了我们这一组,那些人自然会过来。” 孔无瑕恍然大悟,“叶梨你说的没错。” 又道:“怎么能让孟公子选我们组?” 她记得孟悠然三番四次无视她,却对叶渺很是亲近,正常情况之下,孟悠然决不会选他们。 “孟公子对我三姐姐有意,他绝不会主动选我们组。”叶梨看向不远处,“那咱们,只能让他被动选择了。” “怎么被动选择?” 叶梨下巴朝远处的赵凌一点,“如果赵公子选了三姐姐他们那组,那孟公子,不就自然选择咱们组了?” 赵凌是赵家人,孟悠然表面上是赵国公一派的人。 如果赵凌要选叶渺一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叶梨觉得孟修然都会放弃争夺。 孔无瑕瞬间明白过来,“没错!” “孔无瑕,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叶梨道。 孔家在太子与南宫焱之争中,选择了太子。 按理说叶梨和孔无瑕现在应该是敌对关系,但为了抱团取暖对付叶渺,两人相互防备又相互需要,所以一直保持着联盟的关系。 孔无瑕朝赵凌走去,自报家门后,和赵凌说起话来。 叶梨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见赵凌点点头,似乎同意了孔无瑕的建议。 —— 戌班很快分好了组。 一方以叶渺乔方子为首的甲组,另一方以孔无瑕叶梨为首的乙组。 戌班大部分学生都先了叶渺这边,夫子出来进行一番调整,让两方水平尽量均衡。 戌班分好组后,因为叶铭叶海与叶渺的关系,甲班自动归入甲组,甲班学生们顿时欢呼一片。 乙班学生,则个个愁容不整,让孔无瑕叶梨所在的乙组人脸色很不好看。 丙班丁班则像乔方子说的,待孟悠然和赵凌选好组后,再按综合水平,将他们分别归入两组。 轮到孟悠然和赵凌选组了,赵凌先站出来。 “悠然兄,我选甲组。我阵法水平不如你,经验不如你,有叶三小姐几人在,不至于让我输得太难看。” 赵凌含笑道:“悠然兄,兄弟一场,你会成全我这个心愿吧。” 这话一出,原本有失落的乙组突然精神起来,若是孟悠然来教他们,那可是胜算大大的! 叶梨看一眼孔无瑕,见她嘴角含笑带着几分得意,向她一点头表示赞许。 孟悠然朝他一拱手,微微一笑,“怎么办呢?刚好我也想选甲组。” 叶梨面色一变,她没料到孟悠然居然会跟赵凌抢! “我的心思赵兄你最清楚,希望赵兄成全。” 不知内情的人,听到孟悠然这话,皆是一头雾水,知道内情的,则大部分神情各异。 孔无瑕气得咬牙,叶渺面上一热。 薛子瑶瞪圆双眼,心想完蛋了,要是孟悠然最后如愿以偿,进了甲组天天和渺妹妹一起,她怎么跟表哥程烁交待? 叶梨则在心中冷笑,带着几分嫉妒。 她不是嫉妒孟悠然喜欢叶渺,而是嫉妒叶渺好手段。 明明对孟悠然不理不睬的,孟悠然却偏偏对她痴心难改。 还有程烁,那个武国最出色的男子,亦是对她情根深种。 反观自己,一心讨好南宫焱,却始终没法牢牢掌控南宫焱的心。 现在来了学院,一个月都见不上面,而叶蓉却可与南宫焱朝夕相处。 叶梨想起叶蓉端庄秀丽的模样,只怕南宫焱会被叶蓉给勾去,心里一阵烦躁。 夫子们从来没想过会在这关遇上难题。 毕竟孟悠然和赵凌在皇家学院,同是欧阳先生的学生,两人又是好友。 所以夫子们一直以为,在选组这件事情上,两人轻易就能达成一致。 可没想到,最头疼的事情,居然是两人的选组! 几名夫子交头接耳一阵后,决定用最简单的方法决定。 抓阄。 “孟公子和赵公子意下如何?”夫子问道。 赵凌道:“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孟悠然道:“不过我建议从两组各派一个代表出来抽我们,赵兄你觉得如何?” 谁抽都是靠运气,赵凌爽快道:“没问题。” “甲组叶铭,乙组孔无瑕出列。” 两根写着名字的竹签被放在托盘上拿过来。 为了以示公平,夫子还背着两人又将竹签移来移去。 甲组和乙组的学生,皆紧张看着叶铭和孔无瑕,均希望他们抽到孟悠然。 薛子瑶更是紧张不已,不由瞪大眼看向叶铭,希望他抽到赵凌。 叶铭伸手的时候,无意识向薛子瑶方向看了一眼。 本来要拿起左边那支竹签的手,突然停下了。 ------题外话------ 感谢juan溪溪、未时朱雀、月光下的蓝蔷薇、luci19、WeiXin4ee8d0a9fd、lubing688、观月、moonknight、138*****331、海在飞的月票! 感谢书城转角的月票! 正文 三六四、我想见见你的关门弟子!(一更) 叶铭的手移到右边的竹签,正要拿起。 孔无瑕大叫一声。 “慢着!” “我要右边这支。” 叶铭的手顿了顿,回头问:“你确定?” “确定!”孔无瑕道。 本来她也不确定要哪支,所以让叶铭先选。 叶铭开始是要拿左边的竹签,现在突然改变主意要拿右边这支。 孔无瑕内心略微倾向右边这支,见叶铭要拿,怕自己后悔,毫不犹豫出声争抢。 叶铭面带遗憾地拿起了左边那支竹签,翻过来看了看。 看完之后耸耸肩。 甲组的人见他这样,均以为抽到了赵凌,不由面露失望。 反观乙组则个个面带期盼,看向孔无瑕手中的竹签。 孔无瑕见状,露出笑容,将手中竹签一翻。 笑容凝滞。 愤怒看向叶铭。 叶铭举起手中竹签,平静道:“孟公子。” 甲组的人先是不敢置信,随即欢呼起来。 “叶铭,好样的!” 乙组的人一样不敢相信,刚才叶铭那神情,是抽到孟悠然的神情吗? 他们看向孔无瑕,孔无瑕咬牙将竹签一举,“赵公子。” 乙组的人齐齐发出类以哀叹的声音。 赵凌打趣道:“各位学生,我知道你们都想选孟公子,但我还在这里,给我留点脸面好不好?” 乙组的人意识到失态,便嘻嘻哈哈笑闹起来。 孔无瑕愤愤走回乙组,对于刚才叶铭戏耍的行为感到非常愤怒。 但她哪知,叶铭确实是想抽到赵凌。 薛子瑶是程烁的表妹,向着自家表哥,不想孟悠然和叶渺过多接触。 那他自然... 也向着程烁。 “那个叶铭,一定是故意让我出丑!”孔无瑕咬牙切齿道:“可恶!居然让他们抽到了孟公子!” “这样我们组还有胜算吗?”她不由气馁。 “事在人为。”叶梨小声道:“说不定有人能说服孟公子,让他主动跟赵公子换组呢?” 孔无瑕心中一动。 现在还没正试开始,选了组要是换组,夫子们也不会说什么。 叶梨垂下眸子,掩住眸中嫉妒的情绪。 谁都知道,秦先生收了她为学生,与孟悠然师出同门,算得上是他的小师妹。 可孟悠然不帮自己同门的小师妹,却主动争取叶渺所在的那组。 她这脸可被打得比孔无瑕疼多了! —— 孔无瑕下定决心后,决定晚上去找孟悠然说服他。 她运气很好,在去找孟悠然的路上,碰到往这边走来的孟悠然。 “孟公子。”她半侧身子,展露自己最美好的一面。 “你是?” 孔无瑕掐紧手心。 孟悠然每一次遇到她,都记不得她是谁。 她就这么不值得他记住吗? “我是孔无瑕,海州孔家。” 孔无瑕说的时候,一直看着孟悠然的神情。 却见他一脸平静的问道:“有事吗?” 孔无瑕觉得很难堪。 她以为孟悠然最少会说一句,哦,原来是孔家小姐。 但来都来了,孔无瑕不会退缩,硬着头皮说出自己的请求,“我是乙组学生,我希望孟公子能带我们乙组。” “抽签结果已出,我遵从学院的安排。先走了!” 孟悠然说完就走。 “可是我仰慕孟公子您!”孔无瑕在后面大声道:“您...的才华!希望孟公子考虑一下!” 青衫下削瘦的身形略顿了顿,转过身,走到她面前。 远处灯火将他的身影拉长,孔无瑕被他的影子笼罩,眼前顿时暗下来,只觉清爽的男子气息袭来,心跳加速。 “仰慕我...的才华的人多的去了,”头顶上方传来淡然却无情的声音,“如果每个人都以这个理由来要求我做一件事情,排到明年也轮不到你。” “收起你的仰慕,不管你仰慕的是什么。” “更别想以此为理由,来要求我做什么。” 青色身影离去,孔无瑕面前光亮了起来,却见她面色白如纸,身形摇摇欲坠。 看着孟悠然远去的方向,双眼如淬了毒。 —— “小姐,孟公子找你。”桃花道。 叶渺翻着医书的手一顿,想了想将医书放下,“知道了。” 然后走了出去。 每个独立的学舍前都挂了一盏灯笼,叶渺出去的时候,孟悠然背着双手,眯眼看着那盏灯笼。 见到她出来,微笑道:“你这里的灯笼,比别处都亮。” 大概是心中人住在此处,这里的一草一木,哪怕一盏灯笼,在孟悠然眼中,都比别处好。 “孟公子找我有事吗?”叶渺道。 “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你,跟你问个好。”孟悠然温柔的看着她,“早上没说两句话被打断了,很遗憾。” 叶渺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 孟悠然也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她,目光温柔。 叶渺浑身不自在,咳了一声,“要是没什么事,我就进去了,东西还没收拾好。” “进去吧,明天见,叶三小姐。” “孟公子慢走。” 叶渺微笑着目送孟悠然离开后,转身正要进去,突然有块石子,滚到脚边。 她回头一看,只见成瑞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的阴暗处。 叶渺微微皱眉,向成瑞使了个眼色,往僻静处走去。 成瑞跟在她身后,面色很不好。 之前他对叶渺是有几分欣赏的,一个小姑娘天赋这么强,实在罕见。 刚开始大护说叶渺是他以后的妻子时,成瑞是有几分抗拒的,但后来做了几次心理建议,慢慢也就接受了。 但现在,他对叶渺的印象大打折扣。 前几天这个小姑娘还和平南王世子程烁,在七月十四的晚上手牵手从大街上走过。 这没过几天,就半夜和孟悠然在此深情对望,依依不舍。 怎么看,都像个水性扬花的女子。 若他未来的妻子是这种品行,他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前面叶渺突然站定,转身道:“成阁主,什么事?” 成瑞敛起情绪。 “那晚的事情冲击有点大,叶三小姐现在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叶渺道。 她连穿越又重生这样的事情都经历了,大护法说的那点事算什么。 虽然初初听到是挺震惊,但她很快就接受了。 成瑞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似乎在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 半晌看不出端倪,又道:“主子跟你说的事情,考虑得如何了?” “不怎么样,”叶渺道:“顺其自然。” 成瑞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满意,“叶三小姐,要知道正使大人的位置,不是那么容易坐稳,如果没有主子的帮助,即便坐了上去...” “现在一切言之过早。”叶渺打断道:“总之,是我的责任我会承担,不是我的责任,别想强加在我身上。” 成瑞皱起眉头,“你不相信主子说的话?” 叶渺没有回答他,“成阁主,没别的事的话,我回去休息了。” 她不是不相信大护法说的话,她是不相信大护法这个人。 叶渺走了几步,突听成瑞在身后幽幽道了一句,“叶三小姐,女孩子家,还是洁身自好些的好。” 什么意思? 一阵风吹过,叶渺回头,已不见了成瑞身影。 —— 梅山长的院子外,赵凌对着金子道:“我是赵凌,麻烦通传一声,我想见山长大人。” 金子看了他一眼,“请稍等。” 进去后很快出来,“对不起赵公子,山长大人说要休息了,不见客。” 赵凌似乎早料到如此,“烦请再通传一声,我不是以赵凌的见份求见,是代表赵国公而来。” 金子顿了一下,“请稍等。” 不一会,金子出来道:“赵公子,山长大人有请。” 屋子里,梅山长正在擦银子,眼神依然充满欢喜,却少了以前那份狂热。 赵凌拱手道:“山长大人...” “赵公子,”他头也不抬的道:“老夫见你是想告诉你,老夫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个山长,别的老夫没兴趣。” “学生明白山长大人的意思,但现在这个世道,想独善其身,只怕不可能。”赵凌含笑道:“堂伯祖惜才爱才,并不想用手段让山长大人屈服,请山长大人知悉。” 这是在变相的威逼恐吓了。 梅山长淡淡道:“老夫年纪一大把,什么手段没见过。” 岂会怕你这点威胁? 赵凌忙道:“山长大人误会了,堂伯祖只是想请山长大人有空多去国公府走动走动,没别的意思。” 梅山长擦银子的手停顿了一下,“老夫最近有些私事要处理,暂时没空。” “赵公子慢走。”他对外喊道:“金子,送客。” 赵凌心知不可能一次就能说服梅山长,也不纠缠,拱手告辞走了。 回去后赵凌给赵国公写了一封信。 赵国公安排他来太中学院有两个目的,其中一个便是让他想方设想拉拢梅山长。 但梅山长无儿女,无亲无故,爱财却不贪财,几乎没有弱点,很难掌控。 唯一就两个徒弟,一个是五王爷南宫妄,这个自然是不敢动的。 另一个是据说还没正式拜师,但已认下的关门弟子叶渺,这个暂时又动不得。 赵凌有些一筹莫展,不过今晚来此也不算完全没收获。 “梅山长有私事处理,请堂伯祖派人查明。” 若能知道梅山长要处理的是什么私事,或许能抓住他的软肋。 —— 叶渺转身见成瑞已离开,抬脚往回走。 却见一人从远处拐角处走来,“山长大人?” “丫头是你啊。” 梅山长送走赵凌后,想起自己的私事心里有些烦闷,出来透透气。隐隐约约见一个身影,走过来才发现是叶渺。 看来真是老了,老眼晕花,居然将叶渺看成他想找的那人。梅山长自嘲道。 “山长大人您有心事?” 对着未来的爱徒,梅山长也不瞒她,“刚才赵凌来找老夫了。” 后面的话没有名说,他知道叶渺懂。 叶渺道:“山长大人您如何推脱的?” “也不算推托。”梅山长道:“老夫确实有私事处理。” 他要出去找个人,不找到他不死心! “丫头,今晚碰到你正好跟你说一声,老夫过两日要出去,有什么事自己小心些。” 梅山长的私事他已经说过不想多说,叶渺也不好勉强,“知道了山长大人。” —— 第二天早上,全学院学生晨练完后,分成两组站好,准备出发去进行攻守实战的地方实地考察。 远远的,只见赵凌带着一人朝这边走来。 那人约五十左右,红光满面,身形略胖,一张笑脸格外引人注目。 双手背在背后,气定神闲。 学生们顿时窃窃私语,“跟赵公子一起的那人好像有些眼熟。” “那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啊,那人好像是...” 话没说完,赵凌和老者来到乙组,学生们齐齐喊了声“赵公子。” 赵凌点了一下头,对着众人道:“今日我隆重的向大家介绍一个人,我身边这位,便是皇家学院的郭先生!这次攻守实战,郭先生答应我,会抽空给大家进行指点!” 哗! 皇家学院的郭先生? 昌贞阵社的副社长? 阵法名声仅次于欧阳先生的郭先生? 这里的学生们或许大部分都没见过郭先生,但却都听过郭先生的大名。 乙组的学生们顿时激动起来,“赵公子,您请了郭先生也不提早知会一声,是想吓死我们吗?” “有了郭先生,咱们乙组赢定了!” 赵凌道:“孔无瑕,叶梨,来跟郭先生打个招呼。” 孔无瑕和叶梨走出来,“学生见过郭先生。” 郭先生笑眯眯道:“一个阵法世家的小姐,一个秦先生的爱徒,不错不错。” 孔无瑕和叶梨没想到郭先生居然会认得她们,顿时受宠若惊,“先生过奖。” 乙组的人兴奋了一会后,有人弱弱道:“赵公子请了郭先生,孟公子会不会请欧阳先生?” 要是甲组请了欧阳先生,那他们乙组的优势又没了。 赵凌耳尖地听到,自信道:“欧阳先生不会来,我和孟公子都是欧阳先生的学生,欧阳先生说了谁也不偏帮。” 所以他才请了郭先生来。 乙组的人顿时又激动起来。 突然有人面色一变,指着不远处道:“欧...欧阳先生来了!” —— 梅山长的院子里,欧阳先生一脚踹开他的房门。 “我想见见你的关门弟子!” 正文 三六五、叶渺的功夫居然这么好!还似曾相识!到底哪里见过?(二更) 梅山长额头跳了一下,将手中的银子放到一边,拿起毛巾擦手。 面不改色地道:“欧阳你刚才说想见谁?” “你的关门弟子!”欧阳先生道:“我要确定传闻是不是真的。” 梅山长道:“什么传闻?” “听说你的关门弟子,叫叶渺,同江学院阵法挑战赛的头名之一。” 梅山长眸光一闪,“一个关门弟子而已,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欧阳先生啪的将一张纸拍到他面前的桌上,差点将他的银子给震下去。 竟是那张被叶渺随手改过的阵图。 梅山长哎哟一声,“别吓坏我的宝贝儿~” “别想转移话题!”欧阳先生道:“我在同江学院打听过了,那天你本来让人去喊叶渺去见你的。” 梅山长将银子小心翼翼地放进箱子里,锁好。 “是啊,后来你来了,荀老头又喊我们一起过去见彭老头,老夫便让金子叫她不要来了。”梅山长一脸无辜,“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欧阳先生冷笑,“这件事,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人都没来,老夫告诉你做什么?没的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梅山长道。 “怕引起误会?我看你是怕我抢你徒弟吧?” 不得不说两人确实是老友,欧阳先生一眼看穿梅山长的心思。 梅山长咳嗽一声,净说什么大实话! “瞎说什么?你想太多了!” 欧阳先生道:“是不是我想得太多,将她喊来对个质,一清二楚。” 梅山长摆手,“秦先生他们想了个攻守实战比试,现在学生们要出去实地查看地形,哪有空见你?欧阳你别添乱。” “她没空来是吧?那我去找她!” 梅山长一惊,连忙拉住欧阳先生,“喂喂喂,你这样突然出现,学生们会被你吓坏的!” “这样吧,老夫让金子将她悄悄请来。”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梅山长说完正欲喊金子,欧阳先生拦住他,“不用了!你这童子和你一个鼻孔出气!他去请人,要是通风报信了,还对质个屁!” 上次的事情,八成是这两人合伙欺他。 被骗一次就够了,还想再合伙骗他? 他才没那傻! “怕我出现吓坏你的学生,那你陪我一起去!” 欧阳先生说完,不管梅山长愿不愿意,拎着他的衣襟往外拽。 “欧阳欧阳,这样多难看,快松手!” 欧阳先生也不理,一直将梅山长拖到院子外面。 “被学院的人看到了,老夫老脸往哪搁?” 欧阳先生这才松开他。 梅山长边整理仪容,边磨磨蹭蹭地带着欧阳先生,往校场那边走去。 —— “欧...欧阳先生来了!” “梅山长带着欧阳先生来了!” 说这话的,是上次去同江学院参加兵法挑战赛的一名学生,远远见过欧阳先生一面。 对于欧阳先生这等人物的存在,自然是见之难忘。 所以一下子便认出来了。 其他没见过的学生面面相觑。 刚刚赵公子不是说欧阳先生不会来吗?怎么突然间就出现了? 真的假的? 有人发出质疑声,有人看向赵凌的脸。 只见他神情微变。 随即,和郭先生以及孟悠然,三人一起朝梅夫子和欧阳先生走去。 “学生见过先生。”孟悠然和赵凌同时行礼。 学生们瞪大眼,真是欧阳先生啊!他老人家来做什么? “先生,您怎么来了?”赵凌微笑道:“来之前学生邀请您,您不是说不来吗?” 欧阳先生也没想来的,恰好昨天收到同江学院的人传来的消息,他就连夜来了。 “有点事。”欧阳先生含糊说了一句,然后挥手让赵凌和孟悠然让开。 因为他们个子高,挡住了他的视线。 赵凌和孟悠然不明所以,分别向两边走开。 欧阳先生眯着老眼看了一会,没认出哪个是叶渺。 他见过叶渺几次,有些印象。 但现在这里都穿着一样的衣裳,齐刷刷地排排站,不好认人。 “那个谁,叶渺过来一下。” 学生们羡慕嫉妒的目光,全部集中到叶渺身上。 这下欧阳先生一下子就看到了。 叶渺看到欧阳先生便有些心虚,低着头走了这去。 “学生叶渺,见过欧阳先生。” 欧阳先生将阵图拿出来,“叶渺,见过这张阵图吗?” 旁边梅山长的眼都快抽筋了。 叶渺眨了眨眼,面不改色地撒谎,“没见过。” 欧阳先生突然回头,看到梅山长眨个不停的眼睛,冷笑两声,“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一个两个都是大话精! 叶渺拱手作揖,“谢欧阳先生夸奖。” 他们站得有些远,说话声音也不大,这边校场上的学生们,听不到他们具体在说什么。 只看到叶渺这般动作,似在道谢,个个又羡又妒。 孔无瑕和叶梨之前受了郭先生的夸奖,本来挺高兴的。 结果现在看到比郭先生名气大的欧阳先生,将叶渺单独喊去说话,立马觉得自己落了下乘,之前的高兴荡然无存。 欧阳先生本是嘲讽梅山长和叶渺,哪知叶渺却当成夸奖,厚脸皮的道谢。 他老脸抽动,“我就不信找不出这人是谁!找不到人,我就在这不走了!” 那怎么行?梅山长急道:“欧阳,老夫明日有事出去,没空招呼你。” 欧阳先生道:“正好,我帮你看着学院。” 梅山长道:“区区一个学院,哪敢劳烦欧阳你亲自看着?学院里有秦先生和丁夫子等人,一切都顺利得很。” 意思是你快滚回你的皇家学院去!老子的学院不稀罕你! 欧阳先生瞅他一眼,“我今日来,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什么任务?” “皇上得知你们学院要组织学生进行攻守实战,很有兴趣,决定过来看比试,特派老夫前来知会一声。” 欧阳先生道:“皇上将此重任交给我,我自然得对这次的比试把把关,你说是不是,老梅?” 把关嘛,自然得留在这里才行。 孟悠然几人均是第一次听到皇上要来看比试的消息。 “皇上要来?”梅山长一楞。 “没错。” 皇上要来看比试,那一切准备可就不能同之前一样了。 梅山长顾不上欧阳先生,忙让人喊来秦先生丁夫子等人,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好好筹划筹划。 去实地考察的事情,也暂且停下来。 学生们听到这个消息后,又惊又喜,个个卯足劲,要在比试中好好表现。 夫子让学生们先回学堂,什么时候去实地考察地形,等待通知。 叶渺和乔方子宁娆往戌班走的时候,迎面一股淡淡香风袭来。 她抬头一看,居然看到了纯娘。 “霍夫子?”乔方子和宁娆疑惑喊了一声。 纯娘捂嘴轻笑,“不敢当,我是来找叶三小姐的。” 乔方子和宁娆便告辞离开。 “纯娘,有什么事吗?”叶渺道。 “世子爷让妾身来的。”纯娘道:“...陪伴叶三小姐您。” 陪伴?叶渺微楞,随即切了一声。 这家伙消息灵通啊,八成是知道孟悠然来了,他又没空,所以让纯娘来监视她。 还说什么陪伴?切! 程烁决定争皇位,这些日子经常往外跑,去接收皇上十几年来收服的势力。 “叶三小姐,世子爷有封信给您。” 纯娘将信递上,叶渺接过,上面只写了几句话。 “嫁妆送了,婆婆见了,敢变心试试?” 变心?叶渺腹诽:她什么时候对他说过,她倾心于他了? 纯娘知道自己是来干嘛的,怕叶渺不高兴,解释道:“叶三小姐,您上次给的几份武阵图,三堂主那边还没摸着边,妾身想来跟您学习学习。” “这个没问题。”叶渺道:“不过你来了,我正好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纯娘道:“叶三小姐尽管吩咐。” “山长大人有些私事要解决,但他不愿意麻烦我,我想你去跟踪他,查查他的私事到底是什么事。” 不是叶渺想窥视梅山长的隐私,但事关梅山长站队问题,叶渺不能不采取非常手段。 纯娘有些犹豫,“这...” 她来学武阵只是顺便,真正的目的是不让孟悠然接近叶渺。 “你放心,程世子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叶渺道。 “是,叶三小姐。” —— 上午秦先生和丁先生以及一众夫子们讨论过后,决定先让几名夫子带学生们去实地考察。 至于皇上要来,所有规格都得提升到最高级别。 比试的时间是九月底,时间有限,所有事情同步进行,两边都不能影响。 中午简单用完膳后,在几名夫子和孟悠然赵凌的带领下,太中学院所有学生往比试地走去。 比试的地方,是离这里十里外的一个小镇。 高高的城墙围着,周围有山水环绕,倒是个极好的实战地。 薛子瑶跟乔方子说了几句话后,有些落后,正想追上叶渺,突听耳边有人道:“脚没事了?” 叶铭要她昨晚一起练武,训练默契,薛子瑶以脚崴了为由,让秋桐去拒绝了。 薛子瑶挺直腰杆,直视前方,“没事了。” “好的倒挺快。”叶铭意味深长道,其意思不言而喻。 薛子瑶面上一热,支吾道:“我去找渺妹妹。” 说完就跑了,脚下飞快,哪里像昨晚崴过脚? 叶铭忍不住轻笑,这傻丫头,装都不会装。 孟悠然和赵凌各带一组人,分别讲解要点,同时先布置了任务。 “阵法班的学生一人出一张防守阵图,兵法班的学生出一份对战方案,武功班的学生,寻找最适合隐藏和攻击的地方。” 乔方子搭着叶海的肩,“还是你们武功班好啊,不用动脑子想,到时候听指挥行事就行了。” 叶海心不在蔫的哦了一声,眼睛一直看着前面跟在叶渺身边的宁娆。 “海兄弟,在看什么?”乔方子察觉叶海的异常,好奇道。 “没什么。”叶海慌忙收回眼。 “海兄弟,”乔方子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叶海连忙否认,但闪躲的眼神出卖了他,“我去找大哥。” …… 小镇虽小,百名学生进去,还是很快融入人群。 大家任务不同,看的重点不同。 慢慢的,之前一起的人,都逐渐分开,各看各的。 熟悉的身形突然在人群中闪过,叶渺皱了皱眉,暗中跟上去。 没走多远,突听薛子瑶一声尖叫。 叶渺想也没想,迅速往声音来源处奔去。 那是一处无人的巷子,远远的,叶渺只见叶铭和薛子瑶手执木棍背靠背站着。 身后,是面色惨白的孟悠然,右手捂着左手臂,鲜血从指缝间流出来。 十几个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叶渺注意到,薛子瑶的右手臂在轻颤,右肩上有一些皱褶,像似被人打过一掌。 “你右手臂受伤了,先带着孟公子走。”叶铭低声道。 “不行!”薛子瑶道:“这些人很厉害,你一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若是她手臂没受伤,两人使出无阵,或许能抵挡一阵,等着救兵前来。 但现在,只有硬拼了。 “快走!你在会拖累我!”叶铭轻吼。 薛子瑶咬紧唇不出声。 她又不是傻子!要是怕她拖累,干嘛她刚尖叫完,他就立马跳出来了? “动手!” 为首的黑衣人一个动作,十几人执剑,朝叶铭和薛子瑶...身后而去! 叶渺眸子一紧! 他们的目标是孟悠然! 她略一运气,脚尖一点,纵身跃至孟悠然身前。 咣,咣,咣。 几声兵器相交的声音后,几个黑衣人受了伤,迅速往后退开。 “你没事吧?”叶渺执着匕首问道。 “暂时死不了。”孟悠然喘了两声,“你不用管我,先走。” 为首黑衣人见来了硬茬,手一挥,五个黑衣人迅速站位成阵,朝叶渺攻击而去。 叶铭和薛子瑶见状,拎着木棍上前,和其他人缠斗一起。 赵凌来到的时候,便看到叶渺灵活地穿梭在五人阵中,每一招精准地攻击武阵的最弱处。 让他大吃一惊! 他从来不知道,叶渺的功夫这么好。 不光好,而且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到底是哪里见过?赵凌皱起眉头。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感谢QQa8c10ae09e6e55的鲜花! 感谢zsh720928、linnuo、可宝可心、北斗星儿、小家伙呆呆、zcy123、xbby0910、weyfen、天使狐狸、en妖精、gaoshendie、130*****135的月票! 感谢玉兰香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吟花入酒的月票! 正文 三六六、我有这个资格管你!(一更) 场中,五个黑衣人很快不敌,依次响起闷哼声。 为首黑衣人面色一变,似想到什么,立马做了个手势,十几个黑衣人瞬间消失。 撤退得干净利落,没有半点犹豫。 好像遇到熟人,或是不能动的人的感觉。 赵凌眉心再次皱起。 他这次来太中学院,一个目的是想办法拉拢梅山长,另一个目的,便是监视孟悠然。 赵国公这么快派人来动手,说明已经有了确实的证据。 要不然以孟悠然的才能和名声,赵国公定不会轻易动他。 赵凌心中略有些遗憾和可惜,对于孟悠然,他们既是同窗亦算得上是好友,他很欣赏他。 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 赵国公以前对孟悠然有多喜欢,对他的背叛就有多愤怒。 看来以后,他必须跟他划清界线了。 至于叶渺,倒真是出乎他意料。 因为黑衣人撤退得太快,对于叶渺招式的熟悉感,赵凌还没来得及深思。 这时,叶渺抬头看过来,赵凌连忙敛住心神,疾步迎上去。 “悠然兄,叶二少爷,叶三小姐,薛小姐!”赵凌露出一副焦急且疑惑的神情,“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待看清孟悠然苍白的面色,和手指间不断流出的鲜血后,他大吃一惊,“悠然兄,你受伤了!” 他说着便要上前查看孟悠然伤势,叶渺不动声色地挡在面前,“赵公子,孟公子没事,只是皮外伤。” “赵公子还要带着乙组学生考察,不打扰赵公子,我们先带孟公子回去。” 刚才的人一交手,从招式中,叶渺便知是天阁的人。 前世这个时候,正是赵国公开始怀疑孟悠然的时候,所以叶渺九成肯定,天阁的人,是赵国公派来的。 赵凌是赵国公府的人,前世接触不多,只知赵凌深受赵国公器重。 叶渺不敢肯定这次的暗杀事情与赵凌有关,但还是小心为上。 “我和你们一起回去!”赵凌道。 叶渺道:“不用了赵公子,这事还是不要声张的好,免得引起镇上居民恐慌。” 说完回头问孟悠然,“孟公子你觉得呢?” 孟悠然虚弱地笑了笑,“叶三小姐说的对。赵兄不必担心,只是小伤,回去包扎一下就好了。” “那叶三小姐,悠然兄就拜托你了。”赵凌只好拱手告辞。 赵凌离开后,叶渺先替薛子瑶检查了一下胳膊,“没什么大碍,近期不要用力,好好休养。” 薛子瑶坐在地上平复心情,腿到现在还在发抖,“知道了,渺妹妹。” 叶渺问叶铭怎么样,叶铭道没事,她便转身检查孟悠然的伤口。 伤口有些深,叶渺替他点穴止血,清理了伤口后,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替他包扎。 “谢谢。”孟悠然低声道,随即抬头眼露期盼,“你为什么救我?” 叶渺将帕子打成结,垂着眸子,语气平静,“孟公子之前帮过我爹娘,我救你理所当然。” 孟悠然低低苦笑,“真是半点机会都不给人。” 叶渺装作没听见,“孟公子,刚才那是天阁的人。” 孟悠然面色大变,“我马上回上京!这里的事情,一切有劳叶三小姐!” 赵国公既然会请天阁的人对付他,一定不会放过威海伯府的人! 叶渺点点头道:“知道了,孟公子需要帮忙尽管出声,比试的事情不要担心。” 她对威海伯府的其他人没什么好感,但陈留的恩情太重,不如此不足以还清。 况且前世威海伯府那些人,也没翻出什么花样。 “谢谢。”孟悠然感激道。 这边叶铭蹲在地上问薛子瑶,“刚才怎么回事?” 薛子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在这里查看地形,突然见刚才那群人将孟公子包围住,我喊了一声上前帮忙,但打不过他们,被其中一人打了一掌。” “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先搬救兵!你那点功夫,自保都勉强,别说救人了。” 薛子瑶道:“那怎么成?我要是去搬救兵,孟公子现在都成一具尸体了。” 她虽然对孟悠然戒备,但那只是因为表哥程烁的关系,并不是个人对他有意见。 更何况现在他带着他们准备比试的事情,算得上半个夫子。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只想着自己? “一腔孤勇。”叶铭轻哼一声。 薛子瑶撇撇嘴,脑门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整个人向后一仰,摸着额头瞪向叶铭,“你还不是一个人就跑来了?要不是渺妹妹来,你能打过那些人吗?就会说我!” 叶铭淡淡道:“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薛子瑶不服气道。 叶铭的神情突然变得奇怪起来,眸子里有种薛子瑶看不懂的情绪。 薛子瑶心跳加快几分,不知为何有些害怕听到叶铭接下来说的话。 眸光一转,转移话题,“咦,孟公子怎么走了?他伤得不轻!” “他有事先行一步。”叶渺走过来下意识伸出手,“薛子瑶,我扶你回去。” 叶铭看了她一眼,叶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哎哟,一不小心就成了大灯泡了! 她正要收回手,薛子瑶迅速抓住她的手站了起来,还抓得紧紧的,生怕她松手似的。 叶渺只好给了叶铭一个抱歉的眼神。 心中暗想,以后要长点心了,不然不知何时才有大嫂。 下午时分,甲组的人陆陆续续在镇外汇合。 见人差不多齐了,叶渺道:“刚才孟公子有事先离开了,过些日子才回来。关于比试的事情,他会通过书信对大家进行指导,大家不用担心。” 什么? 甲组学生如遭雷劈,个个露出失望的神情。 本来他们这组是有优势的,可赵凌请了郭先生后,对比乙组他们已经处于下风了。 现在孟悠然还不在,只是通过书信指导,这和乙组的差距更大了。 这次比试,他们甲组一定输惨了。 甲组这边失落的回去了,乙组这边,赵凌则刚与学生们交流完。 离开的时候,叶梨不经意的走向赵凌身边。 “赵公子,我听二姐姐提过,说赵公子帮了她几次忙,谢谢你。”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赵凌道:“你们姐妹感情真不错。” 真好假好赵凌不知道,但叶梨特意跑来提起叶兰并道谢,让赵凌很有些奇怪。 叶梨道:“我和二姐姐的感情还不错,不过她和大姐姐的感情才真的好,毕竟一房人,有什么事情都会商量。” 赵凌勾了勾唇角,没出声。 心想原来如此!这叶五小姐是有几分小聪明,只可惜小家子气了些。 为了和自己的大姐姐争男人,竟然枉顾大局。 不过也好,让他多一个立功的渠道。 —— “二小姐,赵公子又派人给您送礼物来了!”小丫鬟欣喜道。 叶兰本来懒洋洋的,听到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快给我!” 小丫鬟递给她一个红木盒子,叶兰迫不及待打开。 只见里面放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首饰盒,上面镶着细碎的红宝石,光芒闪耀。 叶兰取出打开瞧了瞧,那首饰盒有上下两层,十分精美。 “好漂亮的首饰盒,赵公子真是有心。”小丫鬟羡慕道。 叶兰爱不释手,嘴角不经意浮起笑容。 “二小姐,您说这赵公子是不是喜欢您啊?” 叶兰脸上一红,“羞得胡说。” “要不然他怎么隔三岔五的送礼来?还每样礼都这样用心。” “或许只是...只是替家中姐妹置办时,顺手给我买了两样。”叶兰道。 可惜这个解释,她自己都不相信。 “奴婢觉得,赵公子要么是喜欢小姐,要么是别有用心。”小丫鬟道:“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叶兰自动忽略了小丫鬟后面的话,瞪她一眼,“又胡说八道!” 小丫鬟吐吐舌头,告退下去了。 她走后,叶兰将赵凌送她的礼物通通拿出来摆好。 每一样慢慢地看,越看越欢喜。 “二姐姐,其实我真是替你不值,你若是不想嫁,该努力去争取才是。” 叶梨的话,突然在脑子里响起。 “若是二姐姐没办法退婚,可以去找大姐姐啊。大姐姐现在这么厉害,这么一点小事,只要你求她,她一定会帮你的。” 叶兰咬紧下唇,看着那些礼物,暗自下定决心。 晚上叶蓉回来后,叶兰去了她院子里。 “二妹妹有事吗?”叶蓉脱掉外衣搭在屏风上,回头示意叶兰坐下。 “大姐姐,我...我想求你帮一个忙。”叶兰绞着手指头,鼓起勇气。 叶蓉走过去坐下,给叶兰和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来就喝,“什么忙?” “我...我想退婚。” 叶蓉喝茶的动作一顿,随即喝了几口将茶盏放回桌面。 “你的婚事,是你娘徐姨娘亲自挑选操办的,你若不想,直接跟她说明就是。” “阿娘死活不同意,所以我才找大姐姐出面。”叶兰道:“求求你了,大姐姐,我不想嫁。” “据我所知,你那未婚夫虽然官职低,但品行极好,家中长辈亦和善,算得上是良配。” 叶蓉看她一眼,一针见血地道:“你是不想嫁,还是嫌对方配不上你?” 叶兰露出几分羞愧,“我不想嫁给他。” 那就是嫌弃对方出身低了。 叶蓉身子往后一靠,完全放松地靠在椅子上,“你娘虽是姨娘,但终是长辈,这事我不好插手。” 竟是拒绝了叶兰的请求。 叶兰急道:“大姐姐,我若嫁好了,对阿爹和阿恩将来袭爵也是助力!” 叶蓉顿了顿,慢慢坐直身子。 关于叶云涛与阿恩袭爵的事情,叶蓉从来没指望过叶兰能出上什么力,只要不拖后腿就行。 但叶兰现在这么一说,叶蓉觉得,若叶兰真的嫁给了现在那户人家,还真的就拖后腿了。 “这门婚事,你确定要退?” 叶兰连忙点头,“确定。” “那好,我去跟徐姨娘说。” “谢谢大姐姐!”叶兰喜出望外。 —— 回到太中学院后,叶渺再次替叶铭和薛子瑶检查,确定没什么大碍后,才回了自己的学舍。 回去后,用完桃花准备的晚膳,洗漱一番后,她发了个信号。 没多久,有石子轻击她的窗户。 “桃花,我出去一下。”叶渺道:“要是有人来找我,就说我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知道了,小姐。” 叶渺悄无声息的从学舍离开。 今晚有星无月,在她离开的瞬间,隐约看到有道身影跟在她身后。 叶渺来到鸟林外才停下。 那里树林茂密,遮住了星光,更加黯淡。 若是夜视能力不好的人,根本看不清周围半点情况。 “叶三小姐,你找我来有何事?” 叶渺停下的瞬间,身后跟着的身影也停下了。 那道身影是成瑞。 自上次见过大护法后,成瑞给了她联系他的方法。 “成阁主,请问天阁归属谁?” 成瑞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我是大护法的人,天阁自然归属咱们门里。” “没有投靠赵国公?” 成瑞皱起眉头,“天阁是杀手组织,向来只收银子办事,不论对方是谁。” “那就好。”叶渺道:“你们最近是不是接了一个单子,刺杀孟悠然?” “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情成瑞交给了手下人去办,今天他还没和负责此事的人联系,并不知道出了意外。 “今天天阁的人刺杀孟悠然,被我遇上了。”叶渺道:“我希望天阁终止这单交易。” “为什么?”成瑞微楞。 叶渺道:“他是我的朋友,对我有恩,我不想他受到伤害。” 成瑞想起昨晚两人的深情对视,皱了皱眉,“你喜欢孟悠然?” 叶渺有些不喜他的语气,唇微抿,“这跟你没关系。” “叶三小姐,如果孟悠然不死,将来便是威海伯,你和他,没可能在一起。”成瑞道。 “成阁主,这是我的私事,你未免管得太宽了。”叶渺几分不耐,“我喜欢谁,跟谁在一起,将来嫁给谁,好像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我有这个资格管你。”成瑞道。 这下轮到叶渺楞住了。 “你有这个资格管我?”她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正文 三六七、这是我的女人,以后,请你不要纠缠!(二更) 成瑞停顿了一下。 那日大护法见叶渺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叶渺。 成瑞也没打算让这个事情从他这里说出去。 毕竟叶渺年纪还小。 但,现在成瑞觉得,有些事情还是早点说明的好。 “叶三小姐,那日大护法还有件事没与你说。”他道。 叶渺问:“什么事?” “等你成为正使大人后,以后,我就是你的夫君。” 既然他是她未来的夫君,那他便有资格管她。 成瑞从来没怀疑过这件事情,他自小在大护法身边长大,他的话对他来说,犹如圣旨。 叶渺瞪大眼,“你有病吧?” 成瑞轻皱眉头,不喜她这般说话,“叶三小姐已经知道,正使大人的夫君或夫人,必须经过考核认可,我已经通过考核。” 通过考核就能成为她的夫君?叶渺忍不住翻个白眼。 “别说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做正使,就算做,我的婚事只能我做主,谁也别想强迫!” —— 孟悠然离开的事情,很快传遍乙组。 相对于甲组的失落失望,乙组的学生高兴坏了。 孟悠然不在,他们却有郭先生与赵凌两人教导。 这次攻守实战比试,看来甲组要被他们吊打了! 乙组的人,本以为会看到乱成一片的甲组。 但几天过去后,甲组的情况,比他们想像的要好得多。 叶梨和孔无瑕仔细观察后,极不情愿地承认,甲组之所以还正常,完全是因为叶渺。 阵法班的学生自不必说,叶渺突然展露出惊认的天赋,又有宁娆乔方子李思几人站在她一边,没人敢不信服。 武功班甲班也不必说,有叶铭叶海薛子瑶,以及沈狼,就算有人有微辞,也只敢在私下发发牢骚,表面上半点不敢作妖。 兵法班丙班有几个学生,上次去参加过同江学院的兵法挑战赛,受过叶渺几人恩惠。 现在这种情况,怎么也要卖叶渺个面子,不然会被人说成是忘恩负义。 再加上叶渺安排没有错漏,给的意见一针见血,因此即便孟悠然不在,整个甲组的士气并没有跌到谷底。 “叶梨,你说叶渺他们这次,不会又运气这么好,赢了咱们吧?” 孔无瑕打死不承认叶渺的实力,以前输了那么多次,都只认为是叶渺运气好所致。 “如果你担心的话,不妨提早布署,以防万一。”叶梨道。 “怎么以防万一?”孔无瑕问。 “你过来我说与你听。” —— 薛子瑶右肩受伤,叶渺叮嘱她不要用力,休息一个月再说。 不用晨练,不用担心被叶铭套路,让她和他一起对练找加默契。 薛子瑶觉得,这一掌捱得太有价值了。 半个月后,上京传来消息。 威海伯府因为孟悠然私下投靠南宫焱,被赵国公迁怒,差点出大事。 好在孟悠然回去及时,南宫焱暗中打点,才让威海伯府成功投摆危机。 借着这次机会,孟悠然正式宣布站队南宫焱。 一时朝野上下震惊,不少原来赵国公一派的人,纷纷出现想爬墙的趋势。 赵国公逮着机会治了两人,杀鸡骇猴,才将手下的人镇住不敢生出别的心思。 梅山长因为欧阳先生突然跑来,誓要找出改他阵法的人,在学院里多呆了几天,直到几天前才离开学院,去找他想找的人。 过了三四天,被叶渺派出去跟踪梅山长的纯娘回来了。 “对不起,叶三小姐,妾身有负您所托。”纯娘惭愧道。 “发生了什么事?”叶渺讶异道。 “妾身跟丢了梅山长。” “怎么会这样?” 梅山长虽然阵法好,但武功不算好,以纯娘的实力,跟踪梅山长轻而易举。 “妾身跟着梅山长住进了一间客栈,第二天左等右等不见他出来,后来察觉不对劲,问了伙计,才知梅山长一早就退房走了。” 纯娘道:“以梅山长的武功,不可能在妾身的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跑掉,妾身左想右想也想不明白。便找人画了梅山长的画像问店里的伙计,伙计们都说没见梅山长离开过。” “后来妾身一寻思,梅山长估计是易容离开了。” 梅山长医术高明,若是用药什么改变遮住样貌,再换身衣裳,定会让人认不出。 叶渺道:“倒是有这个可能。” 若真是如此,也难怪邱崖那边没有半点消息传来了。 “叶三小姐,妾身一时不察跟丢了梅山长。妾身失职,请叶三小姐按堂里的规矩处罚。” “这是我私人请求,跟无影堂无关。”叶渺摆手道:“山长大人那里,这次跟丢了,下次帮我跟回来。” “是,叶三小姐。” —— 转眼中秋快到了。 因为七月二十才开学,九月底又要进行攻守实战比试,学院决定中秋多放两天,下次再放假,就是攻守实战比试之后了。 八月十四早上,近处的学生们离开学院。 叶渺几人在下午的时候,到达上京临安侯府。 因为中秋节的关系,整个上京到处挂着红灯笼,喜庆又热闹。 临安侯府也不例外。 卢娘在十二过了门,穿着打扮已经完全同之前不一样。 整个人面色红润,看来日子过得很滋润。 叶渺回来后,得知在叶蓉的帮助下,叶兰退了婚,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上辈子的叶兰安份守己,幸福的过了一生,让人羡慕不已。 这辈子叶兰却贪心不足,退掉亲事,亲手毁了自己的幸福,前途未卜。 叶渺想,叶兰一定不知道自己到底毁了什么。 不过这一切,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以后叶兰若行规蹈距的,算计叶铭叶海的事情,她便既往不咎。 若她不安份,就别怪她不客气,新仇旧恨一起算。 中秋晚宴后,叶蓉提议不如出去看看花灯。 去年的中秋因为叶云琅与方婉柔被困陈留,叶渺前去解救,没人有心情过。 前年的中秋,因为孟浅月叶寒去世,不能太热闹,也没出去玩过。 叶蓉这一提议,叶海立马赞同,叶恩也面露向往之色。 今年南宫莲去世,其实也不太适宜。 叶青石道:“想出去就都出去,低调点。” —— 上京的中秋节晚上,比青州城还要热闹。 灯光如织,远远瞧去,如天上繁星,星星点点。 两边街道上的铺子,皆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其热闹程度,比白天更甚。 街上的人更是肩擦着肩,比任何时候还要多。 很多一家老小出门的,都叮嘱自家孩子要牵紧大人的手,不要弄丢了。 叶渺几人走着走着,很快就分散了。 天子脚下,戒备森严,宵小犯事的机会,比别的地方都少些。 除了叶恩年纪小,由叶蓉看着外,其他都有些功夫在身,倒没什么好担心的。 薛子瑶今天也出来了,和薛子星两人。 薛子星个子长高不少,又瘦又灵活,不喜薛子瑶管着他,趁薛子瑶不注意,钻入人群中,几下就不见了人影。 薛子瑶气得跺脚,往他消失的方向追去。 找了一会,薛子星没看着,却看到了叶铭。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往一条巷子里跑去,想避开叶铭。 外面很亮,但巷子里很暗,薛子瑶在里面探头探脑的,不见叶铭的人,不由松了口气。 正要离开,突然肩上被人拍了一下。 “薛子瑶。” 薛子瑶回头看到来人,不想搭理,转身就走。 “薛子瑶,我和宁公子在一起了。” 身后,是洛轻语挑衅的声音。 薛子瑶脚顿了顿,平静地道了声,“哦,恭喜你。” 这般事不关己的态度,让洛轻语很不爽。 自那日后,她和宁倾风经常在一起背着人厮混。 今晚她本来想和宁倾风一起出来,可宁倾风不愿意,洛轻语气愤不已,一个人跑了出来。 结果遇到了薛子瑶。 虽然他们在一起了,但她心知宁倾风心里一直有薛子瑶,便故意上前来搭话,想刺激一下薛子瑶。 哪知薛子瑶根本不在意。 “薛子瑶!”远远的,叶铭喊了一声。 薛子瑶头皮一麻,当作没听到,往另一个方向跑了。 洛轻语看着叶铭改道往薛子瑶的方向追去,心思一动,往叶铭那边走去。 薛子瑶有心躲着叶铭,专往人多的地方跑,很快就不见踪影。 叶铭皱了皱眉。 “叶二少爷。” 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带着三分轻佻。 叶铭回头,看到洛轻语冲着他妖娆的笑。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眼,准备离开。 洛轻语笑脸一僵,走快两步冲到叶铭身边。 “叶二少爷。”她娇声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叶三少爷和叶三小姐呢?” “关你什么事?”叶铭极不客气,“走开!” 洛轻语面孔不由变得扭曲。 她本想故意勾引一下叶铭,气气薛子瑶,哪知叶铭对她这般不留情面。 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客气了。 “叶二少爷,”她撩了撩头发,一副风情万种的模样,“你喜欢薛小姐是不是?” 见叶铭抿着唇没出声,心知自己猜对了。 “不过可惜,你这痴心错付了。薛小姐和宁公子早就有了一腿。”她靠近叶铭,在他耳边呵气。 “要不然,宁公子不会在跟我醉生梦死的时候,嘴里却喊着子瑶子瑶。” 说完,她掩着唇,夸张地咯咯笑起来,“你若是想跟她在一起,可要想清楚了,不然到时候得到的,只是一个被人玩剩的...” “洛轻语,”叶铭突然转身,冷冷看着她,“你不脸,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不要脸!” 洛轻语得意的笑脸瞬间变得丑陋不堪,“你什么意思?”她尖叫道:“你说谁不要脸?!” 她声音太过尖利,惹得不少人看过来,指指点点。 叶铭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洛轻语哪里甘心就这样让他走,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大家快看,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啊!” 话没说完,不想被她碰到的叶铭一个大力甩袖,洛轻语不防,竟是被掀到了地上。 旁边传来一阵哄笑。 洛轻语颜面尽失,顾不上手肘手心的痛,面红耳赤地想要爬起来。 突然腹部一阵剧痛。 “我的...肚子...好痛...” 只一会,她的面色便因疼痛而苍白起来。 围观的人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这位小姐不会摔着哪里了吧?” “刚才那一下摔得可不轻。” “会不会是摔断了腿?” 有人见叶铭要离开,正义爆棚的将他拦住,“喂,这位公子,人是你推倒的,你可不能就这么走了。” “对,你得负责。” “快去请大夫!”有人热心道。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叶铭和洛轻语围在中间。 叶渺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便见到这样一副场景。 “大哥哥,怎么回事?” 叶铭还没开口,已有多事的人,将看到情况说了一遍。 叶渺知叶铭不会轻易动手的,定是洛轻语说了什么过份的话。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洛轻语倒在地上,面色惨白。 在外人看来,叶铭有理也无理。 叶渺蹲下身,伸手搭上洛轻语的腕间。 “别碰我!”洛轻语拒绝。 叶渺用暗劲制住她,压低声音警告,“不想死的话别乱动。” 洛轻语正想将她的警告大声喊出去,让众人替她评理。 反正有人去请大夫了,她不担心自己有事。 却听耳边叶渺轻声道:“洛轻语,你月事多久没来了?” 洛轻语本想回一句关你屁事,可一细想,差点魂飞魄散。 “你...你...”她牙关打颤地看着叶渺。 叶渺见她神情,知自己没把错脉,取下头上发簪,在洛轻语身上扎了几下。 洛轻语立马感觉小腹的疼痛缓了许多。 “能站起来就站起来。”叶渺道。 洛轻语咬唇没出声,她要是站起来,让大家以为她没事,还怎么利用百姓惩治叶铭? “这地上挺凉的吧。”叶渺淡淡道:“你身子骨受得,你...” 她看一眼洛轻语小腹,“那里可受不得。” 洛轻语一惊。 “大夫就要来了,你想当众出丑吗?” 听到这话洛轻语面色大变,想也没想就从地上爬起来。 围观的人见她身手灵活,以为刚才被骗了,不高兴地骂了几句散开了。 “宁公子。”洛轻语突然高喊一声。 只见不远处宁倾风不知何时纠缠上了薛子瑶。 叶渺正想走过去,叶铭已抢先一步走了过去。 当着宁倾风的面,一把搂住薛子瑶的腰。 “你的女人和孩子,在那边。” “这是我的女人,以后,请你不要纠缠。”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感谢139*****850的鲜花! 感谢QQa8c10ae09e6e55、jxq2012、我没有昵称可以用了、139*****850、坂田银喵、小家伙呆呆的月票! 感谢WeiXin5f69963bb0的评价票! 正文 三六八、蠢表妹换个聪明媳妇儿,划算!(一更) 周边灯光如织,声音嘈杂,人来人往。 叶渺被挡住视线,没瞧见叶铭的动作。 也没听清叶铭说的话。 她见洛轻语又喊了一声宁公子后,朝那边走过去。 便抬脚也往那边走去。 这时,手心突然一紧。 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从后面将她的手牵住。 叶渺回头,落入一双比星光还璀璨明亮的眸中。 那人一身宝蓝色华服,灯光下流光溢彩。 眼睑下有些黑青,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疲惫。 眼睛却格外明亮。 看到她,他的眼里更是如万家灯火齐齐绽放在其中,光彩熠熠,夺人魂魄。 那份发自内心的开心,不由感染了叶渺。 “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仰起小脸,轻声问:“一切还顺利吗?” 程烁勾起唇角,秾丽俊美的脸庞,被灯火柔和了线条。 “刚刚,顺利。”他薄唇轻启,缓缓吐出几个字。 眸光深情地看着她,“一回来就来看你了,感动不喵喵?” 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好吗? 因为两人出众的外貌,往这一站,边那些五彩斑斓的花灯都黯然失色。 不少人眼光悄悄往这边瞧。 叶渺眼角余光瞧见,面上微热。 抬头看了眼前方叶铭几人,晃了晃手,“程烁,大哥哥那边有点事。” 意思是示意程烁,让他先松手,她要先去叶铭那边。 程烁却没松开,不光如此,还将她拽往另一个方向。 “走,陪我去看花灯。” 叶渺要去做什么,他很清楚。 薛子瑶和宁倾风过去的事情,在养伤的那段时间他已经知道了。 自己的表妹,本该是自己亲自出手教训。 不过看在未来大舅子份上,程烁决定让他英雄救美,也算是间接为自己在未来大舅子心中争取好感。 蠢表妹换个聪明媳妇儿,划算! 叶渺被拉走的瞬间,脑子里突然想起大护法的话,脚下一顿想拒绝。 可惜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敌不过程烁的力气,人已经被拉出好远。 远处跟着程烁一起回来的徐冲,牵着两匹马:怎么觉得自家世子爷好像个土匪似的? 叶渺挣不开,只好任程烁牵着她,走过一个又一个多姿多彩的花灯档口。 “有喜欢的花灯吗?喜欢哪个告诉我,我送你。”程烁扭头道。 叶渺摇摇头,没出声。 大护法说过的那些话,让她不知道怎么跟程烁相处。 程烁看她一眼,突然道:“有心事?” 叶渺一惊,自从大护法告诉了她一些事情后,她表面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心境终究是有些不同。 然而没有一人看出她的不同。 只有程烁。 “我在想薛子瑶和宁公子的事情,还好她清醒过来,早日回了头。”叶渺道。 程烁冷哼一声,“算他识趣,要不然我定会揍得他满地找牙!” 他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薛子瑶已经和宁倾风分开了,恰好他受伤养伤,又发生乌布预言叶渺命运的事情。 所以一直没机会找宁倾风麻烦。 叶渺想起他对她做的那些事情,瞅他,“那我两位哥哥,应该将你往死里揍。” 程烁理直气壮道:“那怎么一样?我是你未来夫君,亲近你理所当然!我要是不亲近你冷落你,他们才该揍我!” 叶渺呸了一声,“呸,不要脸!” 什么未来夫君,说得跟真有其事是的! 心中却暗暗松口气,终于将她有心事这个话题绕开了。 她移开眸光,没留意一旁的程烁,深深看了她一眼。 不一会,叶渺手指前面一盏七彩莲花灯,“那个好看,我喜欢。” “走,买给你!” —— 在他们离开的那个地方,隔着两个摊位,叶兰和身边的丫鬟在一起,欣赏着令人眼花缭乱的花灯。 突然丫鬟低呼一声,“二小姐,奴婢好像看到了赵公子。” 叶兰一听赵凌的名字,整个人立马激动起来,不由转头四处张望。 然后在前面一盏人高的走马花灯前,叶兰看到了含笑与人说着话的赵凌。 灯光照在他脸上身上,衬得他玉树临风。 叶兰只觉心脏怦怦跳得厉害。 似有所感般,赵凌突然抬头往这边看来。 “赵公子。”叶兰喊了一声。 赵凌本和其他赵家几位公子小姐一起,听到声音看过来见是叶兰,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低低向那些人说了几句后,向叶兰走过来。 “好巧,叶二小姐。”赵凌拱手道:“就你一人出来看花灯吗?” “好巧,赵公子。”叶兰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和大姐姐他们一起出来的,不小心走散了。” 两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叶兰突然道:“赵公子,我...我退亲了。” 正式解除婚约,是在前几天。 叶兰本想着要不要写信告诉赵凌,又觉得太直接,纠结犹豫了几天。 今晚一见到赵凌,那些犹豫矜持一下子被抛开,忍不住说了。 “恭喜你,叶二小姐。”赵凌微笑道:“我说过,你值得更好的。” 叶兰听到后面一句话,越发激动起来。 抬头正要说什么,突听赵凌道:“叶二少爷那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过去看看。” 叶兰只好跟在他后面,朝叶铭所在的地方走去。 —— “你的女人和孩子,在那边。”叶铭手指着走过来的洛轻语,对宁倾风道。 又低头看一眼被自己搂在怀中的薛子瑶,“这是我的女人,以后,请你不要纠缠。” 薛子瑶震惊不已,整个人被强烈的男子气息包围住,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心跳加速,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宁倾风面色一变,“不...不可能...” 也不知是不相信叶铭说女人和孩子什么的,还是不相信叶铭说薛子瑶是他的女人这话。 这时洛轻语走到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含羞带怯,“宁公子,我...我怀孕了。” 宁倾风面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和他一起出来的宁娆,此时找到这里,“大哥,发生了什么事情?” 洛轻语娇羞道:“宁小姐,你要做姑姑了。” 叶海不知从哪冒出,“姑姑?什么姑姑?” 宁娆没空搭理他,瞪他一眼。 叶海脖子一缩,老实走到叶铭身边。 宁娆看了看面无血色的宁倾风,还有一脸娇羞却掩藏不住得意的洛轻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不由看向薛子瑶,眼光不经意扫到薛子瑶腰间的大手,顿了顿,移开眼。 在宁娆目光移动的时候,叶海不由自主跟着她的目光移动。 见状,瞪大眼,“薛子瑶,你是受伤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薛子瑶眸光闪躲道。 “那大哥为什么扶着你?”叶海不解,然后走近两步,“大哥,我来帮你。” 既然大哥扶着薛子瑶,那她肯定是受伤了或不舒服。 让大哥一人扶着,太累了。 薛子瑶面红耳赤,大力掰腰间叶铭的手。 “做戏做全套。”叶铭低声道,抬头对叶海道:“不用了,你去把妹妹喊来。” 叶海拍拍脑袋。 对哦,妹妹会医术,薛子瑶不舒服,应该喊妹妹来替她瞧瞧。 “大哥,薛子瑶,你们等等。” 叶海说完,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宁娆后,跑去找叶渺去了。 宁娆拉了一下宁倾风的衣袖,向叶铭薛子瑶道:“叶铭,薛子瑶,我们先走了。” 宁倾风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被宁娆和洛轻语一人拉着一边带走了。 一行人离开后,薛子瑶终于掰开了腰间的大手。 她面上飞红,很是尴尬,低着头想跑开。 眼前一暗,有人挡在她面前不让她走。 头顶传来轻笑,“我刚才帮了你,你不谢我?” 薛子瑶心中顿时郁闷:明明刚才被他毁了名声,占了便宜,怎么最后她还要谢他? “谢谢。”她鼓着嘴道。 “姐!”这时薛子星从远处跑来,打断了叶铭欲说的话。 他的身高如今已经超过了薛子瑶,跑来后往薛子瑶面前一站,将她挡在身后,戒备地看着叶铭。 凭着男子汉的直觉,薛子星觉得眼前这个叶二少爷,要跟他抢他姐。 虽然薛子瑶又啰嗦又爱管他,还经常嫌弃他,但不管怎么说,她是他唯一的姐姐。 想从他手里抢走,没门。 “姐,我们回去!”薛子星牵着薛子瑶的手走了。 叶铭含笑看着两人离去。 叶海跑回来了,“大哥,我...我没找到妹妹...” 然后左看右看,“人呢大哥?薛子瑶呢?...宁娆呢?” “回去了。”叶铭转身,“走吧,我们也回去。” 叶海有些不开心地鼓起腮帮子。 眼角余光看到叶铭翘起的嘴角,羡慕道:“大哥你好像心情好好的样子,有什么开心事吗?” 回来没看到宁娆,他不开心。 叶铭嗯了一声,却没说是什么开心事。 叶海缠着他问了一会,叶铭道:“我有事先回去,你是跟我一起回去,还是去找妹妹?” 叶海想了想,“我去找妹妹。” 说不定还能碰到宁娆呢? “那你小心些。”叶铭道:“要是月亮到了正中,还没找到妹妹,说明妹妹已经回去了,你就回去。记住了吗?” 叶海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刚才发生闹剧的地方,依然人来人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赵凌和叶兰待叶铭等人离后,又说了一会话。 而后有赵家人找来,两人便道别分开。 一分开,赵凌神情一凛,立马喊来小厮。 “马上派人给皇后娘娘传个口信!” —— 叶铭回去后,直接去了柏来院。 方婉柔与叶云琅正要休息,见他前来,两人披着衣裳出来点亮灯。 “阿铭,发生什么事了吗?” “打扰阿爹阿娘休息了,”叶铭道:“儿子有一事恳求。” 方婉柔示意叶铭坐下,自己也和叶云琅坐到一边。 “什么事?” 叶铭抿紧唇,没什么表情的道:“儿子想娶薛子瑶为妻,请阿爹阿娘帮儿子去说亲。” 方婉柔叶云琅瞪大眼,不可思议道:“你...想成亲!?” 叶铭再装出镇定的样子,终究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他面上一热,垂下眸子,“可以晚点成亲,儿子是想...早点将亲事订下来。” 方婉柔和叶云琅对看一眼,眸中除了震惊,没有半点儿子长大了想娶媳妇儿的喜悦。 叶云琅咳嗽一声,“这事我和你娘好好商量一下。” 方婉柔道:“还有一年才结业,学业要紧。” “我和你娘,还希望你能考上皇家学院。”叶云琅道。 “儿子会努力的。”叶铭道:“儿子觉得这两者并不冲突。” 方婉柔点点头,“我们知道了,你先回去歇息。” “谢谢阿爹阿娘,儿子告退。” 叶铭离开后,方婉柔和叶云琅坐了好一会。 半晌,叶云琅道:“阿柔,这事,该怎么办?” “原以为以阿铭冷清的性子,不会这么快对女孩子动心。”方婉柔揉揉眉心,“也以为他就算动了心,也不会轻易说出口。没想到他...” 自己养大的儿子,行为举止突然超出自己的认知范围,这让方婉柔有些恍惚。 “阿铭既然说了想娶她,看来是真动了心。”叶云琅道:“这事...” “没办法了,只能先请二护法暗中看看。”方婉柔道,“其他的以后再说。” “进去休息吧。” 叶云琅扶起方婉柔正要离开,突然有道声音在外面响起,“副使大人,二护法来了。” 两人对看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这么晚了,二护法来干什么? 叶云琅扶着方婉柔重新坐下,走到外面将卫老夫人接进来。 “见过副使大人。”卫老夫人道。 方婉柔请她坐下,斟了杯茶推过去,“二护法,深夜来访,可是有紧要事?” 卫老夫人道:“我刚才收到一个紧要消息,大护法想让叶三小姐成为正使大人,还计划让成瑞娶她。” “什么?”方婉柔面色大变,“不行!这绝对不行!” 卫老夫人手伸向茶盏,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方婉柔。 “听说大护法认为叶三小姐,是前正使大人的孩子,最有资格坐上正使大人的位置。” 话落,只听方婉柔勃然大怒道: “休得污蔑我妹妹名声!她云英未嫁,哪来的孩子!?” 正文 三六九、你主子说什么你都听,不如娶你主子好了!(二更) 卫老夫人手一顿,放下茶盏,语气平静。 “副使大人莫动怒,当我失言,我收回刚才的话。” “不过请恕我直言,”她道:“三个孩子中,确实叶三小姐最有灵气。” 方婉柔怒气慢慢散去。 “二护法说的是。只是喵喵始终是个女孩子,我只想她以后相夫教子,安安稳稳过一生。” “不想她承担跟我一样的重责,更不想她成为大护法野心的棋子。” 这世道对女人,多有不公。 当初方婉柔的妹妹,上任正使大人方婉英死后,方婉柔成为副使大人。 在大护法的压迫下,她费了不知多少心力才勉强站稳脚跟。 这一点,卫老夫人最清楚。 她亲眼看着方婉柔挺过来,被她柔弱外表下那颗坚强的心打动,所以后来才站到方婉柔身边,支持她。 同为女人,卫老夫人理解方婉柔的想法。 “如果副使大人是想叶二少爷成为正使大人,我愿意支持你。” 不光是因为同情理解,也因为叶铭确实很优秀,虽然比起叶渺差了些。 “谢谢二护法。”方婉柔揉了揉太阳穴,“不过眼下有件事,我想请二护法帮个忙。” “什么事?”卫老夫人道。 “阿铭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想娶她为妻。”方婉柔道:“我想请二护法掌掌眼。” 正使大人的夫君或夫人,均需经过考察得到认可。 “义不容辞。”卫老夫人道:“是哪家小姐?” “府尹薛长言薛大人的女儿,平南王世子程烁的表妹,薛子瑶。” —— 皇宫里,皇室所有人在中秋佳节齐聚一堂。 一团和气的气氛中,在用过团圆晚膳后,太后邀请所有人去御花园里赏月、赏花灯。 众人齐齐应下。 皇上道:“母后,儿臣还有几份紧急奏折要处理,儿臣先告退了。” 太后心中有些不满,面上却道:“国事要紧,皇上你去吧。” 皇上在中秋这样的日子里还忧国忧民,太子、南宫焱,以及其他几位皇子和王爷们,也不好意思待在御花园,悠悠闲闲地赏月。 便以有事为由,纷纷告辞离开了。 最后剩下皇后宁贵妃公主们,和一群嫔妃们,陪着太后去了御花园。 皇上去到御书房,那里早有太监们将灯点亮,让整个人御书房亮如白昼。 龙案上的奏折,按已处理、未处理、急需处理等分类放着。 皇上坐下,将急需处理的几份奏折展开,一一细看。 不一会,几份奏折批完。 有专门的太监上前将奏折收下去。 这时胡公公突然听皇上道:“今儿中秋,除了那些商贾,所有人都在家过中秋吧?” 胡公公有些摸不着头脑,皇上这话问得太奇怪。 “是的,皇上。”他说着麻溜地加了几句,“多亏皇上英明神武,我武国国富民安,百姓才能...” 一记威严的眼光扫过来,胡公公讪讪闭上嘴。 他知道皇上不喜听这些,但有时候他实在摸不清皇上思路的时候,只好说这些恭维话。 御书房里安静了片刻后,皇上又道:“朕晚上用得少。” 胡公公一脸呆滞,作为一个靠揣摸皇上圣心生存的人,他发现,今天晚上,皇上说的话,他一句都不懂。 “皇上...您…您是想吃宵夜吗?” 又一记威严的眼光扫过来,胡公公打个寒颤,秒懂。 “奴才马上去准备。” —— 太后年纪大了,在御花园里坐了一会后,便吃不消,哈欠连连。 “母后,您不用陪着臣妾姐妹们一起,不如回去休息吧。”皇后道。 宁贵妃道:“姐姐说得没错,太后娘娘,时候不早了,您早些回去休息。” 太后在宫女的搀扶下站起身,道:“那哀家先回去了,你们姐妹们多玩会。” “恭送太后娘娘。” 太后走后,没了皇上在的御花园,更加让人索然无趣。 皇后正想让大家都散了,突然有个小太监过来,塞了张纸条给她的贴身宫女。 宫女悄悄看了一眼,俯身附到皇后耳边低语了几句。 皇后扬起的手放下,面上露出奇特的笑容,对着宁贵妃和南宫烟道:“妹妹,宝熙,恭喜你们了。” “妹妹不太懂姐姐的意思,”宁贵妃轻轻一笑,“喜从何来?” 皇后微笑道:“本宫刚刚收到消息,妹妹和宝熙,要做皇姑婆和皇表姑了。” “什么?!”南宫烟不顾仪态,惊得站起来。 宁贵妃连忙用眼神示意南宫烟身边的宫女,宫女立马上前,低声劝南宫烟坐下。 “姐姐这话,妹妹有些听不懂。”宁贵妃倒是神情不变,“还请姐姐明说。” “宁大公子,和一位洛家小姐情投意合。年轻人嘛,情到浓处控制不住,情不自禁发生了一些事情。”皇后道:“听说刚刚查出,那洛小姐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恭喜妹妹,宁国公府有后了。”皇后含笑道。 宁贵妃面色一变,宁倾风跟她大哥一样风流,虽然被约束得紧,但难保不会出什么岔子。 皇后说得这么有鼻子有眼,宁贵妃相信她不会无的放矢。 南宫烟气得浑身颤抖。 她千防万防,没想到被洛轻语这个小贱人钻了空子! “皇后娘娘,母妃,儿臣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不等皇后说话,直接转身就走了。 平时南宫烟若如此,定会被宁贵妃训斥,但现在宁贵妃因为宁倾风和洛轻语的事情心神俱震,没空理她。 南宫焱要想扳倒太子,必须得倚仗宁国公府,宁倾风是宁国公府下任家主人选,他的婚事,是宁氏一族重中之重的事情。 现在他却和一个名不经传的洛家小姐有了不轨之事,还搞出人命,弄到人尽皆知! 这样一来,哪个大家小姐愿意嫁进去? 现在正是拉拢人心的时候,宁倾风的婚事迟迟不定下来,是想吊着那些家有待嫁小姐、别有用心的人。 如今洛小姐的事情传开,只怕不少人会暗中投靠赵国公。 皇后悠闲地喝着茶,为了保持身材,向来晚上从不食宵夜的她,还心情极好地取了一小块月饼吃起来。 宁贵妃越想越坐不住,起身想告辞,“姐姐...” 刚喊了两个字,她的贴身宫女,和皇后的贴身宫女,同时上前,分别在她们耳边低语。 “皇后娘娘(宁贵妃),胡公公刚刚出去了,据说是皇上肚子饿了想吃宵夜。” 宁贵妃面色一变坐回椅子上,狠狠咬着唇。 皇后刚才占据上风的喜悦,瞬间消失殆尽。 她气得将茶盏往石桌上用力一放,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个小贱人,手段倒是不错!”皇后冷哼道。 宁贵妃喃喃道:“或许是我们想多了。” 皇后气道:“上次皇上亲自外出,你说想多了,这次学院刚放假,胡公公又出去了,还说想多?” 宁贵妃拧着帕子不吭声。 比起宁倾风搞出人命的事情,这件事情更让她不安。 皇后慢慢冷静下来,“之前本宫就说她像个人。” 宁贵妃咬了咬唇,她知道皇后所说的那人是谁,但她并不是太认同。 “论样貌气质,两人没有半点相似之处,论才情学识,更是没有可比性。” 皇后冷笑一声,“妹妹此话差矣,论死心眼,两人可是一模一样。” 宁贵妃的脸瞬间变色。 南宫烟回去后,立马让人给宁阮送去一封信。 那个贱人想生表哥的孩子,做梦吧! —— 月儿升至正中的的时候,程烁将叶渺送回临安侯府门口。 “过两天我得去同江一趟。”程烁道:“你在学院老实点。” 叶渺手里拎着程烁买给她的灯笼,撇撇嘴没吭气,什么嘛,她哪有不老实。 看着她面上不服气的小神情,程烁又道:“不许跟那个孟悠然走得太近!” 威海伯府的事情处理完后,孟悠然也得去太中学院,继续带着甲组的人进行攻守实战准备。 叶渺瞧他一副她要是不答应,就不走的样子,拉长语调道:“知道啦~” 好闻的气息袭来,程烁在她额头亲吻一下,轻笑,“乖,等我回来。” 叶渺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不远处的巷子里,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小环坐在马车前面和卫安说着话,眼光无意乱瞟时,突然看到站在临安侯府门前,提着灯笼的叶渺。 “卫安,你看那人觉不觉得有点眼熟?” 卫安朝她手指方向一看,看到叶渺,摇头憨笑,“不眼熟。” 小环翻个白眼,“什么眼神?明明很眼熟好不好?” 可是在哪里见过呢?小环想啊想,怎么也想不到。 这时卫老夫人出来了,小环连忙跳下来,扶卫老夫人上马车,“老夫人,小心。” 至于什么眼熟不眼熟的,立马被她抛到脑后了。 叶渺目送着程烁的身影越走越远后,转身准备进入临安侯府。 一颗小石子,咕噜咕噜滚到她脚边。 叶渺一转身,只见成瑞从阴暗处走出来。 眉头深锁,一副对叶渺所作所为极不认同的样子。 “叶三小姐,既然明知不可能和程世子在一起,为何不早些说明,快刀斩乱麻?你要是说不出口,我可以帮你去说。” 叶渺看到他就无语。 “成阁主,孟公子的事情,我很感激你让天阁拒了这单生意。”她道:“但是我和程世子的事情,是我的私事,请你不要插手。” 成瑞皱眉道:“叶三小姐,你别忘了,我是你的...” 未来夫君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叶渺打断他,突然道:“成阁主,你喜欢我吗?” “咳咳...”成瑞被她的语出惊人吓到,“...不讨厌。” 欣赏有几分,喜欢说不上,但不讨厌。 成瑞选了觉得最保守最稳妥的回答。 叶渺挑了挑眉,“成阁主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是不讨厌的女人,随便哪个做你妻子,你都能接受?” 她语气带着三分咄咄逼人,成瑞有点招架不住。 “可以这么说,但如果成亲了,我会对她好,并且以后都会一心一意,绝不会有二心。” 听说女人都喜欢男人一心一意,他这么说,她应该会满意吧,成瑞心想。 “既谁都可以,那你换个人吧。”叶渺道。 成瑞:...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她还不满意? 小姑娘的心思真不好猜! 成瑞硬着头皮道:“主子交代...” 叶渺冷哼一声,转身离去,“你主子说什么你都听,不如娶你主子好了!” 成瑞:... 看着叶渺推门进去的身影,成瑞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咄咄逼人、伶牙俐齿的小姑娘! 要是以后真娶回去,他一个大男人,难道天天和她打嘴仗吗? 头疼! —— 叶渺回到渺风院的时候,发现桃花在厨房里忙活。 “桃花,我肚子不饿,你不要忙了,回房歇息。” 说完没多久,桃花推开小厨房的门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人拎着食盒。 白脸无须的,瞧着很有几分眼熟。 叶渺瞪大眼,“胡公公?您怎么来了?” 除了第一次,后来胡公公来的几次,叶渺均不在。 桃花觉得就是炒两个菜,跟炒给叶铭叶海,或是院里哪个馋嘴的小丫鬟吃,是一样小的事情。 因此并没有跟叶渺说。 胡公公则是在宫里,没机会跟叶渺说。 又因为皇上不想叶渺和程烁在一起的事情,就算见了面胡公公也不好意思说。 所以叶渺再次见到胡公公,才会这么惊讶。 胡公公咳嗽一声,“皇上想吃宵夜,又吃腻了宫里御厨做的,老奴便请桃花姑娘炒两个小菜带回去。” 叶渺哦了一声,也没多想。 “胡公公慢走。” “叶三小姐留步。” 胡公公离开后,桃花给叶渺打水洗漱。 洗漱完,叶渺擦干头发,正要上床休息,桃花掀开帘子进来。 “小姐,纯娘的信。” 半夜三更派人来送信,应该是有紧要的事情吧。 叶渺伸手道:“给我。” 桃花将信放到她手上后,叶渺道:“去休息吧,桃花。” “是,小姐。” 桃花离开后,叶渺展开信一看,双眼顿时一亮。 信上只写了两句话。 “叶三小姐,梅山长有消息了。”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感谢139*****850的鲜花! 感谢xu4146、eleine1989、粉色琉璃chris的月票! 正文 三百七、我想起来她像谁了!(一更) 之前纯娘跟丢了梅山长,觉得很没面子。 又恰好孟悠然因为威海伯府的事情,离开了太中学院。 纯娘便主动请缨,再次出去寻找梅山长。 皇天不负有心人。 半个多月过去了,纯娘终于有了梅山长的踪迹。 叶渺将信放到一边。 纯娘信上什么都没说,看来还没查探到梅山长外出、易容隐藏真实相貌的真正目的。 叶渺心里对梅山长的私事越发好奇起来。 放下纱帐,钻进被子里,叶渺入睡前,想着明天去一趟无影堂,顺便约薛子瑶出来。 关于洛轻语有孕的事情,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 晚上叶兰和叶梨是一起回来的。 在与赵凌分开后,叶兰碰到了叶梨。 按不住八卦之心,叶兰将洛轻语有孕的事情告诉叶梨。 “看来宁国公府,不久就要办喜事了。”叶兰道。 对于洛轻语,叶兰有些不耻,但心中又有几分羡慕。 虽然做的事情不光彩,可毕竟结果是好的不是吗? 叶梨道:“洛轻语嫁不进去宁国公府。” “可她都有了宁大公子的骨肉,那可是宁国公的嫡曾孙。”叶兰讶异,“难道洛轻语腹中这块肉,还比不上她的身世?” 洛轻语出身将门世家,虽然嫁入宁国公府成为未来主母是高攀了,但也不是太差。 “不光是因为出身,更是因为洛轻语帮不了宁大公子。”叶梨道,“她的家族帮不了宁大公子,她本人更帮不了宁大公子。” “宁大公子要成为宁氏一族下任当家,他的夫人,要么家族实力强大、要么自己本事超群,能助他坐稳家主之位。” “洛轻语两者都不沾,就凭一个孩子,宁倾风怎么会娶她入门?最多也就做个姨娘。” 叶梨看一眼叶兰,意有所指,“要赢得心爱之人的喜爱,能力比外貌更重要。二姐姐要是有喜欢的人,也该想他之所想,忧他之所忧。” 叶兰垂下眸子,“我哪有那等本领。” “二姐姐不要妄自菲薄,有些事情,只要有心便能做好。”叶梨道:“就算最后不成功,起码努力过了不是?” 叶兰若有所思。 —— “大护法。” 躺在摇椅上的大护法眼皮也没动,干瘪的老嘴动了动,“进来。” 一道黑影幽灵般进入书房,“报告大护法,属下刚刚收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有人在找殷梅。” 摇椅猛的停下,大护法睁开眼,“查到是什么人了吗?” “一个四十多岁的普通男人,据说是殷梅同乡。”黑影道:“暂时只查到这么多。” “继续追查!” “是,大护法。” 这是外面响起一道敲门声,“大护法,属下有事找您。” 是成瑞。 大护法沉声道:“这事不要声张,一有消息立马通知我。” “是,大护法。” 黑影应下后,大护法略略提高音量,“进来。” 成瑞进来的时候,与那低着头的黑影擦肩而过。 他略略顿了顿,因为那人,他不认识。 深夜出现在大护法的房间,必定是得大护法信任之人。 但他自小在大护法身边长大,却第一次见到这人,好生奇怪。 “找我什么事?”大护法问道。 成瑞的思绪立马被拉了回来。 或许是他想多了,也可能是别的势力派来跟大护法谈事情的人。 “大护法,”说到这事,成瑞脸上便有几分不开心,“娶未来正使大人一事,能不能换个人?” 大护法看了他一眼,“你不想娶她?为什么?” 成瑞有些郁闷道:“属下试着接触了两次,感觉年龄差距太大,说不到一块。” 论口才,他觉得自己完全不是叶渺的对手。 他想找个温柔体贴的妻子,叶渺,显然跟这几个字完全不搭边。 “正因为她年纪小不懂事,才需要你好好辅助。”大护法正色道:“和未来的正使大人成婚,不是儿戏,是神圣的事情,关乎门里现在以及未来命运的大事!” 成瑞后背一凛,“是,大护法。” 离开前,大护法道:“之后若有奇怪的人找你,不要搭理,记得回来告诉我。” 成瑞不解地抬起头。 “我的老对头活着回来了。” —— 叶梨回到院子后,在玲珑的伺候下,洗漱好上了床。 想起刚才叶兰的反应,分明是将她说的话听了进去,嘴角不禁露出笑容。 将明日要做的事情捋了一遍后,叶梨含笑进入梦乡。 早上醒来,心情很好。 “玲珑,等会陪我去花园里走走。” “是,小姐。” 秋高气爽,花园里各色菊花争奇斗艳,桂花飘香。 秋风一吹,那洁白的桂花儿,便轻轻扬扬地飘下来。 有丫鬟搭了架子爬上去,将那枝头的桂花摘下来往蓝子里放。 “再多摘点。” “卢姨娘。” 卢娘正指挥着丫鬟摘桂花,听到声音回头,只见叶梨嘴角带笑,娇娇柔柔地站在不远处一棵桂花树下。 一身素净的衣裳,衬得小脸白净如玉,很是惹人怜爱。 “五小姐。”卢娘对叶梨心有感激,一见到她便忍不住露出真心的笑容。 回头交待了丫鬟几句后,卢娘朝叶梨走过去。 “卢姨娘进门这几天,可适应否?” “还有些不适应,像做梦一样。”卢娘扯了扯身上的新衣裳,合不拢嘴角,“多谢五小姐。” 叶梨微微一笑,“卢姨娘现在是二房的人了,打算怎么帮助二叔和阿恩?” 卢娘眸光闪了一下,“尽心伺候二老爷,好好照顾阿恩,是我的本份,我会尽力做好这一切。” 上次叶梨所言,她确实很心动,但她知自己多少斤两。以她的身份,还是老实点好。 现在这一切她很满意,因此卢娘只想握紧眼前这一切。 又是一阵秋风起,有桂花飘落来,飘到两人头顶衣衫上。 叶梨不紧不慢地拂去肩头的桂花,淡淡道:“不知卢姨娘还记得高扬吗?” 卢娘面色一僵,笑容勉强,“都是过去的人和事,五小姐莫要提了。” 叶梨抬手去摘卢娘头上的桂花,细声细气的温柔道:“那日我让人将高扬绑起来赶走,实则并没有赶走。后来我去找他,他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她将摘下来的桂花捏在手指尖,歪着头轻轻一笑,娇柔的神情里,藏着几分卢娘第一次发现的邪恶。 “你想知道,他告诉了我一个什么秘密吗?” 叶梨凑到卢娘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卢娘浑身一颤,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遍布全身。 “五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叶梨将桂花随意往地上一扔,“我就是想卢娘你以后,在我需要的时候,帮我一把。” 这竟是要她以后都听她命令行事吗? 卢娘咬紧下唇,“我要考虑几天。” “静侯卢姨娘佳音。” 叶梨说完,转身踩着满地的桂花走了。 所过之地,一片狼藉,没有半点怜惜之心。 卢娘看着地上染了污渍的桂花,心中泛起阵阵寒意。 “小姐,卢姨娘会同意吗?”玲珑问。 “她会。”叶梨淡淡一笑。 她知道卢娘会。 因为现在的卢娘,如同当初的她。 若南宫莲一开始没有让她感受到被疼爱的感觉,她就不会一再贪恋,渴望得到更多,又害怕会失去。 说不定后来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 卢娘也是,若是她一开始便用那个秘密威逼她,或许卢娘还会抗拒挣扎。 可现在,卢娘见识了富贵和权力,享受了富贵和权力。 她怎会愿意失去一切,回到受人白眼与奚落的从前? —— 早上叶渺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放在床边的灯笼。 造型算不上太美观,是昨晚为了转移程烁的注意力让他买的。 程烁回来了,又要走了。 她心里一阵甜蜜,又一阵失落。 “小姐,起了吗?”桃花听到动静,在外面喊道。 “起了,打水进来吧。” 叶渺收拾好心情,穿衣下了床。 洗漱后,用早膳的时候,叶渺道:“桃花,你派人给薛子瑶送个口信,我下午有事找她。” “知道了,小姐。” 出门前,叶渺去柏来院给叶云琅方婉柔请安。 叶铭和叶海也在。 请完安后,叶渺道:“阿爹,阿娘,女儿等会出去一趟。” 方婉柔道:“小心些,早点回来。” “是,阿娘。” 叶海好奇道:“妹妹,你要去哪?能带我一起去吗?” 叶渺顿了顿,“我先去昌贞阵社打个卡,再去见薛子瑶,我约了她见面。” 不知为何,在她说出薛子瑶几个字后,屋里的气氛突然有些奇怪起来。 她不由看了眼叶铭。 却见他双唇紧抿,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不过叶渺注意到,叶铭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 叶海半点不觉,“妹妹就约了薛子瑶吗?” 叶渺奇怪看他一眼,“二哥哥还想约谁?” 叶海支吾道:“没,随便问问。” 妹妹为什么不约宁娆呢?要是她约了她,他就可以一起去。 薛子瑶天天见,没什么好见的。 —— 叶渺先去了昌贞阵社。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南宫妄出现的缘故,里面的人看到她眼神都变了。 原本有些暗含敌意的,也都收敛了表情。 负责社员管理的刘先生,拿出本子让叶渺签了个名。 叶渺看了眼上面签得五花八门的名字,眼珠子转了转,道:“刘先生,阵社里的所有人您都认识吗?” 刘先生点点头,“九成以上。” “可否请刘先生帮个忙?”叶渺道。 “叶三小姐请说。” “我上次在社里好像看到一个熟人,但我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我想确定一下他在不在。” “请叶三小姐描述一下那人长相。” 叶渺道:“那个个子不高,瘦...” 刘先生听完后想了想,“叶三小姐说的是田水吧?” “实不相瞒,那人是我在青州一好友的远房亲戚,具体叫什么名字我已经不大记得了。”叶渺道:“如果刘先生有他的住址,可否告知一下?” 刘先生翻开记录田水的资料看了眼,在纸上写了个地址。 “谢谢刘先生。” 叶渺离开昌贞阵社后,去了无影堂。 封左田三见到她很是高兴,“叶三小姐。” “二堂主,三堂主好。”叶渺打了招呼后,拿出刘先生写的地址。 “三堂主,请派人密切监视此人,每日汇报他的行踪给我。” 田三应了声,“好的,叶三小姐。” 说完与封左对看一眼,咳了声,“叶三小姐,上次那三个武阵...” 叶渺今日来也是为此事而来。 纯娘在中间转述了几天,叶渺猜想练出来的效果应该一般,所以今日特意上来指点无影堂的人武阵。 “带我去看看。” 田三激动道:“是,叶三小姐。” 无影堂专门的练武场里,知道叶渺来指点,所有人都有激动。 叶渺上前让他们演示一番后,开始指出问题所在。 很快,经过调整后,武阵的威力慢慢显示出来。 不远处二楼里,乌布站在窗边不知看了多久。 “大堂主,要不要请叶三小姐上来?”他身后乌月道。 “不必。”乌布收回眼,淡淡道。 见与不见,都不会改变什么。 只是这般资质,着实有些可惜。 邱崖和几个手下回来汇报工作的时候,无意经过练武场,看到场上在一旁指点以及亲身示范的叶渺,惊呆。 田三奇怪道:“邱堂主,你们不是叶三小姐的人吗?” 当初知道这个事实后,他在私底下可没少羡慕过。 可瞧邱崖现在这神情,怎么好像对叶三小姐的能力一无所知的样子? 邱崖:他和无涯堂的人,一定是捡来的! —— 中午过后,叶渺离开无影堂,去与薛子瑶汇合。 两人约的地方在一间茶楼,叶渺去到的时候,薛子瑶刚好也到。 她招了招手,“渺妹妹。” 叶渺走过去,两人一起进去上了二楼。 茶楼雅间没了,两人便在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在离她们好几张桌子远的地方,坐着三个人。 卫老夫人,护卫卫安和丫鬟小环。 若是叶渺看了,定能认出他们。 只可惜叶渺背对着他们。 小环盯着叶渺的背影瞧了许久,突然啊的一声。 “卫安!我想起来她像谁了!” 正文 三七一、薛子瑶,你觉得我大哥哥怎么样?(二更) 小环激动地掐一把卫安。 卫安瞅了瞅胳膊上的小手,“像谁?” “像江州遇到的那个色胚!”小环脱口而出。 对,像他!就是像他! 卫安若有所思,“小环,你是不是喜欢叶公子?” 小环瞪他一眼,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 卫安道:“要不然一个男,一个女,你怎么会说他们相像?” 小环气得掐他,“我说的是像,又没说他们是一个人,这跟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 卫安哦了一声,低头吃点心。 “问你也白问。”小环翻个白眼,问一旁的卫老夫人,“老夫人,您说那叶三小姐,是不是与那个...叶公子有些相像?” 卫老夫人随口应了一声,“是有些像。” 其实她一直在看薛子瑶,根本没将小环的话听进去。 小环得意地看一眼卫安,“听到没,老夫人都说像。” 卫安:还是老实吃点心吧。 —— 叶渺和薛子瑶点了一壶茶两盘点心,等茶和点心上来后,叶渺替薛子瑶斟了杯茶,推倒她面前后问:“薛子瑶,洛轻语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薛子瑶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点点头,“知道了。” 见叶渺似乎有些担心她,她笑了笑,“我没事,只觉一身轻松。” 自从她决定忘了宁倾风的那晚做了那个梦后,她真的对宁倾风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他是帮过她,不管是真心还是私心,这点薛子瑶都很感激。 但感激归感激,喜欢归喜欢。 有时候回想以前,她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喜欢上宁倾风这个人。 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薛子瑶并不纠结。 就像她说的,她现在一身轻松,宁倾风和洛轻语之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相信宁倾风以后都不会再纠缠她了。 “昨晚看到宁倾风纠缠你,我本来要过去的,不过大哥哥过去了,恰好程世子又来了,我便没有过去。”叶渺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就是洛轻语自己承认自己怀了宁倾风的孩子,还说宁娆要做姑姑了。”薛子瑶想起宁娆当时的表情,“说起来宁娆受到的打击比我大得多。” “我大哥哥呢,他没做什么吗?”叶渺问。 她明明记得当时叶铭站在薛子瑶旁边,两人站得很近。 薛子瑶想起叶铭搂住她腰的手,还有那句“这是我的女人,以后你不要纠缠她”的话,不由心跳快了两分。 她掩饰性的夹了一块糕点往嘴里放,含糊道:“就是帮着说了几句。” “薛子瑶,你觉得我大哥哥怎么样?”叶渺突然问道。 薛子瑶差点被呛道,心跳更加快了。 “咳咳,你为什么这么问?” 叶渺道:“就是有些好奇。” 薛子瑶喝了口茶压住狂跳的心,放下茶盏后道:“他呀,毒舌,脾气阴沉,阴阳怪气,一点都不好玩。” 以前老是骂她蠢啊瞎啊什么的,现在则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把她吓得半死。 “还是叶海好些,单纯没心机又好玩。” 明明是双生子,怎么性子会差那么远?薛子瑶心想。 叶渺在心里默默为叶铭点了支蜡烛。 看来大哥哥的追妻之路漫漫啊。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后,便分开了。 在她们离开后没一会,卫老夫人起身道:“回去吧。” 小环忍不住嘀咕一声,“跑出来就喝杯茶?真是搞不懂老夫人。” —— 分开后,叶渺没有直接回临安侯府,而是去了一个地方。 那里位于上京的西北角,名长安街,是上京有名的富人住宅区,每座宅子都设计得极为巧妙且精致。 其中一间门前有棵桂花树的宅子前,停了好几辆马车,大门正开,丫鬟小厮进进出出,将马车上的东西往里面搬。 一旁的管事时不时大声吆喝,让他们小心,不要碰坏了里面的贵重物品。 不一会,又来了一辆精致的马车,里面下来两位穿着华丽的女眷。 一位夫人站在门外看了看,对这里的环境似乎十分满意,“这地方真不错。” 叶渺在看到她后,确定自己的记忆没出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回去后,叶渺写了封信,让桃花找人送了出去。 没多久,“莫大人,有您的信。”谢辰正好有事找莫越,便替莫越将信带了过来。 莫越接过后展开,看后神情大变。 “谢辰,我有急事要见二皇子,你明日再来!” 谢辰正想问什么事,莫越已快速走了出去。 “二皇子,莫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 莫越进来行了礼后,南宫焱和气问道:“莫大人找本皇子有事吗?” 莫越道:“属下刚刚收到一个消息,同江按察使骆大人,在城北长安街买了一座院子,专门存放这么多年来贪污下来的赃银!” 同江按察使是赵国公的人。 南宫焱精神一振,“此事当真?” “属下不知,”莫越道:“但此事事关重大,请二皇子派人查明。” 南宫焱立马将聂东喊进来,让他亲自去一探究竟。 “一有消息,立马来报!” “是,二皇子。” 天黑后,聂东回来了,“回二皇子,属下亲自去探过,那座院子里,有两个密室,里面存放了大量黄金白银。” 南宫焱一喜,“本皇子立马进宫面见父皇。” 莫越道:“二皇子莫急!骆大人为人谨慎,密室里只有银子没有账本,说明账本在别处。” “若是没有账本,这事即便到了皇上那里,他也可推说不知情。”莫越道。 南宫焱冷静下来,“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理?” “属下认为,一方面派人继续监视那座院子的一举一动,另一方面,派人去同江寻找账本。” “只要有银子有流动,再加上账本,证据确凿之下,骆大人难逃一劫,说不定还会牵扯出更多太子一党的人!”南宫焱眸中精光一闪,“依你之言行事。” “聂东,派人通知叶大小姐,明日一早来见本皇子!” 聂东离开后,南宫焱随口问道:“莫大人,你这消息从何而来?” 莫越顿了顿,“叶寻欢。” —— 第二天是叶铭几人回学院的日子。 叶铭几人一早起来,收拾好行李后,去向方婉柔叶云琅告别。 近来天气转凉,方婉柔受了点凉,昨天下午开始有点咳。 大夫来看过说是受了些寒,休养两天便没事了。 今早风有些大,叶云琅没让方婉柔送叶铭几人出门。 快到门口的时候,叶铭道:“阿爹,您也不要送了,回去陪阿娘吧。” 叶云琅想起方婉柔到了吃药的时间,便道:“那我就不送了,你们一路小心。阿铭阿海,好好照顾喵喵。” “是,阿爹,阿爹慢走。” 这边叶梨出门的时候,碰到叶蓉打扮得格外清新,看样子似乎也是要出门。 她忍不住问:“大姐姐要出去吗?” 叶蓉微微一笑,“二皇子昨晚派人送来口信,让我今早过去一趟。” 叶梨嫉妒地掐紧手心,她明明知道叶蓉肯定是去二皇子府,偏偏还要问来扎自己的心。 “大姐姐慢走。”她勉强挤出笑容。 “五妹妹一路顺风。” 叶蓉笑了笑,转身出了门。 叶梨深吸几口气,跨出临安侯府的大门,走向自己的马车。 上去刚坐好,有个丫鬟在外面道:“五小姐在里面吗?” 玲珑掀开马车帘子,“有什么事吗?” “卢姨娘一大早起来做了几盒桂花酥,给二少爷三少爷三小姐五小姐路上填填肚子。” 玲珑回头,见叶梨点点头,便伸手接了过来。 “麻烦替五小姐向卢姨娘转达谢意。” 丫鬟道了声是便走了。 “五小姐,卢姨娘这是什么意思?”玲珑不解道。 原本她以为卢姨娘让丫鬟送桂花酥,是向叶梨投诚的意思,但她却不只给叶梨送了,叶铭叶渺叶海三人都有。 叶梨看着那盒用红木匣子装的桂花酥,心中一动,“打开来看看。” 玲珑依言打开,一眼便看到在盒子的边上,放了一张纸条。 她将纸条取出展开一看,惊喜道:“五小姐,您猜中了,卢姨娘同意了。” 叶梨淡定地勾了勾唇角,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结果,没什么好惊喜的。 不过刚刚因为叶蓉而生起的闷气,无形中却散了不少。 大姐姐,咱们走着瞧,看看最后二皇子会属于谁! —— “参见二皇子。” “叶大小姐不必多礼。” 南宫焱亲自上前将叶蓉扶起来,“本皇子今日召你来,是有件事想请叶大小姐亲自跑一趟。” “二皇子请说。” “本皇子想请叶大小姐带人去同江,寻找同江按察使暗中贪污的账本。”南宫焱道。 “是,二皇子。” 南宫焱道:“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在去到同江之前,这事暂且只有叶大小姐你一个知道,请叶大小姐保密。” “明白了,二皇子。” “这事需尽快解决,希望叶大小姐明日启程。” “是,二皇子。” 事情说完了,南宫焱露出笑容,如沐春风,“那本皇子静等叶大小姐凯旋归来,到时为叶大小姐接风洗尘。” 叶蓉应下后离开了二皇子府。 回去后开始收拾行李,准备明日一早离开。 半个时辰后,叶蓉收拾好一切,坐下来到了杯茶,仔细想了想南宫焱这次交待的任务,该如何进行如何完美完成。 想了想,她觉得最后关键在账本上。 她有办法找出账本,但她没办法识别账本真假。 若到时候骆大人糊弄她,给了假账本,整件事情将功亏一篑。 叶蓉喊来丫鬟,“去将二小姐喊来。” “是,大小姐。” 不一会叶兰来了,“大姐姐找我什么事?” 叶蓉让她坐下,装作不经意道:“二妹妹,上次账本的事情,你是如何做平的?” 叶兰道:“我在外面无意认识了一个账房先生,请他帮忙做平的。” “是谁,能否介绍给我认识?”叶蓉道:“阿娘留下来的铺子前几日来了账本,我觉得有问题,但又看不出问题在哪。” 叶兰便说了个名字和地址。 “谢谢二妹妹。” “那不打扰大姐姐,我先走了。” 叶兰离开前,不经意看到床上叶蓉纱帐后的包袱,眸光顿了顿又迅速移开。 回去后,叶兰仔细将叶蓉找她问账本这件事想了想。 孟浅月留下来的铺子,那些管事都是威海伯府的老人。 有威海伯和孟悠然在,他们不敢造次,就算有问题,叶蓉完全可以去找孟德良或是孟悠然。 实在没必要问她。 除非叶蓉不方便或没时间去找他们。 叶兰想起叶蓉床上纱帐后的包袱,分明是要出远门。 叶蓉帮南宫焱做事,要对付的是太子。 而她所喜欢的人,却是太子一党的人。 叶兰脑中不禁想起叶梨的话,“二姐姐要是有喜欢的人,也该想他之所想,忧他之所忧。” “就算最后不成功,起码努力过了不是?” 叶兰咬了咬牙,写了一封信。 “将这信送到太中学院,交给赵凌赵公子。” —— 叶铭等人皆在下午的时候到达太中学院。 几人分开后,分别往学舍走去。 叶渺刚将东西收拾好,桃花在外面道:“小姐,孟公子来了。” 叶渺走出院子,孟悠然温和道:“叶三小姐,打扰你了吗?” “没有。”叶渺道:“孟公子有事吗?” “明日要和甲组学生们讲解下月攻守实战的事情,我想先了解一下现在的进度。”孟悠然道。 他离开大半个月处理威海伯府的事情,所有事情都是叶渺在负责。 虽然叶渺对着甲组的人说是与孟悠然书信往来讨论,其实孟悠然因为没空,半点没参与。 叶渺点点头,“孟公子请先去那边凉亭等我,我整理一下资料马上过去。” 她回房整理了一下后,正要出门,薛子瑶来了。 一听说叶渺要去见孟悠然,眼睛瞪得老大,立马表示要一起去。 “我想多了解一些,到时候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薛子瑶道。 叶渺瞅她一眼,薛子瑶立马怂下来,“咳,确实是表哥交待过...” “走吧。” 有人做见证也好,免得到时候程烁乱吃飞醋。 在和孟悠然大致讲解完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我这里只是最初的草图,具体的阵图和方案要明日才有。”叶渺道。 孟悠然看着那草图赞道:“光这些已经让我汗颜不已,没有我,叶三小姐能带着甲组的人做得更好。” “孟公子说笑了。”叶渺道。 孟悠然微笑着了看天色,“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我和渺妹妹还有话说。”薛子瑶道。 孟悠然有些遗憾,“那我先走了。” 他离开后,薛子瑶道:“渺妹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我怎么不知道?还有那天使出来的那身功夫,在哪学的?” 孟悠然受伤那日,薛子瑶被叶渺那身骇人的功夫惊到。 当时本想问的,结果被叶铭弄得心神大乱,一下子给忘了。 后来各种各样的事情一耽搁,她一时将这件事情完全忘了。 今日再见到孟悠然,薛子瑶突然想起那天的事情。 “我的功夫,是以前跟一位师傅学的。”叶渺含糊道:“他不喜人知道,所以我很少表露出来。” 薛子瑶满脸疑惑,叶渺怕她再问不好解释,抢着道:“薛子瑶,你肚子不饿吗?要不要去我那里一起用晚膳?我让桃花炒多两个菜。” 薛子瑶双眼一亮,摸了摸肚子,嘿嘿一笑,“是有点饿了。走吧,渺妹妹,想起桃花的手艺,我觉得更饿了。” 两人说着离开后,有人从不远处的假山后面出来。 正是赵凌。 快天黑的时候,他收到叶兰的信,立马意识到出了大事,连忙喊人来,将这个消息传给赵国公。 赵凌不知具体哪里出了事,在屋里想得烦闷,便出来透气。 结果听到薛子瑶问叶渺的话。 赵凌不由望着叶渺离去的背影。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这个地方有些僻静,学院里的助教还没来得及点上灯。 一片昏暗中,赵凌觉得叶渺的背影越来越眼熟。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 想起这个似曾相识的背影,在哪里见过了!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送的告白气球!感谢Vancci的钻石! 感谢小不点儿、独饮孟婆湯、清舞飞阳、黄四仙儿、粉色琉璃chris、noalla、海在飞的月票! 感谢zhuoyu1956、全程热恋oo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sabrina的月票! 正文 三七二、孟悠然:突然觉得叶三小姐你好可爱!(一更) 赵凌越看越像。 两人一男一女,他从来没将两人想到一起。 现在看不到脸,能清楚感觉到,两人那带着几分桀骜的背影。 一模一样! 赵凌眸子眯起,紧紧盯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形。 地下城,叶寻欢! 原来是你! “来人!”他一声低唤,有人从暗处出来。 “速查叶三小姐!” “是!” 那人即将离去时,赵凌又喊住他,“等等!” “公子有何吩咐?” “想办法联系天阁阁主!” 当时与叶寻欢交手的是成瑞,若是成瑞来与叶渺交一次手,定能确定叶寻欢是不是就是叶渺! “是,公子!” 那人离去后,赵凌一人在昏暗的夜色下站了好一会。 地下城因为叶寻欢的出现,天阁被迫退出,雷老板因此投靠南宫焱。 如果叶寻欢就是叶渺,那么... 临安侯府,留不得了! —— “副使大人,二护法来了。” 方婉柔正和叶云琅说着话,闻言立马走出来,将卫老夫人迎进内室。 “见过副使大人。” “二护法请坐。” 两人一番客套后落坐。 方婉柔斟了杯茶放到卫老夫人面前,“二护法这么晚前来,可是那日我委托您的事情有结果了?” 卫老夫人点点头,面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后放下,“这几日,我观察了一下那位薛小姐,以我的判断,这位薛小姐...” “夫人,卢姨娘有事找您。” 卫老夫人立马停下要说出口的话。 方婉柔皱了皱眉,这么晚了,这个卢姨娘来找她有什么事? “二护法稍等。” 她说完起身走出去。 卫老夫人只听到外面一道极有女人味的声音,有些不安地道:“大夫人,这么晚来找您,是不是打扰您休息了?” 紧接着是方婉柔温婉的声音响起,“我还没休息,卢姨娘找我有事吗?” “大夫人,”卢娘有些紧张的将手中的托盘往前一递,“听闻大夫人这两日有些咳,我这里有个以前得来的秘方,对治咳有奇效,大夫人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试一试。” 托盘上放着一个瓷白色的小蛊,方婉柔微笑着接过,“卢姨娘有心了。” “大夫人您知道我的出身,以前姐妹们不小心生病咳嗽,都是靠它才没被赶走。”卢娘细声道。 青楼里的姑娘要是咳了几天不见好,妈妈们怕客人们担心传染影响生意,大多会将咳的姑娘们赶到一处去养病,若咳得太久,多数是没法回去。 卢娘怕方婉柔不相信,特意解释一番。 “我会好好用的,谢谢你卢娘。”方婉柔道。 “那我先走了,不打扰大夫人休息。” 方婉柔端着托盘进来,小蛊还很热,看来刚炖好没多久。 她揭开蛊盖,是一碗雪梨汤,里面放了川贝,还有些别的药材。 卫老夫人嗅了嗅,“是好药,副使大人先喝吧。” 方婉柔已经好了很多,但咳嗽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她身子弱,很难断根。 “那我失礼了。” 将雪梨汤喝下去后,方婉柔感觉一股热气盈绕在胸间,那股闷闷的感觉,瞬间消散了不少。 “这汤还真是不错。”她赞了一句后看向卫老夫人,“二护法,您觉得薛小姐如何?” “薛家小姐心地善良,大方单纯,热情坦荡,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卫老夫人道:“但,不适合正使夫人这个位置。” 方婉柔幽幽叹了口气,并未露出意外之色。 她与叶云琅早知薛子瑶性子,是个好姑娘,若不是叶铭将来要担负的责任,娶进来做个儿媳妇,定会家宅和睦,家庭美满。 可以薛子瑶的单纯没心机,担当不起正使夫人的职责。 “薛家小姐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没见过世间险恶,以善度人,这是她的优点。” “但一只善良的羊,只能生活在羊群里。脱离了羊群,她的善,就是她致命的缺点。” “门里的情形,副使大人比我更清楚,若副使大人一心想叶二少爷成为正使大人,薛家小姐,会成为他的掣肘。” 方婉柔道:“我明白了,谢谢二护法。” “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 —— 孟悠然的归来,让甲组所有人的状态又提升了一大截。 除了少数几人,其他学生均以为之前从叶渺口中传出来的,那些让人信服震惊的指引和建议,皆是出自孟悠然之手。 如今孟悠然回来,能亲自指导他们,他们的策略定能制订是更完善。 接收到无数崇拜眼的孟悠然,第一次觉得心有愧疚。 趁着有空,便找叶渺讨论,以免让敬仰他的学生们失望。 今日完整的阵图和作战方案提交后,两人...不,三人找了个僻静的凉亭坐下商量。 除了孟悠然与叶渺,还有背负着重大责任的薛子瑶。 她知道自己插不上嘴,很识趣的坐在一旁闷不吭声。 只在孟悠然说除了阵图与方案之外的话的时候,才会插嘴打断。 “叶三小姐,你总是让我一再震惊!”孟悠然赞道:“这阵图,这方案,只怕我过多三年,也未必能有你现在的水平!” “什么震惊,什么三年达不到水平?” 突兀的声音突然自三人身后响起,三人回头,只见欧阳先生不知何时出现在凉亭外。 三人连忙站起身,“见过欧阳先生。” 欧阳先生背着双手踱进来,眼睛瞟了瞟桌上的阵图,双眼冒出精光。 “这是谁设计的?” 叶渺淡定道:“这是孟公子指导,甲组阵法班的学生们一起设计的。” 欧阳先生看她一眼,冷哼一声,当他聋的吗?他听力好的很,刚才孟悠然的话,可听得一听二楚。 他看向孟悠然,等着孟悠然拆穿叶渺的谎话,“悠然,是这样吗?” 孟悠然神色平静道:“是的,先生。” 欧阳先生:... 这是他的学生吗? “哼,一个二个都是一个鼻孔出气!” 气死他了! “我就不信抓不到你的把柄!”欧阳先生指着叶渺,咬牙切齿扔下一句后,气冲冲走了。 他走后,孟悠然好奇问:“叶三小姐,你哪里得罪先生了?” 他印象中,欧阳先生一心痴迷阵法,可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叶渺咳了一声,“之前在同江学院的时候,我见山长大人桌上有张阵图,以为是山长大人的,随手改了改,哪知是欧阳先生的!” “我本想坦白的,山长大人让我不要坦白,说欧阳先生过些日子就忘了。但要是被他知道了,只怕不会轻易放过我。” “但哪知...这么久了,欧阳先生还念念不忘。”叶渺有些头疼地道。 抬头看到孟悠然奇怪的眼神,不禁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孟悠然含着笑,温柔地看着她。 在他印象中,叶渺是个极其聪慧且有天份的女子,敏锐多智,他以为这世上没有事情能骗过她。 可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么又傻又可爱的一面。 又或者,她全心信任着梅山长,才会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以为欧阳先生是个暴躁且不讲理的怪老头! 不知什么时候,他也能得到她这种全心的信任呢? “没什么。”孟悠然微笑道:“突然觉得叶三小姐你好可爱。” 叶渺脸上一热,还没说什么,薛子瑶已经跳起来了,“渺妹妹,我肚子饿了!” 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被这句杀风景的话,一下子破坏掉了。 孟悠然:... 他觉得他会第一次因为讨厌一个人,而记住对方的一切。 “薛小姐,你是猪吗?”他笑着问。 一天到晚就知道说肚子饿了! 薛子瑶翻个白眼,“孟公子,渺妹妹是我未来的表嫂,可不可爱跟你半点没关系!” 敢骂她是猪,等表哥回来了,让他揍你!哼! 叶渺眼见两要吵起来,头疼道:“好了!” 她深吸口气,“孟公子,这阵图和方案还有问题吗?” 薛子瑶得意地冲孟悠然做个鬼脸。 你看到没?渺妹妹是站在我这边的!因为我表哥的关系! 叶渺:我不是因为你表哥,是因为我大哥!傻丫头! 总不能不帮未来大嫂,帮外人吧? ——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暗,桃花端来饭菜,顺便拿来两封信。 是田三和邱崖的信。 田三的信,是关于田水,也就是潘上人的每日行踪报告。 叶渺先看了,一切正常。 另一封,是邱崖的信,信上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骆大人最近动作异常。” 叶渺不禁皱起眉头。 上次江州的事情出了意外,逼得她不得不亲自出去解决。 所以这次她提前让邱崖派人暗中盯着同江按察使骆大人,但没想到,这么快对方就开始动作了。 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还是又同上次一样,南宫焱这边的人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叶渺捏了捏眉心,正要将信放到一边时,发现下面写了一行小字。 “叶三小姐,兄弟们托属下问一声,他们是捡来的吗?为什么武阵的事情,无影堂抢了先?” 叶渺有些心虚的咳了两声,决定下次回去,好好训练一下无涯堂的人。 毕竟这些才是她的人! —— 两天后,二皇子府。 “二皇子,骆大人不知从哪收到风声,在叶大小姐到达同江的当天,将所有账本销毁了!” 聂东道:“叶大小姐现在请示,下一步该怎么办?” 彭! 书桌被人重重捶了一下。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这件事情,南宫焱已经将知道的人压缩到最少,为何还是会走漏风声? 他心里将几个人全部过滤了一遍。 这件事情一开始是莫越提出来的,他断不可以是奸细。 叶蓉一心一意对他,忧他所忧,想他所想,无论多难的任务,都愿意替他分忧,不可能是奸细。 身边四大金刚,其中三人跟随他多年,聂北只得两年,但本身亦是护卫中最忠心才会被挑上来,而且此事聂北并不知情。 南宫焱想了又想,楞是没想出一个稍微有点可疑的人。 最后他不得不承认,或许这一切就是巧合。 赵国公,或者是骆大人,恰好在这个时候嗅到危机,果断销毁账本。 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通知叶大小姐,立马回来,再谋后动。” “是,二皇子!” 聂东出去后,有人敲响书房门。 “二皇子,莫大人求见。” 南宫焱正闭目养神,心情欠佳。 “本皇子有些累了,有事明日再说。” 外面的动静停了一会,接着莫越的声音响起,“二皇子,属下有关于对付骆大人的其他办法。” 南宫焱立马睁开眼睛,“快进来说!” 书房门打开,莫越进来拱手行礼,“见过二皇子。” “莫大人不要多礼,快说,什么办法?”南宫焱迫不及待道。 莫越道:“据说骆大人这么多年来贪污的银子,一部分拿来打点外,另一部分拿出去与人做生意。他运气好,所获颇丰。” 南宫焱皱起眉头,“朝廷是不允许官员私下做生意,但朝中十人便有八人有自己的产业。若是凭这点打倒他,只怕会伤敌一千,自伤八百,不划算。” 官员们私下做生意,这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情,皇上未必不清楚。 只是这规矩是以前定下来的,不好更改,皇上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用这点来打击他确实不划算。”莫越道:“但属下听闻,与骆大人合作密切的一个商人,其真实身份是燕人。” “我武国一府按察使,三品要员,和燕人做生意!?”南宫焱猛的瞪大眼,大喜,“这事一个弄不好,就是通敌叛国的死罪!” 什么贪污收受贿赂,比起通敌叛国这件事,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不能比! 南宫焱瞬间激动起来,“聂东!” 聂东应声而入,“二皇子有何吩咐?” “立马飞鸽传书叶大小姐,让她将与骆大人合作的燕国商人,秘密押解上京!” “顺便将这个消息传给宁国公!” “是,二皇子!” 聂东出去后,南宫焱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太子名正言顺,只要他不行差踏错,犯下严重罪行,要扳倒太子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除非跟谋逆、通敌叛国等事情挂上钩! 这是个绝佳扳倒太子和赵国公一党的好机会! 半晌后,南宫焱终于平静下来。 “莫大人,这消息哪来的?” “叶寻欢。” 又是他? 正文 三七三、谁泄露的消息?(二更) 莫越走后,南宫焱反复念着叶寻欢的名字,陷入沉思。 —— 太中学院。 “赵公子,找我何事?”一身黑衣的成瑞隐于暗处,对不远处的赵凌道。 赵凌道:“我想请你试探一个人。” “谁?” “叶三小姐,叶渺。” 成瑞眸子闪了闪,“为何?” 赵凌道:“我怀疑她与那日地下城的叶寻欢,是同一个人!” 成瑞拒绝,“我对于谁是叶寻欢没兴趣!” 赵凌大感意外,“为什么?” 成瑞道:“你会去试探一个打败过你的人,然后自取其辱吗?我们天阁是杀手组织,只在乎任务,不需要争强好胜!” “早在地下城那日之后,我已经下令,以后见到叶寻欢绕路走,相关的生意不要接。” “我是阁主,不能带头破戒!” 成瑞说完,转身融入茫茫夜色。 赵凌的手下站出来,“赵公子,叶三小姐还要查吗?” 当日与叶寻欢交过手的,只有天阁的人。 若成瑞不愿出面试探,他们没办法证明叶寻欢与叶渺是同一人。 “继续查!”赵凌沉声道。 成瑞的反应太奇怪,他说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不与强者为敌,识时务者为俊杰! 但,赵凌不认为,成瑞是那种只输过一次,就会对对方五体投地的人! —— 叶渺正准备睡下的时候,突然窗子响了一下。 是石子敲击的声音。 估计又是那个成瑞。 叶渺有些无语,不知道他又来找她做什么? 上次她的话,还不够明显吗? 叶渺披上披风,走出院外。 学舍前的灯笼,被山上夜风吹得左右摇晃,嘎吱嘎吱响。 叶渺走到一处昏暗处,只见成瑞从另一处走过来。 “成阁主,”她耐着性子道:“以后没什么紧要事,可否别在晚上来找我?” 最后是没事就别来找她。 成瑞看了她一眼,也不知听出她话里的嫌弃没有。 “是赵凌约我来的,他让我试探你。” “试探我?”叶渺微楞。 “他怀疑你跟地下城的叶寻欢是同一人。” 叶渺没想到赵凌居然怀疑起她来,“谁泄露的消息?” 成瑞摇摇头,“天阁的人我早已下了封口令。赵凌既然让我试探你,说明他现在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切的证据。” “我暂时糊弄过去了,但赵凌并没有死心,定会通过别的途径查,你小心些。” “谢谢你,我会注意的。”叶渺道。 —— 九月,上京出了件大事,同江按察使骆大人,以通敌判国的罪名,被押解上京,牵连一大片。 皇上大怒,下令必须严查严惩。 但就在南宫焱一党欢欣雀跃,太子一党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之时,此事却突然有了转机。 骆大人的两名亲信在狱中自尽,临死前写下遗书担下所有责任,并暗指南宫焱一党滥用私刑,妄想屈打成招。 随后赵国公亲自进宫,以性命为担保,保证骆大人绝无通敌判国,是被有心人故意将事搞大! 最后在太后的强压之下,皇上不得已做出决断。 骆大人以失职为由降了两级,太子一党完好无损。 南宫焱一派不服,在早朝上与太子一党大相争论,被太子党以故意诬陷,居心叵测反击。 争论了数日无果,最后不了了之。 叶渺收到消息后,没什么表情。 前世也是如此,在太后的强势相护下,太子一党安然无恙。 但叶渺的目的达到了。 因为她将骆大人的消息传给南宫焱,不是要对付太子,而是要让南宫焱记住叶寻欢这个名字。 —— 时间很快来到九月底,太中学院攻守实战的第一天。 对战的地点在太中学院几里外,名芦花镇,本来是青州下面一个极不起眼的小镇。 但因为皇上要来,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天,太中学院便和工部,以及青州知州叶云泽,针对芦花镇进行全面改造。 因此今日的芦花镇早已不同往日,里里外外焕然一新。 镇外还搭了一座观赏高台,名飞龙台。 在这天,数千御林军在两里开外的地方形成包围圈,不允许任何陌生人或物种靠近。 天刚亮,太中学院所有夫子学生们已早早起来,整装待发。 “妹妹。”叶海冲叶渺喊了一声。 叶渺回头,看到叶海披风没系好,走过去帮他整理。 她一走开,站在她身边的薛子瑶,便落入叶铭的视线里。 薛子瑶察觉一道视线追随着自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自中秋之后,叶铭说话倒是正常了,不再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可眼神,还是那么...可怕。 薛子瑶能躲就躲,不能躲就当作没看见。 就好比现在。 叶渺替叶海系好披风带子后,拍拍他的肩,“好了。” “谢谢妹妹。”叶海傻笑一声,“妹妹今天要带我们打胜仗!” 叶渺是甲组主帅,乙组主帅是孔无瑕。 “好啊。”叶渺微笑道。 这时赵凌和孟悠然过来了。 赵凌一看到叶渺,脚步便放缓了。 甲组是金甲红袍,乙组是银甲蓝袍。 看着英姿焕发的少女,赵凌不由想起在同江学院兵法挑战赛上,他第一次见到叶渺披着红袍出来的场景。 当时他便觉得有些眼熟,孟悠然却道,哪个女子这般装束都差不多。 那时他对孟悠然还是信任的,看了眼其他人,好像确实差不多,便没有多想。 现在想来,只怕孟悠然一早就知道叶寻欢便是叶渺,所以故意那么说打消他的疑虑。 “孟公子,赵公子。” 两组人纷纷行礼。 “人齐了出发吧。”丁夫子道。 一行人便往芦花镇而去。 去到镇外,两组人马站在飞龙台下,静待皇上的到来。 皇上在宁赵两位国公的陪同下,登上了飞龙台。 同行的还欧阳先生、郭先生、秦先生、叶云泽,一众大臣,以及昨晚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梅山长。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红色似烈火,蓝色如天空,两组学生并排在一起,像天空上燃起了熊熊火焰。 皇上看得心情大好,“平身!” “谢皇上!” 梅山长出来说了几句后,对战正式开始。 对战为期两天,甲乙两组,各攻各守一次。 今天第一天,甲组守,乙组攻。明日,甲组攻,乙组守。 守方带两千兵马,攻方六千兵马。 半个时辰后,在叶渺的带领下,守护城墙的大阵布好。 甲组人马各就各位,城门紧闭,乙组在三里开外驻守。 比试正式开始。 叶渺进入主营帐刚坐下喝了杯茶,突然有人来报。 “报告主帅,护城大阵已破!” 噗嗤!叶渺一口茶喷出。 “怎么可能?” 她亲自布下的阵,以孔无瑕和叶梨的水平,根本不可能破得了。 “抓到了两个被敌军收买的叛徒!” 话落,有两人被押进来,却是阵法班的两名学生。 整个大阵从设计到实施,他们皆有参与。 叶渺还没来得及出声,听到这个消息赶来的宁娆和乔方子,一把掀开帐子,大步走了进来。 乔方子揪住其中一人前襟,“你们两个无耻的叛徒!平时跟老子称兄道弟,关键时刻背后插老子一刀!?” 那人抓住乔方子的手,咳了两声,“乔方子,不过是场比试而已,这么较真作什么?” 那两人便是孔无瑕听从叶梨的建议,收买来搞破坏的人。 乔方子气得想挥拳,被叶渺喊停。 “把他们先带下去!”她对乔方子冷静道:“现在关键是想办法拯救,其他的稍后再说。” “将许瀚喊来!” 不一会,一名高壮少年走进来。 “许瀚,原计划提前,你先带人出去应战,撑住两刻钟即可!” 许瀚是兵法班的学生,负责此次作战计划的实施。 “是,叶将军!” “乔方子,宁娆,跟我来!” 飞龙台上,皇上看着下面从城门外出来迎战的甲组,疑惑不解。 “甲组不是布阵了吗?怎么不见?” 赵国公拱手道:“回皇上,阵已经被破了。” 赵国公与太后生得五分相像,相貌不算出众,却生得十分威严。 光看他的相貌,便有一股强势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自觉就矮三分。 “这么快?”皇上惊讶道:“看来乙组学生的破阵水平,相当厉害啊!” 如果他记得没错,叶渺等人可是在同江学院阵法挑战赛上夺了头名的人。 想到叶渺,便又想到程烁,皇上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旁人或许察觉不到,一旁的胡公公却是感觉到了。 他递上茶盏,“皇上,喝点茶润润嗓子。” 皇上接过喝了一口,放下,再抬眸时,已然回到刚才神情。 甲组派出千人迎战,而乙组派出的是三千人。 巨大的人数差距,即便甲组的作战计划厉害,也很快就出现明显的落差。 “看来今日的比试,很快就要结束了。”皇上道:“两组分别是谁负责的?” 孟悠然和赵凌听到此话,连忙出列。 “皇上,甲组是悠然负责。”孟悠然道。 “回皇上,小人负责乙组。”赵凌道。 “悠然这次,看来是遇到对手了。”皇上含笑道。 孟悠然年少成名,皇上对他印象很好,也因此威海伯府才能在赵国公手下逃过一劫。 “悠然惭愧,有愧皇上信任。”孟悠然道。 甲组眼看就要落败,但他面上神情却平静如初。 越是久负盛名的人,却是看重输赢。 他这般不急不躁的,倒是皇上又刮目相看了几分。 皇上微笑着点点头,又看向赵凌,“英雄出少年,不愧是大舅父栽培出来的人,不错!” “谢皇上夸奖!”赵国公与赵凌同时道。 —— 许瀚身边一副将,眼看甲组的人不断因为“死掉”被拖走,急道:“许将军,再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输了?怎么办?” 许瀚沉声道:“叶将军说拖够两刻钟,咱们拖够就是!” 另一副将道:“那两刻钟后,叶将军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许瀚摇头,“不知!” 两副将齐齐瞪大眼,“不知??” “事发突然,叶将军来不及布署。”许瀚解释道。 两副将对看一眼,突然有些丧气。 没错,这事怪不了谁,组里出了叛徒,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与安排! 这么仓促之下,哪来及布署? 两人本想在皇上面前得好好表现,哪知会被人家按在地上使劲打! 正自暴自弃之际,突听一道空灵的声音传来,“许瀚,开城门,撤退!” 开城门?叶渺这是打算投降吧? 算了算了,也没什么好挣扎的,投降就投降吧! 今日输了,还有明日,保留体力赢下明天,打个平手也成! 城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乙组的人楞了一下后,面露喜色。 带队的人比较保守,又深知叶渺等人的厉害,怕对方有诈,决定先派一千人进去探探情况,以防全军覆没。 一千乙组人朝城门里走去。 待一千人全部进去后,突然。 “蓬蓬蓬!” “哎哟!” “蓬蓬蓬!” “哎哟!” 乙组的人,只觉得头上不知哪里来的锤子,不断敲打自己的脑袋。 咣当,咣当。 这一千人里面,有两个阵法班的学生。 立马看出不对劲,“大家小心,我们进了敌人的阵法里!” “蓬蓬蓬!”“哎哟!” 众人捂着被打疼的脑袋,“那快想办法破阵啊!” 哎哟声不断中,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大家别动!” 众人立马站定不动,然后发现,咦,那锤子也消失了。 所有人欣喜若狂了一秒。 “不动便不用捱打,可咱们不能一直这么站着吧?” “营长怎么办?” 营长很恼火,他被打了好几下,头上估计都起包了。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你们阵法班的,快想办法!” 时间慢慢过去,有人站不住了,开始动了动。 “蓬蓬蓬!” 几个重击,那些人立马不敢动了。 在他们看不到的阵法中,叶海抡着锤子,很不高兴地道:“快动啊,快动!” “不动我就打不着你们了!快动!” 他正打得兴起,结果这帮人突然不动了,让他很扫兴。 不一会,似有人听到他的呼喊,开始动起来。 叶海很高兴,抡起锤子,咣当咣当几下。 那人立马被敲晕拖走了。 “哇,好好玩!”他兴奋大叫。 回头看到叶渺,“妹妹,这是什么阵?” 叶渺慢吞吞地道:“打地鼠。”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感谢139*****850、lubing688、可可大米、137*****921的月票! 正文 三七四、程烁:喵喵,听说你最近走了桃花运(一更) “妹妹,好玩好玩!哈哈哈!” 叶海哈哈大笑,又随手“捶死”了两个乙组的士兵。 比试的兵器是特制的,不会伤到人。 这边叶海和一众士兵敲得不亦乐乎,外面乙组的孔无瑕察觉不对劲,立马让城门外的两千人上城墙。 叶渺收到消息后,登上城墙时,乙组已上了三十多人,后面的人还在陆续上来。 那三十多人组成多组武阵,将甲组的士兵纷纷打倒在地。 叶渺眸子一缩。 喊来一名士兵,低语几句,那士兵立马小跑着下了城墙。 不远处的飞龙台上,宁国公面露愠色,“不是说请来的都是普通士兵吗?为何有懂武阵的江湖中人混在其中?” 甲组是孟悠然带队,里面有他的孙女宁娆,乙组是赵凌带队,里面有投靠了赵国公的孔家的孔无瑕。 两组之间的比试,某种程度上,像是赵国公与宁国公的比试一般。 赵国公不紧不慢地接道:“不过是为了增加攻守实战的真实性,检验甲组的应变能力。要知道去到战场上,敌人可不会这么老老实实全用普通士兵。” 皇上点点头,“赵国公说的有理。” 战场瞬息万变,一个反应不及,就可能全军覆没。 让这群学生提早适应一些突如其来的变化,未必不是好事。 城楼上,叶铭叶海薛子瑶,乔方子和沈狼,以及一部分武功班的学生,纷纷跑上来。 叶铭三人一见对方武阵,便知叶渺喊他们上来的原因,当下三人施展出无阵,迅速与乙方其中一组武阵缠斗一起。 沈狼亦是如此,双眼散发出野兽的光芒,加入战斗。 以他的武功实力,即便不懂阵法,叶渺也不担心。 不过其他人,明显不是那些江湖人士的对手。 叶渺将乔方子喊到一边,指着其中两个武阵,低声同他讲解。 乔方子一边暗骂乙组无耻,一边细心听着叶渺的讲解。 乙组上来的三十多人,总共组成了八个武阵。 叶铭三人和沈狼现在对付其中两个,还有六个,叶渺讲解完后,足尖一点,跃至其中一个最厉害的武阵中。 一道红光在蓝光的包围中,如火焰一般穿梭,每招每式,每一次出手,皆是指向武阵最薄弱之处。 这边乔方子,则指挥其他的人拖住另外几个武阵的人。 “坎;兑;离...” 几声闷哼,叶渺破了一个武阵,迅速跃向另一个! 再几声闷哼,沈狼凭着野兽天生的本能,破了一个武阵,跃向另一个! 又是几声闷哼,叶铭三人的无阵,打败一个四人武阵,移向另一个武阵! 不过两刻钟,八个武阵破了三个,眼看第四个和第五个要被破掉。 飞龙台上的赵国公,威严的薄唇不禁紧紧抿起来。 赵凌告诉他,帮助南宫焱夺走地下城的叶寻欢,极有可能是临安侯府叶三小姐叶渺时,赵国公并没有太在意。 不管是叶寻欢,叶渺,叶云琅,甚至是整个临安侯府,虽然值得他拉拢,但远远还没到值得让他忌惮的地步。 但现在,赵国公亲眼看到叶家三兄妹,将他手下的精英迅速打败时,他才惊觉,自己低估了临安侯府的实力! 这时城门突然打开,外面的乙组士兵迅速涌进去。 在人全部进去后,城门突然关上。 半刻钟后,孔无瑕意识到不对劲,立马带着剩下的三千人马来到城下。 取出长梯,准备攀上城墙。 上面突然兜头兜脑地倒下来无数面粉。 乙组士兵一个不防,被整得灰头土脸,一片狼藉。 又是两刻钟后,八个武阵全部被破。 “妹妹,我想下去打地鼠!”叶海对拎着锤子捶人这件事,念念不忘。 叶渺点点头,“去吧,二哥哥。” “许瀚,守住这里,不要让他们上来。” “是,叶将军。” 叶渺说完下了城墙,去查看打地鼠阵里,还有多少人。 第一批的千人,已经全部俘虏。 现在第二批的两千人,大半被拖走了。 叶渺一声令下,城门打开,叶铭沈狼带着两队人马冲出去,边打边退,又引了近千人进入地鼠阵。 现在外面孔无瑕的人马不足两千。 每进去一批人,均有去无回,孔无瑕意识到叶渺在城门附近布了大阵。 当城门再开,或有人出来故意引他们进城时,孔无瑕等人死活也不进了。 “叶将军,对方不上当了,接下来怎么办?” “不上当了,那就出去硬拼!”叶渺道。 甲组还剩一千五百人左右,乙组不到两千,两方人数相差无己。 但甲组有沈狼这等大杀器,硬拼的话,乙组同样占不了便宜。 很快,沈狼杀入乙组大军中,生擒孔无瑕和叶梨,结束了此次比试。 从眼看不敌,到最后大反转,不过半个多时辰的时间。 皇上看得惊叹连连,“精彩!精彩!悠然果然不负盛名!” “皇上过奖,悠然惭愧,都是叶三小姐和一众学生们的功劳。” 皇上本来笑着,听到叶渺的名字后,笑容不自觉就敛了下来。 “都散了吧。” “是,皇上。” “今日胜出者,甲组!望戒骄戒躁,再接再厉!”梅山长出来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后,今日的攻守实战正式结束。 —— 回到太中学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兴奋的甲组学生们互相告别后,各自回了自己学舍。 叶渺累了一天,浑身是汗,又脏又累。 回去第一件事,便是洗漱换衣裳。 “桃花妹妹,渺妹妹在吗?”乔方子突然跑来。 桃花正坐在门口的矮凳上,就着屋檐下灯笼里的光缝衣裳,闻言头也没抬道:“小姐现在不方便。” 乔方子哦了一声,“那我等她一会,山长大人要见她。” 他说着,自动搬了张凳子,挨着桃花坐下。 灯笼里的光很亮,照得桃花的脸美如画。 她扭头看了乔方子一眼,乔方子嘿嘿一笑,自动远离了两分。 桃花这才低下头继续缝衣裳。 一截线用完,她咬断线头,正要从旁边的篮子里取线,乔方子已经将线取出来,递到她面前。 桃花顿了顿,接过线,穿好针后,继续缝起来。 “桃花妹妹,你咋这么厉害呢?又会做饭,又会缝衣,还会做各种好吃的糖果点心。”乔方子托着腮,看着她的手如飞舞的蝴蝶一样。 “这以后谁娶了你,可真是三生有幸,你说是不是桃花妹妹?” 桃花认真地缝着衣裳,对他的话视若无睹。 乔方子早习惯她对他不理不睬,嘻嘻笑道:“桃花妹妹,你将来想找什么样的夫君,不如告诉方子哥哥我,我帮你参详参详如何?” 桃花终于理他了,“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乔方子立马捧着心口,露出受伤的表情。 “桃花妹妹,你说说方子哥哥哪里不好,方子哥哥改成不成?” 见桃花又开始不理他,乔方子继续自说自话,“桃花妹妹,方子哥哥觉得呢,你是对我不了解才会觉得我不好,要是你愿意花时间多了解我一下,一定会知道我是个大大的好人。要不这样,以后每晚咱们花半个时辰,相互了解一下如何?桃花妹妹,你觉得方子哥哥的提议怎样?” 他正说着,却见桃花突然抬起头看向前方。 乔方子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檐下很亮,院子中间却有些暗,乔方子只看到两个男人站在那里。 前面一人年纪有些大,白净无须,瞧着似乎有些奇怪。 后面那人双手背在背后,背对着他们,看不清楚模样。 这时桃花站起来,向两人走去。 “桃花妹妹,你认识他们吗?”乔方子跟着站起来,挡在桃花前面。 叶渺认识的人,乔方子虽不是全部认识,但大半都认识,眼前这人,乔方子肯定他是没见过的。 “桃花妹妹别怕,有事方子哥哥替你挡着!”乔方子一挺胸膛。 话落,只闻一道威严的有些耳熟的冷哼声传来。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怒而威的穿透力,乔方子不知为何有些腿软。 但输人不输阵,特别还是在美女面前! 乔方子挺直腰杆,色厉内荏,“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对方还没回话,桃花一把掀开他,走出来跪在地上。 “奴婢参见皇上。” 皇...皇上? 乔方子当场傻眼,双腿不自觉一软,跪在了地上,“学...学生乔方子,参...参见皇上!” 卧...槽! 皇上怎么会来这里!? 他虽然今天才见过皇上,可飞龙台那么高,哪里看得请模样。 胡公公看也没看乔方子一眼,对着桃花和颜悦色道:“桃花姑娘快请起,叶三小姐呢?” 桃花站起来,“小姐正在洗漱,马上好了。” 胡公公道:“那先找个地方让皇上坐坐。” 学舍不大,一间正屋两间耳房,一间耳房一半放着杂物一半当厨房,正屋住着叶渺,可叶渺现在洗澡。 桃花只好将皇上和胡公公带到自己的耳房。 三人离开后,屋檐下便只剩乔方子一人,孤零零地跪在那里。 灯笼里的光从头顶射下来,乔方子的模样,无端觉得有些可怜。 叶渺只知外面有动静,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洗漱好披着披风出来,见到跪在地上的乔方子,吓了一大跳。 “乔方子,你做了什么坏事?” “渺妹妹,”乔方子抬头,可怜兮兮道:“皇上来了。” “皇上来了,你怎么会跪在这里?”叶渺道:“人呢?” “我怎么知道。”乔方子苦着脸,“桃花妹妹带去她屋了。” 去桃花屋里了?叶渺微微皱起眉头,“你来这里做什么?” “山长大人要见你,没什么急事,让我来传个话。” “你去给山长大人回个话,皇上来了,我走不开,明儿比试结束后,我去找他。” 乔方子愁道:“可是我现在走不了啊。” 叶渺拍拍他的肩,“你走吧,我去跟皇上说。” “真的可以吗?”乔方子有些怵。 那可是皇上耶,一句让你生,一句让你死,一句让你全家荣华富贵,一句又会让你跌入万丈深渊的存在。 “有事我顶着。” 乔方子想皇上来找叶渺,肯定是还挺熟的,揉了揉发麻的腿,颤抖着站起来,以极不自然的姿势,快速地走了。 待他走后,叶渺正要去桃花屋里,桃花推开门出来。 “小姐,皇上说要吃宵夜,桃花再去炒两个菜。” 又要吃宵夜? 叶渺眸子一闪,“桃花,我跟你一起去准备。” 两人去到厨房,叶渺打来水帮桃花洗菜,状似无意问道:“桃花,你觉得皇上怎样?” 桃花不解,“皇上就是皇上,什么怎样?” 叶渺无意识地揪着菜叶子,“我的意思是,如果让你进宫去伺候皇上,你愿意吗?” 桃花蹲在灶前,正准备生火,想也没想,“小姐要是让桃花去,桃花就去。” “如果我让你自己作主呢?” 灶膛里的火亮起来,映得桃花的脸格外美丽。 她在火光中抬起头,眸子像宝石一样发着光,“小姐,你是不是不要桃花了?” “不是不是。”叶渺连忙道:“我是说如果,如果让你选择。” 桃花低下头,闷声道:“桃花只想伺候小姐,哪都不想去。” 叶渺心里一暖,柔声道:“知道了,桃花,那你以后就好好伺候我。” 桃花不禁开心的笑起来,“是,小姐。” 桃花很快炒好两个小菜,叶渺随她一起去了她房间。 门一推开,叶渺瞪大眼。 “程世子!” “喵喵~”坐在皇上对面的男子,转过头星眸含着柔情看着她,招手,“过来。” 他的侧脸在灯光映照中,铺上一屋淡淡的金光,俊美得让人窒息。 叶渺不由自主走过去。 程烁拉着她的手坐到身边,一只手以宣告主权的方式,搭上叶渺腰间。 皇上冷哼一声,别开眼。 在叶渺进来之前,程烁已经来了一会。 皇上见到他突然出现,比叶渺还要惊讶。 但随即想到他来的理由,心里不由升起怒气。 “你倒是来得快!” 程烁懒洋洋行了礼后,拉开他对面的凳子坐下,“势力交接差不多了,急着回来汇报工作。” 皇上不屑,“之前不见你这么积极!” 程烁:“皇上英明!臣想媳妇儿了!” 皇上冷下脸,“你明知她...” 说到这里,叶渺和桃花来了。 桃花将菜放到桌上,拿出碗筷摆在皇上面前。 皇上心中有气,拿起筷子狠狠夹了一大筷子菜塞进嘴里。 将那些菜当成程烁似地咀嚼。 在他吃完两筷子,正夹了第三筷子准备放到嘴边时,程烁意有所指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啊,皇上。” 皇上:... 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生气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扔,“摆驾!” “恭送皇上!” 叶渺看着皇上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道:“程世子,皇上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了?” 她犹记得程烁带她第一次去见皇上的时候,皇上很和气,很亲切,像个好脾气的长辈。 但今晚,皇上不仅没看她一眼,还当着她的面公然甩筷子。 看似是在对程烁发脾气,但叶渺敏感地察觉到,那应该是她不满而在向程烁发脾气。 “圣心难测,不用理会。”程烁道:“喵喵你只要记得,咱们的三年之约快到期了。” 叶渺沉默下来,是的,三年之期到了,他们就会彻底分开了。 她也说不清心底到底什么感受,伤感、不舍、解脱、如负重释...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喵喵,听说你最近走了桃花运。” 温热的气息突然靠近,叶渺一扭头,便对上程烁似笑非笑的神情。 她呼吸顿时有些不顺,“什么桃花运?” “天阁阁主,成瑞。” “胡说,就是交过几回手。”叶渺否认,“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不是?!”男子又靠近几分。 叶渺弯腰向后,“真不是。” 程烁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坐直身子,“我信你。” 叶渺暗中松口气,正要坐直,腰上的手突然一用力,将她拉向他。 呜... 许久后,叶渺调顺呼吸,“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随皇上一起走。” “那你明天帮我个忙。” 正文 三七五、胜!赵国公府要结亲!(二更) 第二天早上,天空刚泛起鱼肚白。 同昨天早上一样,太中学院所有人整装待发。 不同的是,经过昨天一天的对战,甲组的人精神抖擞,乙组的人,士气却有些低。 赵凌说了几句鼓励打气的话,乙组的人状态才好了些。 转身看到孟悠然,赵凌颇有风度地微笑,“悠然兄,昨天的比试很精彩,希望今天的比试一样精彩。” 孟悠然微微颔首,“定不负赵兄所望。” 赵凌道:“悠然兄看起来很有自信啊。” “赵兄看起来也很自信。” “那咱们走着瞧吧。” 两人颇有火药味地看了一眼后,各自回到所带领的组。 —— 今日的攻守实战,乙组守,二千人,甲组攻,六千人。 待皇上和两位国公登上飞龙台后,梅山长一声令下,今日对战正式开始。 乙组花了小半个时辰在城外布好大阵后,所有人退入城中,大门紧闭。 叶渺直接发动攻击。 先派乔方子宁娆先发,破对方的阵。 三刻钟后,传来消息,大阵已破。 里面的孔无瑕和叶梨知道消息后,不禁紧咬下唇。 今日叶渺连面都没露,光乔方子和宁娆便破了他们的阵。 昨日若不是有收买的两人破坏了甲组的大阵,孔无瑕和叶梨知道,就算她们能破阵,三刻钟也绝对破不了。 光破阵这一关,他们就输了对方一筹。 “看来甲组破阵的能力也不弱。”宁国公点着头道。 皇上面上无半点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但对比昨日,所有人都能明显感觉到,皇上的心情比昨天差。 因此大部分人都是大气不敢出。 甲组六千人马,齐聚城门五十米外。 城墙上乙组士兵学昨日甲组的样,举着面粉准备甲组的人一靠近城墙,便下雨似地往下倒。 哪知... 只见二十多道红色身影,像光一样,从甲组士兵里跃出。 脚尖轻点,或借助同伴的肩,或手臂,如展翅高飞的鸟儿一般。 就那么轻易的...飞上了城墙。 手中拿着面粉的乙组士兵,张着嘴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出手如电,那些士兵只觉脖子一痛,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 待看清那群人的相貌时,飞龙台上的赵国公冷哼一声,“程世子居然加入甲组?这比试未免太不公平!” “昨日乙组进攻时,请了三十多位江湖人士,赵国公您还记得您怎么说的吗?” 宁国公学着他语气,“不过是为了增加攻守实战的真实性,检验甲组的应变能力。要知道去到战场上,敌人可不会这么老老实实全用普通士兵。” “怎么现在碰到乙组遇上不全是普通士兵的人,赵国公就觉是不公平了?” 赵国公道:“昨天的人里面,可没有程世子!放眼这整个天下,四国中能与程世子媲美的有几人?” “虽不多,亦不是没有,比如齐楚的楚公子。”宁国公道。 皇上一早认出程烁,面色越发不好。 “同是罔顾规则请了外援,但乙组破例在先,就不能要求甲组墨守成规。更不能因为甲组请的人,比乙组请的人厉害,就说比试不公平。” 赵国公还想说什么,皇上淡淡道了一句,“别吵了,继续看。” 一旁的赵凌抿紧唇,面色有些难看,若是今日输,那他就连输两场了。 而看现在的情况,有程烁和他的人加入,就算甲组只有一百士兵,也能打败乙组。 现在赵凌只希望,别输得太难看。 但这似乎,也不太可能。 以他的判断,乙组能再撑一个时辰就不错了。 孟悠然则恍恍惚惚地看向对面城墙上,那抹张扬肆意的红色身影。 初升的朝霞红似火,却艳不过他身上的红袍。 淡淡金光笼在他身边,他浑身似发着光。 即便在一群所有人装扮都一样的场合里,他强大而霸气的气场,亦是让人一眼便能看到他的存在。 更让孟悠然没想到的是,程烁不仅突然出现,还愿意抛头露面,陪着这些学生们玩这种对于他来说再幼稚不过的游戏! 甚至还玩得那么认真,半点没有儿戏! 而这一切皆因为... 孟悠然眸光下移,看到飞龙台下,站在战车上,红袍飘扬的少女。 她的唇边噙着绝美的笑,看着城墙上肆意张扬的男子,眼神欣赏而崇敬。 阳光似揉碎了落入她眸中,点点星光在其中跳跃。 那么美,却又那么遥远。 仿佛终其一生,他都无法到达她的身边。 孟悠然心口一痛,别开了眼。 程烁带着二十多名手下迅速制服城墙上一部分士兵后,往下扔下四五个软梯。 甲组的人一个接一个往上爬... 如赵凌所预感的那般,不到一个时辰,这场比试便以乙组全军覆没为结局,结束了。 皇上面无表情地嘉奖了几句。 末了吩咐胡公公,语气明显不悦,“将那个臭小子喊来,摆架回宫!” 甲组的人感觉不到皇上的心情,只觉天威难测。 在梅山长宣布甲组胜利后,所有人欢呼雀跃。 赵国公走下飞龙台后,来到甲组里,找到叶铭叶海薛子瑶乔方子等人,大大赞赏了一番。 宁国公见状,不甘示弱,同样将所有人,重点将叶铭几人狠狠赞扬之后才离去。 连输两天的孔无瑕很不服气,大声讽刺:“这是怕了我们乙组吗?要不然为什么请外援?!不要脸!” 乔方子立马回头回怼,“那你们乙组昨天那三十多人哪来的?天上掉下来的?就许你们放火,不许我们点灯?” “那不是我请来的!事先我并不知情!”孔无瑕道:“我绝不会用这种不堪的手段来赢比试!” 这时程烁正和叶渺告别完离开,叶渺过来听到孔无瑕最后一句,给乔方子使了个眼色。 乔方子会意,立马跑开。 孔无瑕不禁有些得意起来,“做贼心虚!不然你跑什么跑?” 叶渺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响指。 很快,许瀚押着昨天两名破坏大阵的叛徒过来。 同时,乔方子领着梅山长秦先生和丁夫子过来了。 孔无瑕面色微变,正想离开,叶渺喊住她,“孔无瑕,你先别走。” “我还有事,没空理你。”孔无瑕道。 “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叶渺道:“正好让你见识一下,使用龌龊手段的人的下场。” 孔无瑕顿觉如芒在背,梅山长等人在旁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山长大人,秦先生,丁夫子。”叶渺道:“这两人本是我甲组中人,昨天一早布完大阵后,却私自毁坏大阵,被组里的人知道。” “差点让太中学院的攻守实战,在皇上面前出了大丑。” “现在比试已经结束,学生无权处置二人,请三位按院规处置。” 梅山长白胡子翘了翘,扭头问丁夫子,“按院规如何处置?” “学院学生故意破坏,导致学院名声损坏者,按院规,赶出学院!” 两人大惊,赶出学院?他们哪想过事情会这么严重?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山长大人,丁夫子,这事是孔无瑕让我们做的,不关我们的事!” 孔无瑕面色变了变,大声道:“山长大人,秦先生,丁夫子,他们诬陷我!说是我让他们做的,可有证据?没有证据就是诬陷!” 两人你望我一眼,我望你一眼,傻眼。 这就是口头沟通的事情,又没有第四人在场,怎么拿出证据? “山长大人,学生一时鬼迷心窍,请山长大人往开一面!” “山长大人,这只是一场比试,一个游戏而已,若是真正去到战场,我二人定不敢行差踏错!” 两人痛哭求情。 梅山长道:“今日你们能被对手收买,他日去到战场,你们就会被敌方收买!如此心性不坚定之人,我太中学院要不起!速速离去!” 两人惊呆,还想继续求情,已有助教上前将他们带走。 “丫头,陪老夫回学院。” “是,山长大人。” 两人离开后,秦先生看了一眼面色发白的孔无瑕,以及一直朝这边张望的叶梨。 “望你们以后,好自为之。” 叶渺陪着梅山长往学院的方向走去,“山长大人,您出去这两个多月,一切还顺利吧。” “还行。” 叶渺又问了几句,梅山长明显不太想说自己的事情。 “丫头,不用为老夫担心。”梅山长道:“老夫的私事已经很多年了,终有一天会解决的。” “老夫找你,便是想与你说这些。” “知道了,山长大人。” …… 学院是从明天开始放假,不过今天比试结束的早,一些近的学生,中午就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了。 叶渺几人也决定今天回去。 收拾行李的时候,纯娘来了,面上带着喜色。 “叶三小姐,妾身查到,梅山长在找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叫殷梅的人。” 叶渺点点头,“辛苦你了,传令下去,让无影堂的人全力追查殷梅此人,切记,不可让山长大人知道!” “是,叶三小姐!” —— 叶铭三兄妹回到临安侯府的时候,已是晚上。 三人各自回房换了身衣裳后,去给方婉柔叶云琅请安。 来到屋外的时候,听到里面有细细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只见卢娘从屋里走出来。 方婉柔跟在后面。 卢娘见到三人,连忙行了个礼,“二少爷,三少爷,三小姐。” “卢姨娘。”三人回礼。 “不打扰各位,我先回去了。” 方婉柔柔声道:“都进来吧。” 叶渺好奇道:“卢姨娘这么晚来做什么?” 方婉柔道:“之前我咳嗽一直不断根,卢姨娘送了个秘方来,我喝了三回便见效了。今儿她又想起了养生美颜的方子,送来让我试试。” “可以让女儿看看吗?”叶渺问。 方婉柔知道叶渺跟着梅山长学了些医术,从袖中取出方子,递给叶渺。 叶渺瞧了瞧,点点头:“没什么问题。” 三人说着便走了进去,叶云琅见到三人,笑得开怀。 “阿铭,阿海,喵喵,都回来了,好好!” “阿爹,阿娘,这次攻守实战,我们赢了!”叶海高兴宣布。 “我的孩子们真棒!”方婉柔微笑道,“有没有受伤?” “没有!”叶海摇得波浪鼓似的,将胳膊往后面藏。 他在第一天打地鼠用胳膊过度,酸痛得差点抬不起来。 方婉柔看穿不揭穿。 一家人又说了一会话后,才分开回房休息。 三人离开后,卫老夫人来了。 一来到便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跟之前叶寻欢送给卫安的药膏的气味一模一样。 “副使大人,这里方才是不是有擦过消肿化淤的药膏的人来过?” 方婉柔想了想,应该只有叶海。 “应该是阿海受了点伤,没想到二护法鼻子还是这么灵敏。” 卫老夫人问:“那药膏是从来的?” 方婉柔有些诧异,嘴上还是道:“这个我明天问一问。” “谢谢副使大人。” 两人便开始说别的事情。 —— 第二天早上叶铭三兄妹来请安的时候,方婉柔想起昨晚卫老夫人问的药膏的事。 “阿海,你身上擦的药膏是哪来的?” 叶海想也没想,“妹妹配的。” 叶铭与叶渺同时扶额:傻弟弟(二哥哥),你这一说,不是间接承认你受伤了?还让阿娘知道你昨晚撒谎了。 不,是让阿娘知道我们教你撒谎了! 好在方婉柔并没有追究这个事情,“喵喵你配的?” 叶渺点点头,“按照山长大人的医书,捣鼓着玩的。” 方婉柔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说了一会话后,叶铭道:“阿爹阿娘,儿子有话与你们说。” 方婉柔与叶云琅皆知他要说什么,面色同时凝重起来。 叶渺不知叶铭要说什么,但似乎并不想她和叶海知道,拉着叶海准备走。 叶海嘀咕,“大哥要说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听啊。” 两人正要离开,突然赵嬷嬷急匆匆进来。 “老爷夫人,赵国公府派人来了,去了老太爷那里?” 赵国公府派人来,倒是有些稀奇。 叶云琅问道:“可知来的什么人?来做什么?” “媒婆!” 要不是如此,赵嬷嬷哪会这么急。 “说是要和老爷夫人结亲!”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感谢jxq2012的月票! 正文 三七六、方婉柔身上的惊天秘密!(一更) 方婉柔和叶云琅对看一眼。 “和我们结亲?谁?” “不会是喵喵吧?” 两人异口同声说完,齐齐望向叶渺。 叶渺亦是一脸懵。 赵国公府的人,她除了和赵凌打过交道外,没和别的赵家公子有任何交集。 而且赵凌与她,就是很寻常的认识而已。 她可不会自恋到以为赵凌对她有什么想法。 “这个奴婢也不知情。”赵嬷嬷道:“奴婢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赶紧回来了。” “要不咱们过去看看?”叶云琅道。 方婉柔点头,“阿铭阿海喵喵,你们几个...” “阿娘,儿子也想去看看。”叶海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叶云琅一眼瞪过去。 “阿爹,儿子也想知道。”叶铭道。 方婉柔看向叶渺,见她期盼地点点头,便道:“那你们几个一起去,当作去请安,别出声知道吗?” “谢谢阿娘!”叶海兴奋道。 —— 会客厅,叶青石一身深色华服端坐上首,手边放了一杯茶盏,面上没什么表情。 下首是个穿金戴银、衣裳颜色鲜亮的中年妇人,正是赵嬷嬷口中的媒婆,张媒婆。 此时她刚说完一大堆话,喝了一杯茶后,又继续开始说起来。 不论表情、语速、声音,都极奇夸张。 “妾身瞧侯爷您老当益壮,威风不减当年,大老爷铁血铮铮,英勇善战,十足十就是当年的侯爷您。” “二少爷温文尔雅,气宇轩昂,三少爷开朗正直,赤子之心,三小姐纯雅慧黠,灵动秀美,都是一等一的好...” 张媒婆将临安侯府众人一一夸奖了一遍后,最后:“这上京城里好的人家不少,但若论顶好,非赵国公府莫属了。” “簪缨世家,钟鸣鼎食,一等一的人家,出了四任皇后,整个武国,无人能出其左右。” “妾身觉得,若是两家能亲上加亲,好上加好,那就更加圆满了。” 张媒婆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后,就此停下,又端起茶盏低头喝了一口。 眼角余光却一直看向叶青石的方向,仔细观察他面上神情。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按正常情况,这个时候对方若是有兴趣,应该会接上几句。 却见叶青石正襟危坐着,双眼看着前方,依然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似乎刚才张媒婆那番话,并未听入耳中。 张媒婆心里咯噔一下,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可现在,好像跟她想象中有些出入。 没人搭理她,张媒婆咳嗽一声,自个将场子继续下去。 “赵国公府的二公子三公子,这两年陆陆续续娶了妻,几位小姐也陆续说定了人家。” “唯有赵国公大人心头最宝贝的赵六小姐,赵国公大人一直没舍得给她说人家。” “这不,前几天赵国公大人看到贵府叶二少爷,被其人品才能折服。后来有人提议,既然国公大人这么喜欢叶二少爷,不如将赵六小姐说与他,结下翁婿之缘,岂不美哉?” “赵国人大人想了又想,颇为心动,便派妾身今日前来促成这金玉良缘。” 张媒婆看向上首,“侯爷,不知您意下如何?” “我不同意!” 叶青石喉结动了动,还没说话,张媒婆便听到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突兀响起。 她回头,只见方婉柔叶云琅带着叶铭几人走进议事厅。 叶青石皱眉,“你们来做什么?” “听说有人要与儿子一房结亲,儿子冒昧前来看看,打扰父亲了。”叶云琅道。 “孙儿不同意,祖父。”叶铭再次道。 张媒婆夸张的哎哟一声,一张涂脂抹粉的笑成花,似乎根本没听到叶铭一再拒绝的话。 “这位是叶二少爷吧?果然生得气宇轩昂,一表人才。赵国公大人真是好眼光!” 最后挨着叶海进来的叶渺,心想原来赵国公居然想将赵六儿嫁给叶铭。 赵六儿是赵国公的老来女,极得赵国公疼爱,但婚事却有些不好说。 除了她太挑剔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辈份太高,除了南宫妄,谁跟她成亲都会自动升一辈。 上京的这些世家关系本就错综复杂,赵六儿的辈份一个不好,会将这些关系弄得更复杂更乱。 叶渺没想到赵国公会愿意自动矮叶青石一辈,还将最疼家的赵六儿拿出来联姻以示诚意。 “祖父,孙儿不同意!”叶铭抿着唇,冷声道。 张媒婆的脸有些挂不住,“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方婉柔柔声解释:“阿铭性子内向,怕是害羞了,请别在意。” 张媒婆见似乎有转机,笑着看向方婉柔,精明的眼上下打量,行了个礼,“妾身张媒婆见过叶大夫人。” 方婉柔颔首,“张媒婆客气。” 张媒婆道:“叶大夫人,刚才妾身的话,叶大夫人都听到了吧,赵国人大人的诚心摆出来了,希望贵府不要让他失望的好。” 大约是代表赵国公而来的缘故,张媒婆说这话时,露几分倨傲之色。 “国公大人能看上我们家阿铭,是他的福气。”方婉柔微笑道:“不过我和夫君之前一直希望阿铭明年考入皇家学院,所以关于他的亲事,打算等他结业后再来考虑。” 叶铭皱眉,他那天说的意思不清楚吗? 按他的意思,明年太中学业结业后,不管能不能考进皇家学院,年底将薛子瑶娶进来,最迟也就后年。 可为何阿娘现在会这么说? 如果要推脱,说已经替他说了人家,这个理由不是更好吗? 张媒婆道:“那正好,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叶大夫人可以提前考虑考虑。” 方婉柔道:“说的是,那容我们先好好考虑。” 张媒婆语塞,“那妾身过几日再来。” “张媒婆慢走。” —— 张媒婆离开后,几人也向叶青石告辞。 一出来,叶铭道:“阿爹,阿娘...” 方婉柔打断他,“阿海喵喵,你们先回去。” 叶渺猜想方婉柔和叶云琅有话要对叶铭说,应了声是,拉着不情不愿的叶海走了。 “阿铭,你跟我来。” 她说完抬脚往柏来院方向走去,叶铭紧随其后。 去到后,方婉柔摒弃左右,叶云琅道了声他去外面看着。 叶铭看着方婉柔突然凝重起来的脸,有种陌生的错觉。 “阿铭,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好好听着。”方婉柔沉声道。 屋里的气氛因为她的凝重,而变得沉重起来。 叶铭后背一凛,“是,阿娘。” “太祖立国之初,同时建立了两个秘密组织,一个叫血龙暗影,皇家暗卫,负责皇上安全。” “一个叫斩龙门,负责监督皇上言行!若皇上德行过亏...” 方婉柔看向前方虚无处,面上露出神圣而冷漠的表情,淡淡道: “若皇上德行有亏,斩龙门有替换掉皇上的权利!” 替换皇上的权利!? 叶铭脑袋轰的一下,全身血液似乎停止了流动。 耳边方婉柔温柔而飘渺的声音继续响起。 “斩龙门由四个家族组成,东方家,成家,卫家,元家。其中东方家世代皆为斩龙使,另外三家世代为护法。” “斩龙使不得参与门内运作,运作由三大护法家族负责。” “而我方家,便是东方家。” “上任斩龙使是我的妹妹,你的姨母方婉英。” “十六年前,我与你爹带着你和阿海一起驻守边关。一次任务中,主帅判断失误,我们被敌方困住。弹尽粮绝生死一线之际,阿英带着人去救我们。我们得救了,她却不幸…” “她却不幸重伤,临死前生下一个孩儿托付于我,恳请我不要让她的孩子承担这样的重责,让她像个普通人一样平平淡淡的生活。” “没有她,我们一家四口已经死在边关,于是我答应了她。” 叶铭喃喃道:“那个孩子就是妹妹?” 方婉柔诧异地看他一眼:“你早知道了?” 叶铭点点头。 方婉柔没有追问他如何会知道,继续道:“没错,那个孩子就是喵喵。” “我理解阿英想让喵喵平凡的选择。斩龙使是荣誉,是神圣,是至高上的象征!可伴随的,是帝王的猜忌,是无穷无尽的危险!” “侧卧之榻,哪容他人酣睡?百年前的几任皇帝,皆想灭了斩龙门,特别是手握最高权利、对皇上有着生杀大权的斩龙使!” “几经生死,最后东方家不得不隐姓埋名,改姓方。” 这些他都理解,可是,叶铭道:“这和我想娶薛子瑶有什么关系?” “百年前东方家隐姓埋名后,斩龙门消失于大众视野,但不是所有人甘于默默无闻。门内其实一直不太平静。” “特别是现任大护法,成家家主成望天,这几年来,他私下与宁赵两位国公多次接触,一直伺机重现朝野。” “消失了百年的斩龙门,若突然出现,必定引起各方恐慌,朝野震惊。” “我方家,首当其冲会成为第一个恐慌之下的牺牲品。” “每任斩龙使,其夫人或夫君,均需得到门内认可。” 叶铭道:“阿娘的意思是想我提任下任斩龙使?” 其实不用问,方婉柔告诉他这一切,已经说明了一切。 “薛子瑶她性子单纯,没法担任正使夫人的职责,娶了她,只会害了她。” “不但如此,大护法不知从哪听到风声,断定喵喵是阿英所出。阿英是真正的斩龙使,她的女儿更有资格担任新的斩龙使。” “大护法一心想让喵喵成为正使大人,并通过婚姻控制她。” “这样一来,薛子瑶得到认可的机会更加微乎其微,甚至...大护法会不择手段对付她。” 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长子,方婉柔内心酸涩不已,可有些话,还是要说明白。 “阿娘还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斩龙门里有规定,为了保证斩龙门的公平公正,门里的所有人,不得与指定的爵位继承人,或皇室中人成亲。更不能袭爵。” “如果你成为斩龙使,代表着,你以后不但要改姓东方,还将失去爵位。” 叶云琅无争爵位之心,除了不想叶青石为难外,一半原因是因为如此。 屋子里一时安静,半晌后,叶铭道:“让我好好想想。” —— “二小姐,二小姐!”丫鬟拎着裙摆从外面跑进来。 “什么事?”叶兰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听说赵国公府派人来说亲了!媒婆还在会客厅呢,老太爷亲自接待的!” “什么?!”叶兰一下子清醒,整个人瞬间激动起来。 “赵国公府派人来说亲了?是和谁说亲?” 丫鬟道:“这点奴婢打听不到。” “那你快去继续打听!” “叶管家不让,将那附近守得严严实实的。”丫鬟道:“不过奴婢觉得,八成是赵公子来向二小姐您来说亲了。” “你少贫嘴。”叶兰白了丫鬟一眼,嘴上虽这样说的,面容却早已不自觉露出羞涩。 事实上,听到赵国公府来说亲,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是不是赵凌来向她说亲了。 叶兰坐立难安,心里猫抓似的难受。 丫鬟掩嘴笑,“小姐莫急,说不定等会老太爷便会喊您过去了。小姐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装扮一番一下。” 叶兰心想有理,万一真要出去见媒婆,也得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就你多事。”她嘴上不痛不痒地骂了丫鬟一句,身子却很快站起来,走向梳妆台。 妆扮好后,叶兰满心期盼着。 丫鬟则站在外面,望穿秋水。 直到快午膳时分,丫鬟去取午膳后,回来支支吾吾道:“二小姐,听说媒婆已经走了。” 叶兰不由露出失望之色。 “那婚事...” 丫鬟小声道:“听说赵国公大人,是想将赵六小姐说与二少爷。” 竟然不是赵公子来向她提亲?是赵国公大人想将赵六儿说与叶铭? 叶兰如被当头一棒,面色发白,一股自以为是的羞恼从心底升起,手指深深陷入指甲里。 丫鬟不敢吱声,放下饭菜默默出去。 叶兰坐了好一会,既羞恼又失望,她期盼了半日,结果却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赵公子不是对她有意吗?明知她已经退了亲,不是应该有所表示吗? 冲动之下,叶兰提笔给赵凌写了一封信,以一种好奇的语气,婉转问他今日赵国公大人派人过来是为何事。 —— 叶铭浑浑噩噩的离开柏来院,外面的叶云琅见他如此,想上前说两句,被后面的方婉柔摇头制止了。 临近中午,深秋的太阳不热,却白得刺眼。 叶铭只觉恍恍惚惚的,如做梦一般不真实。 秋风吹动他的衣袍,冷风从衣襟袖口灌进去,他浑身发冷。 叶海好奇方婉柔会和叶铭说什么,一直在这附近徘徊不肯离去。 叶渺便陪着他说话,免得他去偷听呗逮着。 她一转头,看到叶铭出来,面上神情很奇特,像是一种震惊后的失落。 “大哥哥,你怎么啦?”叶渺不由出声问道。 叶铭茫然地抬头看着她。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要在薛子瑶和叶渺之间做选择。 如果他遵从方婉柔的意思成为下一任斩龙使,代表着他要放弃薛子瑶。 如果他不做斩龙使,娶薛子瑶,代表着叶渺要承担起她本来的责任。 因为他若不做,叶海做不了,只能是叶渺。 “大哥,你是不是生病了?”这时叶海跑到他身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他们是双生子,心意相通,特别容易感知对方的情绪。 他的不安,叶海现在感觉到了吧。 叶铭不由看向叶海。 心中将刚才要在薛子瑶和叶渺之间做选择的话去掉。 他不是要在薛子瑶和叶渺之间做选择,而是要在薛子瑶和叶海叶渺之间做选择。 如果他做斩龙使,妹妹便可以轻松嫁给喜欢的人,不管是程烁,还是孟悠然。 如果他做斩龙做,改姓东方,那阿海,便可以继承临安侯的爵位。 一切都那么美满。 只需要... 叶铭看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他们眼中露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他微微笑起来,“风太大,吹得有点冷而已。” 一切都那么美满。 只需要,牺牲他一人就夠了。 正文 三七七、原来叶寻欢与叶渺事一个人!(二更) 叶渺觉得现在的叶铭有些奇怪。 难道是因为与赵六儿的婚事? “大哥哥,婚事,阿爹阿娘...” “放心,他们不会同意的。”叶铭微笑道:“妹妹你不是要出去吗?再不出去就晚了。” “那我先走了,大哥哥二哥哥再见。” 叶渺压下满腹疑惑,与二人告别。 “大哥,你真没事?”叶海不相信他听到的,他只相信自己感受到的。 “有事啊。”叶铭道。 “什么事?” 叶铭瞅他一眼,叹口气,“阿爹阿娘说,你跟我是双生子,所以最好成亲的时候一起。” “现在有人要跟我说亲了,可你还没有半点动静,这该怎么办才好?” “我担心你要是说不上媳妇儿,我也成不了亲了。” “成亲?”叶海瞪大眼,好陌生的字眼。 “对啊,成亲,”叶铭一本正经道:“成了亲就能像阿爹阿娘一样,永远生活在一起。” 叶海脑子里突然闪过宁娆的脸,还有那葫芦似的身材,脸腾的一下红了。 “阿海,你怎么脸红了,这是想到了谁?” “没有没有!我没想谁!”叶海慌乱摇头,“大哥,我...我有事先走了!” 说完一溜烟跑掉了,像谁在后面追着要挠他似的。 叶铭不禁又笑起来,压下心头苦涩。 他是大哥,他该担起责任,让弟弟妹妹继续无忧无虑。 —— “副使大人,二护法来了。” 卫老夫人来到的时候,见到方婉柔满腹心事的样子。 “副使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方婉柔揉揉眉心,“我将门里的事情,告诉了阿铭。” “做得好,你既然决定了让他做正使大人,这事他迟早会知道,长痛不如短痛。” 卫老夫人顿了顿,“那药膏的事情,打听到了吗?” 方婉柔随口道:“不是外面的大夫配的,是喵喵捣鼓着好玩的。” 叶三小姐? 卫老夫人一怔,脑子里顿时闪过叶渺有几分熟悉的模样。 叶渺五官与方婉柔有几分相像,所以卫老夫人第一次见到叶渺时,并没有多想。 可现在,那熟悉的药味... 突然间,小环的话,在她耳边响起。 “老夫人,您瞧那叶三小姐,是不是与叶公子,有些相像?” 当时她全神贯注地观察薛子瑶,并没有将小环的话听进去。 现在看来,小环的直觉没错。 他们不是像,而是根本是一个人。 当时在同江,她遇到男扮女装、自称叶寻欢的叶渺时,便觉她与她印象中的方婉英,眉宇间有几分神似。 以前的方婉英也喜着男装。 跟方婉柔柔弱的气质不同,方婉英生得极为英气,举手投足间,既有男儿的豪迈利落,又不乏女儿家的柔美婉约。 这让她无论在哪,都极为耀眼。无论男装女装,总能第一时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她不光聪慧,武功阵法样样精通,性子更是杀伐果断,深得门里众人爱戴。 连野心勃勃的大护法,在那个十几岁的正使大人面前,都不得不收敛他的野心。 想起那个英年早逝的女子,卫老夫人发出一声叹息。 方婉英死后,当初挑选正使大人时没被挑中的方婉柔,只能以副使大人的身份进入门里。 对比方婉英,方婉柔除了聪明与之相似外,其他方面不及十分之一。 后来方婉柔能站稳脚跟,不至于被大护法牵着鼻子走,除了她自身的努力外,多少也因为方婉英曾经的威信。 就好比卫老夫人自己,因为对方婉英的喜爱,而对方婉柔多出几分怜悯,最后站在她这边。 “我能,见见叶三小姐吗?”卫老夫人道,说完发觉喉咙干涩。 方婉英虽然不在了,但她的姨甥女却遗传了她的风骨。 她,虽死犹生。 方婉柔手心一紧,难道卫老夫人发现什么了吗? 虽然卫老夫人支持她,但卫老夫人更支持正统,若她发现喵喵是阿英的女儿,极有可能会倒戈。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瞒着卫老夫人喵喵身份的原因。 “这...不太合适吧?” 一般来说,只有接手或准备接手斩龙使正使大人之位的人,才能知道斩龙门的秘密。 就算她是方家人,是方婉英的亲姐姐,也是在方婉英死之前,才从她口中得知这个天大的秘密! “我不会跟叶三小姐说什么,就当我是...你的远房表姑好了。”卫老夫人道:“我有些别的问题想问她。” 她不仅因为方婉英想见见叶渺,还因为那个药膏的气味,太让她熟悉了,她想知道配方是哪来的。 方婉柔不好拒绝,“二护法稍等。” 她起身让赵嬷嬷去喊人,不一会赵嬷嬷回来了,“夫人,小姐出去了。” 方婉柔暗暗松口气。 卫老夫人可惜道:“那就下次吧。” —— 叶渺从临安侯府出来后,先去贞昌阵社打了个卡,然后去了无影堂。 这次她简单指点了田三那些练无阵的手下后,单独找了邱崖等人,重点跟他们讲解武阵,才让他们眼中的哀怨散去。 黄昏的时候,叶渺告别田三等人,离开无影堂。 离临安侯府还有两个街口的时候,叶渺听到有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喊了一声,“叶公子?” 她回头一看,只见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马车帘子掀开,露出卫老夫人贵气的脸。 “真是你啊。”卫老夫人笑了笑,“我还以为认错了人。” “卫老夫人好。”叶渺行礼。 她知道卫老夫人是二护法,卫老夫人知她是方婉柔的女儿叶三小姐叶渺。 但卫老夫人应该不知道她知道这件事。 小环瞠目结舌,“你...你真的是...” “小环姑娘好。”叶渺微笑道,“卫安你好。” 卫安倒是很快接受了,“叶小姐好。” 叶渺道:“我是临安侯府叶渺,排行第三。” “叶三小姐好。”卫安又道了一声。 小环神情复杂地看着叶渺,她之前以为叶渺所扮的叶寻欢是个登徒子,可哪知... 丢脸死人了! “我是不会向你道歉的!”小环扬高下巴,“是你自己没早说明白自己是女儿身,是你欺瞒我们在先!” “是我不对,给小环姑娘带来困扰了!”叶渺笑眯眯道。 小环只觉一拳打在棉花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卫老夫人,不知您住在何处,我下次去拜访您。” 卫老夫人本想问问药膏的事,看看天色,便说了个住址。 叶渺道:“我如今是太中学院的学生,后天一早要去学院,下次休沐时,一定去拜访卫老夫人您。” 卫老夫人自是知道她的情况,点点头,“欢迎。” —— 叶渺回去的时候,正是晚膳时分,她换了身衣裳后,前往柏来院,和叶铭叶海一起,陪方婉柔叶云琅用膳。 叶铭神情平静,眉眼间似乎更加深沉了。 叶海则难得的安静,只埋头苦干,不像以前一样闹腾,更让叶渺奇怪不已。 用完膳后,陪着方婉柔叶云琅说了一会话后,三人告辞离开。 “二哥哥,下午发生了什么事吗?” 叶海想起叶铭说的什么成亲的话,立马像被踩着尾巴似的。 “没事!妹妹,我...行李还没收拾,我回去收拾行李!” 叶渺看着他近乎逃窜的身影,越发奇怪了。 后天才去学院,今晚急着收拾行李做什么。 “大哥哥,二哥哥这是怎么啦?” “可能是害羞了吧。” “嗯?” 叶铭微笑道:“我上午跟他说,咱们是双生子,不如到时候一起成亲,他害羞了。” “二哥哥是害羞了,那大哥哥...” 叶渺正想问叶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桃花匆匆走过来。 “小姐,”她欲言又止,“有件事情桃花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 “五少爷好像生病了,但大夫一直没来,不知道是没请到大夫还是怎的。” “阿恩生病了?” 叶渺面前不禁浮起叶恩羞涩可爱的小模样,心中一紧。 “我去看看!大哥哥,我先走了!” 叶恩年纪小,为了方便照顾,和徐姨娘住在一起。 现在晚上,叶铭不好过去。 “妹妹需要帮忙的,让人来找我。” “知道了,大哥哥。” 叶渺说完,和桃花一起往卢姨娘的院子走去。 卢姨娘院子里的丫鬟看到叶渺前来,吃了一惊,“三小姐怎么来了?” “听说阿恩生病了,大夫没来,我来看看。” 叶渺说着要往里面走,丫鬟却突然伸手拦住她。 叶渺不由看了那丫鬟一眼,丫鬟意识到失礼连忙收回手。 “对不起三小姐,卢姨娘交待,谁来院子里,都要先通传她一声。” 丫鬟边说边往里面跑,“奴婢去通传一声。” 这规矩倒正常,但这丫鬟未免太死心眼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死守规矩。 叶渺吐了一口气,抬腿正要往里面走,却见那丫鬟已经带着卢姨娘匆匆来了。 卢姨娘发髻还有些乱,看来出来得很匆忙。 她似乎意识自己的不得体,“三小姐,对不起,失礼了。” “卢姨娘不必在意,阿恩生病了,你忧心他无心妆扮,人之常情。” 叶渺道:“听说请的大夫没来,我略通医术,先替阿恩看一看...” 话还没说完,卢姨娘道:“不用了!”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突兀,卢姨娘勉强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阿恩已经没事了,不用麻烦叶三小姐了。” 叶渺皱皱眉头,“那我去看看他,小孩子的病容易反复。” “叶三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阿恩好不容易才睡着,叶三小姐不如明早过来如何。” 叶渺看了卢姨娘一眼,似笑非笑,“看来在卢姨娘心中,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会吵醒睡着的人。” 卢姨娘的脸一下子涨红,“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三妹妹有心了。” 这时后面传来叶蓉的声音。 叶渺回头一看,只见叶蓉不知何时来到,身后跟着一个大夫模样的人。 “卢姨娘,三妹妹这么关心阿恩,你要是不让她看一眼,她今晚定会睡不好。” 叶蓉说完,又对着叶渺道:“三妹妹你别怪卢姨娘,我出去请大夫前,交待她让阿恩好好休息,谁也不许打扰。” “既然大夫来了,那我先...” 叶渺话没说完,叶蓉便道:“三妹妹既然来了,不如去看眼阿恩吧,免是你整晚惦记。” “这边请。” 叶渺想了想,还是跟着去了。 叶恩的屋子里一股浓浓的药味,卢姨娘解释道:“阿恩之前烧得厉害,我让人煮了点退烧的药。” 叶渺没出声,看向床上的叶恩,只见他一张小脸红通通的,红得不太正常。 大夫上前替叶恩把了脉,“小公子定是这两日吹了风,又吃了些上火的膳食。没什么大碍,吃两副药就好了。” 他开完药方,便告辞离开了。 “卢姨娘,大姐姐,不打扰你们照顾阿恩,我先回去了。”叶渺道:“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可让人去喊我。” “谢谢三妹妹。” 叶渺离开后,卢姨娘不禁舒了口气。 “大小姐,还好你回来得及时。” 叶蓉没说话,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塞到叶恩嘴里。 然后将瓷瓶扔给卢姨娘,“以后药没了早些跟我说,今日差点出了大事。” 卢姨娘红着脸应了一声,“是,大小姐。” —— 叶渺整晚没睡好,卢姨娘的言行举止处处透着怪异之处,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早上醒来用了早膳后,打算先去看看叶恩。 经过小花园时,突然看到叶恩的小身影。 “阿恩?”叶渺喊了一声。 叶恩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是叶渺,连向她跑来。 “三姐姐好。”他乖巧行礼。 叶渺蹲下身,摸着他的小脸,“阿恩你没事了吗?” 温度正常,精神也很好。 虽然小孩子恢复快,但昨晚还烧成那样,今天一大早就像完全没病过似的,也太不正常了。 “没事了,谢谢三姐姐关心。”叶恩小脸红红,附到叶渺耳边小声道:“阿恩昨天药吃完了才会那样,三姐姐不要告诉别人,阿娘不让阿恩说出去。” 药吃完了才会那样?难道阿恩有什么别的隐疾不成? 叶渺心一动,装作不经意,搭上叶恩的手腕间。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小家伙呆呆的告白气球! 感谢我没有昵称可以用了、maydaykaka的月票! 感谢我没有昵称可以用了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吟花入酒、私享味道的月票! 正文 三七八、叶铭,恭喜你!祝你和赵六小姐百年好合!(一更) “阿恩,平时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叶恩摇摇头,“没有。” 叶渺收回手,“伸出舌头给三姐姐看看。” 叶恩听话地伸出舌头,“阿恩今早有乖乖喝药。” “真乖。”叶渺赞许地摸摸他的小脸。 这时照顾阿恩的丫鬟匆匆跑过来,叶恩道:“三姐姐,阿恩该回去了。” 叶渺冲他眨眨眼,“阿恩,刚才的事是咱们之间的小秘密,都不告诉别人好吗?” 叶恩双眸一亮,红着脸点点头,“知道了,三姐姐,阿恩走了。” 说完朝丫鬟走去,丫鬟低声说了几句五少爷怎么跑来这了,让奴婢一阵好找之类的话。 然后抬头带着两分警惕看了一眼叶渺,见叶渺也看过来,忙行了个礼,牵着叶恩的手走开了。 叶恩的脉像很正常,只有一些上火积食的小毛病。 越发显得昨晚卢姨娘的举动不正常。 叶渺站在那,看着叶恩小小的身影越走越远,若有所思。 —— “二小姐,越国公府又派人来了。” 叶兰紧了紧手心,“还是上次那个...张媒婆吗?” “奴婢特意瞧了瞧,不知道是不是跟上次一个人,但看着就是媒婆。”丫鬟道。 叶兰咬着唇想了片刻,“我去看看。” 丫鬟吓了一跳,“小姐,这不太好吧?” 叶兰深吸了口气,没理会丫鬟,“你要是怕不必跟上,我一个人去。” 叶兰有自己的想法。 她昨天给赵凌写了信,今天媒婆又来了,万一是赵凌理解了她的言外之意,而让人来提亲的呢? 现在朝廷局势她清楚,临安侯府两不站队,如果叶青石依然保持中立,说不定问也不会问她,直接拒绝赵凌的提亲。 这是她的幸福,她要争取。 叶兰不顾丫鬟的阻拦,毅然前往会客厅。 会客厅里,这次是方婉柔亲自接待。 两人说了一些客套话后,张媒婆直入主题。 “叶大夫人啊,关于妾身昨儿说的事,不知您考虑得如何了?” 张媒婆挺有些尴尬,正常这种说亲人家说要考虑的,起码也得等个三五七八天再上门。 但奈何赵国公府催得紧,好像生怕被人捷足先登似的,她只好今天一早又上门了。 “张媒婆,实不相瞒,以赵六小姐的出身地位,能看上我家阿铭,实在是阿铭三生有幸。”方婉柔柔声道。 “哪里哪里,”张媒婆听到这话笑得合不拢嘴,“赵六小姐温柔大方,叶二少爷沉着稳重,妾身越看越觉得两人是天作之合。” 方婉柔微笑着听她说完,喝了口茶后话锋一转,“不过张媒婆,你该知道,我侯府已故四小姐,是赵国公府前大少夫人,阿铭本该喊赵六小姐一声六姑。” 张媒婆的心里立马咯噔一下,临安侯府与赵国公府本是亲家,但不知何故,两府很少走动。 有关叶漫曾是赵大少夫人之事,更是被很多人刻意遗忘。 “我家阿铭本是晚辈,承蒙赵国公大人厚爱,愿将赵六小姐下嫁,我和夫君实在感激不尽。但这辈份一事绕不开,我和夫君商议后,只好忍痛拒绝国人大人错爱。”方婉柔道。 古人重辈份,这个理由张媒婆没法劝说。 “叶大夫人说的是,您和叶大将军能想到这点,国公大人定也想到了,如此之下不还愿意将赵六小姐说与叶二少爷,足见他的诚意。” 方婉柔微笑着点头表示认同。 张媒婆眸光一闪,道:“国公大人的诚意摆在这,既然赵六小姐与叶二少爷因为辈份的关系说不成亲,那不如说说赵五公子与叶三小姐的婚事如何?” 赵五公子,赵凌。 门外哐当一声,从兰院过来的叶兰,恰好听到这话,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一个花盆。 然而却没人往外面看过来。 因为里面方婉柔正勃然大怒,“住口!你当我们临安侯府儿女是什么?可以任你赵国公府任意挑挑拣拣的货物?一个不成,换另一个!?我和夫君认真考虑了整晚才惋惜地拒绝赵六小姐这门亲事,可你们却这么随意!这个不行,换另外一个?这是结亲的诚意吗?这是在挑选货物!” 方婉柔说话一直柔声细气,突然间发这么大的火,张媒婆被吓了一跳。 向来能说会道的她,一下子结巴了,“不...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叶大夫人,您...您息怒!” “什么都别说了!我方婉柔的儿女,就算一辈子不成亲,也绝不能任由别人这样侮辱!” 方婉柔愤然转身,“送客!” 张媒婆还想说什么,叶管家出来拦住她,“张媒婆,这边请。” —— 叶兰跌跌撞撞地回到兰院,面色惨白。 后面方婉柔拒绝的话她听到了,可这依然缓解不了她此时心里的震惊、失望与愤怒。 赵公子是来提亲了,可对象不是她! 叶兰死死咬着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二小姐,赵公子来信了!” “不看!”她几乎是吼着道。 一边向叶渺提亲,一边给她写信,当她叶兰是什么!? 丫鬟吓了一跳,犹豫了一会又道:“赵公子还送礼了。” “给我扔...”扔了两个字还没说完,叶兰突然改了口风,冷笑一声,“给我!” 她倒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丫鬟连忙将礼物和信递上。 叶兰没管礼物,将信接过,狠狠撕开。 愤怒的神情,却在看清信上的内容后,渐渐转为释怀,甚至有几分因为不信任而产生的愧疚。 赵凌信上说他前几天从青州直接去了别处,今早才刚回上京,并不知道昨天赵国公府派了何人来临安侯府。 “叶二小姐,我本该先问清楚了是何事再给你回信,但我从外地带了一份礼物,迫不及待想送给叶二小姐。” “至于昨日之事,我会尽快问清楚,再给叶二小姐一个回复。” 原来赵公子什么都不知道啊!叶兰心里又升起了希望。 对不起,赵公子,是我错怪你了!她捂着脸想。 手放下的瞬间,叶兰心里又生出一股怨恨。 不是怨赵凌,而是怨叶渺。 赵国公府这么急着结亲,分明是想拉拢临安侯府。 若当初叶渺帮助她,让她考上太中学院,那她现在,一定会在赵国公联姻对象的考虑范围内。 说不定今日同赵凌说亲的人便是她。 是叶渺生生阻断了她的幸福!是叶渺! 叶兰捏着信的手渐渐用力至指尖发白。 —— 叶渺知道方婉柔拒绝了赵六小姐后,张媒婆居然提起了她和赵凌的婚事,很是无语。 赵国公这做法,看似是看重临安侯府,实则是居高临下,咄咄逼人,让人很不舒服,难怪方婉柔会大发脾气。 正想着,桃花进来,“小姐,您的信。” 叶渺接过展开一看,却是程烁写来的。 只有四个字:不爽!生气! 叶渺切了一声,这家伙消息够灵通的。 喊桃花备好纸墨,回了四个字:我更不爽!!! 这么没诚意的提亲,她能爽才怪! 两刻钟后,信到了程烁手中,程烁看了之后,忍不住笑起来。 “叶三小姐的信?”平南王程傲问道。 他身体经过这几个月的调养,已经基本复原了。 “嗯。”程烁嗯了一声,丝毫不掩饰他收到信后的喜悦。 “阿烁啊~”程傲担心地喊了一声。 对于程烁与叶渺之事,他和皇上一样表示不赞同。 但皇上是态度坚决,他却是左右摇摆。 程烁难得遇上喜欢的人,他想顺着他的心,但又怕他未来伤心。 他心知程烁看似薄情,实则痴情。 如果将来有一天,叶渺不在了,程傲实在没法想像那时候的程烁会变成什么样子。 正想着,耳边听程烁淡淡道:“刘将军出事了。” 平静的转移话题,却表明他的态度,在叶渺这件事上,没得谈!更没得让步! 程傲在心里叹了口气,顺着程烁转了话题,“可是宁国公最得力的刘将军?” “正是他。”程烁半眯着眼虚虚看向前方,“赵国公反击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 第二天是去学院的日子,下午时分,叶铭三人到达太中学院。 分开后各自回学舍的路上,叶渺遇到了薛子瑶和宁娆。 看样子是专程来找她的。 薛子瑶好奇道:“渺妹妹,听说赵国公大人想将赵六小姐说给叶铭,是真的吗?” 赵国公以为这门亲事不会被拒绝,并没有先让赵大夫人私下与方婉柔接触探口风,而是直接让媒婆上了门。 事关国公府与临安侯府,张媒婆自然不敢到处宣扬,但她当初高调上门,总会被有人心人知道传开。 薛子瑶也是隐约听到了风声。 叶渺看了她一眼,“没错。” 听到这么肯定的答复,薛子瑶楞了楞。 老实说她听到这个风声的时候,以为是谣传。 赵六小姐怎么会跟叶铭凑到一块?无论是性情,还是辈份,两人没有一点相配的地方! 可现在叶渺亲自承认,她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 宁娆问:“你祖父爹娘同意了吗?” “还在商量。” 虽然是拒绝了,但对外话不能说死,怎么也得给赵国公留点面子。 这时有个助教走过来,“宁娆,学院外有人找你。” 宁娆奇怪了一下,谁会来找她。 “叶渺,薛子瑶,你们聊,我先走了。” 她正要走,薛子瑶突然拉住她,“我....我和你一起去。” 不知怎的,薛子瑶觉得心里有点乱,不想和叶渺一起,继续讨论叶铭的话题。 叶渺哦了一声,又看了眼薛子瑶,意味深长道:“那我先回学舍了,有事去学舍找我。” 薛子瑶心神不宁地跟着宁娆走了。 走了一会,宁娆见她蔫蔫的没有半点精神,一直落后,便问道:“薛子瑶,你是不是不舒服?” 薛子瑶意识到自己拖了宁娆后腿了,道:“宁娆,对不起,我...我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宁娆狐疑地看她一眼,刚才还兴致勃勃拉着她去找叶渺问情况,转眼就不舒服了,真是好生奇怪。 “那你回去好好休息。” 薛子瑶胡乱点了点头,往回走去。 走到半路,似有感应似的,她猛然抬头,只见叶铭从不远处走过来。 若是往常,薛子瑶定会装作没看见,赶紧转身就走,能躲就躲。 可不知怎的,今日她的脚却不听使唤,站在原地挪不开。 眼睁睁看着叶铭走近后,薛子瑶又不知说什么,憋了半天,一句话冲口而出:“叶铭,恭喜你!” 迎面而来的男子视若无睹,目不斜视往前走。 薛子瑶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就是说个亲,就要跟所有女孩子划清界线吗? 擦肩而过的瞬间,一个冲动之下,她大声道:“祝你和赵六小姐百年好合!” 已走过她身边的男子,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脚下不停的向前走去。 看着那颀长背影,薛子瑶不知为何心里难过起来。 以前他骂她又蠢又瞎又笨,她不高兴,后来他不骂她了,却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看她的眼神让她很害怕,宁可希望他继续骂她。 现在他不骂她了,不理她了,也不看她了,当她空气似的。 这本该是她梦寐以求的,可她却觉得有些难过。 视线不知为何模糊起来。 薛子瑶狠狠一跺脚,“不理就不理!以为我稀罕你理吗?哼!” —— 叶海在与叶铭一同回学舍的路上,叶铭突然说有点事走开了,叶海便站在原地等他。 等了一会不见叶铭回来,叶海便往叶铭离开的方向去找他。 叶铭没找到,却让他看到了宁娆。 这两个多月来,宁娆每次见到他都很生气,叶海不知道为什么,但觉得一定是自己不知哪里惹她生气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走开,免得宁娆生气,可好几天没见,他又想看看她。 便站在那里,用双手捂住脸,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心想他将脸都捂住了,宁娆应该认不出他了,这样她就不会生气了。 宁娆看着叶海掩耳盗铃的样子,没有愤怒,没有嘲笑。 而是看了他两眼,眼里流露出几分怜悯同情之色。 叶海看不懂她眼里的意思,但他感觉到,宁娆好像没生气了。 不生气了就好! 叶海放下手,嘴一咧,朝宁娆跑去。 半路突然跳出一个人,对他劈头盖脸一顿打。 “你个大傻子!死傻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娶我?!做梦!” 正文 三七九、你个小狼崽子,看你这次往哪逃?(二更) 叶海下意识躲开。 并反手推了那人一把。 “哎哟!” 那人一声尖叫,随即不敢置信地尖声道:“你个死傻子臭傻子,你居然敢推我?!”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叶海想也不想反驳回去。 敢骂他傻?他也是有脾气的人!哼! 那人楞了楞,待反应过来后,疯一样扑上来。 “死傻子,臭傻子,你敢说我傻?!我要杀了你!!” 叶海本来要挡,这时宁娆厉喝一声,“宁阮!住手!” 叶海便立马收了手,往宁娆跑去,躲到她身后,还冲宁阮做个鬼脸。 叶铭三兄妹在攻守实战的表现,不光落入赵国公眼里,同样落入宁国公眼里。 两个掌控武国大半朝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同一时间想到了用联姻来拉拢临安侯府。 赵家几位出色的公子,除了赵凌外,其余几个皆在赵大公子娶了叶漫之后没多久,分别成了亲。 所以赵国公最后便将主意打了颇有份量的赵六儿身上。 按宁国公的本意,他是想用宁倾风来与叶渺说亲的,但奈何洛轻语的事情传得太开,宁国公没敢轻举妄动。 后来赵国公吃了闭门羹,宁国公与一众幕僚商议后,决定退而求其次,避开叶铭与叶渺,锁定叶海。 叶海虽然在三人中最差,但叶家大房三兄妹感情甚深,作为大哥的叶铭以及作为妹妹的叶渺,均对这个有些傻气的叶海十分包容疼爱。 若将宁家女儿嫁与他,想必叶铭与叶渺定会跟叶海、也就是他们宁家同一阵线。 宁国公为此特意将宁娆叫去,问了一些关于叶海的事情。 聪明的宁娆第一时间便猜到了,宁国公想将宁家女儿嫁与叶海,以此拉拢临安侯府。 她是内定的二皇子妃人选,宁国公自然不舍得拿她去套叶海。 宁娆想来想去,宁国公如此重视这件事,亲自过问安排,配给叶海的宁家女儿一定不差。 而在宁家,除了她,最优秀的女儿,便是宁阮了。 宁阮的脾气她很清楚,自私小气又善妒,绝不是省油的灯。 所以之前她看叶海的时候,才带着几分同情。 现在宁阮跑来太中学院闹,更加证明她判断没错! 宁阮没想到叶海会躲开,更没想到宁娆会阻止她。 微楞之下,提着裙摆朝叶海跑去,“宁娆,这事跟你没关系!你给我让开!否则别怪不客气!” 两人关系自小不好,私下都是互喊对方名字。 宁娆头疼地揉揉太阳穴,“宁阮,你来这里闹有什么用?别丢脸了!这里是太中学院!” 宁阮听到这话停下来,冷笑一声,用一种嫉妒的眼神看着宁娆,“宁娆,别给说这些风凉话!伯祖父让我嫁给一个傻子,却安排你嫁给二皇子,你当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反过来,让你嫁给一个傻子,你能不闹吗?” 宁国公要将宁娆嫁给南宫焱的事情,除了宁耀忠一家,宁家知道的人并不多。 宁阮知道二皇子妃定会出自宁家,她自认各方面条件均是上上选,而且她对南宫焱痴心一片,一直认为自己有很大胜算。 但这次宁国公让她嫁给叶海的举动,让她彻底明白,宁国公早已经在心里安排好了二皇子妃人选,那就是宁娆! 凭什么!?她哪里不如宁娆了!? 叶海本来冲宁阮做着鬼脸,听到这话顿时楞住。 “宁娆,你...你要嫁给二皇子?”他楞楞问道,心里觉得闷得难受。 宁娆皱了皱眉头,“别听她胡说!” 听到宁娆否认,叶海顿时高兴起来。 宁娆说不是,那就不是。 “我胡说?”宁阮又是一声冷笑,本想说什么,待看到叶海突然高兴起来的神情,似有所感,眼珠子一转。 “宁娆,我跟你打个商量如何?” 宁娆看了她一眼,没出声。 宁阮也不管,自顾自道:“我看你和这个傻子关系不错,要不咱们换换如何?我嫁给二皇子,你嫁给这个傻子!反正你也不喜欢二皇子不是,不如干脆成全我!以后我定会拿你当亲姐姐,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觉得怎样?” 叶海眨眨眼,心里突然好激动。 宁娆嫁给他?以后天天一起生活? 他心口砰砰跳,不由眼巴巴看向宁娆。 宁娆瞪了一眼宁阮,“宁阮你给我住口!婚姻大事岂能这般儿戏?你不满意,你自与祖父和二叔祖说去,何必来这里闹,丢光宁家的脸?” 宁阮还想说什么,被宁娆后面一句话说得不敢出声了。 “宁家脸面要是丢光了,你看祖父和二叔祖放不放过你?” 宁重远是很疼宁阮,为人又护短,但若她真闹出格丢了宁家的脸,宁重远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宁阮恨恨看了两人一眼,转身走了。 看着宁阮走远,宁娆对身后的叶海道:“你走吧。” 一个大男人躲到她身后,宁娆也是无语的很。 叶海走到她面前,磨磨蹭蹭的不想走,“宁娆,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宁娆哼了一声,没理他。 叶海抓抓脑袋,也不知道她这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你为什么生气?”他眼光往下移,飞快看了她心口一眼,“是不是那天我戳痛你了,所以你生我的气?” 宁娆:... 她想到叶海要是娶了宁阮,以后只怕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决定忘了以前的事,原谅他了。 可结果,叶海哪壶不开提哪壶! 宁娆只觉有股怒火,从小腹一直蔓延到心口,蹭的蹿上头。 她想也没想,一爪子抓上叶海的脸。 叶海嗷呜一声,脸上立马见了血。 “叶海,你给我马上...滚!” —— 叶渺回到学舍的时候,床头放着一封信,估计是桃花刚放进来的。 她将外衫脱了,半靠在床头,将信展开。 信是邱崖写来的,说的是宁国公手下刘将军,被人告发杀兄夺嫂的事情。 叶渺略有些意外,因为这事比前世提前了一个月。 宁国公主管户部,刘将军是他手下少数极为出众的将军之一,对南宫焱一派来说是个挺重要的人物。 而且前有赵国公力保同江按察使骆大人这个示范,宁国公和南宫焱,一定会千方百计想办法保下刘将军。 不光是因为他的重要性,更是要做给投靠他们的其他人看。 否则若是对比赵国公落了下乘,失了民心,扳倒太子之路,将更加漫长险阻。 “小姐,热水来了,先洗漱吧。”桃花提着一桶热进来,叶渺将信随手一放,拿了换洗衣衫,起身走向内室。 —— 这日早上叶蓉正在收拾行李,有丫鬟进来报:“大小姐,二小姐来了。” 叶蓉顿了顿,“请她进来。” “大姐姐好。”身后响起叶兰的声音。 叶蓉转过身,“二妹妹有事吗?” 叶兰道:“我刚刚去看了阿恩,顺道过来看看大姐姐。” 叶恩那日生病的事情,尽管卢姨娘有心隐瞒,后来还是惊动了府里上下。 她看了一眼散落在床上的行李,随口问道:“大姐姐这是要出去吗?” 叶蓉嗯了一声,“好好看着二房。” “大姐姐放心,一切有我。”叶兰道。 叶蓉点点头。 最近叶兰很能帮上忙,叶蓉确实挺放心。 “那我不打扰大姐姐了。” “二妹妹慢走。” 叶兰回到兰院后,半点没有犹豫,写了封信。 “给赵公子送去。”她平静吩咐丫鬟。 叶蓉收拾好行李,去看了眼叶恩后便出了门。 她要去松州找一位姓朱的大夫。 刘将军被人告发杀兄夺嫂,刘将军不肯承认,说他兄长是自然病死的,且与他的大嫂一直谨守叔嫂本份,从未逾矩。 于是南宫焱这边的人建议刘将军和刘大夫人开棺验尸,以证清白。 可古人讲究入土为安,两人死活不同意。 刘将军的原话是,他宁可蒙受不白之冤,也不能让他的兄长死了不得安宁。 刘大夫人亦是表示,她宁愿自尽以示清白,也不许任何有心人拿她夫君的尸首作文章。 两人是真的问心无愧,还是心虚作祟,没人知道。 但南宫焱只能选择相信他们。 于是他派出叶蓉,去寻找十几年前,在刘将军大哥去世最后几天,给他治过病的一名朱大夫。 那位朱大夫这些年来四处行医,行踪不定,南宫焱花了些功夫才打听到他老家在松州,前些日子刚好回了老家。 叶蓉此次的目的,便是暗中询问朱大夫,当年刘将军大哥的真实死因,若刘将军所言属实,便将他带回上京。 若不属实...则杀了朱大夫灭口! 叶蓉运气很好,去到松州后没多久,便打听到了朱大夫家所在。 可没想到,等她找到朱大夫家的时候,朱大夫家里正在办丧事。 她问一位眼睛红红的路人:“朱大夫家出了何事?” 那人抹了把眼泪,“你是从外地来,想找朱大夫看病的吧?那你来晚了,昨晚朱大夫突然得急症去世了。” 叶蓉当场楞住。 那人又唠唠叨叨说了一堆朱大夫医者仁心的话,叶蓉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朱大夫死了! 她立马意识到,一定是哪里出错,走漏了风声! 叶蓉皱起眉头。 上次骆大人的事情走露风声,她就有些疑惑,只是后来查出是南宫焱身边的幕僚林数泄密,她便以为自己多心了。 可这次又是这样,叶蓉觉得她回去一定要好好查一查。 为什么每次一到重大事件,她一出马,消息就会走漏? 叶蓉回到客栈,立马写了封信,将朱大夫已死的消息,飞鸽传书给南宫焱。 —— “又被赵国公的人抢了先?”冷冷的声音从书桌后传来。 屋里空气凝滞,聂东不敢抬头,“是,二皇子。” 南宫焱最近因为刘将军的事情焦头烂额,以为好不容易有了转机,结果又被赵国公派人截了胡。 “将莫大人等人叫过来!” “是,二皇子!” 二皇子一派的人,全都关注着刘将军的事情,这让南宫焱压力很大。 一个处理不好,刘将军出了事,只怕会有不少人会倒戈。 聂东离开后,南宫焱头后仰靠在椅子上,露出疲惫的神情。 书桌上一边放着几封没开启的信,上面用清秀的小楷写着二皇子亲启,落款是梨儿。 叶梨去学院的日子,便靠一日一封信,维持与南宫焱的感情。 之前南宫焱看到那些甜言蜜语的话,面上总是会心一笑。 这几天,他却连撕开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南宫焱再次意识到,一个能帮他解决问题的人,是多么重要! 至于柔情蜜意儿女情长,等他以后登上大位,何愁没有? 现在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如同宁国公婉转提醒他说的那般,实在不值得! 莫越等人进来的时候,南宫焱已经控制好情绪,双眸深沉,浑身散发着皇家威严。 “见过二皇子。” “各位不必多礼。”南宫焱道:“聂东,将事情简单说与各位听。” 聂东应了声是,便将朱大夫被人杀害的事情说了。 “接下来怎么样才能帮助刘将军摆脱嫌疑,本皇子希望各位能商量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几位幕僚围在一起,小声讨论了好一会。 其中一人站出来道:“回二皇子,这件事情的起因,还是在刘将军大哥尸骨上,刘将军想避开这点,只怕是不能。” “不光是不能,现在太子一党的人,因为刘将军和刘大夫人不肯开棺验尸,咬死他们是因为心虚。”另一人道。 “二皇子,若再没有实质进展,刘大人便要被押解上京交大理寺审理了。” 大理寺寺卿是赵国公的人。 “二皇子,属下觉得还是劝刘将军和刘大夫人开棺验尸的好,这是洗刷他们嫌疑的唯一、且最有效的方法!” 南宫焱眉心紧锁。 若是刘将军和刘大夫人肯妥协,他又何必迂回的去找别的证据? 他看一眼一直没出声的莫越,心中突然一动。 想起了那个暗中帮他数次的叶寻欢。 “莫大人可有别的法子?”南宫焱带着期盼的眼神问道。 下一秒,希望破灭。 莫越摇摇头,“回二皇子,属下同意于大人他们的说法,还是劝服刘将军和刘大夫人开棺验尸为上。” —— “信!” 天黑后,沈狼突然前来找叶渺,交给她一封信。 叶渺展开,是沈毕方写来的。 信上说三天前南宫焱突然派人去打听到一个叫殷梅的人,似乎与梅山长有关,她会继续关注。 想不到南宫焱也知道这个消息了! 叶渺皱了皱眉头,看来前世南宫焱能拉拢山长大人,多半与这个叫殷梅的人有关! “麻烦你了,沈狼,你回去吧。” 沈狼点点头,转身离开。 他离开没多久,叶渺正要上床休息,纯娘来了。 “叶三小姐。”纯娘来得急,大口喘着气,面上绯红,“无影堂刚查到,那个殷梅,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 “什么?”叶渺大吃一惊,“还查到别的事了吗?” 殷梅是个死人,而且还死了二十多年,那前世南宫焱怎么用这个拉拢的山长大人? 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纯娘摇摇头,“暂且只查到这些。” “辛苦你了,纯娘。”叶渺看她脸上还有汗,道:“以后有消息飞鸽传书或派人送来就好了,纯娘你不必跑得这么辛苦。” “叶三小姐,妾身是有别的事要来,顺道来给您送这个消息。”纯娘道:“妾身先走了!” 叶渺正想问她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忙之类的,纯娘已经嗖的一下消失了。 —— 初冬的夜晚,寒风凛冽。 山风从枝桠间吹过,发出一声声奇怪的声音。 走回学舍的沈狼,本来无声无息的垂着头,完全没有存在感。 突然,他浑身汗毛一竖,危险的本能,让他迅速全神戒备。 黑漆漆又冷冽的眸子,在黑夜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光芒,整个人的气场与刚才一下子判若两人。 一道娇媚的笑声,如水一般流淌开,在他耳边响起。 “你个小狼崽子,被老娘逮着了吧?看你这次往哪逃?” ------题外话------ 感谢小家伙呆呆的财财狗!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感谢Vancci的钻石! 感谢QQa8c10ae09e6e55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吟花入酒的月票! 正文 三百八、纯娘悔不当初的决定!叶兰被发现!(为会元大人Vancci的加更 沈狼面无表情地回望。 身上的戒备散了不少,然那双黑到令人窒息的眸子里,神情依然警惕。 纯娘拿出小铜镜,借着远处微弱的光,理了理自己微乱的发丝。 一切完美后,她将小铜镜收好,精致勾魂的狐狸眼里,闪过一线杀机。 “小狼崽子,今儿新账旧账,老娘跟你一起算了!” 她说完,身子一扭,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向沈狼攻去。 玲珑的身段在那瞬间,化为能劈开山峦的森寒利剑,直攻沈狼身上几大要害。 沈狼一动不动,似还没反应过来般。 然而若是看细他的眼睛,能看到那没有温度的瞳孔里,正倒映着纯娘疾速奔来的身影。 在别人看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在他这里,却像慢动作似的。 即便不能一眼察觉出纯娘的招式,他身体对危险的本能反应,也能让他迅速作出正确的判断。 就在纯娘的双手即将袭向沈狼的咽喉处时,刚才还一动不动的沈狼,突然从前眼消失了。 像一阵烟似的,凭空消失了。 却在下一刻化成一股危险的凌厉气息,无声无息袭向纯娘。 纯娘的脑子率先意识到了危险,她想避开。 然而她的身体反应,跟不上她的意识。 砰! 她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退飞出三米外,以狼狈而惨烈的姿态,摔倒在地上。 胸口处气血翻涌,一股腥甜涌向喉间。 纯娘死死咬着唇,才没将那口血喷出。 沈狼冷漠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纯娘,转身就走。 他认得这个女人。 第一次是在春节时,他陪着南宫焱去秦楼,发现有人偷听。 他不动声色的出去,与那人交手,打了那人一掌。 不过一会,他在进来陪酒的姑娘里,发现了那人,一个叫纯娘的女子。 他用眼神让她知道,他认出了她。 哪知那纯娘不但没心虚地躲起来,反而挑衅而不服气地用眼神向他挑战。 沈狼没有理会她。 在他看来,这个叫纯娘的女人,就像山林里一只五颜六色的山鸡。 除了羽毛好看些,一点用处也没有,只能沦为其他野兽的腹中餐。 第二次是在几个月前,她突然出现在太中学院,成了短期教学夫子。 他有些惊讶她气场的变化,不过几月武功进步良多。 不过她大概知道她还不是他的对手,除了偶尔用眼神挑衅外,倒是没怎么在他面前露面。 直到有天晚上他无意遇到她,她说要单挑。 他又打了她一掌,似乎彻底激怒了她。 以后每隔几天,她便来找他单挑。 沈狼不胜其烦,一度想杀了她一了百了。 但叶渺告诉他,纯娘是她的朋友,让他手下留情。 不能杀,那就只能躲了。 今晚被逮个正着,沈狼便不客气,狠狠打了她一掌。 临走前沈狼不屑的眼神,再次深深刺痛了纯娘。 她不顾形象地盘腿坐在冰冷的地上,揉着发疼的心口。 在寒风中,极其不愿意的,总结出了两个结论。 第一,她永远打不过沈狼。 对比一年前,她的功夫最少又上了两个台阶。 可遇上这个变太到让人发指的沈狼,她发现她无论怎么进步,似乎都不是沈狼的对手! 她的进步,除了激发出沈狼身上隐藏着的无穷无尽的潜能外,好像没有半点用处。 第二,沈狼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第一次交手,他当胸打了她一掌,她当他失手。 第二次交手,他又当胸打了她一掌,她彻底被激怒。 后来几次交手,包括这一次,她发现沈狼从来没将她当成是个女人。 他的攻击与反击,只在乎有没有效,不在乎面对的是男人女人还是其他。 什么部位能打什么不能打,他完全不在意。 在他眼里,她似乎跟猫啊狗啊的那些物种,没有区别,就是一个活着的物种而已! 这让纯娘作为女人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纯娘样貌天生风情万种,但因为出身血龙暗影,自小接受严苛训练,不经意间带着几分凛冽杀气。 刚去到秦楼时,男人们虽然对她趋之若鹜,却没人敢轻薄她。 用他们的话说,纯娘就像话本子里的狐狸精,能吸人精血要人命的那种。 他们臆想归臆想,但性命更重要,所以最多就点她陪个酒唱个小曲,多的,就不敢了。 所以纯娘在男人面前,一向很有优越感和掌控感。 第一次让她踢到铁板的,便是沈狼。 这么千娇百媚的女子,在他眼里,居然跟猫啊狗啊的没区别。 纯娘拿出小铜镜,擦去脸上的脏东西以及唇角的血迹,仔细理了理刚才被弄乱的发髻,唇边露出一个又冷又媚的笑。 既然武功上她可能一辈子赢不了沈狼,那别的方面呢? 若能将他像玩弄别的男人一样,玩弄于股掌之间,那是不是算她赢了呢? 纯娘漂亮的狐狸眼里,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 此时的她还不知道,今晚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日后的她,后悔得恨不得撞墙! —— 第二天中午,叶铭几人照例来到叶渺的小院用膳。 乔方子想起前几天在这里碰到皇上的事情,有点怵,站在小院外不敢进去。 “渺妹妹,虽然我很想吃桃花妹妹做的菜,可是...” 他欲言又止。 虽然那天晚上皇上没看他一眼,也没跟他说一句话,可他就是感觉到了那股似有若无的杀气。 乔方子不是蠢人。 当时吓破了胆,脑子里一片空白,回去后仔细一想,隐约明白了一些东西。 心里有些难过,又有些怅然若失。 他也有点不敢面对桃花。 叶渺拍拍他的肩,“已经过去了,别多想。” 叶海不知情,好奇问了一句,“方子兄弟,什么别多想?” “没什么。”乔方子吐了口气,最后还是决定进去,吃了再说。 天塌下来,不是有渺妹妹顶着吗? 这么一想,乔方子顿时底气足了。 桃花上菜的时候,乔方子眼睛左瞟右瞟,不太敢看她。 同时又在心底不耻自己的懦弱。 眼睛瞟着瞟着,就瞟到了薛子瑶和叶铭身上。 发觉今天的两人,比以前奇怪。 一个一脸冷漠,一个脸上写着堵气,视线半点没有交流。 乔方子将桃花的事情放一边,奇道:“铭兄弟,薛子瑶,你们吵架了?” “呸!谁跟他吵架?我才没这功夫!”薛子瑶想也没想的反驳。 叶铭面无表情,夹了一筷子菜,似乎完全当薛子瑶不存在似的。 不在意她在不在,也不在意她说了什么话! 薛子瑶气得咬牙,她哪里得罪他了,这样突然一声不吭地算什么意思! 就算...就算要娶赵六小姐,也犯不着这样吧? 薛子瑶越想越气,好像她多稀罕似的。 “我肚子不饿,不吃了!”她将筷子一扔,起身走了。 乔方子瞠目结舌,他不过就问了一句,就惹得薛大小姐气成这样?难道真吵架了? 薛子瑶走了,叶铭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继续淡定地吃着菜。 叶渺意外地看着叶铭。 攻守实战结束之前,叶铭对薛子瑶的态度还不是这样,那眼里暗藏的情意别人看不出,叶渺却一清二楚。 可怎么不过几天,叶铭的眼神,就变得那么隐忍克制起来? 难道因为赵国公府要将赵六儿嫁给他,他拒绝了,怕赵国公府知道他喜欢薛子瑶,会对薛子瑶下手吗? 可薛子瑶又不是弱鸡,她身后有程烁和平南王府,谁动她都得先掂量掂量! 那如果这个理由行不通,叶铭为什么突然变了? 叶渺隐约觉得,或许跟那天早上方婉柔叶云琅与叶铭的一番长谈有关。 难道方婉柔将斩龙门的事情告诉他了吗? 叶渺若有所思,决定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晚上的时候,叶渺收到邱崖来信。 关于刘将军杀兄夺嫂案的最新进展。 这件事最近闹得沸沸扬扬,连学院里的学生,都几乎听说了。 信上说刘大夫人身边一照顾她多年的嬷嬷,曝出刘大夫人与刘将军年少时本是一对情人,后来刘将军的哥哥也看上了刘大夫人,不知怎的刘大夫人与刘将军分开,嫁给了刘将军的哥哥。 于是坊间根据两人本是情人的关系,试图还原当年真相。 其中最多人信服的一个真相猜测,是说在刘大夫人嫁给刘将军大哥后,刘将军愤然投身沙场,后来成为将军后回去报仇。 恰好刘将军的大哥是在他回去没多久身亡,因而更证明了此推测的可能性! 刘大夫人不堪流言蜚语,为自证清白,昨晚写下遗书上吊自尽,幸得身边丫鬟发现救下,但到现在依然昏迷不醒。 但饶是如此,刘将军依然不肯开棺验尸,于是大理寺将他打入天牢,择日再审。 大理寺寺卿是太子一党,南宫焱恐刘将军被屈打成招,或冤死狱中,心急如焚。 叶渺看完信后,将信随手烧了。 火苗蹿起的瞬间,她的眸子又冷又沉。 时机到了。 叶渺取来纸笔写了一封信装好。 信封上写着莫越亲启,落笔:叶寻欢。 —— “二小姐,又给赵公子写信呢?”丫鬟连磨墨边打趣道。 叶兰面上一红,“少贫嘴,快磨墨!” “是,二小姐!”丫鬟嘻嘻哈哈道。 纸笔摆好,墨磨好后,叶兰让丫鬟先出去。 “是,二小姐。”丫鬟嘻嘻一笑,识趣地离开了,并体贴地关上门。 叶兰想了一会后,满怀情思地落笔写信。 外面突然传来丫鬟的惊呼声。 “大小姐!您稍等一会,奴婢马上去通传二小姐!” “滚开!” 一声巨响,似乎是有人被大力推倒在地上。 在门帘掀开的瞬间,叶兰几乎是下意识将写了一半的信揉皱塞进袖子里。 看着一身风尘仆仆、满面寒霜的叶蓉,叶兰勉强挤出笑容。 “大姐姐,你回来了?”她道:“一回来便来我这,可是有什么事吗?” 叶蓉冷哼一声,目光如矩的将叶兰的屋子扫了一遍。 然后看着桌上的笔墨纸砚。 “在给谁写信?” 叶兰扯动嘴角,“没有,正准备练字,恰好大姐姐来了。” “是吗?”叶蓉冷冷吐出两个字。 一个箭步上前,扭住叶兰的胳膊。 在她吃痛的惊呼声中,将她藏在袖子里揉成团的信抢出来。 叶兰这才看清自己袖子被纸上未干的墨汁染成了黑色。 也是这点,让叶蓉一下子就识穿了她的谎言。 但更让她慌乱的,是信里的内容。 叶兰跳起来试图抢夺,“大姐姐,我的字太丑,不敢献拙,这才藏了起来!” 可她哪是叶蓉的对手? 叶蓉单手制住她,一字一字缓缓念出信上的内容。 “赵公子:两日未收到您的来信,甚是挂念...” 她冷冷看向叶兰,“哪个赵公子?” “无意间认识的,大姐姐你不认识的,就是个普通人。”叶兰咬着唇,眼神闪躲。 “是吗?”叶蓉露出嘲弄的神情,将叶兰推开,直接往她的梳妆台走过去。 “大姐姐!”叶兰想阻拦,已是来不及。 那些赵凌写给她的信,她日日拿出来读几遍的信,就这样被叶蓉轻易给翻了出来。 当叶蓉指着信下方赵凌的落款,讥讽地看着叶兰时,叶兰面上血色全无。 “普通人?我不认识的?” 叶兰还想解释,一只玉手如铁般,掐住了她的脖子。 肺里的空气瞬间被阻隔。 “叶兰,我帮你摆脱南宫莲的控制,帮你不让大伯母看出帐本上的问题,帮你退了你不喜欢的婚事,你就这样回报我?” 死神般的声音,在叶兰耳边响起,因为缺氧她面孔涨得通红,拼命挣扎却于事无补。 “是不是我对你太好,让你忘了,我曾经眼也不眨的,将自己疼爱了十几年的亲妹妹推入火坑这件事?” “你一个姨娘生的,敢这样算计我背叛我,那就好好承担这个代价!” 叶蓉手下用力,残忍的将叶兰一步步推向死亡的深渊。 意识涣散之际,求生的本能让叶兰突然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声喊出一句话。 “不是我!是五妹妹,这一切,都是她教我的!” ------题外话------ 终于补上欠的一更了!嘤嘤嘤~ 然后风雨发现,又欠下一更了,嘤嘤嘤,风雨缓两天再加~ 正文 三八一、替我做一件事,我饶你不死!(一更) “你说什么?”叶蓉手一松。 叶兰大口大口喘着气,“这一切...一切,都是...五妹妹教我的!” 叶蓉在松州暗中询问了朱大夫的家人,确认他们对当年刘将军大哥之事一无所后,收拾行李回了上京。 一路上,她脑子都在想着消息泄露的事情。 在将身边所有人进行一一排查后,叶蓉最先锁定了叶兰。 一回来,她直奔叶兰的院子,没想到一下子就找到了证据。 那个背叛她、暗中泄密的人,居然真的是叶兰。 说实在,叶蓉从没将叶兰看在眼里。 在她眼里,叶兰一直是那个从小到大,没主见且没存在感的存在。 甚至于如果她对叶兰提防,都是高看了叶兰。 可没想到,她差点在这样一个人手里栽了大跟头。 叶蓉看着面色渐渐恢复正常的叶兰,想着近来种种。 不得不承认,是她自己疏忽了。 不止她在变,叶兰也在变。 从掌家时中饱私囊开始,叶兰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谨小慎微的叶兰了。 她变得贪心又有野心。 “你说这一切,都是叶梨教你的?” 从死亡边缘爬回来的叶兰连忙点头,“是五妹妹让我追求自己心中所爱,为心中所爱谋划,急他之所急,忧他之所忧。” “所以我才想着将大姐姐的行踪透露给赵公子。大姐姐,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一时犯糊涂,求你原谅我!” 叶兰拉着叶蓉的袖子哀求。 叶蓉不由冷笑一声。 为了夺得南宫焱的注意与宠爱,她与叶梨明里暗里斗个不停。 可再斗,她以为就是两人关起门来,小打小闹争风吃醋,她万万没想到,叶梨会完全不顾大局。 为了让她任务失败失去南宫焱的信任,叶梨居然会怂恿叶兰将她的消息暗中告之赵凌! 既然她不仁,休怪她不义! 叶蓉无情地甩开叶兰的手,“替我做一件事,我饶你不死。” —— 叶蓉回来的这天,临安侯府同时来了一位客人。 宁国公府宁二夫人。 方婉柔出来接待,两人在会客厅里说了好一会话。 不过通常是宁二夫人说,方婉柔则面带微笑倾听。 半晌,宁二夫人终于将话题扯回今日来的主题上。 她放下手中茶盏,妆扮得体的面容上,露出精明的笑容,“叶大夫人,实不相瞒,我今日上门,是有件事想与叶大夫人商议。” 方婉柔跟着将茶盏一放,微笑道:“宁二夫人请说。” “贵府小姐少爷们,个个天资横溢,才能出众,假以时日,定能成为武国之栋梁,真是羡煞旁人。”宁二夫人道:“特别是叶三少爷,勇猛刚强,我公公国公大人甚是喜爱,便派我来,想将阿阮说与叶三少爷,不知叶大夫人意下如何?” 在赵国公派人上门后,方婉柔早料到宁国公会有所动作,今日宁二夫人上门,便是映证了她的想法。 不过她以为宁国公会跟赵国公一样,在叶铭和叶渺身上作文章,可她没想到,宁国公另辟蹊径,将主意打到了叶海身上。 方婉柔微楞之下,很快回过神来。 “承蒙国公大人和宁二夫人错爱,只是长子阿铭未说亲,长幼有序,阿海的婚事可能要往后推一推。”方婉柔婉转道。 “明白的,来之前公公千叮万嘱,千万不要让叶大夫人您觉得有压力。毕竟孩子们现在岁数不大,以后慢慢再挑选也不迟。” 宁二夫人面上笑容不减,“公公的意思,是先让阿阮在您这里排个号,哪天三少爷要说亲了,再正式拿到台面上慢慢商议不迟。” 这般低姿态,让方婉柔暗中吃了一惊。 “这般错爱,愧不敢当。”她连忙起身行了个礼。 宁二夫人站起来回了个礼,“话已带到,我就不打扰叶大夫人了,告辞。” “我送宁二夫人出去。” 在方婉柔的陪同下,宁二夫人笑着出了临安侯府的门,上了马车。 回到宁国公府后,刚进二门没多远,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宁阮。 宁二夫人看了宁阮一眼,知她故意在这里等她是何意思。 也不隐瞒,“不用担心,没戏。” 宁阮长长吐出一口气,感激道:“多谢二堂婶。” 宁二夫人嗯了一声,“我先去交差了。” “二堂婶慢走。” 宁阮一个人在廊下转悠了一会后,猜想宁二夫人已经将今日之事汇报完了,咬牙往宁国公的书房走去。 “大伯祖,祖父,阿阮有话对您们说。”她在外面道。 里面传来宁国公低沉的声音,“进来。” 宁阮推门进去,“见过大伯祖,祖父。” “阿阮有什么事?”问这话的是宁重远。 宁重远之前有事不在上京,若不然关于婚事,宁阮早就跟宁重远提了。 宁阮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大伯祖,祖父,阿阮...阿阮不想嫁给别人,阿阮喜欢二皇子,请大伯祖和祖父成全。” “阿阮快起来。”宁重远上前将宁阮扶起来,眼睛却看向宁国公。 若宁阮能嫁给南宫焱,宁重远自是求之不得。 虽然都是宁家女儿,宁娆是宁国公的亲孙女,宁阮才是他的亲孙女。 “婚姻大事大人们自有主张,哪由得你挑挑拣拣!”宁国公斥道:“以后这话,休得再提!” “大伯祖...”宁阮心有不甘,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下,宁重远打断道:“阿阮,不要胡闹了,回去。” 自己亲大哥什么性子,宁重远最清楚,怎么可能会让二皇子妃的位置,落到旁枝头上。 方才他没开口阻止,是抱着侥幸的心态,现在再不出声,只怕宁阮惹怒了宁国公,被随便嫁给要拉拢的人了事。 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女,宁重远自然不能看着她出事。 宁阮不甘心地咬紧下唇,“打扰大伯祖和祖父了,阿阮告退。” 离开宁国公的书房后,宁阮气得眼眶都红了。 她明明各方面不输宁娆,可就因为她只是宁国公的侄孙女,不是亲孙女,什么好事总轮不到她头上。 这让她很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要是宁娆不在了,宁家最出色的女儿只剩下她,那一切,会不会有所改变? —— 五日后,上京乃至青州各大小茶楼里,突然传唱起一则故事。 有一少年,三岁丧父,五岁丧母,由长他三岁的哥哥养大。邻居家有一同龄姑娘,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长大,自然而然成了一对有情人。 奈何哥哥也喜欢上了那姑娘,弟弟感念哥哥养大的恩情,忍痛默默退出,投身沙场,保家卫国,终成为一代名将。 成亲三载,哥哥染病,夫人衣不解带地照顾,然老天残忍,哥哥回天乏术,缠绵病榻五载后撒手人寰,两人忍痛送走哥哥。 而后叔嫂如亲人般相互扶持、相互慰藉,共同撑起风雨飘零的家。 本来一个忠贞不渝,一个有情有义,但奈何,世俗眼光太污浊,硬是两二人说成尖夫银妇,逼得叔嫂二人不得不以死自证清白。 可悲,可叹啊... 传唱之下,故事中主人翁悲惨的遭遇,引起坊间无数人同情。 有心人一思索,发觉这故事竟与近来发生的刘将军杀兄夺嫂案,几乎一模一样! 在这种悲剧力量的传染下,只要听过这个故事的人,无一不对号入座,将刘将军与刘大夫人与故事中的主人翁对上号。 坊间舆论几乎是在一夕间,倾向了刘将军与刘大夫人。 甚至有不少人前去请愿,恳请释放两人。 太子一派的人发现后,试图挽回局面,然效果甚微。 当坊间情绪积累至最高时,又有惊人消息传出:原来揭发刘将军杀兄夺嫂的几人,是被人收买的。 并找出账本,证明那几人的不清白,其中一人畏罪自杀。 最重要证人死了,加上坊间舆论导向,宁国公进宫,声泪俱下的表示,他愿以性命担保,刘将军是被奸人所害。 太子一党与南宫焱一党在朝堂上激辩了一整天,最后,皇上下令,刘将军被判无罪。 —— 叶渺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用早膳。 看完信后,面上没有半点意外。 关于刘将军的事,前世的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计好,引发了皇上的恻隐之心。 但今生纵观全局,方知哪是什么她计好打动了皇上,分明是皇上有意放刘将军一马,趁势为之,以平衡太子与南宫焱的势力。 这个道理叶渺能想明白,向来掌控全局的赵国公,更是看得透彻。 在刘将军被叛无罪的第二天,赵国公进宫面见太后。 此时皇后正在永寿宫陪太后说话。 “母后,臣妾刚刚得知,皇上前些日子去太中学院观看比试时,又去找了...那个小贱人。”皇后咬牙切齿道。 太后皱了皱眉头,“可是发生了什么?” 若是如此,那那个丫头也太不安份了,一边说不进宫,一边又勾着皇上不放,成何体统? “这...倒没有。”皇后道:“皇上是去吃宵夜了。” 太后看她一眼,带着几分不满,“那丫头做的膳食入得了皇上的眼,这事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难得皇上能多用几口,难不成你想皇上天天没胃口饿坏龙体吗?” 皇后连忙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担心...” “好了!”太后不耐烦地打断。 对太后来说,只要桃花没有不按规矩勾引皇上,其他的一切,她根本不在意。 毕竟皇上才是她的亲儿子,只有她才会真正在意皇上的身体,而不是为了夺宠争风吃醋! 皇后咬紧唇,“臣妾知道了。” 这时宫人在外面道:“太后娘娘,赵国公大人求见!” “宣!” “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大哥(父亲)不必多礼!” 皇后亲自下去将赵国公扶起。 “皇后,哀家和你父亲有事要谈,你先回去吧。” “是,母后。”皇后看了眼赵国公,“父亲,女儿先走了。” “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离开后,赵国公面向太后,“太后娘娘,刘将军的事情漏洞那么明显,皇上却依然判他无罪,这明显是在偏帮宁国公,老臣只怕...” 太后揉了揉眉心,向来强势的脸上露出两分疲惫,“哀家知道。上次骆大人的事情,皇上对哀家让步了,这次哀家不得不向皇上让步。” 她叹口气,“不管怎么说,皇上是从哀家肚子里爬出来的,哀家不想跟他闹得母子生份。” 赵国公道:“老臣明白太后娘娘的难处,只是老臣担心,再这样下去,这皇位,只怕会旁落。” “大哥想多了。”一说到皇位,太后面上疲惫似乎一扫而空,她强势道:“皇位必须太子继承!这是哀家的底线,在这点上,哀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步的!” 赵国公苍老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 “老臣明白了。” —— 此时,南宫烟的宫殿里,宁阮正坐在她下首,和她喝茶聊天。 闲聊了一会后,宁阮提起了洛轻语。 “大哥将她安置在宁国公府旁边的一座宅子里,听宅子里的下人讲,明明就是个外室,洛轻语却将自己当成正房夫人般,对他们呼来喝去的。”宁阮道:“公主您说可不可笑?” 南宫烟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捏着手中的茶盏,“我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公主放心,我已经收买了照顾她的丫鬟和嬷嬷,每日每餐定量往膳食里下药,份量极轻,就算大夫把脉,也瞧不出问题。” 南宫烟道:“现在瞧不出,日子久了总会瞧出。” “明白,我已经在想办法收买大夫了。” 南宫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眼里嫉恨的光芒一闪而过。 那个贱女人,她不光不会让她生下大表哥的孩子,还要让她体会到胎死腹中的痛苦! 宁阮观察她的神色后,小心翼翼道:“公主,可否借些人手给我?” “做什么?”南宫烟随口道。 “我想对付一个人。” —— 十月底,私试过后,叶铭等人回了临安侯府。 第二天一早,叶梨刚用完早膳,玲珑在外面道:“五小姐,二小姐来了。” “二姐姐来了?快请她进来!” 话落,只见叶兰从掀开的厚重帘子下钻进来。 正文 三八二、合谋揭穿叶梨(二更) 看着还没撤下的早膳,叶兰抱歉道:“对不起,打扰五妹妹用早膳了。” “二姐姐没打扰,我刚好用完了。” “玲珑,将早膳撤下,送些茶水过来。” 叶梨喊了一声后,上前挽住叶兰的胳膊,带着她走到榻边坐下。 前几天下了一场小雨,气温急降。 屋里炭炉烧得旺,很是暖和。 玲珑将茶水放下,“二小姐,五小姐,请慢用。” 叶梨仔细观察了一下叶兰的面色,见她面带忧愁,问道:“二姐姐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叶兰捏了捏手指,低着头没说话。 “二姐姐不要跟我见外,说出来说不定我能给你提点小意见。”叶梨道:“就算帮不了你,也好过你一人闷在心里头。” 叶兰这才小声道:“最近...赵公子不怎么回我的信了,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叶梨眸光闪了闪,“那二姐姐最近有主动给赵公子写信吗?” “写了,隔两天就会去一封。” “信上都写了什么。” “写了最近天气转凉,要记得添衣,不要着凉了,好好休息,保重身体之类的。然后就说说我每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 叶梨眉心皱了一下,“就这些?” 难怪叶蓉最近都没出什么漏子!这个叶兰,真是蠢死了!她都暗示得那么明显了! 叶兰抬起头,有些惶恐地道:“是不是我做的不对?我...不应该经常给他写信?他定是嫌我啰嗦了!” “也不是不对。”叶梨顿了顿,“不过我跟二姐姐说过,男人不仅喜欢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更喜欢能帮到他的。二姐姐要想想赵公子现在最需要什么,最想得到什么,想尽办法去帮他,达成他的心愿,定能打动他!” 叶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五妹妹说的是,男儿志在建功立业,想来赵公子也是如此。” 她说着面上露出羞愧之色,“可我能力有限,有心无力,既不能替他出谋划策,亦不能与他并肩作战,也难怪赵公子不理我了。” 叶梨恨铁不成钢,心中之话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二姐姐,不能并肩作战是真,不能出谋划策也是真,但你可以利用你的优势,替他打探消息啊!” “优势?什么优势?怎么打探?”叶兰不解地看着她道。 叶梨张嘴想说,突然又意识到什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这时,一道让她魂飞魄散的声音响起。 “本皇子也很想知道,用什么优势?怎么打探?” 厚重帘子发出刺耳的声音,有人用力甩开,大步走进来。 正是南宫焱,他身后跟着叶蓉,以及一脸焦急的玲珑。 屋子里的空气顿时凝滞。 如暴风雨来临来,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叶梨面上血色迅速褪去,她中计了! “二皇子!”她跪倒地上,哀声道:“请您听梨儿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为了扳倒叶大小姐,让叶二小姐从她身上打探消息传给赵凌?” 南宫焱面罩寒霜,一步一步走向叶梨,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叶梨的心上。 “解释你为了得到本皇子的独宠,自私自利,不顾大局,数次将本皇子置于危险的边缘?” “叶梨啊叶梨,枉本皇子对你真心真意,你却为了一己私欲,限本皇子于不义!” 那话语里的愤怒与失望,让叶梨忍不住哭起来,“二皇子,不是这样的...” “本皇子都亲耳听到了,你还想狡辩?”南宫焱看着匍匐在他脚边哭得梨花带雨的少女,心中没有半点怜悯之情,只有愤怒。 “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本皇子面前!否则别怪本皇子不念旧情!” 叶梨瘫倒在地,南宫焱的话,无异于宣判了她的死刑。 泪眼朦胧中,她看到叶蓉冷漠的脸上露出胜利与同情的神情,她看到南宫焱决绝离去的背影。 她完了! 叶梨一闭眼。 “啊!” “五小姐!” 一声惨叫,成功的让南宫焱离去的脚步暂时停下。 玲珑飞一般飞到叶梨身边,大哭道:“五小姐,您怎么这么傻?就算受了冤枉委屈了,也不能寻死啊!您死了,奴婢怎么办?呜呜~“ 听到这话的南宫焱忍不住回头。 只见叶梨躺在地上,心口插着一把匕首,鲜红的血液从匕首周边流出,在她素雅的冬衣上开出鲜艳的花朵。 因为疼痛,她眉心蹙起,身体不自觉蜷缩,并轻轻抽搐着。 她紧紧咬着唇,强忍着疼痛,一声不吭。 然而她的眼睛,却满含深情与期望地看着他,仿佛在说,请听我解释,请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南宫焱心中刚刚立起来的盾牌,瞬间被这眼神击碎。 毕竟是真正动过心的女子,这般脆弱而卑微地乞求他,南宫焱没法拒绝。 他走过去,平静地对着玲珑道:“去叫大夫。” 一直没开口的叶梨颤抖着道:“不,不要去,我不要看大夫。” 她面上神情委屈又倔强,仿佛若无法解释,宁可就这么死去。 南宫焱叹息一声,蹲下身将她抱在怀里,“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了,何必拿自己的身子作践?” 叶梨眼眶里委屈的泪水终于刷的一下流出来。 “二皇子,梨儿知道错了,梨儿真知道错了。可二皇子,梨儿的本意不是如此啊。” “梨儿虽是侯府女儿,可阿爹早没了袭爵的可能,一旦分家,梨儿不过是一五品官员的女儿。将来二皇子您如愿以偿登上大位,以梨儿的身份,哪配站在您的身边?” “刚才也好,以前也罢,梨儿对二姐姐说的那番话,与其说是说与她听,不如说是说与梨儿自己听。” “急二皇子之所急,忧二皇子之所忧。既然不能与您并肩作战,亦不能同您出谋划策,那不如多想想别的办法,从别处打听有用的消息,或许能帮到二皇子您。” “这些是梨儿的心里话,可梨儿一直不敢告诉二皇子您。” “二姐姐喜欢上了一个同样不应该喜欢上的人,梨儿知道赵公子是二皇子的对家,梨儿不该和二姐姐走得太近。” “可情之一事,身不由己。梨儿看到二姐姐的求而不得,就像看到梨儿自己。” “感同身受之下,不由多说了几句。却没想到,被有人心拿来渲染!” 叶梨一口气说到现在,忍不住咳了几声,有血丝从嘴角渗出,更衬得她面如金色,气若游丝。 “梨儿,先不要说了。”南宫焱心中升起怜惜,“这事以后再慢慢说吧。” “不!”叶梨激烈反对,“梨儿一定要说完,否则梨儿死不足惜!” “二皇子刚刚说梨儿是为了对付大姐姐,可梨儿发誓,梨儿从来没有教唆过,让二姐姐从大姐姐处搜集二皇子的信息送给赵公子,以博得他的好感!” 她抬眼看向叶兰,眼里布满血丝,“二姐姐,你说!我跟你说过那些话吗?我有教你那样做吗?” 她的眼神太骇人,叶兰一时有些慌乱,不由看了叶蓉一眼。 叶梨冷笑两声,“二姐姐,我问你话,你看大姐姐做什么?难不成是她教唆你的?大姐姐向来识大体,顾全大局,她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女子!” “如果是你自己想偏了,凭什么推到我头上?我不过是好心安慰你...” 她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最后竟是一口鲜血喷出,两眼一闭,昏倒在南宫焱怀里。 “梨儿!”南宫焱大惊失色,“快,快传大夫!” —— 大夫来看过后,说伤势不重,只是病人情绪起伏过大,于伤势不利,最好不要再刺激她。 大夫走后没多久,床上的叶梨开始胡言乱语,“二皇子,梨儿不是有心的,梨儿愿以死赎罪!” “二皇子,对不起。” “梨儿错了,梨儿真知道错了。” 她闭着眼,眼泪簌簌往下掉,南宫焱抓着她的手,“梨儿,本皇子不怪你,你别自责了。” 叶梨终于安静下来,南宫焱陪了她一会,想起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准备松手离开。 哪知他一动,叶梨双手突然在空中乱抓,情绪激动,“二皇子,梨儿不是有心的。” “二皇子,对不起。” “二皇子,请原谅梨儿!” 南宫焱只好再次握住她的手,他刚握上她的手,叶梨立马安静下来,乖巧得像猫儿一样。 南宫焱心中最后一点坚冰被融化。 “真是个痴情的傻丫头,叫本皇子如何能不疼你?” 不远处的叶蓉听到这话,面色几变。 看着床上不知真昏迷还是假昏迷的叶梨,叶蓉心中冷哼一声。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局,没想到居然被叶梨扳回一城! 真是狠得下心啊,居然能对自己捅刀子,看来以前是她小瞧了她! 一个多时辰后,叶梨悠悠醒转了。 看到坐在床边的南宫焱,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似扯到身上伤口,疼得脸色一变,又倒了回去。 “别动,小心扯到伤口!”南宫焱连忙阻止。 “二皇子,对不起。”叶梨咬着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道歉。 “本皇子知道你是无心的,本皇子不怪你了,好好养好身体,春节的时候,本皇子带你去庄子里玩几天。” “真的吗?”叶梨的双眼顿时散发出夺目的光彩,“二皇子真的不怪梨儿了?” “嗯,不怪你,要是你不好好养伤,本皇子就会怪你了。” “谢谢二皇子。”叶梨喜极而泣。 南宫焱温柔拭去她眼角的泪,“别哭了,好好养伤,本皇子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本皇子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对不起二皇子,谢谢二皇子。” 南宫焱和叶蓉一起离开了,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叶梨面上方才的乖巧、脆弱、激动甚至于深情,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蓉居然敢算计她? 叶梨面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狠毒,“玲珑,去将卢姨娘叫来!” “五小姐,您的身体...” “我没事。” 比起报复叶蓉,这点小伤算什么? —— 天气骤降,北风呼呼,阳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住。 叶渺今日早早起来向叶云琅方婉柔请安后,裹着披风出了门。 先去昌贞阵社打了卡之后,再去赴之前卫老夫人的约。 卫老夫人喜静,住的地方很安静,有些偏,卫老夫人怕她不好找,派了卫安在前面路口巷子里等叶渺。 叶渺到达巷子的时候,卫安看到她很高兴,“叶三小姐,老夫人盼着您来盼了好久了,这边请。” “有劳卫兄。”叶渺含笑道。 卫老夫人年纪大,身子骨弱,屋子里烧得暖乎乎的。 叶渺进去后除下披风,拱手行礼,“卫老夫人好。” “叶三小姐,请坐。”卫老夫人温和道。 叶渺依言坐下后,小环送上茶水,趁卫老夫人不注意,对她冷哼一声,似乎对她女扮男装欺骗她的事情,心里还没释怀。 叶渺冲她笑了笑,没将小环的坏脸色放在心上。 卫老夫人慈爱声音又响起,“叶三小姐,先喝口茶暖暖身子。” 叶渺一路走动倒不觉得冷,不过还是依言喝了两口。 两人边喝着茶,边聊了一些自江州一别后各自的情况。 叶老夫人将茶盏捧在手心,无意识地抚着杯盖,道:“叶三小姐,我有个问题想冒昧地请教一下。” “卫老夫人请说。”叶渺道。 “上次你给卫安的药膏,不知是何人给你的?” 叶渺眸光闪了闪,反问,“卫老夫人识得那药膏?” “年轻时见过。” 年轻时见过?难道卫老夫人认识山长大人? “实不相瞒,卫老夫人,那药膏是我照着药方瞎捣鼓的。”叶渺道。 卫老夫人面露失望之色,在听到后一句话后,双眼又放出光芒。 “不过,我认得药方主人。” “他在哪?”卫老夫人迫不急待道。 不是问他是谁,而是问他在哪。 看来卫老夫人真认识山长大人啊! 只是是敌是友叶渺一时分不清,没有直接回答卫老夫人的话,而是道:“卫老夫人,请问您认识一个叫殷梅的人吗?” “殷梅?” 卫老夫人思索片刻,竟是一副茫然的神情。 这下叶渺迷惑了,卫老夫人认得山长大人,却不知山长大人苦苦在找的殷梅是谁,这也太奇怪了吧? “啊,我想起来了!” ------题外话------ 感谢小家伙呆呆的催更炸弹!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感谢weyfen的鲜花! 感谢Artemisli、7476020516、lennyzcl的月票! 正文 三八三、丫头,刚才那人是谁?是谁!?(一更) 卫老夫人突然一声低呼。 她想起殷梅是谁了。 “她是谁?”叶渺屏息问道。 卫老夫人一脸复杂情绪看向叶渺。 “是...药方的主人,在找她吗?” 叶渺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我想见见他,亲自告诉他这个事情,可以吗?”卫老夫人带着三分期盼问道。 “卫老夫人,我知道殷梅已经死了,没敢告诉药方的主人,是不知道这个人对他有多重要,不知道他能否承受得起。” 这个消息,叶渺让无影堂捂死了。 梅山长不顾年长体虚,三番四次出去找这个叫殷梅的人,说明这人对他太重要了。 叶渺不知道,若梅山长知道这个消息后,能否承受得住。 卫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如果我们说的是同一人,那药方的主人,估计早猜到殷梅已经死了,要不然他不会现在才找她。” “因为,殷梅是他的夫人。” 什么?叶渺瞪大眼,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如果殷梅是他的夫人,他猜到她已经去世了,那他为什么现在突然找殷梅?” 卫老夫人想了想,“或许他发现了与殷梅相关的人。他表面在找殷梅,实则是在找与殷梅相关的人。或者是殷梅尚在世的亲人,或者是害死殷梅的仇人...” “殷梅是被人害死的?” 又是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 “二十多年了。”卫老夫人叹口气,似不想多说。 二十多年了,梅山长突然在阵法界赫赫有名,也是近二十年的事情。 殷梅,梅山长,难道梅山长这个姓氏,其实根本不是他真正的姓,而是为了纪念亡妻? 要不然以他的名声威望,卫老夫人怎会不知道他就是药方主人? 叶渺想起纯娘说过,梅山长在打探殷梅的过程中,每隔几天便易容一次,似乎是为了遮人耳目。 为了遮谁的耳目?眼前的卫老夫人包括在里面吗? “叶三小姐,我想见见药方主人,你能帮忙转达一声吗?”卫老夫人道:“你就说卫家大嫂子,想见他一面。” “我一定将此话带到。”叶渺正有此意,“若药方主人同意见面,下月休沐日,我带他来与您见面。” 卫老夫人不由大喜,“多谢叶三小姐。” “卫老夫人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叶渺忙道。 又说了一会话后,叶渺告辞离开了。 回去的时候是下午,离天黑还远得很,天色却像天黑前的黄昏一这昏暗。 北风越来越大,叶渺的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 她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心想大概要变天了。 —— 刚进屋子,桃花塞过来一杯茶,“小姐,快喝杯茶暖一暖。” 叶渺接过茶,任由桃花将她解下披风。 桃花将披风收好,又取了身舒服的衣裳让叶渺去换。 “小姐,今天上午发生了点事情,大小姐和二小姐揭发五小姐,说她为了争风吃醋,怂恿二小姐将大小姐的行踪告诉赵公子...” “等等!”叶渺想了想,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南宫焱最近几次大事差点失利,是叶兰在背后搞鬼,不,或者说是叶梨怂恿叶兰在背后搞鬼。 叶渺想起之前刚来上京时,赵凌来府里找她的时候,曾说过是遇到叶兰路上出事,他送叶兰回来,顺道找她。 没想到他们私下还有联系,看来叶兰退婚,多半也是因为这个赵凌了。 这个二姐姐,心可真够大的! “二皇子本来大发雷霆,五小姐捅了自己一刀以证清白,听说二皇子又心软原谅她了。” 叶渺挑了挑眉,倒是不怎么意外。 前世的叶梨,可不就是最会用极端的方式示弱,换取别人的同情与信任吗? “小姐,夫人说下月初九小姐生辰,她和老爷没办法同你庆祝,所以今晚提前同小姐过生辰。” “哦,知道了。” 天黑后,临安侯府所有人,除了受伤的叶梨,聚集一堂。 “三姐姐,生辰快乐。”叶恩趁着人不备,悄悄塞给叶渺一样东西。 是个成人巴掌大的小木人,圆眼睛小嘴巴,看来雕了一段时间。 叶渺冲他眨眨眼,“谢谢阿恩。” 叶恩害羞地跑回去躲到卢娘怀里。 叶铭叶海等也送上礼,看来一个个早早备好了。 “三丫头又大了一岁了,以后要生生性性,不让你爹娘操心。” 叶青石拿出一个深色木匣子,道:“这里面是我托人寻人来的失传已久的阵法书,以后在阵法这条道路上,愿你越走越远,越走越好。” “谢谢祖父。”叶渺双手接过。 叶云琅嘟哝道:“喵喵一向很听话,从不让人操心。” 叶青石给了他一记飞刀。 叶云琅咳嗽一声,“喵喵,我和你娘没什么好送你的,这是我们名下的部分庄子铺子田产,今儿就送你了。” “谢谢阿爹阿娘。” 叶兰想起自己想挣点银子,还得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亏空公款。 而有人却好命的,什么都不用做,自然就有人双手奉上。 真是好让人嫉妒! 等叶蓉几人送上或早准备或临时准备的礼物、叶渺一一道谢后,叶青石道:“好了,开动吧。” 一时桌上安安静静,只听到杯筷相碰的声音。 冬天天气冷,菜上来冷得快,下人们便算着时辰,一道道端上来。 “阿娘,您今儿不是亲自炖了黄豆莲藕焖猪脚吗?” 叶海一晚上就等着这道菜,结果左等右等不见,忍不住出声询问。 “我去厨房看看。” 方婉柔正要站起来,卢姨娘连忙道:“外面风大,大夫人您身子弱这两天又有受了寒,我去吧。” 她说完不等方婉柔回话,便直接起身走了。 起了一半的方婉柔只好坐下,冲着卢姨娘的背影道:“那麻烦你了,卢姨娘。” 夜风又冷又急,卢姨娘出来得匆忙忘了披上披风,被风一吹,顿觉冷得很,忍不住用双臂环紧自己,低着头往厨房走去。 走了一半,突然有人跳出来,“卢姨娘,五小姐要见您。” 卢姨娘抬头见是玲珑,道:“玲珑,我现在要去厨房催菜,等用完膳后我再过去。” 她说完要走,玲珑拦住她,强硬道:“卢姨娘,五小姐想现在就见您。” 早上的事情发生后,玲珑按叶梨的吩咐去找卢娘,结果卢娘正好不在。 后来叶蓉回来,一下午在卢娘屋子里检查叶恩的功课,玲珑怕被叶蓉发现,没敢现身。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机会,玲珑怎会让她走? 卢姨娘不得已跟着玲珑走了。 叶梨屋子里很暖和,卢姨娘一进去,便觉浑身寒意散了大半。 抬头见叶梨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道:“五小姐,我还要去厨房催菜,只怕不能久留。” 叶梨和叶蓉刚刚撕破脸,若她来此被叶蓉发现可不得了。 叶梨扭头看了卢姨娘一眼,卢姨娘觉得受伤的人的眼神应该很虚很无力才是,可偏偏叶梨的眼神,让她感觉如外面凛冽的寒风一样。 她下意识挺了挺腰杆。 “卢姨娘,最近和大伯娘关系如何了?” 卢姨娘谨慎道:“偶尔能说上几句话。” “那可以行动了。”叶梨淡淡道。 卢姨娘大吃一惊,“五小姐,这恐怕...恐怕不妥!” “哪里不妥?”叶梨问道。 卢姨娘飞快转动脑袋瓜子,“大夫人...还未真正信任我,只怕不好动手,不如...再等些时日。” 她不蠢,叶蓉刚和叶梨撕破脸,叶梨便让她对方婉柔动手,其目的不言而喻。 叶梨笑了笑,笑不达眼底,“你是二房的姨娘,大伯娘是大房的正房夫人,就算给你十年二十年,大伯娘也不会真正信任你。” “就算不能完全信任,再信任些...才方便动手。” “卢姨娘,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叶梨看着卢姨娘,幽幽道:“如果我是你,我现在该想的,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动手。” 卢姨娘面色一白,“五小姐,能不能...” “不能!”叶梨道:“要么马上准备对大伯娘动手,要么收拾好东西,等着被二叔赶出临安侯府的大门。” “二选一,你看着办吧。” 看似将选择权给了卢姨娘,可哪个选择不是将她推向深渊。 她根本没得选。 不过前者若她做得巧妙,或许能避开那个深渊。 卢姨娘身上阵阵发凉,只觉得这炭炉烧得滋滋响、温暖如春的屋子,比北风呼呼的外面还要冷。 “知道了,五小姐。”她道。 —— 卢姨娘回来的时候有些晚,她笑着解释,“刚才走得急忘带披风了,回去取了件披风耽搁了些时间。” 众人也没在意,叶海看着热气腾腾的猪蹄,双眼发亮,直接一筷子夹了个大猪蹄。 猪蹄炖得入口极化,连叶青石都难得赞了两句。 用完晚膳后,众人各自散去。 叶渺跟着方婉柔叶云琅去了柏来院,刚才卢姨娘说方婉柔这两天受了寒,叶渺暗骂自己粗心竟然没发现,打算替方婉柔把把脉,弥补一下。 “阿娘,女儿替你把脉瞧瞧。” 方婉柔含笑伸出手腕,叶渺将手指搭上去。 “没什么大碍,不过阿娘最近少出去少吹点风,晚上早些休息,多喝点水。” “知道了。”方婉柔微笑道。 看着叶渺一脸认真地叮嘱方婉柔,叶云琅有些心痒痒,“喵喵,不如替阿爹也把把脉?” 他也想听喵喵跟他说这么贴心的话。 叶渺不知叶云琅心中所想,“阿爹您哪里不舒服?” 叶云琅咳了一声,方婉柔心知肚明,笑着白了他一眼。 老说阿海是小孩子,他自己才是个小孩子,连这也要争。 叶渺正要替叶云琅把脉,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夫人,卢姨娘来了。” 这么晚了卢姨娘来做什么? “让她进来。” 卢姨娘端着个红色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个白玉小盅,见到叶渺也在,微楞了楞。 很快反应过来,“大夫人,大老爷,三小姐,这么晚打扰了。” 她道:“大夫人受了风寒,只怕过两天又要开始咳了,所以刚才去厨房催菜的时候,我让厨房给大夫人炖了雪梨汤。” “卢姨娘有心了。” 卢姨娘将小盅放下,“那我不打扰三位,我先走了。” 她离开后,叶云琅将小盅送到方婉柔手上。 方婉柔知道卢姨娘这个特制梨汤的效果,正要喝下,叶渺突然道:“等一下阿娘。” “有什么问题吗?”方婉柔疑惑道,然后将小盅递给叶渺。 叶渺接过闻了闻,又看了眼里面沉在盅底的药材,“没什么问题,阿娘喝吧。” 没什么问题,只是少了味药材,药效没那么好而已。 —— 第二天去学院后,叶渺先去了梅山长的小院。 梅山长还没回来。 “金子,要是山长大人回来了,你告诉山长大人一声,我有重要事要见他。” “好的,叶三小姐。”金子应下了。 天气冷,叶渺回去后早早上了床。 看了一会书后正要睡下,窗外突然传来响动,有人用石子击打的声音。 叶渺忍不住翻个白眼。 这个成瑞,又来做什么? 她裹上披风走出学舍,径直走到阴暗处。 转身回头,只见成瑞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有事吗?成阁主。” 叶渺语气不是很好,大冷天大半夜的,任谁被叫到外面,心情都不会好。 披风上的帽兜罩在她头上,只露出一张莹白的小脸,以及黑夜里倒映着远处灯火发着光的眸子。 成瑞顿了顿,递过来一个金色的小匣子,“听说你生辰快到了,过几天我可能不在,先提前送你。” 叶渺拒绝,“成阁主,你我非亲非故的,你的礼物我不能收。” 成瑞皱起眉头,在他确定他没办法逃脱自己的责任后,就没当叶渺是外人。 她却跟他说非亲非故? 但他在叶渺手下,不管是武功还是打嘴仗,从没讨到过好处。 当下唇一抿,将金色小匣子往地上一放,带着三分赌气,“我的心意送到了,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然后说完就走了。 叶渺看着他这无赖的操作,忍不住瞪大眼朝他追过去。 没追到成瑞,却被突然冒出来的梅山长激动得抓住披风。 “丫头,刚才那人是谁?是谁!?” 他没看错! 他没看花眼! 这次他真真切切地瞧清楚了! 正文 三八四、温婉的方婉柔,居然问这么大胆不要脸的话!(二更) “山长大人您回来啦?”叶渺惊喜道。 梅山长因为激动,整个人都轻颤起来,“丫头,那人是谁!?” 半个时辰前他回来后,从金子口中得知叶渺有紧要事找他。 本想让金子来喊叶渺的,后来想想太晚了,便打算明早再找她。 梅山长一路奔波,身体疲惫不堪,本该早早睡下的。 但他却不知为何,心神不宁,竟是怎么也睡不着。 于是起来走动。 结果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离叶渺学舍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他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的男子。 这次,就着微弱的灯光,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他了。 看到了他的样子,看到了他跟叶渺说话时的语气,还有离开时的背影。 “他叫成瑞,天阁阁主。”叶渺没有隐瞒。 “成...成瑞?成?”梅山长似失魂般,反反复复念着成,成瑞。 叶渺忍不住道:“山长大人,您认识他吗?” 梅山长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听到叶渺的话。 直到许久,他才仿似回过神,“你怎么认识...他的?” 叶渺不想欺骗梅山长,但斩龙门的事情事关重大。 “天阁是杀手组织,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 叶渺道:“如果您想知道他的事情,我下次带您去见一个人,我想她对成瑞了解得应该多点,正好她也想见您。” “谁?” “她让我跟您说一声:卫家大嫂子,想见您一面。” 梅山长面色大变,“你...你怎么会认识她?” 叶渺道:“有次她被人围攻,我无意救了她一命。” 梅山长面色又变了变,沉默半响后道:“丫头,你让老夫想一想,过几天回复你如何?” “好的,山长大人。” 她跟卫老夫人约的是月底,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 两天后的早上,叶渺收到田三来信。 信上说潘上人这两天频繁出入千秋阁。 叶渺瞳孔猛的一紧。 千秋阁。 前世乔方子正是在千秋阁布下阵,将南宫焱困在其中,她和沈狼拼命将南宫焱救出。 乔方子见复仇无忘,绝望之下,引火自焚。 看来潘上人要开始行动了。 按前世的习惯,南宫焱一般会在初五去千秋阁,那就是今天了。 叶渺来不及多想,跟夫子告了假,带着沈狼直奔上京。 —— 今日的上京,飘起了小雪,整个天色浊黄一片。 北风吹得临安侯府院子里那些光秃秃的大树,发出呜呜的悲鸣声。 看这天气,更大的风雪就要来临了。 “夫人,卢姨娘给您送梨汤来了。”外面丫鬟道。 里面的方婉柔咳了两声,虚弱道:“进来吧。” 丫鬟挑开厚重织金帘子,卢姨娘端着托盘矮身进去。 跟着她挤进去的风,吹得炭炉里的小火苗左右摇摆,好一会才停下来。 方婉柔挣扎着要起来,卢姨娘忙道:“大夫人您不舒服不要起来,我放下就走了。” “麻烦卢姨娘了。”方婉柔喘了口气,“这身子还是不争气,才刚好了两天,又咳起来了,让卢姨娘费心了。” “大夫人太见外了,我也没做什么。”卢姨娘道:“大夫人趁热喝,我先走了。” 方婉柔道:“卢姨娘慢走。” 卢姨娘出去的时候,听到屋里方婉柔道:“赵嬷嬷,将梨汤端来给我。” “是,夫人。” 她放缓脚步,听到小盅盖被揭开的声音,以及勺子碰到小盅时清脆的声音。 “卢姨娘这梨汤真是好。”那声音含含糊糊的,大约是嘴里含了一块梨汤里的梨,“一喝下去,立马觉得心口处舒服多了。” 卢姨娘微笑着离开。 不一会,有个厨房丫鬟过来,“赵嬷嬷,厨房里给夫人明早准备的药膳好像出了点问题,请您过去看一看。” “你去看看吧。”方婉柔道。 赵嬷嬷连忙掀开帘子出来,同丫鬟走了。 此时已近傍晚,风雪越发大,天色越发暗起来。 柏来院里的丫鬟们做完了自己的事情,都回了自己屋。 突然有道黑色身影,鬼鬼祟祟地进了柏来院,偷偷溜进了方婉柔的屋子里。 同时,柏来院的外面突然烧了起来。 虽然在下雪,但因火太大,风太猛,一下子火苗蹿得老高,惊到了不少人。 “着火啦!着火啦!柏来院着火啦!” 有人大声喊起来。 在青州时,临安侯府三次大火,烧死了好几个主子,现在下人们一听到着火两字,心里那根敏感的神经,再次被拨动。 不管内院外院,所有人提着水桶,拼命往柏来院跑去。 同时心里祈求着,千万不要再出事了,千万不要再出事了! —— 梨院,玲珑呵着手从外面走进来,面带笑容,“五小姐,柏来院外面起火了,卢姨娘成功了。” 帘子掀起的瞬间,外面喊着着火了的声音,随着寒风一起飘进来。 叶梨嘴角翘起,“看不出卢姨娘还有点能耐,居然真让她做到了。” “不过五小姐,奴婢有点不明白,”玲珑不解道:“您不是要对付大小姐吗?现在卢姨娘成功了,您这不是反而帮了大小姐的忙?” “我是要对付大姐姐,但我要对付的人,从来就不只她。” 叶梨道:“卢姨娘成功也好,不成功也罢,只要让大房的人知道,这事是卢姨娘做的,大房就定不会放过二房。” “大房不放过二房,代表三姐姐会直接和大姐姐对上。” 玲珑恍然大悟,“五小姐的意思是,让大小姐和三小姐鹬蚌相争,您好渔翁得利?” “没错。”叶梨微微笑起来。 她虽然和叶蓉明里暗里斗得凶,但她从来没忘记,叶渺亦是她最大的劲敌之一。 如果被南宫焱知道,曾经在背后帮她的人是叶渺,知道叶寻欢就是叶渺,那么以后南宫焱的身边,还有她的位置吗? 这种事情,她绝不允许发生。 所以从接触卢姨娘开始,她心里想着的,便是让大房与二房斗,让叶渺与叶蓉斗。 最好当然是能两败俱伤,若不能,无论哪方倒下,她都能少了一个劲敌。 —— 因为下雪的关系,火势虽猛,但下人们来得快,柏来院外的火,很快便被扑灭了。 有人往里面探了一眼,暗叫一声阿弥陀佛。 外面虽然烧得乌漆抹黑的,柏来院里面倒还好,没什么事。 突然有人指着里面大叫一声,“你...你是谁!?” 外面救火的众人,以及柏来院里的丫鬟纷纷顺着那人手指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名陌生的高大男子,穿着里衣,捧着外衣,正悄悄从方婉柔屋子里溜出来,试图要逃跑。 见所有人看向他,那男子吓得拔腿就往外冲。 “哪里来的小贼?抓住他!” 有人喊了一声,几个小厮立马上前,三两下就制住了那男子。 “将他捆起来,给大老爷发落!” 有人道:“大老爷还没回来。” 这么晚了还没回来,这可是很少见。 “那去请示老太爷!”有人道:“这个贼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好让老太爷打断他的手脚扔出去!” “别别别!”那男子一听要打断手脚扔出去,连忙道:“是叶大夫人请我来的,你们别打我!” 下人们顿时楞住,随即议论纷纷。 “大夫人请他来的?” “但他分明是从大夫人房间里出来的。” “如果是小偷,从大夫人房间里出来有什么奇怪?” “可你看他穿着,衣衫不整的,哪像是小偷,分明是偷...” 情字一字还没说出口,后面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有没有人出事?” 众人连忙让开一条道,“老太爷。” 正是听到风声赶过来的叶青石。 火灭了,下人们却围在柏来院外,叶青石不由皱起眉头,“可是出了什么事?” 有人犹犹豫豫道:“没人受伤,不过小的们抓到了一个人,但他说...是大夫人请他来的。” 话落,那男子突然蹿过去,扑通一下跪在叶青石面前。 “侯爷,小人名叫高扬,是叶大夫人约小人前来的。” 叶青石道:“她约你来做什么?” 周达道:“实不相瞒,侯爷,小人已经和叶大夫人好了一段时间了,小人与叶大夫夫是真心相爱的,请侯爷成全!” 哗! 下人们个个震惊得瞪大眼,说不出话来。 “你胡说!”一声暴吼从后面传来,下人们只觉一阵寒风如刀般割过脸颊,转眼地上的高扬便被人攥起。 “你为什么污我夫人名节!?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高扬被勒得喘不过气,“叶...叶大老爷,小...小人没有胡说。您...您松手,小...小人给您细说。” “阿琅,先松手。”叶青石沉声道。 叶云琅手略微松了些,却并未放开高扬,一双眼睛如利箭,似要将高扬扎成个窟窿。 “小人与叶大夫人自小相识,青梅竹马,本约好了待她十七便成亲。奈何家道中落,小人不得已离开家乡独自打拼。” “前些日子,小人无意与叶大夫人偶遇,旧情复炽,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自那之后,每每趁叶大老爷您不在,我们便偷偷相会,一解想思之苦。” “小人和叶大夫人都知不该如此,但我们真心相爱,情难自禁,恳请侯爷和叶大老爷成全我们!” 叶云琅大声斥道:“胡说八道!我夫人什么时候有个青梅竹马?” 高扬道:“侯府高门大户,叶大夫人为了嫁进来,怎会跟您说真话?” 这话一出,下人们纷纷觉得有理。 这世上谁会自揭短处?那是傻子吧? 不过大夫人呢?为什么一直躲着不出来? 难道真如这高扬所言,人是她约来的? 所以现在东窗事发了,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你有什么证据!?”叶云琅问。 高扬张嘴正想说,突然一道轻柔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我也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多了个青梅竹马?” 高扬一回头,只见一名穿着素衣,头发披着遮了一半脸好似刚从床上起来,身若扬柳的女子从面后走过来。 他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挣脱叶云琅,直接冲过去。 “小柔!”他抓着那女子的胳膊,“都这个时候了,我们不如求求侯爷和大老爷,让他们成全我们!” 下人们:… “奴婢叫小唯!”那女子仓惶的挣脱他的手。 这时另一女子突然冷笑出声,“小柔?我堂堂临安侯府大夫人的闺名,岂是你这等宵小轻易喊得的?” 那女子亦是头发半披,身形纤细,只是面貌气度完全不同。 高扬一下子傻了眼。 怪不得刚才所有人惊讶地看着他。 但他反应极迅速,立马将之前假扮方婉柔的小唯一把推开,冲到方婉柔面前。 “对不起,小...叶大夫人,刚才天黑我没看清楚,错把别人当了你。”高扬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本想当着方婉柔的面扇自己,被叶云琅快一步挡在了面前。 方婉柔安抚地拍拍叶云琅的背,自他身后走出。 看着高扬,淡淡问道:“你说我和你相遇后数次偷情,那你说说看,我们什么时候、在哪相遇?又什么时候、在哪偷情?” 高扬镇定道:“我们重逢是在上月初二,那时夫人外出查账...第二次偷情是在上月初十,约在外面的如来客栈...” 每说一句,下人们中便有人瞪大眼。 因为方婉柔每次出行,府中不少人知道。 而高扬所说的日子,确实是方婉柔不在府中的日子。 方婉柔平静听完,点点头,“你这功课倒是做得足。” 高扬深情道:“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方婉柔笑了笑,“那我问你,你既然说和我在一起数次,那我身上可有什么胎记?” “每次都是天色昏暗,我又一心只想解想思之苦,没看清楚。” “那你每次会不会用助兴的药?” 咝! 阵阵抽气声此起彼伏,所有人瞠目结舌。 没人想到向来温婉的方婉柔,居然会问出这么...大胆(羞死人、不要脸)的话! 高扬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道,“偶...偶尔。” “药在哪买的?谁买的?” 高扬差点语塞,好在他也是混了很久的人,很快反应过来,“...我买的,在一个江湖游医手中买的。” 既然是游医,就是到处游荡的,想找也找不到人的那种。 “是吗?那就请人来,验一验你买的药的药效。看是普通的助兴药,还是...别的药!” 什...什么?高扬瞪大眼。 他还没反应过来,方婉柔对着他后面微笑道:“山长大人,麻烦您了。”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感谢weyfen、lennyzcl的月票! 正文 三八五、卢姨娘的下场(一更) 梅山长纠结了几晚后,今早本打算回复叶渺,他愿意去见卫老夫人。 哪知叶渺有事请假回了上京。 人有时候就这样,没下决定前,百转千回,左思右想,能拖就拖。 可一旦决定了,就恨不得立刻、马上能见到人。 因此梅山长一听叶渺回了上京,二话不说,直奔上京。 他以为叶渺这么急回来,是临安侯府出了事,于是直接来了临安侯府。 哪知叶渺没见着,反而成了一场闹剧的见证人。 梅山长自人群后面走出来。 这时赵嬷嬷将之前卢姨娘拿进去的梨汤端了出来。 躲在众人后面的卢姨娘面色一变。 早在看到方婉柔一点事都没有时,卢姨娘就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妙。 现在看到那碗梨汤时,她明白过来:她中计了! 卢姨娘悄悄向后退,想离开这里。 却被两个丫鬟拦下。 “山长大人,请。” 梅山长接过梨汤闻了闻,皱起眉头,“这梨汤里下了药性极强的村药,能让烈女变荡妇,一般是青楼用来对付不听话的女子。” 青楼!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不约而同看面色已变白的卢姨娘。 叶云涛为了让她进门,虽然给她换了个身份,但侯府里哪个不知卢姨娘出身青楼。 叶云涛和叶蓉此时刚过来没多久,正好听到梅山长说的这句话。 “怎么回事?”叶云涛问。 “二老爷,请您相信我,这不关我的事!”卢姨娘瞬间换成一副柔弱的样子,“这梨汤是我炖的,也是我亲手送到大夫人屋里的,可这真的不关我的事。” “这汤炖了大半个时辰,我中间有事走开过好多次,一定是有人想陷害我,二老爷,您一定要为我作主!” 她捂着脸委屈地哭,“我要是想害大夫人,何必在梨汤里下药给自己留下祸根,在别的膳食里下药不是一样?” 卢姨娘捂着脸,心里却忐忑不安。 叶梨逼她对付方婉柔来打击大房,她思来想去,觉得唯有这个办法最有效。 叶云琅对方婉柔感情极深,若是被叶云琅亲眼看到方婉柔和别的男人一起,定会痛不欲生,一蹶不振,大房就会从根基上垮了。 于是她给方婉柔下烈药,又趁机在外放火,打算让高扬与之颠鸾倒凤之际被下人们抓到。 为了让方婉柔不起疑心,上次她给方婉柔送梨汤时,故意在里面少放了一味重要药材,让方婉柔的咳嗽不断根,让她今天送梨汤的举动合情合理。 但她哪知,上次送梨汤时,被叶渺发现里面少了药材,判断她别有所图。 所以从第二天开始,她再送到柏来院的任何东西,都没有人碰。 叶云涛很快就相信了她,“大嫂,我觉得卢娘说得对,您看这是不是有误会?” “是不是误会,再审一审不就知道了?”方婉柔微笑道。 “大嫂的意思是...”叶云涛问。 话落,只见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被人押着过来了。 “大夫人。”一名护卫道:“这个卢姨娘的丫鬟小如,偷偷埋药的时候被小人抓到。” 他将一团上面还沾着雪与泥土的纸,双手奉上。 赵嬷嬷上前接过,将纸打开,递到梅山长面前。 梅山长闻了闻,“没错。” 叶云涛面色一黑,旁边的卢姨娘更是面色苍白得摇摇欲坠。 “这个外院的小吴,经审问,承认柏来院外的火是他放的。” 叶云琅走到小如和小吴面前,厉声道:“说,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久经沙场的凌厉气势,如一座山一样压下来。 让本就跪在地上打颤的小如和小吴,顾不上地上薄薄的雪,整个人趴在地上,浑身颤抖,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是卢姨娘吩咐小人(奴婢)这么做的,小人(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奴婢是服侍卢姨娘的,卢姨娘的话,奴婢不敢不听!” “求大老爷大夫人饶命!” 叶云琅眸中浮起浓烈的杀机,若不是喵喵发现问题,若不是他们早有防备,今日这一劫,他们能躲过吗? 他简直没法想像万一躲不过,方婉柔会如何,他会如何,他们大房一家又会如何? 叶云琅愤怒得无法自己,“来人,将这两个吃里扒外、陷害主母的狗东西,重打五十大板扔出去!” 对比他的愤怒,方婉柔面上平静许多,“卢姨娘,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话刚落,啪! 卢姨娘脸上多了五个鲜红的巴掌印。 叶云涛指着她的鼻子怒骂:“丢人现眼的东西!都怪我一时耳根子软,才让你这种祸害进门!丢尽我临安侯府的脸!” 他说完一撩袍脚跪在地上,“大哥,大嫂,这事是我管教不当,我对不起你们!你们想怎么处置这个贱人,我没有半点意见!” 叶云琅想说什么,被方婉柔拉住,向叶青石方向一点下巴。 意思是说叶青石在,这事由叶青石处置比较好。 好久没出声的叶青石沉声问道:“卢姨娘,你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做的?” 叶云涛听得此言,惊出一身冷汗。 若是卢姨娘成功,大房崩塌,这爵位十有八九会落到他二房头上。 谁是最后得益人,谁便最有可能! 卢姨娘又是他屋里的人... “阿爹,儿子发誓,这事跟儿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叶云涛跪在地上指天发誓,又对着卢姨娘怒吼,“贱人,快说,是谁指使你的?!” 自被叶云涛打了一巴掌后,卢姨娘便一直捂着被打的半边脸。 另外半边脸因为发髻散开遮挡住,竟是让人瞧不清她面上嘲讽的神情。 叶云涛什么人,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若这事她成功了,叶云涛定会欣然接受这天上掉下的馅饼;若失败了,则会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反正他从来不知道此事,也没让她做过此事。 一切,都是她自作主张而已! 早知道是个没担当的男人,如今亲眼见识,卢姨娘还是忍不住寒心。 “没人指使,我就是嫉妒大老爷与大夫人伉俪情深,想打碎他们的幸福。”她平静道。 “想不到世上居然有你这种恶毒的女人!”叶云涛骂了一声,对着叶青石忏悔,“阿爹,儿子错了,当初不该不听阿爹的话,执意要将这个贱人抬进门!今儿儿子就当着众人的面休了她,阿爹您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叶青石道:“来人,将这两人关入柴房,明日送去衙门!” “是,老太爷!” “大丫头,回去好好看着阿恩。阿琅,替我招呼山长大人。” 叶青石看着地上的叶云涛,面无表情,“你,跟我去书房!” —— 雪花飘飘扬扬,越下越大,随着夜色加深,气温越来越低。 柏来院外所有人散得干干净净,白雪掩盖了所有的痕迹,也掩盖了罪恶。 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柴房的门,是几块木板拼成的,漏风。 冷风夹着雪花呼呼的往里面灌,就着外面微弱的灯光,能看到里面两个缩在角落里的身影。 “都怪你,将我害到这步田地!”高扬忿忿不平道。 卢姨娘本来低着头面无表情,听到这话后忍不住抬起头,讥讽道:“怪我?是我让你上门来敲诈我?是我让你被五小姐绑了为了活命,说出我自入青楼便不能生育的事实,让我被五小姐威胁为她做事?是我让你鬼迷心窍,答应来合演这一出戏?” 没错,卢姨娘自被卖入青楼起,便被灌了绝育药。 叶恩不是她的孩子。 她能成为叶云涛的姨娘,留在临安侯府,一切都是因为叶恩。 若被人知道她并不是叶恩的亲娘,她所拥有的一切还会存在吗? 不会! 好不容易得到后她不想失去,所以她接受了叶梨的条件,她帮她保守秘密,她同意对付方婉柔。 “要不是你被人发现漏出马脚,此时我早就偷得美人香,拿了银子远走高飞了!”高扬恨声道。 叶梨的计划是让高扬当场被人捉住,但高扬哪会那么傻? 他是打算偷了香之后立马跑掉,反正留下的痕迹,会说明一切。 哪知他去方婉柔屋子后,发现里面没人,内室传来洗漱的水声。 他心中一喜,脱了衣裳正要往里面冲,结果外面传来着火了的声音。 高扬连衣裳都顾不上穿好连忙往外面跑去,被抓了个正着。 卢姨娘冷笑一声,垂下头不再吭声。 这时,柴房外响起踩在雪上,吱呀吱呀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高扬和卢姨娘齐齐抬头,紧紧盯着柴房门。 有橘黄的光芒逐渐靠近。 咔嚓一声,柴房门外的锁掉在地上。 门被推开的瞬间,灯笼里的光,顿时将柴房照亮。 高扬和卢姨娘同时看清站在门口,披着杏色毛边披风、面容清丽的少女。 叶梨。 她受伤未愈,身形脆弱得似乎一阵风便能吹倒。 面上神情略有些不济,温暖的灯光照在她面上,为她添了几分艳色。 高扬使劲咽了咽口水。 心想这叶五小姐倒是个绝色,可惜他弄不到好,不然定会好好玩上几年。 “五小姐。”卢姨娘不由激动起来。 叶梨手里有她的把柄,但她何尝没有? 叶梨让她对付方婉柔便是最好的把柄。 卢姨娘守着这个秘密没说,便是为了等叶梨来救她。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叶梨来了。 “五小姐,您是来救我们出去的吗?”高扬站起来。 叶梨向提着灯笼的玲珑一颔首,玲珑将灯笼放在地上,取出一叠厚厚的银票。 高扬和卢姨娘看着那银票连连咽口水。 这是让他们跑路的银子吧? 有了这些银子,下半辈子就不愁了。 叶梨将银票拿在手中,露出讳莫如深的笑,“想要吗?” “想!”两人如捣蒜似地点头。 “我可以给你们,但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高扬和卢姨娘以为叶梨说的是要他们保守秘密之类的,忙不迭道:“我们一定保守秘密!远离上京,今生今世绝不会再踏上上京一步!” “很好。”叶梨笑了笑,“不过我的条件是另一个。” 看着她的神情,卢姨娘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什么条件?” “你杀了他,”她指着高扬对卢姨娘道。 在卢姨娘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又指着卢姨娘对高扬道:“或,你杀了她。” “这些银票,就是你们其中活下来的那人的!” 卢姨娘面色大变,“不!高扬,你不要相信她!她不会放过...咳咳...” 话没说完,脖子已经被人高扬双手掐住。 “高扬,就算你...杀了我...,她...她也...” 她也不会放过你的!不如咱们一起杀了她,一起跑路! 可后面的话,卢姨娘已经没机会说了。 “对不起了,卢娘!”高扬面孔扭曲,因为用尽全力而变得模样狰狞恐怖。 卢姨娘的双手徒劳无力地抓着高扬的胳膊,很快面色变得青紫,双眼舌头凸出。 然后双手无力垂下去。 高扬一松手,卢姨娘像条死蛇一样,滑倒在地上,已是没了呼吸。 他盯着卢娘的尸体,大口喘息。 卢娘,我知道你刚才想说什么,可是如果我们一起跑了,这临安侯府的人会放过我们吗? 总得有一个人留下来背锅,我不想,那就只有你了! 高扬转过身,一道黑影朝他劈头打下去。 砰! 脑门上挨了重重一棍。 高扬摇晃了几下,没有倒下。 玲珑见没打晕他,吓得手中木棍咣当掉到地上,整个人跳开。 高扬晃了几下站稳,面露凶光。 他本想拿了银票就走。 可这叶五小姐居然想连他也一起杀了,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他大踏朝叶梨走去,双手抓向叶梨的胳膊。 眼前脆弱得能被风吹走的少女,突然冲他嫣然一笑,抬起了手。 高扬恍惚之际,脖子处传来剧痛。 他用手一摸,那里刚刚被人扎了根尖木进去。 温热的鲜血喷出。 高扬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然后像头死猪一样,栽倒在地上,发出巨响。 “将他拖过去。” “是,五小姐。” 玲珑忍着恶心,将高扬拖到卢娘身边,弄成两人互相殴斗至死的样子。 “好了,五小姐。” “走吧。”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声音,叶梨面色微变。 她在这里里外外布了阵法,一般人根本进不来。 是谁!? 没有关严实的柴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露出叶蓉秀美大气的脸庞。 叶蓉看了眼柴房里倒在血泊中的高扬和卢娘,勾起唇角,露出一个不及眼底的笑。 “这一切,果然是五妹妹在背后搞鬼。” 正文 三八六、叶渺身份暴露,南宫焱知真相!(二更) 叶梨披风下的手指一紧。 她算好这个时辰不会有人出现,才来的。 在这府里,现在能破她阵的人,只有梅山长和叶蓉。 梅山长由叶云琅陪着,叶蓉则被叶青石安排去陪叶恩。 她便打算趁这个机会,将高扬和卢姨娘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 但她没想到,叶蓉来得这么快。 叶梨的眸光,轻轻自叶蓉握着剑的左手上扫过,披风下的手指越发紧了。 “大姐姐说什么呢?”她轻笑出声,“我和玲珑经过此处,听到里面有声音便进来瞧一瞧,没想到看到卢姨娘和这人齐齐倒在血泊中,我正要去喊人呢。” “大雪天,三更半夜的,五妹妹伤势未愈,跑来柴房这里做什么?”叶蓉神情嘲弄,“来就来了,在外面布个阵不让别人进来,又是什么意思?” “外面有阵吗?”叶梨佯装无辜地瞪大眼,“我还真不知情!是不是有人故意故了阵,又骗我来此,想陷害于我?” 叶蓉不由冷笑,“五妹妹倒打一耙、装疯卖傻的本领,真是越来越强。” 她拔出剑,剑光在雪夜和灯光下,寒气逼人,“只可惜,你遇到的是我!” 叶梨面色一变,“大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五妹妹一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甚是高明,若不是我来得及时,只怕又被你逃了。” 叶蓉眸中闪过杀机,“上次叶兰的事情,我放过了你,这次...” 她剑尖指向叶梨,语气阴森,“你休想再逃!” “大姐姐,你不能杀我,我是在帮你!” 叶蓉冷笑,似乎想看看叶梨还想如何狡辩。 “大姐姐你还不知道,卢姨娘自进入青楼起便被人灌了绝育汤!” 叶梨道:“大姐姐你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打听,这事要是被大房知道,搞不好会怀疑阿恩根本不是二叔的孩子!” “所以我帮你收拾了卢姨娘,算不算是帮了你?” 叶蓉怔住。 自她见到卢姨娘和阿恩起,两人便在一起,阿恩喊卢姨娘阿娘,她便下意识以为卢姨娘是叶恩的亲娘。 可没想到,卢姨娘居然不是阿恩的亲娘?那阿恩的亲娘是谁? 叶蓉不由看向卢姨娘的尸体。 有些恼火她的愚蠢。 如果卢姨娘跟她说出事实,或许她会将错就错,毕竟阿恩当她是亲娘。 结果她却宁可被叶梨威胁! 一阵风从她身边掠过。 叶蓉想也没想,一剑刺出,将想偷偷逃跑的叶梨,逼回了柴房里面。 叶梨一试之下未能得逞,整个人面色更差了。 她伤势未愈,之前劳心劳力布下阵法,又用仅剩的力气刺死了高扬。 刚才这一跑,已耗尽了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的力气。 “原来五妹妹是用这个理由,来威胁卢姨娘的啊。” 那更不能留了! 叶梨抓住叶兰想攀高枝的野心,抓住卢姨娘想一世荣华富贵的欲望,利用她们在背后给她下绊脚石。 现在叶兰被她发现了,卢姨娘死了。 那一个会是谁?叶云涛?叶恩?还是跟在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叶蓉细思极恐,觉得叶梨的心思太可怕了! 这样的人,时时刻刻都在暗处想着如何给她使绊子的人,绝对留不得! 叶梨看着叶蓉眼里的杀意越来越明显,暗暗叫苦。 她本就不是叶蓉的对手,现在这种情况下,她更加不叶蓉的对手。 “大姐姐...”叶梨试图作最后的努力。 却见寒光一闪,那长剑以凌厉至极的攻势,朝她当胸刺来。 叶梨只觉自己身体沉重得像块石头,想避开,却又动弹不得。 她暗道一声完了。 闭上眼的瞬间,耳边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大小姐!不好了,二皇子出事了!” 叶梨猛的睁开眼,那离她心口不过两寸的剑,突然停住,并在下一秒收回。 “你说什么!?”叶蓉惊呼一声。 “二皇子出事了!大小姐!” —— 黄昏,千秋阁。 千秋阁位于上京西北一座山的山顶上,已有几百年历史。 武国历代皇帝没事便喜去到千秋阁远眺,将武国河山尽收眼底。 此时一片浑浊的天色中,有一人站在三楼栏杆边,远眺四野。 山风吹得他的黑色大氅猎猎作响,有雪花顺着风吹到他面上肩上。 “二皇子,下雪了,若再晚下山,只怕有危险。”突然出现在南宫焱身后的聂东道。 风吹在身上,雪飘在脸上融化后,寒冷的气息钻进他胸腔里,很冷。 南宫焱却半点不觉得,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路,风雪会更大。 一个不小心,便会连他和他的人,一起吞噬。 南宫焱环顾了一圈,远处灰蒙蒙一片,早已什么也看不清。 “走吧。”他淡淡道。 “属下先去备好马车。” 南宫焱点点头,表示同意。 这座山并不高,因为历代皇帝喜欢来此,工部修了一条蜿蜒曲折的路,可以坐马车到半山腰,再爬一百多阶石阶上来。 南宫焱的马车,正停在半山腰。 聂东先离开后,南宫焱转身往下走去,身后跟着聂西和聂北。 走出几步后,三人顿觉一股寒风袭来,下意识伸出右臂去挡。 聂西聂北放下手臂后,同时瞪大眼,不敢置信道:“二皇子呢?” “快去找!” “二皇子!” 两人迅速分开行动,一人往上一人往下。 “二皇子!” 浑厚有力的声音,被山风吹散,本该传得老远,然而离他们不远的聂东,居然没有听到。 不是他没听到,是因为聂西聂北已经被困阵中。 他们喊什么叫什么说什么,阵外的人,没人听得见。 而在同一个阵内,就算听到了也未必能寻着声音找到他们。 比如现在的南宫焱。 他听到聂西聂北在喊他,但那声音自从四面八方,又似从天上地下而来。 他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才能找到他们。 既然找不到,那就等着他们来找他。 “本皇子在这里!”南宫焱大声喊了几声。 聂西聂北听了,可他们如同南宫焱一样,根本判断不出那声音从哪来,他们该去哪找! 此时几人皆不约而同意识到,他们进了别人的阵法中! 南宫焱敛住心神,沉声道:“是何人想用此等方法见到本皇子?本皇子现在已经在这了,若有事相求,速速现身!” 这时,一道阴冷的、比外面风雪还要冷的笑声响起。 那笑声很短,不过两三下,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嘲弄。 这让身为天潢贵胄的南宫焱很不舒服,他自小只受人尊崇过,何曾受人轻视过? “你是谁?”他忍着怒气道。 “二皇子还记得潘氏商行吗?”那声音阴阴幽幽道。 以南宫焱的身份,哪会记得一个并不算很出名的商行? 但他并未直接说不记得,“你是潘氏商行的人?” “没错!我是潘氏商行一夜之间,葬身于火海的一百三十多口人中的唯一幸存者,潘上人。” 潘上人,火,一百三十多口人,似乎有些耳熟。 南宫焱道:“你来见本皇子,是为了让本皇子为你们潘氏商行讨个公道吗?” 那声音突然安静。 南宫焱正要开口,一阵桀桀怪笑响起,潘上人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然笑声里又掩藏不住悲凉。 “祖父,父亲,听到没?这就是你们投靠的二皇子,这就是你们效忠的二皇子,他居然...居然问我是不是要为你们讨个公道?!哈哈哈...” 南宫焱被笑得脸色极为难看。 “二皇子,看来您贵人多忘事,那我来提醒一下您。”潘上人道:“前年我向您提议,不如派人杀了乔方子,将乔氏商行真正收入囊中,您接受了。结果后来出了事,您将这事推到我潘氏商行头上,害我潘家除了我之外,一百三十多口人全部葬身火海!” 南宫焱瞬间想起来了。 当时他派沈狼暗杀乔方子,哪知南宫妄出手相护,南宫焱不敢惹南宫妄,更怕他告到皇上那去,便将一切责任推到潘氏商行头上,让沈毕方吞并了潘氏商行,并让人放火烧死了潘家上下,以绝后患。 但没想到,还有潘上人这个漏网之鱼。 “潘上人。”南宫焱温和道:“潘家的事情本皇子深感遗憾,但这事并不是本皇子吩咐的,本皇子答应你,定帮你讨个公道。” “你当我是傻子吗?还会信你的鬼话?”潘上人哈哈大笑两声,“二皇子,别做无谓挣扎了,我今日就是要取你的狗命,用你的鲜血,祭我潘家一百三十多条亡魂!” “潘上人,你别冲动,这事情就是个误会...”南宫焱急忙解释。 咻! 一支利箭突然从虚空中射来,南宫焱躲避不及,就地一滚,堪堪避开。 咻咻! 两支利箭射出,南宫焱已不敢分心说话,全神贯注注意身边情况,结果虽然依然避得狼狈,但还是被他避开了。 咻咻咻! 三箭! 四箭... 到六支箭齐来时,南宫焱气喘吁吁,全身是汗,耗尽全部的力气躲开了前五支。 然而第六支,终于没力气动弹了。 看着向他胸口急射而来的利箭,南宫焱近乎绝望地闭上眼。 我命休矣! 咣当! 利箭被某物击中,跌落到地的声音,惊醒了南宫焱。 他一睁眼,便见到一抹如火一样耀眼、像征着希望的红。 那人身形不高,黑发高高束起,用一根红丝巾绑住。 红光移动的瞬间,南宫焱无意瞥见那人侧面。 没看到容颜,只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彼岸花面具。 红衣、彼岸花面具、年轻男子。 叶寻欢! 南宫焱瞪大眼。 他没想到,最后一刻出现在他面前,救了他性命的,居然是他一直想见却见不到、想知道是谁却怎么也查不出的叶寻欢! 只见叶寻欢身影如鬼魅,在阵法中飘移,同时有声音从那彼岸花面具下,艳丽的红唇中溢出。 “坎五...” “离十...” 那声音似有魔法般,南宫焱不由自主按着那声音所指方位移动。 不一会,两道惊呼声同时响起。 “二皇子,您没事吧?” 南宫焱茫然抬头,只见聂西聂北,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 “本皇子,没事。”他喃喃道。 风雪又大了些,吹在身上越发的冷。 南宫焱却不觉得冷,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从死亡边缘被人解救回来了。 而解救他的人... 里面突然传来潘上人的暴喝,“你敢毁我阵法?!”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似打斗,又伴着重物倒地的声音,以及潘上人愤怒的怒吼。 不一会,红影掠出,里面传来潘上人绝望的嘶喊声。 “啊!” 阵被破了,他的身份暴露了,他没有机会复仇了! 突然,一团火光照亮整个浑浊天际。 大火纷飞中,南宫焱看到一个黑色的瘦小身影,绝望地走向火海,瞬间被火苗吞没。 他只看了一眼,便将注意力放到了背对着他的叶寻欢身上。 莫名,他觉得那背影有些眼熟。 “叶公子,多谢你三番四次暗中相助。”南宫焱拱手道:“本皇子诚心邀请你加入本皇子的阵营,无论什么条件,本皇子都答应。” 前面的红色身影并没有转身,而是挥挥手似要离去。 南宫焱寻了许久,想了许久,此刻终于见到,哪会让人轻易离去? 情急之下,他不顾身份礼仪,上前伸手拉住叶寻欢的衣袍。 叶寻欢似是极度错愕。 下意识回头的瞬间,面上彼岸花面具突然跌落,山风猛烈,她高高束起的黑发在空中飞舞,遮住了叶寻欢一半的容颜。 叶寻欢迅速回头,然而南宫焱还是第一眼便认了出来。 眼前这个他念了许久、盼了许久的叶寻欢不是别人,而是临安侯府叶三小姐叶渺! “是你?!” 南宫焱倒抽口气,然而心中的感觉似却奇怪。 震惊、讶异、不解、期盼之外,竟莫名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好似,她就该是叶寻欢。 好似,她就该救他于危难之中。 “既然二皇子发现了,我也不解释了,恳请二皇子替我保守秘密。”叶渺道。 “本皇子答应你。”南宫焱深深看着她的背影,“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本皇子,你为何要帮本皇子?” —— “大小姐,二皇子出事了!” 叶蓉和叶梨只楞了一秒,齐齐往外冲。 “二皇子现在在哪里!?” 她要去救他!叶蓉心道。 “二皇子现在已经没事了,有人救了他!” 向外奔跑的脚步齐齐停下。 “二皇子出事是在一个时辰前!” “是谁救了二皇子?”叶梨突然问道。 “一个叫叶寻欢的人!” 是他?叶蓉捏剑的手一紧。 是她?叶梨眼中闪过嫉妒不解之色。 她为什么救二皇子?她有什么企图?她不是从不现身的吗?为什么现在突然出现在二皇子面前? 叶梨脑子里闪过无数个问题,有种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 让她只想不顾一切地去找叶渺问个明白! 一把寒光闪闪的剑,将她逼了回去。 “二皇子没事,那咱们的帐继续算!” 叶梨这次没有闪躲,没有惊慌失措,没有狡辩,亦没有求饶。 而是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向叶蓉。 “大姐姐,你知道叶寻欢是谁吗?” 叶蓉眸子一紧,“你想用这个来交换你的性命?不可能!” 然而出乎她的意外,叶梨什么条件都没提,“叶寻欢,就是三姐姐,叶渺!” “不!”叶蓉想也不想否认。 “大姐姐,你觉得我有骗你的必要吗?” 叶梨道:“当初在背后教我献计的人亦是她!在同江学院时,我亲耳听到她向孟悠然承认,地下城的叶寻欢,便是她!” 地下城,叶寻欢! 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 叶蓉觉得她应该将手中的剑刺出去,将叶梨这个心机深沉自私、又喜在背后搞小动作的的女人杀掉。 然而那剑却突然如千斤重般,硬是让她无法再往前推动。 不! 不是剑,是这个消息,是叶渺就是叶寻欢的消息,一下子弄乱了她的心神! 叶渺怎么会是叶寻欢呢? 叶蓉想不明白,但隐隐约约觉得,这是真的! “大姐姐,我有个担议!” “什么提议?” “我们结盟吧。”叶梨道:“大姐姐,我们结盟,一起对付三姐姐!”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感谢匹夫无罪、小鸡吃糖果3、maydaykaka、lennyzcl的月票! 感谢匹夫无罪的评价票! 正文 三八七、信念动摇,本皇子定不会负你!(一更) 叶蓉几乎是第一时间,便从心底接受了叶梨的提议。 在知道叶渺是叶寻欢之前,想起叶梨的所作所为,叶蓉恨不得直接将她一剑砍了,一了百了,以免日后再被她在背后算计。 可在知道叶渺是叶寻欢之后,叶梨这个人的生死,突然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叶梨想起与叶寻欢在地下城的初次相遇。 她在天阁等人手下,不得不狼狈选择舍弃武阵楼里的那些人。 而叶寻欢即叶渺,却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天阁被逼放弃退出。 仅管她们没有直接交手,其能力却高低立下。 还有最近太子一派的骆大人事件,以及南宫焱一派的刘将军事件,背后真正替南宫焱出谋划策的人,皆是叶寻欢。 叶蓉不得不承认,无论是武功阵法,还是智慧谋略,她和叶渺之间的差距太大。 也不得不承认,要想对付叶渺,凭她和她现在势力,根本不可能。 她需要帮手,而叶梨的能力和心机,勉强算得上是个帮手。 叶梨要对付叶渺,她也要,她们现在有共同的目标:先合力对付了强大的外敌再说。 叶蓉收起剑,“我跟你合作!但是以后行事,必须顾全大局。” 如果用来对付叶渺的方法,会暗中拖南宫焱后腿,她绝对不会做。 “我明白大姐姐的担心,我可以听大姐姐吩咐行事。”叶梨微微一笑,似乎早料到她会答应,“但是大姐姐,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 “什么问题?” “如果你拼尽全力,赌上自己的一切去帮助二皇子。可最后却发现,你连站在他身边的资格也没有,那你还愿意帮他吗?” 叶蓉楞住。 如果是今晚之前,有人问她这个问题,她定会嗤之以鼻。 对比现在南宫焱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叶蓉知道自己的不可替代。 所以一直以来,她多少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叶蓉争宠。 但如果突然多了叶渺,叶蓉瞬间变得没自信起来。 因为如果她是南宫焱,她也会选择无论能力容貌,均在她之上的叶渺。 如果到时候是这样的结果,那她这一年多以及未来的日子,她为南宫焱做的和即将要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而她,又是否真的愿意为了南宫焱,做到只要他好而她无所谓的地步呢? 她有这么伟大吗? 叶蓉内心的信念,在这一刻开始动摇。 当她摇摆不定时,看到叶梨面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叶蓉猛的清醒过来。 不能被叶梨牵着鼻子走! 她面色一冷,“五妹妹,那你应该反过来想一个问题,如果二皇子一无所有了,你还愿意站在他身边吗?” 确实,南宫焱成功了,如果他身边的人不是她们,她们不甘心。 可若南宫焱失败了,想必她们也没人敢保证说,她们一定会继续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赴死。 叶梨耸耸肩,没有回答这个大家心知肚明的问题。 “如果要对付三姐姐,光靠我们两人只怕不行,我建议可以先拉拢一个人进来。” “谁?” “宁阮。”叶梨道。 叶蓉放过她,愿意和她结盟,便是想让她身先士卒,但叶梨岂会这么傻,为他人做嫁衣裳? 她不傻,叶蓉更不傻。 两人既想结盟,又各自心怀鬼胎,各自有着各自的算计,那么对付叶渺这件事,最好由第三人去做。 —— “叶三小姐,你为何帮本皇子?”不知为何,南宫焱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不为什么,帮了就帮了。” 叶渺背着他,充满戾气和仇恨的双眸看向前方虚无处,嘴上却淡淡道:“或许就是命中注定吧。” 命中注定? 这四个字,突然间如一道耀眼的光芒,击中南宫焱的心房。 命中注定,没错,命中注定! 他对叶渺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总是说不上来是什么。 现在叶渺随口一句感叹,让他茅塞顿开。 她喜欢他,情不能自已,如命中注定一般! 一定是这样! “叶三小姐,本皇子明白你的意思了,本皇子,定不会负你!”南宫焱看着叶渺的背影,深情而激动道。 叶渺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从唇边一闪而过。 想她前世,对南宫焱一心一意,倾尽所有不顾一切的去爱,却从未得到他一句“定不会负你”的诺言。 那时候她以为古代男子内敛,一切皆放在心里,不会在嘴上表达。 现在方知,不是他不会表达,是因为前世的她,根本从来没被他放在心上过。 叶渺没说什么,径直走入风雪中。 那抹纤细的鲜红,很快转过转角,消失无影踪。 南宫焱的内心,却依然如叶渺身上的红衣那么火热,他的心脏狂跳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让他惊讶却又觉得无比充实。 他的身边有无数女子,叶蓉叶梨,宁阮宁娆,可一直以来,他总觉得缺少些什么。 现在南宫焱终于感受到了充实的,像拥有全世界的感觉。 他想,他终于找到了梦寐以求的女子! —— 叶渺离开千秋阁后,让沈狼先走了。 带沈狼来是以防万一,现在她一人破了潘上人的阵,救出了南宫焱,沈狼就没有暴露的必要了。 叶渺换了衣裳后,天色已经很晚,因为下雪的关系,倒不是很黑。 她想了想,决定回临安侯府看看。 回去后正想着要用什么理由解释她突然回来的原因,渺风院的丫鬟告诉她今晚发生的事情。 叶渺惊得连丫鬟的话都没听完,立马前往柏来院,然后意外地看到了梅山长。 “山长大人,您...您...” “丫头,回来了。”梅山长看到她,十分自然的温和道:“老夫刚和你爹说起,这几天有事带你一起回上京的事情。” 叶渺回来了,却没回临安侯府,想必是有别的事情去办。 梅山长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叶渺没有先回来跟叶云琅方婉柔说,定是不想让他们知道,索性替她瞒下,说她是自己带出来的。 “叶大将军对不住,老夫让丫头一人去办事,却厚着脸皮先来了。”梅山长道。 “哪里哪里,山长大人您愿意让喵喵替您办事,是她的荣幸。”叶云琅连忙道:“也多亏您来得及时。” 多亏梅山长在,当场揭穿高扬的谎言,指证卢姨娘。 “阿爹,阿娘,山长大人。”叶渺喊完后,看了梅山长一眼,却见他趁着喝茶,偷偷朝她眨了眨眼。 她微微颔首,以示感谢。 几人说了一会话后,有丫鬟匆忙来报,“老爷夫人,关在柴房里的两人起争执,将对方杀死了。” “知道了。” 叶云琅冷哼一声,心想真是便宜了那一对贱人。 同时看向叶渺,想着怎么跟她解释,“喵喵...” “女儿已经知道了。”叶渺平静道。 来柏来院的路上,她已经想过此事了。 在这侯府,现在敢对付他们大房的,也只有叶蓉和叶梨。 卢姨娘是二房的人,又是叶蓉找回来的,她没必须怂恿卢姨娘对方婉柔下手。 倒是叶梨,极有可能。 叶梨知道自己便是叶寻欢,她没有能力对付她,便想方设法让叶蓉与她对上,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倒真是好算计! 叶渺眸子冷下来。 离明年扳倒太子南宫焱宴客,还有近一年。 以叶梨的性子,只怕会千方百计来打击她身边的人和家人,达到打击她的目的。 叶渺不想让身边的人和家人,时刻活在这种危险中。 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警告叶梨,有什么事冲着她来,若是敢动她身边的人和家人,她绝不会放过她! “天色已晚,女儿不打扰阿爹阿娘休息。”叶渺道:“女儿先回去了,明早再来给您们请安。” 梅山长这时也站起来,“老夫也该去休息了。” 叶云琅连忙道:“我带山长大人去厢房。” “不用了,大夫人受了惊吓,叶大将军好好陪着她。”梅山长道。 “阿爹,女儿带山长大人过去,您陪阿娘。” 叶云琅点点头,“辛苦你了喵喵。” 两人告辞离开柏来院,往厢房方向走去。 廊下灯光微弱,风雪吹起二人衣角。 “丫头,你这么聪明,想必已经知道老夫为何来上京了吧。” 叶渺道:“我明白,明天一早,我带您去见她。” —— 叶梨受伤未愈不宜出门,拉拢宁阮的事情,便由叶蓉去做。 一大早,叶蓉让人给宁阮送去叶梨写的信,说是有二皇子的事情要与她商量。 宁阮接到信后,立马出来赴约。 信是叶梨写的,宁阮以为约她的人是叶梨,却没想到是叶蓉。 茶楼雅间里,叶蓉道:“宁二小姐请坐。” 宁阮和叶梨关系还好,因为叶梨向来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但和叶蓉则比较生疏,因为叶蓉身上总会流露出一种莫名的、让她很不喜的骄傲。 “找我什么事?”宁阮不紧不慢坐下,语气并不客气。 叶蓉微笑着给她倒了杯茶,“五妹妹写的信,宁二小姐看了吧?” “不看我会来这里?”宁阮翻个白眼。 “那我就直接说了。”叶蓉道:“宁二小姐听过叶寻欢这个名字吗?” 宁阮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最近骆大人和刘将军的事情很火,她在宁国公府里,多少听到宁国公和宁重远提起过。 知道这人很厉害,暗中帮助南宫焱,南宫焱很想拉拢,却找不到这人。 “你的我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叶蓉道:“我知道叶寻欢是谁?” “是谁?” “我的三堂妹,叶渺!” 宁阮瞪大眼,直觉否认,“怎么可能?叶寻欢不是男子吗?怎么可能是叶渺?” “千真万确!五妹妹亲耳听到她承认的。”叶蓉道:“我们没必要骗你。” 宁阮心里大受震惊,如果叶渺就是叶寻欢... “你告诉我这件事情有什么目的?” 叶蓉直接道:“我和五妹妹想邀请你一起对付她。” 宁阮垂下眸子。 她是宁家女儿,跟叶蓉叶梨等人不一样,她的目标是二皇子妃,未来的皇后。 如果有一天南宫焱成了皇帝,他的身边会有无数个叶蓉叶梨。 所以即便她有些嫉妒南宫焱宠着叶梨,却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因此同样的,南宫焱身边将来会不会多一个叶渺,宁阮或许会在意,却还没在意到要出手对付叶渺的程度。 当然最主要的,对于叶渺就是叶寻欢这件事,宁阮并没有完全相信。 “我考虑一下。”宁阮并没有将话说死。 叶蓉似看穿她心中所想,微笑着举了举手中的茶盏,“我等宁二小姐的好消息。” —— 宁阮离开茶楼后,本打算回宁国公府的,可不知想到什么,她改道去了二皇子府。 她是南宫焱的表妹,时常出入二皇子府,下人们也没拦她,直接让她进去了。 宁阮得知南宫焱早朝回来后去了书房,直接往书房走去。 去到书房门外,正要敲门,听到里面传来南宫焱激动的声音。 那是宁阮几乎没听过一种激动。 “这个,还有这个,都给叶三小姐送去!”南宫焱走来走去,从昨天知道叶寻欢就是叶渺开始,他的情绪就一直亢奋现在。 他看着要送去给叶渺的礼单,总觉得这些东西完全不足以表达他的心意。 “对了,还有那个蝴蝶琥珀,那颗东海明珠,也给叶三小姐送去!” 南宫焱又加了几样贵重的心爱之物后,才终于觉得能够代表他的心意了。 外面的宁阮却气得不知不觉捏紧拳头。 那个琥珀,叶梨叶蓉和她都讨要过,南宫焱没给;那颗东海明珠,南宫烟讨过两次,南宫焱也没给。 可现在,他却要将这些东西眼也不眨地送给叶渺? 说是什么?说明她们哪怕加上南宫烟,都不及叶渺在他心中十分之一! 宁阮之前的不太在意,瞬间变成了万分在意! 如果南宫焱做了皇帝,未来的皇后必出自宁家,这是不可能改变的。 可若将来叶渺做了贵妃,独宠后宫,而临安侯府成为下一个宁国公府。 即便她做了皇后,但未来会如何,下一代会如何,谁能说得清? 强烈的危机意识,让宁阮立马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 早上在叶蓉出门后没多久,叶渺告别方婉柔和叶云琅,和梅山长出了门。 马车在雪上地嘎吱嘎吱响。 走了一半路后,梅山长突然道:“老夫得先买点礼物。” “对不起山长大人,是学生考虑不周。”叶渺拍拍脑袋,“学生陪您一起去。” “不用了,你在车上待着,老夫很快就回来。” 梅山长掀开帘子跳下马车,“老夫要去见人,总不好拿你们侯府的东西,多没诚意。” 叶渺便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一角,看着梅山长走进一家玉器店。 天色还早,玉器店刚刚开门,又因为下雪的缘故,店里除了伙计,一个客人也没有。 伙计看到客人上门,一看又是买得起的,笑容满面,热情得很,“客倌想买点什么?” “老夫想买块玉佩送人,有什么好介绍的?”梅山长道。 伙计道:“您想买来送给谁?男的女的,多大岁数?” 梅山长正欲开口,突然身前的伙计瞪大眼,一副见鬼的模样。 随即,一声高亢的尖叫,从他张大的嘴里溢出。 “啊!” 同一瞬间,梅山长只觉一股杀气从后面向他袭来,他想也没想,一个矮身。 一把长剑刺穿他手臂上的衣袖。 梅山长惊出一身冷汗,迅速转身向外跑去。 却在见到拿剑的蒙面人时,双脚如被钉住般,站在原地。 “你...你...” 尽管那人只露出一双眼睛,梅山长还是从他的身形以及气场,直觉认出,那人就是他前几日在叶渺处见到的男子。 天阁阁主,成瑞。 也是他寻觅了许久的人! 成瑞眸中寒光一闪,并没有因为梅山长停在原地,而停止进攻的步伐。 反而因为一击没有成功,迅速刺出第二剑。 反射着冷光的长剑,直接刺向梅山长胸口。 正文 三八八、梅山长的身份揭秘(二更) 嗤! 就在长剑即将刺入的瞬间,一柄镶嵌着宝石的匕首突然横空出现,将成瑞的剑隔开。 同时一道苗条的身影,迅速闪到呆楞的梅山长面前。 手持匕首,全神戒备。 成瑞看着突然出现的叶渺,黑色面罩下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让开!”他沉声道。 叶渺此时亦认出面前行刺梅山长的,正是梅山长想见的天阁阁主成瑞。 “对不起,我不能让开。” “别逼我对你动手!”成瑞眸光一冷。 别说叶渺只是未来的正使大人,就算她现在是正使大人,也无权干预他的行动。 “这是太中学院的山长大人。”叶渺道。 成瑞哼了一声,他要杀谁,怎会不知道对方身份? 叶渺看他一眼,淡淡道:“也是我的师傅。” 成瑞皱起眉头。 叶渺是太中学院的学生,她现身维护学院的山长大人,成瑞觉得很正常。 不过他觉得,就算他当着她的面杀了梅山长,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若这个梅山长是叶渺的师傅,那就另当别论了。 师徒如父子,叶渺定会以死相护。 那他难不成真的跟她对上不成? 成瑞面色几变,最后咬咬牙,转身向外一跃,消失不见。 “你...别走!” 梅山长此时才反应过来,追着向外跑去,哪里还有成瑞的身影? 不知是受到打击太大,还是刚才跑得太急,他身形摇晃几下。 叶渺连忙上前扶住他,“山长大人,您没事吧?” 梅山长摆摆手,虚弱道:“老夫没事。” “山长大人,您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叶渺问道。 成瑞是天阁阁主,收银子办事,要不是收了银子,他怎会无缘无故跑来刺杀梅山长? 梅山长摇摇头,也不知是没有,还是不想说。 “走吧。” 竟是连礼物也没买,就这样离开了。 叶渺若有所思,回头问那个吓傻了的伙计梅山长刚才想买什么。 伙计战战兢兢道:“那位客倌想...想买块玉...玉佩送人。” 叶渺让伙计拿出几块上好的玉佩,选了一块适合卫老夫人的翡翠。 她将翡翠揣回袖中,回到马车上的时候,梅山长的神情还有几分失神。 叶渺也没多问,直接让车夫向前驶去。 在离卫老夫人的宅子还有一个街口的时候,叶渺和梅山长下了马车,踩着薄薄的积雪,穿过巷子。 此时卫老夫人正在擦拭那根竹笛。 细心的、专注的,像抚摸自己的情人一样,轻轻的、温柔的,一点点擦过笛身。 “老夫人,叶三小姐来了!”外面小环突然大声道。 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在太中学院吗?怎么突然来她这里了?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卫老夫人将竹笛挂回腰间,“请她进来。” 叶渺和梅山长进去的时候,卫老夫人正站在桌边,含笑看着从门帘后面钻进来的她。 待看清叶渺身后的人时,卫老夫人脸上的笑,瞬间转化成不可思议又不敢置信的神情。 “卫大嫂!”梅山长激动地喊了一声。 “成...成二弟?!真是你?!”听到熟悉的呼唤,卫老夫人惊得跑过来,拉着梅山长的手,惊愕道:“你怎么...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成二弟?叶渺眸光闪了闪,“卫老夫人,山长大人,你们慢聊。” 她指了指外面,表示她先出去了。 说完也不管激动得泪光闪烁的两人什么反应,直接就出去了。 “这事...说来话来!”梅山长似乎并不想提这事,道:“卫大嫂这些年来可好?” “来来来,坐下来慢慢说。”卫老夫人掩住激动,拉着梅山长坐下后才松开他的手。 她给他倒了一杯茶,“我还是老样子,倒是你,突然消失二十多年生死不知,让我一直挂念。” “对不起卫大嫂。”梅山长愧疚道:“当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不得已隐姓埋名。” “当年你卫大哥病逝,我办理完他的身后事后缠绵病榻大半年,待身子好转后,想去见见你和你的新婚妻子,哪知...你们竟然出事了!” 卫老夫人想起当年,感慨不已,“对了,弟妹是叫殷梅吧,听闻你在找她,但她不是已经死了二十多年吗?你为何会找她?难道她没死?” 梅山长摇摇头,“阿梅死了,但我前几个月无意发现一人与她生得很像,我怀疑,那人是我和她的孩儿。” 卫老夫人只在梅山长和殷梅大婚的时候,匆忙中见过殷梅一面。 那时卫老夫人夫君身子就已不大好,她挂念夫君,并未仔细看殷梅相貌,根本不记是她长得是何模样。 卫老夫人道:“成二弟,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将那人找出来!” 梅山长道:“听说那人卫大嫂你认识。” “我认识?”卫老夫人惊讶道。 “天阁阁主,成瑞。” “是他!?”卫老夫人大惊失色。 “有何不妥吗?” 卫老夫人复杂地看了一眼梅山长,“成瑞,是你大哥二十四年前捡回来养在身边的。” 这个轮到梅山长失声了,“什么?!你说....他是大哥捡回来的?” “那他一定...一定是我和阿梅的孩子!” 梅山长突然失控痛哭起来,“我要见他,我要告诉他我是他爹,他是我儿子!” 卫老夫人任他哭着,时不时伸出手拍拍他的肩和手。 她虽然不记得殷梅的样子,但她记得梅山长和殷梅的感情十分好。 在他们还没成亲的时候,梅山长每次去看她和她的夫君,总是三句不离殷梅。 后来殷梅身怀六甲,眼看就要生产,却突然出事,一尸两命。 这事对梅山长的打击可想而知。 待梅山长情绪稳定些后,卫老夫人道:“成二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别忘了你大哥...一直视你为眼中钉,若被他知道你还在世,只怕...” “他已经知道了。”梅山长平静道:“来这里的路上,我遇到袭击,袭击我的人,正是成瑞。” 砰! 卫老夫人面色铁青的一拳捶在桌上。 “他居然让成瑞去杀你!?”她怒道:“看来当年你和弟妹出事,一定是他做的!” 卫老夫人早就怀疑了,只是当她知道这事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两个多月,很多证据被毁,很多人无缘无故消失,她查了许久也查不到半点证据! “我现在什么也不想管,我只想见我的儿子一面!”梅山长抓住卫老夫人的手,“卫大嫂,求求你帮我安排,我要见他!” “好,这事包在我身上...”卫老夫人顿了顿,“不过成二弟,你怎么知道我认识成瑞?” 成瑞对外的身份是天阁阁主,可不是斩龙门大护法的得力助手。 “是丫头告诉我的。”梅山长道:“她是我还没拜师的关门弟子。” “叶三小姐?”卫老夫人一惊,随即了然,“看来她知道了。” “知道什么?”梅山长疑惑道。 卫老夫人叹口气,“成二弟,你这关门弟子,只怕收不起了。” “卫大嫂什么意思?” “你知道她是谁吗?”卫老夫人道:“她是东方家的后人,她的母亲,是如今的副使大人东方婉柔。” 梅山长惊得张大嘴。 斩龙门三大护法家族,皆知道自己家族的使命,但为了保护斩龙使,知道斩龙使真正身份的,只有三大护法家族的几位护法。 “看来你大哥,大护法已经找过她了。”卫老夫人道:“他想叶三小姐成为正使大人,让成瑞娶她。” 信息量太大,梅山长脑子一片空白,好半晌喃喃道:“难怪当初我会在临安侯府,看到斩龙门的图腾。” 斩龙门的图腾,一条蛇,一把刀,蛇代表龙。 卫老夫人拔高音量,“小环,请叶三小姐进来。” 话落,叶渺走进来,“卫老夫人。” 卫老夫人深深看她一眼,“叶三小姐,你知道天阁阁主成瑞的另一个身份吗?” 叶渺顿了顿,“我知道。” 她看一眼卫老夫人,“二护法,我见过大护法。” 直呼她二护法,果然是已经知道了啊。 “那你知不知道,你母亲,副使大人她,并不想你做正使大人。”卫老夫人道:“她想让你大哥叶铭,成为下任正使大人。” 叶渺张大嘴。 原来方婉柔已经将斩龙门的事情告诉了叶铭。 那看来叶铭这段时间突然改变,应该是打算担下这份责任。 “所以薛子瑶,是不符合正使夫人的要求吗?”叶渺问。 她记得成瑞跟她说过,正使大人的夫人或夫君,必须通过检验考核。 卫老夫人点点头。 难怪了!叶渺暗道,傻大哥哥,还老说二哥哥傻,你才真傻! —— “大护法,属下失手了。”成瑞单膝跪在地上,垂首道。 在他面前的摇椅上,铺着一张虎皮,大护法闭着眼躺在上面,右手抚着左手大拇指上的银色戒指,轻轻晃动。 “失手了?”大护法又问了一次,语气丝毫不见惊奇。 “是,属下惭愧,请大护法责罚。”成瑞愧疚道。 “为何会失手?”大护法道:“以你的功夫,不应该会失手才是。” 成瑞道:“叶三小姐出现了,她说梅山长是她的师傅。属下不好和她起冲突,只好放弃了。” “他居然成了叶三小姐的师傅?”大护法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过,很快又闭上眼,似自言自语:“真是妙不可言的缘份。” 成瑞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大护法没有多说,“这段时间你先离开上京,去...天杭负责分堂的事,有事飞鸽传书,没得我的召唤,不得回上京!” “是!”成瑞垂头应下。 他失手了,没完成任务,被流放去分堂,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下去吧。” “是,大护法。” 成瑞离开后,大护法缓缓睁开眼,唇角露出一抹近乎诡异的笑容。 “二弟啊二弟,你可真是够命大的!当年族里想让你做大护法,我不甘心本来属于我的被你轻易得到,便给你下毒,没想到没能毒死你。” “现在你又从你儿子手中逃脱,就是不知你这好运,还能延续多久呢?” “成瑞与弟妹长得那么像,你那么聪明,一定已经猜到了他是你的儿子。” “你一定很想和他相认吧?不过可惜,我是不会让你和他相认的。” “他是我养大的,没人比我更清楚他的性子!” “只要我一声令下,他定会毫不犹豫杀了任何人。” “二弟啊,我等着你死在你儿子手里的那一天!” —— 叶渺在和梅山长卫老夫人聊了一会后,又知道了一些事情。 比如梅山长原来是大护法的弟弟,改姓梅是为了纪念他的夫人殷梅。 梅山长其实五十岁还不到,为什么看起来六七十的样子,是因为当初中了毒样貌发生变化。 成瑞九成以上可能是他的儿子等等。 不过对于当年的事情,梅山长并不想多说。 中午用完午膳后,叶渺离开启程回太中学院。 梅山长留在了卫老夫人处,因为他要等着见成瑞。 “山长大人,卫老夫人,我先走了。” “丫头,路上小心些。” “知道了,山长大人。” 看着马车越走越远,梅山长长长叹口气。 如今最让他期待的,是见到成瑞,告诉他真相。 最让他惋惜的,是他为什么不早点收叶渺为徒! 啊啊啊! 他的关门弟子,煮熟的鸭子,居然飞走了! 梅山长突然想起之前卫老夫人说的话。 大护法想让叶渺做正使大人,让成瑞娶她。 要是成了真,做不成关门弟子,做他儿媳妇,貌似也不错! 山长大人眯着眼抚着下巴,幻想着叶渺站在成瑞身边,娇羞地喊他“...” 突然,一双似笑非笑的星眸,跃入脑中。 那眸底的寒意如冰窟,瞬间让梅山长从幻想中回过神。 想什么呢?他拍拍自己的脑袋。 那是程世子看上的人,不要命了? 唉,老夫的关门弟子哟~ 老夫咋这么命苦哟~ —— 因为下雪的缘故路上极不好走,叶渺回到学院学舍的时候,已是大半夜。 屋里烧着炭,大约是桃花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回来,便一直烧着。 叶渺不想惊醒桃花,便悄悄溜进屋子,也没点灯,除了鞋袜外衫,准备上床睡觉。 突然,“谁?” 她挥出的拳被人轻易接住,耳边响起慵懒而磁性的男嗓。 带着三分得逞的坏笑。 “喵喵,是我。”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感谢Vancci的钻石! 感谢VIP丫头、小家伙呆呆、兮美人、135*****386的月票! 感谢zsh720928的评价票! 正文 三八九、叶铭,今天渺妹妹生辰,你摆一张臭脸给谁看?(一更) 温热的手掌将她的拳头包裹住,叶渺看了眼笑得几分灿烂的男子,迅速将拳收回。 程烁撇撇嘴,对她这般敏捷很有几分不满。 下一刻星眸又荡起旖旎多情的笑。 “喵喵~” 拉长的语调,磁性的嗓音,在这黑夜里带着别样的深情。 叶渺瞪他,“你躲这里做什么?” 这家伙一次比一次过份了。 “有事吗?” “明天要去天杭几天,可能赶不回来替你过生辰了。” 程烁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样乌漆麻黑的东西递到叶渺面前,“你的生辰礼。” “什么来的?”叶渺接过好奇问道。 手心一沉,冰凉的触感让叶渺低头看了一眼。 是把匕首。 “这是乌刀。” 江湖排名前五的名器。 “送你的生辰礼。” 乌刀?叶渺忍不住拔出匕首。 匕身亦是漆黑,然被拔出的瞬间,叶渺只觉一股杀气和寒意扑面而来。 温暖如春的屋里,竟是生生降了几度。 “好匕!”她不禁赞叹一声。 传说中削铁如泥的名匕乌刀,果然名不虚传。 “收了我的匕首,礼尚往来,将你的送我吧。” 程烁说着,也不知他怎会知道她将匕首放在哪里,手掌一动,已将匕首从她袖中取了出来。 那上面镶着的宝石,在没点灯的屋里,亦在他手心中发出夺目的光芒。 叶渺将乌刀放入袖中,慢条斯理地看了他一眼,“这是叶梨前几年送我的生辰礼。” 话落,咣当。 方才还被某人得意地拿在手中把玩的匕首,顿时被扔得老远。 程烁嫌弃的抓起叶渺的袖子擦了擦手,“不早说?” “你又没问。” 叶渺白他一眼。 她也不想留着,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称手的,便暂时留着了。 现在得了乌刀,叶渺第一反应就是可以将叶梨送的扔了,哪知程烁先她一步抢了过去。 耳旁突然传来漫不经心的话,“喵喵,这两天请假去哪了?” 叶渺浑身不由一僵。 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千秋阁被潘上人一把火烧了一半,以程烁的能力,必是已经知道昨天她救了南宫焱。 在发现程烁来了的那刻起,叶渺就有预感他是来兴师问罪的。 若是无意救了人倒好解释,但她在学院里突然跑去千秋阁,怎么也像是听到风声后特意为之。 叶渺咳了一声,绞尽脑汁,“我...” 刚开口,程烁突然转身按住她的肩,叶渺不由后仰。 “想这么久,是不是心虚了?” 叶渺瞪大眼,努力让自己与他直视,否认,“没有!” 星眸紧紧锁住她,似在判断她说的真假,“那这些日子有没有想我?” 话题转得太快,叶渺还没反应过来,话已下意识冲口而出,“没有!” “可是我好想你。”他轻声道。 锐利的眸子突然变得温柔多情起来,叶渺一下子适应不过来,瞪着眼,呆萌地看着他。 “别这样看我。” 眼前突然一暗,有人用手遮住了她的眼后。 眼睛看不到了,叶渺的脑子开始清晰起来,想着南宫焱的事情还没圆过去。 似察觉到她的心不在蔫,遮住她眼的手下一秒便松开,热意也离开了。 俊美无双的男子盯着她,“喵喵,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但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不许你想别人!” 叶渺的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 他吃醋了,却选择克制,选择不追问,为什么? 程烁眷恋而不舍地道:“我要走了,喵喵。” 叶渺轻轻嗯了一声。 程烁住回头捏她的鼻子,被叶渺瞪着水汪汪的眼,很凶却没有杀伤力地拍开。 他轻笑出声,“记得想我。” 一股寒风从突然打开又突然关上的窗子里吹进来,瞬间安静下来的屋子,让叶渺意然有些不能适应。 她躺在床上,瞪大眼看着纱帐顶,脑子里想着刚才的问题。 吃醋了的程烁什么也没追问,只是用行动告诉她,他很在意。 这不像他,一点不像。 —— 转眼到了叶渺生辰这天。 除了叶铭叶海,乔方子和薛子瑶,叶渺还亲自去喊了宁娆。 宁娆本不想来的,但听叶渺说是她生辰,便披上披风踩着积雪,跟着叶渺来了。 两人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只坐着叶铭叶海和薛子瑶。 “乔方子呢?”叶渺好奇道。 “在厨房给桃花帮忙。”叶海道。 帮忙?帮倒忙吧? 叶渺怕乔方子给桃花添乱,“你们等会,我去厨房看看。” 叶海看到宁娆双眼一亮,本想上前,被薛子瑶抢先一步。 薛子瑶拉着宁娆的手,“宁娆,来,坐我这里。” “我跟你说,桃花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你来就来对了。” “是啊是啊。”叶海跟着猛点头,巴巴看着宁娆。 宁娆也不看他,扭头对着薛子瑶,“你准备了什么礼物,我都没准备。” 薛子瑶附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两人自顾自说着,竟是没人理叶海。 叶海委屈地扁扁嘴,看向坐在一边面色沉沉的自家大哥。 咦,大哥怎么又心情不好了?他最近好像一直心情不好,要不要跟妹妹说呢? 叶海正在心中嘀咕着,与他心意相通的叶铭抬头看了他一眼。 叶海立马挺直腰杆。 算了算了,大哥好像不想他说,还是别说了。 厨房里,“桃花妹妹,肉切好了,白菜洗干净了,还要做什么?” 桃花言简意赅,“切点葱花。” “好勒!” 乔方子爽快地应了一声,拿出几根葱,不太熟练但极为认真地剥起来。 一抬头看到站在厨房外有些呆楞的叶渺,露出大大的笑容,以一种厨房主人的姿态道:“渺妹妹,别进来被油烟薰了,快出去马上就好。” 叶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要不是看到桃花,她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了。 “快走快走,你今天是寿星公,只管坐着等吃等喝。”乔方子催促道。 桃花抬头道了一句,“小姐,马上就好。” 好吧,看来她是多余了,叶渺哦了一声,转身离开。 身后响起乔方子的声音,“桃花妹妹,葱切好了。” “去摆碗筷。”桃花一点不客气地吩咐。 “是,桃花妹妹!” 叶渺:...这乔方子莫不是中邪了? 自上次在这里遇到皇上后,她能明显感觉到他有意避着桃花。 可今天是咋了,失忆了? 不一会,碗筷摆好,几人落座。 看着满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式,乔方子夸张地深吸一口气。 “哇!好香啊!” 叶渺瞅他一眼,桃花的手艺没得说,可他天天中午来蹭饭,这样就太夸张了吧。 不只叶渺这样想,叶铭叶海薛子瑶也齐齐看了他一眼。 乔方子嘿嘿一笑。 “前几天晚上我做了个梦。”他突然面色一整,带着几分正经。 叶渺眉心一跳。 薛子瑶之前做过前世的梦,难道他也…… 宁娆薛子瑶瞪大眼,好奇地等着乔方子往下说。 “我梦见乔氏商行出了事,我乔家上下百来口人葬身大火,只剩下我一人。我心中充满仇恨,日夜不停苦学阵法,终于有所小成后,按捺不住跑去报仇,结果没成功,最后绝望地放火自焚。” 乔方子脸上露出几分迷茫之色,“你们有没有过这种感觉?那个梦真实的不像做梦,好像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一样。” “我有我有!”薛子瑶举手道。 乔方子的话,让她想起了那个她怀着孩子最后胎死腹中的梦,真实得让她以为是上辈子发生过。 “那梦中是谁害你全家?”叶海好奇道。 叶渺眸光一闪,若无其事地拿起酒壶,替每人斟了一杯酒。 乔方子摇摇头,“梦里除了我家人外,其他人都是虚的,我不知道是谁。” “我也是。”薛子瑶道。 除了她和宁倾风,还有...她看了眼叶渺,又很快摇摇头,一定是她看错了。 宁娆被挑起兴致,“薛子瑶,你做了什么梦,说来听听。” 薛子瑶看她一眼,心想总不能说,我梦到和你哥有了孩子吧。 “其实我都忘了,只记得做过这样的梦。”她轻咳一声,端起面前的酒杯掩饰。 收回眼的时候,眼角余光瞟到一直垂着眸子的叶铭。 另一个梦,突然又清晰无比地浮上脑海。 梦里,叶铭稳了她... 薛子瑶面上一热,随即想起叶铭近来对她的无视,心里又针扎般难受起来。 她端起手中的酒盏,“今儿是渺妹妹生辰,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来,咱们祝渺妹妹生辰快乐!” “说的是!”深有同感的乔方子举起酒盏,“真要是前世也是过去的事情了,珍惜眼前人,珍惜眼前事,来,喝!” 他在梦里经历绝望与生死,再醒来时竟有种恍若重生的感觉。 亦让他多了几分领悟。 没人会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就算知道了,也没人能阻止。 既然如此,那何不活好还活着的每一天呢? 而且都死过一遭了,还怕什么?大不了再死一次而已! 桃花动人的身段再次出现在视线里,她端着一盘红烧肉,眼中只有她手上那盘红烧肉,以及,她的小姐叶渺。 乔方子不由撇撇嘴。 他乔小少爷放下身段去帮忙,好歹也看他一眼嘛。 臭丫头! 他端起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 “来,喝!” “喝!”薛子瑶大声应道。 她本就不胜酒力,在和乔方子嘻嘻哈哈地笑闹中,几杯酒下肚后,面上便酡红一片。 夹菜的时候,发现那些菜都变成了重影,怎么也夹不住。 “薛子瑶,想吃什么,我帮你夹。”宁娆道。 也不知是不是薛子瑶错觉,她觉得对面有道冷哼声传来。 薛子瑶本就心里憋屈难受了好久,这时酒意上头,啪的将筷子往桌上一拍。 平时在舌尖打转了许久没敢说出来的话,一股脑儿就吐出来了。 她手指着叶铭,“叶铭,你平时摆脸色就算了,今天渺妹妹生辰,你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 “你要是不想看到我在这里你就直说,你以为我稀罕和你一桌子吃饭?” “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说!天天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呜呜...” 宁娆捂住她的嘴,“薛子瑶你醉了。” 薛子瑶呜呜两声,摆脱宁娆的控制。 “我没醉!”她嘟哝,“我还要继续喝!” 说着摇摇晃晃地去拿面前的酒杯。 叶铭抿紧唇,“乔方子,送她回去。” 乔方子以为叶铭怪他,是他和薛子瑶一直喝将薛子瑶灌醉了,以至薛子瑶发酒疯。 连忙站起来,“我先送她回去!” “不要你送!” 薛子瑶推开他,狠狠瞪了一眼叶铭,“我自己回去!” “我送她回去吧。”宁娆扶着薛子瑶站起来。 叶渺跟着站起来要送,宁娆阻止她,“我先送她回去再过来。” ——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大雪,白茫茫一片。 寒风凛冽,薛子瑶被那风一吹,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她正想让宁娆先回去,有个女助教匆匆走过来,“宁娆,外面有人找,说是国公府派来的。” 宁娆心里一紧,难道家里出事了? “薛子瑶,我先送你回去。” “我陪你去看看吧。”薛子瑶道,“家里的事要紧,我没事,现在已经酒醒了。” 宁娆心里有些乱,胡乱点了点头。 两人便朝学院外面走去。 走了约两刻钟后,经过一处僻静的地方时。 薛子瑶突然将前面的宁娆用力一拉,将她护在身后。 “你...” 宁娆还没问薛子瑶做什么,突然跳出五个蒙面黑衣人,将她们团团围住。 “谁是宁娆?”其中一人道。 薛子瑶全神戒备,这些人的气息不简单,“你们是谁?” “你是宁娆?”那人又问。 宁娆正要说她才是宁娆,五个黑衣人突然朝薛子瑶出手。 动作敏捷又老练。 薛子瑶眼疾手快的将宁娆往外一推,低声道:“快走,我和你联手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快去找渺妹妹他们!” 宁娆一个不防,被一股大力推出五人包围圈。 整个人踉跄着向前,差点摔倒在雪地上。 一回头,只见五人中一人正一掌劈向薛子瑶。 她大惊失色,冲口而出,“她不是宁娆!我才是宁娆!” 正袭向薛子瑶的那人顿了顿,薛子瑶趁机避开。 眼看那五人似要去抓宁娆,她大喊一声,“她不是宁娆,我才是!” 五人被她们弄得有些不耐烦了。 “一起抓走!” 薛子瑶急了,使出浑身解数缠住那五人。 “快走!”她大喊道。 宁娆一咬牙,转身跑了。 跑了不知多久后回头一看,只见原来打斗的地方,已经没了几人踪影。 薛子瑶被抓走了! 正文 三百九、薛子瑶,没事了。(二更) 宁娆和薛子瑶离开后,乔方子便拉着叶海一起喝酒。 “海兄弟,来,喝一个。” “不喝。”叶海鼓起腮帮子。 臭大哥,以前薛子瑶喝醉了都是你送的,这次你为什么不送? 臭乔方子,大哥叫你送你干嘛不送,薛子瑶说不要送你就不送了吗? 真讨厌!要是你们送了,他就可以送宁娆。 他好久没跟宁娆说话了,他还想跟宁娆好好说说话呢! 臭大哥,臭乔方子,害他没机会了! 叶海气鼓鼓地想。 乔方子将脸凑到叶海面前,奇怪道:“海兄弟,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高兴了?” 叶铭瞥了叶海一眼,似看穿他所想,闷闷喝了一杯酒,没出声。 叶渺撑着下巴,看着叶铭。 在知道叶铭已经知道斩龙门的事后,叶渺就想着找个机会跟叶铭把话说穿,顺便让他别做傻事。 看刚才的情形,要不今天说开? 不然叶渺怕以叶铭的性子,会将薛子瑶越推越远,以后后悔莫及! 她正要开口,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可能是宁娆回来了,我去看看。”叶渺站起来向外走去。 然而门外站着的,却不是宁娆。 而是叶渺怎么也想不到的一个人。 南宫焱。 他披着黑色大氅,撑着一把黑色油纸伞,伞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看着因为喝了酒面色微红更加绝色的叶渺,面露惊艳之色。 “叶三小姐,中午方知今日是你生辰,还好来得及。”他道,递上一个锦盒,笑容如沐春风。 “来不及准备礼物,这是本皇子从库房挑选的,父皇赏下来的一块蓝田玉。” “本皇子想着你应该还没有自己的私章,这个用来雕个章什么的,倒是不错。” “过几日本皇子再亲自备上厚礼,替你补贺生辰。” 学舍前的灯笼发着微弱的光,隔着那纷飞的雪花,叶渺看着容颜清绝的南宫焱和他手中的锦盒,恍如隔世。 前世,他从不曾陪她过过生辰。 初初是不知道,后来有次她忍不住告诉了他,他补了份礼送上。 以后每年生辰,她便会收到一份大礼。 曾经她欣喜若狂,以为这是他将她放在心上的表现。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南宫焱身边有人专门负责这个,模仿他的笔触回信,在一些节日或生辰以他的名义送上相应的大礼。 所有那些礼物,根本不是南宫焱挑选,甚至于他到底记不记得她的生辰,她都不知道。 可今世,他却在这种风雪交加的日子,专程从上京赶来,只为了在今日亲手送她一份生辰礼。 想想真是讽刺的很。 叶渺垂下眸子,伸手将锦盒接过。 “谢谢二皇子。” “妹妹,是宁娆回来了吗?”叶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似有椅子拉开的响动。 看来叶海见她出来了一会还没回去,打算出来找人了。 “不是,二哥哥!”叶渺回头喊了一声,“外面冷,你别出来,我马上就进去了!” 她这一说外面冷,南宫焱才留意到叶渺穿得不多。 大概以为是宁娆,打算接个人就进去,没想到是他来了。 “叶三小姐,礼已送到,本皇子不打扰,先走了。” 花了半天从上京过来,就为了给她送一份生辰礼。 叶渺心情更加复杂。 她捏紧锦盒,“二皇子慢...” 话没说远,不远处聂东一声轻喝,“谁?” 叶渺抬头,只见一人从不远处跌跌撞撞跑来。 定睛一看,竟是宁娆。 衣衫发丝有些凌乱,身上沾满雪花。 “宁娆?!”她惊讶喊了一声。 “叶渺!”南宫焱站在一边,宁娆竟是没看到,一看到叶渺,眼泪刷的一下掉下来了。 “薛子瑶被人抓走了!” 叶渺大吃一惊,拔高音量,“什么?!薛子瑶被人抓走了?!” 话刚落,一道身影从里面飞出来。 正是叶铭。 “你再说一遍!” 宁娆头上身上的雪花,被她跑动时身上的热气融化,此时发丝沾在脸上,浑身发凉。 她顾不上这些,抓着叶渺的手,“叶铭,叶渺,薛子瑶被人抓走了,他们...他们本来是要抓我的!你们快去救她!” “在哪出的事?”叶铭浑身气压低得吓死人。 这时乔方子和叶海也出来了。 宁娆转身一指,“在小书楼不远处。” 刚说完,叶铭的身影嗖的一下不见了。 “叶铭,他们功夫很厉害!你不要一个人去!”宁娆在后面大喊。 然而哪里还有叶铭的半点身影? “二哥哥,你送宁娆回去!乔方子,你去找河大哥来!”叶渺果断道:“我去找薛子瑶!” 她正要离开,身边传来一声威严怒喝,“岂有此理!朗朗乾坤,居然有这等宵小在本皇子眼皮底下,行伤天害理之事!” “叶三小姐,不要担心,这事本皇子既然知道了,必然管到底!” “聂东,立马将沈狼喊来!”沈狼善长追踪,有他在,必能很快找到人。 叶渺略松了口气,南宫焱在,她不好直接找沈狼。 “是,二皇子!” 宁娆等人此时才发现南宫焱的存在,她顾不上理会为什么南宫焱会半夜出现在这里。 推开叶海跑到南宫焱面前,哀求道:“二皇子,他们本来是冲着我来的,求你一定要救出薛子瑶!” “阿娆你放心!”南宫焱点点头。 “谢二皇子!”叶渺拱拱手,然后脚尖一点,快速往小书楼那边掠去。 宁娆不由瞪大眼。 这里就她没亲眼见过叶渺的功夫。 “聂北,你在这里守着阿娆!” “是,二皇子!” 既然那些人是冲着宁娆来的,说不定会回头来找她麻烦。 宁娆是他的表妹,是他未来的二皇子妃,他不能让她出事。 这时沈狼来了,南宫焱立马带着几人离去。 宁娆站在原地看着几人离开的身影,一动不动。 “宁娆你不要担心。”叶海心里也很担心,但看到宁娆衣裳都被雪弄湿了,面色惨白,忍不住安慰。 “我们进去等吧。”他道:“再下去你要生病了。” “不,我就在这里等!”宁娆固执道。 薛子瑶为了救她出事了,她怎么能安心的在温暖的屋子里待着? 叶海拧不过她,转身进屋拿了把伞,和自己的披风出来。 宁娆只觉身上一暖,一回头,叶海正将披风披到她身上。 他个子高,披风一截拖在雪地里。 “谢谢。”宁娆低声道了句。 “不用谢。”叶海知道这个时候他不应该高兴,可他还是咧开了嘴角。 然后撑开伞,挡在宁娆头顶,让她减少风雪的侵袭。 —— 见宁娆跑远了,薛子瑶神经松下来。 她功夫本就比五人差,又喝了酒,力气不太使得出。 因此一个不防,被人一掌击到肩上,踉踉跄跄后退几步。 眼看其中一人挥拳欺身而上,她想躲开,脖子处传来一阵剧痛。 眼前瞬间一黑,身子向下滑倒。 倒下的瞬间,其中一人眼疾手快矮身,麻溜的将她扛上肩。 为首那人见已得手,低喝一声,“走!” 五道身影迅速消失在原地。 几人扛着薛子瑶一路狂奔至鸟林里。 扛着薛子瑶的那人跑了一会有些吃不消,“大哥,到了没?” “快了。” 话落,为首黑衣人指着前一处道,“那边。” 几人朝那边过去,为首那人指挥其余几人将积雪扫开,露出一个能容纳几人的山洞。 看这情形,竟是一早就知道这里有个山洞似的。 扛着薛子瑶的那人将薛子瑶往山洞里一扔,骂了句,“奶奶的,累死我了。” 另一人调笑,“这么快就累了?那可不行,等会才是累的时候。” 其余几人听出这中间深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借着外面积雪的反光,看到地上身段玲珑的薛子瑶,一个个眸光都变了。 “按规矩,老大先。” 四人正要往外走,其中个子最矮的一人犹豫道:“几位哥哥,你说我们有没有抓错人?” 刚才两个都说自己是宁娆,他们要抓的是宁娆,可是万一抓错了... “这能在太中学院上学的学生,家世背景咱们可都得罪不起。” 要不是有人花了天价,他们也不敢来抓宁娆,并按那人的意思,毁了宁娆。 但要是抓错了人,银子没拿到没法远走高飞不说,还得罪不该得罪的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五弟就是胆子小!”一人道:“我们一来就说要抓的是宁娆,试问在这种情况下,谁会主动那么傻说自己是宁娆?” “三哥说得没错!”另一人道:“不要多想!这个肯定就是宁娆!跑了的那个去搬救兵了,时间不多,快动手吧!” “你们去外面看着!”老大发话了,这说边开始解衣衫。 那个三哥嘻嘻一笑,“这次大哥之后,让五弟先。” —— 薛子瑶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衣衫。 睁眼一看,见到个陌生的男子,“啊!” 她想也没想,尖叫一声,一脚踹出去。 老大没料到她会突然醒过来,一不小心正中心口,被踹得老远。 “哈哈哈,老大翻船了!” “没想到老大也有今天!” 几声调笑声飘进来,老大觉得没了面子,恼羞成怒,猛地扑过去将薛子瑶按倒。 一巴掌甩上她的脸,“臭娘们,敢踢老子!?” 啪,脸上一阵巨痛,薛子瑶眼前一黑。 手却不甘示弱,使出全身的力气,朝老大脸上抓去。 老大没料到她还会反抗,被抓了一脸,顿时有血腥味散开。 鲜血的气味和脸上的刺痛,刺激了老大,他双眼腥红,毫不留情的再次一巴掌打上薛子瑶的脸。 薛子瑶脸上嘴角一阵刺痛,脑子更是嗡嗡作响,眼冒金花。 老大像杀红了眼的人,奋力撕扯薛子瑶身上的衣裳。 嗤啦! 冬日里厚实的夹棉的锦衣,硬是被他扯烂了。 有一小截莹白露出来。 老大腥红的眼里,染上恶心的色彩,低下头... 外面突然传来几声闷哼。 好似有什么东西夹杂着风雪冲了进来。 “滚!”雪白的脖子近在咫尺,老大头也不抬,以为是谁要进来打扰他的好事,毫不客气地低吼。 感觉那恶心的气息越越近,薛子瑶想死的心都有了。 要是被这等恶心的人毁了,她真不如死了算了。 她想咬舌自尽,可用力的那瞬间,她想到了她爹薛长言,她娘裴媛,还有那个好不容易懂事了些的弟弟薛子星。 她要是死了,他们怎么办? 有温热的液体自眼角滑落。 呜! 一道闷哼声从上方传来,随即,那恶心的重量感消失了。 有衣物一样的东西落到她身上,遮住了她露在冰冷空气中的肌肤。 温暖了她的人,也温暖了她绝望的心。 薛子瑶不由睁开眼。 泪眼模糊中,她看到一个人蹲在她身边,面上沾着还没来得及融化的雪,眼角发红。 那双冷得让人颤抖的黑眸里,盛满了毁天灭地的杀意,以及掩藏在那杀意下,无边无际深渊一般的悔恨。 “叶铭!” 薛子瑶几乎是想也没想,猛地从地上坐起来,抱住叶铭哇的一声哭起来了。 “叶铭!呜呜呜,我刚才好害怕!我想死,可是我又很怕死!” “要是我死了,以后我再也见不到阿爹见不到阿娘见不到薛子星,还有渺妹妹乔方子,叶海宁娆还有你!” “可是我要是不死,我的清白没了,以后我怎么见人?怎么活下去?” “呜呜呜!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我吓死了,真的吓死了!”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叶铭肩上的衣裳很快被她的泪水打湿。 叶铭一动不动地僵着,脑子里想着的是她红肿的脸,流着血的嘴角,以及面上绝望的神情。 那死了一般的神情,让他身体里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停止流动。 他知道他该留个活口,找出背后之人。 可落入眼中的那一幕,粉碎了他最后那一点理智。 他毫不犹豫地结束了那人的性命。 叶铭伸出手,想搂住怀中的人儿,消除她的焦虑和不安。 “在这里!”外面传来南宫焱的声音。 “薛子瑶!”叶渺焦急的声音,将叶铭带回了现实。 在要搂住薛子瑶的瞬间,他轻柔而坚定推开她。 在薛子瑶错愕的泪眼中,叶铭平静道:“薛子瑶,没事了。”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感谢玉兰香、lhy1031的月票! 感谢A厌厌的评价票! 正文 三九一、孔无瑕被掌掴(一更) 眼看着叶铭要站起来,薛子瑶慌乱地扯住他的袖子。 叶铭看了眼扯住他衣袖的颤抖的小手,眼眸低垂,掩住了所有情绪。 “穿好衣裳,我让妹妹进来。” 薛子瑶想起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面上一热,不由松开了手。 她现在的样子,不能让更多人看到。 薛子瑶抓着身上叶铭的披风,背转身。 身后男子离开的脚步声,是那么让人觉得沉稳安心。 以至她颤抖的心,竟然不知不觉平静了下来。 “薛子瑶。”有双手从后面将她揽住。 薛子瑶听到叶渺略带哽咽的声音,扭头扯了扯嘴角,想跟她说她没事,却不小心扯动嘴角上的伤,咝的抽气。 叶渺看清她的脸后,眸中杀意迸射而出。 这时外面叶铭平静地说道:“一共五个人,这里四个,里面一个。” 接着是南宫焱愠怒的声音,“叶二少爷,这事你放心,本皇子一定会彻查到底!” 整理好衣裙后,叶渺扶着薛子瑶站起来。 “谢谢你渺妹妹。”薛子瑶朝她虚弱地笑了笑,“宁娆没事吧。” 叶渺鼻子一酸,傻丫头,这个时候还担心别人。 “没事,我让二哥哥陪着她。” “那就好,回去吧。” “等一下。”叶渺松开她,“我去喊大哥哥进来。” 薛子瑶正想问喊他进来做什么,叶渺已经抬脚往外面走去了。 不一会外面传来叶渺道谢的声音,以及那让人安心的脚步声走进来的声音。 薛子瑶的心不知为何猛烈地跳了两下,手指紧紧攥着披风,眼睛有些不知往哪看。 叶铭走到她面前,低低道了声,“得罪了。” 薛子瑶一声低呼,身子一轻,整个人被叶铭抱在了怀中。 “我送你回去。” 出去的时候,南宫焱等人已经走了,只剩叶渺站在那朝叶铭一点头,“走吧。” 两人脚尖轻点,运起轻功朝学舍而去。 薛子瑶心中一暖。 她的窘态没有让更多人看到,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然而这事终究闹得有些大,本来应该已经入睡的学生和夫子们,现在有不少在外走动,打探消息。 乔方子笑着打哈哈,“不好意思,是我今晚喝多了点酒,闹了点动静,不好意思了,各位。” 有些人知道今天是叶渺生辰,又知道乔方子和她关系好,可能一个高兴喝过了头,笑骂了两句回去了。 有些则半信半疑的,在那附近徘徊。 薛子瑶回去的时候,宁娆已经收到消息,提前去了她的院子。 看到薛子瑶满脸的伤,和不整的衣衫,捂着嘴忍不住哭起来。 “对不起薛子瑶,都是我...” 那些人是冲她来的,要不是她,薛子瑶也不会弄成这样。 秋桐眼泪哗啦一下,“小姐...” 叶渺道:“秋桐,打点热水来。” 秋桐赶紧抹了泪,去厨房打热水。 “宁娆,我没事。”薛子瑶躺在床上后,对叶渺宁娆道:“你们回去休息吧,有秋桐照顾我就够了。” “我留下来陪你。”叶渺道。 “我也要留下来。”宁娆道。 “你们明天还要上学,我这个样子肯定要请假的,不能耽误你们。”薛子瑶故作轻松道:“而且我只是皮外伤,等会擦点渺妹妹的膏药,过两天就好了。” “我真没事,你们明天再来看我。”她道:“这事请不要告诉我家里人。” 她不想家里人担心。 叶渺和宁娆见她坚持,便交待了几句后离开了。 两人一离开,薛子瑶的眼睛一下子暗下来,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 秋桐进来看她这样,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小姐,叶二少爷说他在外面守着,有事喊他。” 薛子瑶的心瞬间变得温暖起来,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她掀开被子,露出半个头,“他在外面?” 秋桐含泪点点头。 “来帮我擦药吧。”薛子瑶道。 待清理好一切后,薛子瑶躺在床上了无睡意。 本来该是很难过很害怕的事情,可不知为何,想到在这样的雪夜里,在外面守护着她的人。 她不但不难过不害怕,反而有种淡淡的甜蜜。 想起之前她抱着他毫无顾忌的大哭,几分羞涩涌上心头。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讨厌嘛,薛子瑶捂着怦怦乱跳的心口想。 就这么想着外面的人,薛子瑶渐渐有了睡意。 陷入沉睡前,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她好像还没跟他道谢,明天再跟他正式道谢吧。 —— 叶渺回去的时候,乔方子和叶海还没走。 “渺妹妹,薛子瑶没事吧?” “没事。”叶渺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乔方子又问了几句后,才和叶海一起走了。 待两人走后,叶渺让桃花备好纸笔,给邱崖写了封信。 让他查今晚那五人的来历,以及最重要的,那背后之人是谁。 虽然南宫焱将这事揽下了,但自己人的仇,当然要自己报。 同时写了封信给程烁,叶渺觉得这事程烁应该要知道。 —— 薛子瑶的事情尽管叶渺等人尽力掩饰,然而还是有风言风语传开了。 “听说薛子瑶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昨晚她被五个黑衣人抓走了,过了半夜才被人找回来。” “真的假的!?” “绝对真实,我亲眼看到她被人抱着回来的。” “你们说她消失的那半夜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嘛,可不好说了,薛子瑶长得那么漂亮...” “或许只是误会吧。” “不信你们明天看她来不来学堂。” 所有人第二天翘首以盼等着薛子瑶,结果薛子瑶如猜测那般请了病假,没有去学堂。 于是让那些有的没的谣言,更像真的一样被人议论纷纷。 绝大部分人的关注点,都在薛子瑶身上,甚至连南宫焱昨晚无缘故出现在太中学院这件事,都没人关心。 这一切,薛子瑶都不知情。 中午的时候,她戴着面纱去了叶渺的院子。 一是蹭饭,二是让叶渺看看她的脸,三是找叶铭道谢。 她去的时候,叶渺几人已经从学堂回来了。 “薛子瑶!”叶渺有些意外,虽然昨天没说,但她以为薛子瑶今天不会过来。 薛子瑶飞快看了一眼叶铭,对着叶渺道:“我来让你看看我的脸,我觉得好多了,你看还要几天才能好。” 她除下面纱给叶渺瞧,面上红肿去了大半,嘴角的伤也结了痂,比起昨晚好了很多。 “再休息个三天左右差不多了。”叶渺道:“记得忌口。” 薛子瑶哦了一声。 用完膳后,薛子瑶看了眼叶铭,忍着面上热意道:“叶铭,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说吧。”叶铭淡淡道。 都说了单独说了,还让她现在说,真是的,非要她说得这么明白吗? 薛子瑶忍着面上热意,“你出来我跟你说。” 她说着也不敢看叶铭,自己站起来先走了出去。 不一会身后响起脚步声,薛子瑶也不敢回头,一直走出院门走到一处僻静处才停下。 她捏着衣角,低着头期期艾艾,“叶...叶铭,昨晚的事情多谢你。” “不用客气。”叶铭平静道。 “以前...以前当是我不懂事,以后我们和平共处好不好?” 叶铭嗯了一声,当作回答,态度相当冷静。 薛子瑶不由有些失望,经过昨晚,她再傻也知道叶铭对她是有些不同的。 而昨晚他的反应,让薛子瑶忽略了他最近的冷淡。 “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她鼓起勇气问道。 问完后,她发现自己心跳得好快,心中暗含期待。 空气安静了一会,“好好休息。” “就这样?”薛子瑶有些不敢相信。 “嗯,外面冷,回去吧。” 叶铭说完,转身往学舍的方向走去。 看着那背影越走越远,薛子瑶忍不住在后面喊了一声,“叶铭,你是不是喜欢我?” 有那么一瞬间,薛子瑶以为叶铭会转身,会飞奔到她身边揽住她,对她说是的,他喜欢她! 可这样的念头刚起,薛子瑶便听到叶铭平静的声音残忍的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薛子瑶面色一白,后退两步。 他说什么?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不,这怎么可能? 如果是,他昨晚为什么还要守着她一晚? 她咬着唇,不甘心地问:“那你昨晚...” “换成是宁娆,我也会那么做。” 模糊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帘中,薛子瑶咬着唇,喃喃道:“不,我不相信。” 我相信如果遇到危险的是宁娆,你也会不顾一切去救。 可是我不相信,你不喜欢我。 —— 叶铭离开后没多久,有两个身影在不远处出现。 “看到了吧,你看薛子瑶脸上戴着面纱,肯定有问题。”孔无瑕道。 另一人是阵法班的一名女学生。 “或许只是不小心伤了脸。” “怎么哪里都不伤,就伤脸?”孔无瑕冷哼一声,面上神情幸灾乐祸,“肯定是出了事。” “这...我看她精神挺好的,咱们别瞎猜了。” “呵,一个女孩子出了那种事,为了掩饰,精神不好也得装出好的样子。” 孔无瑕道:“我跟你说,昨晚她回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裳烂了,外面裹着别人的披风,都没法走路,是叶铭抱回来的。” “你怎么知道?”那位女学生瞪大眼。 “我亲眼看到的。”孔无瑕信誓旦旦道。 其实她并没有看清楚,但隐约看到薛子瑶身上的披风不是她的。 可是看没看清楚都好,这并不防碍她对薛子瑶的恶意猜测。 “不会吧?”那位女学生见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由有些信了。 “千真万确!” “哎,薛子瑶挺好的,就这样被毁了...”女学生叹息道。 孔无瑕扬起嘴角,“可不是?真的挺可怜的。又毁容又没了清白,好惨哦。” 她正说着,女学生突然拉了她的袖子一下。 孔无瑕一回头,看到叶铭不知为何折返,正面无表情的从她们身边经过。 “别说了,孔无瑕。”女学生低声道。 “我说事实而已,怕什么?”孔无瑕冷笑。 她憎恨叶渺,连带对叶渺身边所有人都厌恶。 薛子瑶出了事,这么让人高兴的事情,她都想拍手称快了,怎么可能不说呢? “行了行了,回去吧。”女学生拉着她走了。 —— 晚上,孔无瑕如往常一般洗漱完准备上床休息。 突然外面传来扑通一声响,似有什么重物倒在地上。 “小书,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她喊着自己的丫鬟。 小书没有回答她,孔无瑕皱起眉头,披着外衣下床走到门边。 门刚拉开,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 她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发生,就被那黑影快如闪电地点了穴。 喊不得,动不得,像个木偶似的。 随即,有块布一样的东西罩在她头上,正好挡住眼睛。 孔无瑕惊恐不已。 啪! 她左脸上挨了一巴掌。 啪! 这次是右脸。 啪啪啪啪! 左右开弓。 孔无瑕被打懵了。 脸上火辣辣的痛,嘴角似有鲜血流出。 嗤啦! 衣领处被人撕了一道口子,冷风从里面灌进来。 孔无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恐惧让她的眼眶蓄满了泪水。 可她除了无声流泪,什么也做不了。 在她以为自己要惨遭荼毒时,腰间上突然多了一样绳子一样的东西。 紧接着,她整个人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被人拖着在地雪地上滑行。 孔无瑕也不知道她被拖到哪去了,因为她眼睛被挡住了,什么也看不到。 这人要做什么? 是要杀了她,还是更残忍地对她? 无边的恐惧如水一般将她笼罩。 孔无瑕很想晕过去,可偏偏又冷又痛,刺激得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那人终于停下不再前行。 孔无瑕躺在雪地上,感觉后背已经冻得麻木了。 有雪花飘落在脸上身上,很快融化成雪水,冷得刺骨。 不知过了多久,似有数道脚步声响起。 “咦,那里好像有个人。” 孔无瑕大喜。 很快有人走到她面前,揭开遮住她眼睛的黑布。 是一名女助教。 “孔无瑕?”女助教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孔无瑕还没开口,突然不知哪里冒出好多个女学生,对着她指指点点。 “天啦,孔无瑕出事了!” “你看她衣衫不整的,肯定是出大事了。” “天啦,好可怜。” “可不是?真的挺可怜的。又毁容又没了清白,好惨哦。” 正文 三九二、算计宁阮(二更) “不!什么事也没发生!”孔无瑕突然尖叫出声。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能动也能说话了。 可是她能说话了,却没人相信她的话。 因为她的模样说明了一切。 “孔无瑕,我送你回去吧。”女助教怜悯道。 那些或怜惜或幸灾乐祸的眼神,像针一样扎着孔无瑕。 “我没事!我没事!”孔无瑕歇斯底里地尖叫。 “她该不会是疯了吧?” “谁出了这种事不会疯?” 孔无瑕真的快疯了,她就是被人点了穴,被人打了几巴掌,然后扯烂了一点衣衫然后扔到了这里。 什么毁容什么没了清白,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可是,没人信她。 任凭她怎么解释,所有人看着她的眼神,皆像高高在上的神祗,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这只弱小无助的蝼蚁。 —— 两天后,薛子瑶面上的伤几乎好了,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到曾经受过伤的痕迹。 她去了学堂,眼神依然纯澈,笑容依然明媚。 有人问她那晚发生了什么事,她大方地说她被人抓走了,然后叶渺叶铭几人将她救了出来。 话语中没有半点遮掩,落落大方,坦率得让人没法怀疑,她如传言中所说出过那样的事。 反观孔无瑕,脸上的伤过去两天了,不但没好,反而越来越可怕,肿得像个猪头似的。 两相对比之下,人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而不是耳朵听到的。 于是薛子瑶的事情,渐渐被人忽略,更多被谈起的,是孔无瑕那天衣衫不整,浑身是伤倒在雪地里的事情。 —— “二皇子,那晚薛小姐的事情查清楚了。” 南宫焱正与几个幕僚议事,闻言让幕僚停下,对着聂东道:“快说。” 聂东犹豫了一下,“二皇子,那件事情的背后主使是宁二小姐。” “什么?!”南宫焱大吃一惊,“是她派人要对付阿娆?” “宁二小姐一直对二皇子您有意。前些日子国公大人为了拉拢临安侯府,提出让宁二小姐与叶三少爷结亲。” 聂东道:“宁二小姐猜到国公大人是想将宁大小姐嫁与您为二皇子妃,因此对宁大小姐起了嫉恨之心。” “放肆!”南宫焱面色铁青,“立马将此事告之外祖父!” “不可,二皇子!”其中一个幕僚连忙出声阻止。 “先生这是何意?” 幕僚道:“国公大人若知道此事,必定严惩宁二小姐。但宁二小姐深得宁大人喜爱,宁大人性子又极为护短,属下只怕因此让国公大人与宁大人心生嫌隙,于二皇子大业无益。” “先生说的极是,是本皇子冲动了。”南宫焱道:“那依先生之见,这事该如何处理?” “无论身世能力,国公府最能与二皇子匹配的只有宁大小姐。属下建议二皇子不妨寻个由头,让宁大人将宁二小姐禁足或是送走,避开纷争。” “本皇子明白了。”南宫焱点点头,“不过叶三小姐那边,只怕有些不好交待。” 于公,他只能如此处理,但于私,他希望能给叶渺一个满意的答复。 “属下建议二皇子将此事推到赵国公身上。” 有人附议,“是个好办法。” 有人看出南宫焱不是只想给个交待,而是有别的心思,“二皇子不妨再送些珠宝首饰燕窝灵芝之类的,女孩子喜欢这些。” 这一说所有人都听出了言外之音。 “除了送这些身外之物,属下觉得对付女人,心意更重要。” “送珠宝首饰绫罗绸缎不是心意?” “非也非也,叶三小姐出身侯府,并非眼皮子浅显之人,更看重真实的心意。”那人道:“好比我家夫人,我春天送她一簇桃花,夏天送她一朵莲,她比收到首饰衣裳还开心。” 南宫焱若有所思。 —— 几乎是同一时间,叶渺收到了两封信。 一封是邱崖写来的,说指使人绑架宁娆的人是宁阮,为了二皇子妃的位置。 另一封是程烁的信,说他过两天回来了,薛子瑶的事情等他回来处理。 叶渺沉着脸将看完后的信烧了。 她刚开始以为是赵国公派来的人,但想想那下作的手段,又似乎不是赵国公所为。 现在知道是宁阮,忍不住冷笑出声。 如果是为了二皇子妃的位置,毁了宁娆确实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程烁说这事等他回为处理,那就等他回来处理吧,毕竟薛子瑶是他表妹,他又是个挺护短的人。 不过叶渺倒是很好奇,程烁会怎么对付宁阮。 叶渺用完晚膳后,去看薛子瑶,打算将这事告诉她。 薛子瑶有些无精打彩的,看到叶渺道了一声,“渺妹妹你来了。” “薛子瑶,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叶渺走到她面前坐下,伸手探她的额头。 “我没事。” 她人没事,是心有事。 自那天跟叶铭说了后,她发现叶铭这几天都躲着她,虽然中午一起用膳,却从不看她一眼。 这让她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 她不想说,叶渺也不好勉强,“薛子瑶,我查到幕后之人了。” “是谁?”薛子瑶瞪大眼。 “宁阮。” “是她?她不是宁娆的堂妹吗?她为什么要害宁娆?” “为了二皇子妃之位。”叶渺道:“二皇子妃必定出自宁家,宁娆和她是最出色的两个女儿,若宁娆毁了,二皇子妃之位便是她的。” 薛子瑶只有一个弟弟,也没堂姐妹,她没法理解宁阮这种,为了荣华富贵做出这种自私的事情的行为。 “她真是个坏人,告诉宁娆让她离她远点!不,最好将宁阮赶走!”薛子瑶道。 “这事咱们先别插手,你表哥说,他来处理。” “你告诉表哥了?”薛子瑶倒是不介意让程烁知道,她挥了挥拳头,“表哥一定会为我讨回公道的!宁阮,你走着瞧!” —— 宁阮被禁足了。 在她看来是无缘无故的禁足,因为宁重远的理由是她冲撞了南宫焱,惹南宫焱不快。 不过很快宁重远便私下告诉她,她对付宁娆的事情被南宫焱知道了,南宫焱没告诉宁国公,但是告诉了他。 南宫焱的意思本是想将她送走,宁重远拦住了,最后商量的结果是将她禁足,期限不定。 宁阮先是大惊,随即疑惑不解。 她是让人去太中学院抓宁娆,南宫焱身在上京怎么会知道? “那晚二皇子有事去了太中学院。”宁重远道。 宁阮越发不解了。 叶梨还在养伤,不在太中学院,梅山长也不在,有什么事情重要到让南宫焱亲自在下雪的日子,半夜跑过去? 宁阮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叶渺。 一打探,得知那日正是叶渺的生辰,而南宫焱是去给叶渺送生辰礼去了。 宁阮嫉妒得差点失去理智。 南宫焱何许人,堂堂武国二皇子,就算是他的生母宁贵妃,他都不曾如此上过心! 现在居然为了区区一个叶渺,做出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嫉妒使然之下,宁阮给叶蓉叶梨去了一封信。 —— 这天皇上刚下早朝,胡公公来报,“皇上,程世子来了,正在御书房等你。” 皇上大喜,“快,摆驾御书房。” 御书房里,程烁懒洋洋坐在龙案下首的太师椅上,一只脚跷起搁在龙案上,随手拿起桌上的奏折翻了翻。 听到脚步声响起,这才慢条斯理地将脚放下,起身准备行礼。 “行了行了,坐下,少跟朕来这套虚的。” 程烁刚合拢在一起的手便松开,随意往太师椅上一倒。 “比原定回来的日子晚了三天,可是天杭那边出了什么事?”皇上问道。 程烁道:“皇上猜的没错,费将军原本已经同意与微臣结盟,临时突然变卦,微臣便多待了三天,查了些事情。” “费将军不同意?”皇上皱起眉头,“为什么?” “天杭前些日子突然出现了一股新势力,正是这股新势力,让费将军改变了想法。” “新势力?赵国公的还是宁国公的?” “暂时没法得知。”程烁道:“不过微臣查到,这股势力,似乎与江湖上知名的杀手组织天阁有关系。” “详细说来听听。” 两人在御书房说了好一会话,最后皇上道:“这事拖不得,朕亲自给费将军去封信。” “不用了。”程烁道:“微臣已经想好了对策,费将军的事情,皇上就不要插手了。” “那朕便信你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其他的事情,外面胡公公道:“皇上,午膳时辰快到了。” “阿烁中午陪朕一起用膳。”皇上道:“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微臣想吃梅花糕。” 皇上脸色变了变。 程烁当没看到,“微臣昨晚做梦梦到了阿娘,微臣记得老头子说过阿娘喜欢吃梅花糕,而且特别喜欢梅庄的梅花做的梅花糕。” “所以微臣今儿想试试。等月底喵喵回来了,微臣带她去梅庄亲手摘梅,再做一次梅花糕,对比一下看有何不同,阿娘为何会爱梅庄的梅。” 外面的胡公公听到这话,脚都软了。 心想世子爷啊,您能不能别皇上哪儿痛,你往哪儿踩啊。 皇上宠您,您老无所顾忌,最后倒霉的,可都是他们这些奴才啊。 半晌后,里面传来皇上黯然的声音,“胡公公,吩咐厨房,中午加一道梅花糕。” “是,皇上。” 胡公公战战兢兢地应下,心里更加苦了。 接下来的日子,只怕要水深火热啰。 果然不出他所料,等程烁用完膳一离开,皇上就开始不正常了。 一会嫌茶水太热,一会嫌小太监走路的声音太大,甚至连某个太监因为害怕结巴了一下,都成为皇上大发雷霆的理由。 不过一下午的功夫,就罚了好几个太监,搞得扶云殿里人人自危,风声鹤唳。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朝后。 皇上在阴沉着脸罚了第十九个宫女后,终于长叹一口气。 “胡公公,去梅庄。” 胡公公大惊,“皇上,太后娘娘不让您去...” “偷偷地去。”皇上道:“快去快回。” 胡公公苦着脸,皇上这是偷摸出去成瘾了吗?以前可从不曾如此。 “是,皇上。” 梅庄曾经是上京的一道最美丽的风景。 里面种满了各色品种的梅,一到入冬时节,梅花绽放,美得不像人间。 但自从十几年后,去梅庄的人越来越少了,怕犯忌讳。 然而里面的梅,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季节一到,便自然盛开,不管有没有人欣赏,依然独自绽放着属于梅独有的美丽。 皇上要去梅庄的消息,没传到太后耳中,却传到了宁贵妃耳中。 “皇上要去梅庄?”宁贵妃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咬牙切齿,“定是为了那个贱人!给本宫好好跟着,回来一五一十地报告!” “是,贵妃娘娘!” 梅庄里几乎没人,时隔多年再次踏入梅庄,皇上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洁白的梅花有些被雪覆住,有些露出莹白的姿容,迎着风雪,倔强地盛开着。 皇上不由想起了那个独一无二的美丽女子,那些曾经在梅庄里度过的欢乐时光,一一闪现在眼前。 他不由抬手,让胡公公和随行御林军站在原地,独自一人往梅林深处走去。 皇上走着想着,想着走着。 突然,一抹雪白色的身影,从一株梅树后面蹿出。 皇上猝不及防,竟是让那人撞了个满怀,齐齐倒在地上。 “有刺客,保护皇上!”后面御林军迅速上前,数柄冷冽长剑,齐齐指向与皇上倒在一起的身影。 “皇上!?”那人傻了眼。 随即,另一道震惊的声音响起,“父皇?阿阮?你们?” 左边梅林里听到动静的南宫焱走出来一看,竟然看到宁阮和自己的父皇两人一起倒在雪地里。 他听了幕僚的建议,亲自来梅庄,打算折一枝最美丽的梅,连夜送去给叶渺。 结果... 他好像撞到了不应该撞到的事情。 —— 皇宫里,宁贵妃气得脸都青了。 “阿阮那个小蹄子,居然和皇上勾搭上了?她还要不要脸!?” 她还以为皇上去梅庄是因为想起了那个贱人,没想到,居然是去和宁阮私会! “来人,召宁国公进宫!”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感谢QQa8c10ae09e6e55的财财狗和鲜花! 感谢尐龔爵、139*****850、卡其豆包灬的月票! 感谢QQ4279b2a3dfd108的评价票! 正文 三九三、一箭四雕!(为贡士大人简言之丶的加更!) 这日晚上,风雪终于停了,但温度比之前下雪的日子更冷。 叶渺因为洗髓易经加上习武的缘故,身子骨算是硬朗的,都有些受不住。 早早钻进屋里洗漱后准备休息。 刚刚洗漱后穿着里衣从内室出来,便见灯下坐了一人。 蓝袍玉面,夹裹着一股清凌的淡淡的风雪香。 听到响动扭过头,星眸轻轻眯起,秾丽的面容带着三分熟稔自然的笑,直击叶渺心脏。 “洗好了?”问得也是这般随性自在,仿若多年老夫老妻。 叶渺垂眸嗯了一声,芙蓉面上沾着些许湿润水气,越显艳色。 程烁心思一动,招手,“过来。” 叶渺站着没动,“怎么这么晩来了?从天杭来的,还是从上京来的?” “前几日先回上京处理了一些事情,事情有了结果,迫不及待想与你分享,便来了。” 想与她分享的事情?叶渺猛地抬头,“宁阮的事情,你处理完了?” “暂时处理了一半。”程烁单手撑着脑袋,再次招手,“过来我与你细细说。” 叶渺脚下移动,嘴上警告道:“说就好,不要动手动脚。” 程烁将椅子拉到他身旁并排着,上面铺着软垫,叶渺走过去坐下,刚要伸手倒茶,便被他捉住了手。 她也没挣扎,只淡淡看皇程烁的手,再看看程烁的眼。 眸光纯净,没有半点指责。 可偏偏就让人心中生出愧疚。 程烁摸摸鼻子,嘟哝,“没有动手动脚,就是握着而已。” 这人可真是赖皮,叶渺懒得跟他计较,“宁阮的事情你怎么处理的?” 程烁说宁阮由他来处理,她便没让人打听宁阮的消息,所以对于现在宁阮的情况,是半点不知情。 程烁单手倒了杯茶,塞到她空着的手心,看着她喝了几口后,才道:“我设计她撞到皇上怀里,被宁贵妃知道了。” 噗嗤!叶渺一口茶喷出。 “你设计皇上!?” 还好她嘴里的茶不多,不然定会喷得程烁满面。 不过是饶是如此,也溅了些到程烁脸上,叶渺有些不好意思,却见他毫不在意,不紧不慢地擦去。 “嗯。” “皇上没骂你?” “自然是骂了的!” 何止骂,简直是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吓得胡公公差点当场晕过去。 “那最后皇上怎么原谅的你?” “我跟皇上说,对付那种以爱之名害你的女人,最有效的办法,便是让她知道你有别的女人。” 程烁轻描淡写道:“我说皇上,我不是在设计你,是在帮你。你隐忍痛苦了十几年,仅仅只是让她们和她们的家族失去权势,你甘心吗?” “我说如果是我,我是绝对不会甘心的,在这之前,我要让她们一遍一遍体验爱而不得的痛苦!直到恨不得死去!” “我说皇上,以前你一个人,你羽翼未丰,你不得不委屈求全。现在你强大了,我长大了,你还担心什么?” 叶渺张大嘴,“你说的她们是...宁贵妃还有...” “皇后。” 叶渺咽咽口水,“然后皇上原谅了你?” “嗯。” “你这又替皇上出了气,又治了宁阮,偏生宁贵妃还怪不得皇上,只能自己生闷气,倒是一箭三雕。” 程烁看了她一眼,没吭气。 心里却道:不是一箭三雕,是一箭四雕。我设计宁阮和宁贵妃,固然是替皇上出气,其实也顺便恶心了皇上,替你出气。 谁叫他心里时时刻刻想着要拆散我们!? 叶渺喝了口茶,“宁贵妃会如何处置宁阮?” “宁贵妃立即召了宁国公进宫,一直到天黑宁国公才出宫回府,第二天便有媒婆上门,传出年底前要将宁阮远嫁的消息。” “就这么将她嫁了,实在是太便宜她了!”叶渺想起薛子瑶受到的伤害,就觉得意难平。 “这事还没结束,慢慢看,别急。”程烁慢悠悠地替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一定让你满意。” “那我就等着了。”叶渺见他喝完,主动拿起茶壶替他续茶。 “宁阮在这之前被禁足了,你不好奇,她怎么离开的宁国公府?” 叶渺顿了顿,宁阮禁足是南宫焱的意思,按正常宁国公府的人不会让她轻易出门。 “怎么离开的?” “你的大堂姐,叶蓉写了封信,说是有事与她商量。”程烁道。 叶蓉是南宫焱身边的人,与宁阮关系一般般,若是她写信,宁国公府的人或许以为是南宫焱的意思,所以让宁阮出了门。 但以叶蓉的立场,南宫焱处罚宁阮,她该高兴才是!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给宁阮写信? “宁阮和叶蓉叶梨最近走得挺近,似乎有意向一起做什么事,或...对付什么人。”程烁别有深意地看了叶渺一眼。 那眼神看着似乎没什么,叶渺后背却猛的一凉。 宁阮叶蓉叶梨三人,唯一的交集是南宫焱。 这么说来,她们三人是打算结盟来对付她了。 叶渺倒是不在意,因为这本就在她意料之中。 只是程烁的眼神和语气,让叶渺有点虚得慌。 “咳,不说她们了,”叶渺强行转移话题,“你在天杭的事情办得还顺利吗?好像比预定的晚了几天,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程烁又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天杭的事情本来一切顺利,结果后来突然出现一股新势力,暂且搁置了。” “新势力?谁的?” “天阁,成瑞。” 叶渺差点被自己口水呛道。 成瑞几次三番找她的事情,程烁早就知道的,要不然语气不会这么哀怨。 不过,成瑞去了天杭,山长大人却还没回来,那到底是见了之后走的,还是根本没见着? 叶渺想着明日若是山长大人还不回来,她就将这个消息让人告诉他。 “那现在怎么办,要我帮忙吗?” 对于成瑞,叶渺倒是不怎么心虚,反正一切都是大护法一厢情愿。 “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程烁大手一挥,豪迈得很。 叶渺哦了一声,“那你需要帮忙就吱声。” —— 雪夜寒冷,今日从上京过来的叶梨,顾不上周身寒凉去了孔无瑕学舍里。 前几天宁阮写信告诉她和叶蓉,南宫焱在初九叶渺生辰那晚去了太中学院。 叶梨当场就砸碎了好几个花瓶。 同时宁阮说她最近因为一点小事得罪了南宫焱,让他不高兴了,她祖父将她禁了足。 如果叶蓉和叶梨想办法让她出去找南宫焱当面赔罪,她便同意与她们结盟共同对付叶渺。 叶蓉和叶梨商量了两天后,最后同意了。 南宫焱异常的举动,让她们意识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但她们万万没想到,宁阮会这么蠢,居然将皇上错认为南宫焱,一下子栽到皇上怀里,惹怒了宁贵妃。 宁贵妃可不同于皇后,赵国公和太后都是强势的人,所以皇后虽是皇后,很多事情对着他们却不得不低头让步。 宁贵妃表面看着柔媚,实则在宁国公府很能说上话,她生气了要罚宁阮,宁国公也拿她没办法。 若是宁阮没犯过错,宁重远或许是拼着老脸不要,替她求情说话。 可宁阮被禁足是因为要害宁娆,然后又偷跑出去,撞到了皇上。 前者宁国公不能忍,后者宁贵妃不能忍。宁重远只好同意将宁阮远嫁,不过人选要他亲自来挑。 当然这些事情叶梨和叶蓉并不知情,但少了宁阮,代表若要对付叶渺,要她们亲自出面,两人心里便又有了计较。 于是叶梨便将主意打到了孔无瑕头上。 “孔无瑕,你的脸怎么回事?” 孔无瑕受伤的事情,叶梨是来了学院后才听说的。 但她没想到这么严重。 其实孔无瑕的脸已经好多了。 之前青青肿肿的吓死人,现在只剩下少量青肿。 只是对于一向爱惜容颜的叶梨来说,孔无瑕面上的伤,她实在无法接受。 “孔无瑕,我相信我。”叶梨道。 她不光知道了孔无瑕受伤的事情,还知道了那些风言风语。 这话对于关在屋里不敢出去的孔无瑕,无疑是莫大的鼓舞。 “谢谢你,叶梨。”她激动道。 “不过你怎么会受伤的?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叶梨装出关心的样子。 她不问还好,一问,孔无瑕就气得恨不得杀人。 养伤的这些日子,她反复将这事想了想。 她在学院里除了与叶渺等人关系不好外,同其他人关系都不错。 而在事发那天中午,她正和班上一名学生讨论薛子瑶,被叶铭听到了。 所以孔无瑕几乎可以百分百肯定,那天晚上的事,是叶渺那边的人干的! “在这学院里,看不惯我的人,除了叶渺几个,还有谁?”她咬牙切齿道。 这话正中叶梨下怀,事实上如果孔无瑕不说出叶渺等人的名字,叶梨也打算引导她往叶渺身上想。 “知道是谁下的手就好。”她道。 —— 第二天早上,叶渺正想将成瑞的消息写信告诉梅山长时,金子来了。 说是山长大人回来了。 叶渺趁着小休的时候,去找梅山长。 梅山长神情并不太好。 “没见到人,”他说,“卫大嫂约了几次约不到人,前几天才知道成瑞离开上京,不知去了哪里。” “丫头你不用操心,这事卫大嫂会帮我。” 叶渺道:“山长大人,学生知道成阁主去了哪里?” 梅山长瞪大眼,“你知道?” “学生昨天无意得知,成阁主被大护法派去了天杭。”叶渺道。 “去了天杭?老夫...” 叶渺见他面上意动,打断道:“山长大人,学生和成阁主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对大护法非常忠诚。” 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大护法要他娶她,而将她当成未来妻子看似的,管东管西。 “学生只怕就算您亲自去了,他也未必会听信您的话,反而...”叶渺想起那天的刺杀,“山长大人不妨等他回来,再从长计议。” 对于成瑞,梅山长没全没有半点自制能力,叶渺不想看到悲剧发生。 “丫头你说的对。”梅山长长吁一口气,“老夫本以为这一生就这么孤苦伶仃一辈子了,现在突然发现多了个儿子,老夫不能操之过及,否则去到九泉见到阿梅,问起说咱们的儿子怎么样了,老夫如何答她。” “山长大人能这么想就好了。”叶渺道:“成阁主的事情,学生会想办法帮您的。” —— 过了几天,月底私试前,叶渺收到程烁来信。 说是宁重远已经替宁娆选定了夫家,天杭费将军家的独子。 叶渺瞪大眼,盯着信上费将军家的独子几个字,看了好久。 宁重远居然为宁娆选了这门婚事!? 呵呵。 真是太有趣了! 叶渺突然好期待! 正文 三九四、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一更) 转眼到了月底休沐的日子。 银红色的夕阳照在雪地上,折射的光芒没有半点温度。 马车从雪地上经过时,人和马呵出的气凝结成一团白雾,在夕阳中飘散开。 “二少爷三少爷,三小姐,五小姐,你们回来了。” 临安侯府的门房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几人,揣着手殷勤地跑过来。 几人微笑着打了招呼,跨进临安府的大门。 叶铭三人向柏来院走去,叶梨则往自己的梨院走去。 “阿爹,阿娘,儿子(女儿)回来了。” 话落,有丫鬟掀起厚重的织金帘,里面传来方婉柔温柔的声音。 “快进来。” 三人呵着手从帘子里钻进去,一阵清雅的兰香袭来,顿时被温暖包围。 “冻坏了吧?”方婉柔柔声问,“这几天虽然雪停了,比前几天还冷。” “没事阿娘,儿子壮实。”叶海随着叶铭叶渺将解下的披风放到一旁,拍拍结实的胸膛。 “臭小子,知道你壮得像头牛!”叶云琅横他一眼,示意他让开。 待看到叶渺后,笑眯眯道:“你娘问的是喵喵呢。喵喵,冷不冷?” “女儿不冷,阿爹阿娘可好?”叶渺细声问道。 “嘿嘿,我和你娘都好。”叶云琅道。 叶海早习惯了叶云琅眼中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径自走到桌边倒了杯温茶灌进去,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放下茶盏,他抹了一下嘴,嚷嚷道:“阿爹,阿娘,这次私试妹妹又是第一!” “那你第几?” “大哥第二,儿子十八。” “不错,有进步。”叶云琅点点头。 他和方婉柔从不要求叶海像叶铭一样,只要叶海对比自己有进步,两人便毫不吝啬的夸奖。 “谢谢阿爹。”叶海咧嘴一笑后,摸着肚子,“阿娘,儿子肚子饿了。” 方婉柔会心一笑,向外喊了一声,示意赵嬷嬷准备摆膳。 “走吧,”叶云琅走向方婉柔扶起她,“你们阿娘准备了一整天,等会都吃多点。” “是,阿爹。” 一家人开开心心地用完晚膳又说了会话后,各自走向自己的院子。 叶渺快到渺风院的时候,忽见前面转角的假山后有动静,她暗自戒备,轻喝了一声,“谁在那里?” 没人应她。 “快出来。”她又喊了一声,“不出来我过去了。” 当她正要抬脚过去的时候,一个小身影从那里钻了出来。 “三姐姐,是...是阿恩。”叶恩小小的身子缩着,头低下,“对不起,吓着三姐姐了。” 吓着倒没有,叶渺走过去,蹲在叶恩面前,“这么冷的天,阿恩不在屋里,怎么跑这里来了?” 就着雪地反射的光芒,叶渺看到叶恩头发微乱,衣衫皱皱的,还有点脏,看来不是刚跑出来的样子。 “阿恩...阿恩...”叶恩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阿恩别怕,告诉三姐姐。”叶渺握住叶恩冻的冰凉的小手,柔声道。 那手冻的跟冰块似的。 “阿恩,阿恩在找阿娘。”叶恩咬着唇,乌溜溜的大眼看向叶渺,带着期冀的光芒。 “三姐姐,阿娘去哪了?她不要阿恩了吗?为什么阿恩怎么也找不着?” 叶渺心中酸涩不已。 卢姨娘死有余辜,只可惜了幼小的叶恩。 什么也不懂,突然一夕之间就没了娘。 “阿恩,不管你阿娘去了哪里,她都会远远看着你关心你的。” 叶恩眼眶蓄满泪,“可是大姐姐说,阿娘不要阿恩,一个人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是不是阿恩不乖,所以阿娘不要阿恩了?”他抽噎道,被叶渺握着的小手,不自觉握成拳轻颤。 对小孩子来说,没有什么比因为自己不够好而被遗弃更大的伤害了。 “不是,阿恩是这天下最乖的孩子。你阿娘是有事情要做,临走的时候她还托我好好照顾你,说要是她回来发现我没照顾好你,要狠狠揍我。” “真的吗?” “真的。”叶渺点点头,“阿恩肚子饿不饿,去我那里吃好吃的好不好?” 话落,叶恩肚子咕噜一声响,他立马害羞地捂住肚子,本来想问阿娘什么时候回来的话,立马就给忘了。 他咽咽口水,羞涩地点点头。 叶渺微笑着牵着叶恩,走向渺风院。 正好桃花刚刚试着做了些梅花糕,见叶恩过来,连忙端上来。 “阿恩,桃花姐姐请你吃。”她摸着叶恩的小脑袋道。 “谢谢桃花姐姐。”叶恩礼貌地道了谢后,坐下来开始吃起来。 大概真是饿得慌了,一盘梅花糕很快便吃了大半。 叶渺倒了杯茶放到他手边,叶恩咕噜咕噜喝下去,含糊不清地道了声谢谢。 正吃着,门帘被人猛地掀开,叶蓉强势地走进来,待看到安全无恙的叶恩后,明显松了口气,但面上戒备不减。 “阿恩,过来。” 叶恩看了眼叶渺,有些不情愿地跳下椅子走向叶蓉身边,垂着小脑袋。 “阿恩麻烦三妹妹了。”叶蓉冷淡地道:“以后若看到他一人跑出来,希望三妹妹派人通知我院里的人就好。” 言外之意就是不想叶渺接触叶恩。 叶渺没吭声。 “我带阿恩回去了。” 说完不等叶渺说什么,直接牵着叶恩的手往外面走去。 帘子放下的瞬间,叶蓉的话隐约飘进来,带着几分严厉,“阿恩,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可以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 接着叶恩小小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落寞,“知道了,大姐姐。” 叶渺摇摇头,越发觉得叶恩让人心疼。 正想让桃花将剩下的梅花糕端走,外面突然响起桃花的声音。 “胡...公公?” 接着是扑通下跪的声音,“桃花见过皇上。” 皇上又来了?叶渺揉揉太阳穴,走出去。 来的不只皇上和胡公公,还有程烁。 “见过皇上。” “不必多礼,”皇上没什么温度的应了一声,抬脚往里面走去。 叶渺跟在后面,用眼神问程烁,“这么晚怎么来了?” 还在这大冷天的。 程烁耸耸肩。 他也没想到皇上会突然说要过来。 两人这一停顿,待进去的时候,叶渺有些傻眼了。 原来皇上已经坐到桌边,拿起叶恩吃剩的梅花糕咬了一口。 叶渺咽咽口水,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皇上吃得很慢,咬了一口咀嚼了很久,也不知是因为不合胃口,还是在慢慢品尝,脸上神情复杂得很。 叶渺和程烁静静站在一旁,没吱声。 过了一会,皇上将剩下的半截梅花糕放到嘴里,又是咀嚼了好一会才咽下。 叶渺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发现他面上有种近乎怀念的神情。 “朕好多年没吃过梅花糕了。”皇上道:“都是多得阿烁的福,最近吃了不少。” 程烁咳了一声,上次他让皇上去梅庄,勾起了皇上的念想。 回去之后便起了心思想吃梅花糕,结果不管是御厨,还是外面知名糕点铺的厨子做的梅花糕,没一人做的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有些皇上只闻一下便不吃了,有些咬了一小口很快吐出来。 像方才吃完一整块,程烁倒是第一次见。 “做得不错,胡公公,赏。” “小女替桃花谢过皇上。” 桃花给皇上做了不少次宵夜,真正得到一个赏字的,只有这一次,叶恩吃剩的梅花糕。 “你们出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叶渺:...这好像是她的屋子! 可人家是皇上! “是,皇上。” 三人退出后,程烁和叶渺去了桃花房间,胡公公则和桃花去了厨房,说是让桃花随便再做点什么,等会带走。 桃花的屋子里烧着炭,没有叶渺的屋子暖和,也不冷。 两人坐在榻上,叶渺指了指自己屋,小声道:“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程烁牵住她的手,“前两天给你的信收了吗?” 叶渺点点头,想起宁阮的婚事,“宁阮的婚事,不会是你在中间搞的鬼吧?” “搞鬼?”程烁挑挑眉,“为何这般说?” 叶渺顿时语塞,费将军家的事情,是她前世听来的,这辈子的她现在是断然不会知道的。 “你特意写信告诉我,想必这里面定有蹊跷。”她反应迅速地道。 “聪明的丫头。”程烁赞赏地刮刮她的鼻子,“以后再告诉你。” 皇上在这有些话不好说,即便皇上根本听不到。 —— 皇宫,悦仙宫,宁贵妃处。 下午的时候,宁贵妃将南宫焱和南宫烟喊了过来。 宁阮的婚事订了下来,几方皆挺满意。 至于宁阮本人满不满意,没人在意。 费将军是一名难得的大将,之前一直保持中立,这次能用宁阮的婚事将之与南宫焱一派捆绑在一起,宁国公和宁贵妃都觉得很划算。 宁家女儿,皆是用来联姻的。 宁娆是已经定下的二皇子妃,宁国公绝不可能让宁阮给南宫焱做妾,白白浪费一颗好棋子。 宁重远也挺满意,毕竟宁阮如果不能做二皇子妃,嫁到费家是个不错的选择。 费家只得一子,如珠似宝。费将军大才,日后若南宫焱登基,势必会得到重用,前途不可限量。 只要宁阮生下儿子,以后日子定会过得顺遂如意。 宁贵妃当然也满意,将试图勾引皇上的小贱人打发出去不止,还替南宫焱拉拢了一员不可多得的大将。 “皇儿,前几天你外祖父说,赵国公正打算向皇上递折子,让钦天监定下太子与赵蕊的婚期。” 宁贵妃喝了一口茶,眉眼皆是舒展,“我和你外祖父商议后,觉得你和阿娆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儿臣一切听从母妃的安排。”南宫焱道。 “那就好。”宁贵妃满意地点点头,她跟南宫焱提起婚事,倒不是因为这事真的那么紧急。 更重要的是,她听说南宫焱最近为了一名女子行为失常,故而借机试探一下。 现得到南宫焱这句话,宁贵妃觉得他还是识大体重大局的,不会被儿女私情牵着鼻子走。 “那婚事我就和你外祖父商议了。”宁贵妃道。 说不急吧,其实也急。 因为太子和南宫焱谁能先替皇室开枝散叶,谁就多得了一分筹码。 “辛苦母妃了。” 宁贵妃放下茶盏,看到一旁玩着手指心不在蔫的南宫烟,有些没好气地道:“宝熙,你要是有你皇兄一半听话,母妃能少操不少心。” 南宫烟撇撇嘴,没吭声。 宁贵妃本来替她相中了一门亲事,对方打算在春节时向皇上提出请婚的要求。 结果九月下旬,南宫烟跑到人家家里去,直言说她不喜欢这门亲事,让对方死了这条心。 宁贵妃当时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以至这么久了,看到南宫烟想到这事还有些来气。 前世的南宫烟,是在明年的五月出嫁,薛子瑶怀上宁倾风的孩子则是在明年的七月。 但今世洛轻语突然四个多月前就怀了宁倾风的孩子,南宫烟想来想去心有不甘,索性将婚事退了。 反正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过了这个村还有很多店可以选。 宁贵妃也拿她没辙。 三人用了晚膳后,南宫焱告辞出宫,南宫烟也回去了。 宁贵妃让宫女拆了发髻,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温泉后,正准备就寝。 突然贴身宫女走进来,“贵妃娘娘,刚刚扶云殿那边传来消息,皇上又出去了。” “去哪了?”宁贵妃闭着眼随口问道。 最近皇上出去得太多了,以至她都有些麻木了。 “去...去吃宵夜了。” 宁贵妃猛地睁开眼,“又去见那个小贱人了?” 她冷笑一声,“这才刚从学院回来,就迫不及待前去相见,那小贱人的手段可见一般!” “贵妃娘娘,您看这事要不要告诉太后和皇后娘娘。” 宁贵妃和皇后向来什么都争,只除了在皇上这件事的立场上。 “本宫都知道了,你以为皇后会不知道?” “贵妃娘娘说的是。” 宁贵妃一想桃花艳若桃李的脸蛋,面色就越来越难看,“这小贱人,定要想个法子除去!” 贴身宫女道:“奴婢倒是有个想法。” “说来听听。” “临安侯府叶大小姐和叶五小姐,均对二皇子有意,只有娘娘您稍微向她们暗示一下...” 正文 三九五、孟悠然:程世子,你这般说于叶三小姐的名节不大好(二更) 宁贵妃面上阴霾立马散去。 “你说的没错,本宫若动手若被皇上知晓,那就得不偿失了!可若是临安侯府自己人动手,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贵妃娘娘说的是。” “无缘无故地宣她们进宫也不合适。”宁贵妃想了想,“眼看就要春节了,待她们随家人进宫请安时,本宫寻个机会见一见。” 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眼看又一桩心事要解决,宁贵妃心里痛快无比。 —— 南宫焱回到二皇子府的时候,刚刚换了衣裳,聂东在外面道:“二皇子,孟公子来了。” “请他去书房,本皇子马上过去。” “是,二皇子。” 书房里烧着炭暖得很,南宫焱进去后,将大氅解下随手扔给聂东。 “悠然见过二皇子。”孟悠然见他进来,起身拱手道。 一袭青衫,从容不迫,风华无限。 “悠然不必多礼。”南宫焱示意他坐下,径直走到书桌后,“刘将军那边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皇上虽然免了罪,但刘将军族里的人,却在有心人的挑拨下,不肯放过刘将军和刘大夫人。 族有族规,即便是朝廷也不好插手人家的家务事。 南宫焱便派了孟悠然出去,协助刘将军解决此事。 “已经办妥了。”孟悠然道。 “悠然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南宫焱不觉露出笑容。 “悠然这么晚来打扰二皇子,是有件私事想告之二皇子。” 孟悠然行事向来分私分明,南宫焱第一次听他提起私事,很感兴趣,“哦,说来听听。” “两年前,悠然曾向一女子提亲,那女子拒绝了,但悠然一直放在心上,难以忘怀。” 孟悠然居然向人提过亲,还被拒了? 南宫焱兴致更浓,“那女子是谁?要不要本皇子出面替你作媒?” 孟悠然垂眸淡淡道:“临安侯府,叶三小姐。” 南宫焱面上的笑意慢慢敛起来,眉眼间露出难得的锐利之色。 原来孟悠然是听说了他和叶渺的事情,特意前来表明心意。 “悠然你如此坦承,本皇子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叶三小姐多次暗中相助,本皇子对她心存感激,亦有些心动。” 南宫焱道:“本皇子不是夺人所爱之人。但悠然你想过没有,叶三小姐为何多次暗中助本皇子?” 孟悠然依然垂着眸子,神情淡淡,瞧不出心中所想。 南宫焱说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他还曾问过叶渺两次,问他是不是喜欢南宫焱,叶渺均否认了。 孟悠然是相信她的话的,因为在他看来,叶渺并没有骗他的必要。 因为她拒绝得他如此彻底。 可同样的,这件事情他亦想不明白。 她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南宫焱? 是与太子有仇?还是认定南宫焱会是一个好皇帝? “悠然,本皇子十分欣赏你的能力。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关于叶三小姐,本皇子与你来个君子约定如何?” “二皇子请说。” “本皇子和你公平竞争,不管叶三小姐将来选谁,都不能因此伤了你与本皇子的和气。”南宫焱大度道。 在他看来,孟悠然确实是个难得的良人,就算是尚公主都不为过。 他曾想过将南宫烟下嫁于他,不过两人都没意思,他便收了这心思。 可孟悠然再优秀,能跟他一国之二皇子未来的帝王相提并论吗? 不能。 所以只要叶渺不是个眼瞎的,都知道该选谁。 “悠然知道了。” —— 昨晚半夜突然起了风,大风吹得窗棱咯吱咯吱响,叶渺被吵醒,一宿没睡好。 早上醒来便有些懒洋洋的,然后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越发不想起了。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后,感觉有人进来,她以为是桃花,随口道:“桃花,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小懒猪。”有人轻笑道。 叶渺猛地睁开眼,看着纱帐外晃动的人影,“你怎么又来了?” 真是当成自己家是的,晚上来,早上又来。 “什么又?不想看到我吗?”磁性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威胁。 叶渺慢吞吞坐起身,“我的意思是,你没别的事做吗?” “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看好未来媳妇儿。” 叶渺白他一眼,“转过身去。” 程烁老实地转过身。 叶渺迅速套好衣裳,喊桃花送水进来。 待洗漱好出来,只见程烁半靠在榻上,一手拿着她放在榻边的阵法书,头微仰,竟是睡着了的模样。 她不过就是洗了个有,刷了个牙... 虽然是故意磨蹭了一下拖了点时间,但程烁居然这一会都能睡着,看来真是累坏了。 叶渺拿着毯子走过去,取走他手中的阵法书,将毯子搭在他身上。 正要离开,手却被人抓住了。 “在这陪我一下。”明明是困得很的语气,却偏偏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 叶渺心一软,便坐在了榻边。 这时桃花送早膳进来,叶渺嘘了一声,让桃花端来一个小杌子,将早膳放在上面。 她一只手任程烁握着,便用单手吃起早膳来。 因为怕吵着程烁,她吃得很快,等用完后,桃花进来了,叶渺以为她是来收碗筷的。 哪知桃花低声道:“小姐,孟公子来了。” 叶渺顿了顿,孟悠然来了? 好像不见也不好。 她轻轻抽了抽手,那人好似睡着了,手却握得紧。 她只好再用力,终于将手抽出。 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掀开帘子的瞬间,感觉榻上人的似乎动了动。 —— “孟公子。” 会客厅里,修长如竹的男子背对着她,一手背在背后,一手在前,正仰头看着墙上的山水画。 听到声音,他转过身,露出温柔的笑容,“叶三小姐,好久不见。” 好像也就两个月而已。 时间似乎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然而对于每个人的感觉而言,却是完全不同的。 面对喜欢的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面对普通的人,好像也就两个月而已。 “孟公子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孟悠然拿起放在一旁的锦盒,递到叶渺面前,“迟到的生辰礼。” 叶渺打开,是个花瓶,也不知是什么材质,晶莹剔透。 “本来想托人送来给你的,又怕摔坏了,所以到今天才补上。” 叶渺心里有些堵,她从不曾将他放在心上,他却一直将她放在心上。 “孟公子,我受之有愧。”叶渺道。 孟悠然笑了笑,“是我一厢情愿让叶三小姐累心了,还请叶三小姐不要怪我,情之所至,身不由己。” 他这般说,叶渺越发愧疚。 “孟公子...”有些话虽然残忍,却长痛不如短痛。 孟悠然微笑着打断,若细看会发现他的笑容有些勉强,有些伤感。 “叶三小姐,我今日过来就是看看叶三小姐最近过得好不好。” “现在看到了,可以滚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孟悠然看着正从外面走进来,衣衫有些不整的程烁,面上笑容淡了几分,眼底忧伤多了几分。 不过他向来掩饰得极好,并不能教人轻易看出。 程烁走到叶渺身边,想往她身上靠,被叶渺躲开了。 “喵喵,一醒来就不见你人,让我一阵好找。”不满的语气像没找到糖吃的孩子的。 叶渺忍不住闭眼,吐出口气。 这家伙说的什么话?什么一醒来不见你人?说得好像他昨晚睡在这儿似的! 还故意衣裳也不整好就跑过来! 叶渺不禁深深怀疑,这家伙怕是知道孟悠然回来了,故意一早跑来她这里的吧? 幼稚! 叶渺不齿地想道。 孟悠然拱了拱手,“程世子,你这般说,于叶三小姐的名节不大好,还请慎言。” 程烁心想,当着你的面我才会这么说! “喵喵的名节自有我负责,不劳孟公子费心。”他说着往叶渺跟前一站,霸道地挡住孟悠然的视线。 “叶三小姐一日未说亲,一日未成婚,人人都有机会。”孟悠然淡淡看了眼程烁,“就算成了婚,只要有心,一样有机会。” 程烁差点爆走。 这孟悠然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就算喵喵嫁了他,他也还不死心、要死皮赖脸地纠缠喵喵吗? 程烁拼着全身的力气,才没拳头挥到孟悠然的鼻子上。 孟悠然对着他微微一笑,拱手道别的样子十分谦卑。 可在程烁看来,那就是赤裸裸地挑衅! “程世子,告辞。”孟悠然道:“叶三小姐,下次再见。” 孟悠然离开后,刚才还像头炸毛的小狮子的程烁,突然很快安静下来。 叶渺奇怪地看着他,“程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以前的程烁一旦吃起醋来,可没这么快平息。 程烁星眸微闪,“为什么这么说?” 叶渺直言,“以前你吃醋了,可不是这个样子。” 话落,身旁的男子突然转身,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原来喵喵是想我亲你了...” 眉眼带着三分坏笑,“满足你...” “呸!...呜...” 这家伙,真讨厌! 这样转移话题! —— 转眼一个月的时间过去,春节至。 以前临安侯府在青州,不需要所有人进宫拜年,今年却是不一样了。 初四早上,临安侯府一众人穿戴一新,出发前往皇宫。 虽说穿着新裳,却比其他人家素净许多。 因为南宫莲和叶珠死了不到一年。 叶渺坐在马车里,抚着身上浅紫色的新衣裙。 算一算,自重生后第二年,逢年过节都没穿过鲜艳的颜色了。 马车到宫门外停下,临安侯府一行人下来。 宫门外排着长队,皆是进宫给太后皇上拜年的大臣及其家眷。 虽然寒风凛冽,但那些排队进宫的人不时与相熟的人打招呼互相恭喜,热闹的气氛驱走了一部分寒意。 所有人等了约半个时辰后,长长的队伍一动不动,反而后面排队的人越来越多。 叶云琅看到有不少人去向最前面的人打听,道:“阿铭,你去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叶铭应了声是,跟着各家派出去找听的人一起向前一直走到最前面。 前面有太监在解释,“各位少安无躁,太后娘娘今早有些不舒服,请太医进来耽搁了些时辰,马上就轮到各位进去了。” 叶铭听到消息后往回去,耳边传来一道尖厉的女声,“李夫人,薛家小姐的事情您听说了吗?” 叶铭脚步不由放缓。 “什么事?罗夫人。” “听说薛家小姐在学院出了事。” “出了事?受伤了?” “受伤这种小事有什么好说的。”罗夫人故作压低声音的样子,实则那尖厉的声音依然传得老远。 “听说有天晚上被五个黑衣人抓走了好一会,后来找回来的时候,衣衫都烂了。” 前前后后的贵妇人们本来竖着耳朵在听,闻言全都转过来,围到那罗夫人身边。 七嘴八舌地问:“不是吧?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没有半点风声传出?” “听说太中学院下了封口令,任何人不得将这事说出来!”罗夫人神秘道:“这事传出来,对太中学院名声也不好。” “难怪了!”有人恍然大悟,有人仍存怀疑,“既然都不让说了,罗夫人您怎么知道的?” 罗夫人洋洋得意,“这我自然不能告诉,不过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回去问问自家在太中学院的子侄们,看看我说的这事发没发生过。” “可我前些日子还有薛夫人喝过几次茶,看她的模样,谈起薛小姐一脸骄傲,根本不像出过什么事的样子?” “家丑不可外扬,这话没听过吗?”罗夫人自以为了解地道:“强颜欢笑罢了。” “这薛小姐真可怜。” “就是,薛家就这一个女儿,薛夫人想必很难受了。” “我本来挺喜欢薛小姐的,还想替家中子侄去探探薛夫人的口风,幸好还没去。要是万一薛夫人应下了,我侄子岂不成了冤大头?” “林夫人您可得好好谢谢我!要不是我...啊!”罗夫人正邀功,突然膝盖一软,整个人扑通一下摔倒,跌了个狗吃屎。 周边一阵轰然大笑,一时也忘了什么薛夫人薛小姐。 都忙着看罗夫人的丑态。 叶铭淡漠地收回眼,正要往回走,突然似有感应似的一抬头。 只见薛子瑶站在不远处,面色惨白,身形摇晃。 显然将刚才那些人的话听了进去。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感谢lhy1031、QQ4279b2a3dfd108的月票! 正文 三九六、叶海:宁娆,我不要做你哥哥!(一更) 她孤零零地站在那,好似与周遭格格不入。 叶铭以为薛子瑶看见了他,却见她眼神涣散,根本没有焦距。 然后就这么站了一会,转身就走。 初升的晨光照耀在她身上,虚幻了她的身形,像随时要消失似的虚弱。 叶铭微微抬手,刚刚爬起来的罗夫人又一声惨叫,狠狠跌了个狗吃屎。 周围再次爆笑。 笑声中,薛子瑶似乎顿了顿,却并没有停下,继续越走越远。 … 叶铭回去后,叶云琅问道:“阿铭,打探到了吗?前面什么情况?” 叶铭将听到的消息简单说了一下,“太后娘娘身体略有些不适,所以迟了些,估计很快…” 话未说完,前面宫门吱呀一声开了。 等待的人数太多,不过太监很有经验,放了一部分人进去后,又马上关上了宫门,免得有些大臣倚老卖老,乱了规矩。 人群里难免有些抱怨,不过好歹开始放人进去了,代表着剩下的也不会等太久。 临安侯府一行人,随着大流往前挪了挪之后,叶渺道:“大哥哥,我刚才好像看到薛子瑶往这边来了,你看到没有?” 原来刚才她是打算来找妹妹的,叶铭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却道:“没看见。” 叶渺看了他一眼,其实她是看到了,她也看到叶铭看到薛子瑶了,那时薛子瑶背着光,她看不清她面上神情,但不知为何,薛子瑶没来就走了。 叶渺以为薛子瑶是因为叶铭的缘故,故此一问,哪知叶铭却说没看到。 看来斩龙门的事情,得寻个时机好好跟他说说了。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后,终于轮到他们了。 进去后兵分两路,男人们先去拜见皇上,女眷们则去拜见太后。 叶渺几个跟随着人流去到永寿宫,远远跪拜,说了些拜年的吉利话后,便起身站到一旁,垂首听训。 几个与太后相熟的贵妇人们,围着太后说了几句讨趣的话后,知道后面还有很多人,便告辞前往皇后处拜年。 去了皇后处接着是宁贵妃,其他妃子们倒是不用了。 第一批进宫的里面有宁国公府的人,在第二批人还没来之前,宁贵妃单独留了宁大夫人和宁娆说话。 “阿娆生得越来越标志了。”宁贵妃对着宁娆还是很慈爱的。 “谢娘娘夸奖。”宁大夫人受宠若惊。 宁贵妃并不喜这个嫂嫂,但看在宁倾风和宁娆的面子上,她愿意给几分薄面。 “阿娆和皇儿的婚事,嫂嫂听阿爹说过了吧,可以开始先准备一些了。” “是,娘娘。” 宁娆听得心里极烦,“娘娘,阿娆觉得有点闷,想出去走走。” 宁贵妃以为说到婚事宁娆害羞了,含笑道:“你去吧,本宫和你娘再说会。” “阿娆告退。” —— 宁娆离开后没多久,第二批第三批的人陆续到来,叶渺几人给宁贵妃拜了年离开后,方婉柔和几个相熟的贵妇人聊天,小姐们则往御花园那边走去。 走到一半,一行人碰到了南宫烟。 “见过公主。” “不必多礼。”南宫烟随意抬了抬手,“叶大小姐,叶五小姐,我有事找你们,跟我来。” 叶蓉和叶梨连忙应了声是,跟着南宫烟走了。 跟着一起出来的其他小姐们奇怪的看了眼叶渺,叶渺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她跟南宫烟本就不熟,也不想熟。 南宫烟并不是带叶蓉和叶梨去她的寝宫,而是折回了宁贵妃处。 叶蓉和叶梨两人同时有些慌了。 两人心仪南宫焱,刚才和很多人一起拜见宁贵妃倒没什么,此时单独再见,便有种儿媳妇拜见婆婆的感觉。 小心翼翼又不知所措。 “小女叶梨参见贵妃娘娘。”叶梨抢先道。 “小女叶蓉参见贵妃娘娘。”叶蓉不甘示弱。 “好好,真是好一对姐妹花。”宁贵妃笑眯眯的,“本宫光是这般瞧着,就好生欢喜。以后谁娶了你们,都是福气。” 叶蓉和叶梨心中一喜,“谢娘娘夸奖,小女还有许多不足之处。” 她们跟宁贵妃算是第一次见面,不敢多说,只局促地双手放在膝头坐着。 这时宫人们上了点心茶水,宁贵妃道:“这御膳房做的梅花糕很不错,你们试试,看看和你们府上厨子做的相比如何?” “自然是御膳房做得好。”叶梨道。 叶蓉则道:“回娘娘,侯府厨子并不会做梅花糕,无从比起。” 宁贵妃惊讶了一上,随即道:“是了,那不是侯府的厨子。是叶三小姐的厨子,只怕你们也没吃过。” 她笑了笑,“皇上倒是赞不绝口。” 叶蓉和叶梨同时心中一跳,她们不是蠢的,明明叶渺来了,没喊她,却喊她们来试梅花糕,分明是意有所指。 两人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拿起梅花糕吃了一小口。 “这味道真好。”叶梨道:“想必三姐姐院里的桃花,做得定没这好吃。” 宁贵妃笑着道:“你这是说皇上说错了?皇上可是说过比御膳房做得好吃多了。” 叶梨忙道:“小女不敢。外面的东西自然是没法跟宫里比的,皇上或许是一时新鲜。” “可不是,本宫也这样劝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可她们还是担心不已。” 宁贵妃道:“不过也难怪,皇上万金之躯,外面那等贱食,哪能入皇上的口?也难怪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会担心了。” 贱食?叶蓉眸光一闪。 宁贵妃叹了口气,“下贱人的人就是下贱,连手段都下贱过人,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身份尊贵,不好对付那下贱之人,免得丢了脸面。” 这弦外之音这么明显,再不表衷心就是傻了。 叶蓉和叶梨连忙道:“小女愿为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分忧。” 宁贵妃满意地端起茶盏,小啜了一口。 “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来,试试这新进的茶。” “是,贵妃娘娘。” —— 薛子瑶亦是第一批进宫来的,拜见太后皇后和宁贵妃后,裴媛和平南王妃裴莹说着话,让薛子瑶和一些小姐贵妇人们先去了御花园。 那些人先是说了会连摔两个跟头的罗夫人,接着说着说着,便说到了罗夫人摔跟头前说的话题上。 薛子瑶出事的事情。 那些人当着薛子瑶的面不好大声议论,便低低聚在一起小声说笑,将薛子瑶孤立在一旁。 薛子瑶见状,径自沿着御花园的小路走开了。 阳光越来越灿烂,为这些鲜花夺目的花朵披上霞衣,让人看着心情都好起来。 然而薛子瑶的心情却并没有好起来。 因为学院对学生们下了禁口令,加上孔无瑕出事的事情,薛子瑶脸好了后去到班上的时候,几乎没人当着她的面说过什么闲言碎语。 所以很自然的,她几乎都要将那件事忘了,只当是做了一场噩梦,梦醒了梦中的一切都消散了。 可没想到,上京城里突然有人谈论起来,还将她说得这么不堪。 薛子瑶边想边走,眼角余光看到前面一道身影向这边走来。 她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挺直腰杆转身,往另一边走去,装作没看见。 反正他也不想理她,那她就当没看见!免得自讨没趣! “薛子瑶。” 当后面清扬声音响起时,薛子瑶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错了。 叶铭居然会主动喊她?是她出现幻觉了吧。 薛子瑶脚下微停,继续往前走。 “薛子瑶。” 第二声响起时,薛子瑶知道自己没听错了。 她若无其事地转身,“叶铭,新年好,你喊我吗?什么事?” 也许是刚才她离开时的印象让叶铭太深刻,以至于叶铭到现在都觉得她的脸是苍白的。 “那些人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清者自清。”叶铭道。 薛子瑶并不是会将闲言碎语放在心上的人,刚开始或许是有些难受,但现在走了一会,她已经好多了。 她没有附和叶铭的话,反而盯着他的眼问道:“叶铭,刚才你为什么帮我?” 叶铭垂眸,语气平静,“你是妹妹的朋友,是我和阿海的同窗,我帮你理所当然。” 薛子瑶道:“刚才我要不是因为你在,我会上前跟那个什么罗夫人理论,但你在,我不想在你面前出丑,所以没上前。” 叶铭手心一紧,平淡地点了点头,“那罗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与她理论不会有结果。” 薛子瑶歪着头,“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不想在你面前出丑?” “在人面前顾及颜面,人之常情。”叶铭道:“阿海在那边等我,我先走了。” 他抬脚准备离开,却在下一秒整个人僵硬得半点移动不得。 “叶铭,是因为我喜欢你。”薛子瑶本以为自己说出这句话时会很激动,结果却异常平静。 “我发现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喜欢上你了。”她道:“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 “叶铭,你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叶铭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薛子瑶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开口。 她的心渐渐冷了下来。 “叶铭,我喜欢你我敢承认,为什么你喜欢我却不敢承认?” “不承认就算了,反正我薛子瑶提得起放得下,我会尽快忘了你,不会纠缠你的!” 薛子瑶说完转身就走。 薛子瑶一直以为自己是那种遇到喜欢的人,会努力去争取,全心全意去喜欢的。 可当那个人变成了叶铭,当她说了她喜欢,而叶铭没有半点反应时,她觉得很委屈。 这份委屈让她将忘了你这样的话,带着三分赌气,冲口而出。 不喜欢就不喜欢,谁稀罕,哼! —— 叶铭以肚子不舒服为由离开后,让叶海站在原地等他。 叶海老老实实的在那里吹了好一会风,吹得脸都红了,还不见叶铭回来。 臭大哥,怎么去这么久,这里好冷的! 他呵手跺脚在原地跳了一会,突然看到一抹娇小的身影往这边走来。 银红的袄裙镶着狐狸毛边,头上插着只红宝石步摇,衬得她眉眼清丽妖娆。 叶海一下子就看呆了,傻楞在原地好一会。 宁娆心里烦躁,没留意身边人,一人垂头走着,因此并没有看到叶海。 这样走着走着,眼看就要走远,叶海有些急了。 大哥要他在原地等他,可他想和宁娆说话,怎么办? 叶海只想了一会。 不理臭大哥了,谁叫他这么久不回来! “宁娆。”叶海喊了一声,拔腿向宁娆跑去。 宁娆抬头,只见少年棱角分明的面上红通通的,双眼则亮晶晶,比冬日的阳光还要亮眼。 宁娆被晃了一下,第一次觉得,叶海这个傻大人,不愧是叶渺的二哥,皮相倒是看得过去。 叶海跑到她面前站定,见她神色,疑惑问道:“宁娆,你不高兴吗?” 宁娆心里微微诧异了一下,心想这个傻大个,心思倒是敏锐的很。 “叶海,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叶海将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 “你问,快问。” 他想跟她说话,巴不得她多问问题。 宁娆道:“如果你爹娘或祖父,要逼叶渺嫁给不喜欢的人,你会怎么做?” 叶海笨拙的手抓了抓有,显然对这个问题很不能理解,“爹娘和祖父为什么要逼妹妹嫁给不喜欢的人?” 宁娆扶了一下额头,“如果,我是说如果。” 叶海哦了一声,“可爹娘祖父根本不会这么做,怎么如果?” 宁娆无力,“我就问你,如果叶渺要嫁给不喜欢的人,你会怎么做?” “妹妹答应我不嫁人的。”叶海道。 宁娆:... 好想挠死他! 宁娆本来觉得叶海答不对题,可一细想,叶海的话,分明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连嫁人都不舍得让叶渺嫁出去,怎么可能会逼她去嫁给不喜欢的人? “叶海,我真是羡慕叶渺。”想起自己的家人,宁娆不由感叹道:“你要是我哥哥就好了。” 哥哥?宁娆想让他做她哥哥? 可大哥说过,哥哥妹妹不能在一起,他还想和她成亲,以后一直在一起呢,怎么能做她哥哥呢? “宁娆,我不要做你哥哥!”叶海冲口而出。 宁娆惊讶地看着他。 “我...我...” 正文 三九七、宁阮的下场(二更) 宁娆不过是随口一说,表示她对叶渺的羡慕,哪是什么要他做她哥哥。 可叶海却这么直接冲口而出,说他不要做她哥哥! 她有那么惹人嫌吗? 宁娆生气的一瞪眼,“谁要让你做我哥哥了?我才不要!”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本来想大声说的叶海,被她一瞪顿时气弱。 “我...我...想和你以后都在一起。”他小声道,说完偷偷瞅了一眼宁娆,又迅速收回眼,觉得脸上好热。 “我想和你成亲。” 叶海并不知道,自己说这两句话时含糊不清,宁娆根本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宁娆皱着眉头又问了一遍,神情似乎更加不悦。 她不高兴,叶海怕她生气,就不敢说了,嘟哝着说又说了一遍后,宁娆还是没听清。 叶海便改了口,“谁逼你嫁给你不喜欢的人?” “没有。”叶渺想起宁贵妃和宁大夫人说的话,更加烦躁,“随便问问。” “宁娆,要是有人逼你嫁给不喜欢的人,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叶海认真道。 宁娆胡乱应了一声,心里烦得很,也没把叶海的话当回事。 “大小姐,贵妃娘娘找您!”宁贵妃身边的宫女突然出现,眼神奇怪地看了眼叶海。 宁娆介绍道:“临安侯府叶三少爷,我太中学院的同窗,刚巧遇到打了个招呼。” 那宫女便有些傲慢的跟叶海行了个礼。 “叶海,我先走了,下次见。” —— 今儿皇宫哪里都是人,热闹极了。 叶渺走了好一会,才终于找到个清静点的地方。 正要坐下歇息一会,突然看到前方拐角处出现的太子,以及他身边的人,林朝。 叶渺抱着好奇之心,忍不住走过去。 走了两步后突然停下,原来那里不只太子和林朝,还有一个年轻的妃嫔。 叶渺进宫少,宫里妃嫔多,叶渺并不知道她是谁。 不过那妃嫔眼角一颗痣,一笑之下那痣似也会跟着笑,倒是格外让人记忆深刻。 那妃嫔大概是无意撞到了太子,连声道歉后便离开了。 眼看太子要朝这边走来,叶渺不想与之遇上,便迅速往另一处走去。 不一会看到似乎生着闷气的薛子瑶,“薛子瑶!” “渺妹妹!”薛子瑶看到叶渺后,这才面色好了些。 “我正想去找你。”她道,“太后皇后宁贵妃都拜见了吗?” 叶渺嗯了一声,一抬眸看到不远处深蓝色衣角划过。 早上叶铭穿的便是深蓝色。 “薛子瑶,看到我大哥哥了吗?” “没有!”薛子瑶想也没想的道。 那个臭叶铭,她怎么可能见过他! 她回答得太快,叶渺反而起疑了,“薛子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薛子瑶很是有些郁闷,是的,她有事,可她有说她刚跟她大哥表白了,要人家不搭理她吗? “是有点事,不过很快就会没事了。”她道。 忘了那个坏家伙,她就没事了! 她会忘了他的!哼!到时候别后悔!坏家伙! 见叶渺似乎还想问什么,薛子瑶转移话题,“渺妹妹,元宵晚上一起去看花灯怎么样?” “元宵的花灯,比中秋的花灯还好看,还有好多灯谜!” “你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的,到时候看祖父怎么说吧。” 南宫莲虽然不是公主,但也是叶云泽明媒正娶的妻子,这去世没到一年,府里太热闹总归是不太好的。 上次中秋已经出去过了,这次叶青石会不会让他们出去玩,叶渺也不好说。 “明白的,要是能出来,咱们就约在灯市第八个档口见。” “好。”叶渺点点头。 两人各说了一会话后,两家人分别来找,该出宫了。 于是两人各自与家人汇合后出了皇宫。 —— 临安侯府里来皇宫的人里并没有叶兰,不是因为她是庶出的身份,而是自上次被叶蓉抓到后,配合着叶蓉演了一出戏后,叶蓉便将她拘在兰院,派人看守着,哪也不让她去。 叶兰有些贪生怕死,那时叶蓉架在她脖子上的剑,以及眼里浓烈的样杀意让她深刻明白,叶蓉并不在乎她的命。 只要她想杀她,她便会杀了她。 叶兰不敢惹叶蓉,老老实实地在兰院待了一个月。 可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叶蓉没有半点放她出去的迹象,叶兰不由焦虑起来。 难不成她要困她一辈子? 不,叶兰接受不了! 于是趁着春节前侯府里事忙,看着她的人疏忽,她偷偷摸摸地让丫鬟给赵凌去了一封信。 她顾不上矜持与羞涩,直接在信里写明她爱慕他,希望能嫁与他为妻。 信送出去后,叶兰在煎熬中度过一天又一天。 既盼着收到赵凌的来信,又怕信会被叶蓉截到,毁了她的幸福。 “二小姐。”丫鬟悄悄进来,塞给叶兰一封信,“赵公子的信!” “真的?!” 叶兰捏着信,有些不敢置信。 她在信上写了今儿临安侯府的人都会进宫去拜年,若他能回信最好在这天回来,没想到他真的按她的意思回信了。 那她希望他能来提亲娶她的事情呢? 叶兰颤抖着手撕开信封。 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将那开了半个口子的信封给抢了过去。 叶兰急是满头大汗,“阿娘,将信给女儿!:” 徐姨娘捏着信,苦口婆心,“阿兰,你还被这个赵公子害得不够吗?他若有心,一早就上门来提亲了?何必与你这样偷偷摸摸的?” “阿娘,他这不是来信了吗?”叶兰盯着那信,“只要看了那信,便知他对女儿有心无心!”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徐姨娘将信藏在背后,“就算他在信上说得再好听,那又如何?没有实际行动,不过就是在蒙骗你!你清醒点,阿兰!” “不,女儿不这么认为!”叶兰固执道:“女儿自知配不上他,他若想娶女儿必须在背地里筹谋一番才有机会。只要他说愿意,女儿愿意等!” 徐姨娘见她一意孤行,根本听不进去她半点话,将藏在后面的信拿到前面,两手一用力,就想撕了。 正要用力的瞬间,叶兰突然冲过来,狠狠推了她一把。 徐姨娘没料到叶兰会对她动手,一个不妨,重重摔到地上。 随即,手中的信被叶兰抢了回去。 徐姨娘看着拿着信面容扭曲疯狂的叶兰,突然觉得好陌生。 她好好的女儿,到底什么时候变成了让她完全陌生的模样? 叶兰拿到信后,根本不管跌倒在地上的徐姨娘,迫不急待将信撕开。 待看了几行字后,她面上欣喜瞬间凝固,转为不可置信。 只见信上赵凌说,宁家正在帮他挑选夫人,只要身世能力匹配者,皆在考虑范围内。他是宁家人,受宁家庇佑长大,一切皆听从宁家长辈的安排。 身世、能力匹配者? 论身世,她叶兰只是庶女,而赵凌却是赵家小辈中最看重的人之一,将来前途无可限量。 论能力,她叶兰连太中学院都没能考上,而赵凌却是皇家学院欧阳先生的得意门生。 也就是说,她叶兰,根本不在宁家的考虑范围内。 也不在他赵凌的,考虑范围内。 叶兰看着信,低低笑起来。 徐姨娘早预料到会是这样,尽管她对叶兰很失望,可终究是自己的女儿。 “阿兰啊,忘了赵公子吧。等开年,阿娘求到你爹面前,再给你挑门好亲事。”徐姨娘道:“这事你就放下吧,也别怪他,就当做了一场梦。” 怪赵凌?不,叶兰不怪! 赵凌对抗不了整个赵家,不是他的错! 就算他敢对抗,若最后的结果是他一无所有,她也不会跟着他吃苦。 她看中的,是有着赵家公子身份的赵凌,不是一无所有的赵凌。 可这一切,只要当初叶渺帮她进了太中学院,她有足够强的能力让赵家看到她的本事,那她定会在赵家挑选的范围内,定能如愿以偿! 叶兰眼里的恨意还没来得及散去,丫鬟惊慌的声音在外响起,“二小姐,大小姐来了。” 叶蓉进来后,看到跌落在地上的徐姨娘面色苍白,一脸痛苦的样子,似乎是受了伤。 “徐姨娘,你没事吧?”她说着将徐姨娘扶起来,扶到榻上坐下。 叶兰此时才想起刚才情急之下,被她推到地上的徐姨娘。 “对不起,阿娘,女儿刚才...”话音未落,手里的信突然被人抽走。 叶兰看着叶蓉似笑非笑的神情,手心一紧,根本不敢吭声。 信上不过简单几句,叶蓉看完后,将信往桌上一放。 “徐姨娘,我让人去请大夫。”她道:“二妹妹,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叶兰不知叶蓉要跟她说什么,又不敢反驳,忐忑不安地跟着叶蓉出去了。 “看来二妹妹还没对赵凌死心啊。” 含着淡淡嘲讽的话,让叶兰背后一凉,“大姐姐,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都拒绝得这么明显了,你还能怎样?叶蓉心里很是不屑。 “赵凌你就别想了,就算他有意,我也不会让你嫁给他的。现在既然他对你无意,那这事就此揭过。” 他对你无意几个字,让叶兰面上火辣辣地疼,“我知道了。” “不过没有赵凌,不代表你没有别的好的选择。”叶蓉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侯府女儿我的妹妹,我可以帮你。” 叶兰不敢置信,“大姐姐的意思是...” 她还愿意帮她找其他好的人家? “只要你帮我一个忙。”叶蓉道。 —— 转眼到了元宵这天。 一大早,叶渺收到程烁的信。 信上说宁阮昨晚自尽了,没死成,但因上吊时间过久,陷入魔怔,以后多半是个傻子了。 所谓陷入魔怔,按现代的解释就是缺氧时间过长,导致大脑或身体内各器官受损严重。 程烁并没有说明宁阮上吊的原因,叶渺却是知道的。 宁阮是在年前嫁到费家的,费将军为人大才,独子费公子却因费夫人过于溺爱,自小就被养废了。 长大后不思进取不务正业,渐渐染上各种恶习。 赌是其中一样,还有一样更恶劣的,是喜欢一次找几个女子一起玩乐,或是和几个好友一起找一个女子。 刚开始是找青楼女子,后来慢慢觉得不刺激,便找些贫苦人家的女儿,完事了扔点钱了事。 费将军本是皇上暗中提拔上来,给程烁准备的,但因为一些事情,他并没有立马归顺程烁。 程烁便在天杭多留了三天,于是查到了费公子这些不耻的事情。 有这样坑爹的儿子,费家迟早玩完。 在知道薛子瑶的事情后,程烁将计就计,让人怂恿费将军向南宫焱投诚,条件是让宁家与之结亲。 费将军知道自己儿子那些龌龊事,若娶个一般人家的小姐,只怕镇不住他。 想着若是宁家女儿,或许能镇住儿子,让他以后生性些。 于是心动了,向宁国公提出了这个要求。 宁国公求之不得,宁家女儿的功能本就是用来联姻的。 加上正好宁阮得罪了宁贵妃,宁国公便将宁阮许配给了费公子。 宁阮再心不甘情不愿,年前还是被逼退了。 可费将军想不到的是,费公子大年三十输了一大笔银子,对方提出让他拿他的新婚妻子来换。 费公子和人一起完了不少贫穷的良家女子,可从未试过高门大户的小姐。 又能找刺激,又不用还债,何乐而不为? 于是趁着费将军夫妇出去拜年,将宁阮哄骗出去... 前世嫁给费公子的,是宁家另一个女儿,那女儿亦是不堪受辱上吊自尽,后来她的爹娘查明原因,要为女儿报仇,于是将这事给爆出来了。 所以当初叶渺知道宁重远要将宁阮许配给费公子时,才会那么惊讶。 不过这一切,都是宁阮自己咎由自取。 —— 转眼到了晚上,叶蓉提出出去看花灯,叶青石同意了。 于是用完晚膳后,各自回房收拾,准备出门。 桃花道:“小姐,你先去,桃花将宵夜准备好了再出去。” 其实叶渺不想桃花准备,可是桃花坚持,她也拿她没办法。 “那你早点来,不要太辛苦了。” “知道了,小姐。” 叶渺离开后,桃花将宵夜准备好后准备出门。 突然,叶兰跌跌撞撞地跑来。 “桃花,不好了,三妹妹出事了!你快跟我走!” 桃花一听叶渺出事,大惊失色,二话不说跟着叶兰离开。 “在哪里?” ------题外话------ 感谢小家伙呆呆、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感谢QQ4279b2a3dfd108、汪美露的月票! 感谢粉色琉璃chris的评价票! 正文 三九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更) 月色冷冷清清,温柔地笼罩着这个世界,今晚的上京城,灯火辉煌。 人人穿着新衣,喜气洋洋,三五成群地穿街过巷。 孩子们的尖叫,小贩们的吆喝,姑娘们的欢声笑语,与那些多姿多彩的花灯折射出的温暖光芒交织成一副人间太平盛世图。 冬夜料峭的寒风,吹不散人们心中的喜悦与热情。 “渺妹妹!”明亮的欢呼声从身后传来,挤在人群中的叶渺回头,便见薛子瑶提着盏兔儿灯,笑容明媚地站在她身后。 周遭声音太大,必须拔高音量才能让人听到。 “薛子瑶!” “怎么就你一个人?”薛子瑶大声道。 “人太多都走散了!” “我也是!”薛子瑶忍不住抱怨,“这元宵晚上的人一年比一年多,哪是看花灯,都是在看人。” 她本想去解解灯迷什么的,奈何每档铺子前都挤满了人,根本挤不进去。 叶渺笑了笑,“那边人少点,我们去那边吧。” “好啊。”两人便说笑着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表哥在宫里陪皇上。年年元宵,他都在宫里过。” 叶渺哦了一声。 以前不知皇上与程烁的关系,现在知道了,倒觉得很正常。 “哇!那边有人舞龙,快走!” 薛子瑶拖着叶渺,挤入随着朝舞龙舞狮队奔跑而去的人流。 “来了来了,快看!” 喧天的锣鼓声中,七八条小金龙围着一只巨大的金龙,从街道一头一路舞过来。 哗!前面领路的人在喷火,火光冲天,照亮了街道两旁百姓的脸,引来铺天盖地的叫好声。 薛子瑶松开牵着叶渺的手,和周围人一样,惊叹着拼命鼓掌,想看到更多好看的表演。 叶渺正要抬手,突然心中里被人塞了一样冰冷的东西。 她迅速回头,只有一个灵活的小乞丐,正钻入人流。 叶渺收回眼,低头看向手中的东西。 面色大变。 那是一支银簪,样式极为普通,却被桃花视若宝贝。 因为那是她娘留给她的唯一礼物,她从不离身。 “薛子瑶,我好像看到哥哥他们了,我去找他们。”她语气平静道。 薛子瑶也不知听进去没有,随着人群欢呼尖叫。 叶渺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迅速消失在群中。 随着那银簪塞入叶渺手中的,还有一张纸条。 上面只写了两句话:你的丫鬟在西街十三号,想救她一人前来。 西街十三号是一处废弃的土地庙,离这里不远,叶渺去到的时候,甚至还能听到灯市热闹的欢呼声。 “叶三小姐,果然主仆情深!” 一道阴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叶渺回头,只见三四十个黑衣人迅速向她靠拢,为首一人手中长剑正架在桃花肩上。 那剑身离她脖子极近,在走动间不小心碰到,割破了桃花嫩白的脖颈。 一点鲜血触目惊心。 叶渺眸子迅速暗下来。 桃花却丝毫不觉痛意,见到叶渺时面上竟然露出一分笑容,“小姐!” 叶兰说小姐出事了,现在看到小姐安然无恙,桃花很高兴。 “小姐,你没事太好了,你快走,不用管桃花,桃花没事的!”桃花认真道。 简单几句话,让叶渺明白,桃花是被骗出来的。 有人说她出了事或者抓了她,将桃花骗了出来。 如用桃花的簪子将她骗来一样的伎俩。 “桃花,你先别说话。”叶渺看了眼那带头的黑衣人,淡淡道:“我来了,放了我的丫鬟。” “放人?怎么可能,叶三小姐武功高强,放了她,我们哪是叶三小姐的对手?”黑衣人怪笑道。 “那你们想做什么?杀了我?”叶渺冷静道:“谁派你们来的?” “谁派我们来的不重要!取你性命嘛,倒是不需要。” 黑衣人一副商量的语气,“只要叶三小姐自断右臂,我们便放了您的丫鬟,怎样?” “若我不照你说的做呢?”叶渺问。 黑衣人右手一抬,架在桃花脖子处的剑又向前两分,顿时有鲜血流出。 桃花的眉头皱了一下,露出两分痛苦之色。 “叶三小姐若不照做,那休怪我们对你的丫鬟不客气了!” “小姐,你不要管桃花!”桃花大声道:“桃花不怕死!” 她一激动,剑摩擦着脖颈,那伤口便深了几分。 叶渺眸光更暗了,“桃花,乖乖站着别动。” “你们想我自断右臂,无非是想杀了我,那就在死之前让我死个明白。”她道:“谁派你们来的?” “叶三小姐,别想拖延时间了,这个时候没人会来救你!” 黑衣人冷酷道:“我数五声,若叶三小姐还不动手,那我就先送你的丫鬟去地狱!” “五!” 冰冷的声音如催命符。 “小姐,不要!” “四!” “小姐,你想想老爷夫人,还有大少爷二少爷!” “三!” 叶渺面上天人交战,黑衣人如看好戏般看着她的挣扎。 催命的声音,却不曾停下。 “二!” 桃花脖子上的剑再次靠近,桃花想向那剑靠拢,可胳膊被人钳制住,根本动弹不得。 想死却不能死,大概就是如此了。 “一!” 冬夜的寒风忽然在此时吹进来,像从地狱里吹来的风。 黑衣人抬高手,残忍的手势正要落下,“动...” “等等!” 黑衣人立马停止,笑着道:“叶三小姐,请。” “小姐!” 在桃花的惊呼中,叶渺缓缓抬起右手。 “啊!” 一声惨叫冲破天际。 同时一道光影掠到桃花面前,迅速将她拉到身后。 黑衣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刚才挟持桃花的同伙,在发出一声尖叫后,整个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露在外面的脸迅速变得漆黑。 “你...你使毒!?”他声音都颤了。 “没错,怎样?”叶渺冷漠道。 使毒的不是她,是桃花。 在知道桃花引起了宫中贵人的猜忌后,叶渺便配了些毒给桃花,让她带在身上防身。 今晚若不是这些人以抓了叶渺为由将桃花骗到这里,他们根本抓不了桃花。 就算能抓到,也不会轻易抓到。 叶渺活动了下手脚,“说吧,谁派你们来的?若说了,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若不说...” “那就通通将命留下来。”她平静道。 她语气虽然平静,然而那些黑衣人却听到了浓浓的杀机。 “收到这任务的时候,便听说过叶三小姐的厉害,让我们不要掉以轻心!” 黑衣人阴沉道:“没想到还是着了叶三小姐的道!” 叶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用眼神告诉他,少说废话。 黑衣人道:“叶三小姐,你知道我们这种收银子办事的,江湖信誉重过一切。就算是死,也不能说出雇主的名字。” “我老黑不怕死,但我不想我的兄弟们跟着一起死。” “叶三小姐心里,已经有人选了吧?” “不如叶三小姐将怀疑的人说出来,若说对了,我点头,这样也不算违背我们这行的规矩。” “怎样,叶三小姐?”黑衣人老黑看着她道。 叶渺正要开口问,突然面色一变。 方才还一副低姿态的老黑见状,挺直腰杆笑了。 “叶三小姐,我刚才已经说了,出银子的人,早提醒过你的厉害。所以,我们岂会没有一点准备。” 他带着三分得意的语气道:“在抓住你的丫鬟的时候,我便让人悄悄在她衣裳上抹了些特制的、无色无味的软筋散。这软筋散比较奇特,只要皮肤沾到一点点,便会渗透到身体里。” “刚才我说那么多,就是为了等叶三小姐的药性发作。” “叶三小姐感觉到身体开始麻木了吧...”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身影如闪电般冲向他们,老黑面色一变,“动手!” 原来叶渺发觉不对劲时,决定先发制人。 刀光剑影闪过,几个黑衣人或惨叫或闷哼,鲜血飞溅之后,迅速倒在地上抽搐。 情形不对,叶渺没有手下留情。 刀刀致命。 老黑阴着脸冷笑两声,“没想到这种情况之下,叶三小姐居然还能如此迅猛!”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叶三小姐!” 他边说,边指挥着人与叶渺打游击战,用拖字决,等叶渺的药性发作得更快。 叶渺感觉大半边身体已经麻了。 她若不动,药性或许发作得没这么快。 在内力催动之下,全身血液加速运转,加剧药性发作。 动是死,不动更是死。 既然这样,叶渺选择博一把。 但很显然,这特制的软筋散的药性比她想的厉害,而这些人的功夫,亦比她想的厉害。 叶渺很快不支,衣裳湿透,面上汗滴如水。 “叶三小姐,别再逞强了,我敬你是个女中豪杰,若你束手就擒,我给你一个痛快!” 叶渺咬牙坚持,汗水滑落,打湿了她的睫毛,模糊了她的视线。 砰! 跃起的瞬间,身体僵硬得如不是自己的一般。 叶渺从半空中跌落,溅起一地灰尘。 “小姐!”桃花跑过去挡在叶渺面前,对着一群握剑的黑衣人,张牙舞爪,“你们别过来,我手上有毒药!谁来毒死谁!” 老黑道:“你手上若还有毒药,方才便能将我们全部毒死了,何必等到现在?” 是的,桃花本身带在身上的毒药不多,在叶渺的暗示下,用在了挟持她的那人身上。 叶渺认为,只要桃花安全了,她一人对付这三四十人足矣。 而桃花对叶渺的话,从不置疑。 只是两人没想到,对方的准备比她们以为的多的多。 “两位,对不住了,黄泉路上,你们做个伴。” “一路好走。” 老黑说完,向后退了几步,剩下的黑衣人,持着长剑,向她们慢慢逼近。 一把把长剑泛着死亡的冷光。 长剑举起,冰冷的剑尖,对着两人的心口刺去。 “住手!” 有几道身影,如风一般,快速蹿到叶渺和桃花面前。 哐当,那几把即将刺到叶渺桃花身上的剑被挡开。 “妹妹!”叶海看到倒在地上狼狈不已的叶渺,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叶渺浑身一轻,“大哥哥,二哥哥,薛子瑶,你们怎来了?” 明明她离开的时候,只有专心看舞龙的薛子瑶,叶铭叶海根本不知情。 “我转身发现渺妹妹不见了,四处找你,正好看到你往这边走来。” 薛子瑶道:“我悄悄跟在你身后来这到,发现不对劲,便回去找了叶铭叶海来。” “做得不错,薛子瑶。”叶渺微笑道。 没有一时头脑发热冲进来,而是回去搬救兵。 薛子瑶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相信渺妹妹你一定能撑一段时间。” 那时叶渺正镇定的与老黑交谈,让薛子瑶觉得叶渺可以撑一会。 “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却偏闯进来!”老黑冷哼一声,“那就别怪我无情,让你们黄泉路上不孤单!” “大哥哥,二哥哥,薛子瑶,他们手上有软筋散,沾着皮肤便会中招!”叶渺大声提醒。 话落,叶铭叶海薛子瑶三人,迅速撕破衣裳,绑住手,蒙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就凭你们三人?何须浪费我的好药!” 老黑顾忌的只有叶渺一人,叶铭三人除了叶铭,叶海和薛子瑶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 “上!” 一声令下,三十多个黑衣人,手中长剑齐齐向叶铭三人刺出。 叶铭三人背对背,老黑也没看清他们怎么出的手,就见冲在最前面的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老黑迅速变脸。 以为是两只软杮子,加一只半软不硬的杮子,没想到三人组合在一起,居然是个硬茬! 不过一瞬间,又有几人倒地。 站在老黑身边的一人颤声道:“老...老大,他们使的好像是武阵!” 不光是武阵,还是他们从没见过的武阵! 老黑脸色变得难看极了。 看这情形,他们剩下的这些人,根本不是叶铭三人的对手! 老黑当机立断,“走!” 立马有人向外跃出。 “啊!” 几声惨叫,刚刚跃出去的人,突然满身鲜血地倒退回里面。 “老...老大...我们被...包围...” 落没说完,一群手持重弩的黑衣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们全身带着肃杀之气,气势凛然,比之老黑等人,光气势就高了好几个档次。 一道森寒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 “今晚这里的人,一个活口都不许留下!” 正文 三九九、真相(二更) 老黑和他手下那些人,齐齐变了脸色。 “老黑,看来付你银子的人,并没打算兑现承诺。”叶渺道。 “他们一早就打算好,等你杀了我之后,再杀你灭口。” “那你还打算信守承诺吗?” 老黑道:“叶三小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们办事,向来不需要知道雇主是谁,只需要知道要杀的人是谁。” “对方给了银子就办事,就这么简单。” “这个时候,我建议叶三小姐不如与我合作,先逃出去再说。” 老黑看出来了,这群人太强,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逃?”新来的黑衣人首领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也不多说,一个手势,那些手持重弩的黑衣人迅速上前,将叶渺和老黑等人团团围住。 正要下命令的瞬间,叶渺突然道:“你们是赵国公派来的吧?” 这些人的气势和兵器很眼熟。 黑衣人一楞,下令杀无赦的手势顿住。 看来猜对了! “你们...”叶渺对着老黑道:“是我大姐姐或五妹妹,又或者是她们一起找来的人吧?” 叶渺最初并不确定,老黑他们是谁找来的人。 想她死的人不算多,叶蓉叶梨赵国公。 叶蓉叶梨想她死是因为南宫焱,而赵国公想她死,是以为她投靠了南宫焱。 在昌贞阵社里,潘上人是赵国公一党的人,说明他为了报仇,早就投靠了赵国公。 在赵国公的帮助下,潘上人在千秋阁布下阵法,暗杀南宫焱,却被她以叶寻欢的身份救了。 这事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南宫焱又下了禁口令。 但赵国公已经从赵凌口中知道她是叶寻欢,南宫焱遇险的那天,她又恰好请假。 赵国公一查之下,便能猜到是她救了南宫焱。 赵国公是那种得不到便毁掉的人,如同之前想方设法想毁掉雷老板和他的地下城一样。 所以他派人暗杀叶渺,叶渺一点不奇怪。 但后来出现的这些人,推翻了她的想法。 因为这些人才是真正的赵国公的人。 那前面这些人,便极有可能是叶蓉或叶梨派来的。 可是她现在对叶蓉和叶梨的威胁,已经到了她们非杀死她不可的地步吗? 叶渺皱眉头,有些想不通。 这时叶铭突然道:“妹妹,刚才不是薛子瑶找到我和阿海,是有人给我传信说你遇到危险,在和阿海找你的过程中遇到薛子瑶。” 之前叶铭没想太多,既然薛子瑶能意识到叶渺出了事,或许还有别人看到,又不想暴露身份,才特意让人传了纸条。 但现在看来,这事并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故意将他们往边引。 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想到了,叶渺自然想到了。 忍不住打个寒颤! 这个赵国公,出手真是狠辣!竟想将他们叶家大房三兄妹,斩草除根! 但赵国公又是如何知道叶蓉和叶梨的计划,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 叶渺不怎的,突然想到了前些日子进宫拜年时,南宫烟曾找过叶蓉和叶梨。 南宫烟是宁贵妃的女儿。 宁贵妃处罚了不小心撞到皇上怀里的,自己堂侄女宁阮。 皇上曾多次出来找桃花。 连堂侄女不放过的宁贵妃,会放过桃花吗?如果不放过,又不想自己动手,叶蓉和叶梨是最好的人选。 她们喜欢南宫焱,且不喜欢她。 皇上出来找桃花的事情,宁贵妃知道,那皇后定会知道。 叶渺脑子里渐渐梳理出事情的真相。 宁贵妃想借叶蓉叶梨的手杀了桃花,叶蓉叶梨便将计就计,利用她与桃花的感情,想将她骗来一起杀了。 皇后知道了宁贵妃的计划后,告诉了赵国公。 赵国公便派人在暗处守着,在叶渺被骗来后,将这个消息通知叶铭叶海,等所有人来齐后全部诛杀。 “赵国公大人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叶渺道。 那人面色不变,“动手!” “啊!”几声惨叫声响起,老黑手下的人一下子倒了好多个。 老黑面色大变,知道今晚怕是难逃一劫。 一咬牙,持剑冲了上去。 赵国公派出的人全是精英,一招一式干脆敏捷,没有半点废招,招招致命。 老黑这边撑得辛苦,叶铭三人亦是如此。 他们的无阵对付老黑等人绰绰有余,但对付赵国公派出的这些人,却明显吃力。 叶铭功夫最好,因为要护着叶海和薛子瑶,消耗的力气反而最大。 三人很快体力不支。 在老黑倒下的瞬间,一把寒剑突然冲破无阵防线,直刺叶铭后背心。 这时叶铭正护着叶海,一时回防不及。 薛子瑶想也没想,举起左臂去挡。 噗嗤! 长剑刺入她左手臂,她咬紧牙关,仍是发出一声闷哼。 “薛子瑶!”叶铭低吼一声。 “我没事!”薛子瑶抬头冲叶铭笑了笑,“捱得住!” 下一秒,她面色突变,“小心!” 两柄长剑如蛇一般同时刺向叶铭和她。 速度之快,平时都让人躲无可躲。 更何况此时两人力气已经接近透支。 叶铭眼睁睁地看着那长剑刺入薛子瑶心口,只觉心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 周遭声音突然隐去,世界一片安静。 咣当! 叶铭没听到长剑落地的声音,但他感觉到有一具柔软的身体,倒在他怀中。 黑衣人面色一变,看向击掉那两把剑的来源处。 只见原本倒在地上叶渺,慢条斯理的站起来。 她的左手臂上,因为划了一刀,鲜血直流,染红了她丁香色的冬裙。 叶渺舔舔唇角,眸中杀意冲天。 “真的是,非逼我动手不可啊。”她轻叹着活动了一下手脚。 黑衣人面色再变,叶渺突然迸发的气势,让他想到了两年多前,在林州狙击程烁的那个晚上。 那时突然有一蒙面女子和男子出现,那女子的气场,跟眼前的叶渺一模一样。 或许她的武功并不是最厉害的,但她诡异的招式,还有惊人的求生欲,能让她在绝境之中,生生杀出一条求生的血路。 叶渺慢悠悠地走到叶铭几人面前,“大哥哥,你带着他们先走,我断后。” “要走一起走。”叶铭道。 “你们功夫不及我,留下来只会拖累我。”叶渺道:“你们先走,我有办法离开。” “要先走也是妹妹你先走。”叶铭道:“妹妹你药效未散,靠放血坚持不了多久,你留下来,才会拖累我们。” 叶渺眼眶一热,忍不住别开眼。 在乌刀划破胳膊的瞬间,叶渺不是没想过一个人离开。 如叶铭所说,放血只能坚持一会,不足以让她带着叶铭等人活着离开。 赵国公下了诛杀令,如果她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她想起了宝儿,想起了她重生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找回宝儿。 她觉得她应该离开。 可是叶铭几人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她走不了。 上辈子叶铭叶海因为她,一死一傻。 桃花因为她,香消玉殒。 她怎么走得了? 她做不到! 宝儿,对不住,等着阿娘下去陪你! “大哥哥说什么呢。”叶渺眼眶湿润,嘴角却含着笑,“咱们是一家人,什么拖累不拖累。” 她说着笑着,却在下一秒,手起刀落,乌刀扎进一个黑衣人的脖子,鲜血喷到她身上,和她胳膊上的血融成一体。 “大哥哥,咱们谁都别嫌谁拖累了!”她道:“你们休息一会。” 叶铭没有吭声,静静地看着那个纤细的身影,悲痛决绝不顾一切地和黑衣人缠斗一起。 这是叶铭第一次,真正地见识到叶渺使出全部的实力。 在上一次,是他和叶海被困在南宫妄的阵法里,她为了救他们,使出全力与南宫妄纠缠。 她像是一只在丛林中,受了伤的小兽,面对虎视眈眈的巨兽,求生的本能让她的潜能爆发到极致。 刺、杀、挑...,狠戾干脆,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黑衣人似乎被她震住了。 只要出手稍微犹豫,便会被叶渺逮着机会,乌刀毫不留情地刺入他们的心脏或脖子等致命处。 鲜血在地上蔓延开,因为天气寒冷,很快便凝固。 但很快,又有新的鲜血如花,妖娆盛开。 叶渺胳膊上不知被自己割了多少刀。 如叶铭所言,放血支撑不了多久。 鲜血的流失,让她身体里的能量大打折扣。 她的动作渐渐缓下来。 “妹妹,你休息一会,到我们了。” 叶铭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叶渺却没有停止。 不是她不想停止,而是她停不下来。 她知道现在的她一旦停下,便再也没有爬起来的力气。 除了机械地挥动乌刀,坚持一秒是一秒,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空中的气流,突然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叶渺回见,只见一道宝蓝色的身影,看起来很慢,却又在一瞬间到了她的身后。 从后面揽住她,握住她已经僵硬的手臂。 “喵喵,我来了。” “放心交给我。” 当那磁性动听的声音一响起,那温暖的身体一接触,叶渺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 程烁来了,她可以放心了。 神经放松的下场,是她立马陷入半昏迷状态。 程烁快速替她止了血,然后将她拦腰抱起,走向叶铭。 他动作那么轻柔,神情那么温柔,黑衣人却没有一人敢上前或从后面偷袭他。 “你先照顾一下喵喵。”程烁道。 “是,程世子。”叶铭道。 程烁将叶渺放下后,转身,眉微挑,声音带着他向来特有的懒散。 “刚才动手的人,都站出来。” 黑衣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出来。 “不出来是吧?那我就随意了。” 他慢条斯理地用从叶渺手中接过的乌刀,随手一指。 被指中的人想后退,然而脚却不受控制的,向程烁走去。 即便他带着面罩,依然能从他露在外面的眼神里,看出他此时内心的恐惧与震惊。 “啊!” 惨叫声响起,乌刀如流光一样飞出后迅速飞回程烁手中。 匕身淌着一点鲜血。 没人看到他如何出手,那黑衣人的左耳朵已经没了一半。 再次飞出,捂着左耳朵的右手,断了一截。 接着是右耳朵,右手,左脚,右脚... 那人受不了这样的煎熬,想咬舌自尽。 砰! 一股仿若天外之力砸在他下巴。 下巴脱臼了。 他连咬舌自尽的机会都没了。 灯市里热闹的欢呼声犹在耳边,而这里却是惨叫声连连。 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声音,深深地融进每一个黑衣人的血液里,成为他们此时挥之不去的噩梦。 变太! 太变太了! 其他黑衣人不断颤抖着后退,有人试图偷偷离开。 却被一股劲风挟裹着摔回地上。 “刚才不是想一个都不留吗?” 程烁淡淡的声音,如审判般一字一字响起,“那就一个都不留!” 叶渺身上的鲜血,激发出了程烁血液里残忍暴戾的因子。 他像个掌控生死的阎罗王,不光要你死,还要让你后悔生而为人! 让你死后入了地狱,若有权选择投胎,宁可做猫做狗,也不愿做人! 此时老黑等人倘若活着,大约会十分庆幸,他们死得如此痛快了。 叶渺恍惚中睁开眼,仿若看到了即将化身成魔的半魔人! “够了,程烁!”她不由自主轻声叹息,“够了,程烁。” “我没事,回来吧,程烁。” —— 皇宫上方,灿烂的烟火突然绽放,瞬间点亮了整个天空。 整个上京城都振奋起来。 叶兰正倚在榻上小憩,突然被惊醒,整个人跳起。 心口,怦怦怦跳得厉害。 好一会才缓下去。 不会失败的,她想! 一切安排得那么妥当,一定不会失败的! 叶兰有些气闷,起身走出屋外,看了下皇宫上方的烟火,吹了一会风后,感觉头脑清醒了些,重新回房。 她坐在桌边,烛火跳跃,如她的心脏一样飘忽。 帘子突然有人挑起,叶兰回头,只见叶蓉挑开帘子走进来。 神情平静,看不出喜悲。 叶兰心口一跳,深吸口气,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大姐姐,事情有结果了吗?” 叶蓉径直走到她身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喝下,“有结果了。” 叶兰屏息问道:“如何?” 叶蓉放下茶盏,“失败了。”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感谢月光下的蓝蔷薇、阿狸的梦之城、卡其豆包灬、maydaykaka的月票! 感谢阿狸的梦之城的评价票! 正文 四百、叶兰的下场(一更) “失败了?这…这怎么可能?” 叶兰乍听这三个字,怎么也无法相信,“是不是三妹妹没去?” 不然怎么可能会失败? “还是三妹妹没按约定,带了人去?” 她可是找了近四十人,还让对方准备了软筋散,叶渺要是一人去,怎么可能会失败? “她去了,一个人去的。”叶蓉又倒了杯茶,淡淡道。 眉眼低垂着,也不知心里什么想法。 叶兰勉强扯出笑容,“没事,大姐姐,这次失败了下次再来。只要知道桃花是她的软肋之一,以后多的是机会。” “二哥哥三哥哥不好对付,一个丫鬟总是对付得了的。” “二妹妹说的没错。”叶蓉抬眸,似笑非笑,眸底却没有半分温度。 “不过二妹妹也知道,这事不光是咱们的事,更是宁贵妃娘娘的事。现在事情没办成,总得给娘娘一个交代不是?” “最主要的,万一这事牵扯到娘娘身上,影响了二皇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大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叶兰衣袍下的手轻颤。 “既然失败了,那就做好收尾,不能留下半点蛛丝马迹,给宁贵妃娘娘和二皇子添堵。” 叶蓉放下茶盏,慢慢悠悠地站起来,“对不住了,二妹妹,这事,总得有个人承担失败的后果,不是我和五妹妹,便是你…” 蓬! 叶蓉突然如喝醉酒的人般,不受控制地倒回椅子上。 “你…”她面色震惊地看着叶兰。 “你在茶水里放了什么!?” 叶兰没有回答,而是眼含防备地看着叶蓉,似乎想确定她是不是真的中药了。 待叶蓉保持着一动不动又僵硬的姿势好一会没有动弹,叶兰这才确信。 她松开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苍白的面上渐渐露出一丝笑容,“我在那里面下了些软筋散。” “秘制的软筋散,老黑说,无论武功多么高强的人,只要不小心中了他的软筋散,都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叶兰笑着道:“现在看来,果然不错。” “原来二妹妹一早就有了防备。”叶蓉面色很不好,“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 “我确实做好了防备。不光茶水里,桌上椅子上,到处都抹了软筋散。” “但这事大姐姐可怨不得我。这都是你教我的。” 叶兰道:“大姐姐可以眼都不眨地将四妹妹推入火坑,若失败了,对于我这个庶出的二妹妹,大姐姐又怎会有半点怜惜?”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出面安排的,一旦失败我便是最好的替罪羊,这不正是大姐姐要我做这事的原因吗?” “我不想失败,我不想死,我更想在大姐姐的帮助下,嫁个好人家,安稳过完下辈子。” 叶兰眼里露出几分迷茫的神彩,“大姐姐你不知道,在你来之前,我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嫁给了一个心地善良的男子,他疼我宠我,将我捧在手心里,我为他生了两个孩子。” “我还将阿娘接过去一起生活。虽然日子平淡,虽然吃穿用度都不是最好,可是我很幸福。” “真的,我很幸福。我觉得那才是我应该过的生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你和五妹妹的胁迫下,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叶蓉忍不住轻嗤出声,“牛不饮水,还能强摁牛低头不成?是你自己先动了歪念头,是你自己不满足于现状,才会听信五妹妹的暗示,陷我于不义。” “现在你却将这一切,推到我和五妹妹头上?” “叶兰啊叶兰,我发现你比五妹妹还要无耻。” “最起码叶梨被我发现了她的诡计,还能坦诚她就是个自私的人,她做不到付出一切最后二皇子仍然不是她的。” “可是你,不承认自己的问题,先怪罪别人。” 叶兰咬了咬唇,“大姐姐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如大姐姐所说,这事总得有人背锅,我不想,那就怪大姐姐自个倒霉了。” “谁让恰好来取我性命的,是你。若来的是五妹妹,今日的替罪羊便是她了。” 叶兰说完,深吸了口气,站起来,缓缓走向叶蓉。 拢在袖下的手突然伸出来,露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看来真是做足了十分准备。”叶蓉嘲弄道。 “对不住了,大姐姐。” 叶兰闭上眼,颤抖着却坚决地将匕首用力刺向叶蓉的心口。 她第一次杀人,她害怕,却同时又激动无比。 因为只要叶蓉死了,她安然度过此次解难,她便可以去寻找梦中的幸福生活。 阿娘,以后我会好好听你的话,我不会再让你操心了。 叶兰在心中默着,双手用力刺下。 手腕突然被人捉住,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叶兰疑惑地睁开眼,看着抓着自己手腕的叶蓉,震惊不已。 那掌心里,有温热的液体。 “这次是我大意了,差点着了二妹妹的道。”叶蓉叹道。 “好在我发现的及时,在药效还没扩散前,用力抠破手心,让自己保持清醒。” “但这药性比我想象的还要霸道,除了这手臂,我是真动弹不得,只能等二妹妹主动送上来。” “倘若二妹妹不是亲自来杀我,而是喊两个丫鬟进来,此时,只怕真的如了二妹妹的愿。” 她说着,手下用力,握着叶兰的手腕反手刺入叶兰的心口。 鲜血流出,打湿了叶蓉的手。 她却并没有松开,而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匕首又用力向前推进两分。 叶兰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心口处开出的艳丽花朵。 那痛感才刚传遍全身,她便砰的一下,倒在地上。 叶蓉跌坐回椅子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好在今儿元宵,府中除了值夜的下人,大部分都放了假。 要是没人喊,不会有人来这里。 叶蓉扣着手心的伤,让自己保持清醒。 待身体的药性散了些后,她取来纸笔,模仿着叶兰的笔迹写了封遗书。 然后收拾好现场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 此时,程烁抱着半昏迷的叶渺刚刚回来,正走向渺风院。 后面是叶铭叶海和薛子瑶。 “阿海,你去将今晚的事情告诉阿爹阿娘。”叶铭道:“我带薛子瑶去厢房。” “是,大哥。”叶海不疑有他,急急走了。 “我...我该回去了,这么晚没回去,爹娘和薛子星会担心的。”薛子瑶低着头道。 跑来临安侯府住他们家厢房?她又没疯。 叶铭看着她已经经过简单处理的左手臂,“你这个样子回去,你爹娘和弟弟才会真的担心。” 是哦,她这样子回去,只怕她爹薛长言会晕过去。 “那我...我找个人传个口信。” “我已经让人通知你爹娘了。”叶铭淡淡道:“说你今晚和妹妹聊得太高兴了,决定在侯府住一晚上。” 薛子瑶:... 这家伙什么时候都安排好了?真是让人有点无力啊。 “走吧。” 叶铭转身往厢房走去,薛子瑶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今晚下人们大都放了假,叶铭亲自点了灯,又从箱笼里拿出被子,替薛子瑶铺床。 “你...你回去吧。” 屋里只有两人,薛子瑶很不自在,再看叶铭做这些丫鬟们的活,她更不自在了。 “我自己来。” “你手臂受伤了,一只手怎么做?”叶铭铺好床后,去内室拿了木盆出来,“你先坐会,我去打热水来给你洗漱。” “不用了!”薛子瑶连忙拒绝,“我手伤了没法洗漱,先这样凑合一晚。明天我该回去了。” 她想来想去,觉得留在临安侯府这个办法行不通。 因为后天得去太中学院了,明天要是不回去收拾行李,薛长言和裴媛肯定会起疑的。 既然瞒不过,那不如老老实实地告诉他们。 “脸总要擦一擦的。”叶铭道:“不行我帮你。” 薛子瑶瞬间石化。 叶铭刚才说什么,他帮她擦脸? 叶铭出去后很快回来,端着热水进来的时候,薛子瑶还在凌乱中。 他似看穿她心中所想,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想什么呢?我是说我帮你拧帕子。” 他说着将帕子打湿拧干,递到薛子瑶面前,轻笑,“不过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帮你擦脸。” 薛子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想多了,面红耳赤地抢过叶铭手中的帕子,胡乱擦了两把脸。 “谢谢。”她低声道,将帕子递了过去。 叶铭接过,放到水里洗了一下。 “我只是帮你打了水拧了帕子,你却替我受了伤。”他将帕子拿起拧干晾在架子上,“要说谢谢的人是我。” “你不用道谢。”薛子瑶道:“上次在同江学院,你也替我挡了一剑。” 虽然那时用的是假剑,叶铭并没有真的受伤。 薛子瑶想着,心里突然苦涩起来。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喜欢上了叶铭,可当她知道了自己的心意时,叶铭却一再拒绝她的靠近。 “你不用放在心上,真的。”薛子瑶喃喃道:“我不是在救你,我是在救我自己。” 她抬眼看向叶铭,扯出一个悲伤却又故作大方的笑容。 “你知道的,我喜欢上了你,可你不喜欢我。”她道:“一定是你之前帮我太多,让我不知不觉喜欢上了。” “所以我想啊,如果是这样,那我就一点一点还给你。等有天还完了,说不定我就不喜欢你了。” “这样你不用为难,我不用伤心,多好。”她笑着道:“是不是,叶铭?” 叶铭看着她,“薛子瑶,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招惹我。后果,你承担不起。” “你这人真是奇怪,明明是你先惹的我。以前也是,明明你自己先说我,却总让我觉得是自己错了。” “叶铭,你别这样霸道行不行?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替你挡了一剑,你就不能让让我吗?” 薛子瑶说着,摇摇头,“算了算了,谁叫是我喜欢你,不是你喜欢我。” “那还是我让你吧。”她道:“好吧,我以后不招惹你,离你远远的...呜...” 没有受伤的右手腕突然被人抓住用力一拉,她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向前倾,倒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还没反应过来,叶铭那张俊雅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将她所有的抗议堵在了喉间。 “呜...” 好像只有一瞬,又好像过了好久。 当叶铭松开她时,薛子瑶气息紊乱,整个人都懵了。 “你...你...” “我说过,别招惹我。”叶铭的右手爬上她的脸庞,轻轻触碰,所到之处一片火热。 他低低看着她,声音暗哑,“既然招惹了我,就得负责。” “我...怎么招惹你了我?我明明说以后...” 两人靠得太近,薛子瑶心神不宁,语无伦次,“现在明明是你在招惹我!你还倒打一耙!叶铭,你别仗着我喜欢你,你就可以随便动手...呜...” 叶铭迅速俯身又迅速离开。 “你也可以为所欲为的。”他指了指自己的唇。 薛子瑶的脸一下子暴红,脑子里似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 一道灵光闪过,她突然瞪大眼,“叶...叶铭,你以前...是不是偷亲过我?” 她想起中秋晚上那个梦,那个太过真实的梦,梦里叶铭亲了她。 “没有。” 薛子瑶:丢脸死了,原来真是做梦! “我是光明正大地亲。” 薛子瑶:... “那天我喊醒了你,你没拒绝。”叶铭理直气壮道。 “第二天你忘了不是我的问题。” 她喝醉了酒第二天就会忘事,所以这事不能怪他? 好像有点道理... “不对!”薛子瑶瞪大眼,“明明是你趁人之危!” “你知道我喝醉了酒会忘事,那你干嘛还...你分明是故意占我便宜!” “你个混蛋!”薛子瑶想也没想,一拳打到叶铭身上,“占了我便宜你还不想负责?” 太过份了! 叶铭含笑看着她任她打,“对不起薛子瑶,以后不会了!我会负责的!以后我会好好护着你,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薛子瑶面上一热,手下不由轻了许多。 “就算我哪天成了穷光蛋,一无所有,天天被仇家追杀,我也决不会放开你!” 薛子瑶忍不住白他一眼,“说得我好像是个爱慕虚荣的女人似的!” “我要是喜欢银子,我喜欢乔方子就好了,干嘛喜欢你...唔...” 叶铭拉着她咬了一口,“不许说喜欢别的男人!” 霸道! 薛子瑶面上热得要滴血,低着头小鸟依人道:“知道了。” 正文 四零一、教训叶蓉(二更) 两人偎在一起说了一会话后,叶铭道:“我该走了,你好好歇息。” 这么快就要走了?薛子瑶面露失望之色,好不容易确定了心意,还没说够话就要走了,好不舍。 但夜已深,孤男寡女待在一起确实不好。 “那你...明天...早点过来。”薛子瑶红着脸,“陪我一起用早膳,然后送我回去。” 说完,薛子瑶恨不得捶胸。 怎么这么不矜持呢?哪有女孩子家家自己主动说这些的! “好,我现在去找我娘。”叶铭握着她的手。 薛子瑶好奇道:“这么晚了,你找你娘做什么?” “说我们的事。”叶铭道:“告诉她,我想娶你,让她去找你爹娘提亲。” 薛子瑶瞪大眼,心脏跳得似要跳出胸腔。 “这...会不会太快了?” 刚刚才确定感情,马上就跳到提亲,这...也太快了吧? 对她来说快,对叶铭来说,只是坚持了自己原来的选择而已。 “太快了吗?那要不...缓缓?”叶铭迟疑道。 薛子瑶一听,急了,冲口而出,“不行!我便宜都被你占光了,怎么能缓缓?要是你哪天不认账了,我岂不是吃亏死?” 说完看到叶铭面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意识到自己太不矜持,面上热得一塌糊涂。 “逗你的,我巴不得早点将你娶进门。你这么笨,又这么可爱,万一哪天被人骗走了我找谁哭去?” 又笨又可爱?薛子瑶简直不知道该瞪他还是该打他,偏又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以前他说她又蠢又瞎,她气死了,现在却觉得他说什么都好听。 —— 今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叶铭猜想叶云琅和方婉柔定会担心得睡不着,或者等着他去说个清楚明白。 结果等他去到柏来院的时候,叶云琅和方婉柔却不在。 柏来院的一个值夜丫鬟走过来,“见过大少爷。” 柏来院里,叶铭叶海便是大少爷二少爷。 “老爷夫人这么晚去哪了?是不是去看小姐了?” 丫鬟道:“二房二小姐自尽了,老爷和夫人过去了。” 自尽?叶铭眉头一皱,难道和今晚的事情有关? “你下去吧。” “是,大少爷。” —— 叶兰的尸体是徐姨娘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叶兰的身体已经僵硬了。 徐姨娘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悲鸣后,晕了过去。 恰好巡逻到此的婆子听到,进来一瞧,才发现出了大事。 赶紧喊人将此事告诉了叶云琅方婉柔,以及叶青石。 叶云琅和方婉柔刚听完叶海说了今晚的事,心跳都没缓过来,便接到叶兰出事的消息。 两人亦是同叶铭一样,不约而同想到难道今晚的事,与叶兰有关? 待看到叶兰的遗书后,叶云琅和方婉柔面面相觑。 上面叶兰说,她一直记恨当初叶渺没有帮她考上太中学院的事情。 她觉得她的人生本该前程似锦,却因为叶渺而毁了,没有半点希望,所以她要报复叶渺。 于是策划了今晚这一出。 “死者为大,我知道不该说什么,但阿兰这孩子早就毁了。”方婉柔摇摇头。 账本的事情叶兰做得再漂亮又如何,雁过留痕,她只是不想追查而已。 “准备后事吧。”她道。 —— 叶渺其实一直清醒着,只是残存的软筋散和失血过多,让她看起来像昏迷了一样。 但她很清楚不是,在程烁到来的那一刻,她因为放心,因为安心,全身放松虚脱而已。 她感觉到程烁将她放到床上,一边替她清理伤口,一边骂她傻丫头。 一边很心疼地说,恨不得能替她受伤。 一边很自责地怪自己为什么没早点来,让她无端遭罪。 叶渺第一次觉得程烁很啰嗦,像个老太婆似的,絮絮叨叨个不停。 可听着他的絮叨,她又觉得很安心。 原来高高在上的程世子,也有这么平凡的一面。 也不知软筋散的缘故,还是程烁动作太轻,他在给她上药包扎时候,叶渺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痛意。 只知道一切搞定后,有人轻轻握着她的手,直到她进入梦乡。 醒来的时候,那双温暖又让人安心的手,依然握着她。 直到她轻轻动了动,惊醒了趴在床边的人。 “喵喵,醒了?有没有哪里痛?饿不饿?” 程烁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又高兴,又担心。 叶渺闭了闭眼,“你先出去,让桃花进来。” 失血过多,睡了一觉好多了,但浑身还是无力。 “不行,我要陪着你,你受伤了。”程烁拒绝,“我也可以伺候你,不会做得比桃花差。” 叶渺好说歹说,程烁就是不肯离开。 她最后忍无可忍,“我要如厕!” “我也可以帮...咳咳...” “我去喊桃花!” 看着逃也似的程烁,叶渺忍不住勾起嘴角。 哪知刚刚露出笑容,正掀帘子的程烁突然回头一本正经道:“我也可以帮你,但我怕你害羞!” 呸!“快叫桃花进来!” 待去了内室后出来,桌上已经摆好早膳。 程烁上前接替桃花,扶着叶渺走到桌边坐下,“快吃,多吃点才好得快!” 叶渺其实伤得不重,自己往自己胳膊上划口子,总是有分寸的。 “你吃了吗?没有一起吃。” 其实瞧程烁眼睑下巴黑青,衣裳皱巴巴的样子,明显就是陪了她整晚。 “好,一起吃。” 程烁替她舀了碗粥放到她面前,看着她拿起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喝起来,才同自己舀了一碗,陪着她一起喝粥。 待吃得差不多时,程烁道:“昨晚叶二小姐自尽了。” 叶渺惊讶地抬起头。 “说是因为记恨你没帮她考上太中学院,所以设了昨晚的局害你。” 叶渺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喝粥。 看来叶蓉叶梨是拉上叶兰一起,然后让叶兰做了那个垫背的。 “大姐姐和五妹妹倒是好手段。”她平静道。 程烁咬了口包子,轻描淡写,“这两个人,留不得。” 叶渺心口一跳,“这事你别管,我自己处理!” 看到对面男子慢慢眯起的星眸,叶渺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急反倒惹他起疑了。 “不管怎么说,她们也是我的堂姐妹。”叶渺掩饰地喝了一口粥,“我怕祖父经不起这个折腾。” 叶青石的身体年轻时亏空得厉害,仅管因为叶渺的重生,他已经多活了两年多,但身子还是一日不如一日。 人在老了身体又病的情况下,再坚强的人也会变得脆弱。 叶青石虽然最疼叶云琅,但不管叶云涛还是叶云泽,终归都是他的骨肉。 他们的孩子身上,也始终流着他的血。 若叶兰刚出事,叶蓉和叶梨再接着出事,只怕叶青石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叶渺也不知程烁信没信她这个借口,她低着头喝着粥,没敢看他。 过了一会,对面传来程烁淡淡的声音,“那你保护好自己,若有下次,不管什么理由,我都会杀了伤你的人。” 叶渺暗中松口气,“知道了。” 说完讨好地夹了最后一个肉包子送到程烁面前,笑眼弯弯,“谢谢你程世子,辛苦了程世子。” 程烁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就会说好听的话,不会来点实质的吗?” 叶渺便撑着桌边站起来,凑到他面前亲了他一下。 这才终于哄好了某人。 “这还差不多。” —— 临安侯府要办丧事,程烁和薛子瑶不便久留,跟叶青石叶云琅方婉柔请过安后,便相携告辞离开了。 乔方子听说几人受了伤,本来是去太中学院的,半道让乔河替他去请假,改道来了上京。 得知几人没事后,并没有离去,而是在上京自己的宅院住下,时不时过来帮点忙。 虽不太合礼数,但他与叶铭叶海称兄道弟,叶云琅方婉柔也不是拘礼的人,便由得他了。 期间南宫焱来看过两次叶渺,对于整件事情是宁贵妃搞出来的这个问题,叶渺不知道南宫焱知不知道。 反正看他面上担心挺真诚,送的礼也很真诚。 叶渺虚与委蛇地应付,做足姿态给叶蓉和叶梨看。 她在院里养伤一直没出去,不过从桃花口中得知叶蓉和叶梨气得不行。 守灵的时候摆出一副臭脸,差点让前来吊唁的人以为对他们有意见。 叶兰死后,徐姨娘开始几次三番地寻死觅活,后来不知是想开了还是怎的,桃花说再也没见徐姨娘哭过。 只是她不哭的样子,比哭更让人觉得悲伤难受。 叶渺对徐姨娘的感觉深有同感。 叶云涛不生性,叶兰是徐姨娘的全部,她对这个女儿倾注了全部的爱,力所能及地想让她过得更好。 现在这个女儿突然走了,白头人送黑发人,她上辈子的支柱和下辈子的希望分崩离析,此时活着,大约也就是具行尸走肉了。 叶渺想起前世的叶兰和徐姨娘,不禁心生感慨。 那些恩恩怨怨,随着叶兰的死,叶渺放下了。 二姐姐,今生你会如此,多多少少有我的缘故,所以后来我忍你让你。 但愿来世,你能如前世一样,幸福美满地过一生。 —— 头七过后,叶兰下了葬。 下葬的那天,天空飘起了小雨,寒风挟着雨丝,让人骨子里都是冷的。 披麻戴孝扶棺的人是叶恩,徐姨娘神情麻木地跟在后面,一直没有半点表情。 直到棺材放下的那一刻,叶渺才看到她嘴角抽动了几下,眼眶迅速泛红,但很快又恢复成麻木的状态。 叶渺在心中叹口气。 如果不麻木,徐姨娘大概就活不下去了。 人要活着,总要给自己一个逃避的借口。 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已是晚上。 叶蓉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回自己的院子。 “阿润。”她边掀帘子往里走,边揉着眉心,“送点热茶过来。” 最近气温突然下降,又晚晚守灵,似乎有些着凉了,头疼得厉害。 刚掀帘进去,叶蓉立马意识到不对劲,想要退出时,突然一道寒光贴着她的头皮转了一圈。 她待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嗤! 有人点亮了油灯,屋里一下子亮起来。 身形纤细的少女,双手捧着油灯转过身。 温暖的光芒下,她白皙的皮肤如上等的瓷器。 “大姐姐站在那坐什么?过来坐啊。” 叶渺将油灯放在桌上,径自坐到桌边,“这几天大姐姐累坏了吧,来喝杯口热茶。” 她倒了两杯,端起其中一杯喝了两口,“放心吧,我不会在茶里下什么软筋散。” “对付你,根本不需要。” 叶蓉站在门口没动,“三妹妹来我这里做什么?” “晚上睡不着,想找大姐姐喝喝茶,聊聊天。”叶渺捧着茶盏抬头冲叶蓉一笑。 “聊聊二姐姐的死,聊聊元宵晚上我被人设局陷害的事情。” 叶蓉抿紧唇,“我不知道三妹妹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有证据,你大可找祖父作主!” “如果我有证据,我要找也是找二皇子作主。”叶渺似笑非笑,看着叶蓉的脸慢慢变色。 “都是祖父的孙女。”嗯,她不是,所以以前叶青石才不怎么待见她,“祖父偏帮谁都不好,但二皇子就不一样了。” 她左手托着腮帮,面露愁容,“他对我太好了,我都说不要对我这么好,可他偏偏还要对我好。好得我都不知道怎么拒绝,真是愁啊。” 叶蓉只觉一股气血直冲头顶。 若说她在叶梨身上感受到了呼醋,但还能控制住自己,那么在叶渺身上,她是真真切切地感受了嫉妒,失去理智恨不得叶渺去死的嫉妒。 “二皇子要是知道了,不管证据不证据的,想必都会为我出头。”叶渺道:“可是我不想欠他,所以我想,还是自己来讨个公道。” “呵,你以为你想讨就能讨得回?” “当然!”言笑晏晏中,寒光闪过,叶蓉只觉自己左胳膊一阵剧痛。 她心下大骇,她还不知叶渺如何出的手,自己竟然已经受了伤。 若她一心想取自己性命... 叶蓉想逃,可叶渺的气场太强大,强大到她根本动弹不得。 嗤!嗤! 连续几声闷哼,叶蓉的胳膊上又多了好几道伤口。 “这一刀,是桃花的。” “这一刀,是薛子瑶的。” “这几刀,是我的...” 叶蓉又怒又怕,“这事又不是我一个做的!你为什么不去找叶梨的麻烦!?” “教训了你,下一个,就是她。”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感谢独饮孟婆湯、139*****850的鲜花! 感谢WeiXin9c9cd29965、白痴专业户、独饮孟婆湯、eleine1989、可可大米、黄四仙儿的月票! 感谢独饮孟婆湯的评价票! 正文 四零二、叶渺的选择,乌布的疑惑(一更) 乌刀飞回叶渺手中,只见她从从容容地取出帕子,擦掉匕身上的血迹。 那姿态那么自然,仿佛刚才乌刀划伤的不是叶蓉的胳膊,而是一个苹果或是一个梨。 叶蓉扶着左手臂,伤太多,她不知道捂哪。 咬着唇,眉心紧蹙,似乎疼痛难忍。 但叶蓉心里清楚,她不是痛,而是屈辱。 和吕先生学艺时,她吃过数不清的苦,受过数不尽的伤,比这严重的多得多。 她从不曾对人说过,可她心里很骄傲,为自己学有所成而骄傲。 可她引以为傲的骄傲,在叶渺面前,不值一提。 她那么轻易的,便将她的骄傲,踩到了尘埃里。 叶蓉倍感屈辱,忍无可忍,却不得不忍。 “大姐姐,我知道你心里不服。”叶渺将乌刀收回袖中,眸光清凌凌地看过来,“你若看不惯我,想对付我,我随时奉陪。可若你再敢动我身边人一根汗毛…” 她温温柔柔地笑道:“下次乌刀伤的,可不是你的胳膊,而是你那张美丽的脸。” … 丧事办完后,叶铭叶海准备前往太中学院。 叶渺伤势未痊愈,方婉柔与叶云琅要她在府中多休养些时日再去。 叶渺自知受的伤并不影响行动,但不想两人担心,便应下了。 早上用完膳后,叶渺窝在榻上,“桃花,等会大哥哥二哥哥出门的时候,喊我起来,我去送送他们。” “好的,小姐。”桃花端来一盘桃花酥,“小姐,院里的桃花开了,桃花做了点桃花酥,小姐饿了试试。” 叶渺闭着眼嗯了一声。 伤虽然没事,不过之前失血过多,这几日叶兰的丧事办下来休息得不够,容易犯困。 桃花见状轻手轻脚地掀帘出去了。 叶渺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喊她,“小姐,小姐。” 她半眯着眼坐起来,睡眼惺忪,“大哥哥二哥哥要走了吗?打水来我洗把脸。” 桃花顿了顿,“不是,皇上派人送了口信来,说要见小姐。” 叶渺一个激灵。 赶紧的让桃花帮忙收拾好出了门。 皇上派来的侍卫在暗处等着,见她出来行了个礼,将她往巷子里带。 穿过巷子,有一间极开阔的茶楼,叶渺上到二楼雅间。侍卫抬手敲了三下门,里面传来胡公公的声音,“可是叶三小姐来了?” 叶渺应了声是。 “请进来,叶三小姐。” 叶渺吸口气走进去,“见过皇上。” “不必多礼。”皇上坐在窗边,帘子卷起一半,因为开门空气对流,那帘子晃了好几晃。 胡公公连忙要将帘子放下,怕吹着了皇上,皇上抬手制止,指了指对面,“过来坐。” “是,皇上。” 叶渺抬头走过去,这才发现皇上身后除了胡公公,还有一人,无影堂大堂主,乌布。 无影堂是在皇上授意下成立的叶渺早知道,但她有些想不明白,皇上找她为何会带着乌布。 叶渺坐在下首,胡公公给她沏了杯茶后垂首退下,叶渺喝了一小口,垂着头,双手收回放膝上,等着皇上说明来意。 “朕希望你,离开阿烁。” 叶渺惊讶地抬起头,有些莽撞的,无礼的,冲口而出,“为什么?” 皇上没有看她,眸光清冷地看着窗外,似乎那外面有什么东西吸引他似的。 “乌布,你告诉她原因。” “是,皇上。”乌布拱手上前,黑黄的面上没什么表情,但若细看,那眸底深处暗藏着一丝怜悯。 “叶三小姐,”他道:“我略通面相命数,叶三小姐知道吧?” “知道。”江湖传言乌布能知过去,预未来,几乎被称为神人。 乌布淡淡道:“我观叶三小姐面相,五年之内必遭横祸,惨死他乡。” 五年?叶渺放在膝上的手指不由用力。 若按前世命运,她正正好是在四年后的那个秋天,惨死安王府。 想起前世,叶渺一时有些怔仲。 “叶三小姐莫要不信,我观人面相,从未出错。” 叶渺垂下眸子,“大堂主不要误会,我不是不信,只是一时过于震惊。” 皇上收回眼看向叶渺,“叶三小姐。” 叶渺眸光闪了闪,她记得以前皇上跟着程烁一起喊她喵喵。 从什么时候开始,皇上不再喊她名了呢? “阿烁喜欢你,你若能长伴他身边,朕欣然应允。可你不能,而他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人,他的一举一动关乎着武国未来的命运。” 皇上道:“你对他的影响太大,为了武国未来,朕不得不如此要求你。” 元宵晚上程烁几乎发狂的事情,让皇上清晰意识到,他无法再因为顾忌程烁而对两人的事情一拖再拖了。 不止他,连一向摇摆不定的平南王,也终于下定决心,站在了皇上这边,希望叶渺离开程烁。 “朕希望武国千秋万世,朕不想它毁在阿烁手上。”皇上道:“朕欣赏你,不想用非常手段来对付你。” 那警告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叶渺面色有些发白,也不知是此时才反应过来她只剩五年寿命,还是因为皇上的威胁。 过了一会,她喃喃问道:“程世子他,知道此事吗?” 皇上似没料到她先问的是这个问题,略怔之下点点头,“知道。” 难怪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态度变得那么奇怪,看来是知道她活不久了。 所以即便吃醋,即便难过,即便很多事情不想她做,即便很多人不想她接触,他都没有表现出来。 他大概是想,在她有生之年,她爱做什么就让她做吧,只要她开心快乐就好,他的欢喜无关重要。 叶渺眼眶微微湿润起来。 一股暖流从心间流过,有一处坚硬的地方,突然间便崩塌了。 傻瓜啊,你怎么会这么傻呢? 如果我真的只剩下五年,那五年后,你怎么呢?你该尽早离开我才是啊! 心脏猛地紧缩抽痛。 如果她死了,程烁会怎么办? 叶渺想起元宵晚上见到她受伤,程烁几乎化身修罗的情形。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明知她活不久,他都不愿离开她,那如果哪天他知道她背叛了他,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叶渺闭上眼,她无法想象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 重生后的她,不怕死,曾经最怕的,是再也不能见到宝儿。 现在她又多了一件更怕的事情:她怕程烁恨她! 可若放弃宝儿和程烁在一起,她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难保有天她会因为承受不住,将这一切怪罪到程烁头上,折磨自己折磨他,最终成为一对怨偶,抱憾终生。 叶渺的心被两股巨大的力量撕扯着。 无论倾向哪边,都让她痛不欲生。 可现实,逼得她必须选择,因为时间不多了。 “在选择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大堂主。”许久后,叶渺睁开眼,涩涩问道。 乌布道:“叶三小姐请问。” “大堂主既然擅面相,请问大堂主相过程世子的面相吗?” 乌布的神色,微不可察地动了动,这一切没有逃过叶渺的眼睛。 “相过。”乌布坦然道:“世子爷是天定的帝王之相,我一凡夫俗子,无法窥测天机。” 叶渺微微皱起眉头,“大堂主的意思是说,您看不到程世子未来的命数?” “正是。” “知道了。”叶渺顿了顿,转头看向皇上,“小女答应皇上。” “不过,小女有一个不情之请。” —— 叶渺拒绝侍卫送她回去的好意后,心情沉重地离开了茶楼。 昨日还是小雨缠绵,今儿不知何时突然放了睛。 阳光有些刺眼,那风似乎比昨儿更冷。 叶渺走出茶楼没两步,听到后面有人喊:“渺妹妹?” 她回头一瞧,只见乔方子正从豪华马车上跳下来。 “渺妹妹,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在家里养伤,跑出来做什么?”他跑到她面前,“我刚才还以为我看走眼了,没想到一喊真是你。” 叶渺扯起嘴角笑了笑,“在院里闷得慌,出来透透气。乔方子,一起走吧。” 乔方子约了同叶铭叶海一起去学院。 “上马车吧,风大。” “不用了,就几步路。” “那我陪你一起走。” 两人说着便向临安侯府的方向离去。 正要随着皇上从茶楼离开的乌布,突然无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 脚步顿住。 胡公公走着发现身边没了人,回头一瞧,“大堂主,您发什么楞?” 乌布回过神,“没什么,就来了。” 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心里却震惊不已。 跟叶渺在一起的那人,他上次见过,他记得他明明是短命之相,不出半年必死无疑。 乌布并不轻易看相,看了亦不轻易说破,叶渺是特例之一。 只是有些人的衰相太明显,他并不需要特意看,便能一眼看穿他们的命数。 好比那时和叶渺在一起的两人。 可为何现在其中一人活得好好的不说,看面相,竟是大富大贵之相? 是他记错了人?还是他看走了眼? 乌布无法确定,但他能确定的是,叶渺的相他看了三次,确实是短命之相。 —— 叶铭叶海收拾好后,去到柏来院同叶云琅方婉柔告辞。 两人交待了一番后,叶铭道:“阿海,你去看看妹妹如何了。” 叶海一听妹妹二字,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待他走后,叶铭对方婉柔道:“阿娘,儿子想清楚了。” 方婉柔见他支走叶海,便知他有话要说。 “天涯何处无芳草,阿娘相信你会遇到更好的。”她柔声安慰。 “儿子决定做正使大人,但儿子亦要娶薛子瑶。” “什么?”方婉柔微惊,她知道叶铭的性子一定会选择担起责任,但她没想到,叶铭在明知薛子瑶不合适的前提下,依然决定要娶她。 “儿子一个都不放弃。”叶铭道。 “阿铭啊,阿娘明白你此时的冲动。”方婉柔道:“但你要明白,就算薛子瑶合适,一旦你决定做正使大人,与大护法正面对上,以大护法的为人,一定会想方设法打击你。” “到时候,薛子瑶就是你的软肋。你对她的情,就是利刃,伤人伤己。” “儿子明白,儿子想清楚了。”叶铭道:“儿子会拼尽全力护住自己,也会拼劲全力护住她。” “阿铭,这不是用尽全力便能做到的事情...”方婉柔还想再劝,叶云琅打断了她。 “怕什么,不是还有我们吗?”他道:“阿铭,你想做什么尽管做,阿爹阿娘永远支持你!” 叶铭鼻子一酸,“谢谢阿爹。” 方婉柔白了一眼叶云琅,见他笑嘻嘻的,终是妥协了。 “阿铭,既然你做了选择,阿娘会想尽办法帮你的,你无须过于忧心。” “大哥哥不必为我担起这个责任。” 叶渺的声音突然自帘子外响起,方婉柔三人皆吃了一惊。 抬头望去,只见叶渺正掀帘走进来。 “阿爹,阿娘,”她道:“斩龙门的事情女儿知道了。” 她顿了顿,“身世,女儿也已经知道了。” “喵喵~”叶云琅不禁喊了一声。 叶渺微微一笑,“阿爹阿娘永远是女儿的爹娘。” 叶云琅眼睛发酸,“喵喵,我们不是有意骗你的。” “女儿知道。”叶渺道:“女儿的责任,不用大哥哥来担。” 方婉柔不禁看向叶铭。 叶铭道:“妹妹,我这么做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阿海。” “二哥哥?” “我若做了斩龙使,这爵位,便是阿海的。” 他不做斩龙使,这爵位,只能是他的。 叶渺楞住,这件事,她倒是从未想过。 在刚才见过皇上后,她心里已经决定了要当斩龙使,不逃避自己的责任,亦不让叶铭和薛子瑶为难。 可叶铭这么一说,她又有些摇摆不定了。 她这么做对叶铭是公平了,可对叶海呢? 没有爵位,以叶铭的能力,依然可以功成名就,光耀门楣。 可叶海呢? “让我再想想,大哥哥。”她道。 —— 送走了叶铭叶海和乔方子,叶渺回屋里小憩,突然有石子敲打她的窗。 她猛然惊醒。 被大护法支走,几个月不见的成瑞回来了? 他怎么回来了? 山长大人和他的关系,他知道了吗? 正文 四零三、五妹妹,你好好看着,我如何夺走你最在意的东西!(二更) 叶渺想到此,立马披上披风出了门。 在外面等着她的,果然是成瑞。 成瑞指了指巷子尽头,“去那间茶楼。” 刚才皇上见她的那间。 叶渺:... 真是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成瑞订的雅间,竟是刚才皇上订的那间。 叶渺站在雅间前面,有些恍惚。 “有事?”坐在窗边的成瑞挑眉问。 “没事。” 叶渺抬脚走进去,坐到他对面,“听说你这些日子离开上京去了天杭,为何突然回来了?” 成瑞倒了两杯茶,其中一杯推到叶渺面前,“听说?” “不是听说。”叶渺坦然,“因为某些原因,我特意查过。” “我突然离开,本来应该告诉你一声。”成瑞道:“不管怎么说,你是我未来的...” “打住!”叶渺听他说起这个话题就头痛,“正使大人我决定不做,所以我和你之间,不会有你以为的那种关系。” 别的关系倒有可能,比如师哥师妹的。 “为什么?”成瑞不可思议道。 在他看来,成为正使大人,是多么神圣的事情,她怎么会拒绝呢? “我大哥哥,他更名正言顺。” 叶渺当着叶铭的面说她要想想,事实上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若做了斩龙使,叶铭和方婉柔还有叶云琅三人,会一辈子心里难安。 方婉柔叶云琅是因为愧对她的亲生母亲,叶铭会因为他们的愧疚而愧疚,还有对叶海的愧疚。 成瑞皱起眉头,“你是前正使大人的亲生女儿,你才是名正言顺。” “有证据吗?”叶渺问,“证明我是方婉英的女儿,而不是方婉柔的女儿?” 成瑞语塞,他对大护法的话,从来深信不疑。 “既然没有证据,那我告诉你,我就是方婉柔的女儿。” 叶渺道:“倘若大护法一意孤行要我做正使大人,要你娶我,那我不得不怀疑,他有别的私心。” 成瑞半点不信,“不可能,大护法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想维持正统!” “那让他先拿出证据,再来说什么正不正统。”叶渺淡淡道。 成瑞:... 他心里有些气闷,转念一想,算了,反正对上她,他就从来没在口头上占到半点便宜。 “听说府上出了事,节哀顺便。” 叶渺笑了笑,“你不知道我受了伤吗?” “听说了。”要不是知道她身子虚弱,他带她来茶楼做什么。 叶渺端起茶盏,“那你的消息有点落后。” “什么意思?” “我的伤,正是我去世的二堂姐,派人做的。” 成瑞惊讶地睁大眼。 叶渺意有所指,“这世上之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手足相残的人多的是。” 她喝了两小口茶,将茶盏捧在手心暖手,状似随口问道:“对了,你有兄弟姐妹吗?” “我是孤儿,当初是大护法从乱葬岗将我捡来的。” “那你知道你爹娘是谁吗?” “不知道。” “有没有想过找他们?” 成瑞笑了,眼底有几分冷酷,“不想。” “为何?” “能将我遗弃在乱葬岗的,能是什么好人?” “你怎么确定你是被遗弃的?” 成瑞似乎不想多谈,“我本来想你家里出了事,你应该会很伤心,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我先走了。” “如果你爹回来了,你会认他吗?”叶渺不死心地道。 “不会。”成瑞毫不犹豫道:“我会杀了他!” —— 成瑞没说他突然回来的原因,不过快天黑的时候,叶渺收到邱崖的来信后知道了。 原来成瑞去到天杭,除了负责天阁在天杭分堂的事务外,还有一个密码任务,就是替南宫焱拉拢费将军。 费将军本是皇上的人,程烁去天杭的时候,他本来已经决定要投靠程烁。 结果因为成瑞的突然出现,费将军犹豫了。 程烁因此查到费将军儿子的龌龊事,将计就计,让人怂恿费将军向宁国公提出联姻的要求,试探宁国公的诚意。 恰好宁贵妃要处罚宁阮,宁重远便决定让宁阮与费将军的儿子结亲。 费将军的天平彻底倒向了南宫焱。 他本以为以宁阮的身份和能力,定能压制住那不肖子,哪知他的儿子欠下财债,铤而走险。 宁阮不堪受辱上吊自尽,没死却成了废人。 好端端的孙女出嫁不过半个月就成了废人,宁重远悲痛欲绝,岂会轻易放过费将军一家? 事情败露,大护法担心会牵连天阁,这才将成瑞喊了回来。 成瑞回来了,正常应该安排山长大人与他见一面。 可成瑞被大护法洗脑太深,叶渺不禁有些犹豫。 —— 又休息了几天后,叶渺手臂上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准备去太中学院。 和她一起去的,还有同样养伤的薛子瑶。 出发的这天,薛子瑶来到临安侯府。 随着叶渺来到柏来院拜别的时候,方婉柔拉着她的手,“家里刚出了事,等过了七七,我约你娘当面谈谈。” 薛子瑶知道方婉柔与裴媛要谈的是什么事,面上一红,大大方方应了声好。 叶渺只知叶铭做了选择,但是不知道已经说到了谈婚论嫁的事情。 “大哥哥这次手脚倒是快。”她笑眯眯道。 “去年中秋那日他便与我说了。”方婉柔道:“后来发生了些事情,暂时耽搁了。” 叶渺知道是什么事情,薛子瑶却是不知道的。 她垂着脑袋,耳尖发热,心里却甜丝丝的。 什么嘛,原来早就打算向她提亲了,却偏装出一副冷淡的模样,差点以为自己自作多情了。 “时候不早了,早些去吧。” “是,阿娘(伯母)。” —— 得知叶渺和薛子瑶今天来学院的叶铭叶海,提前小半个时辰就在学院门口等她们了。 薛子瑶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看到叶铭正盯着她瞧,不由红了脸。 自元宵那晚后,两人只匆匆见过两面,一次是陪着薛长言去临安侯府吊唁,一次是叶兰下葬的时候。 两次都很匆忙,没说上几句话。 “阿海,你送妹妹去学舍,我送薛子瑶。” “好...不对啊,大哥。”叶海抓抓脑袋,“她们都要回学舍,本就是顺路的,为何要分开送?” 叶渺忍不住捂嘴笑,薛子瑶闹了个大红脸,“走吧走吧,天色不早了。” 叶海看她一眼,好奇道:“薛子瑶你怎么脸这么红?喝酒了吗?” 他使劲嗅了嗅鼻子,“我没闻到酒味啊。” 叶渺忍俊不禁,挽起叶海的胳膊大笑,“二哥哥,我想去那边小书楼先借本书,你陪我一起去吧。” “原来妹妹要去小书楼。”叶海回头,“大哥,那你负责送薛子瑶吧。” 妹妹要他陪,不要大哥陪,叶海觉得好得意。 两人走后,叶铭牵起薛子瑶的手,柔声道:“走吧。” 薛子瑶有些害羞地想甩开,“被人看见了多不好。” “若是有人问起,大大方方承认就是了。”叶铭道:“我替我未来媳妇儿挡风,牵我未来媳妇儿的手,谁敢有意见?” 薛子瑶娇羞地嗔了他一眼,整个人却是向叶铭靠近,倚在他身边,小鸟依人。 后面被完全无视的秋桐差点惊掉下巴。 小姐什么时候和叶二少爷走得这么近了? 向来大大咧咧的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可人了? 我真不是个称职的丫鬟! —— “玲珑,门窗关好了没?” “好了,五小姐。” “再检查一遍!” “已经检查了五遍了,五小姐!” “我让你再检查!”叶梨缩在床上,神情惊恐地对着玲珑大吼。 玲珑吓了一跳,“是,五小姐。” “还有,无论谁来找我,都说我不舒服!听到了吗?” “知道了,五小姐。” 玲珑知道叶梨在害怕什么,忍不住道:“五小姐,那晚的事情三小姐并没有证据...” 您不必如此害怕。 话没说完,被叶梨尖叫打断,“你懂什么!?三姐姐行事,需要证据吗?你看看大姐姐的下场!” 叶蓉受伤的事情让叶梨吓破了胆,第二天一大早天没亮她就急急离开侯府来了太中学院。 叶蓉只是在这件事上对叶渺动了手,而她早就在暗中对付叶渺。 叶渺这次半点不容忍,直接对叶蓉动了手。 若她新帐旧帐一起算,叶梨实在不知道叶渺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她。 若叶渺要杀她,她半点反击之力都没有。 玲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阵空灵的笑声突然响起。 “五妹妹倒是很了解我啊。” 叶梨面色大变,“快,快挡着她,不要让她进来!” 叶渺笑了一声,似在笑她的天真。 “五妹妹,我若想进来,谁能挡得住我?” 话落,帘子响动,叶渺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然她的笑容落到叶梨眼中,无异来取她性命的恶魔。 “你...你...别过来!”叶梨颤抖着道:“这是学院!出了事,山...山长大人不会放过你!” “五妹妹好像忘了,我是山长大人的关门弟子。” 叶渺说着向前走了几步,“何况我要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何其简单?哪用得着惊动学院的人?” 叶梨只觉全身一阵发麻,没错,以叶渺的能力,她完全可以让她消失得不留半点痕迹! “啊..!” 叶梨放声尖叫,想吸引周边学舍的学生,以及巡逻的助教的注意力。 然而她只刚张嘴,便被叶渺点了穴,将那尖叫堵在了喉咙里。 浑身动弹不得,又无法言语的她,惊恐地看着叶渺。 叶渺朝着叶梨走了两步,在她越来越恐惧的眼神中,突然转道走到桌边坐下。 她慢条斯理地取下灯罩,灯油灯拨亮。 屋里一下子亮了好多。 叶梨看着她每个动作,只觉得心里狂跳不止。 她不知道叶渺打算怎么对付她。 这种如凌迟一般的感觉,无限放大她的焦虑与恐惧。 后背湿得快要能滴水。 叶渺将灯罩放好,端起油灯朝床边走来。 叶梨瞪大眼。 叶渺不会是想放火烧死她吧? 这时叶梨脑海里不期然想起,范知秋与叶菁、南宫莲与叶珠被烧死的画面。 大火张牙舞爪,像恶魔一样吞噬了整间屋子。 她听到她们的惨叫,听到她们的肌肤被火焚烧时发出的声音。 那时的叶梨没有半点感觉,只觉酣畅痛快。 可此时,她突然就感觉到了痛,被火灼伤的痛。 那痛让她想尖叫,可她的声音却全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哀鸣。 “很害怕?” 叶渺将油灯放到床边的小杌子上,然后自自然然地坐在了叶梨身边。 看着叶梨因为害怕恐惧,满头大汗的样子,微微笑起来。 “我以为做了那么多坏事的人,心里是不害怕的,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越是坏事做得多,越是心虚,越害怕。” 叶渺将叶梨贴在脸上的头发撩到耳后,“看五妹妹这样子,一定还做过很多我不知道的坏事。” 她收回手,取出乌刀放在掌心把玩,“我划了大姐姐九刀。” “你说我划你多少刀好呢?” “大姐姐我是划在胳膊上,五妹妹的,划在哪里好呢?” 乌刀拔出,冷冽的光芒,让叶梨面上肌肤生痛。 那匕尖挨着她的脸,只要叶渺手下一颤抖,便能划破叶梨娇嫩的脸蛋。 “要不划这里?” 匕首下移到脖颈,“这里?” 又下移到心口,“还是这里?” 叶梨内心的恐惧再次被放到无限大。 此时的她只恨不得就此晕过去,然后醒来发现只是一玚噩梦。 眼睛刚闭上,耳边传来一阵轻笑,“五妹妹,吓着你了吗?三姐姐跟你开玩笑呢。” 那似乎能割破肌肤的寒光消失,叶梨不由睁开眼。 只见叶渺将乌刀收入鞘内,放回衣袖中。 叶梨微不可察地吐了口气。 然而紧绷的神经才略略放松,下一秒,又绷得如极致的弦。 “五妹妹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划花你的脸,也不会划伤你任何一处肌肤。” “你不是最会算计人心,然后收为己用吗?” “那我也跟你学一学。” “我会夺走你最在意的东西!” “五妹妹,我要留着你好看的皮囊,让你好好看着,我是如何让你最在意的东西,一点一点失去。”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感谢爱之殇梧、坂田银喵、小家伙呆呆的月票! 感谢坂田银喵的评价票! 正文 四零四、打击叶梨的行动之一(一更) 不知道是不是前一晚被叶渺吓着了的缘故,第二天晨练的时候,叶梨脸色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神情憔悴。 孔无瑕关心的上前询问,叶梨勉强笑着说没事,没休息好而已。 说这话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叶渺这边的动静。 见叶渺突然往这边走来,叶梨下意识往孔无瑕身后一缩。 却见叶渺似笑非笑的从眼前走过。 “宁娆,李思,中午有空吗?” 叶梨看着叶渺远去的背影,又怕又恨,死死咬着下唇。 “有事?”宁娆问。 叶渺点点头,“想约你们中午去我那用膳,商量点事情。” “我没问题。”宁娆看向李思,“李思你呢?” 李思连忙应道:“我也有空。” 叶渺教了她那么多东西,她巴不得能有机会报答她。 几人便这样说定了。 “你的伤没事吧?”宁娆问。 叶渺薛子瑶几人受伤,还有叶兰去世的事情,宁娆是到了学院后才听人说的。 “没事,小伤,已经好了。” 叶渺轻描淡写道。 幕后主使是宁贵妃,叶渺打算告诉宁娆,不过现在不是合适的机会。 她回去的时候,又故意从叶梨面前有过,看到叶梨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嘴角轻轻勾起。 中午,宁娆李思一起,随着叶渺乔方子往叶渺的学舍走去,去到的时候,叶铭叶海薛子瑶已经到了。 薛子瑶没想到宁娆会来,高兴地招手,“宁娆,李思,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薛子瑶。”宁娆和薛子瑶在过年期间见过两会,李思是一个多月没见了。 “你胳膊没事吧。”李思问。 “没事了。”为了证明自己没事了,薛子瑶轮着胳膊打算舞几下,刚抬起,便被叶铭抓住手腕。 “别逞强,还没好痊。” 薛子瑶有些脸红的想挣脱,叶铭没松手。 宁娆和李思若有所思,乔方子早看出门道,打了寒颤,表示不想吃狗粮,“我去帮桃花妹妹。” 只有叶海浑然不觉,看着宁娆咧嘴笑,“宁娆,坐这里。” 宁娆看了他一眼,“我去帮忙。” 李思也表示要帮忙,叶渺道:“都不用去,乔方子一人搞的定。” 乔方子的心思有多真叶渺不知道,不过她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很快,桃花和乔方子将菜端出来。 所有人落座后开始用膳。 用完膳后,李思帮着乔方子将碗筷收走后,叶渺道:“我有两件事跟大家商量。” “马上就是五月中旬的公试,即皇家学院的入学试选拔,大哥哥二哥哥和薛子瑶,以后晚上来我这里练一个时辰怎样?” “好啊,我爹娘正担心我考不上,要是渺妹妹愿意教我太好不过了!”薛子瑶道。 叶铭叶海也表示没意见。 “乔方子,宁娆,李思,我有件事情想请你们帮忙。” 乔方子拍拍胸膛,“说吧,渺妹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李思也道:“叶渺你说,能帮我一定帮。” 叶渺便将自己的想法和理由说了。 几人先是震惊,见叶渺神情不似开玩笑,震惊过后都应下了。 … 下午去到学堂时,戌班学生都到齐了,夫子还没来。 叶渺走到前面,“各位想考上皇家学院吗?” 原本交头接耳的学生们听到这话,面面相觑,不明白叶渺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这里学习的学生,哪个不想考上皇家学院? 有人出声问:“叶渺,你为何这样问?”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考上皇家学院的学生不是好学生。 “如果各位想考上,我可以帮你们。” 一石激起千层浪。 叶渺的成绩有目共睹,大家平时私下都猜测,今年皇家学院入学试的榜首定是叶渺无疑。 可她说什么?她要帮他们考上皇家学院?! “叶渺,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除了开玩笑,他们想不出任何别的理由。 “我不是开玩笑,如果你们有兴趣,等会到乔方子那里报名。” 叶渺道:“我,乔方子,宁娆,李思,我们四人将会在接下来的三个多月的时间里,全力辅导报名的人,助他们考上皇家学院。” 哗! 若是叶渺一人倒罢了,可现在加上第二名的乔方子,第三名的宁娆,第六名的李思! 这般阵容辅导他们... 所有人激动不已,有人问:“报名有条件吗?叶渺!” 叶渺笑了笑,“有。” 学生们哀叹一声,就说嘛,世上哪有这么大的馅饼无缘无故送到他们面前。 “什么条件?” “一,有两个人我不收,”叶渺指了指孔无瑕与叶梨,“孔无瑕和叶梨。” 孔无瑕不屑地冷哼一声,想收她也不会报名。 其他人瞪大眼,叶梨则面色大变。 她终于明白叶渺说的意思,夺去她最在意的东西的意思了。 皇家学院每三年从三大学院收取百名学生,其中阵法学生二十人左右。 她原本的成绩一直在前三,后来叶渺和乔方子发挥实力抢了第一第二的名头,她退后到第五。 这样的成绩,加上秦先生是她的老师,孟悠然是她师兄,考上皇家学院绝对不成问题。 可要是叶渺让班上其他学生的成绩进步,让她的成绩排名一再下降,那她绝对考不上! 本来她的身份就配不上南宫焱,若是连皇家学院都考上,更加匹配不上! 曾经的榜首,秦先生的学生,孟悠然的师妹,却连皇家学院都考不上,又是何等的丢人?! 叶梨死死咬着唇。 叶渺,你好毒的心思! “二,报名时间截止到明天早上,过期不候!” 叶渺说完后,学堂里静了好一会。 “就这样?” 叶渺点点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本来静心等着夫子前来的学生们,这下全都不淡定了。 三五聚在一起,讨论要不要报名的事情。 “还有三个多月就要公试考试了,大家都卯足了劲,谁会浪费自己的时间教别人?” “我也觉得是,这听起来太匪夷所思了。” 有人犹豫,就有人相信。 “我倒觉得可信,难道叶渺没事干,平白无故寻我们开心不成?她既然这么说,我觉得她是真心的!” “确实!叶渺不是这样的人!” “呵呵,你们这就不懂了。”孔无瑕在一旁插嘴道:“她分明是不安好心,想故意教坏你们,如果你们考不上,她的机会岂不是多了?” 她这一说有人信了,“我本来努力一把还有机会的,万一真被叶渺耽误了...” “就是!别傻了你们,无缘无故的,她为什么要帮你们?你们跟她关系好?还是你们投靠了她甘愿听她指使?”孔无瑕继续道:“要是都不是,她这么做肯定有所图谋!” 要来跃跃欲试的一些人,听孔无瑕这么说,立马犹豫起来。 这时有人哗的一下站起来。 “你们是傻子吗?如果觉得教不好,你们可以不学啊!叶渺又没说非要你们从头学到底!” 站起来的人是蓝秋。 “还有,叶渺几人成绩那么好,稳稳的就能考进皇家学院,还需要教坏你们给自己挣机会?” 蓝秋看一眼孔无瑕,意有所指,“倒是有些人,若你们成绩进步了,她们才会失去机会,所以巴不得你们成绩不要进步!” 这话说得再明显不过,其他人也想起了叶渺刚才说,孔无瑕与叶梨不收的事情。 看向孔无瑕的神情,便变得微妙起来。 孔无瑕满面怒容,“蓝秋你...” 自从上次同江学院挑战赛选拔赛的事情发生后,蓝秋受到所有人指责,而指使她的叶梨孔无瑕却没事人般,蓝秋便彻底认清了两人真面目。 蓝秋也不理她,“我话就说到这了,你们报不报名我不管,我反正是要去试一试的。就算考不上,能达到李思的水平我就满意了。” 她一说起李思,其他人顿时沉默了。 李思成绩原本倒数,后来机缘巧合在选拔赛时和叶渺一组,经叶渺指点后,成绩突飞猛进。 这足以证明叶渺不藏私,而且有能力教好别人。 蓝秋走到乔方子面前,握紧拳头,“乔方子,以前的事情是我错了,我想报名,你们收我吗?” 乔方子看了眼叶渺,见她点点头,便拿出一张纸,写下蓝秋的名字。 “明天下学后,小书阁二楼。” 蓝秋本以为她会受到刁难,没想到这么轻易便被接纳了。 她眼眶微红,哽咽着道:“谢谢。” 以前是她错了,真是她错了。 蓝秋开了个头后,不少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也来报了名。 不过还是有几个没来,就是成绩在七名到十名的那几人。 如孔无瑕所言,以他们现在的成绩,如果接下来几个月卯足了劲,再加上发挥出色些,未必没有机会考上皇家学院。 但若再走弯路浪费时间,可就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几人表示要再想想,叶渺自然也不会勉强。 —— 下午下学后,叶渺去了梅山长处。 梅山长正心不在蔫地擦着银子。 自从知道成瑞的存在后,银子对梅山长的吸引力大大下降了。 “丫头来了,伤好些了吗?”看到叶渺,梅山长将银子放到一边,“以你的能力,就算不来学院,五月的公试榜首也必是你,不如在家好好养伤。” “好多了,谢谢山长大人关心,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叶渺顺着梅山长放银子的手望过去,只见银子旁边放着一封信。 梅山长意识到她的目光,道:“这是二皇子来的信,说是找到殷梅的后人了。如果老夫愿意投靠他,他可以安排我们见面。” 言外之意便是,如果梅山长不投靠他,那殷梅后人的性命可就不好说了。 看来前世梅山长果然是因为成瑞,而被逼投靠了南宫焱。 叶渺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并没表露出来,“二皇子定是不知道,山长大人您已经知道成阁主的存在。” “山长大人,成阁主回来了。”她道。 梅山长的手颤抖了一下,“他回来了?身体可好?有没有受伤?” “成阁主一切都很好,山长大人无须担心。”叶渺顿了顿,“学生试探了一下,结果同学生之前猜测的一样。” “他对大护法的话深信不疑,认定他是被亲生爹娘遗弃的,只要提到爹娘,反应非常激烈。” 梅山长喃喃道:“这么多年老夫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跟遗弃他又有什么分别?他恨老夫是应该的。” “山长大人,当年的事情您虽然不想说,但以学生对您的了解,您定是被迫害的那一方。” 叶渺道:“为何不将当年的真相公布出来呢?学生与成阁主见过数次,他虽然在大护法的指使下,做过一些不应该做的事情,但本质上,他不失为一个正直的人。” “只要您说出真相,学生相信成阁主定能自行判断是非曲直。” 梅山长看着她,问道:“说出了以后怎么办?” 叶渺微楞,“什么怎么办?” “如果老夫说了,成瑞相信了,与老夫相认了。老夫大哥呢?他当年迫害老夫,害得老夫妻离子散,是不是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是自然。”叶渺道。 “丫头啊,你对老夫大哥不了解,他比你想象的厉害得多。无论毒术阵法皆不输老夫,武阵更是天下前三,要不然当初老夫也不会着了他的道,被迫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梅山长道:“正因为如此出色,他才会这么野心勃勃。如果不能将他抓住,无论他投靠赵国公还是宁国公,将你们东方家的身份暴露,你们东方家,必死无疑。” 叶渺顿时后背一凉。 “卫大嫂子亦是明白这点,才没有追问老夫当年的事情。” 太祖立国之初,怕将来子孙走先朝的老路子,于是建立斩龙门。但又怕权力集中,斩龙使独大,所以将权力拆开。 斩龙使只有更换皇上的权力,而斩龙门里的其他事务,全由三大护法负责。 但若没有斩龙使,斩龙门形同虚设。 所以皇家向来只暗中追杀斩龙使,而对三大护法家族睁只眼闭只眼。 倘若方婉柔是东方家族后人的消息传开,即便仁慈如当今皇上,只怕也会痛下杀手。 既然不能直接揭穿大护法,那不如... “山长大人,不如投靠二皇子。” 正文 四零五、南宫锐:叶渺居然是他未来的大嫂?!(二更) “投靠二皇子?”梅山长皱起眉头,“丫头,皇家虽然并不深究三大护法家族,但若被其知道,亦不会轻易放过。老夫不认为这是个好办法。” “况且皇位竞争一事,老夫并不想参与其中。” “学生明白山长大人的顾虑。”叶渺道:“学生并不是让山长大人真的投靠二皇子,只是假意投靠。” “假意?”梅山长想了想,“就算假意,只怕也会引起注意,不妥。” “山长大人,大护法与宁国公赵国公私下多有接触,以他们的智慧,怕是早就心知肚明,只是有所图谋,故装作不知。” 叶渺道:“斩龙门里斩龙使是关键,不到性命攸关之际,大护法绝不会轻易透露斩龙使的真正身份。” “以二皇子的为人,既然知道了山长大人的软肋,绝不会轻易错过。” “山长大人假意投诚,大护法不会轻举妄动,二皇子亦不会轻举妄动,正是间接保护成阁主最好的办法。” —— 第二天早上,戊班学生共二十三人,除掉叶渺四人,孔无瑕与叶梨两人外,总共有十五人报了名,只有成绩在七八名左右的两人没有报名。 这里面的人,有些叶渺熟知他们的长处短处,便让他们下午下学后去小书楼。 有些不熟的,便让他们先制一份初级阵图明日交上来。 当初叶渺教李思,亦是让她反复绘制基本阵图,了解她的基本水平,根据她的不足,针对性训练,才有了后来的飞跃提升。 有了李思这个范例,几乎没人怀疑叶渺的方法。 戊班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 小书楼里的夫子看到突然热闹起来的小书楼,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满是欣慰。 私下跟戊班夫子赞扬他班上学生的学习劲。 戊班夫子面上笑嘻嘻,心中滋味却不知与何人说。 学生们这般努力,他应该高兴才是。 可他们之所以努力,却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叶梨看着这一切心中暗恨,可才被叶渺警告过,她也不敢动什么手脚。 而且就算想动手脚,她也不知道如何下手。 别人光明正大的学习,打算用成绩来碾压她,她能怎么办? 还能阻别人学习不成? 孔无瑕则偷偷观察过叶渺教学的方法,只可惜叶渺是因材施教,几乎每个学生的方法都不同,孔无瑕看了几次,发现对自己没什么用处,便直接放弃了。 心里则觉得叶渺说什么帮助报名的学生考上皇家学院一事,不过是危言耸听。 她将自己的判断告诉叶梨,让叶梨不必担心,叶梨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叶渺的能力。 —— 时间很快过去了半个月,这期间不少人觉得自己阵法水平明显进步了,以前总是想不通的地方,经过叶渺等人点拨,顿觉醍醐灌顶。 能考上太中学院,且被认定于阵法这方面有天份的人,本身就是极为聪明的人。 一旦某些方面开了窍,举一反三,那进步简直是一日千里。 叶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日中午下学回到学舍后,她心情不好随意用了些膳食准备好好睡一觉,平缓一下心情。 外面来了位助教说有人找她。 叶梨心中暗自奇怪,心想谁会来找她? 她隐隐期盼来的人是南宫焱,却又知不可能。 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叶梨离开学舍。 没走几步远,便看到了一位好久不见的老熟人。 南宫锐。 南宫锐个子高了很多,身形亦瘦了不少,脸倒还是有些圆润,不过比之之前少了许多孩子气,多了几分少年的俊朗。 见到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叶梨,南宫锐的脸一下子红了。 “梨表妹,好久不见。” 南宫莲已经死了,且不再是公主,南宫锐却还是坚持如此喊叶梨。 “锐表哥?你怎么来了?”叶梨惊讶不已,她没想到来找她的是南宫锐。 说实在,她几乎快将这个人忘记了。 前年南宫锐在陈留犯了事,皇上将他禁足,后来他偷跑出来找叶渺的麻烦,二王爷知道后怕皇上重罚,把他扔到乡下庄子里派人看着不许他乱跑。 直到过年前才将他接回来,但也是拘在王府里哪也不准去。 前几天皇上突然问起,得知南宫锐还被拘着,想着陈留之事也过去一年多了,便解了南宫锐的禁。 被放出来的南宫锐,第一时间便想见叶梨,于是直接就跑来太中学院了。 被关的事情太丢脸,南宫锐当然不会跟叶梨说实话。 “之前有些事情不在上京,现在事情解决了便回来了。”他含含糊糊道。 叶梨当然也不关心他的事情,但南宫锐的突然出现,让她心里有了别的想法。 因为叶渺的关系,她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神情本就憔悴,如此有心之下皱起眉头,露出几分凄凄然的娇弱神态,立马就引起了南宫锐的注意。 “梨表妹,我瞧你气色不大好,可是身子不舒服?”南宫锐关切道。 叶梨眉心紧蹙,咬着唇,楚楚可怜地摇了摇头。 “那是有人欺负你了?”南宫锐拔高音量,“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这话一出,似是触到了佳人的伤心处,只是佳人眼眶微红,似有无限委屈,偏又善良得不愿多说一个字。 “我没事,没人欺负我,锐表哥不要问了。”叶梨装出强颜欢笑的模样转移了话题,“锐表哥来这里找我有事吗?” 南宫锐顿时扭扭捏捏起来,“就是太久没见到梨表妹,正好经过这里,来看看梨表妹你。” 他偷偷看了叶梨一眼,见她眉间笼着轻愁,却对着他强颜欢笑,心里大为怜惜。 越发想着要找到欺负她的人为他出气! “锐表哥有心了,我过得很好,锐表哥不要担心。” 哪里过得好了?分明过得及不好!可为了不让他担心,居然说出这么体贴的话,梨表妹真是善解人意啊! 南宫锐下定决心,“梨表妹,你回去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过两天再来找你。” “锐表哥再见。” 南宫锐看着佳人苗条的身影消失后,才转身向夫子们办公的地方走去。 太中学院的学生不多,各个学生之间的一些矛盾与暗涌,夫子们嘴上不说,心里却心知肚明。 于是南宫锐很快就打听到,原来叶渺等人联同戊班学生一起,共同排挤叶梨的事情。 南宫锐怒火中烧,心想那个叶渺真是恶毒,对自己的亲堂妹都能做出这种事出来! 以他的脾气,在知道是叶渺欺负了叶梨后,本该第一时间就冲过去找叶渺麻烦的。 可去年来找叶渺麻烦,被叶渺吊在鸟林里的事情,他记忆犹新。 他知道自己不是叶渺的对手,若是找上门,肯定只有吃亏的份! 南宫锐犹豫不决之际,脑子里浮现叶梨梨花带雨的模样,头脑一发热,直接让人将叶渺喊出来了。 叶渺见到南宫锐的时候,亦是惊讶了一下。 “小王爷?” 同叶梨一样,她几乎也快忘了他的存在。 “哼!”南宫锐看到她,依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叶渺,你为什么欺负梨青妹?” “我欺负她?”叶渺立马明白了南宫锐找她的用意,眨眨眼,“我就欺负她了,小王爷打算怎么办?” 毫不掩饰的挑衅,让南宫锐差点跳起来,“叶渺,你怎么这么狠毒,梨表妹是你的亲堂妹,她那么善良天真,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善良,天真?”叶渺念着这两个词,忍不住笑起来。“一年多没见,小王爷果然还是那个小王爷。” “什么意思?”南宫锐皱起眉头。 “只长年纪,不长脑子。” “你!你你你...”南宫锐气得伸出手指头指着叶渺,激动得直颤抖,“你...你敢骂我!?我可是小王爷,皇上的亲侄子,你嫌命长了是不是?我...我一定要告到皇上那去,说你蔑视皇族!让皇上治你死罪!” 叶渺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小王爷,你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吗?” “谁是小孩子了?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南宫锐挺起胸膛。 “动不动就找大人告状,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你...”南宫锐又被气得跳脚。 “既然你说你是大人了,那就按大人的方法解决。”叶渺道。 南宫锐一口气赌在心口,“那你说怎么解决?” 叶渺笑眯眯道:“不服气就单挑呗。” 单挑?南宫锐立马秒怂! 他可不是叶渺的对手!不行,他得找帮手来才行! 叶渺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不敢就算了!” 南宫锐最受不得激,“谁说我不敢了?单挑就单挑!” 他摆出架式,“来!光明正大打一场,看看鹿死谁手。” 叶渺无动于衷,“我没准备好,过几天吧。” 南宫锐已经做好硬拼的打算,结果叶渺又说过几天,他想着自己过几天不知还有没有这个勇气,立马拒绝。 “不行,就现在!” 叶渺看他一眼,“我胳膊受了伤,现在只是个弱女子,你确定你打算不要脸地欺负我?” 不要脸?到底谁不要脸啊!说单挑的是她,说没准备好的也是她! 什么都是她说了算,只要他反对,就变成他不要脸了? 南宫锐只觉胸口一阵气血翻涌,憋屈得不行。 “那你定个时间,什么时候?” 叶渺想了想,“三天后,午时,烟雨楼,甲字房。” “好,三天后!”南宫锐迅速道:“可不准再反悔,到时候说什么我欺负你!” 明明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一言为定!”叶渺笑眯眯道:“我先回去了,小王爷慢走不送!” 待叶渺离开后,南宫锐后知后觉想起,烟雨楼在上京,难不成叶渺打算请假去上京,就为了跟他打一架? 哼,管她是请假还是偷偷去上京,她要是敢放他鸽子,他再杀回太中学院来! —— 三天的日子很快过去,这几天南宫锐狠狠地临时抱佛脚,找王府里最厉害的护卫学了几招绝招,自觉功夫进步了很多,肯定能狠狠教训叶渺。 于是一大早精神抖擞地爬起来,用了早膳,小厮也没带,直接出了门。 心情甚好的在上京城里转了一圈后,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南宫锐便前往烟雨楼,直接去到甲字房。 为了显示出自己的气势,南宫锐站在甲字房外大吼一声,“叶渺,本小王爷来了!” 吼完后立马将门大力推开,“今儿本小王爷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梨表妹!” 话没说完,嘴张得老大。 里面宝蓝色身影一转身,南宫锐惊得话都说不完整了,“烁...烁...烁哥,你...你怎么在这里?” 俊美无双的男子,双眼危险地眯起,“你刚刚说,你要教训谁?” 南宫锐只觉一股冷风忽忽吹过,整个人不由自主缩起来,头皮发麻,“那个叶...叶三小姐...叶渺!” 随即似想到什么,脑袋像向日葵遇到太阳一样,嗖地抬起头。 “烁哥,你不会是知道我约了叶渺在此单挑,知道我打不过她,特意来给我帮忙的吧?” “嘤嘤嘤,烁哥,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南宫锐欢呼一声,跑到程烁身边,像只极需要主人抚摸的宠物狗一样,舔着脸将脑袋凑到程烁面前。 “烁哥,陈留的事情是我不懂事,我知错了,烁哥你别生我的气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说什么都听我的?”程烁斜眼瞅了他一眼。 南宫锐头点得似小鸡啄米,那真诚的模样,只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 “那就...”程烁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让我揍一顿。” 啊?南宫锐傻眼了。 然后程烁的拳头就这么揍到了他脸上身上。 没用内力,但也很疼。 南宫锐捧着脑袋,泪眼汪汪,“烁哥,呜呜,我哪里做错了?” 程烁呵了一声,“你可知叶渺是谁?” “谁?” “你大嫂,我未来的媳妇儿!” “啥?” 南宫锐再次傻眼了! 叶渺居然是他未来的大嫂?! 不对! 说好的只有小孩才告状的呢? 为什么她跟烁哥告状了?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守卫骑士!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感谢霸气小徐宛、小家伙呆呆的月票! 感谢书城果的打赏! 正文 四零六、私试成绩出炉,太惊人了!(一更) 南宫锐心里那个郁闷啊。 他哪知程烁比他更郁闷! 两天前,程烁收到叶渺约他今日来烟雨楼的信后,兴奋了两天两夜。 这可是喵喵第一次约他啊! 可结果,心心念念的人儿没见到,见到的却是南宫锐这个混小子! 还说什么要教训喵喵? 他看他是活腻了! 程烁一肚子的憋屈,便全冲着南宫锐去了,把南宫锐揍得鬼哭狼嚎。 “烁哥,我不知道她是大嫂,不然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找她麻烦!呜呜呜,烁哥,别打了,好疼!” 直到南宫锐求饶了一百零八遍,程世子的憋屈才终于散了些。 “烁哥,我…我…立马去给大嫂道歉!”南宫锐捂着眼睛,一拐一拐走到程烁身边,讨好道。 程烁正要摆手让他滚蛋,不知想到什么,随手揪住他衣领,“一起去。” … “五小姐,喝点茶水。” 看着坐在榻上的叶梨焦急上火的样子,玲珑很有眼色地递上一杯温茶。 叶梨接过饮了一小口,内心的焦躁却怎么也无法压抑。 那些跟着叶渺学习的学生们越春风得意,她便越焦虑,因为这代表着他们正在飞速进步。 可偏偏孔无瑕对此没有半点自觉,只觉得他们不过是虚张声势。 叶梨本意是想煽动孔无瑕出手搞鬼,但她左说右说,孔无瑕就是不放在心上,这才让她气上加气。 “叶梨学生,小王爷找你。”外面传来助教的声音,“在大书楼那边。” 叶梨心中一喜,连忙放下手中茶盏,披上披风出去了。 孔无瑕不动手,还有南宫锐啊,只要她稍作暗示,南宫锐肯定会帮她出头。 说不定已经想好了对付叶渺的法子,这次是来告诉她的! 南宫锐一心想着教训了叶渺后,再来佳人面前邀功,所以烟雨楼之约,并未告诉叶梨。 叶梨满怀着希望前往大书楼。 还未到便看到一抹紫色的身影背对着她站着。 看那身形正是南宫锐。 “锐表哥,”叶梨用最柔美的声音轻唤,“我来了,你找我有事吗?” “啊,没事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南宫锐摆摆手,却不回头看叶梨。 叶梨心中暗喜,面上却幽幽道:“锐表哥前几天不是来看过我了吗?还不就是老样子。” 南宫锐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很是尴尬。 他信誓旦旦要帮她找讨回公道,可…那人哪敢动? “咳,那个梨表妹,我想她也不是故意欺负你的,或许有什么误会,你们是堂姐妹,不如坐下来大家说个清楚明白解开误会。” 叶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才几天,南宫锐居然帮着叶渺说好话!? “对啊,有什么误会,五妹妹跟我说嘛,何必难为小王爷?” 这时叶渺突然出现,似笑非笑地看着叶梨,“是不是,小王爷?” 南宫锐哪敢说不是,“没错!大…叶三小姐!” 方才海背着叶梨的他,一看叶渺来了,连忙转过身,猫着腰,遮遮掩掩地捂着脸。 哪里还有那个嚣张跋扈小王爷的半点气势? 叶梨不敢置信,此时她才看清南宫锐脸上青青肿肿一片。 “锐表哥你的脸?”难不成叶渺竟胆大包天打的南宫锐如此?! “没事没事,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南宫锐连忙解释。 叶梨以为他是忌惮叶渺在此,“锐表哥不要害怕,你是天潢贵胄。敢对你动手,就是对皇室不敬!若皇上知道了,定不会轻饶…” “我都说是我摔伤的!”南宫锐第一次大声对叶梨吼道。 烁哥肯打他了,说明准备原谅他了,他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去告状?! 当然了,他要是告发皇上那,最后挨罚的肯定还是他! 叶梨立马红了眼眶,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南宫锐自责不已。 “梨表妹,我…我不是吼你…” 叶渺看够了戏,让叶梨知道找南宫锐没用的目的也达到,准备走了。 “小王爷,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慢走叶三小姐。”南宫锐顾不得安慰叶梨,点头哈腰,“烁哥那边…” “我会跟他说,一切都是误会。” “太好了!”南宫锐高兴道:“谢谢叶三小姐!” 这样以后他又可以跟着烁哥混了,他皇上和他爹也不会说什么了。 叶梨看着叶渺远去的背影,手心都快扣烂了。 … 叶渺回到自己的学舍,除下披风往边上一放,坐在桌边随手倒了杯茶。 “满意了?”后面传来幽幽的磁性男嗓。 “嗯。”叶渺嗯了一声,没有回头。 “可是我很不满意。”某人大喇喇地躺在她床上,看着叶渺的背影抱怨。 “你可知我收到你的信后,有多高兴?” 收到信的时候有多高兴,看到南宫锐的时候就有多失落! 叶渺捏着杯子,眼眸低垂,淡淡道:“这事是我欠你的,你有什么条件,说吧,能满足的我尽量满足你。” 身后一阵风吹过,不过眨眼,程烁已坐到她旁边。 撑着下巴望她,星眸璀璨,“我要上门去提亲!” 叶渺手指一紧,神情不变,“这个不行。” “三年之约不过还差几月,这点念想也不能满足我,坏丫头。” 程烁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指向自己的脸颊,面上带着三分促狭的笑。 叶渺凑过去在那上面亲了一下。 “好了,快天黑了,你回去吧。”她放下茶盏,推了推他。 程烁面上笑意渐渐敛去,盯着叶渺,懒洋洋道:“一下可不够。” 叶渺略微顿了顿,又在他右脸上亲了一下。 他的眸子冷下来,声音也冷了两分,“还不够。” 叶渺便又碰了碰他的唇。 “不要再得寸近尺了。”她道:“回去吧。” 说着便要站起身,却被人拽住手腕,跌坐回椅子上。 “喵喵,你故意引我来的吧?” 叶渺眸光一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以你的性子,不会惧怕阿锐,也不会轻易向我寻求帮助。至少区区一个南宫锐,不值得你这么做。” 程烁道:“你引我来,表面对我顺从实则疏离,为什么?” 上一次她主动,他感受到的是甜蜜,是亲近。 而这一次她的顺从,却只让他感受到她的无心与疏离。 看似近了,却更远了。 “以前年少,初生牛犊不怕虎,谁都敢动。元宵的事情之后,我自己不怕,但我担心我身边的人。” 叶渺垂着眸子,“所以我才让你帮忙摆平小王爷,能少一个敌人便少一个。” “是吗?”程烁深深看她一眼,神情明显不信,嘴上却道:“宁贵妃的仇,我迟早会帮你报。” 叶渺扯起嘴角,“谢谢你。” 等你登上皇位那天,相信你会说到做到。 她在笑,她坐在他身边,他牵着她的手,她没有拒绝。 他们这么近,可是她筑起的无形的藩篱,却将她与他隔开。 程烁松开手,眸光黯淡,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语气轻柔道:“我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见叶渺要站起来,他伸手制止她,“外面天冷,不用了。” 叶渺便坐在那,看着他带着几分落寞的身影,慢慢走出视线。 双眼,不由就模糊了。 程烁,你真是个傻瓜! 你明明想发脾气的,为什么不发呢? 你不发脾气,我怎么跟你吵架? 不吵架,怎么能让你离开? 你真是个大傻瓜! 叶渺狠狠地抹掉眼泪,“桃花,打水来,我要洗漱!” —— 转眼到了月底私试的日子。 二月底的春风还着几分沁人的寒意,戊班学生们在大校场上摆好阵后,回了学堂,等着夫子们检验评分。 等待的时间总是让人焦虑的。 这一次尤甚。 不过等了一刻钟,学生们便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你这次的阵如何?” “我觉得还行,就是不知夫子最后会如何判定。” “我感觉我这次好像没布好,之前叶渺教的,我一个紧张,给忘了。”先前问的学生懊恼道。 “没关系,还有两个多月,以后多加练习就好了。”边上的学生安慰。 过了一会,“夫子们去了有两刻钟了吧?” “差不多。” “以往四刻钟便能出成绩,还有两刻钟,好紧张。”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怕什么!” “说的也是,我成绩一直倒数,还能差到哪去?” “谁知道呢?”孔无瑕在旁边凉凉道:“以前还能布个简单阵法,搞不好这次根本成不了阵。” 自我害怕与怀疑的声音越多,孔无瑕越高兴,因为这便证明她之前的猜测没错。 “叶梨,听到了没?他们个个都没信心,我都说你白担心了。”她对着叶梨道。 叶梨没吱声,眼角余光看向正聚在一起说话的叶渺宁娆乔方子三人。 见三人神情自若,丝毫没被其他人的言论影响,不由咬紧唇。 —— 负责评分的一共五位夫子,每人负责四人左右的阵。 带头的丁夫子道:“各位,开始进阵了。” 四位夫子点点头,分别走入一个阵中。 以往戊班学生的阵,他们破一个阵,平均下来一个不用一刻钟。 但这次,五人刚进去,便立马感觉到不同。 学生们的阵法,比以前更精妙更大胆,其威力更是大大超乎他们的想象。 这是今年第一次私试,不过是回去过了个年,这些学生们都怎么了,个个突然开窍了似的? 关于叶渺带着学生们在大书楼学习的事情,学院里不少夫子都是知道的。 这其中也包括丁夫子。 他们都认可叶渺的实力与资质,但若说这些学生们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突飞猛进是叶渺的功劳,他们却是不信的。 可若不是如此,为什么这些学生会进步这么快? 夫子们没时间多想,因为过去已经快两刻钟了,他们还一个阵都没破。 这在以往,除了叶渺与乔方子宁娆的阵外,他们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形。 三刻多钟后,丁夫子第一个出来了。 看了看手中的阵图,上面的名字是戊班一个成绩相当普通的女学生蓝秋。 可是这阵法的精妙及威力,分明让丁夫子觉得仿佛另一个叶渺乔方子或宁娆。 他皱起眉头。 正思考着,又有一名夫子出来了。 同丁夫子一样,他第一个反应也是先看学生的名字,然后又是丁夫子一样的表情。 两人对望了一眼,皆在眼中看到不可思议。 后出来的夫子咳了一声,“丁夫子,我建议多叫几个夫子来评分,不然只怕到天黑才能结束。” 丁夫子压下心头震惊,“于夫子言之有理。” 他伸手唤来一名助教,那名助教匆匆而去。 “将阵法夫子们全部请来!顺便报告山长大人!” —— 戊班的学生们并不知道,他们这次的阵法,惊动了学院里全部的十名阵法夫子。 连山长大人和秦先生见此动静,都好奇地跟过去瞧。 他们只知道以前半个时辰就能知道成绩的,现在过了快一个时辰了,夫子们还没有出现。 “出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哎,怎么还不来,急死人了!” 李思见蓝秋一脸紧张,安慰道:“蓝秋,你这次一定会考得很好的,不用担心。” 两人本是好友,因为选拔赛一事产生了隔阂,这次因为蓝秋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叶渺,两人又重新恢复了友谊。 “我知道我进步了,但大家进步都很快,我担心我赶不上大家的进度。”蓝秋道。 “不会的,这些日子你的努力不会白费的。” 李思正说着,忽听一名学生大喊一声,“夫子来了!” 所有人的脑袋齐刷刷地扭头看向外面。 果然,翘首以盼的夫子,终于来了,手中,拿着数份阵图。 “来了来了!”学生们激动不已。 他们过于激动,以至于没注意到夫子的激动。 因为这次的阵法成绩太不可思议了! 一半以上的学生超常发挥,将整个太中学院学生的阵法平均水准,一下子就拉高了好几个档次! 夫子进来后,也不废话,直接开始念成绩。 “第一名,叶渺,第二名,乔方子,第三名,宁娆。” 最近几月都是这样,夫子的声音还算正常,学生们的反应也正常。 接下来夫子的声音开始抖了。 “第四名,李思。” 李思一直排第六,突然第四,倒也能让人接受。 不过李思自己却是惊喜不已。 她没想到帮助别的学生学习,她自己也进步了。 “第五名,陈威。” 哇! 以前排名十二的学生,从来没进过前五。 陈威激动得跳起来。 孔无瑕和叶梨的脸,则同时变色。 若说李思得了第四她们勉强接受,可现在第五,居然给以前十几的人抢去了,她们的脸往哪搁? “第六名,于桐。” 哗! 又是一个排名十几的学生,成绩一下子提前好几名! 孔无瑕和叶梨脸都青了! “第七名,蓝秋。” 哇哇! 蓝秋可是倒数啊,居然考到了第七! “蓝秋,恭喜你!我就说你不会考差的!”李思真心实意地恭喜。 蓝秋有些不敢置信,“我...我真的考了第七?” 她以为自己这次能考到十五算不错了,没想到居然考了第七!? “没错,第七!” 旁边人羡慕的眼光,让蓝秋瞬间意识到,自己真的考了第七。 若再努力一把,她岂不是真的能考上皇家学院? 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突然间近在咫尺。 而这,全都因为一个人。 蓝秋不由看向叶渺,却见她神情一如往常的平静。 根本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接下来又分别念了第八到十三名的学生名字。 “第十四名,叶梨。” 叶梨咬紧唇,只觉周遭看过来的眼神如针一样。 自从进入太中学院以来,之前稳居前三,后来稳居前五,何曾考过这么差的成绩。 同她一样心态的,是孔无瑕。 “第十五名,孔无瑕。” 孔无瑕死死掐着手心,眼睛都快喷火了。 她万万没想到,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叶渺做到了,真的做到了! ------题外话------ 风雨完结文(术女有毒)限时5折中,书荒的亲们欢迎去看看哈~ 正文 四零七、南宫焱怒斥叶梨(二更) 因为阵法班评分耽搁了些时辰,离开学院的时间晚了些。 叶渺几人回到临安侯府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叶管家在门口等着。 见叶铭几人从马车上下来,上前道:“二少爷,三少爷,三小姐,五小姐,老太爷在荣华院摆了席。各位小姐少爷回去稍作歇息后,请前往荣华院同老太爷一起用晚膳。” 叶铭几人道了声“知道了。” 叶管家正要离开的时候,见到叶梨面色极差,便问了声:“五小姐不舒服吗?要不要小人去请大夫?” 叶梨勉强勾了一下唇角,“没事,在马车上休息时做了个噩梦。” “要是五小姐不舒服,随时唤人去请大夫。” “知道了,叶管家。” 几人各自回院换了身衣裳后,前往荣华院。 叶云琅方婉柔,以及叶云涛叶蓉叶恩均已经到了。 叶青石坐在上首,整个人越发清瘦。 叶铭几人行完礼后,他点点头,“都坐下吧。” “是,祖父。” 一行人一一落座。 叶青石道了声开动后,便听碗筷声响起。 整个用膳过程安静无声。 用完膳后,下人们收走碗筷,奉上茶。 叶海有些坐不住了,“祖父,快问问孙儿这次私试考得如何?” 叶青石不禁露出两分笑容。 “这次私试考得如何?” “孙儿这次考了第六名!”叶海得意不已,他憋很久了,“怎么样祖父,孙儿厉害吧?” 叶青石有些惊讶,要知道以往叶海的成绩一直在二十名左右,这次突然进步这么多,真是令人意外。 不只他,叶云琅方婉柔都惊讶不已。 “不错!”叶青石赞道。 “都是妹妹的功劳!”叶海嘿嘿笑道:“妹妹这一个月来晚晚指点孙儿功夫,孙儿才会这么厉害!” 叶青石并未亲眼见过叶渺的厉害,但叶云琅私下跟他说了叶渺的一些事情。 “三丫头也不错。”叶青石道:“这次第几?” “第一,祖父。”叶渺道。 叶青石点点头,问叶铭,“阿铭呢?” “孙儿惭愧,还是第二。” 沈狼太变太,叶铭自知不管怎么进步,估计都只能是第二了。 “能维持第二已经相当不错了。”叶青石倒没有非要子孙考第一的想法。 既然大房三个都问了,总不好不问叶梨。 叶青石随口道:“五丫头呢?” 叶梨深吸一口气,真是哪样怕来哪样! 她小声道:“孙女这次考得不好。” 叶青石哦了一声,没有追问。 叶梨的成绩一直在前五,他想着再差也不会差到哪去。 “不好是第几?”叶蓉问道。 叶渺伤了她,却没伤叶梨,这让她有些耿耿于怀。 本为众人已经要跳过这个话题了,叶蓉这一问,不由齐齐看向叶梨。 叶梨握紧拳头,难堪道:“十五。” 屋里顿时安静了好一会。 叶蓉心里这下平衡了。 叶梨一直在前五,这次突然失常跌到十五,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不肖说,这做手脚的人,九成是叶渺了。 看来叶渺虽然没有伤叶梨,却用了另一种方法来对付叶梨。 “人都有失手的时候,五妹妹不要放在心上。” 叶蓉道:“对了,明天昌贞阵社在烟雨楼举行守擂战,三妹妹和五妹妹都是昌贞阵社的人,既然回来了,不妨去看看。” —— 昌贞阵社每隔段时间便会举行一次守擂战,太子一党的人和南宫焱一党的人,依次为攻方和守方,分别破对方的阵。 叶渺之前参加过几次,无论哪方为攻,哪方为守,她都是以观看者的身份参加。 自从南宫妄表明她是他的小师妹的身份后,在明面上,没人敢逼她表明立场。 太子和南宫焱并不是每次都会参加,不过这一次,又都很巧地同时出现在了烟雨楼。 或许是提前得知了二人要出席的消息,今日的烟雨楼热闹非凡。 阵社里有些平时不怎么现身的人,也都出现了。 叶渺几人来到的时候,烟雨楼已经人满为患。 好在昌贞阵社的社员,有专门固定的观看区域,不然只怕要跟其他人一样,站在下面观看了。 南宫焱看到一身浅紫春装的叶渺,双眼一亮,似乎想要起身朝她走来。 叶渺微微摇了摇头,走到太子和南宫焱面前。 “见过太子,见过二皇子。” 太子冷哼了一声,头也没抬,不甚热络道:“不必多礼。” 自从知道叶渺有意南宫焱后,太子对临安侯府大房一家,就相当看不顺眼了。 “叶三小姐不必多礼,快请坐!”南宫焱热络道。 “谢二皇子。”叶渺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南宫焱身边有个位置,按南宫焱的意思,他是想叶渺坐下的,但叶渺却自动坐到了别处,这让他觉得相当可惜。 叶梨上来的时候,便是见到南宫焱略有些失望的神情。 她捏紧手心,正要走过去,耳边突然传来窃窃私语声。 “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 “这次太中学院的阵法成绩,惊掉人下巴!” “真的?快说来听听!” “听说有人从前五,一下子跌到十五。” “不会吧?怎么会跌得这么厉害?” “估计是难度越来越大,跟不上了吧。” “也是,有些人的天资学些浅显的阵法时,只要努力就能取得好成绩,看起来很厉害。可一旦深了,光靠努力不行了,就暴露出其天资不够的弊端。” “说的对,说到底还是天份不够啊!” “不过你们说的是谁啊?” 低语声有一瞬间停了下来。 叶梨只觉得有无数道针般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哦,原来是她呀。” 叶梨羞愤不已,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或是落荒而逃。 仅存的理智提醒她,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才让她忍着羞辱,走向南宫焱。 “梨儿见过二皇子。” 她今日穿着一身浅黄的春衫,像春日枝头的一朵小黄花,又娇又柔。 南宫焱如今虽然大部分心思在叶渺身上,可不得不否认,他天生就喜欢这种娇柔气质的女子。 叶梨一出现,南宫焱的心思立马转了一部分到她身上。 “梨儿不必多礼,快坐下。”他柔声道。 “是,二皇子。” 叶梨行完礼后,自动坐到了南宫焱身旁的空位上。 南宫焱下意识看了眼叶渺,见她正看着下面的阵,神情平静,似乎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心里不由有点失落。 这一幕,没逃过叶梨的眼睛。 不一会,守擂战开始了。 这一次的守擂战,太子一派的人是守方,南宫焱一派的人是攻方,即破阵方。 待第一个阵布好后,底下管事的说了些场面话后,破阵开始了。 同以往一样,第一个阵第二个阵,总是破得比较容易。 不过守擂阵的规矩,不是三阵两胜,而是三阵全破,才算赢。 只要其中一阵未破,便算输。 所以重头戏,总是在第三阵。 一般第一阵第二阵,都是普通阵员练手的,第三阵便由阵社内极厉害的高手布阵。 而破阵一方,也会派出最厉害的对阵。 当管事宣布第三阵已经布好时,叶梨深吸口气。 “二皇子,梨儿想下去试一试。” 这正是她今日来此的目的,也是刚才被人暗地里嘲笑没有逃走的原因。 因为她要破第三阵,来证明自己的阵法水平。 证明学院的成绩排名,不能说明一切! 南宫焱略微楞了一下,随即温和笑道:“既然梨儿想试,那就下去试试吧。” “不用逞强,破不破得了都没关系。”他道。 叶梨心中感动不已,“梨儿知道了。” 但同时她下定决心,一定要破了第三阵。 她不光是证明给南宫焱看,更是为了证明给那些嘲笑她的人,以及叶渺看。 只要她能在大庭广众下证明自己,那即便将来她的成绩再落后,考不上皇家学院,众人都会当她是运气不好,而不是怀疑她的能力。 叶梨站起来,向楼下走去。 快到楼梯口时,她不由往味渺的方向看了一眼。 恰好叶渺也正好看过来,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叶梨见她似笑非笑的神情,无端心底一凉。 但要当众证明自己的决心并没有改变。 因为她笃定叶渺没办法从中作梗。 万一叶渺脑子进水了,当众作怪,那更好,正好让南宫焱看穿她的真面目! 叶梨收回眼,眸中神情越发坚定。 观阵小半个时辰后,开始破阵。 一起破阵的,还有昌贞阵社南宫焱一派的另两人。 叶梨率先走入阵中。 她要证明自己,就不能跟那两人一路。 而且必须比那两人先从阵法中先出来,以免让人误会她是躺赢,而不是凭自己的真本事。 叶梨的一切想法及算计都很好。 如果她破了阵,一切皆会如她所预想般进行。 那些嘲笑她天资不够的人会被打脸,以后也不会再有人当面嘲笑她。 只可惜,她千算万算,没想到这次的阵法这么难! 观阵的时候她信心满满,所以才会第一个率先进了阵。 但没想到,这是阵中阵。 里面同外面观察的完全不同。 叶梨完全慌了神。 她无法想象她若破不了阵,面对的将是什么样的眼光和声音! 还有南宫焱,又会如何看待她? 她在阵中不知待了多久,突然一道浅紫色的身影出现,拉着她的衣袖,将她带出了阵法外。 一出阵,各种各样的质疑声,如潮水般涌过来。 “这个叶五小姐,阵法水平果然一般。” “就是,跟叶三小姐一比,差太远了。” “这种水平也敢下去丢人现眼!” “丢自己的脸不说,连二皇子的脸都丢了!” 叶梨几乎站立不住。 “叶三小姐于阵法一道,果然天赋异禀!”南宫焱赞不绝口。 昌贞阵社里的人和叶梨进去近半个时辰没有反应,叶渺一下场便破了阵。 “不光阵法厉害,对姐妹更是情深义重,本皇子敬佩!” 叶渺从不下场,今日却破例。 下场前,她说了句“不忍五妹妹一人在阵中。” “二皇子过奖了。”叶渺微笑着回了一句。 然后将头凑到叶梨耳边。 “五妹妹,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今日的阵会这么难?” “因为我知你今日会下场证明自己,所以让乔方子提前买通了对方,换了现在这个更难的阵法。” 她轻声细语的模样,在外人看来,仿佛在安慰叶梨一样。 叶梨如遭雷霹,浑身颤抖得不能自己。 外人嘲讽的话,南宫焱赞美的话,以及叶渺得逞的笑容,像几道闪电一样,同时击中了她脆弱敏感的神经。 “二皇子!她陷害梨儿!她买通对方换了个更难的阵法,故意让梨儿破不了阵!然后再假惺惺的下来破阵,博得二皇子的好感!” 叶梨指着叶渺,不顾一切地尖叫,“二皇子,您不要被她骗了!这一切都是她布的局!” 本来笑得如沐春风的南宫焱,闻言立马沉下脸,“梨儿,你可有证据?” “她刚才亲口说的!”叶梨大声道:“她刚才亲口承认了,不信二皇子再问她一遍!” 南宫焱皱着眉头看向叶渺,却见叶渺瞪大眼咬着唇,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叶三小姐,”他不由放缓语气,“梨儿刚才说的,你如何看?” “二皇子。”叶渺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我刚才是跟五妹妹说让她不要在意,这次破不了阵下次破便好了。” 她掩面而泣,“没想到五妹妹会这样诬陷我!五妹妹,你要是有证据你就拿出来!” “我...”叶梨一时语塞,她知道叶渺在说谎,可她哪有证据? 南宫焱不由沉声喝道:“梨儿!你还有什么说的?” 那语气里的怒意,让叶梨瞬间清醒过来。 她中计了! 她最在意的,一是她的名声,二是南宫焱对她的宠爱。 叶渺让她从前五跌到十五,夺走了她的名声,受尽嘲笑。 现在,叶渺又要夺走南宫焱对她的宠爱! 叶梨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二皇子,呜呜,对不起,梨儿一时鬼迷心窍,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您原谅梨儿。” 她边哭着,边伸手拉住叶渺的衣裳,“对不起三姐姐,我错了,求你原谅我,呜呜~” 看着梨花带雨的叶梨,南宫焱顿时心软了。 “梨儿...” 他正要出声安慰,突然叶渺一声尖叫,整个人摔倒在地。 叶梨的手还停在半空中。 在外人看来,就好像是她将叶渺推倒的一样。 “我的脚~”叶渺痛呼一声,似乎是崴到了脚。 南宫焱刚刚升起的怜惜,立马消失无影无踪! “叶梨,叶三小姐好心帮你,你不但不感激她,还诬陷她,推倒她!” “你这个心胸狭窄的女子!本皇子真是看走了眼!” ------题外话------ 感谢汪美露、露轻灵、weyfen的月票! 正文 四零八、洛轻语的下场(一更) “二皇子!” 叶梨面色惨白,没想到南宫焱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说她! 然而南宫焱已经没有看她,直接起身往楼下走来。 叶梨只听到噔噔噔的下楼声后,不一会,一身深紫华服的南宫焱,已经越过她,来到了叶渺面前。 “叶三小姐!”他伸出手,神情焦急,似乎想将她抱起来。 “二皇子,男女授受不亲,我没事!”叶渺咬着唇,楚楚可怜,“二皇子别怪五妹妹,她无心的,是我没站好,不小心摔倒了。” 叶梨气得想上前撕了叶渺,又说她无心,又说她自己没站好,这么前后矛盾,分明是想二皇子觉得她体贴大度、善解人意! 果然,南宫焱叹道:“叶三小姐你真是会替人着想,太善良了。” “二皇子过奖了。”叶渺看向叶梨,“五妹妹,你不要自责,我没事。” 自责?她只想撕她! 被南宫焱批评过一次的叶梨,又委屈又气愤,就是不敢再开撕! 她生生咽下一口心头血,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三姐姐可真是娇弱,一点不像传说中的武功高手!” 别人不知道你是叶寻欢,二皇子可是一清二楚的! 一个武林高手居然随便就被人推到,看你怎么自圆其说! “五妹妹说的是,都怪我对亲近的人没有防备,以后不会了。”叶渺面露感激道。 一句对亲近的人没有防备,轻易就化解了她被她推倒的不合理。 叶梨气得死死咬住唇。 南宫焱眼里的欣赏之意越来越明显,“叶三小姐,往往会出奇不意害我们的人,通常不是敌人,而是身边人,叶三小姐以后还是谨慎些好。” 叶渺心里嘲讽一笑,可不是吗? 上一世她不就是被身边,以为最亲近的人所害? 不过这话由南宫焱嘴里说出来,真是好讽刺。 她看着叶梨如打翻了调色盘的脸,勾起唇角笑了笑,“谢二皇子提醒,我会铭记于心!” “叶三小姐,本皇子派人送你回去。” “有劳二皇子。”叶渺道:“还请二皇子好好照顾五妹妹,五妹妹也受了不少惊吓。” 惊吓?她是受不了冤枉气才是真! 南宫焱听到叶梨的名字,神情语气迅速冷了下来,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挥手招来几人,“送叶三小姐回去。” “是,二皇子。” 其中两中婢女扶起叶渺,叶渺向南宫焱行了个礼后,娇弱地被人扶着走了。 待她走后,叶梨梨花带雨地看向南宫焱,想向他解释,再次挽回他的心。 然而南宫焱转过身,根本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二皇子~”叶梨含着哭腔喊了一声。 “本皇子还有事,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说完抬脚向外走去。 叶梨一急,今天不说清楚,以后哪还有机会见面说清楚? 她小跑着上前想拉住南宫焱的袖子,却被聂东挡住。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南宫焱越走越远。 —— 御书房外,胡公公站在满面戾气的程烁面前。 “程世子,请在这稍等,容奴才通传一声。” “滚开!” 一声厉喝,声音不大,却冷得让胡公公浑身一个激灵。 哎哟,谁又招惹这个小祖宗了? “程世子,您别冲动,这规矩还是得遵守,免得被人抓了把柄...” 胡公公还在念叨着,只觉身子一歪,已被人用掌风推开。 好在身后小太监眼尖,不然他这副老骨头搞不好就摔散架了。 御书房被人砰的一声大力推开。 皇上手中的朱砂笔正要落下,听到响动从龙案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 “皇上,对不住,老奴拦不住。”胡公公抹抹额头的汗。 皇上不慢不慢地放下手中朱砂笔,“下去吧。” “是,皇上。” 胡公公赶紧地退出去,顺手关上御书房的门。 “阿烁...” 他刚喊了一声,便见前面连礼都没行的程烁冷冷问道:“皇上去找过喵喵了?” 皇上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朕是找过她。” 他虽然刻意将此事瞒下,但以程烁的能耐,能查到不奇怪。 御书房里的温度冷了几分,“皇上告诉了喵喵关于短命之相的事情?” “没错。”皇上直言不讳,“朕告诉她了,并要求她离开你。” “喵喵答应了?” “她答应了。”还提了一个奇怪的要求,但皇上没打算告诉程烁这个要求。 砰! 皇上身边不远处的一个百宝格突然倒地,里面珍稀古玩倒了一地,哗啦啦发出清脆的声音。 外面的胡公公被吓了一跳,不停在心中念着阿弥陀佛。 皇上面不改色,“阿烁,朕是为你好。” “皇上,微臣是不是说过我宁可放弃皇位,也不会放弃她!让你们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 皇上皱着眉,满脸不认同,“阿烁!” 程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既然皇上没将微臣说的话听进去,那微臣就再说一遍!” “如果喵喵离开了,微臣日后登基第一件事情,就是举全国之力去找她,天涯海角,直到找到她为止!” “如果喵喵被你们…害死了,微臣日后登基第一件事情,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毁了南宫皇室,毁了武国!” 皇上怒不可遏,“放肆!” 天子之威让整个书房几乎结成冰! 甚于连御书房外的胡公公,都感受到了来自里面的森森寒意! 然而程烁只是给了皇上一个桀骜孤冷的眼神,不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 在他跨出御书房的瞬间,外面的胡公公往里瞅了一眼,大惊失色。 顾不得没有皇上传唤不得进去的命令,两条老腿飞快的向里面跑去。 “噗!” 龙案后气急攻心的皇上,一口鲜血喷出。 “皇上!” “快传太医!” —— 因为皇上突然吐血,整个皇宫大乱,而与此同时,程烁悄悄来到了临安侯府。 他并没有立马去找叶渺,而是蹲在一棵大树上,看着渺风院好久好久。 看到叶渺从外面回来,看到桃花听说叶渺受伤了急急的出前迎接,看到叶渺微笑着说她没事。 看到她为了向桃花证明自己没事,在原地跳了几跳,转了几个圈。 最后看着她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门帘轻动,叶渺以为是桃花,手中拿着本书靠在榻上头也没抬,“桃花,我真的没事,我是装的,你不要担心。” “又淘气了是不是?”淡淡的宠溺的声音自头顶上方响起。 随即榻一沉,有人坐在了她身边。 “装给谁看?骗过对方了吗?” 叶渺身子僵了僵,随即若无其事将书放下,抬眸,语气淡淡,“程世子又听了什么风声来兴师问罪?” 程烁牵起她的手,“记不记得我有次给你写信,说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他看着她的眼认真道:“我不是随口说着玩的,我是认真的。” 那眼里的真诚再明显不过,叶渺别开眼,不吭声。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好一会后,程烁柔声道:“大堂主的话,你别放在心里。” “他那个人就是被人吹出来的,什么知过去预未来,说得不好听,他就是个神棍!” “有我在,怎么会让你出事呢?” “我宁可伤了我自己,也不会让你半点伤害。” “所以喵喵,不要疏远我了好吗?嗯?” 那话到最后,甚至带上了三分哀求。 叶渺心中一酸,抽回手,慢慢坐直身体。 “程世子,我没将大堂主的话放在心上。” “我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选择,远离你。” “那是为什么?”程烁盯着她问。 叶渺垂着眸子,“因为你是未来的皇帝,将来你会三宫六院,而我无法忍受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与其将来心里对你怨恨,不如早些离开,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就因为这个?”程烁不由松了口气,星眸里甚至露出三分笑意。 “如果是因为这个,那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可以发誓,即使我做了皇上,我也绝不会有三宫六院!今生今世,我都只有你一个,可好?” 叶渺平静地看着他,“我相信你此刻的真心。但未来的路很长,我不相信未来那个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你不会变心。” “共患难容易,共富贵难!喜新厌旧,是人的天性。谁都不会例外!” “那你想我怎么做呢?我无法让时间一下子就到十年二十后。”程烁道。 “不用让时间一下子到十年二十后,只要你,”她看着他的眼,“现在放开我就好。” 话落,程烁的眸子里瞬间聚起了狂风暴雨,就在叶渺以为他会发怒的时候,那风雨却突然一下子就散了。 明亮的眸子蒙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他看着她,似乎想将心都掏出来。 “我是不会放开你的。”他道:“既然现在没办法让你相信,那就让时间来证明一切。” 轻柔的语气如水,带着坚不可摧的决心。 就像一片海,你说什么我都会包容你接纳你,可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心。 叶渺突然觉得有些无力。 她就是想跟他吵,想跟他闹,想激起他的怒火,可她使足了劲,最后却打在一团棉花上。 程烁靠近她,在她额头印下虔诚的一吻。 “别胡思乱想了,喵喵。”他低喃道:“我先走了,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带着笑,可在他转身的刹那,落寞不可避免地爬上了他的眼。 ——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半个多月。 这天早上,薛子瑶突然从噩梦中惊醒。 那个前世她胎死腹中的梦,再一次清晰地出现在她梦里。 她尖叫一声,满身是汗地坐起来。 秋桐连忙跑进来,“小姐你怎么啦?” “什么时辰了?”薛子瑶双眼涣散地问道。 “快到晨练的时辰了。” 薛子瑶掀开被子,“去打水!” 简单地洗漱后,她甚至顾不上用早膳,急匆匆跑向小校场。 那里已经有些学生在开始晨练了。 薛子瑶快速扫了一眼。 这时天色尚早,昏昏暗暗中,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身上冒着热气,看来已经晨练好一会了。 薛子瑶不顾一切跑过去。 “叶铭!”她语带急切地喊了一声。 叶铭转过身,见到薛子瑶朝他奔来,沉稳的面上露出笑容。 “薛子瑶。” 话音刚落,只见薛子瑶不顾有其他学生在场,就这么冲到了他怀中,紧紧抱住他。 旁边顿时一阵起哄声。 叶铭楞了楞,虽然他很喜欢这种见面方式,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的脸热了起来,拥着薛子瑶往僻静处走去。 “怎么了,薛子瑶?” 叶铭沉稳有力的心跳,让薛子瑶惶惶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我做了个噩梦。”她委屈道。 “什么梦?” “忘了,就是觉得好害怕。”她用脸蹭了蹭他的衣裳。 “傻丫头,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叶铭轻拍她的背。 “我知道。”她吸吸鼻子,“所以我一醒来就来找你了。” 这时突然有道声音从不远处响起,“陈助教,你听说了吗?” “什么?” “咱们学院之前那个洛轻语,昨晚死了。” “什么!?她不是怀了宁公子的孩子,在宁国公府养胎吗?” “听说肚子里的孩子死了,弄出来的时候,出血不止,她跟着去了。” 陈助教唏嘘不已,“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走错了一步,就这么没了,太可惜了。” 两人边说着边走远了。 薛子瑶不由打了个寒颤。 然而身前男子的体温,很快将她的寒意驱散。 薛子瑶自他怀中仰起小脸,“叶铭,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叶铭,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要不是你,也许那个梦,就成真了! 也许今天死去的那个人,就是我! 那双眸子湿漉漉的,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情意。 叶铭不是个擅长说情话,且会将情话挂在嘴边的人。 可面对这样一双眼,他毫不犹豫就说出了心里的话,“我也是。” ——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在叶渺的帮助下,戊班学生的阵法成绩飞速进步。 三月和四月的私试,孔无瑕与叶梨的排名,已经排了倒数。 对此孔无瑕焦虑不已,出乎她意料的是,叶梨对此却似乎无动无衷。 她数次找叶梨商量对策,都被叶梨心不在蔫的打发了。 孔无瑕以为叶梨接受了现状,但她却怎么也接受不了。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暗暗发誓! —— 时间转眼到了公试,即皇家学院入学试的前一天。 正文 四零九、没想到叶渺手中居然有皇上的贴身玉佩!(二更) 这次公试在皇家学院举行,三大学院三百名学生一起进行考试。 最后按各项成绩排名,选择约一百名学生左右。 同江和天杭离上京较远,因此两所学院的学生,提前两天就到了。 太中学院的学生,则在公试前一天的下午才全部到达。 皇家学院是由原来的皇家别院改造而成,典雅别致。 院外依山傍水,古木环绕,院内曲径通幽。 里面有一处碧宵宫,是专门用来宴客的地方。 这次用来作为三大学院学生们用膳的地方。 由于学生们来自不同的地方,口味不尽相同。 为了不影响明日的发挥,皇家学院特意分别安排了太中、同江和天杭的厨子,给三大学院的学生准备膳食。 叶渺等人去到碧宵宫的时候,三大学院的学生陆陆续续都到得差不多了。 宴客厅分成了三大区域,每个区域十张桌子,十人一桌。 叶铭叶海乔方子被人拉走了,薛子瑶便和叶渺宁娆等人坐在一桌。 刚落座一会,有个皇家学院女助教模样的人走过来。 人太多,虽然每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但里面还是闹轰轰的。 女助教随便问了个人后,走到叶渺身边,俯身到叶渺耳边道:“叶三小姐,外面有人找。” 叶渺正想问是谁,女助教已站直身体走向另一边。 薛子瑶好奇地问什么事,叶渺道了句有人找她,便站起来离开了。 叶渺走出碧宵宫,外面人来人往,也不知是谁找她。 她站了一会,便看一抹青色身影走过来。 “叶三小姐?” “孟公子好。”叶渺行礼道。 孟悠然已经从皇家学院结业了,不过他曾经是皇家学院最出色的学生之一,能自由出入不奇怪。 “孟公子找我何事?” 孟悠然微楞了一下,随即温和笑道:“我正想找叶三小姐,不过没什么紧要事。” 叶渺面露不解,孟悠然道:“祝叶三小姐旗开得胜,拔得头筹!” “谢孟公子,我会尽力。” “以你的本事,哪怕只是出三分力,这榜首之位,也必是你的。” 孟悠然自嘲地笑了一下,“其实我就是想找个理由,来看看你。” “孟公子...”叶渺一时不知如何接话,该说的,她早就说过很多遍了。 她不能理解的是,孟悠然为何会对她这般执着。 “进去吧。”孟悠然看着她,温柔道。 叶渺也实在没什么话跟他说,点点头,“孟公子再见。” 说完便进去了,留下孟悠然一人站在人来人往中,独自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进去坐下后,薛子瑶又好奇道:“渺妹妹,谁找你?不会是表哥吧?” “不是。”叶渺道:“是孟公子。” 薛子瑶瞪大眼,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他跟你说什么了!?” 叶渺瞅她一眼,忍不住轻笑,“薛子瑶,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渺妹妹你有所不知,我答应过表哥,绝不让你跟别的男人单独相处。”薛子瑶愁眉苦脸,“要是被表哥知道我失职,我死定了。” “怕什么,不是有我大哥哥保护你吗?”叶渺轻描淡写道。 薛子瑶脸一红,嗫嚅道:“说是这样说,可你不知道表哥的厉害,我怕他连...连叶铭一起欺负。” 叶渺见她这般模样,不由笑道:“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你表哥知道了只怕真不会饶你!” “我都愁死了,你还笑我?”薛子瑶嘟哝。 “好了好了不笑你了,”叶渺面带笑意地看她一眼,“不过我有个问题有些困扰。” “什么问题?” “你又想我做你小姑子,又想我做你表嫂,你说以后这要是如你所愿了,你我之间该怎么称呼?” 薛子瑶呆了呆,显然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又是小姑子,又是表嫂,她该喊叶渺什么? “这个...这个...”薛子瑶纠结万分,待看到叶渺面上揶揄的笑,才意识到她是在寻她开心! “什么小姑子不小姑子的,渺妹妹你别瞎说!”薛子瑶忍着面上热意道。 “不想我做你小姑子?这么说你不打算嫁给我大哥哥了?” 叶兰头七过后,方婉柔私下和裴媛已经达成了共识,明年年底为两人完婚。 薛长言爱女心切,不想这么早就将女儿嫁了,裴媛却是难得有人看中自己的傻女儿,巴不得早点将薛子瑶嫁出去。 她对叶铭是一百个喜爱! 不过因为两人学业问题,以及其他原因,婚事并未对外公布。 “渺妹妹!”薛子瑶再大胆,被人这样当众调侃婚事也是有几分羞意的。 叶渺大笑几声,看到有丫鬟们开始上菜,道:“好了不闹你了!二哥哥他们没来过吗?” “他们没来过,倒是孔无瑕来过,好像是有事找你,你不在她便走了。” 叶渺哦了一声,“我去净个手。” 晚膳用得热热闹闹。 明天公试后,以后也许就要各奔东西,热闹之余又有些伤感。 有些自知没机会考上皇家学院的,甚至开始向丫鬟小厮们讨酒,说是想和同窗们好好喝一杯。 丫鬟小厮们说没酒。 因为今日是禁酒的,再讨要也没有。 用完膳后,所有人准备离开。 “薛子瑶,宁娆,我们也走吧。” 站起来后,叶渺见薛子瑶东张西望的,显然是在找叶铭,拉住她。 “大哥哥不会跑的!明天专心考试,考完了你们想怎么见就怎么见!” 薛子瑶面上一红,不好意思再张望了。 正要离开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道熟悉且带着冷意的声音。 “全都坐下,谁都不许离开!” 紧接着,一群御林军跑进来,将太中学院百人突然围在中间。 一个穿着深色华服的男子,昂首从外面走进来。 神情严肃,面无表情,竟是赵凌。 他自太中学院结业后,被赵国公安排做了一个御林军小头目。 叶渺以前同赵凌打过几次交道,印象中的赵凌大多数都是有几分心机但笑容还算诚恳的模样。 今日这般浑身散发着不讲情面、公事公办气场的赵凌,叶渺倒是第一次见。 这时在攻守实战时被赵凌带过的学生中,有跟他比较熟的站出来,笑着问道:“赵公子,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赵凌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像看个陌生人似的,弄得那学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立马退了回去。 赵凌将这里百人大致扫了一遍,最后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搜!” 太中学院的学生们不干了。 他们大都是出生富贵的人,无缘无故地被人说搜就搜,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赵公子,请问我们犯了什么事?” “赵公子,如果您不说清楚事情,恕我们没办法配合!” “好歹也相识一场,赵公子您就不能给个明白话吗?” 更有人小声道:“亏我以前以为赵公子是个好人。” 赵凌对这一切议论视若无睹,他嗖的一下拔出佩剑,“赵某只负责听从命令行事,为何搜,搜什么,是上面的旨意!” “若各位抗旨不遵,休怪赵某不客气!” 抗旨?学生们的脸色变了变。 御林军由皇上直接指挥,难不成赵凌竟是受皇上的旨意来此?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学生们,顿时闭嘴不言了。 整个宴客厅鸦雀无声。 静下来之后,外面的声音隐约传进来,好像同江和天杭那边所在的宴客厅也出了事。 看来不是针对他们太中学院,学生们心里顿时安定了些。 “搜!” 赵凌再次发出指令,御林军们行动起来。 这次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阻止了。 每张桌上吃剩的饭菜丫鬟们已经撤下了,除了桌椅,一切都一目了然。 学生们不知道御林军要搜什么,怎么搜。 男学生们还好些,女学生们则面面相觑,面色有些发白。 万一要搜身怎么办? 不过御林军们并没有一来就搜身,而是让他们站起来,依次离开自己的位置。 随后,开始翻桌子倒凳子。 不一会,有个御林军喊了一声,“赵大人,这里有个荷包!” “拿过来!” 那个御林军便将荷包送到赵凌手中。 赵凌拿着放到鼻子边嗅了嗅,“这个荷包是在哪个位置发现的?” 发现荷包的御林军走过去指了一下,“这里。” “刚才是谁坐在这个位置上?” 数道目光顿时朝一个人看过去。 那目光的中心,赫然是叶渺。 叶渺站出来,淡淡道:“是我。” 赵凌看了她一眼,“叶三小姐,对不住了,公事公办。” “带走!”他冷酷一挥手。 几个御林军立马上前要将叶渺带走。 薛子瑶紧张地挡在叶渺面前,同时叶铭叶海乔方子几人亦往这边冲过来。 “阻挠办差者,杀无赦!” 赵凌再次刷地拔出佩剑,剑尖指着叶铭几人,神情冷漠。 “我们不是阻挠办差,我们只想问个究竟!”叶铭拱手道:“赵大人,为什么凭一个荷包便要带走我妹妹?” “这个荷包根本不是妹妹的!”叶海大声道:“妹妹的荷包是不绣花的!” “两位叶家少爷,方才赵某已经说了,赵某只是奉命行事!别的,别说赵某不知情,就算赵某知情,也无可奉告!” “事情与叶三小姐有没有关系,荷包是不是叶三小姐的,叶三小姐跟赵某走了,自有人会审问后,还叶三小姐一个清白!” 赵凌手中剑尖晃动,“请各位让开,若再不让开,莫怪赵某不念旧情,以抗旨不遵之罪,对几位痛下杀手!” 他一个手势,原本围着其他学生的御林军,纷纷聚拢过来。 长剑齐刷刷地拔出来,对着叶铭等人。 叶铭面色微变,还欲说什么,叶渺从后面拉住他,走了出来。 “赵公子,你身为御林军,奉命行事我理解。”叶渺道:“不过我想知道,赵公子是奉谁的命?” “无可奉告。”赵凌淡淡道:“叶三小姐,赵某不想动粗,请叶三小姐自动随赵某离开的好。” “那我身为被怀疑人,想了解一下我为什么被怀疑,被怀疑的是什么事,这总可以吧?” “对不起叶三小姐,无可奉告。”赵凌仍是那一句。 叶渺不由笑了笑,“看来赵公子是打算将我强行带走啊。” 赵凌面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叶三小姐多虑了,赵某只是奉命行事。” “既然赵公子一问三不知,那我也不逼赵公子了。”叶渺道:“那就请赵公子先去问个清楚明白后再来。” 赵凌冷笑一声,“叶三小姐好大的口气!你以为赵某是你临安侯府的护卫?赵某是皇上钦点的御林军,受皇上管辖!” 他说完不再看叶渺几人一眼,背转身,“带走!违者杀无赦!” 御林军们瞬间逼近。 叶铭几人哪会允许他们带走叶渺。 双方一触即发。 眼看就要动手之际,赵凌只听身后一声轻笑。 “赵公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赵凌转身,只见叶渺手中拿着一块通透的白玉,上面雕着一条小龙。 他顿时面色大变。 没想到叶渺手中居然有皇上的贴身玉佩! “赵公子认得就好,免得我多费唇舌解释。” 叶渺将皇上给的那块玉佩收起,淡淡道:“现在赵公子可以告诉我,为何要带我走了吧?” ------题外话------ 今天加更,时间不定哈~ ——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感谢pppr3e83c、露轻灵、汪美露的月票! 正文 四百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加更) 赵凌阴晴不定地看着叶渺。 他料想过很多种情况。 比如叶铭等人会拒绝让他带走叶渺,比如叶渺本身不愿意走。 又比如有人突然出现禁止他带人走。 无论哪一种,他都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但唯独没想到,叶渺手中会有皇上的玉佩! 冲着这块玉佩,他就不能轻易做出任何举动! 赵凌很憋屈,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叶三小姐请稍等!” 也不知他是真的出去向上官请示,还是做做样子免得自打嘴巴,赵凌出去后没多久,很快就进来了。 “叶三小姐,”赵凌道:“天杭和同江两大学院的所有学生,在食用晚宴过程中,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上吐下泻的情况。” “两大学院的山长怀疑有人暗中投毒,要求皇家学院的黎山长彻查此事。” “赵某受命负责本次考场秩序,黎山长要求赵某找出下药之人。” 赵凌扬了扬手中的荷包,“赵某奉命搜查,恰好在叶三小姐的凳子下面,找到了有药味的荷包。” “所以赵某才请叶三小姐走一趟,以证清白。” “凭一个不知是谁的荷包便想定我的罪?”叶渺轻轻扬眉。 “叶三小姐误会了。”赵凌道:“赵某是请叶三小姐协助调查,至于是否有罪,调查之后才能判定。” “单凭一个荷包便怀疑我,赵公子未免也太儿戏了。” 叶渺笑了笑,在赵凌微微变色的神情中,她道:“我与天杭同江两所学院的学生之间,要说应该是他们对我有意见才是,因为我曾在同江学院挑战赛上,力压他们拿下阵法与兵法的头名。这点赵公子亲眼见证,无需我多说。” “所以我想不明白,为何赵公子单凭一个有药味的荷包,便怀疑我会给他们下毒?” “以我的能力,夺得此次入学试榜首,轻而易举!我为何要对他们下手?” 她说夺榜首轻而易举,好似榜首已是她的囊中之物。 这般话若是由别人说来便是大言不惭,可由她说出来,却是再理所当然不过。 连赵凌都不得不曾认,她这话说得一点不夸张。 没人怀疑这次的榜首不是她。 同江和天杭学院的学生出了事,最大的影响就是明日发挥失常。 可谁会对不如自己的、曾经的手下败将出手? 未免太多此一举了! 赵凌面色微沉,抿着唇一言不发。 这时有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赵公子,这里所有人都能证明,叶渺为何要给同江与天杭的学生下药!” 孔无瑕自人群中走出来。 面色微红,看得出来很激动,似乎等这一刻等了好久。 她重复道:“赵公子,这里的学生都可以证明。” 其他学生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孔无瑕这话什么意思。 “孔小姐,赵某不是很明白,请孔小姐直言。” “以叶渺的成绩,考上皇家学院毋庸置疑,所以表面看起来,她似乎没有对天杭与同江学生下手的必要。” 孔无瑕扫了一眼所有学生,“但大家别忘了,三个多月前叶渺在戊班立下军令状,凡在她那里报名学习阵法的,她保证大家考上皇家学院!” 这事开始只是戊班内部的学生知道,但戊班连续几月成绩排名太奇怪。 时间一长,有心人一打听,慢慢便传开了。 “皇家学院每三年录取学生约百人左右,其中阵法班的学生从没超过二十人。” 孔无瑕道:“而在叶渺那里报名学习的,有十五人,加上她与宁娆乔方子李思,共十九人。” “只有最多二十人能考上,而太中学院便要考上十九人。也就是说,天杭和同江两所学院,最多只有一人能考上。” “各位,这可能吗?” 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 即便是当初在叶渺那里报了名的学生,大部分也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们本身没有机会考上,而李思的进步有目共睹,才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去乔方子那里报了名。 在后来三个多月的学习里,他们的成绩突飞猛进,甚至超过了叶梨与孔无瑕。 但他们并没有不切实际地认为,他们就一定能考上皇家学院! 这个道理,相信叶渺也明白。 那么,难道她真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而对天杭与同江两所学院的学生动手? 戊班那十几名学生,情绪复杂地看向叶渺。 这事所有人都知道,叶渺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赵凌面带笑容地看向叶渺,“叶三小姐,现在动机有了,物证有了,叶三小姐可以随赵某走了吗?” 叶渺点点头,“这个动机,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 “那叶三小姐,请!” 叶渺站着没动,“不过这个荷包不是我的。” 赵凌笑容冷了两分,“叶三小姐,荷包在你凳子底下发现的,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如果叶三小姐不承认是自己的,那请你找出这荷包的主人。” “我没办法找到这荷包的主人。”叶渺道。 “那赵某只能眼见为实,暂且当这荷包是叶三小姐的。”赵凌面上渐渐露出几分不耐。 “赵某只是奉命行事找到下药的嫌疑人,申冤的事情,不在赵某管辖范围内,请叶三小姐不要浪费唇舌了!” “赵公子单凭动机和这个荷包,想带走我只怕还是不行。” 叶渺对赵凌的怒气视而不见,她将皇上的贴身玉佩拿在手中,莹白的指尖轻轻抚上。 无声的挑衅,让赵凌一口鲜血堵在喉间。 “我也不为难赵公子。”叶渺道:“这样吧,麻烦赵公子从皇家学院里请个大夫过来。” “若是能证明让天杭与同江的学生上吐下泻的药,与这里荷包里装的药是一样的,那我就跟你走,如何?” 赵凌盯着叶渺看了几秒,似在判断她话里的真伪。 叶渺垂着眸子,把玩着手中的玉佩。 赵凌一咬牙,招来一名御林军,让他去喊个大夫过来! 不一会,一名大夫很快来了。 “见过赵大人,见过各位少爷们小姐们。” 能在皇家学院里当大夫的,也不是一般人,多数都与宫中太医沾亲带故。 赵凌客气地拱手,“王大夫,麻烦请看看这个荷包里装的什么药。” “是。”王大夫恭敬地将荷包接过来,放在鼻子边嗅了嗅,然后打开荷包,取出一个小纸包打开。 “回赵大夫,这里面装的是普通的提神醒脑的药。” 赵凌面色微变,“王大夫您在仔细瞧瞧。” 王大夫道:“这药所用药材虽不常见,但确实是在发困的时候,放点在茶水里喝一喝,提神醒脑。” “那这药会与其他食物相克吗?” “这...在下医术浅薄,倒是闻所未闻。” 王大夫拱手道:“那边学生们还等着在下去诊治,赵大人,告辞了。” 赵凌楞在当地,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这时有道声音清脆地道:“王大夫且慢。” 王大夫巡声望去,只见一名少相貌绝美的少女盈盈而立,笑容浅浅。 “王大夫好,在下太中学院阵法班叶渺。” 叶渺的名声虽不至于满上京皆知,但皇家学院里不少人却是有所耳闻的。 王大夫正是其中一人。 他连忙道:“叶三小姐有事请说。” “既然王大夫来都来了,不如帮赵大人检查一下这里所有人的荷包如何?” 王大夫看了一眼赵凌。 赵凌没出声。 看情形是不愿意了。 他不愿意,王大夫自然不愿多事。 正要拱手告辞离开,便见叶渺微笑道:“天杭和同江两所学院的学生都出了事,唯独咱们太中学院的学生安然无恙。” “赵公子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愿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 “但我太中学院的学生,却想自证清白,不愿留下话柄!” 她环顾四周,提高音量,“大伙说是不是?” 话一落,以叶铭乔方子为首的众人,纷纷响应,“是,我等要自证清白!” 说罢,不等赵凌开口,纷纷将荷包取出。 乔方子更是夸张地将外衫除下,表示愿意让人搜个清楚明白。 在他们的带领下,男学生们纷纷取出荷包,除下外衫。 女学生们则将袖中的荷包,佩戴的香囊等物,全部取出。 “赵公子若是怀疑我等还有藏私,可请皇家学院里的女助教来搜身,我等愿意配合!”薛子瑶道。 “没错!”女学生们纷纷附和。 随随便便就想仗势欺人,以为他们太中学院是好欺负的吗? 赵凌脸都绿了。 荷包香囊扔了一地,骑马难下。 “王大夫,麻烦了。”他面色极难看地道。 王大夫咳了一声,蹲在地上开始检查。 荷包香囊加起来总共一百多个,王大夫经验丰富,很快便将这些检查完。 他站起身,“回赵大人,这里的荷包香囊都没有问题!” “有劳王大夫,来人,送王大夫...” 赵凌话音未落,便被人打断,“慢着!” 他恼火地喊了一声,“叶三小姐,你还想做什么?” 叶渺丝毫不受他怒气影响,言笑晏晏,“还有人的荷包没有拿出来检查过。” “谁!?”赵凌恶狠狠地问道。 叶渺抬手指向一人,“她,孔无瑕。” 众人齐齐顺着她手指方向望过去,才发现孔无瑕双手拢在袖中,面色极差。 “我相信你们太中学院无人下药,什么搜身都不必了。” 赵凌冷哼一声,“赵某在此已经浪费了太多时辰。” 他挥手让御林军离开。 御林军慢慢向外散去,叶渺笑容不减,“赵公子的意思我们大伙都明白,不过我们还是那个想法,一定要自证清白!” “少一个人没检查,便不能算洗脱嫌疑!” “赵公子若忙,请尽管去忙,我们只需耽搁王大夫一会时间。” 她说着转向王大夫,客气道:“王大夫,麻烦您了。” 王大夫擦擦额头的汗,尴尬的不知怎么办。 你们神仙打架,何必将他这个凡夫俗子拉进来? 赵凌还没说话,太中学院的学生们不满意了。 “孔无瑕,你什么意思?大家都将荷包拿出来检查了,为什么你不拿出来?” “我虽然考不上皇家学院,可我李家在林州也是有名望的,若是落下个在公试上对其他学院下药的名声,我李家以后如何在林州立足!” “就是,我可不想给家族蒙羞!” “孔无瑕,快将你的荷包拿出来!” “孔无瑕,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不敢拿出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孔无瑕开始还死咬着唇不动作,最后终于受不住崩溃了,将袖中荷包狠狠扔到地上。 “检查就检查,怕什么!我只是看不惯叶渺所为!我没做亏心事,我怕什么!” “对不起王大夫,我替您捡起来。”叶渺道着歉,弯腰作势要捡起荷包。 王大夫连忙道:“没事没事。” 说着抢着将荷包先捡了起来。 待捡起来闻了闻后,王大夫的眉心微微皱起。 荷包的袖口打了死结,他小心解开死结,打开荷包,往手心里倒了倒,立马有白色粉末从里面飘出来。 王大夫反应迅速地捂住鼻子,“大家捂住鼻子,这药有问题!” 所有人下意识用手或袖子捂住了鼻子。 “不,怎么可能!?”唯有孔无瑕失声尖叫道。 王大夫瓮声瓮气地道:“这药确实有问题,依老夫判断,正是天杭同江学生们出事的药。” 他转身对着赵凌道:“若是赵大人不信,可请其他大夫来瞧瞧!” “不可能!”孔无瑕白着脸摇摇欲坠,“赵公子,我是被人诬陷的,请赵公子查明真相,还我一个清白!” “孔无瑕,赵公子刚才说了,他只负责搜人抓人,喊冤的事情,跟着他走了,自有人查明。”叶渺微笑道。 赵凌再次面色铁青。 孔无瑕狠狠瞪了叶渺一眼,“赵公子,这荷包被人动了手脚我没察觉是我的问题,可我没理由给天杭和同江的学生们下药!” “怎么会没理由?”叶渺幽幽道:“你刚才也说了,皇家学院只录取十九人,而你这两次私试,皆在咱们戊班排名二十。” “若天杭同江两所学院的学生发挥失常,你不正好是第二十录取进去的?” 太中学院的学生们顿时恍然大悟。 叶渺说的没错! 按这个情形分析,孔无瑕一样有动机! “叶渺,你少胡说八道!”孔无瑕怒道:“是你诬陷的我,一定是你诬陷的我!” 叶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是我诬陷你,还是你和...想诬陷我没成功?” 有几个字她含糊带过,眸光却似有若无地看了眼赵凌。 孔无瑕顿觉一股冷风从后背吹过。 临安侯府大房倾向南宫焱,赵国公拉拢不得,便想除之而后快。 孔无瑕憎恨叶渺由来已久,巴不得叶渺倒霉,便和赵凌联手策划了这今日这出事件。 她让人将叶渺喊走,借着去找叶渺,将有药的荷包悄悄放到了叶渺凳子下面。 等天杭和同江的学生发作后,赵凌便带人将这里围起来,搜出荷包,以嫌疑人的身份,将叶渺强行带走。 不过赵凌的目的,不是将叶渺带走,而是激起叶铭与叶海的怒火,逼得他们动手。 这样一来,他便可以以抗旨不遵为由,将三人一起抓走。 至于在抓走的过程中,是死了伤了还是残了,就不在他控制范围内了。 就算人完好无损,最不济,让他们参加不了明日的入学试,进不了皇家学院,也可以折断他们高飞的翅膀。 可两人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叶渺怎么会发现他们的计划? 又怎么会无声无息地将本来在她凳子底下荷包里的药,弄到了孔无瑕身上? “赵大人,现在动机有了,物证也有了。请将孔无瑕带走!”叶渺道。 众目睽睽之下,赵凌岂敢包庇? 他铁青着脸一扬手,“带走!” 孔无瑕死死瞪着叶渺。 哼,现在就让你得意一回! 咱们走着瞧! 反正她进去,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明日,她照样出现在入学试的考场上! 孔无瑕没有反抗,自动随着御林军向外走去。 结果下一秒,惊得差点晕过去。 “奉皇上口谕,今晚下药之事,将由我接手,全权负责!” 一道声音从外面不疾不徐地传来。 “赵大人,这事,你不必负责了。” 正文 四一一、反转!孟悠然被抓!(一更) 赵凌看着走进来的男子。 面色一变。 其他人则带着三分好奇望过去。 “孟公子!”有人低呼。 只见一名气质如松柏般的青衣男子,从外面缓步走进来。 大概天气太热的缘故,他浑身都湿了。 青衣贴在身上变成了深青色,众目睽睽之下,该是有几分狼狈才是。 但那眉眼间的淡然从容,却丝毫让人生不出半点狼狈的感觉。 随着孟悠然进来的,还有一群官兵,神情肃然,全副武装。 “赵大人。”孟悠然走到赵凌面前,“这是让我全权负责此次皇家学院入学试秩序及安全的公文,今天刚批下送来的,赵大人请过目。” 孟悠然目前在大理寺任职。 赵凌阴沉着脸看了一眼,申请的日期是三天前,同意的日期确实是今天。 “赵大人,可有疑问?” 赵凌没吭声。 “若无,那人,我就带走了。” 孟悠然一点头,几名官兵上前,欲从御林军手中接过孔无瑕。 御林军没放手,看着赵凌,等他指示。 孔无瑕几欲晕倒,面色发白地轻唤一声,“赵...赵公子。” 赵凌抬头看了她一眼,就在孔无瑕心生希望的时候,只听赵凌道:“孟大人,既然皇上有令,那赵某告辞。” 孔无瑕绝望地闭上眼。 赵凌带着御林军迅速离去了,官兵们亦押着孔无瑕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太中学院一干学生,以及孟悠然。 当才发生的一切,既像一场闹剧,又像一场梦。 只有满地的荷包香囊提醒着众人,不是闹剧也不是梦。 “叶三小姐,各位,对不起来迟了,让各位受惊了。”孟悠然拱手道。 他额上的汗尚未来得及擦去,顺着两颊往下流。 叶渺不由看向他手中的公文,有些皱,似乎是被汗水打湿过。 孟悠然顺着叶渺的目光看向手中,微微一笑,“去接公文的时候急了些,让叶三小姐见笑了。” 他不在赵国公身边办事,却深知赵国公为人。 向皇上申请负责此次入学试秩序的时候,孟悠然并未预料到有今天这一出,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但公文迟迟不到,他心急如焚,骑着马一路狂奔,半路遇到了派送公文的太监。 他接过后捏在手里又一路狂奔回来,公文被手心的汗打湿了都不知道。 “多谢孟公子。”叶渺情绪很有些复杂。 “明日安心考试,一切有我,不必担心。”他轻声道,说完,提高音量,“各位,我还有事要办,祝各位明日旗开得胜!” “多谢孟公子!”众人齐声道。 孟悠然离开后,所有人神情轻松下来。 除了叶梨。 她本以为这次孔无瑕能扳倒叶渺,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叶渺躲过去了。 叶梨暗恨之余,又心生庆幸,幸好当初孔无瑕暗示她的时候,她没有答应参与。 否则这次定无法逃脱。 叶梨眸色暗沉的往叶渺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 看来自烟雨楼被南宫焱训斥之后,她的决定是对的。 对付叶渺,若没有万全之策,绝不能轻易出手。 “叶渺,我们先走了。” 危机解除,学生们纷纷告辞。 明天还要考试,今晚得早点休息养足精神。 叶渺几人亦离开碧霄宫,前往休息的地方。 待路上人少了些后,叶铭低声问道:“妹妹,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凳子底下那个荷包到底是谁的?”叶海更好奇的是这个。 叶渺微微笑了笑,将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其实一开始,她是没有怀疑的。 直到薛子瑶说孔无瑕在她离开的时候来过,她突然心念一动。 女助教说外面有人找她,然后她出去后遇到了孟悠然。 叶渺开始以为是孟悠然找她,但一回想,孟悠然见到她时的神情,带着几分惊喜,显然是没想到会这么巧遇到她。 那说明他是来特意找她的,但刚才喊她出来的不是她。 叶渺便对这事怀疑起来,她边与薛子瑶说话,边留意身边情形,无意发现了凳子底下的荷包。 于是借着去净手,她将荷包拿走,暗中检查里面的东西,发现了一包药,能让人轻微的上吐下泻、但不严重的药。 叶渺猜想九成是孔无瑕干的。 她做了个手势喊来沈狼,让沈狼将药包悄悄放到孔无瑕的荷包里。 孔无瑕一直关注着叶渺,并未察觉沈狼曾悄悄靠近她,并对她的荷包动了手脚。 叶渺将随身携带的安神醒脑的药放进去,回来的时候扔到凳子底下。 装作没事人般,等着接下来的事情发生。 没多久赵凌出现了。 叶渺顿时全明白了。 孔家投靠了赵国公,今晚这是孔无瑕与赵凌合演的一出戏。 在赵凌出现的时候,她已经想好了对策,一切果然如她所愿。 不过叶渺没想到的是,最后孟悠然会出现,并接手赵凌,带走了孔无瑕。 原本预计着就算被揭穿了仍然只是走个过场的孔无瑕,这次只怕不能轻易脱身了。 —— 第二天的考试如期进行。 赵国公虽然想利有向同江和天杭下药一事,来对付叶渺三兄妹。 但同江学院的荀山长是他的人,天杭学院里最近亦收买了不少夫子学生,赵国公自然不能让他们真出事。 所以那些药的药性极轻,吐一吐拉一拉,睡个觉就活蹦乱跳了。 两天考试结束后,不在意如叶渺,亦觉得浑身轻松不少,更别说其他神经紧绷的人了。 考完后离开皇家学院,外面不少学生的家里人等着。 方婉柔和叶云琅,薛长言和裴媛都来了。 见到自家孩子出来,个个面上露出笑容。 “阿爹,阿娘。” “累坏了吧,快上车,回去好好休息。” 叶渺几人也不客气,和薛子瑶乔方子宁娆几人挥手告别后,上了马车。 回去后向叶青石请完安用完晚膳后,直接就回房去睡了。 —— 屋子里放着冰,很是凉爽,叶渺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躺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桃花。” 桃花很快进来,“小姐,水来了。” 叶渺打着哈欠坐起来,穿上鞋子后走向内室。 不一会梳洗完毕开始用早膳。 “桃花,来点冰的酸梅汤。”她咬着包子含糊道。 桃花道:“小姐,您刚起来,晚些再喝。” 叶渺不满地戳了戳包子,抱怨,“桃花,我发现你最近不太听我的话了。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小姐,是您教桃花要分辩事非,不能说什么就信什么。”桃花道。 自上次元宵桃花被叶兰轻易骗出去后,叶渺便开始向她灌输要有自己的判断力等等。 结果桃花接受洗脑后,转头就用在她身上了。 比如晚上不许睡得太晚,吃东西不能挑食,夏天不能吃太多冰的。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叶渺嘟哝,“桃花你越来越不可爱了。” 桃花看她一脸委屈的样子,像被大人管住反抗不得的孩子,忍不住抿起唇角。 “小姐,您稍等,桃花给您倒些来。” 叶渺立马捧着小脸,满眼星星,“桃花,你实在太可爱了!” 不过在看到桃花端来酸梅汤没有冰时,小脸立马就垮了,“桃花,我将刚才的话收回一半。” 桃花便抿着唇笑。 用完早膳后,桃花坐在小杌子,给叶渺缝夏衣,绣花针随着她的手灵活穿梭。 “小姐,今天出成绩了,两位少爷都出去看成绩了,您不想去看看吗?” 考生不多,很多项的分数当场就出来了,以往都是在考完的第二天下午就知道成绩,以及是否考上了。 “不去了。”叶渺兴致缺缺。 反正也没什么悬念。 她看着桃花缝衣裳的动作,眼珠子转了转,“桃花,我去外面走走。” 桃花放下手中针线,“桃花陪小姐。” “不用了不用了,”叶渺道:“你继续做衣裳,下午成绩出来后,未来几天,指不定要到处应酬一下,所以你得给我多做几身新衣裳。” “知道了,小姐。”桃花道:“那小姐不要晒着了。” “知道了。” 叶渺出来后,悄悄去到小厨房,从冰窖里将桃花做的一盘酥山拿出来,溜了。 酥山类似于现代的冰淇林,由冰、奶、糖制作而成,在叶渺的建议下,桃花还放了一些水果在里面。 叶渺捧着盘子来到侯府里一座凉亭。 凉亭周围绿树环绕,四面通风,不远处是个人工小湖,风一吹凉爽的很。 叶渺坐在冰亭里,吃一口酥山,只觉一道又甜又凉的气息从喉间下滑至肺部直到全身。 她眯起眼,真是难得有这样享受的时候。 咕噜,有咽口水的声音响起。 叶渺抬眼看到不远处假山旁露出一小截橄榄绿的衣裳。 弯了弯眼睛,“阿恩,是不是你?” 叶恩从假山后探出个小脑袋,有两分羞涩,“三姐姐。” “过来。”叶渺笑眯眯招手,“三姐姐请你吃好吃的。” 叶恩面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又受不住美食诱惑,迈着小短腿跑过来了。 叶渺将叶恩抱到石凳上坐下,将勺子往他手里一塞。 “吃吧。” “谢谢三姐姐。” 看着叶恩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叶渺心都融化了。 “阿恩,”她用帕子擦去他唇边残留的冰,柔声道:“这些日子乖不乖,学了些什么?” 叶渺每月只有两天回来,而那两天叶蓉将叶恩看得格外紧。 除了偶尔一起在荣华院用膳能见到外,叶渺已经很久没有单独跟叶恩说说话了。 叶恩乖巧的一一答了。 “那身子可好,有没有生过病?” “没有,阿恩有乖乖吃药。” 没生病却吃药?“吃药?” 叶恩的小脑袋点了两下,“大姐姐给的药,吃了便不会生病。” “上次生病,就是没有准时吃药。” 叶渺不动声色地问道:“那药是什么样子的,阿恩还记得吗?” “大姐姐用水冲了,端来给阿恩的,味道又甜又有些苦。”叶恩又舀了一勺子酥山送到嘴里。 “阿恩不喜欢喝,但大姐姐说喝了不会生病不会难受,阿恩便喝了。” 叶渺摸摸他的头,微笑道:“阿恩真乖。” “五少爷,您在哪里?!”丫鬟的声音在不远处突兀地响起。 叶恩吓得连忙将勺子往盘子里一放,跳下石凳,“三姐姐,阿恩得走了。要是被大姐姐知道了,阿恩又要好几天不能出来了。” 说完向叶渺行了个礼,急急向丫鬟的方向跑去。 叶渺看着还剩一半的酥山,拿起勺子,继续吃起来。 眸中神色,若有所思。 吃完了酥山,叶渺慢悠悠地踱步回去,正好桃花从屋里出来,看到叶渺手中的盘子,抬眸幽幽看了叶渺一眼。 叶渺咳嗽一声,“我拿去给阿恩吃了,我没吃,真的。” “小姐,两位少爷薛小姐和乔小少爷来了。”桃花伸手,“盘子给桃花吧。” 叶渺赶紧将盘子往桃花手里一塞,进屋去了。 “(渺)妹妹!”见到她进来,叶铭几人齐齐打招呼。 “怎么都来了?”叶渺走过去坐下,奇道:“可是打听到成绩了?” 叶铭几人互看一眼,神情有些奇特。 “成绩没出来。”叶铭道。 “为什么?按正常不是现在应该出来了吗?” 叶铭顿了顿,道:“前天晚上,孔无瑕在狱中死了!” “什么?!”叶渺吃了一惊。 以孟悠然的性子,怎么会轻易搞出人命? “那孟公子...” “孟公子被抓了!”乔方子道:“赵国公的人说孔无瑕被孟公子屈打致死,孟公子被关起来了。” 薛子瑶接着道:“我爹说,太中学院阵法班二十三人,其中前十九名,均是咱们太中学院的。” “天杭与同江的两位山长大人,怀疑孟公子为了帮助咱们太中学院,跟两所学院下药案有关。” “所以这次入学试的成绩暂时被扣下来了,暂不公布。” 成绩公不公布,什么时候公布叶渺不关心,她关心的是别的问题。 “主审这件案子的人是谁?” “赵国公。” 叶渺倒抽口气。 这件案子若是由赵国公主审,孟悠然哪还有活路!? 正文 四一二、杀死孔无瑕的凶手竟然是他!(二更) “现在查到了什么没有?” 薛子瑶道:“孔无瑕临死前,留下了一封血书。” “可是对孟公子不利?”叶渺问。 能被赵国公公布出来,想当然是对孟悠然不利的了。 薛子瑶点点头,“孔无瑕在血书上指证,下药之事,是受孟公子指使。” “她说她仰慕孟公子已久,在他的唆使下,一时鬼迷心窍给天杭和同江两所学院的学生下了药。” “后来她知孟公子下药是为了渺妹妹你,心生嫉恨,于是想嫁祸于你,哪知被你识破。” “孟公子将她带走后,对她严刑拷打,逼她独自担下此事,她由此看穿了孟公子。” “故写下血书偷偷藏起来,想着即便死了,也要将此事公布于众!揭穿孟悠然的真面目!” 叶渺轻嗤一声,“真是可笑荒唐!贼喊捉贼!” 乔方子叹口气,“渺妹妹说的没错,我与孟公子虽不熟,但瞧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可是刚才回来的路上,听说赵国公在威海伯府中,搜出同孔无暇手中一模一样的药。” 叶渺一惊,“赵国公好快的反应!” 从孔无瑕被抓到现在不过两天,本来处于被动的赵国公,迅速化被动为主动。 不光拿下了主审此案的权力,还捏造证据,将孟悠然置于极度危险中。 “威海伯本是赵国公的人,因为孟公子而公然背叛,投靠了二皇子。现在皇上让赵国公主审,这不是想置孟公子于死地?”叶铭道。 叶渺心想,皇上倒不一定想置孟悠然于死地,他只是想让赵国公与宁国公互斗,消耗他们的实力,好让程烁上位! 因为孟悠然对于南宫焱非常重要,南宫焱及宁国公定不遗余力救他出来! 只是若是别人倒罢了,无论是输是赢,会不会成为南宫焱以及太子权力争夺下的牺牲品,叶渺都不在乎。 可偏偏是孟悠然。 这次的事情,他本可以不参与其中的,但为了她,他参与了。 现在出了事,加上以前陈留的恩情,叶渺无法坐视不理。 几人沉默了一会后,乔方子转移话题,“对了,铭兄弟,这次传承竞演准备得如何了?” 叶铭轻咳了一下,“还行。” 乔方子挤眉弄眼,“要是需要帮忙的,铭兄弟不妨出声,做兄弟的,义不容辞。” 薛子瑶与叶铭的事情,外人不知道,薛子星却是知道的。 小舅子这种生物,向来不太好讨好。 薛子星对叶铭,跟他爹薛长言一样,是一百个嫌弃。 只不过薛长言毕竟是长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薛子星却是见到叶铭就摆臭脸。 前不久薛子星考上了太中学院,乔方子便给叶铭支招,让他在传承竞演上好好表现,让薛子星对他刮目相看。 “咳,有劳了。” 叶海好奇道:“方子兄弟,你要帮大哥什么忙?” “这个你问问你未来大嫂。”乔方子调侃道。 叶海不由看向薛子瑶,薛子瑶红着脸呸了一声,“乔方子你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来呀来...”乔方子正嚣张,头上便挨了叶铭一下。 乔方子捂着脑袋:... 真特么委屈!帮人还要挨揍! 薛子瑶哈哈大笑起来。 “有异性,没人性!”乔方子悻悻道。 眼看桃花端着点心走进来,乔方子立马装出一副可怜样,“桃花,铭兄弟欺负我!” 桃花面不改色,“大少爷是好人,他欺负你,一定是你做错了事。” 双重暴击的乔方子:... “行,看在桃花的份上,我忍你!”他说着拿起一块桃花刚放下的点心,狠狠咬了一口。 “不过桃花妹妹,你能不能别总是帮外人?也帮帮我嘛~” 桃花瞅他一眼,“我帮的是自己人,你才是外人。” 乔方子一口糕点卡在喉咙处:... 这几个月来,他每天中午去叶渺学舍蹭饭时,都帮桃花摆筷子,洗碗,有时候还帮忙洗菜。 他以为他们是自己人了,哪知还是个外人! 看着乔方子郁卒的神情,连叶渺都忍不住笑起来。 几人边吃点心边喝着酸梅饮,说了一会话后,薛子瑶站起来,“我该回去了。” “不留下来一起用晚膳?”叶渺道。 薛子瑶道:“出门的时候,我答应了阿爹晚上回去陪他一起用晚膳。” 叶渺看一眼叶铭,忍不住拉长音调,“家教好严啊~下午前就必须回家~” 薛子瑶面上一热,“我先走了。” “正好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叶渺道:“我随你一起走吧。” —— 叶渺去跟叶云琅方婉柔打了招呼后,和薛子瑶出了门。 叶渺要去无影堂,过了三条街后,和薛子瑶分开。 “渺妹妹,我先走了,过两天再去找你。”薛子瑶跟她挥手道别。 叶渺也挥着手,“薛子瑶再见。” 两人便在路口,一左一右离开。 此时不远处的茶楼二楼上,正好有人掀开窗子往下看。 “大堂主,那不是叶三小姐吗?这时候她怎么出来了?” 乌月道:“皇家学院的入学试成绩暂时压下了,她难道不知道吗?” 乌布向下望了一眼,正好看到叶渺正与薛子瑶告别。 “大堂主,要不要将这事告诉叶三小姐,免得他白跑一趟?” 乌月后面的话,乌布根本没有听到。 此时他睿智而平静的双眸里,正布满惊诧之色。 和叶渺在一起的女孩子他见过,跟那个叫什么乔方子的一样,本是极衰之相。 按他上次见过的时间推断,这个女孩子,此时应该已经死了。 就算还没死,也应该快死! 可现在观其面相,天庭饱满,面色红润,双眸炯炯有神。 分明是长寿大贵之相,哪是什么短命之相? 乌布心里的震惊,简直难以用言语形容。 这么多年来,他看的相虽然不多,但从来没走过眼。 结果这一年多来,连连看走眼两人。 且是将大富大贵之相,看成短命之相,这么离谱的走眼! 到底是他看走眼,还是冥冥中有什么力量,让他们的命数发生了改变? 楼下的叶渺和薛子瑶已经离开,两人一左一右。 乌布的目光,不由自主追逐着叶渺的身影。 这个女孩子,她的命数还是同之前看过的一般,没有半点变化,可为何她身边的人却变了? 难道真的是他看走眼? 活了大半辈子的乌布,第一次开始怀疑人生。 无影堂里,封左田三和纯娘恰好都在。 见到她来,简直惊喜极了。 “叶三小姐!” 叶渺微笑着和他们一一打了招呼。 “二堂主,三堂主,纯娘,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情想请你们帮忙。” “叶三小姐请说!”封左连忙道。 叶渺道:“这次皇家学院入学试的事情听说了吧?” 封左点点头,“听说了。” “孟公子因为我无缘无故被卷入其中,我想尽我所能帮帮他。” 封左看了眼田三和纯娘,田三迟疑地道:“叶三小姐,按理说世子爷将无影堂送给了您,我们应该听你指示行事。” “但世子爷现在的身份,还是作壁上观比较好!” 程烁既然要夺皇位,他的身世,便透露给了一些信得过的人知道。 封左田三和纯娘,便是其中之一。 “叶三小姐,我的看法与三堂主一样。”封左道:“二皇子和太子斗得越厉害,于世子爷越有利,想必皇上也是这样的想法。”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叶渺道:“我不会置程世子的利益于不顾,不过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孟公子死。” “他曾经在陈留,于我爹娘有恩。” “我想先收集证据,证明孟公子与下药案无关。倘若二皇子和宁国公无法将他救出来,那这些证据在最危急的关头保证他不死便可。” 封左三人沉默下来,别的不说,于叶云琅方婉柔有恩这事,叶渺就无法坐视不理。 “我们知道了,叶三小姐。”纯娘道:“妾身先去查孔无瑕的死因。” “多谢。”叶渺道。 “叶三小姐难得来一趟,要不要见见大堂主?”封左问。 叶渺想起乌布说的短命之相,虽然今生不会成真,但她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不用了。”她道:“不如去看看小冬他们武阵练得如何了?” 田三面上一喜,他们正有此意。 “叶三小姐这边请!” 无影堂里的武阵练得相当不错,叶渺指出其中几处不足之后,离开无影堂,前往无涯堂。 无影堂稳定后,无涯堂便脱离出来。 不过总部离这里不远。 叶渺跟邱崖提了同样的要求,邱崖应下后立马派人去查。 同样的指点了无涯堂的武阵练习后,天色快黑了,叶渺便告辞回去。 —— 纯娘从无影堂离开后回到秦楼,此时天色刚刚暗下来,秦楼已经灯火辉煌,莺歌燕语,热闹非凡。 她从后门进入秦楼,跟妈妈交待了几句后,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刚用完膳,便有道香风从外面袭来。 一位生着一双多情眸子的姑娘,摇着团扇,从外面妖妖娆娆地走进来。 “纯娘,我刚才从赵国公一位手下那里打听到了,孔无瑕的尸体在城西一座庄子里,听说派了重兵把守。” 仵作初步断定孔无瑕是死于严刑拷打,不过在案子没了结前,皇上下令暂不得下葬。 “我知道了,出去吧。” “是。” 那姑娘离开后,纯娘换上夜行衣,对着镜子仔细理了理妆容发髻,见一切完美,才吹熄灯,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今晚无月,星光黯淡,入夜后的上京城笼罩在一片昏暗中。 阵阵虫鸣蛙叫中,有道姣好的身影,在屋顶穿梭,直奔城西。 昏暗夜色中,城西一座宅子外几盏灯笼通明,数名官兵守在门外,格外抢眼。 正是放着孔无瑕尸体的庄子。 纯娘蹲在对面屋顶上,悄悄射出几块小石子。 噗嗤! 几盏灯笼几乎是同一时间熄灭。 “小心,有刺客!” 刷刷刷! 官兵们随身佩剑拔出。 有人指挥着向前追去,有人去通知里面的人。 纯娘趁乱跃入宅子里面。 宅子不算大,能看到有一处有几十名官兵守在那里。 纯娘不加思索便往那边跃去。 刚行动两步,突然发现不对劲。 原来眼前景色已发生变化。 同时耳边听到有人喊:“有人闯进了阵法!” 糟糕!纯娘暗道一声不妙。 她功夫是很不错,但阵法一般。 现在又黑漆抹黑的,怎么破阵? 就算能破,只怕要搞出很大动静! 要是大把官兵围上来,只怕难以脱身了。 纯娘暗骂自己大意。 他们能想到先查也孔无瑕的死因,南宫焱和宁国公那些人岂会想不到? 既然大家都是同样的想法,赵国公定会早有防范! 早知道就该和叶三小姐一起来,最不济带着祝全来也好! 阵法外响起脚步声,看来有不少人要进阵来抓人了。 纯娘全神贯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纯娘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极快极响。 突然,斜地里伸出一只手。 纯娘眸中寒光一闪,手中匕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刺下。 眼看就要刺中,那手突然转向,移到她肩膀,抓住。 然后将她整个人提起。 也不知那人怎么做到的,纯娘只听耳边几声轰隆后,有人大喊着:“有人闯阵!阵被强行破了!” 那人却已在瞬间带着她,飞身跃到远处一棵树上。 速度之快,动作之准,纯娘自愧不如。 那树极为茂盛,即便是白天也难以发现树上藏着人,更别说昏暗的晚上了。 纯娘此时也看清了那人的相貌。 那双即便在黑暗中依然散发着光亮的黑眸,除了沈狼,再无他人。 底下官兵们发现阵中无人后,立马四处搜索。 人一散开,沈狼指着一间屋子,“那里。” 明明只说了两个字,纯娘却听懂了,他说孔无瑕在那里。 心想这家伙真大胆了,已经惊动了人,还要继续查探。 不过想想也有道理。 正常人想着既然惊动了人,第一时间肯定是跑,谁会想到他们会继续回去查探? “走。”纯娘点点头,也不问他为什么救她。 两人悄无声息地进入那间屋子。 里面布满了冰,为了防止尸体腐烂。 两人也不说话,用布裹住手,极有默契地开始检查孔无瑕的尸体。 不一会,沈狼道:“这里。” 纯娘上前,用手摸到孔无瑕的头顶,有一处极小的洞,似乎是被针刺穿过。 她暗自心惊这杀人的手法,但同时更让她心惊的,是沈狼的敏锐。 找到死因后,两人迅速离开了庄子。 “刚才谢谢你。”纯娘道。 她向来恩怨分明,仇归仇,恩归恩。 沈狼没出声,径直向前走去,也不知是懒得理她,还是不屑答理她。 纯娘吐出口气,快走两步追上去,“这件事情,你先别告诉你主子,待我问过叶三小姐再说。” 听到这话,沈狼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黑亮的眸子里布满疑惑,似乎奇怪她为何会这么说。 纯娘切了一声,“我又不是傻子,无缘无故的,你凭什么救我?” 虽然有点伤自尊,但纯娘知道,光凭她的美貌,绝对没办法让沈狼出手救她。 “所以我猜想,你应该跟叶三小姐认识,或者,你本来就是她的人。” 若说沈狼会听命于人,任何人纯娘都觉得不太可能,唯独叶渺,纯娘深信不疑。 沈狼嗯了一声当默认。 正事说完,纯娘突然眸光一变,柔情似水。 “沈公子,您救了妾身,要不妾身以身相许如何?” 她柔软身段向沈狼靠过去,如一条无骨的蛇。 哪知她还没靠上,本来在原地的沈狼,突然就消失了。 只留下一声极为不屑的冷哼。 纯娘没想到他会走的这么决绝,一个不防,差点摔倒在地上。 待听到那冷哼后,更是气的咬牙。 好你个沈狼,老娘就不信搞不定你,咱们走着瞧! —— 晚上叶渺准备就寝前,收到了纯娘的信。 “孔无瑕的死,不是一般人做的,是江湖上极专业的高级杀手所为!” 叶渺看到极专业的高级杀手几个字,猛的从床上坐起。 能被纯娘认可的杀手,除了天阁的人,还能有谁? 孔无瑕的死,该不会是成瑞所为吧? 叶渺忍不住抚额。 本来这事就够复杂了,若再牵扯上成瑞,该怎么解决才好?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感谢xl、露轻灵的月票! 正文 四一三、皇上被桃花气着了!(一更) 叶渺决定明天去找成瑞问个明白。 若是天阁接的单,只要不是成瑞亲自动手,一切都好说。 可若是成瑞亲自动手… 叶渺捏捏眉心,倒回床上,头疼。 正准备睡下,帘外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桃花,你去睡吧,我已经睡下了。” 帘外桃花道:“小姐,皇上和程世子来了。” 这么晚了,他们怎么会来?还一起来? 叶渺边想着边换衣裳,“我马上出来。” 出来后,屋里只剩皇上和程烁,叶渺行礼道:“见过皇上。” 看来桃花去给皇上做宵夜,胡公公帮忙去了。 “不必多礼。”皇上淡淡道。 程烁则懒洋洋地撑着下巴向她招手,“喵喵,过来坐。” 叶渺看了眼皇上面色,见他神情平静没有反对,便走过去坐下了。 刚坐下手便被人抓住,耳边响起一道别有深意的声音。 “瘦了。” “看来这几日,过得不太舒坦啊~” 叶渺挣脱手,两手乖巧地交叠放在膝盖上,垂着眸子没吱声。 程烁见状,便悄悄将手伸过去,覆在她手背上。 叶渺微微扭头,剜了他一眼。 心想明知道皇上现在不喜欢他跟她在一起,还故意在皇上面上动手动脚。 这是在帮她拉仇是吧? “阿烁,你这规矩也忒差了。”皇上威严平静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程烁捏了叶渺的手背一下,这才收回手。 懒洋洋应了声,“皇上教训的是。” 叶渺心里幸灾乐祸起来,被训了吧?活该! 谁叫你不老实! 气氛有些微妙。 皇上不开口,叶渺不好开口。 程烁不知是不想开口,还是怎的,除了时不时撩一下叶渺,也不主动说话。 三人就这么干坐着。 好在桃花速度快,很快端来三个小菜、清粥,和一碗酸梅汤,打破沉闷。 胡公公帮着摆上筷子,盛了碗粥放在皇上面前,“皇上,请慢用。” 粥是现煮的,用冰水冰过,带着一点点的温热,入口口感即好。 “皇上慢用,微臣和喵喵有几句私房话想说说。” 皇上抬眸看了程烁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程烁当皇上默认,拉着叶渺离开了。 叶渺挣脱不得,只好道了声“皇上慢用”后离开了。 程烁直接拉着叶渺去了她的就寝处,拥着她坐到榻上。 “近来过得可好?”他柔声问道。 没了半点之前在皇上面前,说她瘦了时带着点酸味的语气。 叶渺猜想他该是为了她帮孟悠然而来。 比起南宫焱,程烁似乎更在意她对孟悠然的态度。 叶渺深吸口气,扭头看向他,解释道:“程烁,我帮孟悠然,是因为...” “嘘...”程烁伸出一根食指贴住她的唇,“你不用多说。我说过,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那你刚才又酸又刺的,什么意思? 叶渺看着他,没吭气。 程烁似看穿她所想,振振有词,“支持归支持,可心里不舒坦,还是要说出来的。” 行,你大爷,横竖都是你说了算! 叶渺收回眼,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头。 “这个事情,皇上也是身不由己。”程烁道:“太后向皇上施压,皇上现在还不能跟太后撕破脸,只好将这事交由赵国公主审。” “你不必过于担心,皇上爱才,下令不得对他用刑,最多就是在牢里吃点小苦头而已。” 叶渺松了口气,她最担心的就是赵国公公报私仇,滥用私刑,人不死也给你弄个半残。 “在我面前担心别的男人,”耳边响起男子幽幽的声音,“喵喵,你真是半点不顾忌我的感受。” 叶渺听后,眸光闪烁不定,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之前我跟皇上说,如果你离开了,我日后登基第一件事情,就是举全国之力去找你,天涯海角,直到找到你为止!” “如果你…出事了,我日后登基第一件事情,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毁了南宫皇室,毁了武国!” 他轻抚着她的头发,“所以啊,喵喵,别想着离开我,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叶渺心里震动,咬着唇,“如果...如果我心里有了...别的男人呢?” 下巴突然被人抬起,叶渺被迫抬起眼,与之对视。 只见男子面上笑容云淡风轻,人畜无害。 “哪个男人,说来听听?嗯?” 声音亦是轻柔得如春日暖风,从心田上吹拂而过。 可叶渺却听出了冰冷残酷的杀机,头皮一阵发麻。 “我...我是说如果。” 她有些怂了。 本来想用这种俗套的情节,来逼程烁离开。 但她不能这么自私,拿别人的性命来做赌注。 捏着她下巴的两根手指略微用了些力,男子轻柔道:“如果啊,那等有了如果后,我再告诉你我会怎么做。” 叶渺后背凉凉的,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是时外面突然传来响动。 —— 这边皇上喝了两碗粥,吃了三份小菜,喝了碗略带凉意的酸梅汤后,意犹未尽。 “再来一碗。” “回皇上,这是最后一碗了。”桃花道。 皇上略略皱了皱眉头,“那还有什么冰凉可口的,送上来。” 他身子本就不大好,之前又被程烁气得吐过一回血,太后便下令禁了他一切冷食冷饮。 胡公公吓了一大跳,“皇上,您的身子...” 威严的龙目一扫过来,胡公公立马收了声。 心想太医说皇上近来身子好多了,偶尔让皇上满足一次口腹之欲,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便拱手猫腰道:“皇上,奴才刚才看到冰窖里有盘酥山,奴才这给您取来。” 皇上一听心情顿时都凉爽起来,“去...” 话没说完,突然被桃花打断,“不行!那是奴婢给小姐准备的!” 虽然小姐淘气,不让她吃冰就背着她偷偷吃。 但她还是不忍让小姐失望,提前准备好让小姐有机会偷偷吃着。 胡公公:... 皇上:... 胡公公率先反应过来,额头的汗哗啦一下。 他佯装怒斥道:“大胆的丫头,胡说什么呢?快端来给皇上!” 心里则哎哟我滴娘啊!这个一根筋的傻丫头,居然敢这样跟皇上说话,嫌命长了是不是? 屋里的温度像突然加了好多冰似的,嗖嗖的下降。 胡公公擦着汗,拼命给桃花使眼色,连看都不敢看皇上一眼。 可即便不看,他也知道皇上面上此时定是积聚着暴风雨! “放肆!你的意思是说,朕堂堂一国之主,九五之尊,比不上你家小姐!?” 低沉的声音里隐藏着压都压不住的怒火。 桃花抿着唇,倔强道:“那是给小姐准备的。” 胡公公:... 老腿都软了! 桃花啊桃花,天子之怒,哪是你一个普通丫鬟能挡着住的? 求求你快改口吧! 他还想寿终正寝! 胡公公心中正祈祷着,一声威严的怒喝让他差点摔倒。 “好你个不知尊卑的丫头!” “来人,给朕拖下去!” 胡公公拉着桃花扑通跪到地上,“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这里动静闹得有些大,程烁和叶渺听到响动走出来,便见皇上满脸怒容,胡公公和桃花跪在他面前。 程烁问道:“胡公公,怎么回事?” 胡公公松口气,心想救星来了。 “皇上想吃酥山,桃花姑娘说...说...”他一脸为难,后面为叶三小姐准备的这几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 皇上正因为这句话气着呢。 胡公公不敢说,叶渺却一下子明白了。 “皇上稍等,小女立马取来。” 皇上却霍的一下站起来,衣袖一甩。 “摆驾回宫!” 他稀罕跟个丫头抢吃食? 胡公公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摆驾回宫!” 程烁离开前,用嘴形道了句以后再来看她。 “恭送皇上!” 待皇上离开后,叶渺将桃花拉起来。 心想这傻丫头,为了她得罪皇上,又感动又惆怅。 “桃花,我明白你的心意,如同我对你是非常重要的人一样,你对我也是非常重要的人。” “所以以后,咱别硬碰硬,知道吗?” “没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 好在今天有程烁在,万一哪天他不在呢? 桃花闷着声音道:“知道了。” “去休息吧。”叶渺道:“明天我要出去,早点喊我起来。” 桃花嗯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屋里。 叶渺看着桃花的背影,有些发愁。 皇上明显对桃花有些不一般,可桃花心里对皇上没有半点想法。 这以后,咋整? —— 桃花第二天一大早尽职地将叶渺喊起来。 叶渺晚上睡得不太好,用冷水洗了把脸后才清醒了些。 用完早膳后,她出了门。 去找成瑞。 留下特定的记号后,没多久成瑞出现了。 叶渺也不废话,单刀直入,“孔无瑕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成瑞点头,“是我动的手。” “你亲自动的手?” “对方指定要我动手。”成瑞道:“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单子,有何不妥?” “这并不是普通的单子,孟公子被牵扯进去了。”叶渺吸口气,“你接之前,不知道这事是由孟公子负责的吗?” 成瑞对朝廷的事情不怎么关心,并不清楚现在事情的走向。 但之前叶渺袒护过孟悠然,他还因此拒了暗杀孟悠然的单子。 “跟他有关?我只知道对方要我杀的人,被关在大理寺。”成瑞皱眉道。 看来是有人故意隐瞒了某些消息,好让成瑞动手。 “那血书是你写的吗?”叶渺道。 成瑞摇头,“我只负责杀人,以及伪造屈打致死的痕迹,血书是别人交给我,我放到她身上的。” 出于职业操守,他没看血书上的内容,要是看了,知道跟孟悠然有关,也许他会拒绝。 “血书是谁给你的?” “赵凌。” “我知道了,谢谢你。”叶渺道:“这事我会尽量不把你牵扯进来,你自己也要小心些。” 叶渺说完正要离开,突然来了一个黑衣人。 “叶三小姐,大护法要见你。” —— 这是叶渺第二次见到大护法。 大护法除了衣裳换成了夏衣,整个人没什么变化。 还是那么的...阴沉。 “叶三小姐请坐。”大护法从躺椅上坐起来,指了指面前的凳子。 叶渺坐下,“大护法找我何事?” “先恭喜叶三小姐从太中学院结业。”大护法道。 “谢谢。”叶渺不咸不淡道。 “正使大人的事情,叶三小姐考虑得如何了?” 叶渺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现在到了非要有人做正使大人不可的地步吗?” 大护法微笑道:“这百年来历代皇上皆励精图治,心怀天下,表面看来斩龙使并不急于一时定下。” “但,叶三小姐以及两位叶家少爷年纪不小,该谈婚论嫁了。” 方婉柔和卫老夫人有意让叶铭做正使大人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大护法的眼睛。 “早些定下正使大人,也好让几位早些谈婚论嫁。”他道。 正使大人的夫君或夫人,必须经过斩龙门考核,以及几位长老的认可。 当初方婉柔是在成婚生子后,方婉英突然去世才担下此重任。 但因为叶云琅是侯爵之子,方婉柔要成为正使大人,必须和离。 最后方婉柔选择成为副使大人,并保证在她还是副使大人的期间,叶云琅不会继承爵位,才让大护法闭了嘴。 “大护法操的心还真不少。”叶渺淡淡道:“这事我会和我娘商量商量,等有了决定,我再通知大护法您。” “那请叶三小姐转告副使大人,我和我所有的族人,只支持最正统的继承人!” 大护法认定叶渺是方婉英的孩子,这话的意思是说,他只支持叶渺,绝不会支持叶铭。 叶渺不置可否,“告辞。” “成瑞,送叶三小姐。” “是,大护法。” 成瑞带着叶渺转出小巷,走到大街。 “成阁主,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叶渺道。 成瑞拱手正要离去,忽听后面响起一道明明没听过,却又觉得耳熟的声音。 “丫头,你怎么...在这里?”那声音很苍老,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成瑞转过身,看到个陌生的白发白胡子老头。 其实也不算陌生,他认得他,只是他们没有见过面。 太中学院的梅山长。 “山长大人,您怎么来了?”叶渺惊讶道。 梅山长看着成瑞,脸上的皱纹都抖起来,“悠然出了事,老夫前来看看。” 叶渺眸光不由自主地瞟了眼成瑞。 “成阁主,给你介绍一下。”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感谢zwqsylsj、7476020516、cl草蛉、A厌厌的月票! 正文 四一四、叶渺怒怼赵国公(二更) “这位是太中学院的梅山长,我没来得及拜师的师傅。” 叶渺道:“山长大人,这位是天阁阁主,帮过学生几次忙的成阁主。” 成瑞抱拳,很是江湖气地道:“久仰梅山长大名,失敬失敬!” 梅山长胡子抖动,看着成瑞,露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 “成…阁主,你好。”他道。 成瑞愣了愣,眼前这个老者慈祥的声音,不止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还让他心中生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好似心田被什么东西轻轻抚了一下。 很怪异,又很温暖。 成瑞第一次经历这种感觉,意外的,他发现自己并不排斥。 成瑞想多待一会。 但梅山长找叶渺是为了孟悠然的事,而这事,恰好跟他有关。 “梅山长,叶三小姐,两位慢聊,在下还有事,先告辞了。” 叶渺看了眼梅山长,见他一直盯着成瑞,神情恍恍惚惚。 心想再下去只怕引起成瑞怀疑了。 “成阁主慢走。”她道。 成瑞抱了抱拳,看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开了。 身影很快消失于曲折幽暗的小巷里。 梅山长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失神了好一会。 叶渺站在一旁陪他站着。 许久后,梅山长喃喃道:“终于跟他说上话了。” 叶渺听得心里一酸。 她是因为见不着宝儿,被逼忍着。 而梅山长却或多或少是因为她,强逼着自己与亲生儿子不相见。 “山长大人...” 梅山长此时已恢复情绪,“悠然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叶渺深吸口气,缓和心中情绪后,将孟悠然的事情说了一遍。 “悠然断不会屈打孔无瑕致死。”梅山长皱眉道:“孔无瑕的死因查到了吗?那血书又是哪来的?” “血书,是赵凌找人伪造的。至于孔无瑕的死...” 叶渺顿了顿,“是成阁主动的手。” “他?”梅山长吃了一惊,“他怎么会...” “天阁是杀手组织,成阁主看价接单很正常。” 叶渺道:“只是成阁主早知孟公子于学生有恩,之前曾拒了暗杀成阁主的单子。” “学生方才问过他,他接单子时,并不知道负责此事的人是孟公子。” “学生猜想应该是有人隐瞒了消息。” “至于隐瞒的人,不是赵国公,便是...”叶渺吐口气,“大护法。” 梅山长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成拳,抖动的胡须,显示他的愤怒。 “学生没有将自己的猜测说与成阁主听,但成阁主不是愚笨之人,这事他自己会去想。” 叶渺道:“终有一日,成阁主会对大护法产生怀疑的。” 但那也可能是成瑞最危险的时候。 梅山长沉默了许久,“老夫还有事去找卫大嫂,回去吧丫头。” “那学生走了,山长大人。” 分开后,叶渺并没有直接回临安侯府,而是转身去了无影堂。 “三堂主,麻烦派人盯着赵凌。”叶渺道:“孔无瑕的血书是他找人伪造的。” 田三明白叶渺的意思,不过,“叶三小姐,只怕那伪造血书的人,已经被灭了口。” 叶渺道:“我知道,但他是唯一的线索,希望能通过他,找到蛛丝马迹。” “属下知道了。” —— 第二天叶渺和叶铭几人回到太中学院,参加了后天的传承竞演。 虽然皇家学院的录取名单迟迟没有公布,但关于排名的传言早已流出。 其中最让人羡慕的,是临安侯府大房三兄妹,均名列前茅,不出意外,三人能同时进入皇家学院。 最让人震惊的,则是阵法成绩排名前二十的,有十九人出自太中学院。 虽然有孟悠然的事件,但丝毫没影响这次传承竞演的热闹。 前来观看的人前所之多不说,连天杭和同江两地的新生都来了不少。 据说那些新生及其家中长辈观看过,都在暗中想方设法,想转到太中学院来。 不过这些事情,早已与叶渺等人无关。 竞演结束的第二天,几人便回了上京。 而关于孟悠然事件的流言,这在几天里愈演愈烈。 包括孟悠然向叶渺求亲被拒,为了讨好叶云琅夫妇,孟悠然特意赶去陈留解了陈留之危的事情。 这些都被有心人翻出来四处传唱。 随后,关于梅山长投靠南宫焱一事,也在坊间流传开来。 孟悠然是秦先生的得意弟子,而秦先生长期在太中学院。 两件事情一结合,似乎更能证明孟悠然确实联合孔无瑕,给天杭同江的学生下药。 而后被发现后,翻脸不认人,将孔无瑕用刑至死。 加上在威海伯府搜出的药,以及孔无瑕死前留下的血书内容,被人为扩散开。 坊间百姓之前对孟悠然有多敬仰,现在就有多厌恶。 同时,海州孔家在当地发起万人请愿书,希望朝廷能严惩道德沦丧的孟悠然。 那些坊间流言叶渺听后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是最后这个请愿书,如果孔家真做到了,只怕有些麻烦。 这日晚上叶渺正看着邱崖收集来的信息,桃花拿了封信进来。 “小姐,三堂主的信。” 叶渺放下手中的资料,接过信展开一看,眉眼舒展不少。 信上说赵凌找的那个伪造血书的人,叫颜让,在江湖上有鬼手圣书之名,能模仿所有人的笔迹,以假乱真。 在赵凌高金让他伪造孔无瑕的血书后,颜让机警地察觉到危险,连剩下的银子都没要,连夜跑了。 如今赵凌也在四处找他,看样子是想杀人灭口。 只要人没死,以无影堂的消息之灵通,定能先找到颜让。 —— 第二天早上叶渺用完早膳,正准备去花园里走走。 只见叶海急匆匆跑来。 “妹妹,快跟我走!” “发生什么事了,二哥哥?”叶渺不明所以,跟着叶海往外走去。 “赵国公派人来说要传你去问话,大哥去应付了,他让我先带你藏起来!” 叶渺停下脚步。 叶海回头发现叶渺不动,又跑回来拉着叶渺跑,“妹妹快走!咱们藏起来,让他们找不到人!” “二哥哥,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 叶渺制止他,“再过几天皇家学院就要开学了,不出意外的话,录取名单这两天便会公布。” “除非我不去皇家学院上学。否则,迟早要面对赵国公。” “藏一天是一天!”叶海道:“大哥说等祖父阿爹阿娘回来再想办法!” 叶青石、叶云琅和方婉柔一早被人约出去了。 看来赵国公早算好的。 既然算好了,她若躲起来,搞不好反而中了赵国公的计。 “二哥哥,相信我,这事我能解决。”叶渺道。 叶海向来对叶渺的话深信不疑,可叶铭那么认真地叮嘱他,让他带走叶渺,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抉择。 正迟疑着,叶渺已抬脚向前院走去。 叶海一跺脚跟了上去。 前面叶铭正跟前来带人的官兵虚应着,两方人马气色不好,气氛僵持。 他回头看到叶渺出来,狠狠瞪了一眼叶海。 叶海委屈的一缩脑袋。 “大哥哥,不关二哥哥的事。” 叶渺走到带头的将领面前,淡淡道:“赵国公大人要见我是吧,请带路。” 那将领面无表情的一挥手,正有几名官兵上前,要将叶渺捉住,叶渺道:“等等。” 官兵们顿了一下,只见叶渺不紧不慢的从袖中掏出一块白得通透的玉佩,系在腰间。 “这是皇上私下赏我的,可不能弄坏了。” 将领面色一变,叶渺装作没看见,“大人,请带路。” 几个官兵不敢动手,看向那将领,将领一颔首,官兵们迅速退下了。 —— 赵国公约见叶渺的地方,是在刑部大牢。 里面刑具林立,阴气森森,地上湿漉漉的,隐隐约约的血腥味萦绕鼻尖,让人不由幻想之前曾发生过什么惨象。 几个凶神恶煞的狱卒赤着上身,肌肉虬结,或纹着老虎,或纹着豹子图案,越显得那些人面目可怖。 娇小苗条的少女位于其中,像误入巨兽群的小白兔,又像黑暗中开出的花朵,那么稚嫩夺目。 “见过国公大人。”叶渺不卑不亢道。 “叶三小姐请坐。”赵国公坐在刑案后,面无表情。 “是,国公大人。” “今日请叶三小姐来,是想请叶三小姐协助调查。” “国公大人派去请我来的那架式,我还以为我是嫌疑犯呢,原来只是协助调查。” 叶渺笑了笑,“国公大人请问,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国公对她的嘲讽视若无睹,“听说嫌犯孟悠然爱慕你,曾向你提过亲,被你拒绝了?” “是的,国公大人。” “后来他为了你,从越国战场回来后直接去了陈留,意欲讨好你爹娘,夺得你的欢心?” 叶渺想了想,“似乎是这样的,国公大人。” “那么他是不是为了讨好你,故意给天杭和同江学院的学生下药?” 叶渺道:“国公大人,孟公子不是这样的人,您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这点您应该很清楚。” 赵国公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谁也不能保证他会不会一时为情昏了头,做出这等不理智的行为,一错再错!” “赵国公大人,您别忘了,您也托人向我爹娘提过亲。” 叶渺看着他,似笑非笑,“按您的逻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今天的一切是因为您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后的报复?” “放肆!”赵国公面色黑沉的怒喝一声,“本官的为人堂堂正正,岂容你随意污蔑?” “以最大的恶意随意揣度别人,是我不对,我向您道歉。”叶渺神情真诚道。 可话语里的暗讽,赵国公怎么听不出。 他强压着怒火,“听说你在学院里立下军令状,只要跟你着你学习阵法的,保证他们考上皇家学院。” “国公大人,是的。” “你为何会有这样的自信?”赵国公犀利问道:“是不是因为早就想好了,串通嫌犯孟悠然,给天杭和同江学院的人下药?” 叶渺忍不住笑起来,“国公大人,阵法成绩前二十我太中学院占十九,是因为天杭和同江学院的学生发挥失常吗?” 赵国公脸一沉,“叶三小姐,是本官审你还是你审本官?你只须本官的问题!” 叶渺反应迅速道:“国公大人,是您请我协助调察!既然如此,有些情况就必须说清楚。” “我能做出那样的保证,是因为我有这个本事!” “国公大人若是怀疑,可召集所有阵法学生再考一次,看看这前十九名,是不是还是出自我太中学院!”叶渺傲然道。 这等大言不惭的话,若是旁人说出来,只觉得大言不惭,可笑之极。 可由她说出来,就不由让人相信她真有这样的本事! 赵国公冷哼一声,“少年人仗着有几分才气,傲气些无可厚非!但若过了头,羞辱的不光是自己,还有自己的家族!” 叶渺笑得不卑不亢,“谢国公大人指点。” 赵国公问了半天没问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还被叶渺明着暗着的奚落,一双老眼如结了冰。 “叶三小姐不要得意。”他道:“如今证据确凿,只是皇上惜才爱才,嫌犯孟悠然才没有被问罪!” “只要海州孔家的万人请愿书一到位,不管是谁,想保住他,那是万万不能!” 孟悠然的案子皇上迟迟没决定,当然不光是因为皇上惜才爱才,而是因为宁国公和南宫焱一直从中作梗。 这话赵国公自是不会告诉叶渺。 不过他不说,叶渺也知心知肚明。 只是赵国公有件事情没说错,若是万人请愿书一旦到了上京,宁国公和南宫焱根本抵挡不住。 就算皇上有心偏帮,只怕也无济于事! 偏偏海州孔家这事,早早就放出风声,赵国公更是一路派人保驾护航,没人敢阻拦。 若真是阻拦,被赵国公有心一搞大,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叶渺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站起来,“国公大人若无话再问,我先告辞了,家中爹娘怕是收到风声担心坏了。” 赵国公阴沉着老脸,有心想为难叶渺,可她身上佩戴着皇上的玉佩,他根本不能拿她怎样。 可就这样放人走了,赵国公又心有不甘。 正僵持着,突然有人来报,“国公大人,海州孔家的万人请愿书到了!” 叶渺面色一变,竟然这么快!? ------题外话------ 推荐淼仔新书《大府小事》,古言宠文,世家女退婚不成带回一生一世一双人,一V一,喜欢者收藏。 正文 四一五、查明真相!(一更) 赵国公心中郁闷一扫而光。 “叶三小姐,本官还有公务要忙,慢走不送!” 证据加民心,孟悠然,逃不了了! … 离开刑部后,叶渺立马去了无影堂,想看看有没有颜让的消息。 得到的结果却让人很失望。 仍无半点消息。 赵国公已经拿到了万人请愿书,明日一早必在朝堂上发难,而伪造血书的颜让却依然不知所踪!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现象! 叶渺嘱咐田三一有颜让的消息马上通知她后,去找莫越了解宁国公和南宫焱应对孟悠然事件的办法。 莫越也是刚刚知道请愿书已到赵国公手中的事情。 他知道叶渺便是叶寻欢,方便透露的都透露了。 结论便是,没有任何能有效克制赵国公的办法! 叶渺告辞后回了临安侯府。 虽然前世孟悠然没有遇到此事,直到她死的时候,他都还活得好好的。 但这世她重生,尽管大命运的轨迹没有发生改变,但人总有一死,谁又知道孟悠然的命运是不是被提前了呢? 尽人事听天命吧,叶渺心想。 … 第二天早朝,如叶渺所猜测般,万民请愿书被呈到皇上面前。 赵国公跪在朝堂上,字字泣血。 “皇上!孟悠然罔顾王法,草菅人命,证据确凿,万民愤怒,请皇上顺应民心,严惩孟悠然,以儆效尤!” “皇上!”宁国公扑通跪下,声泪俱下,“孟悠然乃武国难得的阵法天才,向来老成持重,行事稳妥,这事一定是有人诬陷!皇上,切不可中了小人的奸计,让忠良蒙冤!” “宁国公大人此言差矣!孟悠然天资异禀,人人皆知。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不是他犯罪后可以开脱的借口!” “赵国公大人说的没错,犯了错自然要承担相应的惩罚!但孟悠然之事疑点重重,赵国公大人不去查那些疑点,反而煽动孔家搞什么万人请愿书用人心逼迫皇上,赵国公大人您安的到底是何居心!?” “宁国公大人休得胡言乱语!本官何曾逼迫皇上…” “够了!”皇上冷喝一声,“诸位爱卿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朝堂上的大臣们便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皇上,孟悠然一事必须严肃处理!” “皇上,证据确凿!抵赖不了啊!” “皇上,此事必定另有隐情,请皇上明察!” “皇上,必须尽快处置!” 喧喧嚷嚷中,赵国公一党与宁国公一党,神情激愤,互不相让。 皇上高座龙椅之上,神情莫测。 最后,赵国公痛心疾首道:“皇上惜才爱才,老臣明白!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孟悠然之事,证据摆在面前,若皇上一意孤行,罔顾律法,如何平天下民愤,安天下民心?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皇上面色一变。 “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 皇上缓缓开口,“传朕旨意...” 话未落,外面传来太监高唱声:“左都御史程大人到!” 或站或跪的大臣们,纷纷回头望去。 只见一袭宝蓝色华服的俊美男子,身姿矫健的从大殿入口处走进来,周身似笼着一层光。 他的步伐如此漫不经心,仿若这里是他家中后花园一般,浑身散发的王者气息让人无法忽视。 “微臣参见皇上。” “程爱卿不必多礼。”皇上见到程烁,面上自然流露出笑容,“你不是向朕告了假吗?现在来此有何要事禀告?” “回皇上,微臣为孟悠然一事而来。”程烁道。 “程大人,”赵国公不阴不阳道:“孟悠然一事皇上自有定论,程大人还是莫插手的好。” 程烁道:“赵国公大人,下官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今日前来,是怕皇上被奸佞蒙蔽。” “奸佞?在程大人眼中,是本官是奸佞,还是在万人请愿书上签名的百姓是奸佞?” “在幕后主指这一切,蒙蔽赵国公大人和百姓双眼的人,便是奸佞!”程烁似笑非笑道:“如果赵国公大人是那幕后主使,便是那奸佞无疑!” “你...”赵国公老脸通红,宁国公趁机打断,“程大人,请问是否找到了新证据?” “正是!”程烁面向皇上,正色道:“微臣找到一人,他能证明,所谓死者孔无瑕所留之血书,是他伪造!” 血书是伪造的!? 众大臣皆大吃一惊! “胡说八道!”赵国公也不知是惊的还是气的,整个身体都在轻颤,“那血书上的字迹有专人鉴定过,确是死者孔无瑕所写,何来伪造?” 程烁气定神闲,“是真是假,宣人上来一审便知!” 赵国公还欲说什么,皇上淡淡道:“依程大人所言,宣...” “那人名颜让,皇上。” 一旁的太监立马道:“宣颜让晋见!” 此起彼伏的声音停下后,不一会一位三十左右的瘦高男子被带上了金銮殿。 “草民颜让,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颜让起来后,程烁淡淡看他一眼,“颜让,伪造血书一事,如实向皇上招来。” 颜让听到他的声音,似听到这世上最恐怖的声音一样,全身微不可察地轻颤起来,连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是,程世子。” “启禀皇上,草民自小有一天赋,擅长模仿任何人的笔迹,并因此成为糊口的手艺,江湖上人称鬼手圣书。” “十日前有人找到草民,拿给草民一张写着字的纸,开价一千两,先付定金五百两,让草民伪造一封血书。” “草民鬼迷心窍答应了。待血书写好送出去后,草民想起血书上的内容,越想越觉得害怕,怕惹上官非,便连夜出逃躲起来了。直到...直到昨晚被程世子找到。” “颜让,你可还记得那血书上的内容?”程烁问。 “记得!那血书是一名叫孔无瑕的女子所写,说她爱慕一名名叫孟悠然的男子,在他的唆使下,给天杭同江两所学院的学生下药...” 颜让所言虽与血书内容并非一模一样,但意思却是一样的。 大臣们都知道那血书的内容,闻言神色各异。 宁国公一派的人欣喜不已,赵国公一派的人面色黑青,中立派们则面面相觑。 程烁又问:“让你写血书的是何人?” “他未透露姓名,但小人认得他。”颜让道:“他是皇家学院刚结业的学生,名赵凌。” 赵国公怒道:“你休血口喷人!” “小人有证据!”颜让急忙拿出一块玉佩,“小人不只擅长模仿笔迹,还擅长无声无息取走他人之物,不过后者只是小人爱好。” “小人当时瞧赵公子所配之玉佩独特别致,一时心痒,想借来观赏两天,便动了手脚。” “赵国公大人,证据确凿,您还狡辩什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宁国公嘲讽完后,转身面向皇上,“皇上,血书一事既有疑点,请重新调查此事!” 他话刚说完,同一党派的人,大理寺卿立马站出来,“皇上,大理寺愿意负责此案!” 赵国公一派的刑部尚书站出来,“皇上,刑部疏忽,愿重新调查,将功补过!” 刚才争着要不要将孟悠然定罪的两派,如今又重新争着抢夺调查权! 程烁唇角勾起,好整以暇地看着两派争得面红耳赤,口干舌燥之后,淡淡道:“皇上,孟悠然是大理寺的人,赵凌的堂伯父是刑部的宁大人,无论交给谁重新调查,都有失偏颇,不如...” “交给都察院吧。” 此话一出,赵国公与宁国公同时变脸,“皇上...” “程爱卿所言有理,这事,就交由都察院全权负责!” 程烁道:“微臣定不负皇上所托!” 赵国公与宁国公:原来程烁找来颜让的目的在此,将孟悠然的案子弄到都察院,借机削弱他们的势力! 可皇上已经下令,大势无法挽回,唯有尽快想好对策! —— “程世子找到颜让,并接手这个案子了?” 同一时间,这个消息传到叶渺耳朵里。 前来传信的纯娘点点头。 程烁曾说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支持,她本以为这事他不反对她让无影堂帮忙,已是最大的支持了。 没想到他会告假亲自去找颜让,并将这个案子抢到手里。 她想保住孟悠然的性命,他明明心里极讨厌孟悠然,却依然愿意为了她,竭尽所能地去帮孟悠然。 “知道了,麻烦你了,纯娘。” 叶渺心里百转千回。 与她一样情绪复杂的还有孟悠然。 早上威海伯夫妇来探监,威海伯夫人哭得死去活来,孟悠然便知晓自己大概是要死了。 他心里一时怅然,又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当他平静的准备迎接死亡时,迎来的,却是程烁找到伪造血书的人,并接手重新调查此案的消息。 “为什么?”当程烁带着都察院的人,亲自将他接走时,他问。 程烁带着几分嫌弃的神情看着他。 “因为我不想喵喵操心你的事情,不想她想着你的事。” “虽然她帮你,只是因为你曾在陈留助叶大将军的恩情,但我不喜欢,不允许!” “你若是想谢我,以后,离我和喵喵远点!” —— 接下来的上京,又发生了几件大事。 一是赵凌被抓了,且亲口承认孔无瑕之事是他指使,与其他人无关。 其原因是因为当初向叶渺提亲被拒,觉得丢了面子心生嫉恨,故联合孔无瑕给同江天杭的学生下药,栽赃到叶渺头上,想给她一个教训。 哪知被叶渺识穿,孔无瑕暴露,孟悠然又恰好接手此事。 赵凌担心自己会被供出来,便一不做二不休,找人伪造血书并杀了孔无瑕,嫁祸给孟悠然。 坊间本以为赵凌认了罪,这事就会这么结了。 哪知都察院的人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拖而不决,天天到处请人去协助调查。 弄得赵国公以及宁国公两派的人,苦不堪言。 上告到皇上那去,程烁轻描淡写地道只是协助调查,又不是定罪,身正不怕影子歪,若不心虚,何必惧怕? 于是协助调查还是得继续,只不过查着查着,难免就查出些别的事情出来。 比如贪污受贿啦,草菅人命啦之类的,一时间,罢官的罢官,问罪的问罪。 朝堂上竟有三分之一的人,因此孟悠然这次的事件,被无故牵连查出别的问题。 但赵国公与宁国公也不是善罢甘休的人。 他们没办法阻止程烁请人协助调查,但被罢官后空缺出来的官职,他们严格把控,或利用太后施压,或间接利用朝堂局势施压,坚决不让程烁或皇上的人讨到半点好处。 另一件最让坊间惊讶的事情,便是皇家学院放榜了。 阵法班如以往一样收了二十人,其中十九人出自太中学院。 临安侯府大房三兄妹,全部考上了皇家学院,这可是武国自皇家学院建立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形。 坊间对此事的热议程度,甚至一度超过了孟悠然事件。 不管是京城的临安侯府,还是青州的临安侯府,一时间,多了好多偷偷去拜的人。 大约认为那里风水好,才会一门三杰。 弄得临安侯府的人哭笑不得。 —— 叶梨如预料中那般没有考上。 大约是早就料到此结果,她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甚至于在收到叶渺几人考上的消息后,叶梨还亲自去道喜,仿佛以前的那些恩怨从来没有发生过。 叶渺微笑着接受了。 表面上亦当两人以前的恩恩怨怨,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散去了。 但只有两人心里最清楚,她们之间的恩怨,大概只能用不死不休来形容了。 —— 转眼三个多月过去,皇家学院里校场不远处两旁的枫叶火红一片。 当学生们漫步其中,纷纷惊赞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时,叶渺收到了邱崖的来信。 信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太子出事了! 秋风起,叶渺捏着信,站在漫天飞舞的枫叶中,她的神情似哭似笑。 这一天,终于如前世一样,如期来了! 她的宝儿,很快,就能与她见面了! 正文 四一六、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不,我的命是你的。(二更) 孟悠然的事件,让赵国公与宁国公同时对程烁生出更大的警惕。 两人甚至想过,先放下双方的争斗,再次携手将程烁及其党羽铲除再说。 然而很快宫中传来消息,皇上的身子似乎越发不大好了,某日在御书房里甚至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 这让生出联手心思的赵国公与宁国公同时偃旗息鼓。 这个时候,对付程烁固然重要,但时刻关注皇上身体,以防万一被对方抢了先机,更是重中之重。 双方斗争越发白热化,即便想停也已经停不下来了。 直到太子出事的消息传开。 前世叶渺直到死也不知道太子是怎么出的事,具体又是什么事,南宫焱说关乎皇室威严,三缄其口。 今生叶渺担心会发生不可知的变故,早早让邱崖派人盯着,于是在收到太子出事消息的下午,知道了太子出事的原因。 太子出事的原因,相当粗暴简单,又有效。 化名为林朝、深得太子信任的九朝,在一次宫宴上,在太子的饮食中下了特制的催青药。 太子在回宫路上药发,非礼了一位宫妃,被人当场抓住。 据说太后皇上和皇后,以及一众妃嫔,同时目睹了那一幕,皇后当场晕过去。 太子哭诉被人陷害,召来太医,却查不到半点中药的痕迹。 皇上大怒。 太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又找不到任何被人陷害的证据,不管太后皇后和宁国公如何求情,也消除不了皇上的怒火。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皇上下令直接夺了太子封号,将其赶出宫中。 本着不让皇室蒙羞,这事对外宣称是太子大逆不道,惹怒了皇上。 上一世,太子夺号后封了安王,直接赶到洛北。 这一世,太子做回大皇子,没有封王,仍然留在上京。 随后太后亲自下了三个月的禁足令。 而原太子即现在的大皇子南宫峻,之所以暂时没有被赶走,却是因为叶渺当初向皇上提的要求。 叶渺答应皇上离开程烁,希望皇上答应她一个条件。 条件便是无论将来太子犯下什么事,都让他继续留在上京。 皇上虽觉莫名其妙,但想着太子迟早会下台,便同意了。 叶渺这么做,是为了地下城的雷老板。 前世南宫峻去到洛北后,毁了地下城和花城,雷老板因此自尽。 叶渺不想雷老板重蹈前世的覆辙。 至于南宫峻,不管他在上京还是在洛北,他与赵国公的野心并没有丝毫减弱。 因为南宫峻被夺封号是因为淫秽宫廷,实则他的势力并未受到影响。 所以前世叶渺怀了别人的孩子后,南宫焱才会忍辱认下。 南宫峻暂时倒台后,宁国公一派上书请求立南宫焱为太子。 皇上身子不好,确定继承人一事刻不容缓。 在综合考虑各方面因素后,皇上暂且答应了。 封太子大典将在十月底举行。 与南宫峻争了十几年的南宫焱,在得知消息后,欢欣鼓舞,决定在二皇子府摆下宴席,庆祝胜利。 —— 宴客的日子在十月初一,皇家学院休沐的日子。 前世的这一天,便是叶渺怀上宝儿的那一天。 叶渺收到盼了许久的帖子后,心情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难奈。 甚至有些难过,心情很低落。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难过,为什么心情会低落。 因为程烁。 过了明晚,她与他,将成为真正的陌路人,甚至程烁可能会恨她一辈子。 叶渺捏着帖子,如雕塑一般,靠在榻上良久。 直到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下来。 她才似乎从睡梦中,猛然惊醒一般。 屋里屋外都还没点灯,昏暗中她一双眸子如流星告诉,突然间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在那瞬间,叶渺做了个决定。 也许这一辈子,她就这么一次接触恋爱的机会。 也许这一辈子,她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 那么这唯一的一次,在这最后的机会就要消失前,让她自私一次,放纵一次吧! 曾经在现代时,青葱年少的她,幻想着当她恋爱时,要和爱人一起做的事情:在有风的夜里,背着她走一路,在摩天轮上接吻,一起赏月数星星流星许愿,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煮饭,一起雨中散步,一起醉一次酒... 这些浪漫的愿望,她想她是没办法全部实现了。 那就趁现在还有机会,能实现多少,就实现多少吧! 叶渺披上披风,在昏暗的夜色中道了一句,“桃花,我出去了。” 桃花立马从屋子里出来,“小姐,这么晚了您去哪里?” 叶渺道:“有事出去一下。” “什么时候回来?” “不用等我。” “天气冷,小姐多穿点衣裳。” 桃花话刚说完,已经不见了叶渺身影。 她只好转身回了房,点亮油灯,一边给叶渺做冬衣,一边等她回来。 —— 程烁刚从宫中回来,还没到平南王府,便见到不远处,那道苗条而熟悉的身影。 星眸,顿时如万家灯火般亮了起来。 满身的疲惫,顿时消失不见。 “程烁。”少女转过身,在夜色里,冲着他温柔的笑。 她的眸子很明亮,如天上璀璨繁星,笑容很甜美,如春日枝头的似锦繁花。 夜风有些冷,程烁心里却暖得像被春日阳光照耀过似的。 这好像是喵喵第二次主动找他吧。 “喵喵。”他不由自主走到她身边,“你怎么来了?外面这么冷,为什么不进去等?” 叶渺主动将手放到他温暖手掌中,那手很软也很冷,程烁下意识便将它握得紧紧的。 “陪我到街上走走好吗?”她仰着小脸问,晶莹如玉的肌肤,在黑夜里发着光。 程烁没问为什么,柔声道了声,“好。” 两人手牵着牵走到繁华的南街。 上京的晚上比青州热闹,虽已是初冬的夜晚,南街上各商户却依然挂起了灯笼,将整个南街照得亮如白昼。 街上的人也很多,还有耍杂耍的。 “程烁,我想吃牛肉面。”叶渺指着一间牛肉面馆道。 说完,她顿了顿,想起从陈留回来的路上吃牛肉面没钱付账的糗事,眼睛弯起。 “我知道你没银子,我带了,我请。” “好啊。”程烁从善如流,“以后出来都是你付银子。” “你就不怕人家说你吃软饭?”叶渺瞅他一眼,调侃。 “我凭实力吃软饭,怕什么?”程烁丝毫不以为耻,还很得意。 叶渺噗嗤一声笑了,伸手抬起他的下巴,“说的是,凭你这脸蛋,吃得起软饭这口饭。” 程烁见她笑,也跟着笑。 两人进去各点了一碗牛肉面,很快吃了面出来。 出来后,叶渺说累了,要程烁背。 人来人往,在路人好奇又羡慕的眼光中,程烁没有半点顾忌地弯下腰,将叶渺背起来。 “比想象中的沉。”他道。 “你想说我胖了是不是?我才不胖!”叶渺不服气,拍着他的背,“是因为刚吃了一大碗牛肉面的缘故!你要是嫌弃我不想背,就别背了!” 她说着挣扎着要下来,程烁抓紧她不放,赶紧道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轻得跟根羽毛似的。” 叶渺便嘻嘻笑起来。 迎着寒意凛然的晚风,程烁背着她走了好一会后,叶渺指着旁边一家小酒馆,“程烁,我想喝酒。” “确定?”程烁挑眉。 “确定。”叶渺道:“我们买两壶酒,去屋顶喝好不好?” 说完又道:“最好再买些烟花,咱们边看烟花边喝酒,怎样?” “都依你,你说怎样就怎样。”程烁柔声应下后,道:“不过,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叶渺笑,眸中星光点点,梦幻又美丽,“是好日子,但我不告诉你。” “淘气。”程烁宠溺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酒买烟花。” 他说完向前走去,叶渺看着他被风吹起的袍角,眼眶不知不觉就湿了。 程烁很快回来,正弯腰要背叶渺,叶渺拉住他的手,湿漉漉的眸子在昏暗中格外明亮。 “我不累了,走吧。” 两人牵着手,寻了一处最高的屋顶,程烁搂着她,两人一起跃上屋顶。 屋顶上风更大,程烁将自己的披风除下帮叶渺披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后,打开酒坛子。 夜风将酒的清香吹得老远。 程烁倒了一杯给叶渺,“先喝两杯暖暖身子。” 叶渺接过喝了一小口,酒是温过的,顺着喉咙流下去,整个身体瞬间暖了起来。 “你也喝一杯。”叶渺道。 程烁便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喝了。 喝完又给两人倒了一杯后,道:“你在这等着。” 他站起来取出火折子,将手中的烟花点燃。 砰! 深蓝的天空上方,顿时开出一朵五颜六色的花朵。 砰! 又一朵! 突然,不过处的夜空,同时有数朵烟花绽放,将整个夜空点亮。 街上传来惊呼声,“看,有人在放烟花!” “好漂亮!” 叶渺惊喜地看着夜空中绽放不停的烟花。 程烁转过身,五颜六色的烟花,顿时成了他的背景。 “喜欢吗?” 叶渺使劲点头,“喜欢!” 程烁便笑着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一手揽着她,一手拿起刚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叶渺手中捧着酒盏,抬头看着漫天烟花。 五颜六色的光芒照在她脸上,那神情欢喜又怔仲。 “程烁,你有什么梦想吗?” “有啊。”程烁道:“我的梦想是娶你做我的媳妇儿。” “除了这个呢?” “和你成亲生三个孩子。” “除了这个呢?” “想和你一起白头到老,老了以后在院子里喝酒看烟花。” 叶渺忍不住拐了他一下,“你就没别的梦想吗?” “我的梦想只有你。” 一股热流迅速涌上眼眶,叶渺使劲眨了好一会眼,才将那泪水眨回去。 “你呢,你有什么梦想?” 我的梦想,是找到宝儿。 “我没有梦想。”她幽幽道。 话落,头被人敲了一下,将她拉回现实。 “你干嘛打我?”她不满地抗议。 “我的梦想是你,你却说你没有梦想,我能不生气吗?” 程烁逼近她,酒气喷到她脸上,“说,你的梦想是我!” 叶渺笑着躲,“不说,就不说!” “不乖要受到惩罚!” “呜...” 程烁原本为以为她会推开他,哪知这次她不但没有,反而主动搂住他的脖子。 他受到莫大鼓舞。 许久后,他松开她,“以后,你的梦想就是我了,知道吗?” “要是记不住,以后忘一次罚一次。” 叶渺靠在他肩上,望着夜空中还在绽放的烟花,笑。 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 “程烁,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了,这还用问吗?坏丫头。” 叶渺没理他,继续问:“有多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 “很喜欢是多少?” 程烁想了想,“可以用我的生命来换你。” “傻瓜,”叶渺回头,对上他深情如海的眸子,“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不能轻易换。” 程烁吻上她的眼,“不,我的命是你的。” 叶渺心中一痛,闭上眼任眼角湿润。 “困了吗?”程烁问。 “嗯。” “那回去吧。” “我不想回去,再待一会。” “好,那就多待一会。” 有温热的液体自眼角滑落。 眼角的泪不断,却很快被风吹干,叶渺抬起头,看着程烁双眼紧闭的脸。 线条完美而流畅,带着成年男子独有的坚毅。 唇角轻轻勾起,即使那弧度那么小,也让人一眼就能看他此时愉悦的心情。 叶渺向上看,长长睫毛密如扇子,让她心中不由生出嫉妒。 一个大男人,睫毛长那么长做什么,难不成想做睫毛精? 她伸出的,想碰触他的睫毛。 手却因为喝了酒无力,而落到他的唇角。 沾了酒的唇,闪着丰盈的光泽。 叶渺抬起头,轻轻碰上去。 她在心中默默道:“程烁,我也…喜欢你。” “可是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不过,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不会再喜欢别人。” “今生今世,我就喜欢你一人。” “再见了,程烁。” “祝你以后,幸福安康。” ------题外话------ 感谢小家伙呆呆的守卫骑士!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感谢132*****300的鲜花! 感谢wang716、dywxlily、玉兰香、丹心珏珏、yydyjh、Meganlee、斑布的月票! 正文 四一七、那一夜,那个人(一更) 烟花在他们身后绽放,定格成冬日夜晚里最美丽的风景。 … 第二天早上程烁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第一次睡得这么沉,这么没有防备。 手指轻轻抚上翘起的嘴角,忆及昨晚,不由流连忘返。 昨晚在屋顶和喵喵一起喝酒看烟花,大约是被他迷倒了,她以为他睡着了,偷偷亲他。 后来发现他是装的,一直到他送她回去,除了说再见外,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喵喵肯定害羞了,他愉悦地想。 “世子爷,该准备去早朝了。”徐冲在外面喊到。 “起了,让人打水进来。”程烁懒洋洋应了一声,听起来心情很不错。 外面的徐冲愣了愣。 以往都要三催四喊的才肯起,今儿个这么爽利的倒是头一遭。 堂堂世子爷有起床气,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 以往喊起的时候,轻则摔个花瓶什么的,动辄掌风一扫,把来喊起的人直接甩到院子外。 久而久之,喊程烁起来的活,也就武功高强的徐冲能胜任。 小厮打来水,程烁净面洗手的时候,徐冲在一旁瞧着。 发现自家世子爷嘴角一直翘着,一副心情甚好的模样。 徐冲很久没见程烁这般带着几分少年心性,喜形于色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世子爷,可有什么喜事?” “嗯,有喜事。”程烁将洁面后的帕子往边上一放,“准备进宫。” “世子爷,用了早膳再去。” 徐冲觉得这院子里得有个女主人才行。 不然世子爷吃喝拉撒这种事,总是要他操心,他堂堂护卫统领,却天天干着老妈子的活。 “婆婆妈妈的,去准备!” 徐冲:扎心!还被嫌弃! 程烁换上衣裳准备出门的时候,平南王程傲来了,后面跟着个小厮,手里端着个托盘。 程傲将托盘上描着蓝边的小盅端起来,“阿烁,吃了这个再走。皇上送来的补品,你不吃进宫皇上问起,我不好交差。” 程烁瞟了那小盅一眼,“老头子,我还没成亲,天天这样补,你想憋死我不成?” “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程傲瞪他,“想成亲就跟皇上说去,跟我说没用。” 程烁不由笑得春风荡漾,“我今儿进宫,就是要跟皇上说赐婚的事。” “切!我说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顺溜,”程傲很是不屑,将小盅往程烁手里一塞,“吃了再去。” 程烁想着等会要求皇上,得先哄他开心,便揭开盅盖,几大口吃了下去。 吃完潇洒的将小盅扔到程傲怀里,“走了,老头子!” “早点回来!” “看情况!” “臭小子。”程傲忍不住骂了一声,看着那远去的挺拔俊朗的身形,忍不住露出骄傲的笑容。 —— 早朝后,程烁跟着皇上去了御书房。 抢过胡公公手中的茶水,殷勤地放到皇上手边,“皇上,喝茶。” 皇上看了他春风满面的笑脸一眼,端起茶喝了一口放回龙案上。 “说吧,有什么事求朕?” “皇上真是英明神武,微臣翘翘尾巴,您就知道微臣在想什么。”程烁笑嘻嘻地拍马屁。 皇上嗤了一声,“朕好歹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你除了有事求朕会这么听话外,何时会这么听话,不把朕气吐血算好的了。” 一旁的胡公公,笑得满脸和蔼。 有世子爷在,皇上心情好,他也心情好。 “皇上英明!”程烁笑得恬不知耻,“皇上,微臣这几天吃了您赏赐的补药,身子越发好了。” 见程烁难得这么听话乖乖吃他送的补药,皇上面色温和许多,“觉得不错就继续吃。” “可是这天天这么补也不是个事儿。”程烁道:“皇上,微臣二十了。” 皇上随手拿起一旁的奏折,垂下眼敛,“这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就二十了。” 他想佯装听不懂,程烁哪会如他的意? 见皇上装傻,索性直言,“皇上,微臣想成亲了,您给微臣和喵喵赐婚吧。” 胡公公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世子爷哟,您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皇上不喜欢您和叶三小姐一起,还赐婚? 他小心翼翼瞟了一眼皇上,果然见到皇上听到这话,面上立马睛转多云了。 皇上翻开奏折,不理他。 程烁便自己拉了一张椅子坐到一旁。 一副不答应他,他便不走的模样。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一直到了黄昏。 用完晚膳后,皇上看着程烁的无赖样,又气又无可奈何,“臭小子,你想娶人家,未必见得人家会嫁你!若她家父母和她都同意了,你再来找朕!” 方才还一脸倔强,像吃不到糖的孩子的程烁,听到这话后喜笑颜开,“谢皇上!” 得到皇上的话后,程烁春风得意地离开了皇宫。 徐冲牵着两匹马站在宫门前。 “回府。” 两人纵身上马,小跑了一会后,程烁突然一勒僵绳,转了个方向,“徐冲,你先回去。” 徐冲赶紧勒住缰绳,“世子爷您要去哪?” “去二皇子府赴宴!” “世子爷,二皇子没请您!” 程烁嗤笑的声音,随晚风吹到徐冲的耳中。 “本世子愿意去,是给他脸,难不成他还敢赶本世子走不成?” —— 二皇子府的宴会设在晚上。 黄昏时分,二皇子府所在的街道点满了宫灯,迎接盛装前来的客人们。 达达的马蹄及车轱辘声不停,二皇子府面前车马络绎不绝。 欢声笑语从门前一直延伸到府里。 红衣翠裳,珠佩叮当,美丽的小姐夫人们,三三五五聚在一起。 初冬寒冷的风,挡不住她们心里的火热。 叶渺从马车上来的时候,立马有管事上前热情招呼。 “叶三小姐,欢迎欢迎,这边请。” 叶渺正要随着管事离开,南宫焱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叶三小姐,你来了?” 叶渺抬起头,只见一身深紫绣着精致而繁复花纹华服的南宫焱,惊喜地朝她走来。 头上的紫玉冠上镶嵌的东珠,在灯光下流淌着淡淡光泽,越发衬得他气意风发。 “见过二皇子。”叶渺侧身行了个礼,微笑道:“恭喜二皇子。” “叶三小姐不必客气。”南宫焱虚扶了一下,“外面风大,快随本皇子进去。” 今晚宴请的客人不少,能让南宫焱亲自迎接,且亲自带进去的人不多。 一时不少羡慕审视的眸光,集中在叶渺身上。 叶渺视若无睹,正准备随着南宫焱进去,一辆熟悉的马车突然停下。 盛妆打扮的叶蓉从马车上跳下来,落落大方道:“叶蓉见过二皇子!” “叶大小姐不必多礼。” 这些日子以来,叶蓉在南宫焱身边出力不少,论功行赏有她一份,南宫焱对她的态度很温和。 “都进去吧。”他道。 说音刚落,刚才叶蓉下来的马车上又跳下来一人。 “二皇子。”叶梨怯生生地喊了一声。 叶渺不由看了她一眼。 初冬晚上天气已经很冷了,爱美的小姐们即便不愿穿着厚厚的袄裙,外面也会罩着厚厚的披风。 但叶梨不但没披披风,衣裙还很单薄,将她姣好的曲线全部展露无遗。 叶渺暗道一声佩服。 这样衣裳单薄的站在夜风中,不用说话,便产生楚楚可怜之感。 南宫焱皱了皱眉头。 他并没有邀请叶梨。 现在叶梨不请自来,让他有些微怒。 叶蓉见他神情不对,连忙道:“二皇子,五妹妹知道错了,今日特来向您道歉,请您给她一个机会。” 南宫焱没出声,若是叶蓉提前跟他说了,他或许就答应了。 可现在叶蓉先斩后奏,这让南宫焱心情很不爽。 南宫焱的沉默,惹来周边不少人异样的眼光,那些眼光如针一样,让叶梨又难堪又尴尬。 她绞着手指头,眼眶微微红起来,我见犹怜。 “二皇子,上次的事情,真的不关五妹妹的事。”叶渺柔声请求,“请二皇子看在我的份上,原谅五妹妹可好?” 南宫焱本来很不爽的心情,在听到叶渺的话后,突然好了起来。 “既然叶三小姐开了口,那本皇子就卖一个面子给叶三小姐。”他道:“都进去吧。” “叶三小姐,这边请。” 南宫焱说完,带头和叶渺往里面走去。 后面的叶梨和叶蓉,强忍着嫉妒和不甘,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二皇子府里灯火通明,丝竹声声,温好的酒,新出的佳肴,互相吹捧的众人,让宴会厅里热气腾腾。 舞娘们卖力地扭动着,将宴会推到最高潮。 三杯酒下肚,叶梨拎着酒壶来到叶渺这桌。 叶渺挨着南宫焱那一桌。 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两人位置靠得比较近。 “三姐姐,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向你赔罪,请三姐姐原谅我。” 她说着将叶渺的酒杯斟满,又将自己的空杯斟满酒。 素手端起酒盏,双眸如水,楚楚可怜地看着叶渺,“三姐姐,我敬你一杯,当作向你赔罪?” “三姐姐要是原谅我,就将这杯酒喝了。” “要是三姐姐不原谅我,那我...”她咬了咬唇,低下头,可怜兮兮地道:“那我只能再想办法求得三姐姐的原谅。” 隔壁几桌正在吃酒说笑的人,见到这边光景,都不由放缓声音望过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方才在二皇子府前,临安侯府三位小姐一前一后到来,已让不少人看出她们不合的程度,大概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南宫焱亦看了过来,从他的角度,正好看到叶梨垂着头,一副娇弱的模样。 那曾是让南宫焱最心动的样子,饶是南宫焱现在对叶梨有点意见,都不由多看了几眼。 叶蓉与叶渺同一桌,见叶渺望着那杯酒迟迟不出声也不行动,大度劝道:“三妹妹,五妹妹都这般诚恳了,你就喝了这杯酒,原谅她吧。” 叶渺神情怔仲地望了好久。 她盼着这天、盼着这杯酒,盼了好久好久。 可这天真正到来,这杯酒真正摆在她眼前时,她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是真的,还是只是她的一场梦? 叶梨端着酒的手都要酸了,面上神情越发委屈,心里却暗暗冷笑。 叶渺啊叶渺,刚才你不是当着二皇子的面,故作大方吗? 现在这杯酒你要是不喝,刚才那般姿态可就白做了啊。 我倒想看看,这种时候,当着众人的面,你会如何选择。 “叶三小姐,”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这喝还是不喝,爽快给个说法。” 叶渺这才回过神。 深吸口气,伸出手,缓缓地将酒杯端起来。 那酒杯似有千斤重,她竟觉得胳膊行动都困难。 “五妹妹说笑了,我早就说过不怪你。”叶渺半敛着眸子微笑,“不过既然五妹妹非要赔罪方可消除心中愧疚,那我就成全五妹妹。” 叶渺很清楚叶梨打的主意。 她若不喝,她在南宫焱以及他身边人心中的形象将大打折扣。 她若喝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便能摧毁她下半辈子的人生。 可五妹妹啊,你哪知道,三姐姐我等了近四年,就是为了等你这一杯酒,我又如何会不喝? 叶渺抬起左臂,长长的广袖遮住面与执着酒杯的右手。 仰头。 左臂放下,她将空的酒杯反过来,没有半滴酒滴下来。 幸福来得太突然,叶梨一时不知做何反应,下意识地学着叶渺,将杯中酒喝了。 叶渺笑道:“五妹妹,咱们都是一家人,以后别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话。” 叶梨一边想压抑自己计谋得逞的兴奋,不让叶渺看出端倪,一边要装出可怜又受教的模样。 弄得整张脸极度不协调。 “是,三姐姐。” 叶梨回到自己的位置后,一直盯着叶渺那边的动静,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她看到叶渺难受地皱起眉头,难受地扶着额角。 然后南宫焱上前关切询问,招来府中丫鬟,扶着叶渺下去休息了。 —— 叶渺躺在前世睡过的厢房床上,瞪大眼看着纱帐顶,手心紧紧捏着。 屋里没有点灯,远处喧嚣热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来。 又清晰,又遥远。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叶渺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怦怦,怦怦。 突然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叶渺下意识扭头望过去。 正文 四一八、混蛋!王八蛋!狗男人!渣男!再见!再也不要见!(二更) 赵国公府书房。 “确定程世子将药吃下去了?” 赵国公坐在长案后面。 此时长案前站着一人。 那人穿着太监的衣裳,拱手恭敬道:“奴才亲眼见到那膳食送去御书房,出来时盘子精光。” 赵国公挥挥手,“下去领赏。” 那太监神情几分激动,“谢赵国公大人。” 太监离开后,书房书架后面,突然走出来一人,径直在他坐手边坐下。 一人一身黑衣,面容苍老,双眸寒凉,左手大拇指上一只银色戒指。 正是大护法。 “赵国公大人太过忧虑了。”大护法道:“那药分两味,单吃一味无事,两味合一起才会同效。” “我先是在进贡给皇上的药材里下了一味,再在今晚的御食里下了一味。就算今晚程世子没有吃下去,以后再吃便是。总有一次会成功的。” “不尽快将程烁拉下马,老夫寝食难安。”赵国公面无表情道:“不然太子出事,老夫不会这么轻易退让,就是为了暂避锋芒,以谋后动。” 南宫泰因为被陷害非礼宫妃而被夺了太子之位,赵国公与太后商议后,并未全力向皇上施压,保住南宫泰的太子之位。 因为赵国公意识到,他对大的敌人不是宁国公,而是程烁。 若与宁国公无休止地斗下去,最后只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倒不如趁现在实力并未受到影响之际,先退一步,暗中对付了程烁再说。 以程烁的人脉能力,以及皇上的偏袒,想一举拿下根本不可能。 于是南宫泰出事的事情,给了赵国公灵感。 虽然下作了些,却简单粗暴有效。 “老夫倒想瞧瞧,等程烁真与某个宫妃有了不轨之事被当场抓到,皇上对他这个心爱的皇弟,会如何处理?”赵国公冷笑道。 “再疼爱,这绿帽子没有哪个男人戴得,更何况是一国之皇上。”大护法道:“赵国公大人尽管放心,等着宫里的好消息便是。” 大护法对自己配置的药有百分百的信心,没有哪个男人吃了能躲得过。 即便武功高强如程烁亦会如此。 咚咚,这时书房传来敲门声。 “老太爷,宫里传来消息了。”赵国公府的管家在外面道。 赵国公心中一喜,面上神情缓和了些,“进来说。” 管家是赵国公心腹,大护法没避着,依然坐在那里。 管家进来后,一直垂着头,谨守赵国公的规矩,不看书房里到底还有何人,以及那人生得何等模样。 “老太爷,宫里传来消息,程世子出宫了。” “什么!?他不是吃了药吗?怎么会轻易就出了宫?” 赵国公大吃一惊,不由看向刚才还信誓旦旦的大护法。 大护法亦变了面色,刚刚才说等着好消息,转头就自己打了自己脸。 “请继续派人盯着。” ——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叶渺下意识扭头望过去。 一抹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走了进来。 叶渺瞪大眼,惊得整个人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程烁?怎么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难道是自己日有的忇,梦有所得? 叶渺使劲揉揉眼,再睁开眼时,程烁已来到了床边。 面色通红,发髻凌乱,眼神迷离且充满血丝。 看着她的眼神陌生而疯狂。 像饿久了的巨兽见到美味可口的食物一样。 叶渺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法言语,亦无法动弹。 她下意伸出手,也不知是想试试他是真的,推开他,还是做什么别的。 那手突然被人擒住,掌心的温度如火,叶渺被狠狠烫了一下。 这一烫,让她整个人清醒过来。 火热的温度迅速靠近,当叶渺意识到不对劲,想推开他时,却被他擒住双手推倒... 纱帐滑落,身形交叠... 许久后,叶渺瞪大眼看着帐顶,浑身的疼痛让她脑子清晰无比。 先前她躺在这里的时候,她的情绪是复杂的。 激动,悲壮,难过,纠结,决绝... 程烁的脸,和宝儿的脸,在她脑海里交替出现。 她甚至一度生出了退意。 当退意浮现脑海的瞬间,叶渺甚至后悔没有喝下叶梨那杯酒,而是将它倒到了帕中。 若是她喝了,此时意识涣散,那么她根本不需要有这么多的纠结。 可当她在最后关键的时刻,犹豫着要不要为了程烁,放弃自己苦苦追求了四年的梦想时,老天爷却跟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 那个人,居然是程烁! 上辈子的那个人,居然是程烁! 宝儿的亲生阿爹,居然是程烁! 她该喜极而泣吗? 这辈子她爱的人,正好是她苦苦寻觅的人! 可是不,叶渺在短暂到几乎没有的高兴后,瞬间便被无边无际的愤怒包围! 狗男人!渣男! 前世他睡了她,却将此事当作根本没有发生过。 让她误以为那个男人是南宫焱! 若他出来告诉她这晚的真相,若他选择负起父亲的责任,去灵山找来能解宝儿身上毒的紫花紫果。 那前世的悲剧,还会不会发生? 前世宝儿惨死的情景历历在目,叶渺愤怒得不能自己,摸出藏在枕边的乌刀,只恨不得立马插入他的胸膛。 可当那匕首刚拔出,脑子里陡然浮现昨晚程烁说的那些话。 “我的梦想是娶你做我的媳妇儿。” “我想和你成亲生三个孩子。” “我想和你一起白头到老,老了以后在院子里喝酒看烟花。” “我的梦想只有你。” “我可以用我的命来换你。” “不,我的命是你的。” 叶渺的手臂无力滑下。 她痛苦地闭上眼。 前世的恨,却是今世的爱。 无情是他,深情亦是他! 爱与恨像两个巨人,将她大力撕扯,痛苦不堪。 爱呢纠结中,叶渺从袖中摸出一颗药丸,塞到了程烁嘴里。 那是她早准备好的选择之一。 她曾经想过,若遇到今晚的男人后,杀了他,或让他忘了今晚之事。 她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 上辈子宝儿是她的,这辈子也必须只能是她的。 叶渺躺了一会待力气恢复些后,替程烁将衣裳穿好。 然后用尽最后的力气背着他,离开了二皇子府。 夜色昏暗,夜风凄冷,叶渺数次想将程烁扔到街上,或者扔到哪个垃圾堆里。 这种不负责任的渣男,只配与垃圾为伍! 可程烁太敏锐,她不能留下一点线索让他怀疑。 叶渺凭着记忆,将程烁送到了他房间里。 将他放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放下帐子。 然后站在床边。 混蛋! 王八蛋! 狗男人! 渣男! 再见!再也不要见! —— 叶渺回到渺风院的时候,桃花在她屋里边缝冬装边等着她,等着等着,趴在桌上睡着了。 响动声惊醒了桃花,桃花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喊了声,“小姐。” “桃花,回你屋里去睡。”叶渺直接脱了鞋子爬上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面朝里,缩成一团。 她累坏了。 身体又痛又累。 心又痛又恨。 “明天无论谁来找我都不见,就说我今晚喝多了,要好好休息。”她瓮声瓮气地道。 “知道了,小姐。” 桃花应了声后,查看了一下炉子,见里面炭火足够,将灯吹熄掀开帘子出去了。 屋里一下了暗了下来。 叶渺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双眼圆睁,眼角泛着水光。 咬着牙,思绪起伏。 终究还是,意难平。 —— 二皇子府前院的灯几乎亮了整晚,有些好酒的客人直接喝到快天亮,才就地趴在桌子上昏睡过去。 至于昨晚喝多了的客人,大部分都选择宿在了专门准备的厢房。 叶梨没有喝多,但她也选择睡到了厢房。 天色将明未明时,叶梨起来了,隐约似乎还能听到前院的欢闹。 “来人!”她穿好衣裳,坐在床边唤了一声。 没人应。 叶梨又唤了几声。 才有个声音稚嫩的丫鬟懒懒且略带不满地应了一声,“请问叶五小姐有什么吩咐?” 那丫鬟说着还要了个哈欠,昨天忙到大半夜,才刚睡下又被人喊醒,没脾气才怪。 叶梨当作没听到她话语里的不满,客客气气道:“麻烦去准备碗醒酒汤。” 丫鬟小声嘀咕了一声,“这会厨子兴许还没起呢,请叶五小姐再等一个时辰。” 叶梨捏了捏手心。 在她曾经受南宫焱重视宠爱的时候,二皇府的丫鬟们,个个主动讨好她,当她半个主子似的。 现在知道南宫焱不宠她了,便爬到她头上想欺负她? 呵! 叶梨在心中冷笑一声,面上若无其事道:“三姐姐一向起得早,我想带着醒酒汤去看她,既然厨子还没起,那就算了。” 丫鬟一听是去看叶渺,赶紧改口,“以往这个时辰是没人的,不过昨晚留宿的贵客多,厨房怕招呼不周怠慢贵客,或许今儿有人了说不定。叶五小姐稍等,奴婢先去瞧瞧!” 南宫焱如今对叶渺的重视,昨晚可是所有人瞧得清清楚楚。 丫鬟哪敢拿乔?赶紧麻溜地爬起来,跑向厨房。 不一会,拎着食盒过来了。 里面不仅有两份醒酒汤,还有两份早膳。 “叶五小姐,请慢用。”丫鬟陪着笑脸道。 这叶五小姐虽不受宠了,可叶三小姐是她的三堂姐,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叶梨哪会不知丫鬟心中的小算盘? 她淡淡道:“等我用了早膳,陪我一起去看三姐姐。” 丫鬟连忙应是。 叶梨只喝了两口粥便放下勺子,“我挂念三姐姐,走吧。” “是,叶五小姐,这边请。” 这时天色亮了些,却雾气缭绕昏昏暗暗的,五步开外便让人瞧不清楚。 清晨的风极冷,像刀子似的,叶梨昨天出来故意没带披风,不由抱紧自己抵御寒风。 前面带路的丫鬟看到了,却没有放在心上。 心想反正不得罪就是了,讨好就没必要了。 叶梨冷笑,眼里的寒光与这冬日晨风还冷。 很快,她就会重获南宫焱宠爱。 到时候,我看你如何讨好我? 丫鬟带着叶梨来到一间厢房前,“就是这间,叶五小姐。” 昨晚叶渺是她扶来的,又是第一个住下的客人,丫鬟记得很清楚。 叶梨抬手敲了敲,“三姐姐,起了吗?我给你带了醒酒汤。” 没有人应,叶梨又象怔性地敲了几下,伸手推开了门。 里面,空无一人。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帐子分开挂在金钩上。 屋子里没有奇怪的气味,更没有奇怪的人。 似乎根本没人进来住过。 叶梨站在门口,呆住,人呢? “是不是弄错了?三姐姐不是住在这里?” “没错!”丫鬟肯定道:“昨晚叶三小姐是奴婢亲自送来这里的,奴婢记得清清楚楚!” “那我三姐姐人呢?” 丫鬟心想我怎么知道,嘴上却是不敢这么回的。 “或许叶三小姐不习惯,半夜起来回去了。以前也有客人是这样的。”丫鬟道。 “你确定?”叶梨问。 客人们要走只会跟主人道别,她一个小丫鬟,哪会知道? “奴婢确定是叶三小姐是住在这间厢房。” 叶梨长长吐出一口气,有些可惜。 昨晚她给叶渺下了卢姨娘留下的药,本着上次卢姨娘失败的经验,叶梨想早上来也是一样。 毕竟痕迹遮挡不住。 可哪知,人居然不在? 难道是药效发作,去了别处? 不管怎样,那药那么烈,叶渺的清白,终是保不住的! 只是可惜没能当场抓住! “既然三姐姐不在,那去看看大姐姐吧。”叶梨心情愉悦道。 “大姐姐是住那间厢房?”叶梨指着不远处问。 丫鬟道:“是的,叶五小姐。” “走吧。” 叶梨说完,抬脚向边走去。 丫鬟拎着食盒,跟在后面。 去到叶蓉住的厢房前,叶梨抬手正要敲门,突然发现门是虚掩的。 她心中一喜,轻轻推开门。 昨晚她联和叶蓉给叶渺下药,但叶蓉一定没想到,她也偷偷给她下了药。 一石两鸟,一箭双雕。 “大姐姐,你起来了吗?我给你带了醒酒汤!”叶梨轻轻柔柔地喊道。 话未落,一股旖旎的气息飘出。 紧接着,里面传来一声男子威严而愤怒的怒喝。 “滚!” “滚出去!” ------题外话------ 感谢防火防盗防天蝎男、大王乌贼的鲜花!感谢Vancci的告白气球!感谢weyfen的钻石! 感谢小家伙呆呆、观月、坂田银喵、QQ4279b2a3dfd108、汪美露、宇小七、宝贝依冉、用新爱兰、一寸方土、maydaykaka、weyfen、唐光华的月票! 正文 四一九、那你,愿不愿意带我走?(一更) 那声音… 叶梨整个人待在原地!呆若木鸡! 脑海一片空白。 住在这边厢房的女眷们,昨晚大都喝得比较克制,因此大清晨的,都陆陆续续起来了。 为了不惊扰左右,显得自己没教养,都轻手轻脚的。 因此这声在这院子里不该出现的男子的声音,把所有人都惊着了。 有好事的跑过来,想一探究意。 叶梨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门口已挤满了人。 “啊!” 屋子里衣衫不整的男女,让不少女眷发出尖叫声。 那尖叫声让叶梨回过神,汹涌的嫉妒与不敢置信,让她差点跟其他人一样,失声尖叫起来。 悠悠醒转的叶蓉,听到耳边的嘈杂声,不由缓缓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昨晚宴会上熟悉的深紫色绣着精美繁复图案的华服。 随即,是男人伟岸的穿着白色里衣的后背... 浑身的酸痛,让叶蓉瞬间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她还没来得及失声尖叫,耳边响起南宫焱愤怒的厉喝! “滚出去!” 聚在门口呆若木鸡的众女眷,纷纷捂着眼拎着裙脚跑了。 只剩下面无血色的叶梨。 她怎么也没想到,昨晚和叶蓉在一起的人,居然是南宫焱!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又是怎么来这里的? 叶梨嫉妒得恨不得时光能倒流。 她忍了这么久,费了这么大功夫同时设计叶渺和叶蓉,没想到叶渺不知所踪不说,还居然让南宫焱和叶蓉在一起了! “本皇子让你滚,你没听到吗?”南宫焱暴戾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是叶梨自认识南宫焱以来,第一次见他如此盛怒和失控! 叶梨不由红了眼眶,她亲手将心爱的男人推到别的女人身边,已经够心痛了,他为什么还要吼她? 这时身后伸出一双手,将叶梨从门口拉走。 原来是带她来的丫鬟见她一直站在门口不走,怕自己被迁怒,胆颤心惊地返回将叶梨拉走了。 “二...二皇子。”叶蓉捂着被子,神情娇羞不已。 她昨晚酒喝多了有些上头,什么都不记得了,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但对象是南宫焱,这让她欣喜不已。 因为这说明南宫焱心里是有她,要不然怎么会和她发生那样的事情? 南宫焱暴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年近十九,并非不近女色之人,后院亦有两个宁贵妃赐给他的宫女。 而且堂堂武国二皇子,未来的太子与皇上,睡了个女人睡了就睡了。 可让他比较在意的是,是他被人设计了! 昨晚他打算来看看叶渺的情况,结果被个眼生的丫鬟带到这里。 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点灯,他一进来,就有一股撩人的香风朝他扑来。 柔软而热情的身体,让他惊喜不已。 他以为是叶渺,心下激动之余,便没有克制。 哪知醒来,却发现身边人,居然是叶蓉! 南宫焱满腔怒火,觉得自己中计了。 正想抽身离去时,却被叶梨看到,还引来了大批人围观! 这下子,他想低调处理这件事,都不成了。 他睡个女人固然不是什么大事,可叶蓉终究不是他后院那些低贱的随时可弃的女人。 她是临安侯的嫡长孙女,是叶渺的大堂姐。 这事一旦传开,叶渺会如何看他?会不会对他失望? 还有宁娆,他未来的二皇子妃或者说太子妃,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在宁国公面前闹? “叶大小姐,好算计!” 南宫焱冷哼一声,冷漠地看了一眼叶蓉,穿上了衣裳。 叶蓉面色微变,“二皇子,您这什么意思?难不成您以为昨晚的事情是我算计的?” 天地良心,昨晚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是不是,本皇子自会查清楚!”南宫焱面无表情地穿上靴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下叶蓉面无血色。 —— 叶梨被丫鬟拉开后,回到厢房如困兽般待了一会后,离开了二皇子府。 她来的时候坐的是叶蓉的马车,离开的时候,二皇子府的下人,没人问她需不需要马车送。 叶梨捏紧手心,自己一人默默从侧门离开。 她没有直接回临安侯府,而是先去买了件黑色披风,用帽兜将自己容颜遮起来后,去找了她之前安排的两人。 暗巷里,叶梨侧身而立,压低声音,“昨晚为什么没去二皇子府?” 两人坦言,“不是我哥俩不想,昨晚二皇子府戒备太森严,混不进去。” 叶梨咬咬牙,扔下一袋银子后,转身离开。 “这事不要说出去!” 两人欣喜若狂,没想到事没成,还能拿到银子。 乐呵呵地准备去花天酒地时,突然出来一群黑衣人,举刀就砍,并抢走了他们手中的银子。 两人瞬间倒在地上,抽搐间,隐约见到巷子里刚才那个熟悉的黑色披风的身影转身离开。 解决了两个隐患后,叶梨仍然心有不甘。 她不信叶渺能全身而退,她一定要亲眼去看看! 叶梨回去临安侯府后,去了近一年多没有去过的渺风院。 桃花挡在门口,“对不起,五小姐,小姐昨晚喝多了正在休息,五小姐请回,桃花会告诉小姐五小姐来过的。” 叶梨心中冷笑,喝多了? 怕是昨晚坏了清白,此刻正躲在床上哭得不能见人吧? 叶梨放低姿态的请求,“桃花,我就是担心所以才来的,你让我进去看一眼,我不会打扰三姐姐的,可好?” 桃花不为所动,“对不起,五小姐请回。” 叶梨不死心地想进去,桃花如门神般,死活也不退让。 两人正僵持着,里面传来叶渺轻灵的声音,“桃花,让五妹妹进来。” 桃花瞪了一眼叶梨。 小姐明明说了要好好休息,现在却让她放叶梨进去,一定是被吵醒了! 这个五小姐,越来越讨厌了! “是,小姐。” 桃花很不高兴地掀开帘子,叶梨此时哪有功夫同她计较,立马矮身进去了。 屋里飘着淡淡的兰花香,四开山水屏风旁放着个小火炉,炉火不是很旺,因此屋子里暖和却不干躁。 大红架子床上的杏色纱帐,被分开勾起,床上秀发铺满背的少女靠在引枕上,目光清凌凌地看过来。 大约是因为睡了一会的缘故,少女细腻莹白的肌肤上,布满了红晕。 乌泱泱的杏眼里,蒙着一层水气,带着三分懵懂娇怜三分冷。 饱满嫣红的唇轻轻抿着,眉眼间氤氲着被人吵醒的不满。 怎么看也是没睡好被吵醒的模样。 可叶梨不知怎的,总觉得今日的叶渺眉梢眼角,惊人的妩媚,似含苞待放的花朵,突然间盛开,不经意间展露最迷人妖娆的姿态。 叶梨未经人事,所以不懂。 “五妹妹,有事吗?” 刚睡醒的嗓音有些沙哑,多了几分以往不曾有的柔媚。 “早上起来给三姐姐送醒酒汤,发现三姐姐不见了。我很担心,来看看三姐姐好不好。” 叶梨勉强挤出笑容,“现在看到三姐姐,我便放心了。” “是吗?”叶渺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看过来的眼神含着血气,又冷又戾,不带半点掩饰,叶梨心里突然生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既然三姐姐无恙,那我不打扰三姐姐休息,先走了。” 她说完,不等叶渺回应,提着裙角急急离去了。 叶渺被子里的乌刀轻轻放下,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 心想算你走得快,不然她怕控制不住,让叶梨血溅当场。 叶渺重新躺下,不小心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她倒抽口凉气。 她记得上一世的时候,以为那人是南宫焱,接下来的几天只有满心的甜蜜,那疼痛早已忘记。 这一世,她却只恨自己不能将程烁那个渣男大卸八块! 王八蛋,狗男人,臭渣滓! 叶渺在心里狠狠骂着程烁。 这时桃花走进来,“小姐,听说昨晚二皇子去了大小姐那里。” “嗯?”叶渺一时没反应过来。 桃花脸上飞红,“五小姐和好多小姐夫人们,看到二皇子和大小姐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 说得这么明白了,叶渺哪还有不懂的? 她不由瞪大眼,“昨晚二皇子和大姐姐!?” “现在都传开了。” 这真是让人意外! 原本叶渺担心的是,替代她命运的叶蓉,会如她前世一样,和那个以为陌生的男人一起。 结果她没让叶蓉和程烁一起,叶蓉却依然走了她前世的老路子,只是对象换成了南宫焱! 呵呵。 叶梨喜欢南宫焱,结果亲手将喜欢的男人,推到了别的女人的床上! 想想真是大快人心啊! 叶渺本想过些日子,不动声色地收拾掉叶梨。 可现在,她脑中却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 她将手轻轻放在小腹上。 眸中慧黠的光芒一闪而过。 暂且先让南宫焱叶梨叶蓉三人,相爱相杀吧。 —— 今早程烁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很有些奇怪。 脑子奇怪,好像有些东西断了片似的想不起来。 身体奇怪,感觉身体里的燥动突然得到了释放般,整个人从里到外清爽得不行。 真是好奇怪! 程烁这般想着,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好像是他和喵喵... 心神瞬间荡漾起来。 他拍拍脑袋,都天亮了,还做什么梦!? 不过昨晚,他不是打算去二皇子府吗? 程烁模模糊糊记得,他好像骑马骑到一半,突然间觉得身体不舒服,后面就没什么印象了。 难道是徐冲跟着他,见他不对劲将他带了回来? 但他为什么会不舒服? “徐冲,我昨晚怎么回来的?”他将徐冲喊进来,问道。 徐冲莫名其妙,“属下不知,世子爷没让属下跟着,属下便离开了。” 不是徐冲送他回来,那他怎么回来的? “查查最近的吃食,包括皇上的。”程烁道:“不要惊动任何人。” 徐冲一惊,“是!” 徐冲出去后,程烁很快将此事抛到一边。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告诉喵喵,皇上同意他们在一起了! 程烁愉悦地收拾好后,出了门。 —— “程世子,小姐昨晚喝多了,现在还在休息。”桃花拦住程烁,不让他进去。 可程烁没见到人,哪会轻易离开? “我进去看一眼就走。” 桃花拦他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程烁进去。 屋子里温度适宜,不干不躁,很舒爽。 杏色纱帐放下,程烁看到侧身朝里睡着的叶渺,蜿蜒起伏的线条。 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就闪过昨晚的梦,身子顿时躁热起来。 他连忙敛住心神,走过去钩起半边纱帐,坐到床边。 床上的少女面朝下,秀发披散,连额头都看不到。 呼吸绵长,似乎正睡得香甜。 程烁有些遗憾。 伸手碰了碰她的头发,将头发别到耳后,露出小张半仿若凝脂的脸。 面上那些细细小小的绒毛,可爱极了。 程烁忍不住低头亲她的鬓角,隐隐约约闻到一丝酒香,以及一股莫名有些熟悉的幽香。 那香气格外迷人,突然间就让他心猿意马地荡漾起来。 程烁慌乱又狼狈地站起身,生怕一个克制不住,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出来。 叶渺听到凌乱的脚步声离开后,立马掀开被子,磨着牙,大口大口地吐气。 她刚才心里一直默念,“滚吧,狗男人!” 若程烁再多待一会,她只怕就装不下去了。 “桃花!”叶渺气呼呼地大喊,“打水来,我要洗澡洗头发!” “还有将屋里子重新打扫一遍,帐子被子全换了!” 她绝不允许自己的屋子里,有一点那个渣男的气息和痕迹! —— 南宫焱离开后,立马让聂东着手调查昨晚的事情。 很快,就有了结果。 不是南宫焱所想的什么中计了。 而是昨晚给南宫焱带路的丫鬟,带错了路。 那丫鬟刚进府没几天,因为人手不够,被临时派去厢房那边给客人们送水。 结果恰好遇到南宫焱来,她分不清几位叶小姐谁是谁,结果就带错了路。 南宫焱知道自己错怪了叶蓉,却没想着去给叶蓉赔不是。 就算他进错了房,可若不是叶蓉醉酒后那么主动,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南宫焱现在比较在意的,是宁娆和叶渺。 与宁娆的婚事,私底下宁国公和宁贵妃已经提过几次了。 他不介意娶宁娆,也认定了宁娆是他未来的太子妃。 不过他本想再过些日子再定下来,现在看来,得提上日程了。 南宫焱又想了叶渺,左右衡量之后,他决定先去宁国公府,安抚宁国公和宁娆,儿女私情先放一边。 宁国公的脸色果然不太好。 毕竟南宫焱睡的不是个普通女人,万一临安侯追究起来,这责任怎么负? 怎么说叶蓉也是临安侯府嫡出大小姐! “外祖父,是本皇子昨晚喝多了,一时没把持住。”南宫焱很诚恳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叶大小姐那边,本皇子自会安抚好,绝不会生出事端,让阿娆委屈。” 宁国公面色这才缓了些。 “至于与阿娆的婚事,本皇子想太子册封大典后,便恳求父皇赐婚,外祖父觉得如何?” 宁国公点点头,“二皇子能这么想就对了,要想坐稳太子之位,不光要把控朝廷里外,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亦是重中之重。” “本皇子明白,本皇子保证,在阿娆没生下小皇子前,本皇子决不碰其他的女人!” 听到这个保证,宁国公的面色才终于温和起来。 “待皇上赐婚后,老臣会催促钦天监那边,尽快择定良辰吉日,让你和阿娆早日完婚...” 话没说完,书房外突然响起宁娆激烈的反对声,“孙女不同意!” 书房门被猛的推开,“孙女不同意,祖父,请您另选他人!” 宁国公面色一沉,低喝:“放肆!婚姻大事,哪容得你置喙!” “祖父!” “出去!” 宁娆死死咬着唇。 她听到南宫焱和叶蓉的消息后,第一时间便来找宁国公,希望宁国公另选他人。 结果她来了后,居然听到南宫焱说要和她早日完婚。 一个刚从别的女人床上下来的男人,转头就说要娶她,这让她恶心得想吐! 可宁国公根本不在乎她的意愿和想法! 宁娆转身跑了。 一路跑出宁国公府,跑了好远,跑到虚脱才停下来,扶着墙弯下腰大口大口喘气。 待气息略顺后,她抬起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跑到了临安侯府附近。 这时叶海刚好从里面出来,福至心灵般,突然抬眸往这边巷子里看了一眼。 下一秒,眼睛一亮。 撒腿往这边跑过来。 “宁娆,你怎么在这里?”他欢喜道,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喜悦。 宁娆心里一动,慢慢站直身体。 “叶海,你之前说过,如果有人逼我嫁给不喜欢的人,就来找你帮忙,这话还算数吗?” “当然算数!” “那你,愿不愿意带我走?” 正文 四百二、你喜欢这个傻子?(二更) “带你走?去哪?”叶海傻傻问。 “随便,只要带我离开这里就行。” 宁娆看着他,眼神倔强又脆弱,仿佛他是最后的浮萍,“你愿意吗?” 叶海不懂,但他下意识就点了点头,“我回去跟爹娘大哥妹妹说一声。” “不,就这样走,现在,马上!”宁娆抓住他的衣袖。 叶海不由犹豫起来。 “我要是出去不告诉爹娘他们,他们会担心的!”他道:“我不想他们担心。” “那你走吧,”宁娆冷笑两声,冷漠的转身,“我一个人离开,不用你带我走。” 叶海急了,这怎么行? 他反手拽住宁娆的胳膊,“我带你走,现在!我们走吧!” 他说着,就拉着宁娆跑。 叶海不知道要去哪,可宁娆说不想待在这里,他想那只要离开这里就成了。 —— 初二最先发现叶海不见了。 他不敢耽搁,立马跑去找叶铭,“大少爷,不好了,少爷不见了!” 叶铭刚刚用完午膳,“初二,你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 “一个多时辰前,少爷说要去门口等小姐,让小的别跟着,小的便去忙别的了。” 叶渺半夜回来的事情,叶铭叶海还不知道。 因为昨天叶渺去赴宴的时候说过,如果太晚,她可能不回来。 叶海早上请安的时候,没看到叶渺,以为她还没回来。 用了早膳在校场练了一会功夫后,挂念着叶渺,便跟初二说,他要去门口等叶渺。 “快到午膳的时候,小的发现少爷还没回来,便去找少爷,结果门房说少爷出去了。” 初二道:“小的以为少爷去二皇子府接小姐了,可去厨房取膳食的路上,遇到小姐院里的丫鬟,说小姐已经回来了。” “小的想着少爷去到二皇子府,知道小姐回来了,应该会马上回来,可算算时辰,现在少爷都没回来。” 初二急道:“少爷一定出事了!” “你先别慌!”叶铭沉声道:“先去二皇子府打听打听,阿海有没有去过,一有消息,立马通知我!” “是,大少爷!” 初二说完拔腿跑了。 叶铭立马去了渺风院找叶渺。 他以前跟叶海说过,去哪都要跟他们说一声。 叶海一直做得很好。 这次出去却没说,本身就很可疑。 “妹妹,阿海可能不见了!” 叶渺早上睡了一会,此时正在用午膳,听到叶铭的话,惊得筷子都掉了。 叶铭将初二的话说了一遍。 “都怪我。”叶渺懊恼道:“昨晚回来得太晚,忘了让桃花告诉你们一声。” 她主要是被程烁气晕了头! “妹妹别自责。”叶铭道:“若是有人要处心积虑对付阿海,总会找到漏洞。不是这次,就是下次。” “我马上让邱师傅去找人!”还有无影堂封左田三,还有成瑞。 叶渺让桃花拿来纸笔。 看着叶渺刷刷写着信,叶铭沉默了一会。 “桃花,让人将信送出去!” 桃花出去后,叶铭忍不住问道:“妹妹,邱师傅...为什么会这么听你的话?” 虽然这个问题现在问很不合时宜,但叶铭已经好奇了很久。 叶渺顿了顿,轻描淡写道:“我之前和乔方子好玩,成立了一个无涯堂,请邱师傅帮忙管着。” 无涯堂?最近江湖中声名鹊起的无涯堂,竟然是妹妹和乔方子组建的? 叶铭再次沉默了好一会。 “妹妹你休息,我出去找阿海。” “大哥哥,我不是有意瞒你的。”叶渺道。 “妹妹,我为你骄傲。”叶铭温和道:“不过妹妹你这么优秀,大哥我很有压力,决定以后我要更努力才行!” 他神情真诚,叶渺放下心来,“大哥哥加油!” 叶铭离开后没多久,初二哭丧着脸回来了。 他的预感没错,少爷真的出事了! “大少爷,少爷根本没去过二皇子府!” 叶铭面色一沉,“知道了,马上派人出去找!先别惊动老爷夫人!” 叶渺三封信一寄出,无涯堂无影堂天阁齐齐出动,整个上京差点被掀个底朝天。 可叶海依然不知所踪! —— 宁国公府是第二天早上意识到宁娆可能出走了。 事实上宁娆下午没回来,她的丫鬟小诗就将这事报告了宁庭忠。 宁庭忠已经知道宁娆当着宁国公与南宫焱的面,拒绝嫁给南宫焱,被宁国公训斥的事情。 当下不以为然地挥挥手,“由得她发泄一通,总会回来的。” 最多就是出去找朋友喝个酒,再醉醺醺地回来,除此之外,宁娆还能怎样? 终归是亲生女儿,又从小对抗到大,宁庭忠对宁娆很了解。 表面看着极有主见难以驯化,实则责任心很强。 成为太子妃和未来的皇后,无论她心里多么抗拒,表面怎么反抗,最后她终会负起宁家长女的职责。 但直到第二天早上,宁娆还没回来,宁庭忠才意识到,宁娆可能真的出走了。 他不敢耽搁,赶紧将这事告诉了宁国公,宁国公臭骂了他一顿,让宁倾风带着人去找宁娆! 叶海和宁娆被抓住的时候,两人正在客栈的上房里睡大觉。 昨天两人在上京城里无头苍蝇般转了一会后,叶海发现宁娆累得不行,便找了间客栈让她休息。 准备离开的时候,宁娆突然发起了高烧。 原来她从宁国公府跑到临安侯府的时候,身上衣裳早就湿了。 后来跟着叶海一通乱转,冷风一吹,寒气入体,便开始烧起来了。 叶海急得要送她回去,宁娆死活不肯,叶海只好让客栈的伙计找来大夫。 大夫开了药,宁娆吃下后晕晕沉沉地睡去,叶海照顾了她半宿,见她退了烧,便回房睡觉去了。 宁倾风带来的人抓他的时候,叶海迷迷糊糊的,一不小心,被人抓住,五花大绑。 客栈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无影堂的人得到消息,立马通知了叶渺。 按理说以无影堂无涯堂还有天阁的能力,怎么也应该先找到叶海才是,怎么偏偏会被宁倾风先找到? 其实是他们一开始就被误导,以为叶海是被人抓走了,搞错了方向。 试问将人抓走的人,怎么可能会带着叶海,在上京城光明正大地住客栈? 叶海又不是没人认识的普通人。 而且会抓走叶海的,现在这种形势下,不是宁国公便是赵国公的人。 所以无影堂等人,主要的关注点都围绕在宁国公和赵国公可能会将人藏起来的地方。 而宁倾风以为宁娆是赌气出走,一个没出过远门没吃过苦头的大小姐,这么冷的天气,不住客栈住哪里? 结果阴差阳错,让宁倾风得了先机,将叶海和宁娆抓回去了。 —— 宁娆被带回去后,被宁国公直接关到屋里,并派人把守不准她离开半步。 她因为发烧浑身无力,闯不出去,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口渴了,让人送水来!” 护卫们马上照办。 宁国公只是关着她,可没说饿着她渴着她。 水来了,宁娆又道饿,让人送吃的来。 护卫又送来吃的。 “我要小诗伺候!” “大小姐,老太爷吩咐,不让别人靠近您。”护卫为难,“您要做什么,尽管使唤小的便成。” “我生病了,刚刚吃东西弄湿了衣裳没力气换。”宁娆道:“你们能帮忙吗?” 护卫脸一红,“小的这去叫小诗。” 不一会小诗来了,宁娆让她关紧房门。 “叶海现在怎么样?” “具体奴婢也不清楚。”小诗道:“只听说被大少爷带去了地牢。” “什么!?”宁娆大吃一惊。 宁国公府后面有个小宅子,里面建了个地牢,族里或府中犯了事的人,都会在那里审问。 里面刑具极全,堪比刑部大牢。 祖父竟然打算对叶海动私刑不成? “不行,我要去找祖父!”宁娆猛地站起来,因为身体虚弱,眼前阵阵发黑。 “这件事不关叶海的事,祖父要罚罚我就够了!” “小姐!”小诗连忙扶着她坐下,“外面都是护卫,没有老太爷的允许,您怎么出去?” 出不去也必须想办法出去! 宁娆坐着喘了一会气后,眸光移向桌上的茶盏。 哗啦! 外面护卫只听里面一声响,然后是小诗的尖叫声。 “小姐,您千万别做傻事!” 接着是宁娆清清冷冷的声音,“祖父要是不让我出去,我就死在这里!” “小姐!” “打开房门!” 房门打开,护卫们看到宁娆用碎了的茶盏瓷片,抵着自己的脖子。 脖子上已经渗出了血迹。 众人一时傻了眼。 “你们去告诉祖父,不想看到我的尸体的话,就让我去见叶海!” 护卫们赶紧去禀告宁国公。 不一会护卫回来,带着宁娆去地牢。 嗤啦! 鞭子呼呼的声音响起后,宁娆听到叶海的闷吭声。 “祖父!”还没走到,她急得叫起来,“不关叶海的事!是我让他带我走的!” 鞭子停了下来,宁娆加快速度跑过去,看到叶海身上已经伤痕累累。 “祖父,您怎么可以不问缘由,乱用私刑!?”宁娆悲愤道。 宁国公看着宁娆脖子上的血迹,面色黑沉,“阿娆,我的容忍是有底线的!” “祖父,不关叶海的事,是我不想嫁,我想离开,无意遇到了他而已。这一切跟他没关系,请祖父放了他!” 宁娆神情慢慢恢复平静,闭上眼,“是我错了,祖父,我会负起我该负的责任,我会嫁给二皇子。请祖父放了他!” “宁娆!”叶海突然哭起来,“你不要嫁,我不疼的,你不要嫁!” 她看起来好平静,可叶海却觉得她好绝望,绝望到他想哭。 “宁娆,我不怕疼,你不要嫁!” 看着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叶海,宁娆忍不住心里触动。 她记得叶海很怕痛的。 之前她挠伤叶海的脸,叶海便在叶渺面前哭哭啼啼地喊痛。 当时她还在心里嘲笑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这么怕痛,真是丢脸! 今天他被祖父打得这么伤,他没有喊痛没有哭。 却在她说同意嫁人时,他哭了,还哭得这么伤心。 “叶海,你别哭了。”她忍不住柔声道。 叶海顿时止住大哭,小声抽泣。 “你喜欢这个傻子?”宁国公冷不丁道。 “不,”宁娆看着叶海的眼睛,看着那眼里突然一亮,又突然暗下去,心里突然有些堵得慌。 “我不喜欢。” “我只当他是朋友,是同窗。” 听到这话,叶海突然又想哭了。 他觉得心里好难受,比身上的鞭伤还要难受一百倍。 可宁娆让他别哭,他只能拼命将眼泪憋回去。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继续打!” 执鞭的人手刚举起,突然啊的一声惨叫。 一把匕首将他的手钉在柱子上,鲜血直流。 “国公大人好威风,居然滥用私刑?请问我二哥哥犯了什么事?” 话落,几道身影出现在地牢入口。 叶渺叶铭薛子瑶,还有狼狈的宁倾风以及一众手下。 “对不起祖父,孙儿没能拦住他们。” 宁国公冷哼一声,“怂恿宁国公府大小姐私奔,我没砍了他的脑袋,算是仁至义尽!” “私奔?”叶渺冷笑,“宁娆,我二哥哥是要带着你私奔吗?” 叶海看到叶渺叶铭,顿时觉得身上的伤好痛,眼泪哗哗掉。 “不是。”宁娆道:“我不想嫁给二皇子,祖父不同意,我生气跑出去遇到叶海。他见我不开心,本着同窗情谊,陪我出去走了走。” “我不想回来,找了间客栈住下,叶海发现我病了,不忍扔下我一人,便陪着我,照顾我。” “国公大人,听到了没有?”叶渺道:“宁娆不想嫁,所以离家出走!我二哥哥只是陪着她!何来私奔之说!?” 宁国公面色铁青,狠狠瞪了宁娆一眼。 吃里扒外的东西! “国公大人,我不知道您出于什么私心,对我二哥哥动私刑,非要逼着他承认带宁娆私奔。” “但这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大哥哥,带二哥哥走!”叶渺道。 “私闯我宁国公府,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当我宁国公府是什么?”宁国公一声怒喝,“来人!” “祖父!”宁娆平静道:“您放他们走,我嫁,您不放,我宁死也不嫁!” “你...”宁国公气得浑身颤抖,眼睁睁看着叶渺等人将叶海带走。 眼里闪过一道阴狠的光芒。 这事,他绝不会善罢干休! ------题外话------ 感谢132*****300的鲜花! 感谢秦咬玉、WeiXin20270578d0、小鸡吃糖果3、135*****445、卡其豆包灬、唐光华、A厌厌、黄四仙儿、139*****022的月票! 感谢九九没有八十一、QQ899378dac98494、maydaykaka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sabrina的月票! 正文 四二一、叶渺:我的夫君只能有我一个(一更) “咝!”叶海倒抽口气,趴在床上,呜呜地哭。 叶渺停下给他上药,看着他身上的鞭伤,心疼道:“是不是弄痛你了,二哥哥!” 叶海咬着小被角摇摇头,不让自己哭出声。 叶渺一怔,“那是为什么?” “宁娆说她不喜欢我,呜呜~她说要嫁给二皇子~呜呜,妹妹,我不想她嫁给别人。” 叶渺愣住。 叶海竟然喜欢宁娆吗? 可是叶海,他懂什么是喜欢吗? 她一直以为叶海对宁娆,跟对薛子瑶差不多。 因为她们对她好,因为她跟叶海说过宁娆帮过他们,是个好人,让他不要跟宁娆计较。 然后叶海将她的话听进去了,所以才在宁娆遇到困难求助的时候帮了她。 “二哥哥,如果,宁公子没有找到你们,你会带着宁娆走吗?”叶渺试探的问道。 叶海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宁娆说有人逼她嫁给不喜欢的人,她要离开让我带她走,我之前答应过她的。” “那二哥哥你想过没有,你这么走了不告诉我和大哥爹娘,我们会担心的。”叶渺道。 “我知道。可是宁娆好难过好绝望,我看着心里好难受,我没法不带她走。”叶海想起宁娆,觉得自己又想哭了。 她说她不喜欢他,呜呜~ 叶渺若有所思,叶海一向黏人,祖父,阿娘,阿爹,大哥哥,还有她,他个个都黏。 要是哪个许久不见,再见面他就真情流露,恨不得黏在那人身上,弥补回来。 可现在,他却愿意为了宁娆,放弃他们。 叶海或许不懂什么是真喜欢,可他随着自己的心意选择了宁娆,那必是喜欢无疑了。 叶海抽噎道:“妹妹,我不想宁娆嫁给二皇子。宁娆也不想嫁,逼她嫁给不想嫁的人,她会难过的。” 叶渺拿起药膏,轻轻涂在叶海背上,“二哥哥放心,宁娆不会嫁的。” 上辈子宁娆并没有嫁给南宫焱。 “真的吗?”叶海激动地抬起上半身,不小心牵扯到伤口,哎呦一声又趴下去了。 “嗯。”叶渺点点头。 “啊,那我就放心了。”叶海挂着泪痕的脸上,不由露出笑容。 他对叶渺的话,一向深信不疑。 既然妹妹说不会,那就一定不会! 叶海高高兴兴地趴在床上。 “咝!好痛!妹妹,轻点轻点!” 心里的烦恼消除了,身上的痛意就明显了。 叶海哇哇叫起来,带着明显的哭腔。 叶渺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 … 叶海受了伤不能去学院,叶渺和叶铭嘱咐他好好养伤后去了学院,然后帮他告了假。 皇家学院在郊区,离上京约大半个时辰的路程。 叶渺三人本来住在学院的学舍,休沐时才回家。 现在叶海受伤,叶铭叶渺怕他一个人无聊,每日来回,如此好几天,直到叶海的伤开始结痂。 乔方子和薛子瑶也来看过叶海两次。 几人都没告诉叶海,宁娆暂时休学,被禁足在宁国公府的事情。 … 叶梨也去看过叶海。 带着一种很复杂的心情。 一方面看到叶海被打受伤,她幸灾乐祸。 大抵就是那种她心里不痛快,希望世上所有人都过的悲惨的心态。 所以看到叶海受伤,想到叶渺会担心难过,她觉得心里舒畅不少。 另一方面,叶梨又怨恨叶海没用。 要是他真的带着宁娆私奔了,那还多好。 宁娆嫁不了南宫焱,大房会被南宫焱和宁国公迁怒,叶渺就会因此失去南宫焱的喜爱,这样她或许就少了一个劲敌。 这天晚上叶梨抱着这种复杂的心情看完叶海后,回了自己的院子。 回去后发现玲珑没有迎接,不由边掀帘子边喊了一声,“玲珑,去哪了?” 下一秒,动作停止。 叶梨下意识想退出去,却在接触到叶蓉含着杀机的双眼后,硬是强迫自己硬着头皮走进去了。 “大姐姐,”她装作若无其事道:“怎么来了也不出一下声?吓了我一跳。” 说完对站在一旁面色发白的玲珑,“玲珑,上点茶和点心来招待大姐姐。” 玲珑眼神恐惧地看了一眼叶蓉,见她没反对,颤抖着应了一声,“是,五小姐。” 叶梨坐到榻边,“大姐姐,找我有事吗?” 叶蓉面上含着冰霜,眼里更是结了冰,盯着叶梨好久不出声。 宴会第二天早上,南宫焱的态度深深刺伤了叶蓉。 她从欢喜到绝望,难过了好多天。 今天强打起精神,仔细想了想那天晚上的事情,发现疑点很多。 她虽然喝了一些酒,但离开的时候仅仅是头晕而已,脑子并没有完全不清醒。 怎么会和南宫焱做出那样的事情而不自知? 而且第二天南宫焱的反应,分明不是她所想的,是他主动来找她。 而明显是他认为中了她的计,才和她做了那样的事情。 可她没做过! 她没做过,那肯定是别人做了来陷害她! 叶蓉想起她和叶梨合谋算计叶渺的事情,瞬间便明白过来了。 原来自己也在叶梨的算计中! “大姐姐,怎么啦?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叶梨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心里却七上八下。 叶蓉终于开了口,声音又平又冷,“那晚是不是你算计了我?” “不是!”叶梨急急否认,又似乎认为自己过于迫切了些,她掩饰地咳了一声。 “大姐姐为何这么想?”叶梨道:“那个酒壶是你寻来给我的,按一下倒出的是寻常的酒,按两下倒出的是下药的酒。” “我给三姐姐敬过一次酒之后,便再也没碰过那个酒壶,大姐姐你最清楚不过。” 叶梨此时的心情真是酸楚极了。 她无意促成了叶蓉和南宫焱,心里又窝火又嫉妒,可偏偏发作不得不说,还要诚恳的向叶蓉解释她的清白。 “是吗?”叶蓉冷笑一声,“药在你手上,你要下药,并非只有从那个酒壶里倒酒一途。” 叶梨心里一跳,她当时下药确实是直接将药抹到叶蓉的酒杯上。 “大姐姐,”叶梨掩面而泣,“我对二皇子的心意,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我又怎么会设计你和二皇子?” “我怕你本来想设计我和别人,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叶蓉嘲讽道。 “大姐姐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叶梨咬着牙,“可是如果大姐姐没有证据这么说我,我不服。” 叶蓉又冷冷地盯着她瞧了好一会。 “五妹妹,别让我找到证据,否则...” “若大姐姐能找到证据,我任你处置!”叶梨快速接口。 叶蓉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了。 她离开后,叶梨整个人虚脱倒地榻上,后背湿透。 玲珑掀帘进来,见她这般模样,连忙将她扶起。 “五小姐,没事吧?” 刚才她也被叶蓉吓死了。 “我没事,去打水来,我要洗漱。” 玲珑顿了一下,“五小姐,二皇子来了。” “真的吗?”叶梨双眸一亮。 “是来找三小姐的。” 叶梨狠狠掐了一下手心,“给我找件干净的衣裳来。” —— 今日叶渺下午下学后,和叶铭一起回来了,为了陪叶海。 她回到渺风院刚坐下喝了口热茶,桃花进来,“小姐,门房派人传话,二皇子找您。” 叶渺顿了顿放下茶盏,“你去告诉二哥哥,我等会去看他。” 南宫焱是打听好了,知道叶渺今日会回来,特意过来的。 他便装低调出行,只带了聂东,并特意交待临安侯府门房,不要惊动叶青石和叶云琅夫妇。 他在待客厅里坐着,见到叶渺前来后,双眸不由自主亮起来。 叶渺刚回来,面容有些疲惫,衣裳发髻都是极普通,并没有刻意装扮过。 可南宫焱不知为何,偏偏觉得几日未见的叶渺,浑身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动人风韵,让他越发心动。 “二皇子。”叶渺淡淡行礼。 “叶三小姐不要多礼。”南宫焱想扶叶渺,被她避开了。 “二皇子来找我有事吗?” 南宫焱略有些失望的收回手,“本皇子前来,是想代外祖父宁国公,给叶三小姐道个歉!” “外祖父那日情急之下,打伤了叶三少爷并不是有意的。” 南宫焱解释道:“阿娆是母妃和外祖父商议好的二皇子妃,却和叶三少爷单独离开,外祖父怕本皇子误会,才打了叶三少爷。” “本皇子知道后,已经跟外祖父表明了态度,本皇子没有误会,请他老人家不要担心。” “叶三小姐也不要担心,外祖父以后不会因为此事找叶三少爷麻烦了。” 原来是来邀功来了!叶渺垂下眸子,淡淡道:“多谢二皇子。” 低首垂眸的样子,多了几分水般的柔情,南宫焱心一动,上前想抓住叶渺的手。 叶渺不动声色地避开,“天色不早了,二皇子请回吧。” 疏离的态度,让南宫焱不由将心里的话冲口而出,“叶三小姐,本皇子和你大姐姐的事,只是一场误会,本皇子并不是真心的!” “本皇子心悦的人是你!”他上前一步,语气迫切,“虽然本皇子给不了你最高的位置,但本皇子发誓,本皇子会给你最多的宠爱!” 叶渺后退一步,抬眸笑了笑,笑不达眼底。 “多谢二皇子抬爱。” “不过我叶渺不会给人做侧室做姨娘做妾。” “如果我要嫁人,我的夫君就只能有我一个。” 南宫焱顿时楞住。 他想坐上皇位,坐稳皇位,必须依靠宁氏一族,所以宁家女为皇后,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他以为叶渺懂他的难处。 “叶三小姐,你知道本皇子...” 叶渺打断他,“二皇子,如果你有空的话,不妨多关心关心大姐姐和五妹妹。” “二皇子刚才这番话,相信她们会很愿意听到。” 她行了个礼,“我刚回来,还没给祖父爹娘请安,先告辞了。” “二皇子慢走不送。” 南宫焱楞在原地,看着叶渺转身翩然而去。 在他离去后,一抹紫色身影从暗中走出来。 叶梨拢在袖子里的双手几乎绞成了麻花,双眸嫉妒得几欲喷火。 叶渺表明了态度,她本该高兴的。 可是她千辛万苦求而不得的,却被别人视如敝履! 这种感觉,真的让人好不甘心! —— 十月中旬,赵凌行刑。 程烁为了对付宁国公和赵国公,赵凌的案子一直拖了两个多月。 后来原太子出事,赵凌的事情便又往后推了推。 那天晚上,邱崖来信,说行刑的时候,徐姨娘去看了。 叶渺一手捏着信,一手抚着小腹。 她能理解徐姨娘的心情,叶兰会变成那样最后惨死,与赵凌脱不了干系。 徐姨娘想必是去看赵凌行刑的惨状,好让心里获得些许慰藉。 可怜天下父母心! 叶渺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 这个月的月事已经迟了两天了。 她想她的宝儿,应该在她肚子里生根发芽了。 叶渺轻轻摸了摸小腹,温柔低喃,“宝儿,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狗男人靠不住!以后阿娘就指望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 也不知是不是夜有所思,梦有所得。 晚上叶渺做了个梦,梦见了宝儿。 他欢喜地招着小手,“阿娘,宝儿等您。” 叶渺醒来的时候,双眼湿润,面上却露出幸福的笑容。 三年多了,她终于再次在梦中再次见到宝儿了。 她的预感没错,宝儿回来了! —— 第二天早上,晨练时偷懒的叶渺在结束后,心情愉悦的往学堂走去。 没走多远,碰到薛子瑶向她急步跑来。 “渺妹妹!”薛子瑶眼眶红红地喊了一声。 “怎么啦?薛子瑶!” “叶铭叶海要出征了!” 叶海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他嫌一个人在家里闷,昨天已经来了学院。 “你说什么!?” “早上夫子前来,说经州战事告急,学院决定派出部分学生前去支援。叶铭中海被选中了!” “待二皇子册封大典过后,他们便要随军前往前线。” “渺妹妹,怎么办?我好担心!” 叶渺脑子一片空白。 经州,武国与齐楚的边界。 前世叶铭叶海,便是在明年与齐楚的一次对战中,一死一伤。 可是叶宇不是已经差点死去并傻了,替代了他们的命运吗? 为何这场战事,他们还是如前世一样,会参与其中? 还是说,叶宇并没有替代他们的命运? ------题外话------ 潇湘app新增付费语音提问功能,有兴趣的亲们可以试试哟~ 正文 四二二、叶渺:我亲爹是谁?(见题外话)(二更) “渺妹妹,怎么办?”薛子瑶六神无主道。 身为武国儿女,自生出来起,便有长大后上战场杀敌的准备。 薛子瑶自小习武,深知这个道理,亦早就做了这个准备。 可不知为何,听到叶铭叶海这次要出征,她就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叶渺回过神,也不知是安慰薛子瑶还是安慰自己,喃喃道:“没事的,薛子瑶,大哥哥二哥哥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听到她这么说,薛子瑶似乎镇定了些。 叶渺用力点点头,“真的,不会有事的!” 她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叶渺心里这般下了决心,脑子里则飞快地分析着这件事情。 南宫峻倒台后,赵国公一党低调不少。 这次突然从皇家学院抽人,又恰好选中叶铭叶海,叶渺觉得多半和宁国公脱不了干系。 因为叶海的伤还没好全完好,正常情况下,学院怎么也不会选到他。 现在选了他,说明背后一定有人施压。 能向皇家学院施压的人,除了最近风头极劲的宁国公外,没有第二人选。 加上宁娆的事,宁国公会做出这种行为一点不奇怪。 至于南宫焱的保证,说什么宁国公不会再为难他们之类的话,叶渺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以现在南宫焱的实力,根本没办法完全控制住宁国公。 更何况她当面拒绝了南宫焱,就算南宫焱知道了宁国公的所作所为,也不会尽力阻止。 南宫焱上位后,朝中不少中立派纷纷向他示好,唯有叶青石和叶云琅依然同以前一样,明面上保持着中立。 程烁的身份已经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叶青石和叶云琅的态度,宁国公定会怀疑他们是程烁的人。 上次抓住叶海,宁国公大概是想借题发挥,铲除异己。 结果没成功,所以现在又弄了这一出。 “薛子瑶,没事的。”叶渺拍拍薛子瑶的肩,“回去吧,别让大哥哥见了反过来担心你。” 薛子瑶面色一白,勉强收拾好心情,“我知道了,渺妹妹,我先走了。” 她离开后没多久,乔方子从后面追上叶渺,“渺妹妹,抽人去前线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叶渺点点头。 乔方子道:“渺妹妹,海兄弟伤都没好,为什么会被选中?你说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叶渺道:“多半是。” 乔方子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叶渺说是,不由张大嘴,“谁?” 叶渺正想说话,叶海的声音突然响起,“妹妹,方子兄弟,怎么没有看到宁娆?” 叶海昨天下午才来学院,还不知道宁娆休学的事情。 今早晨练后他想找宁娆,结果找来找去找不着。 叶渺与乔方子互看了一眼,乔方子给了一个他来搞定的眼神。 他走过搂着叶海的肩向前走,“咳,海兄弟,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了。” “什么事?” “宁娆休学了。” “啊?”叶海露出失望的表情,“为什么?” 她要是休学了,他岂不是好久都见不过她? “这个是宁国公府的事情,咱们外人也不可能知道不是?”乔方子含含糊糊道。 叶海哦了一声,表情还是很失落。 乔方子看他这样,忍不住道:“海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 “什么草?”叶海不解道。 乔方子:... 他本想婉转一点相劝,既然叶海听不懂,那就直接挑明了。 “我的意思是说,宁娆可能会嫁给别人。” “不会的!”叶海肯定道。 乔方子奇道:“你怎么知道不会?” 难道他们私下有了什么约定不成? 叶海道:“妹妹说不会。” 乔方子:他竟然无法反驳! “所以宁娆不会嫁给她不喜欢的人的!” 叶海说着,突然又心塞起来。 因为宁娆也说过不喜欢他。 哎,怎么样能让宁娆喜欢他呢?好头疼! 乔方子:... 不知怎的,叶海说完这话后,乔方子竟然不由自主跟着信了。 因为说宁娆不会嫁给别人的,是叶渺。 —— 转眼半个月过去,到了十月底,南宫焱被封为太子的日子。 学院不少夫子和学生都受邀出席,于是提前一天给学生们放了假。 册封太子是举国之大事,文武百官皆出席。 一连串繁琐的仪式后,叶渺冷眼看着台上接受册封的南宫焱。 一身明黄色绣着四爪蟒的太子服,眉眼间的意气风发,挡也挡不住。 叶渺眸底冰凉一片,趁能得意的时候,你就尽快得意吧!过不了多久,你就会跌得很惨! 一道熟悉的气息突然靠近。 “喵喵~” 程烁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 叶渺动也没动,依然保持刚才的姿势,当他不存在的似的。 程烁没察觉到她的意样,他盯着她的侧颜,眼珠子像被粘住似的,怎么也移不开。 不知为何,他觉得喵喵越来越亮眼,浑身好似会发光似的。 他不仅眼睛想粘着她,身体更想粘着她。 想抱着,想将她融进骨血里。 程烁最近一想起叶渺,就心猿意马的荡漾。 他想他应该是补药吃多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尽快将喵喵娶回家! “喵喵,皇上同意我们的婚事了。”他轻声道:“我想让老头子上门提亲。” 叶渺眼观鼻,鼻观心,拳头握紧,告诉自己要克制。 “大哥哥二哥哥马上就要去前线了,”她淡淡道:“此去凶险,我担忧他们,无心儿女情长。我想我爹娘祖父也是如此。” 程烁怔住。 不是因为叶渺说的话,而是因为叶渺说话的语气,还有全身的疏离。 明明那晚在屋顶喝酒,她还好好的,甚至以为他睡着了,还偷偷亲了他。 怎么过了才一个月,她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在与他之间筑起一道厚厚的藩篱! “喵喵~”他轻喊了一声。 叶渺面无表情地打断,“到百官祝贺的时候了。” 程烁却没有马上离开。 叶渺垂下脑袋,“程世子,我站得很累了,希望早点结束回去休息。” 程烁这才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他走后,叶渺这才抬眸看着他的背影。 想娶她,做梦!?她咬牙切齿地想道。 第二天皇家学院一些学生随着大军一起出发前往经州。 叶铭叶海并不在此行里。 因为过几天是叶渺的生辰,叶铭跟学院申请晚几天出发,学院同意了,并让他们提前几天回去与家里人告别。 叶渺生辰的前一天下午,她和薛子瑶一起请了假回去。 —— 叶铭叶海要出征,不管是方婉柔,还是叶渺,对生辰一事都提不起兴致。 不过他们特意留下来同叶渺过生辰,两人还是打起精神。 一大早叶渺便去给方婉柔打下手,决定亲自做两道菜。 叶铭则一早去薛府接薛子瑶过来。 他带了桃花做的点心过去,薛子星见过后,顿时眼睛亮了,“叶大哥好。” 薛子星本来对叶铭很不感冒,不过上次在传承竞演见识他的厉害,叶铭又时常拿些好吃的糖果糕点给他。 薛子星便被收买了,见到叶铭很是热情。 “阿星你好。”叶铭微笑道:“你自个玩会,我去拜见伯父伯母。” 薛子星有了点心,什么都不顾不上,“叶大哥慢走。” 叶铭拜见了薛长言和裴媛后,拱手道:“伯父,伯母,我们先走了。” 薛长言板着脸道:“晚上早点回来。” 裴媛拧了他的后腰一下,面上则笑眯眯地对着叶铭道:“不要有心理压力,什么时候用完膳什么时候送阿瑶回来就好。” 心想不解风情的老东西,叶铭明天要去前线了,就让人家小情人多相处一会不成吗? 叶铭咳了一声,“是,伯母。” 离开薛府后,叶铭牵着薛子瑶的手,一起上了同一辆马车。 “叶铭,我想跟你一起去前线。”薛子瑶道。 她心里很不安,可叶渺说的对,她不能让叶铭担心。 可若是什么都不做不说,她心里又很难受。 思来想去,她觉得她可以跟叶铭一起去。 叶铭看出她的担心,刮了刮她的鼻子,调笑道:“薛子瑶,我会完完好好的回来娶你的。你就在学院陪妹妹一起,安心准备嫁妆。” “我还没成亲,可舍不得死舍不得受伤。” 薛子瑶面上一热,“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要是敢失信,受着伤回来,我就嫁别人去!” 叶铭逼近她,将她堵在双臂与马车之间,“嫁别人?你想嫁谁?” 薛子瑶别开脸,“哼,不告诉你!” “嫁谁我都将你抢过来。” 叶铭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低下头。 —— 叶铭出去了,叶渺在厨房帮忙,叶海一个人闲得无聊。 闲着闲着,突然想起了宁娆。 眼睛一亮。 他明天要去前线了,应该去跟宁娆说一声! 叶海为终于找了个能见到宁娆的理由而高兴。 他让初二跟方婉柔说了一声后,高高兴兴地出了门。 一路小跑着来到宁国公府。 门房打开门,叶海道:“我是临安侯府叶海,我找宁娆。” 门房将他上下打量后,道:“请稍等一会。” 叶海在宁国公府门前站了一会,身后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心中一喜,咧着嘴转过身,正想喊宁娆。 下一秒,面上露出失望的神情。 “宁公子,宁娆不在吗?”他看着宁倾风道。 “我妹妹在不在,跟你有什么关系?”宁倾风冷冷道:“快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叶海楞了一秒,反应过来。 “你们根本没告诉宁娆我找她,你们将她关起来了是不是?” 叶海生气道:“你们不能关她,她会不高兴的!” 宁倾风翻个白眼,“大傻子,你走不走?是不是想我动手赶你走?” 叶海冲着他吼道:“你是宁娆的哥哥,你为什么不站在她这边!?” 宁倾风恼怒道:“与你何干?” “你不是好哥哥,你不配做宁娆的哥哥!” 宁倾风火气上来,顾不得宁国公吩咐他不得动粗的事情。 “来人,给我将这个傻子赶走!” 府里顿时一下子涌出十几个护卫。 拿着木棍,将叶海围起来。 “我要见宁娆!”叶海不为所动,喊道,“你们不能关她!” “给我打!” 宁倾风一声令下,十几根木棍朝他身上打去。 双拳难敌四掌,叶海很快就捱了几棍。 但叶海没想过要离开,他只想着见不到宁娆他不走。 “我要见宁娆!” 叶铭和薛子瑶的马车经过的时候,听到叶海的声音,连忙掀开马车帘子。 见到十几个人围攻叶海,叶铭眸子一紧,迅速从马车上跳出去。 不过几下,十几个护卫便倒在地上。 宁倾风面色铁青,“叶二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倒想问问宁公子什么意思,为什么让人打我弟弟?” 叶铭看着叶海嘴角的血迹,眸子里凝聚起风暴。 “哼!”宁倾风冷哼一声,“叶三少爷跑来我宁国公府门前捣乱,我当然能动手赶他走!” “我弟弟不是这样的人!”叶铭道。 “他无缘无故跑来,说要见我妹妹!我妹妹是未来的太子妃,是他说见就能见的吗?” 宁倾风道:“我赶他走有何错?” 叶铭楞了一下,叶海大声道:“你们把宁娆关起来了!你们要逼宁娆见人!你们是坏人!” 宁倾风冷笑,“敢在我宁国公府面前公然辱骂,不给你点教训以后我宁国公府如何立足?” “来人!” 顿时又有十几个护卫出来。 而且很明显的,这次出来的十几人,比刚才那十几人素质高出好几大截。 “叶铭,叶海!”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 宁倾风心中一动,不由抬头望来。 马车上的薛子瑶本不想出来的,她不想见到宁倾风尴尬,可她怕叶铭叶海吃亏。 薛子瑶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清晨阳光随着她的动作,在她身上跳跃,宁倾风一下子花了眼。 许久不见,薛子瑶比记忆中出落得更加动人了。 热情明媚,俏丽娇美,眸子如秋水一般多情。 可她目光所及之处,看的人却不是他。 她在看叶铭。 满面红晕与担忧,满眼爱慕与深情。 宁倾风心里的嫉妒,像春天的小草遇到风一样,疯狂地滋长起来。 他知道薛子瑶和叶铭在一起了,他知道他们私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娶薛子瑶,他强压着自己心里的念想,告诉自己她幸福就好。 可现在,他亲眼看到薛子瑶从刚才叶铭所在的马车下来,亲眼看到她满心满眼都是叶铭时。 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接受。 没法接受薛子瑶,成为别的男人的女人! 薛子瑶小跑过去,温驯地站在叶铭身边,拿出帕子替叶海擦拭嘴角的血迹。 没有看宁倾风一眼。 宁倾风的心里,刀扎一样疼。 他用尽全力,保持在薛子瑶面前最后的风度。 “以后别来找阿娆!”他冷冷丢下一句,扬手召回护卫后转身走进宁国公府,关上大门。 —— 叶海没见到宁娆,很是闷闷不乐。 薛子瑶安慰道:“叶海你不要担心,我明天给宁娆写封信,告诉她你要去前线的事情。” “以后要是她有什么事,我写信告诉你。” “有渺妹妹在,宁娆不会有事的。” 叶海这才高兴了些。 有妹妹在,什么都不怕。 这时叶铭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哎哟。”叶海捂着脑袋,“大哥你干嘛打我?” “蠢死了,打不过不会躲吗?”叶铭瞪他,“明天就要走了,你现在受伤,是想让爹娘妹妹担心死吗?” 叶海自知理亏,嗫嚅道:“那怎么办?” 虽然伤得不重,可嘴角的伤一眼就看出来了。 “就说不小心撞到柱子,磕破了嘴角。” “嘿嘿,好的,大哥。” —— 叶铭叶海要出征,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去前线。 不管是叶青石,还是叶云琅方婉柔,虽然面上没表现出来,心中却都担心不已。 因此整个叶渺的生辰,大家兴致都不是很高。 一向最闹腾的叶海伤了嘴,又因为临走没见到宁娆,心情有些低落。 于是叶渺的生辰,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 晚上用完膳后,叶铭送薛子瑶回家,方婉柔将叶渺喊到了柏来院。 叶渺去到后,只见院子中间放了一张长案,上面摆着香炉,两边摆着水果。 似乎要祭拜谁。 方婉柔替给她三柱香,轻声道:“喵喵,今儿是你娘的祭日,你给她上柱香吧。” 叶渺顿时明白过来。 怪不得以前方婉柔不太爱和原主过生辰,原来她的生辰,便是方婉英的祭日! 叶渺接过香,恭敬地对着空气鞠了三个躬,然后将香插到香炉里。 做完这一切,她随口问了一句。 “那我亲爹是谁?” ------题外话------ 嘤嘤嘤,风雨要自打脸了! 这本文原本是个中长篇的架构,因为某些原因,风雨砍了一些大纲,打算在年前完结。 后来编辑建议写长点,风雨想了想,如果年前完结,确实有些写得不明白。 所以风雨决定按原大纲写长,全文字数预估会到二百五十万左右。 不过亲们放心,不是将世子与喵喵的问题拖长写。 世子知道宝儿的存在,以及喵喵原谅他,按计划大概在二十万左右解决。 —— 感谢墨小一一的钻石和催更炸弹!感谢邻贵人的鲜花! 感谢QQa8c10ae09e6e55、139*****850、158*****333、weyfen、邻贵人、WeiXin6fa0992586、落雪飞缨213、pppr3e83c、139*****022、北冥鱼、灵犀ling的月票! 感谢QQa8c10ae09e6e55、小妖草mm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轻轻我心的月票! 正文 四二三、叶渺恶狠狠的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给他加了一条罪状!(一更) “他死了?还是活着?” 叶渺又问。 一阵冬日寒凉的夜风吹过。 前几天下过一场小雪,到处还结着冰,风一吹,极冷。 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叶渺不禁打个寒颤,难道她问了不该问的话? “喵喵,”方婉柔沉默了一会,“你娘,并未成亲。” 叶渺眨眨眼,方婉英这是…未婚先孕? “她也没有情人。” “当年我和你爹还有阿铭阿还被困,阿英孤身犯险,拼死将我们救出来,她却…被对方抓走了。” 方婉柔深吸口气,“一年后,她身受重伤,大着肚子回来,拼着最后一口气将你生下来后,恳求我不要让你成为斩龙使,让你如寻常人般长大,没说你爹是谁,就去世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叶渺暗道,原主的娘真是了不起。 “当年随着阿英一起回来的,还有桃花的娘,但她什么都不肯说,直到去世也没说半个字。” 方婉柔所说的桃花的娘,并不是桃花的亲娘,而是和方婉英一起回来的,一名叫阿雪的少女。 叶渺出生的时候,桃花两岁,一年前桃花的爹跟叶云琅一家被困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死定了。 桃花的亲娘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卷了家中的银子,扔下刚一岁的桃花和人跑了。 叶渺出生后,阿雪成了叶渺的侍女,专门照顾她。后来见桃花阿爹一个大老粗带着小小的桃花着实可怜,一时心软将桃花接过来一起照顾。 久而久之,阿雪和桃花爹产生了感情,便嫁给了桃花爹,成了桃花的娘。 桃花大些后,有多事的人告诉桃花,阿雪不是她亲娘。 桃花道:“谁养大桃花的,谁就是桃花的娘。” 阿雪知道后对桃花越发的好,两人不是亲母女,更胜亲母女。 自此所有人都极有默契的知道,桃花的娘是阿雪,阿雪才是桃花的娘。 听到方婉柔的话后,叶渺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叶云琅以为她难过了,“喵喵,你是我的女儿,我永远都是你阿爹!” 叶渺抬头冲他喊了一声,“女儿知道的,阿爹。” 她不是原主,对于从未见面的方婉英,她除了敬佩,没办法生出更多的感情。 至于那个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的亲爹,更别提什么感情了,也就最多替方婉英和原主可惜而已。 从来没找过她们,看来就是个不负责任的主! 跟程烁那个狗男人一样! … 第二天一早,叶青石、叶云琅、方婉柔,还有叶渺薛子瑶,送走了叶铭叶海。 暗中随行的还有从无涯堂里挑出来的四人。 薛子瑶担心,叶渺表面上安慰她,心里更担心,所以派了四人暗中保护。 说是暗中,其实叶铭是知情的,只是四人不是士兵,不方便露面而已。 叶铭叶海离开后,叶渺和薛子瑶拜别叶青石几人,坐上马车前往皇家学院。 学院里乔方子将自己包的粽子似的,站在学院门口,翘首以盼。 他前两天不小心感冒了,怕传染给叶渺等人,所以没有去给叶渺过生辰,也没去送叶铭叶海。 “渺妹妹,铭兄弟和海兄弟都走了?” 叶渺点点头。 “我真是的,什么时候生病不好,偏偏这个时候生病!”乔方子懊恼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叶渺故作轻松道:“哥哥们会很快回来的。” 乔方子立马接口,“没错!到时候他们立了军功回来,定会让学院里的其他人羡慕死!” 几人又说了一会话后,各自回了学堂。 离开前,薛子瑶道:“你不要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叶渺愣了一会,不明白薛子瑶为什么突然反过来安慰她? 薛子瑶犹豫了一下,“渺妹妹你气色不大好,看起来思虑过度睡眠不足的样子。” 叶渺恍然大悟。 虽然才一个多月,但她明显感觉睡眠多了,总是睡不够犯困。 没想到会被薛子瑶发现! 叶渺含糊应了声。 … 下午下了学,叶渺回到学舍,随口吃了些桃花端来的晚膳,简单洗漱后就睡下了。 隐隐约约好像是睡了一觉后,听到窗子外传来响动。 她费力撑开眼皮,见到一抹宝蓝色的身影从窗子里跳进来。 叶渺冷哼一声,翻身朝里,被子蒙住头,不想看到他。 程烁掀开帐子,坐到床边,眸光柔情的看向床上被子捂的严严实实,连头发丝都看不到的人儿。 “喵喵,警觉性变差了。”他带着三分笑道。 “还好来的是我,这若是坏人来了,可怎么办?” 程烁看着那被子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笑意更深。 “看来还是早些娶回家,我亲自来保护为好。” 他仿似自言自语,“不如过两天上门去提亲?” 叶渺忍无可忍的从被子里钻出来。 因为躲在被子里,头发乱糟糟的,面红红的,说不出的可爱动人。 程烁眼珠子都移不开,只觉得香气幽幽,连每根头发丝都像小勾子似的,把他的魂都勾跑了。 “你来做什么?”叶渺没好气的瞪着他道。 说着张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程烁勾起唇角,他家喵喵连打哈欠都这么好看。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盒,外面不知跟谁学的,用红色绸缎打了个蝴蝶结。 “生辰礼。”程烁柔声道:“本来昨天想去找你的,不过你两个哥哥今天要走,我想你没什么心情,便今天来找你。” “我跟经州的将军打了声招呼,你哥哥们去了,他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学院的学生就算调去了,一般不会轻易上战场,你不要担心。” 叶渺接过锦盒,随手往边上一放,“谢谢,我想休息了,你走吧。” 程烁犹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满腔的热情顿时散了大半。 “喵喵,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他道:“有事不妨跟我说,我愿意替你分担。” “没事,我就是想休息了。”叶渺垂着眸子。 她面上神情平静,却在他之间筑起一道无形的藩篱。 程烁很无力,他清楚的感受到了藩篱的存在,他想打破,却无从下手。 “喵喵,是不是我打扰你休息,你生气了?”他小心翼翼问道。 “我没生气,我只是想休息了。” 她没生气,她只是不想跟他沟通,不想见到他。 程烁心里一阵失落,随即升起一股怒气。 那是对自己无能为力的一种愤怒! 呼吸渐渐重起来。 叶渺忍不住又打了两个哈欠,上下眼皮粘在一起,睫毛上沾了些许水光。 神情呆呆的,一副随时就要倒下去睡着的样子。 程烁忍不住心软。 叶铭叶海要去前线,她估计是担心了好几晚,难得今晚睡下,却被他吵醒,所以很生气吧。 “喵喵,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打扰你休息了。” 他伸手碰她的头,叶渺歪着头避开。 程烁没有勉强,收回手。 可眼底的失落,藏也藏不住。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他起身放下帐子,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平静空灵的声音,“关于提亲的事情,我现在没心情,等过了元宵,我给你答复。” 程烁欣喜地转身,却见床上的少女已倒在床上,侧身朝里,被子蒙了半个脑袋,只露出几缕柔软的青丝。 “好,我等你答复。” 他星眸弯起,“我送你的生辰礼,明早醒了再拆。” 床上的人儿没出声,被子有节奏的起伏,似乎已经睡着了。 看来这些日子真的累坏了!他怜惜地想。 —— 早上桃花来喊叶渺起来的时候,看到床上的锦盒,好奇道:“小姐,这是什么?” 叶渺抱着被子,睡眼惺忪地看了眼,“没什么用的东西,随便放起来。” “哦。” 见叶渺摇摇晃晃的又要睡下,桃花赶紧道:“小姐,再不起来要迟到了。” 叶渺狠狠甩头,逼自己清醒过来。 心里全是怨念。 都是程烁那个渣男害的!她本来就不够睡了,还要半夜三更来打扰她! 叶渺恶狠狠的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给他加了一条罪状! —— 三天后的中午,薛子瑶和乔方子在叶渺这里用午膳。 “以前五个人一起用膳多热闹,现在铭兄弟海兄弟不在,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乔方子感慨道:“你说要是不长大,永远像以前在太中学院那样开开心心的多好。” 薛子瑶想到叶铭,神情顿时黯淡下来。 叶渺夹了块红烧肉,慢悠悠道:“长大是为了成婚生子,乔方子,你不想吗?你不想,可是有人想的。” 薛子瑶满面飞红,对着未来小姑子及未来表嫂的调侃,无可奈何。 乔方子哈哈大笑起来,“渺妹妹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说着又有些怨念,“可是桃花妹妹都不理我!” 人少了,菜少了,桃花手脚麻利,一个人轻轻松松就能搞定,乔方子完全成了多余的存在。 桃花连厨房都不让他进了。 “那你自己努力呗。”叶渺又夹了块排骨,“感情的事情,别人可帮不了你。” “说的是。”乔方子摩拳擦掌,“我乔方子不发动则已,一发动就一鸣惊...哎哟!” 脑袋冷不丁被人一勺子,乔方子回头委屈道:“桃花妹妹,你干嘛打我?” 桃花面无表情道:“口水都喷到菜上了,让小姐怎么吃?” “是吗?嘿嘿嘿,桃花妹妹,是我错了,我不对,我闭嘴,你别跟我一般计较好不好?你要是生气了,我只会买金钗来哄你,可你又不喜欢。哎,我该怎么哄你呢?桃花妹妹,你到底喜欢什么,你告诉我行不行...” 面对一不小心开启话唠模式的乔方子,叶渺和薛子瑶忍无可忍,“闭嘴!” 乔方子:... 悻悻地拿起筷子,准备夹块最爱的排骨安抚一下受伤的小心灵。 “排骨呢?红绕肉呢?” 他看到叶渺碟子上大半盘骨头,瞪大眼,“渺妹妹,你吃这么多肉,不怕长胖吗?” 薛子瑶也发现了,“渺妹妹,你这几天好像特别爱吃肉。” 叶渺淡定的将最后一块排骨放进嘴里,“天气冷了,多吃点肉补一补。” 乔方子:什么破理由? 看着剩下的两盘青菜,就算是桃花做的,也觉得没什么胃口了。 这时薛子瑶道:“渺妹妹,乔方子,我明天下午要回家一趟。” 叶渺吐出骨头随口问道:“回去做什么?” “我前几天用李思的名义给宁娆写了封信,她给我回了信,约我明天晚上在烟雨楼见面。” 叶渺理解薛子瑶用李思的名字约宁娆,不过对她这么急着见面,有些疑惑。 “有这么急吗?月底休沐的时候去见她不是一样?” “渺妹妹,有件事情我没告诉你。”薛子瑶道:“你生辰那天,叶海去找宁娆,跟宁国公府的护卫起了冲突。我跟他说宁娆这边我会了解情况后写信告诉他,让他不要担心。” 叶渺眸子冷了冷,原来叶海那天嘴角有伤不是撞到柱子上,是被人打伤了。 乔方子叹息着摇摇头,“长大了能娶妻生子固然是好,可如果娶不到心爱的人,也是件苦恼的事情。” “薛子瑶,你真是好运。”他羡慕道。 薛子瑶面上一热,“别又拿我打趣,小心我跟桃花告状。” 乔方子不但没生气,反而嘻嘻一笑,“你去吧去吧,我不怕桃花打我骂我,就怕她对我不理不睬。” 两人又说了会话后,告辞离开。 —— 这天下午薛子瑶回到薛府后,匆忙换了件衣裳便出了门,前往烟雨楼。 伙计带着她去了以李思名义订的雅间。 “客人来了吗?”薛子瑶跟着伙计走上二楼,随口问道。 “来了。”伙计停在雅间门前,“薛小姐,里面请。” 薛子瑶点点头,随手推开门。 “宁娆,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话音戛然而止,薛子瑶看着雅间内站起来的男子,抿着唇,“怎么是你?宁娆呢?” 她面色冷漠,宁倾风却贪婪地看着她,温柔道:“外面冷,进来说话。” “不用了,我想见的是宁娆。” 薛子瑶想离开,却听宁倾风道:“你不好奇,明明你用李思的名字约的阿娆,怎么会是我来吗?” 薛子瑶站在原地没吭声。 “以前你给我写过那么多封信,虽然你用的是李思的名字,可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你的笔迹。” 宁倾风柔声道:“我怕你不肯见我,所以才以阿娆的名字给你回了信,约你见面。” “你真是无耻。” 宁倾风面色变了变,随即恢复深情款款的样子。 “我知道骗了你是我不对,可是我想见你,将心底话告诉你。” 宁倾风道:“以前的事情是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为我没那么喜欢你,可你离开后,我每天都在想你。” “子瑶,我爱的人是你,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我没办法让你离开我,没办法看到你对着别的男人笑,没办法让你嫁给别的男人。” 他说着,不由自主向薛子瑶走近,眼神炙热,“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发誓,以后除了你,我谁也不多看一眼!” “宁公子,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薛子瑶后退两步,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我现在很幸福,请你不要再打扰我。” 宁倾风狂热的心顿时如坠冰窖。 “宁公子,希望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薛子瑶说完转身离开。 宁倾风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眸子渐渐结成冰。 回到宁国公府,宁倾风去了宁国公书房。 “祖父,孙儿想去经州前线。” ——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元宵后。 到了该去早朝的时候,徐冲来喊人。 起床气严重的程烁,差点将他掀出去时,听到他下一句话后,立马从床上碰起来。 “叶三小姐派人送来了东西。” “快拿给我!” 眨眼的功夫,程烁已经穿戴整齐。 徐冲出去拿了东西进来,见到眉开眼笑、犹如吃了什么药的程烁,忍不住心里腹诽。 这世子爷,真是被叶三小姐吃定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徐冲将东西呈给程烁,是个四四方方的大匣子。 程烁迫不及待的打开。 下一秒,秾丽俊美的脸上,布满寒霜。 大匣子里面放了几个小匣子,程烁认得,那全是他送给她的。 其中一个是刚过去的那个生辰他送她的,上面的红色缎带,甚至没有解开。 程烁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他送她的玉簪子,送她的紫花,送她的乌刀,送她的他的全部财产。 所有所有,全部退了回来。 哦,不,还有一样。 那个玉镯子,她没退回原来的,却退了几个一看就价值昂贵的玉镯子。 不知道是不是弄碎了还是怎的。 屋里的气压一下子低得吓死人,徐冲胸口发闷,看着这一切,目瞪口呆。 这叶三小姐,什么意思啊? 看一眼浑身风暴萦绕的程烁,不由打了一个激灵。 刚才他还说不知是福是祸,真是乌鸦嘴,这么快就应验了! 一阵风吹过,徐冲不由闭了闭眼,等他睁眼,发现屋里已经没了程烁的踪迹。 徐冲后知后觉地冲出去。 大喊,“世子爷!您去哪里?该去早朝了!” 可哪里还有半点程烁的影子? 正文 四二四、喵喵,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你找出来!(二更) 程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临安侯府。 渺风院里,桃花趁着这几天天气好,正准备洗被子。 水是从井里打出来的,本来就暖暖的,桃花又加了些热水。 因为小姐说不想看到她冻手的样子。 桃花刚将被子放进木盆,感觉一股冷风袭到面前。 她抬头看到眼前面若冰霜的男子,似乎早料到他会来,平静的道:“小姐初九走了,去游历,一年后回来。” 初九走了,今儿才将他的礼物全部退回来!? 这是打定主意要让他找不到她吗? 程烁一言不发,面色铁青地转身离开。 这就是他等了二个多月,不,三年多,她给他的答案!? 他不接受! 程烁满身戾气地回到平南王府。 “去将封左田三叫来!” 喵喵,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你找出来! —— 二月春风似剪刀,柳叶似裁,嫩绿的枝条儿,随着春风的吹拂,越过高高的红墙内。 此时天刚蒙蒙亮,红墙内一间耳房内,有人点了灯,窸窸窣窣地响动后,那灯熄了。 然后一道爽利的女声响起,“夫人,我去买早膳还有中午的菜,您想吃什么?” 回答她的女声温柔空灵,“我想吃豆花,中午来个红烧肉吧,其他的刘妈您看着办。” “好勒。” 话落,有人推开门走出来。 那是一个穿着深绿色棉布春裙的妇人,四十左右年纪,身形微胖,面容普通,看着极利索。 她右手臂上挎着一个菜篮子,朝门外走去。 刘妈出了门穿过一条巷子,便到了正街上。 两边铺子大多半新不旧灰扑扑的,卖的品种也不多。 街上人不多,买的人更少,伙计们个个无精打彩的。 直到见到刘妈出现。 “刘妈,今天夫人想吃什么?我这里有刚来的海味,进来看看,给您八折!” “刘妈,夫人该做夏衫了吧?这是今年最兴的料子,来点吧。” “刘妈...” “刘妈...” 刘妈被吵得头疼,“停!夫人要什么,到了需要的时候自然会买,你们给我说没用!” “别吵着我给夫人买早膳,夫人今天想喝豆花,想吃红烧肉!” 卖肉的屠夫一听,咧嘴一笑,“上好的五花肉,一两银子一斤,买两斤送两块大骨头!” “一两银子一斤,啧啧。”刘妈摇摇头。 “刘妈,现在什么世道还不知道?打了三个月的仗了,这能不涨?” 每到打仗时期,周边物价总是涨得飞快。 仗一停,又会飞快降下来。 刘妈虽然嘴上嫌贵,还是掏了两两银子,买了两斤。 买了五花肉,又买了一只鸡,一些青菜香菇,豆花包子等,这才离去。 都是贵得离谱。 刘妈买好东西回去后,正屋里的夫人正好起来。 “夫人,豆花买回来了,您趁热吃。” 那夫人面庞浮肿腊黄,两颊布满了斑点。 穿着一身绸缎宽松春衫,行动间隐约能看到小腹微凸。 她刚刚净完脸,将手中帕子拧干放到一边后,便朝刘妈走过来。 客客气气的一笑,“谢谢你,刘妈。” 刘妈不小心对上她的眼睛,有些慌乱的两手拢在一起,“您客气了,夫人。” 那夫人模样一般,可那双眼睛却像黑宝石似的,又亮又有灵气,好看极了。 让她那张平凡的脸,多了好几分姿色。 刘妈每次看到,总有种这双眼睛不应该生在这张脸上的错觉。 刘妈并不是这宅子里的下人。 她是临时雇来的,专门照顾这里几人一日三餐,六天还能让她回去一天。 主人家大方,给的月银多,还从不盘问买菜花了多少银子。 餐餐跟着一起吃,就像一家人似的。 刘妈觉得这种世道,能碰上这样的雇主,简直是祖上积福。 “夫人,您慢用,我去给您准备点心。” “去吧。” 刘妈掀帘出去,正好碰上另一个女主人进来。 这个女主人手里拿着面小铜镜,左右瞧了瞧自己黑黄的脸,似乎很不满意。 “大妹子,早膳买回来了。” 这女主人很奇怪,明明是夫人的大嫂,不让她喊大夫人,却让她喊大妹子。 “刘妈。” 女主人随口打了招呼,收起小铜镜,摸了摸头上包着发髻的蓝花布,朝里面走去。 刘妈便听到里面传来喊“大嫂”的声音,后面的话便听不到了。 “大嫂,用了早膳没有?” 屋子里的夫人坐在榻上,正咬着包子。 她面前放了一个小桌子,上面摆着刘妈刚买回来的豆花和包子。 “没呢,来看看你,今儿怎么样?” 夫人伸手抚向小腹,面上不自觉露出温柔神情,“宝儿今儿也很乖,没闹腾。” 这夫人正是易容后的叶渺。 “叶...” 叶渺看了对面的女子一眼,喊了声,“大嫂,隔墙有耳。” 那女子却是纯娘。 她吐了吐舌头,“弟妹。” “大嫂和我一起用早膳吧。”叶渺吃不了太多,将包子推到纯娘面前。 “弟妹你吃,我等会回去吃。” 纯娘哪敢跟她一起用早膳。 叶渺也不勉强她,吃了几口便让纯娘将小桌子端下去。 “大嫂来找我有事吗?” 叶渺见纯娘不走,猜她应该是有事,主动问道。 “弟妹啊,我这脸,能不能让它白点?” 纯娘也是易了容的,她的模样太招人,叶渺便用药让她变得黑黄。 纯娘极爱美,见到这个样子,心里一直膈应,直到今天实在忍不住了。 “大嫂,你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你要是还要留下来,只怕只能是这个样子。”叶渺道。 叶渺走的时候并没有带纯娘也没告诉她,是纯娘自己不小心找到她的。 当纯娘知道叶渺有了身孕的时候,那个样子,简直感觉天要塌下来了。 然后死活要跟在叶渺身边,想知道那肚子里的孩子,是哪个野男人的。 好歹到时候能给世子爷一个说法。 纯娘听她这么说,只得作罢。 “弟妹,我先去用早膳,用完早膳陪你到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叶渺点点头。 出去散完步回来,叶渺休息了一会,开始做给宝儿做衣衫。 她女红并不好,虽然缝得极慢,却很认真。 纯娘给她送点心的时候,见到她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一声。 她没爱过人,也没做过母亲,可同为女人,纯娘能感觉到叶渺有多爱肚子里这个孩子。 这间接说明,叶渺定深爱孩子的父亲。 可纯娘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哪个男人,值得叶渺这样的女子深爱至此。 在她的心里,能配得上叶渺的,只有世子爷。 要是这孩子是世子爷的多好啊!纯娘心想。 可惜只能想一想了,世子爷要是和叶三小姐有了肌肤之亲,只怕早就将人娶回去了,哪会让她一人孤身在外? 中午用了午膳,叶渺散了会步,回来午睡后,起来继续给宝儿缝小衣裳。 黄昏时分,快到晚膳时,有人敲门。 刘妈用围裙擦了擦手,赶紧出去开门。 “大兄弟,回来了。” 门口是名男子,个子挺高,五官粗糙,像个做苦力的。 说是夫人的大哥,可刘妈看,两人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或者一个像爹,一个像娘吧。 “夫人,大妹子,大兄弟回来了!” 刘妈喊完,自己都觉得有些怪。 明明是夫人的哥哥,不让喊大老爷,跟大妹子一样,让喊大兄弟。 真是奇怪得很。 不过她就是个临时雇来的,管不了这么多事情。 “大兄弟,晚膳准备好了,去洗个手就可以吃了。” 刘妈说完,正屋里一阵响动,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纯娘看到男子,暗中不屑地翻个白眼,嘴里却甜甜蜜蜜地喊道:“哟,夫君回来了呀。几日未见,妾身好挂念您。” 说着妖妖娆娆的朝男子走去。 刘妈连忙别开眼,这大妹子怕是不知道,长成这副让人吃不下饭的样子,却偏装出狐魅的样子,是个男人都会跑。 果然那男子一声不吭,直接无视她,朝自己住的屋子走去。 纯娘朝他的背影呸了一声,扭着粗腰跟了进去。 刘妈在后面直摇头。 这大妹子热情如火,大兄弟却冷得像块冰,看得她都想劝劝大妹子,别拿热脸贴冷屁股了。 进了屋里,纯娘也懒得装了。 往那榻上随一躺,没姿没态的。 “今晚要出去?” 那男子正是沈狼,叶渺离开的时候带了他出来。 她猜想程烁收到她退回去的礼物后,应该不会善罢甘休。 要想避开程烁的追踪,带上有着动物本能的沈狼,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叶渺没想到,纯娘居然会因为沈狼找上了门。 沈狼嗯了一声,进去内室换了衣裳,也没看纯娘一眼,直接出去了。 纯娘气得咬牙,她摆出这么妖娆的姿态,这男人都视若无睹,简直是瞎了狗眼! 纯娘似乎忘了,她现在面黑身子胖,多妖娆的姿势由她做出来,看了的人大概都会如刘妈所想:会让人吃不下饭。 用完晚膳已是天黑,刘妈烧了热水提到叶渺房间,等她洗漱好,将水拎走后回了房。 忙活一阵后,熄了灯睡下了。 夜深人静,周边宅子里所有的灯全都熄灭后,有两道人影,从这座有着高高的红墙的宅子里跃出,迅速融入夜色里。 —— 经州边界,飞鹅山。 约五里开外的地方,驻扎着一队五百左右的齐楚士兵。 因为怕被武国探子发现,营帐里外都没有点灯。 黑漆漆的看不到人,只能听到说话的声音。 “张将军,这次这个阵,定能将武国那些狗贼困住!”一道声音小声而激动的道。 “李副将,别掉以轻心,咱们已经被对方是暗中毁了两次了。”张将军沉稳道。 李副将气道:“那群狗贼,也不知哪里知道的消息,每次咱们的阵刚布好,不到半天就被他们偷偷毁了!” “所以这次咱们要特别小心,不能再出岔子。” “这次定叫那些暗中破坏的狗贼,有去无回!” “嘘,小声些!别说话了!” 营帐里外顿时安静一片,像根本没人存在似的。 呼啦,噗嗤。 外面突然有轻微的响动声响起。 李副将双眼一亮,狗贼娘,终于来了,看老子怎么抓住你后将你碎尸万段! 在张将军的示意下,李副将发出一声极沉的咕咕声。 顿时,潜伏在此的齐楚士兵,全都露出头来,朝阵法所在位置而去。 半刻钟后。 李副将气极败坏,“奶奶的,又被他们得逞了!” 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还是被人家在眼皮子底下毁了阵法? “张将军,现在怎么办?” 张将军叹了口气,“没办法了,去向公子求助吧。” —— 齐楚大军营地,灯火通明。 一座白色的帐子前,张将军对着一人低声下气道:“请通传一声,我有要事找公子。” 他对面站着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唇红齿白,面上好似敷了粉,穿着身淡绿衫子,质地极好,轻飘飘的。 随便瞧,像某家女扮男装的小姐。或是哪个知名小倌馆出来的小倌。 不过张将军知道,他是货真价实的男儿身。 至于是不是小倌,这就没人知道了。反正他们现在的身份是小厮。 那少年小厮翘着兰花指,将手中带着香粉的手帕一挥。 语气尖酸刻薄,“没用的东西,又来烦公子!” 张将军忙道:“是是是,我没用,烦请通传一声。” “等着,让公子先休息一会!” “一刻钟前,我才刚见过公子,这会去公子见我会烦的。” 李副将看他不男不女还拿乔的样子,气血上头,气得想拔刀。 张将军按住他的手,低喝,“不要命了!那是公子的人!你不想活,可别连累兄弟们!” 李副将如当头一棒,想起里面那个残暴的主,打了个寒战。 这时,一道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华丽旖旎的声线,让人如置身富丽堂皇的宫殿,心潮澎湃,心神荡漾,又充满敬畏。 “春杏,让他们进来。” 春杏是那少年小厮的名字。 “哼,又打扰到公子休息了,讨厌!” “还好是我,要是娇杏在,定直接将你们轰走了!” 春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掀开营帐,“快点说完滚蛋!”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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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哥双手环胸,斜眼看着二人,“只要你们谁跪下来,给我把这鞋子舔干净了,再给我磕十个响头,喊三声爷爷,这事就这么算了!” “你...”叶海听到这话,气得从后头伸出拳头,“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可不怕你!” 这时不少士兵见过动静,纷纷看过来,见是刘哥,没敢围过来,只敢远远看着。 “哟,想打架是吧?”刘哥袖子一撸,露出小树般粗的手腕,“来啊!” 刘哥是这先锋营里有名的老油子,武力值高,专爱欺负新兵。 叶铭叶海从后勤调来这里一个多月,被他暗地里挑衅过多次,次次都被叶铭低姿态地避让开。 不远处年轻一些的士兵起哄,“打,打,快打!” 年长一些的劝道:“叶铭,算了,道个歉吧。” “道歉吧,刘哥上面有人,你们是新来的,闹大了对你们不好。” “刘哥,这事我弟弟并不是故意的,我已代他道了歉,别的,恕我们兄弟二人难以从命。” 叶铭抱拳示意后,拉着叶海准备离开。 “两个怂蛋包子!”刘哥嗤笑一声,“想这样就走?得先问问老子的拳头!” 他说着从后面一拳砸向叶海的后背,带起一阵强风,由此可见那一拳的力量有多强。 不少士兵们惊呼一声,暗道这两个新兵要倒霉了。 哪知那拳头快砸到叶海的脑袋时,旁边的叶铭像长了眼睛似的,将叶海一把拉开,竟避开了那一拳。 刘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落空的拳头,不过他不愧是战场上的老兵,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拳头已经下意识挥出第二拳。 叶铭和叶海又是一闪,避开了。 “可以啊,叶铭,叶海。” 不远处的士兵们欢呼两声。 这刘哥喜欢欺负新兵,不光是仗着上面有人,拳头上也是有真功夫,不少新兵都在他手下吃过暗亏。 刘哥被他们避开两拳,又被人起哄,面色难看极了,喉咙里发出一声巨吼,使出全身力气朝两人冲去。 这次叶铭不方便直接闪躲,他伸出右手挡住刘哥这一拳,同时身体往左闪。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 不知谁喊了一声,“元百夫长,他们打架!” 来人是个二十出头的男人,五官生得方方正正,是先锋营里一名百夫长,叫元衡。 叶铭叶海刘哥三人,恰好是他手下。 “军中有令,禁止私下斗殴!”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三人一眼,“罚跑二十圈!” “我和大哥没打架!”叶海不满地喊道:“是他先动手打我们,我们只是挡了一下。” “不服军令,加罚一倍!” 叶海脸涨得通红,还想理论,叶铭拉住他,“是,元百夫长。” 元衡随手点了两个士兵出来,“你们两个,看着他们罚跑!” “是!” 元衡走后,叶铭拉着叶海跑起来。 那同样受罚的刘哥,则慢悠悠的小跑了一会后,开始走起来。 两个士兵睁只眼闭只眼。 “他作弊!”叶海不满,“大哥,我们也别跑了。” “不行,跑够四十圈。”叶铭道。 刘哥是老油子,谁要是去告状了,回头就等着他报复。 这种人,谁也不想惹。 但他们两个是新来的,要是敢偷懒,告上去了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早上操练了半个多时辰,早膳还没用,又加跑了四十圈,跑完下来,整个人如同水里捞出来一般,都快虚脱了。 刚刚啃了两个馒头,有人来喊,“叶铭叶海,那边搬粮草的缺人,过来搭把手。” 叶铭连忙将馒头咽下,“是!” 粮草是刚刚拨来的,不光有人吃的,还有马吃的,两人帮着搬了一天,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 军营里的人饭量都大,吃饭跟打仗似的,两人回去得晚,除了已经冷掉的硬馒头,什么都不剩了。 叶铭打来热水,两兄弟端着碗,坐在营账外,喝一口热水,啃一口馒头。 叶海吃着吃着,想掉眼泪。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被这样对待。 之前在后勤那边还好些,来到这先锋营后,天天被人挑衅干苦力不说,吃不饱吃不好更是常事。 “对不起阿海,是大哥没用。” 叶海一抹眼泪,“大哥,是我对不起你,下次我不这么冲动了。” 叶铭拍拍他的肩,“你没做错,阿海。” 他不是傻子,以他们皇家学院学生的身份,被调来先锋营已经很不正常了。 现在天天被人当苦力般使唤,动不动不分青红皂白地被罚,分明是有人想整他们。 叶海冲不冲动,对方都会挑事。 有位老兵走到两人面前,道:“叶铭叶海,今晚去巡逻。” 叶铭拉着叶海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是。” 那老兵看了两人一眼,犹豫了一下,“等会跟在我后面。” “谢谢你张哥。” 张哥欲言又止,“走吧。” 走了一会,他还是忍不住道:“以后碰到大刘躲远点,他上面有人。” 张哥以为叶铭叶海累了一天晚上还要去巡逻,是得罪了大刘的缘故。 “多谢张哥指点。” 张哥口中的巡逻,不是普通的巡逻,而是去两里外的边界附近,看看齐楚军有没有在那里布下阵法。 战场上的阵法与学院里的阵法不同。 一般阵法被困在里面,还有机会慢慢摸索,寻找出阵的法门。 但战场上的阵法,大多暗含机关,里面布满长枪箭矢,反应稍慢些,几支冷箭,几个钉耙,分分钟让你死翘翘。 这种巡逻,大多是战场上极有经验的人才会被派去。 像叶铭叶海这种新兵,去的可能性极少。 因为去了多半是送死。 所以张哥才会好心提醒,让他们跟在他后面。 去巡逻的人一共二十人,由张哥带队。 里面除了叶铭叶海,都是经验极丰富的人。 他们大部分不懂阵法,但在战场上训练出的本能,能让他们完美避开阵法里的攻击。 一行人摸黑来到边界后,张哥对着其中一人道:“大林,接下来由你指挥。” 大林是这十八人里面,唯一一个略懂阵法的,听说不久就要升为百夫长,因此很有些傲气。 “都跟在我后面。”大林道:“我说停就停,我说走就走,听明白了吗?” 众人小声应了一声是。 “走。”大林带头往前走。 张哥在队伍中间,后面跟着叶铭叶海。 走了一会,大林做了个手势,“停。” 张哥小声问:“大林,可是有发现?” 大林道:“这附近有些不寻常。” 叶海左右瞧了瞧,小声道了句,“哪有不寻常?” 张哥回头,“叶海,别乱说话。” 他说这话时,前面的大林回了一下头,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似在嘲笑叶海的没见识。 叶铭叶海从后勤调过来,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只以为是普通的新兵。 “阿海。”叶铭轻喊了一声,本来还想说话的叶海,便乖乖闭上了嘴。 一行人随着大林在这附近龟行了好一会。 这时,叶铭突然浑身一凛,眼看大林就要向前走,他不由大喝一声,“别动!” 大林吓了一跳,“吼什么吼,万一这里有齐楚军埋伏,咱们全死定了!” “前面有阵法。”叶铭冷静道。 大林回头看了看四周,“胡说什么,哪来的阵法?” 叶海道:“我大哥才不会胡说,他说有就是有!” 大林冷笑一声,“是你们懂阵法,还是我懂?别在这里不懂装懂!” “走!”他一声令下,带头往前走去。 跟在他后面的人,不由望向张哥。 还没等张哥决定,突然前面传来大林的闷哼声。 同一时间,在他身后的叶铭猛然跃至最前面。 昏暗夜色中,众人根本都没看清,便见叶铭拎着大林滚到了一边。 然后前面的空地上突然发出一阵嗖嗖嗖的声音,好一阵箭雨之后,终于回归平静。 张哥等人面色发白,直到叶海喊了一声大哥,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围过去。 只见大林倒在地上,大腿上中了一箭。 “看,没错吧,我大哥说有就是有。”叶海说完,对着叶铭道:“大哥,你好厉害,我都没发现。” 此时张哥已经替大林止了血。 “叶铭,刚才多亏你。”张哥道:“今晚巡逻任务还没完成,我让人先送大林回去,接下来你指挥如何?” “是,张哥。” 叶铭也不推让。 两名士兵扶起地上的大林,大林看了叶铭叶海一眼,一声不吭离开了。 接下来叶铭带队,很快又发现了齐楚布的两个暗阵后悄悄毁了。 眼看天色渐亮,张哥道:“今晚的任务圆满完成,收队。” 士兵们长松一口气,看向叶铭的眼神充满敬佩。 “叶铭,你懂阵法?”张哥问道。 “略懂一二。”叶铭道。 张哥没有多问,顿了顿,“今晚的功劳我会如实报上去。至于...” “不用了,张哥。”叶铭道:“今晚的功劳,就当我和阿海送给大家的见面礼。” 既然有人要整他们,报上去这功劳也未必是他们的,还不如大方送给别人。 至少这张哥对他们不错,就当报答了。 其余士兵面上一喜,深觉这两兄弟会做人。 “好吧。”张哥点点头,“那我就代兄弟们收下了,以后能照应得到的,大伙儿就相互照应一下。” 士兵们忙应道:“是,张哥。” —— 一行人回去营地,张哥去报告昨晚巡逻的情况,叶铭叶海则和其他人一起用了早膳后,回到两人所属的营帐休息。 刚眯了一会眼,有人在外面喊,“叶铭叶海,马房那边不够人手,过去搭把手!” 叶海气得捶床,“这还当我们是人吗?整天整夜的干活,吃又吃不饱,比马房的马还不如!” “起吧,阿海。”叶铭道:“我去打冷水来洗个脸,清醒一下。” 两人洗了脸后,匆匆赶往马房。 马房就是喂马洗马,洗马房。 两人是新兵,干的是最累的最脏的,洗马房。 叶海用布捂着鼻子,边干边抱怨。 两人就这样一直干了快天黑。 有人道了一声,“叶铭叶海,你们先忙着,我们去用了膳再回来替你们!” 叶铭应了声好。 待其他人离开后,叶铭低声道:“阿海,你快眯一会眼,等会他们回来了我喊你。” 叶海早就累趴了,闻言往自己刚洗干净的马床一躺,“大哥,我眯一会眼,等会你喊我,我把风,让你也眯一会。” 话落,马房里已经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叶铭拿了些桔杆放在叶海身上,怕他着凉。 又洗干净了两个马房后,之前回去用膳的人还没有回来。 叶铭看着睡得正香的叶海,继续洗马房。 没一会,叶海醒了,是被饿醒的。 “大哥,肚子好饿啊。”叶海揉着肚子坐起来。 “阿海,再等等,他们快回来了。” 叶海垂头丧气地爬起来,“那大哥你眯会眼,等他们回来了,我喊你。” “不用了。”叶铭道:“我不累。” “什么不累?”叶海将叶铭按到地上,“你别骗我,你看你眼睛都熬红了。” 叶铭确实累坏了,刚才还凭一股毅力坚持,现在一坐到地上,真是连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那我坐着休息一会。”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在两人后面响起。 百夫长元衡不知从哪突然出现,“叶铭叶海,让你们洗马房,你们偷懒?” “百夫长,我们没偷懒!”叶海道:“我们忙了一整天了!” “我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 元衡面无表情道:“执行命令时偷懒,罚你们洗三天马房!” 正文 四二六、公子的阵怎么会被人破?(二更) 叶海差点气哭。 叶铭拱手,“元百夫长,我与阿海有没有偷懒,天知地知,我们问心无愧!” “军令如山,既然元百夫长要罚,我们受罚!”叶铭不卑不亢道:“不过我想请问百夫长,我和阿海是否得罪了谁?” “你以为我对你们公报私仇?”元衡冷笑,“你们区区两个新人,配吗?” “百夫长误会了,我的意思是…” “不必再说了!” 不等叶铭说完,元衡已转身离去。 —— 晚上不出去的时候,叶渺的生活极其规律。 一日三餐用完膳后,都要出去走一走晒太阳活动筋骨。 两餐之间休息后,精神好便缝一缝小衣裳。 虽然缝得极慢,但每次最多缝半个时辰便停下来。 因为时间长了,坐得久,对腹中孩子不好,对眼睛也不好。 “夫人,我去买菜,您今儿想吃什么?” “买条鱼回来清蒸吧。”叶渺想了想,“天气渐渐暖了,有水果的话,买两样回来。” “其他的,刘妈您看着办。” “好勒。”刘妈应了一声,“那我出去了,点心放在灶上热着,您要是想吃让大妹子给您去取。” “辛苦了刘妈。” 不辛苦,一点都不辛苦,刘妈心想,她也见过不少孕妇,像夫人这般好伺候的,真是少见。 从不由着自己的性子贪吃多吃,只要说对孩子好,再不想吃,她都会尽力吃些。 也不会一味只吃自己喜欢吃的,总是跟她说什么要营养均衡。 还说怀孕后期更要克制些饮食,不能让肚中孩子长得太大,不然生的时候难生。 刘妈不是稳婆,但她年纪摆在这,知道叶渺说的这些,都是实话。 不由心里暗暗称奇。 她瞧着叶渺的年纪,应该是头胎,没想到倒懂这么多。 纯娘更是惊奇。 心想叶三小姐一个刚满十七岁的小姐,懂的比她这个二十出头的还多,就好像生过似的。 纯娘陪着叶渺散了一会步后,叶渺道:“纯娘,明儿开始你去物色几个稳婆来给我瞧瞧。” 纯娘看了看她的肚子,不过才五个多月,“会不会太早了些?” “不早,有备无患。”叶渺道。 前世宝儿是早产,不到九个月就生下来了,今生叶渺不确定会不会还是早产,但早将稳婆备好,总是妥当些。 左右不过就是多付些银子的事情。 “那我明儿去。”纯娘道。 两人又走了一会后返回宅子里。 下午的时候,沈狼回来了。 刘妈妈见他回来,赶紧出去买肉。 三个女人可以吃少点肉,一个大男人可不行。 纯娘看到沈狼回来就心里颤悠悠的,因为他回来,代表着晚上叶渺又要出去了。 刘妈出去买肉还没回来,三人说话便少了些顾忌。 “这次,不同。”沈狼道。 他一向话少,难为叶渺和纯娘居然都听得懂。 “这次的阵法不同?”叶渺道。 沈狼点点头。 “比之前的难很多?”叶渺又问。 沈狼再次点点头。 “我知道了,”叶渺道:“你下午好好休息一会,晚上带我去看看。” 纯娘收起小铜镜,忍不住插嘴,“叶三小姐,妾身觉得营地里那么多士兵,未必派出去的会是两位少爷!您现在这情况,不如在家里多多休息。” 怀着孩子到处乱跑,她想想都觉得心惊。 一个不好,这可是一尸两命的事情... 呸呸呸!胡想什么呢?叶三小姐怎么可能出事? 不过万一不小心伤了身体也不好啊。 “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叶渺道:“如果真不能出去了,我不会出去的。” “叶三小姐,这场战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您这样一直护着两位少爷,不让他们成长,哪天您生了孩子,坐月子的时候怎么办?” 纯娘的话不无道理。 小鸟儿想要飞,总是要经历无数次的失败。 但是前世,叶铭叶海是在四月出的事,现在已经三月多了,叶渺不能不在意。 如今有人蓄意整叶铭叶海,将他们从后勤调到先锋营,最容易立功也最容易受伤的营。 之前在后勤时,无涯堂的人,还可以伪装混进去看看两人。 现在去了先锋营,他们根本没法进去,叶渺不能不担心。 她对叶铭叶海的功夫有信心,但两人始终经验不足。 有心算计无心,叶渺不敢肯定他们能自己应付。 “我明白你的意思。”叶渺道:“所以我只是破了对方最难的阵。哥哥们能搞定的阵,我不会帮他们。” 反正不管怎样,最起码也要过了四月再说。 纯娘劝阻不得,只好狠狠瞪了一眼带来消息的沈狼。 但沈狼向来对她的目光视若无睹,让纯娘气上加气。 “夫人,我回来了。” 外面响起刘妈的声音。 “刘妈,我帮你一起准备晚膳!” 早点用了晚膳,让叶三小姐多休息一会再出去。 “麻烦大妹子了。” 刘妈也不客气。 多一个人多两道菜,准备的时间会长些,有人帮手便能准时让夫人吃上饭。 孕妇饿不得。 有了纯娘打下手,晚膳很快准备好了。 纯娘将晚膳端到叶渺屋里后,回来和刘妈沈狼一起在厨房里吃。 刚开始时,刘妈对此很奇怪。 心想大兄弟和大妹子,不是夫人的大哥和大嫂吗? 为什么吃饭的时候还会分开? 就像下人似的。 时间长了,刘妈就见怪不怪了。 反正她不能理解的事情太多了。 而且作为一个临时雇佣的下人,还是少知道点秘密为上。 吃饭的时候,纯娘见沈狼一个劲的吃肉,坏心眼一起,夹了几筷子青菜放到沈狼碗里。 “夫君,多吃点菜。”她甜甜笑道。 沈狼将青菜扒到一边,没理她。 纯娘继续甜腻腻道:“夫君,这么大人了,不要挑食。” 沈狼还是不出声。 刘妈见气氛有些尴尬,接话道:“大妹子,咱们女人不吃肉没关系,但他们男人必须吃肉才有力气。” 纯娘似笑非笑道:“要力气做什么,中看不中用!” 刘妈:... 老脸一热,埋下头吃自己的饭。 心想这大妹子嘴真够厉害的,什么都敢说! 沈狼不知是听不懂言外之意还是怎的,不搭理纯娘,继续夹肉。 纯娘心里呵呵一声,“夫君,别这么任性,你最近上火,好几日没去茅房了,多吃点青菜。” 刘妈:... 突然觉得面前这些饭菜充满了异味。 用完膳将盘子端来的叶渺:还好她已经吃完了。 沈狼终于有反应了,喉间低沉地逸出两个字,“狐狸。” 纯娘得意不已。 这是沈狼的狼言狼语。 说她是山鸡时,是说她没用,像山鸡一样,光有五颜六色的羽毛,中看不中用,遇到野兽只有俯首就擒的份! 说她狐狸时,是说她狡猾,像狐狸一样,拐着弯也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沈狼看着那盘肉,突然间有点没食欲了。 但仅仅只是有点。 脏的乱的生的馊的都吃过的他,怎会因为一点联想的异味,就放弃肉? 他又夹了几块肉。 这次纯娘没出声了,反正她只是想恶心一下沈狼,目的达到,见好就收。 真要是惹怒了他,这个六亲不认的家伙,不会给好果子她吃。 “夫人用完膳了?”刘妈见到走进来的叶渺,连忙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托盘。 “刘妈你先吃,吃完了给我烧点热水,今晚我想早点休息。” “知道了,夫人。” —— 夜深人静,连狗吠声都没了的时候,叶渺换上夜行衣,准备和沈狼一起离开宅子。 本来五个月的肚子穿着宽松并不明显,现在换上夜行衣,一下子就显出来。 纯娘看得心尖儿直颤。 “沈狼,照顾好叶三小姐。她要是少了根头发,回来我饶不了你。” 叶渺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我们走了,不要担心,等着我们回来。” “锅里的宵夜,你看着点,等会我回来吃。” “知道了。” 两道黑影跃出高墙。 纯娘捂着心口,好一会才喘了口气。 想她堂堂百妩第一杀手,居然会被个好动的孕妇吓成这样! —— 今晚齐楚守在阵旁的还是张将军与李副将。 “这次一定将他们抓住!”李副将恶狠狠道。 张将军附和地点点头,“公子的阵,在咱们齐楚赫赫有名,这次抓到后,我倒想瞧瞧对方是什么人。” “抓到之后,能否交给末将处置?” 张将军知他憋屈了好久,刚应下,突然神情一凛。 “那边有动静!” “一定是那帮贼子来了,见阵法太难,想知难而退!”李副将冷笑,“想得美!将军,末将带人去追!” “小心点,不要轻敌,不要跑太远!” “末将明白!” 李副将带人离开后没多久,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站在阵前。 正是叶渺。 她若有所思地瞧了一会。 沈狼的直觉没错,这阵确实难度大了很多。 而且风格同之前她破过的那些阵完全不同。 残暴却又不羁,阴冷偏又随意,个人风格太强烈。 小半个时辰后,叶渺从阵中出来离开了。 随即,张将军一声惊呼,“糟了!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 —— 齐楚营地,白色营帐前。 “娇杏小哥,麻烦您通传一声,我们有要事见公子。”张将军低声下气道。 名娇杏的少年,比起唇红齿白的春杏,面容同样清秀俊美,身形亦是同样纤细颀长,只是面上肤色略黄一些。 一身浅色春衫,精致华丽,纤尘不染,与这粗糙的军营,格格不入。 张将军话刚落,只见娇杏一跺脚,少年般雌雄难辨的声音尖锐地响起,“不通报,公子正在休息。” “娇杏小哥,真是有紧要事。”张将军好声好气相求。 “我管你们什么事?”娇杏翻个白眼,“总之我不准你们进去的扰公子休息!” “娇杏小哥...” “少啰嗦,再吵我拔了你们舌头!” 李副将忍着怒气道:“公子的阵被人破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能作主吗?” “公子的阵怎么会被人破?”娇杏不屑的从鼻孔里发出冷哼的声音。 “千真万确是被人破了。”张将军小声道:“要不然我们也不敢现在来打扰公子。” “那定是你们没弄好,才会被人破了。”娇杏理所当然道:“自个一边反醒去,别来打扰公子!” 张将军:... 李副将:... 两人对看一眼,竟然发现无法反驳。 在阵被破之前,他们也没想过公子的阵,会被人破掉。 不是说公子的阵天下无敌,而是武国那些厉害的阵法师,轻易不会出现在军中。 以公子的能力,现在军中的那些人,绝对破不了。 可偏偏,还是被破了。 “快走快走!等会公子醒了不见我,会找我的!” 娇杏见张将军等人还是不肯离去,翻个白眼,招来公子的专属护卫。 “将他们赶走!” 一群废物,他才不想跟他们废话!哼! 娇杏交待完,掀开帘子碰到春杏。 他指着春杏的脑门,“春杏啊春杏,不是我说你。咱们公子何等人物,那些下贱的浊物,怎能让他们见,没的污了公子的眼!” 春杏委屈地绞着帕子,“是公子要见的。” “肯定是你没将人赶走,扰了公子。”娇杏道:“下次这种事情我来处理!” 春杏哦了一声没说话。 两人往里走去,营帐外的众人,只听到一道华丽的声音,低低懒懒地问了一句,“娇杏,什么事?” 接着便听那烦人的娇杏娇嗔一声,“没事没事,公子您快休息。” 然后那华丽的声音嗯了一声,从鼻腔逸出,旖旎缠绵,让所有人的心不合时宜的颤了一下。 再然后,那帐子里便没了声响。 李副将等人简直不敢相信,公子竟然问了一句后就不问了! “将军,明日见到公子,定要将这不男不女的小厮的所作所为告诉公子!免得误公子大事!”李副将气道。 张将军苦笑,“告什么状?连面都见不着。” “昨儿将军不是见了吗?”有人不解道。 “见什么见,隔了几层帘子,都是那个春杏在中间来回传话。” 张将军道:“这种情况,你还敢告状?不被人家反告状就不错了。”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感谢春暖花开——终点的催更炸弹! 感谢影子569、沐沫沫、WeiXin6f86b8f15d、地方洗发水、Sszvv、霸主123、en妖精、WeiXin9c9cd29965、WeiXin1c963bcf50、猫妹妹、唐光华,yuyh1的月票! 感谢沐沫沫、WeiXin9c9cd29965的评价票! 正文 四二七、叶铭战场惊艳!(一更) “难道就任由那两个兔儿爷似的东西,在中间作妖?”有人义愤填膺。 “闭嘴!”张将军大惊失色,仓惶的左右望了望,压低声音训斥,“公子身边的人,哪轮得到咱们置喙!?” 那人不服气,“本来就是,瞧那涂脂抹粉的样子,当咱们这军营是什么地方?” 张将军恨不得缝住他的大嘴巴,“给老子少说两句!你想死别连累老子!老子还有妻儿要养活!” “给老子滚回去!” 那人见张将军动了真气,这才悻悻闭上嘴。 第二天一早,张将军早早起床,准备去白帐外候着。 刚掀开帐帘,李副将匆匆跑过来,面色苍白。 “将军,不好了!” “朱营长昨晚死了!整营的兄弟,全部被派去流放地驻守,连夜就走了!” 朱营长就是昨晚说春杏与娇杏是兔儿爷的将士。 “什么?!”张将军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南大将军亲自下的令,说朱营长以下犯上,不服从军令,被乱棍打死,以儆效尤!营中所有兄弟知情不报,被赶往苦寒之地驻守。” 南大将军是他们这支十万精兵的最高统帅。 张将军倒抽口凉气。 “早跟你们说了,不要乱说话!这下好了,自己死了,还连累兄弟们!” “公子身边的人,轮不到咱们评论!” 李副将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我以为传说夸大其词,哪料到...” 这可是战场啊!就因为议论了公子身边两个小厮两句,整营千名精兵皆被发配,谁能料到公子...任性如此? 他想想忍不住一阵后怕,幸好那天张将军阻止,不然今天身首异处的人是他,被发配的人,是他的兄弟们! “朱营长的家人你替我好好安顿。”张将军道:“我去公子那里等结果。” “是,将军。” 张将军去到白帐外等了约半个时辰后,娇杏打着哈欠从里面出来。 “公子说了,让你们派人佯装进攻,诱那破阵之人出来。” 娇杏将手中的信递过来,“怎么做公子已经写在上面了,不明白自己想办法想明白,别来打扰公子。” 张将军恭恭敬敬地接过,“是。” 娇杏说完转身往白帐里面走去。 张将军隐约听到里面的春杏说了句什么。 然后那娇杏冷笑两声,“算那南将军会做人。” 张将军长长吐出一口气,捧着信大步向自己营帐走去。 —— 这天凌晨,叶铭叶海刚值完夜班,准备交接后回去休息,百夫长元衡走过来。 年轻方正的脸上面无表情,“探子传来消息,齐楚军异动,随时准备进攻。你们两个收拾一下,准备出战。” 叶海困得眼皮打架,听到这话一双眼睛瞪得老圆。 他们连觉都没睡,怎么出战? 这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 叶铭用眼神制止想要出声的叶海,“是,百夫长。” 两人回去刚洗了把脸,啃了两个张哥等人悄悄替他们藏起来的肉包子,集合的号角吹响了。 他们将未吃完的包子迅速塞进嘴里,然后和其他人一起冲出营帐集合,整装待发。 —— 哗啦! 听到进攻的号角声,叶渺手中的茶盏一个失手,掉在地上,摔成两半。 “要打仗了。”她喃喃道。 越靠近前世出事的日子,叶渺神经越紧绷。 纯娘知道她在担心叶铭叶海,安慰道:“叶三小姐不要担心,听到号角声,沈狼会去暗中保护两位少爷的。” 这是一早约定好的。 叶渺深吸口气,心神不宁,“希望如此。” 纯娘没有经历过战争,她不知道战场上,生死不过瞬间的事情。 沈狼武功再高强,怎能轻易从那数万人中,找到叶铭叶海呢? “夫人,出什么事了?”刘妈听到茶盏摔碎的声音,急急过来。 纯娘弯腰去收拾碎了的茶盏,叶渺道:“没什么,不小心失手打碎了个茶盏。” “夫人定是被号角声吓了一跳吧。”刘妈了然道:“夫人不要担心,咱们这镇子虽然离边关最近,但这仗轻易打不到这里,夫人听多两次就习惯了。” “知道了,刘妈,你去忙吧。” —— 号角连连,喊声震天,刀剑相击之声不绝于耳。 马声,刀剑声,哀嚎声,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也不知道是自己人还是敌人。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一个多时辰后,齐楚军节节败退,开始往回撤。 元衡银色的铠甲上沾满鲜血,他砍掉身边一个敌军后,举着大刀,豪情万丈地大喊:“兄弟们,追!” 他所带领的百人,听到指令,迅速尾随其后,向前冲去。 突然,有人大喊:“危险,后退!” 元衡浑身热血正浓,听到自己队伍里有人喊后退,怒得猛的一回头。 “哪个不要命的喊后退?出来!” 叶铭上前道:“百夫长,前面危险!” 元衡哪听得进去,大怒,举起大刀砍向叶铭的脖颈。 战场上不听军令后退者,死! 叶铭双脚不动,整个上半身向后下仰,避开元衡一刀。 还敢避?元衡更是恼怒,下一刀正要砍出,张哥突然抓住他的手臂,震惊道:“百夫长,前面...” 同一瞬间,数十道惨叫声响起,那里面不乏许多熟悉的声音。 元衡回头,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只见刚才与他并进的另一百夫长带领的百人,被突然回防的齐楚军包围,瞬间被斩杀了大半。 那些齐楚士兵站位奇怪,看似松散,然而只要出招,那招式竟似从四面八方涌来,让人根本不知如何招架。 陆续有不少武国士兵被困其中,或死或伤。 “百夫长,对方用了一种奇怪的阵法,进去必死无疑!”张哥道:“接下咱们怎么办?” 元衡面沉如水,握着长刀的指关节泛白。 他沉声道:“进攻!” “百夫长!”张哥急呼,“这阵法咱们根本对付不了!进去就是白白送死!” “出发之前,将军下了死令,只准进,不准退!” 张哥等人倒抽口气,进攻是死,后退亦是死。 难道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忽然,他不由自主看向叶铭,不抱任何希望地问道:“叶铭,你有办法破对方的阵吗?” 叶铭刚才一直盯着齐楚军的阵法瞧,并未听到之前元衡与张哥的对话。 直到张哥问他,他才回过神,“我有办法。” “太好了!”张哥大喜,之前和叶铭巡逻过的士兵们亦是大喜。 经过一起两三次的巡逻后,暗中对叶铭佩服的人越来越多。 “百夫长!”张哥道:“叶铭有办法!” “你确定?”元衡盯着叶铭问。 叶铭点头,平静道:“确定!” 元衡看了他一会,“接下来由你指挥!” 叶铭没有半点客气,“是,百夫长!” 被困在齐楚阵中的武国士兵,伤亡越来越重,然而却有一只百人小队,神奇的竟然没有人受伤。 不光如此,还杀了不少齐楚军。 有精明的百夫长发现后,带着自己的人,跟在那只小队后面,居然也成功地避开了齐楚军诡异莫测的攻击。 很快,那百人小队后面的人越来越多,隐隐成为万军之首。 齐楚军这边,李副将看形势不对,“将军,对方已经看穿了咱们的阵法,是不是该撤了?” 越来越多的齐楚军倒下,后面的人补位不及,眼看就要溃不成军。 张将军道:“撤!” 呜~呜~ 撤退的号角声一响,齐楚军迅速后退。 “穷寇莫追!” 刚才被反击的惨痛场景还在,武国士兵停下脚步,任齐楚军撤得一干二净。 杀红了眼的张哥等人,好一会才回过神。 “咱们没死?” “没死!” “真的没死?” “真的!” “哈哈哈!”张哥等人激动大笑,“叶铭兄弟,多亏你了!咱们哥们现在可是欠你一条命了!” 叶铭拱手道:“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 张哥拍拍他的肩,满眼激赏。 其他人亦上前围住叶铭,纷纷表示感激之情。 这时元衡走过来,张哥正要上前恭喜,却见他面无表情道:“士兵叶铭不听指挥,擅自撤退,理当处死,以儆效尤!念你献计突出重围,功过相抵,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你打扫马房一个月!” “百夫长!”不少人惊呼,表示不服。 “方才叶铭只是示警,并非撤退!” “是啊,百夫长,您这样处罚,兄弟们不服!” “不服的话,”元衡眸光锐利地扫过众人,“那就陪他一起打扫马房一个月!” 这话一出,不少人纷纷闭了嘴。 元衡离去后,众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话语间掩饰不住的失望。 “以前百夫长不是这样的,最近怎么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 “难道是嫉妒叶铭一来就立了大功?” “百夫长在军中三年,武功谋略皆高人一等,立下不少功劳,却一直得不到重用。”张哥道:“或许因为如此,心里有些不平衡。” “叶铭兄弟,事已至此,你放宽心,多担待些。”他拍拍叶铭的肩,“以你的本事,日后多的是立功的机会。” “我明白的,张哥。”叶铭道。 “都回去吧,好好休息。” —— 元衡回到营地后,将带血的铠甲脱下,随便冲洗一下将身上的血腥味冲去后,转身去了严营长的营帐里。 严营长亦是刚回来没多久,除了铠甲,身上血腥味甚浓。 “严营长,这次多得严营长领军有方,末将等才能击败齐楚军,全身而退。” 听到此话,严营长笑容满面,“元百夫长和手下百人这次表现非常突出,特别那个叫什么...” 元衡没什么表情的道:“叶铭,他不顾军令,擅自后退,好在及时反省,末将已重罚了他!” “做得好!”严营长笑眯眯道:“这事我会报告上官,你回去休息吧。” “是!末将告退!” —— 齐楚这边,张将军和李副将回到营地后,迅速召来左右开会。 “对于谁是公子想诱出来的人,诸位心中可有想法?” “那个带头的年轻人!”有人道。 对于这个答案,几乎没有人有异议。 “对方何时来了这样一号厉害人物,为何我们这边没有半点消息?” 有人不满道:“那些探子做什么的?” “将军,请派探子去打探打探,万一公子问起来,也好有个交待。”李副将道。 张将军点点头,招来近侍,“传我口令,让罗副将立马派人去打探,今日敌营中那名英勇的年轻人是谁!” “天黑前,我要知道答案!” “是!” 近侍出去后,张将军等人继续讨论军务。 黄昏时分,探子回报。 “将军,今日那少年名叶铭,是敌军先锋营中一名普通士兵,从后勤调过来一个半月。” 张将军吃了一惊,一名普通士兵居然就有这等本事,着实让人惊讶! 他不敢耽搁,立刻前往白帐。 去到后却被左右护卫告知,“公子不在,晚些再来。” 张将军不敢离去,一直在帐子外面候着。 天黑时分,营地里点满了灯。 白帐里面突然传来声音,“公子回来了,快,打水来,让公子沐浴更衣!” “春杏,我让你给公子准备沐浴用的花瓣呢?” “这里这里。” “公子泡澡时爱吃的葡萄呢?” “在这里。” “洗干净了吗?” “...我马上去洗!” 里面娇杏极不耐烦道:“春杏,你长点心行不行?” 里面忙碌了好一会终于静下来。 张将军猜想公子应该已经沐浴完毕,上前正要让护卫通报。 一身淡黄衫子的娇杏掀开帐帘走出来。 面上带着水气,瞧着越发清秀。 连张将军这等大老粗都不得不承认,这娇杏虽是男儿,却生得极好看。 张将军拱手道:“娇杏小哥,我已经知道破阵之人是谁,是一名叫叶铭的新兵。” “公子说,不是他。” 张将军心想,公子刚刚才回来,又没去过战场,怎会知道是谁? 他小心翼翼问道:“公子怎会知道不是他?” 娇杏理所当然的道:“切,有公子不知道的事情吗?” 张将军:... “那接下来公子有何指示?” 娇杏道:“公子自有安排,你且离去吧。” 张将军:... 正文 四二八、程世子来前线(二更) 春日夕阳已下沉,天边最后一抹彩霞被黑暗吞没,世界逐渐隐入昏暗中。 天色越来越暗,叶渺的心越来越沉。 收队的号角声已过去一个多时辰,以沈狼的速度,最多一刻钟便能从战场赶回来。 但直到现在,沈狼还没有回来。 难道出了什么事不成? 叶渺心急如焚,决定不再等了。 “刘妈,大嫂,我出去一趟。” 正准备来告诉叶渺,晚膳已经准备好了的刘妈一楞。 “夫人,这么晚了,您要去哪?” 叶渺披上披风,“有事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刘妈道:“要不用了晚膳再出去?” “不用了,我回来再用。” 看来真是急事,刘妈心想,要不然夫人不会不顾肚子里的孩子,这么急着出去。 “弟妹,我去吧。”纯娘从外面走进来,“你在家里等着,我去找夫君。” 刘妈恍然大悟,原来是去找大兄弟。 不过大兄弟经常几天不回来,她们怎么知道他出事了? “这大兄弟,出了什么事?”刘妈小心问道。 纯娘道:“夫君说天黑前会回来的,现在天已经黑了还不见人影,我怕他路上出事。” “大兄弟或许是路上有什么耽搁了。”刘妈委婉劝道:“大妹子你一个女人家,天这么黑了,出去不安全。” “大嫂,你在家里待着,我去找。”叶渺道。 倘若真是叶铭叶海出了事,纯娘去了也帮不上忙,反而耽搁时间。 刘妈苦心劝道:“夫人,您怀着身子,更不方便。” 叶渺道:“没事的,刘妈,你先去用膳吧。” 纯娘见劝她不得,“那我和你一起去。” 叶渺想了想,点头,“走吧。” 刘妈在旁边看得直摇头,但她一个临时下人,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主人家不听她也没办法。 两人正要出门,突然传来敲门声。 纯娘一喜,“定是夫君回来了!” 她连忙出去开门,回来的果然是沈狼。 叶渺除下披风,“刘妈,你先去忙吧,我和大哥大嫂有话说。” 刘妈赶紧应了声是,下去了。 “哥哥们可有事?”叶渺紧张问道。 沈狼摇摇头。 叶渺顿时浑身一松,长长吐了几口气。 纯娘见状,忍不住埋怨沈狼,“你干嘛不早点回来?看把...弟妹吓的!” “他不回来,定是有原因。”叶渺喝了口茶,情绪平缓许多,“沈狼,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来。” “敌军,阵中兵阵,叶二少爷,破,胜。” 他没法表达太长的句子,只简单说了几个字。 不过这就够了。 叶渺和纯娘都听懂了。 “叶二少爷好厉害!”纯娘赞道:“看来这次立了大功了!” 沈狼摇头,“没功,罚。” 纯娘楞住,“立了功还被罚?这是何道理?” “之前,喊危险,退。” “什么嘛?遇到危险喊了声退,就因为这个就要罚?太过份了吧?”纯娘怒道:“就算战场上只准进不准退,也没有遇危险不让躲避的道理!” 叶渺倒是没那么生气,“有人要整哥哥们,他们无论做什么,对方鸡蛋里挑骨头,总会挑出毛病!” 纯娘吐出一口闷气,又将矛头对准沈狼,“既然没事,你为什么这么晚回来?害得...弟妹担心半天!” “有个人,躲在暗处,很厉害。” 叶渺一惊,能让沈狼觉得很厉害的人,那一定是很厉害了。 “是谁?” “不知。”沈狼道:“我,不敢动,到他离开。” 按照之前叶渺的吩咐,若听到战争的号角声,他便立马前往战场,暗中寻找叶铭叶海并进行保护。 但当他到达战场,躲在暗处四处寻找叶铭叶海的身影时,突然遇到一股极厉害的气息。 动物的本能让他对股气息极为忌惮,于是他敛去全身气息,蛰伏在暗处一动不动,如无物般。 仅管他在最快的时间内便收敛了全部气息,但依然被那人感知到了。 于是两个人,一人搜索,一人藏匿,彼此暗中较劲。 直到天黑,那人寻他不着,才终于离去。 叶渺越发惊讶,沈狼向来好战,当遇到高手时,他体内的好战因子便会激发。 不管是面对吕先生,还是程烁,他总想跟对方打上一架,哪怕遍体鳞伤。 现在那人,居然能逼得沈狼不得不藏匿! 看来沈狼在那人身上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只有知道自己打不过会死时,沈狼才会选择躲避,而不是战斗! “这几天你先不要出去了。”叶渺道。 既然那人感受到了沈狼的存在,只怕不会轻易放过他。 纯娘也是第一次见沈狼躲起来。 以前的沈狼,向来是不屑出手,而不是不敢出手。 “先用晚膳吧。”叶渺向外喊了一声,“刘妈,将晚膳端进来。” —— 叶铭等人回到营地后,用完膳休息了约一个时辰,便天黑了。 这时有人在外面道:“叶铭,该去洗马房了!” 叶铭从炕上爬起来,叶海道:“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你在帐里好好休息。”叶铭道:“这些日子天天跟我一起受苦,瞧你瘦成什么样了,回去爹娘妹妹见了定会心疼。” “大哥你少哄我,难道他们不心疼你吗?”叶海爬起来,“咱们兄弟一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叶铭忍不住失笑,“这话跟谁学的?” “张哥他们。”叶海穿好鞋子,“我觉得这话没错!” “走吧,大哥。” 叶铭拍拍他的肩,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出去了。 去到马房后,却是一楞。 只见那里点满灯,好多人提前水,扫帚等,进进出出。 “叶铭,叶海,你们来了!”张哥热情地招呼。 看到眼前情景,叶铭有些说不出话来,“张哥,你们这是...” “好兄弟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张哥道:“我们没办法让百夫长回心转意,那就跟你一起受罚!” “兄弟齐心,其力断金,还有半个时辰这马房就能打扫完,大伙都能回去睡个好觉!” “多谢你,张哥!”叶铭感激道。 “说什么见外话?”有人提着水经过时插嘴道:“今天要不是你,咱们兄弟们这条命在不在都不好说。” 另一人道:“就是,叶铭你这么说可就太见外了,以后咱们兄弟,可打算跟着你混了。” “没错!叶铭,你可别嫌弃我这个大老粗!” 众人七嘴八舌,嘻嘻哈哈,手上活儿不停。 本来是受罚,却好像在参加聚会似的,个个笑容满面,精气神十足。 “多谢各位兄弟们!”叶铭拱手道:“以后不管如何,我和阿海定不会忘了大家!” 众人一阵说笑后,很快散开,继续忙碌起来。 叶海提来水,叶铭拿了两把刷子,和叶海一人一把,蹲在地上开始刷起来。 张哥拿着刷子凑过来,边刷边道:“叶铭,今天这场战事,你觉不觉得有点奇怪?” 叶铭将刷了的地方用水一冲,“我觉得齐楚军好像在试探什么。” “没错,我也有这种感觉!”张哥停下来,“以我和他们打交道多年的经验,齐楚军向来不会这么快撤退,除非有所图谋。” 叶铭道:“看来对方还有后招,张哥,麻烦你跟兄弟们说一声,以后咱们要更加谨慎,免得像今天一样,一不小心差点着了对方的道。” 张哥神情一凛,想起白天那场仗,心有余悸。 若不是叶铭及时示警,只怕他们此刻已经和其他战死的兄弟们一起,躺在冷冰冰的土坑里。 “我知道了,以后还请叶铭兄弟你,多加提点。” 张哥顿了顿,回头左右瞟瞟,见没人,靠近叶铭小声问道: “不过叶铭,你和你弟弟,以前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不然为什么会被整? 叶铭摇摇头,现在他也不知道是谁针对他们! “那以后小心点。”张哥道:“能忍就忍,没什么比活着重要。” 叶铭点点头,“多谢张哥提点。” —— 离此地二十里外的主营地,武国大军驻守地。 先锋营派去送信的士兵,从离主帅营帐不远处的一处营帐里出来。 信上写了今日战事的经过已及结果,包括赏罚等。 没多久,那营帐里传出一阵哗啦的声音,似乎有人不小心打翻茶盏掉到地上的声音。 随即,一声冷哼响起。 “真是命大!这样都死不了!” —— 武国皇宫御花园。 桃花挎着篮子,蹲在花丛中,用小剪子剪下一朵蔷薇花。 她还没试过用蔷薇花做膳食,前几天看到这花开的极美,一时心动,问了问胡公公,胡公公说可以采,今日得闲,她便来了。 元宵后没几天,某天晚上皇上和胡公公突然出现,说要带桃花进宫。 桃花不肯,说要在家里等小姐回来。 皇上当场气得黑脸,差点要砍了桃花的脑袋。 后来胡公公拿出叶渺的信,说是叶渺拜托皇上,在她离开后,请皇上将桃花带到宫中,负责好桃花的安全。 桃花看了信,二话不说收拾好东西跟着来了皇宫。 不过那晚皇上好像被气着了,这一个多月来,从不给桃花好脸色看。 桃花也不在意,她就是暂时在这里住一下,等小姐回来了,她还是要离开的。 所以她尽责的给皇上准备三餐就够了,别的她可不想理会。 “大胆!这御花园里的花,是你个贱婢能随便采的?” 一声娇斥从后面传来。 桃花回头一看,见是个眼生的宫妃,起身福了福,“桃花问过胡公公,他说可以采!” 她对那宫妃眼生,那宫妃对她可是眼红。 对这个藏在皇上宫里的小厨娘,这宫里没哪个女人不嫉妒! 特别是宁贵妃娘娘,每次提起,都恨不得吃了这小厨娘的肉,喝了这小厨娘的血! 今日桃花穿着一身寻常的宫女衣裙,不施脂粉,头上也只戴了朵淡雅的珠花。 可即便是这样寻常的装扮,往这百花里一站,竟将那百花的光芒都压了下去。 云妃手中的帕子扭变形,“巧言令色!胡公公向来不管御花园的事,分明是你自己私自作主!” 桃花道:“娘娘要是不信,可招胡公公来问个清楚。” 云妃脸一僵,胡公公是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她有这个能力将他喊来? 这贱婢,分明是故意给她难堪! 云妃眼珠子一转,声音放柔,“这样吧,听说你厨艺不错,深得皇上赞赏,要不你去本宫宫里,给本宫做几道膳食,今日这事本宫便既往不究如何?” 不过几道膳食,就算没有今日的事,寻常人也不会拒绝得罪她。 云妃心中冷哼,去了她宫里,可就由不得这贱婢了! “对不起娘娘,小姐只让桃花给皇上做膳食。”桃花道。 云妃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的,不过是做两个菜,这贱婢居然敢直接拒绝她!? “大胆!本宫让你去做菜,是看得起你,你居然拒绝本宫?简直是不识好歹!” 云妃一声令下,“来人,将这个贱婢带走!” 两个宫女上前,一左一右擒住桃花的胳膊。 桃花挣扎,“桃花不去!小姐没让桃花给娘娘做膳食!” “这可由不得你!” 云妃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却在下一秒,整个人惊得后退两步。 “皇...皇上?” 她迅速回过神,娇娇柔柔地行礼,“臣妾拜见皇上!皇上,臣妾只是想带她回去说说话,教教规矩,臣妾没有别的意思。” 皇上淡淡看了她一眼,“朕身边的人,需要你教规矩?” 云妃后背一凉,因为半蹲着,腿有些受不了了。 可皇上没说平身,她只能保持行礼的姿势。 “皇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主要是想跟桃花妹妹说说话。” 云妃绞尽脑汁,“臣妾...臣妾许久不见皇上,甚是挂念,但臣妾知皇上政务繁忙,臣妾不敢打扰。想着若是能从桃花妹妹那里,听到皇上一点消息,臣妾就知足了。” 她这样识大体,又婉转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意,皇上应该会被感动吧。 云妃为自己的机智应对点赞。 哪知皇上非但不感动,反而冷冷道:“云妃难道不知,暗中打探朕的消息,是大罪吗?” 云妃衣裳都湿透了。 打探皇上任何爱好消息都是大罪,可她是以女人的身份,打探自己夫君的消息啊,难道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来人,云妃触犯宫规,将她带走将由太后皇后处置!” “皇上!”云妃腿一软,瘫倒地上。 皇上连看也没看她一眼,眼角扫了一眼桃花,“笨手笨脚的,净会惹事,过来。” 桃花没吭声,胡公公连忙给她使了好几个眼色,桃花才默默走到皇上面前。 皇上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刚才说,你家小姐没让你给别人煮吃的,所以你不煮。那如果你家小姐不让你给朕煮吃的,你煮不煮?” 正要走过去的胡公公腿一软。 妈呀,这可是道送命题! 小桃花呀,拜托你长点心! 千万千万... “不煮。” 胡公公差点摔倒,老眼一闭,根本不敢看皇上的脸色。 皇上呵了一声,觉得自己问那话,真是自取其辱! “真是个衷心的奴才!要是你家小姐不回来怎么办?” “小姐会回来的。”桃花道:“小姐说了她一定会回来的。” “你不过是仗着你家小姐的底气,你家小姐则仗着朕对阿烁的宠爱。” 皇上道:“现在你家小姐走了,哪天阿烁喜欢上了别人,你家小姐没了倚仗,朕很好奇,你会不会还这么衷心!” 桃花道:“小姐不稀罕。” “程世子若喜欢上别的女子,是程世子的损失,不是小姐的。” 皇上气笑,“行,等真到了那个时候,朕看你还会不会这么说!” 看来这小丫头,还不知道阿烁的真正身份! “胡公公,过两天安排个宴会!” 皇上最近有意无意安排了许多出色的女子出现在程烁身边,他就不信时间一长,程烁会不动心。 “是,皇上。”胡公公连忙应下。 这时,有个小太监跑过来。 “皇上,程世子的信。” 胡公公接过后检查了一下,递到皇上面前。 皇上展开一瞧,脸都气青了。 只见上面写着:“皇上,微臣去经州前线了,勿找!”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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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焱惊出一身冷汗,扑通跪在地上,“父皇息怒,儿臣绝无此意!表妹对儿臣心有所属,父皇切莫听信他人言。” 皇上道:“他人言?太子,你可知这话是谁告诉朕的?” “儿臣不知,请父皇告之。” “正是你口中对你心有所属的宁大小姐!” 南宫焱楞住,“这...这怎么可能?” “你做过什么事,你心里没数吗?你们以为,将宁大小姐关起来,不让任何人接触,她就真的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吗?” 皇上道:“宁大小姐知有人怀了你的骨肉,托人向朕表示,她不愿做那棒打鸳鸯之人,亦不愿皇家骨肉没名没份,所以愿意退让成全你们。但宁国公和太子你皆不信,宁大小姐只好请求朕,让朕不要赐婚。” 皇上眯着眼看向南宫焱,“朕觉得宁大小姐所言不错,不能让皇家骨肉没名没份,不如...” 那语气竟是要同他与叶蓉赐婚,若真赐了婚,宁国公那边如何交代? 南宫焱连忙道:“父皇,儿臣封为太子不过半载,儿臣觉得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婚姻一事,儿臣想往后拖一拖。” “既然太子如此上进,那朕岂好拂太子的意?”皇上道:“朕准了。” “谢父皇。” —— 经州边界。 这晚叶铭叶海夜练回来,张哥远远跑过来,“叶铭,叶海!” “张哥。”两人回头喊道。 “明天休息,你们打算去哪里?”张哥问道。 “打算好好睡一天。”叶铭道。 这些日子实在累坏了。 “这是你们调来先锋营第一次正式放假休息,就在这里睡觉不觉得太可惜了?”张哥道。 “张哥你知道的,我和阿海这些日子每天休息不过三个时辰,实在吃不消,难得有假,最想做的事情是睡觉,别的什么都不想。” 张哥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正因为知道,我才来找你们。” “我怕你们待在这里,也没法休息,到时候又说这里那里有事去搭把手,你们是新兵,敢不去吗?” 张哥道:“不如明儿随兄弟们一起,去镇上喝个小酒,再找个客栈睡上一觉,保准没人打扰。” 叶铭听得心一动,“张哥所言极是。” “那就说定了?明天一早?” “好的,张哥。”叶铭道:“明天我和阿海准时恭候张哥。” 张哥拍拍他的肩,“好,早点休息,明早我再来。” 第二天一早,叶铭叶海起床后,拿着脸盆毛巾准备去洗漱,掀开营帐一看,只见外面站了十几个人。 叶铭一楞,“张哥,这是...” 张哥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就约了三五个兄弟,结果这帮家伙一听说是和你们一起去镇上,全都嚷嚷着要去。我已经拒绝了一部分,这些,是实在不好拒绝的。” “人多热闹。”叶铭倒无所谓,“请张哥和各位哥哥们先等一会,我和阿海马上回来。” “嗯嗯,去吧。” 最近的镇,离这里约八里地远。 一行人一路边说边笑,半个时辰后到了镇上。 因为打仗的关系,镇上行人极少,各商户半开半关,见到他们一伙人,掀了掀眼皮子,不甚热情。 张哥等人走到一个小酒肆,哗啦啦坐了两三桌,一下了就将里面坐满了。 “老板,来十坛酒,二十斤牛肉,五盘猪耳朵、花生米...” 老板在一旁拿笔记着,等张哥等人说完后,没什么表情地张嘴道:“盛惠九十五两三钱,去掉三钱,收各位九十五两。” 噗! 所有人口中的茶喷出。 “九十五两?你这是抢劫吗?”其中一人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老板的鼻子,“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老板面不改色,擦掉脸上被不小心溅到的茶水,“知道,军爷。” “那你还敢漫天喊价!?觉得老子好欺负是不是?” “各位军爷保家卫国,让咱们小老百姓安稳的活到今日,小人不胜感激。”老板道:“但现在打仗,物价飞涨,小人刚刚说的价,已是往最低里说,本来最多能挣个三钱,现在去掉,小人弄不好得自个倒贴。” “军爷们要是不信,可派人出去打听打听现在的物价,看小人有没有说谎!” 此言一出,张哥等人面面相觑。 每到打仗物价会涨,他们其实多少是清楚的。 只是打仗的时候,他们整天都闷在军营里,难得有空就休息,几乎不出来。 出来的时候,多数是没仗打的时候,那时候物价已经正常。 所以他们压根不知道,这物价竟然涨到如此可怕的地步。 想他们一人一个月才三四两银子的俸禄,今日这顿酒若真吃下来,起码得花掉他们两个月的俸禄。 要是没家没口的,咬咬牙就算了。 可他们大多有妻有儿有高堂,那俸禄,都是要养家糊口的。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高高兴兴出来,本想畅饮一番,哪知遇到这种情况。 众人不由望向张哥。 张哥面上露出几分窘迫之色,咳了一声,“那要不...” “老板,按刚才点的全部来一份,再加五盘红烧肉,我弟弟爱吃。” 张哥不由望过去,只见叶铭递给老板两张银票,一张一百两,一张二十两。 “老板您开门做生意不容易,咱们保家卫国,是为了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不是为了让你们缩衣减食。” 他将银票塞到老板手里,温和道:“请您快点上菜,我弟弟饿了。” 旁边叶海捂着肚子频频点头,“快点老板!” 老板眼眶微热,心里又酸又涩,“各位军爷请稍等!” 待老板离开后,张哥等人才反应过来,个个面上发热,“叶铭,这...这太破费了!快收回来!” 叶铭拦住他,微笑道:“我和弟弟出来是为历练,家中略有薄产,这没什么。诸位哥哥们吃得高兴,喝得痛快,这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都穿着同样的衣裳,但叶铭叶海两人富贵人家出身的气质,那是根本藏不住的。 出身富贵,有本事,还能吃苦,这正是张哥等人佩服他们的地方。 “话是这么说,可...” 叶铭道:“若当我和阿海是兄弟的,就别客气!” 叶海道:“各位哥哥怕是不知道,我有个兄弟叫乔方子,若是他来,只怕会将这整个镇上的东西买下来送给各位。比起来,我和大哥只是请各位喝点酒吃点肉,实在不算什么。” 张哥等人当然不信有这么夸张的人,但他们不是婆妈之人,一百多两对他们来说是一年的俸禄,对别人来说可能就是一餐饭钱。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叶铭叶海两位兄弟!” —— “刘妈,我和大哥大嫂出去一趟。”叶渺冲着厨房里准备午膳的刘妈道:“午膳前我们会回来的。” 刘妈围着围裙,手里拿着根葱走出来,“夫人要出去?我昨儿跟王屠夫订了两斤五花肉,准备晚上做红烧肉。夫人要是方便的话,可否顺便带回来?” “没问题。”叶渺点头应下了。 然后戴上帽帷,和纯娘沈狼出了门。 穿过一条巷子,便是镇上的街市。 行人一如往常般少。 不过远远的,便听到一家小酒肆里传来划拳的吆喝声。 其中两道声音,听着格外耳熟。 叶渺不禁勾起唇角。 这几天沈狼没有去飞鹅山附近,有空就去叶铭他们所在的先锋营附近转悠,打探一下叶铭叶海的情况,回来告诉叶渺。 昨天听到他们要来镇上喝酒,叶渺知道后,今日便出了门。 她想听听叶铭叶海声音,看看他们的样子,纯娘和沈狼不好跟着,便进了一间布行,佯装选布。 “红烧肉来啰!” 叶渺猜想大概是伙计或是掌柜的声音,接着便听到叶海一声欢呼,“哇!终于有红烧肉吃了!” 他迫不及待夹了块肉想往嘴里塞,叶渺听到叶铭道:“阿海,小心烫!” “没事没事。”叶海含糊不清道:“有肉吃,怕什么烫!” 这话引一阵哄笑声,“叶海说的是,来,大伙试一试!” “味道还不错,不过比起阿娘和桃花做的,还是差点。”叶海吃了一块,中肯道。 手中筷子却不停,又夹起第二块。 酒肆里十几个人,挡住叶铭叶海的脸,叶渺寻了半天才寻了个好位置,能看到他们的样子。 不过半年,两人已褪去少年的青涩,眉宇间显出几分坚毅。 叶渺眼眶微热。 来到这里两个多月,她一直不敢去看他们,怕忍不住与他们相认。 这次知道两人来镇上,终是忍不住跑了出来。 这时叶海突然抬头向这边看来,叶渺下意识别开脸。 下一秒,整个人呆若目鸡。 破旧、灰败的小镇街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抹与之格格不入的鲜亮的宝蓝色。 原本死气沉沉的街道,因为这抹鲜亮色彩的注入,竟突然间鲜活起来。 走得近了,众人看到那人秾丽俊美的面容上,薄唇紧抿,眉稍眼角皆含着愠怒与戾气。 强大的气场让街上行人退避三舍,却又舍不得移开眼,直直盯着他瞧。 额滴神啊!哪里来的这么俊美的男子?! 莫不是从天下掉下来的? 那男子每走一步,叶渺的心,便狠狠缩一下。 她早料到他会来,可当他真正出现时,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涌现一些复杂而异样的情绪。 大约就是又爱又恨吧,想见,又恨不得永远不要见。 叶渺看着他朝她走来,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不会认出她了吧? 咚咚咚,叶渺只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这时突然一道声音响起,“程世子?” 是叶海。 程烁眸光移了移,向酒肆里望去,瞧见叶海站起来朝他欢喜地招手。 布行里的纯娘听到声音,连忙转身,见是程烁,惊得张大嘴。 一声世子爷还没喊出口,突然后颈一痛,整个人晕了过去。 晕倒前,她意识到有人将她扛到肩上。 这个小狼崽子! 那声呼喊顿时让叶渺回过神。 她意识到程烁的眼神离开了一会,又回到她身上。 所以她现在不能走! 叶渺若无其事地扶着腰,往肉铺走去。 她今日穿着一件藕色衣裙,极宽松,若是站着不动,从后面或正面看,不留意看,六个月的肚子不怎么突出。 可她现在一扶腰,一挺肚子,加上初夏衣裳薄,风一吹贴到肚上,那鼓起的圆圆的肚子便一清二楚。 “王老板在吗?刘妈昨儿在您这里订了两斤五花肉,准备好了吗?” 王屠夫里面走出来,见到叶渺先是楞了一会,很快反应过来。 “是夫人吗?今儿怎么您亲自前来?” 这街上的商户,皆知刘妈的临时主子,是个有了身孕的年轻妇人,有钱又低调,性子极好。 “刘妈在准备午膳,我在家里闷得慌,出来走走,顺便带回去。” 王屠夫将准备好的五花肉用纸包了几层,“这肉腥味重,多包几层,免得夫人闻了难受。” 叶渺接过,“多谢王老板。” “夫人慢走,有空多出来转转。” 叶渺点了点头,帽帷上的轻纱跟着不停晃动。 她拎着系肉的绳子,意识到程烁的眸光还在她身上打转,又往卖蘑菇的铺子走去。 挑挑选选,买了一斤,付了银子,准备离去。 转身,宝蓝色身影挡在面前。 叶渺一手拎着猪肉蘑菇,一手扶着腰,挺着大肚子。 对着眼前宝蓝色身影,温温柔柔的道:“公子,请借过。” 正文 四百三、狠揍背后小人!(二更) 宝蓝色身影没动,只是袖袍动了动。 于是仿似有一股不知从哪吹来的风吹过。 帽帷下浅色的轻纱被吹开。 叶渺下意识闭上眼。 轻纱很快落下。 那张暗黄浮肿的脸,一闪而过。 不是她。 是啊,怎么可能是她呢? 无论声音,样貌,还有...身形。 都不像她。 他怎么会觉得这女子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呢? 程烁侧过身,内心失望不已。 拎着猪肉扶着腰的女子,从他面前从容而过。 程烁忍不住扭头看着她的背影。 这时,叶铭叶海来到他面前,“程世子。” 叶海顺着他的眸光看过去,“程世子在看什么?” 程烁收回眼,“没什么。” 叶海盯着叶渺的背影瞧了瞧,觉得那背影跟妹妹有些像。 可要是妹妹来了,怎么会不找他们呢? 那肯定不是了。 叶海也收回眼。 “程世子怎么来了这里?”叶铭问道。 “有事经过。”程烁含糊道。 喵喵只是躲着他,并不是失踪。 程烁并不想让叶铭叶海知道,他找不到喵喵的事情。 免得他们身在前线,还要担心喵喵,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出了什么事,只怕喵喵这辈子都不会理他了。 程烁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主营地附近有个镇比这个镇近,也繁华许多。 如果他们休息出来,没理由来这里。 叶铭指了指张哥他们,“和队里兄弟们出来喝酒,联络一下感情。” 程烁随意看了张哥等人一眼,不由皱起眉头。 那些人身上满是煞气,分明是在前线战场上历练出来的,绝不是后勤士兵该有的气质。 叶铭看出他的疑惑,“我和阿海二月中,从后勤调来先锋营,已经一个多月了。” 程烁微楞。 去年叶铭叶海要来经州的时候,他特意交待负责后勤的林将军,要好好照顾他们。 年前他曾来信询问过两次林将军,那时林将军回信一切安好。 年后他在收到喵喵退还的礼物后,整个人心神大乱,对这边的情况没心思多问。 但即便如此,林将军怎么会让人将他们调走? 而且是调来先锋营,还是驻扎在最前线的、伤亡最大的先锋营。 “这事,我查一查。”程烁道:“看看谁在后面搞鬼!” 叶铭点点头,这事他现在没能力也不方便查。 “多谢程世子,慢走。” 程烁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叶铭叶海回到酒肆,张哥等人还望着程烁的背影。 第一次见到这般风姿非凡的男子,张哥等人有些回不过神。 “叶铭,那人是谁?” 叶铭犹豫了一下,决定说实话。 “那位,是平南王世子程烁。” “什么!?”张哥一个哆嗦,“他...他就是闻名天下的程世子!?” 程烁在经州待过,但以张哥他们的身份,哪有机会见到他。 叶铭点点头。 “那可我的偶像。”有人喃喃道:“你们怎么会认识程世子?” “实不相瞒,我与阿海出自临安侯府长房,祖父与平南王有些交情,两家算是走得近。” “临...临安侯府?”张哥瞪大眼,“叶云琅大将军是你们什么人?” “正是家父。” 我擦! 张哥等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叶铭叶海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出身好人家,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居然是武国四侯府之一的长房嫡孙,还是左臂神刀叶云琅大将军的那一对双生子! 张哥咽咽口水,“你们...为什么不表露身份?” 若是早亮出身份,这先锋营里,谁敢欺负他们? “我和阿海这次是以皇家学院的学生身份来此历练,本在后勤,机缘巧合被调到了先锋营。” 叶铭道:“并不是有意隐瞒身份,还请各位哥哥们见谅。” 皇家学院!? 那个传说中只有老天爷格外眷顾,天赋异禀的天资骄子,才有资格去的地方!? 对张哥等人来说,那是他们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触及的地方! 现在,有两个活生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多么让人激动的事情! 可是,张哥看了一眼,嘴里塞满五花肉,嘴边流油的叶海。 顿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只是他,其他人等心中的激动与幻想,亦因为不顾形象,大口咀嚼红烧肉的叶海而破灭。 原来所谓天之骄子,也有这么...平凡的一面。 “不怪不怪。”张哥乐呵呵地道:“不过叶铭兄弟,以后哥哥我,就跟你混了,你可别嫌弃!” 这样的话,他们以前也说过,但多半是因为感激。 这次说出来,却是真心实意,决定以后以叶铭马首是瞻。 他先表了态,其他人跟着纷纷表态,“叶铭兄弟,还有小弟我,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去做!” 难得碰到这样两根金大腿,不抱紧才是傻子。 叶铭点头一一应下。 “我和阿海的事情,还请各位哥哥们暂且保密。毕竟是出来历练,我们不想被特殊对待。” “一定一定!” —— 刘妈从厨房里出来,正好看着沈狼抗着纯娘回来。 她哎哟一声,连忙上前要帮忙,“大兄弟,大妹子这是怎么啦?” 沈狼制止她,表示不用,“晕了。” 刘妈:...她当然知道晕了,她问的是她怎么会晕? 刘妈与沈狼接触虽不多,但也知他说话向来简洁,想着估计问不出什么话。 便道:“夫人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沈狼道:“后面。” 刘妈:...多说两个字会牙疼吗? “我去接回夫人。” 刘妈在门口等了好一会,才见叶渺提着肉回来。 “夫人,您回来了,午膳准备好了。”刘妈说着接过叶渺手中的肉,无意尖碰到她的手指头,惊呼一声。 “夫人,您的手怎么这么凉?” 叶渺这才狠狠喘了两口气,“我没事,刘妈。大哥大嫂回来了吗?” “回来了,大妹子好像有些不舒服。”刘妈道:“大兄弟...扛她回来的。” 心想这大兄弟可真不温柔,自己夫人晕倒了,不是应该抱着回来吗?他倒好,直接扛在肩上。 刘妈越想,越替纯娘不值。 “夫人,您看要不要去请个大夫?” “不用了,”叶渺道:“我去看看。” 平静的语气,听得刘妈咋舌。 这夫人平时挺关心人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这么清冷呢? 不懂,搞不懂! 刘妈摇着头关上门,去了厨房准备开饭。 叶渺去到沈狼和纯娘屋里的时候,纯娘正好醒来。 看到沈狼瞬间想起刚才在街上的事,迅速跳起来,“你个小狼崽子!你竟然敢打晕老娘?...” 纯娘保持着张牙舞爪的姿势,对着沈狼怒吼,“你还敢点我的穴?快给我解开!” 叶渺走过来,“解开她的穴。” 纯娘本来气焰高涨,一看到叶渺,顿时熄了火。 她知道沈狼为什么打晕她。 无意遇到叶渺的时候,为了留在叶渺身边,她曾经答应叶渺,易容且不跟任何人联系,见到了也当作陌生人绝不打招呼。 可刚才她一见程烁,差点就冲口而出喊一声世子爷露出形踪。 “叶...弟妹,我刚才真是无心的。”纯娘弱弱道。 叶渺心不在蔫,“我没怪你。” 纯娘松口气,“不过弟妹,你为什么不让世子爷知道你的消息?” 这事她奇怪很久了。 “不为什么。”叶渺抬头看了她一眼,幽幽道:“这是我和程烁之间的事情,我不希望任何人插手。” 纯娘后背一凉,刚刚升起的小心思,立马偃旗息鼓。 “这些日子,你留在家里不要出门。” 纯娘不敢反对,“是。” —— 程烁出马,事情当天便查得清清楚楚。 “世子爷,请您稍等,小人去通传一声!”主营地一处营帐外,小厮战战兢兢。 “滚!” 一声厉喝,浑身气势让小厮吓得直接摔倒在地。 程烁甩开帘子进去,灯光下坐在桌边,穿着里月牙色里衣的男子,正放下手中公文。 见到程烁站起身,拱手道:“程世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程烁拉了张椅子坐下,懒洋洋道:“宁倾风,你胆子不小啊,我保的人,你也敢动?” 宁倾风面不改色地坐下,“程世子此言差矣,这里是军营,程世子现在不在这里当值,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处。” “是吗?那如果我将此事告诉罗大将军,不知道他会不会卖我这个面子。” “罗大将军自然不敢不卖这个面子,但程世子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程烁摸着下巴,“愿闻其详。” “临安侯府长房嫡孙,叶大将军的长子次子,皇家学院的学生,因为贪生怕死,利用特权,从前锋营调回后勤。” 宁倾风微微一笑,“这名声要是传出去,只怕以后,叶家两位少爷,在众人面前,再也抬不起头了。” 程烁面色一凛,不屑道:“我曾经觉得你这人还有两分能耐,现在嘛,你为了自己前途,不顾你妹妹意愿,执意要将她嫁与太子。你妹妹不愿意,出走途中遇到愿意帮助她的人,结果你用龌龊心思揣度他人用意!还想将人置于死地,以绝后患!” “真是罔为男人!” 轻蔑的语气,让宁倾风面色发红,“不是因为阿娆!” 程烁楞了一瞬,恍然大悟。 “那是为了我表妹薛子瑶?” 宁倾风抿着唇没出声,然而那克制不住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程烁笑了一声,慢悠悠道:“真是不好意思,叶二少爷才是我默认的未来表妹夫。”...兼大舅子!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想起叶渺,恨得牙痒痒。 “...至于你,不够格。” 程烁说着站起来,将椅子放回原位,慢条斯理的活动了一下筋骨。 “以前你负了我表妹,表妹说不想与你牵扯,所以我没找你算帐,现在你又想伤害她喜欢的人。” 程烁吹了一下拳头,语气轻柔,“正好,今儿心情不好,手痒,等会打得重了,请多担待。” 宁倾风惊得面色发白,“程世子,我是皇上亲封的参将,你敢对我...” 怦! 鼻子上狠狠捱了一拳,顿时有鲜血流出。 “去皇上面前告状吧,我不介意。” 怦! 又是一拳! 怦怦怦怦... 外面小厮听到里面响动,跪在地上,只想晕过去。 —— 晚上叶铭吹熄灯正要睡下,突然听到帐子外一阵响动。 “大哥,好像有声音。” “你睡,我去看看。” 叶铭下床穿上鞋子走出去,只见不远处营帐顶上有一抹宝蓝色身影。 他不动声色地朝某个方向点了一下下巴。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处。 “程世子,这么晚来有何事?”叶铭问道。 “我查到是谁在整你们了。”程烁道。 “是谁?” “宁倾风。”程烁道:“一是为了宁大小姐,二是为了...我表妹。前者估计是宁国公的意思,后者是他本人的意思。” 叶铭听了似乎没什么意外,“原来是他。” 敢对他和叶铭动手,又有能力动手的,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人。 而其中恩怨最深的,就是宁倾风。 叶铭早就怀疑过,只是没有证据。 “如果你们想离开先锋营,我可以想办法。”程烁道。 “不用了。”叶铭道:“宁倾风既然要对付我们,只怕我们离开了,会有很多不好的传言。” “我不能辱没祖父阿爹的名声。”他道。 程烁心想,大舅哥脑子倒是清醒得很。 “接下来你想怎么做?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尽管出声。” “宁倾风是冲着我来的,这事,我想自己解决。” 让程烁帮忙,是可以很快解决宁倾风。 可是如果他连一个宁倾风都搞不定,以后如何搞定斩龙门里的大护法,和那些反对的声音? 他要靠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和薛子瑶! “这是我的责任。”叶铭道。 程烁拍拍他的肩,“既然你选择自己面对,我支持你的决定。不过要是实在撑不住了,告诉我一声。” “谢谢你,程世子。” 两人分开后,叶铭回了营帐。 黑暗中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后,起身悄悄下了床。 “大哥,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睡不着出去走走。”叶铭道:“你先睡,别等我。” 叶海嗯了一声,翻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此时夜已深,营地里的灯,熄灭了一大半,只剩几盏发着微弱的光芒。 光芒闪烁中,一道黑影如夜里的鸟儿一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夜里。 叶海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迷迷糊糊中,有人上了床。 “大哥,散完步回来了?” 那身形顿了一下,“嗯,回来了。睡吧,阿海。”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春暖花开——终点的告白气球! 感谢简言之丶、繁花漫漫、小家伙呆呆、春暖花开——终点、君君084745、唐光华、139*****850、小妖草mm、全程热恋oo、QQa8c10ae09e6e55、黄四仙儿、宇小七的月票! 感谢小家伙呆呆、Vancci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吟花入酒的月票! 正文 四三一、宁倾风被恶整!(一更) 经州,武国驻军主营地。 清晨,天色刚蒙蒙亮,营地里的士兵陆续起来。 打水声,嬉笑声,怒骂声,交织在一起,打破清晨的宁静。 负责清理马房的士兵,迷蒙着双眼,一摇一晃的走向马房。 拍拍这匹马,摸摸那匹马,跟它们打招呼。 马儿呼哧呼哧的喷着气,似在回应。 突然,那士兵瞪大眼,倒退两步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 “啊!” 顿时将周边经过的士兵吸引过来。 只见左边第三个马厩里,有匹马儿躺在地上,也不知是昏迷了,还是死了。 在那马儿身后,躺着一个光着上身的男子,以诡异且难以入目的姿势,抱着那马儿。 那人披头散发,挡住了脸,看不清模样。 过来看热闹的士兵,楞了半响,突然齐齐暴发出怪叫怒笑声。 “我擦!这是哪个王八羔子喝醉了酒,将它当成了自家婆娘!?” “这也太牛了!” “此等英雄豪杰,人畜不分,佩服佩服!” “来,大伙儿过来,让咱们瞧瞧这英雄的真面目!” 一声吆喝下,众人纷纷围过去。 有人伸手掀开那人遮面的头发。 只见那脸上青青肿肿,已瞧不出本来模样。 没人认得。 于是另一人将他翻过来,让他四肢摊开平躺着。 这一躺,那胸口上用朱砂写的三个大大的字,立马映入眼帘。 待看清那字后,全场安静了数息。 有些不识字的大老粗,左右望望,见大伙儿神情诡异,不由好奇道:“这上面写的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 识字的人,全都尖叫着跑了。 不识字的那几个,也跟着跑,但跑得甚不干脆,带着疑惑。 直到跑了老远,才抓住之前一起的人问道:“喂,刚才为什么要跑?” 那人面色苍白的道:“你知那上面写的什么吗?” “我若是知道,我还问你?” “那上面写的:宁倾风。” “什么?!”不识字的大老粗倒抽一口气,“你说那人是宁参将!?” “正是!要不然大伙跑什么跑?” 高高在上的宁参将,若这等丑样被他们看到了,只怕他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跟你说,这事给我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许说出去!不然大伙都死定了!” “知道了,我不会说出去的,我有老婆孩子,我不想死!” 不光如此,他甚至后悔问了。 干嘛这么好奇心重?这下将自己拖下水了吧。 有多少人参观过宁倾风躺在马厩的尊容没人知道,只知道去一批跑一批,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甚至不敢报告上官。 若报上去了,岂不是说他们看过了? 嫌命长了不成? 太阳初升,斜斜照进马房,宁倾风幽幽醒转。 一阵难闻的气味让他皱起眉头,想张口斥责小厮,一睁眼,整个人惊得坐起。 这是哪里? 他看看自己,光着的上身,还有胸前三个大字:宁倾风。 身旁,还倒着一匹马儿。 他立马意识到自己被人整了!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宁倾风的双眼,如淬了毒的冰。 —— “大哥,我给你带了五个包子。” 叶海掀开营帐的帘子进来,包子的香气夹着清晨清爽的风,让叶铭一下子惊醒过来。 “什么时辰了,阿海?” “吃完包子就得去晨练了!”叶海道:“我看大哥你睡得香,便没喊你。” 叶铭捏了捏眉心,掀开被子下地穿上鞋子。 “对了,大哥,你昨晚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叶海将包子放下,随口问道。 叶铭穿鞋子的动作顿了顿,“没去哪,睡不着在外面走了走,回来晚了点。” 叶海哦了一声,他也就随口一问,“大哥,水在这里,我先去晨练了,你洗漱完吃了包子再过来。” “嗯,去吧。” 叶海走后,叶铭活动活动筋骨,让自己精神些。 昨晚出去一趟回来得太晚,睡得不太够。 洗漱完,吃了叶海带来的包子后,叶铭出了营帐。 此时太阳还未出来,营地里已经热火朝天。 将士们晨练时发出的声音,让人热血沸腾。 叶铭深深吸了一口气,跑到叶海身边,和张哥等人打了招呼后,开始晨练。 晨练结束后,一行人去到马房清扫马房,叶铭的处罚还没结束。 等忙完差不多中午,叶铭叶海刚用着午膳,外面传来元衡没什么感情的声音。 “叶铭,出来。” 叶铭放下碗站起来,叶海赶紧扒了几口跟着放下碗,打算和叶铭一起出去。 叶铭按住他的肩,“阿海你继续吃,我去去就来。” “大哥,没事吧?”叶海心里觉得有些不安。 “程世子不是来了吗,兴许是他找我,不会有事的。” 叶海哦了一声,等叶铭出去后,才后知后觉想起。 程世子来了为什么只找大哥不找他? 讨厌! 叶海狠狠地扒了几口饭。 “百夫长,什么事?”叶铭出去后,对着元衡问道。 元衡扫了他一眼,“跟我来。” 叶铭跟在他后面向前走去,“去哪?” 元衡没有说话,自顾自向前走,直到走到严营长的营帐外才停下。 “严营长,叶铭带到。” “让他进来,你去忙。” “是,严营长。”元衡转过身,眼睛看向前方并没有看叶铭,“进去吧。” “是,百夫长。” 元衡说完便离开了,叶铭喊了声,“严营长,我进来了。” 待掀帘进去,看到里面的人后,略微楞了楞,很快回复平静。 原来里面不只有严营长,还有鼻青脸肿的宁倾风。 看到叶铭,宁倾风微不可察地冷笑一声,“你下去。” 严营长楞住,很快反应过来,宁倾风是叫他下去。 “是,宁参将。” 严营长离开后,宁倾风一双肿得核桃似的眼,死死盯着叶铭。 早上他在马厩醒来,第一反应,以为是程烁整他。 随即一想,以程烁的为人,若真是整了他,定会第一时间来看热闹,甚至带人来看热闹。 完全不会在意让他知道,是他整的他。 但程烁不见人影,那就说明,整他的人,不会是程烁! 不是程烁,整个军营与他有仇的,只有叶铭。 宁倾风不知道叶铭是如何潜进来弄晕他,将他拖到马房。 他查了一上午,除了越查越窝火,比如最早发现他时,他与马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姿势。 没有一点证据,证明这事与叶铭有关。 但宁倾风直觉认为,这事一定是叶铭做的。 “叶铭,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如此侮辱本参将,让本参将成为整个军营的笑柄!” 宁倾风想起那些士兵,又怕又想笑的神情,怒火中烧,只恨不得将叶铭撕个粉碎。 “我不明白宁参将在说什么?”叶铭面不改色道:“这中间想必有什么误会,不如宁参将说出来,我愿意为宁参将解惑。” “你再怎么狡辩也没用!”宁倾风阴着脸,面上的伤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格外狰狞。 “本参将认定了是你,那就是你!” 叶铭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宁参将拿出证据来,若是有证据,我愿意接受惩罚。” “你是吃定本参将找不出证据是吧?”宁倾风冷冷问。 “不敢。” “本参将自有法子治你。”宁倾风恶毒道:“比如将你和你那个傻弟弟调来做本参将的近侍,替本参将端水倒屎盆子。” 叶铭淡淡道:“能成为宁参将近侍,是我和阿海的福气。” 他顿了顿,看着宁倾风似笑非笑,“只要宁参将不怕醒来的时候,发现身在别处,或是身上少了些什么,多了些什么。” 宁倾风面色大变,“你!” “我自小练刀,刀功不错,替人剃头发又快又准,只可惜时间不够,不然来个阴阳头,想必精彩的很。”叶铭颇有些遗憾道。 话落,宁倾风只觉得头皮一阵凉飕飕的。 瞪着叶铭的样子,只恨不得生吃了他! 叶铭神情不变,“若是宁参将没别的吩咐,那我先告辞了。” 宁倾风没说话,瞪着他的双眼如淬了毒。 叶铭拱了拱手,转身向外走去。 正伸手掀开帘帐,后面响起宁倾风幽幽的声音。 “叶铭,子瑶给你写信了吗?” 叶铭面色一冷,“我的女人的名字,不是外人随便能喊的,请宁参将慎重些好。” 宁倾风见他身体僵硬,嘴角不由露出一抹微笑。 “这可不是我要喊的,以前子瑶给我一天一封信的时候,总是暗示我,不要那么客气的喊她薛小姐,她更喜欢我喊她子瑶。” 叶铭平静道:“宁参将都说是以前了,现在薛子瑶,是我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你说是你的,就会永远都是你的吗?”宁倾风道:“就像我曾经以为,她会永远是我的,可我自己却亲手将她推向了你!” “叶铭,我犯下的错误,偏离的轨道,我会用力去纠正它!”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宁倾风挑衅道:“那咱们走着瞧。” 叶铭没再说话,掀帘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营帐,叶海还等着他,“大哥,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喊张哥一起去找人了!” 他将叶铭之前吃剩的端过来,“大哥,快吃吧。” 叶铭将盘子往边上一推,“我等会再吃。” “等会吃?”叶海眨眨眼,“那你现在要干什么?睡觉吗?” “写信!” “给谁写信?不是说好了一个月一封吗?”叶海好奇道,“这还没到时间呢。” 两人调来先锋营后,为了怕叶云琅等人担心,没敢告诉他们。 又怕他们会问,便推说军中比较忙,减少了写信的次数。 给谁写?当然是给薛子瑶了! 以前她给宁倾风一天一封信,却没给他一天一封信,他吃醋了! 他不光要她一天给他写一封信,他还要她在信的最后写上“叶铭,我喜欢你,我想你。” 叶铭恶狠狠地想。 —— 第二天晨练的时候,叶铭不无意外地看到了宁倾风。 他瞅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别开眼。 宁倾风是由严营长陪同,前来视查士兵们的晨练情况。 严营长点头哈腰地解说着,宁倾风则高傲的基本不说话,只偶尔嗯一声或点点头,当作回应。 经过叶铭叶海身边时,宁倾风突然停下,淡淡道了一句:“这是哪个小队的,一点不认真。” 严营长微楞,随即反应过来,指着叶铭叶海道:“你们两个,操练不认真,结束后罚跑五十圈!” “元衡,你来监督,不许放水!” 严营长见宁倾风嘴角勾了勾,似乎很是满意,心中一喜,“宁参将,末将带您去那边看看。” 等两人离开后,张哥等人才回过神来。 “这...怎么回事?” 元衡走过来,冷冷道:“继续练,想一起受罚吗?” 叶海整个人也是懵了,他明明认真的很,怎么会被认为不认真呢? “大哥,那人是谁?”叶海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是谁。 宁倾风的事情,程烁只告诉了叶铭,叶铭还没来得及跟叶海说。 “宁倾风。”叶铭淡淡道。 叶海瞪大眼,“他?他这是公报私仇!” 叶铭瞅他一眼,“反应很快的嘛。” “他要报复冲我来就好了,干嘛要连大哥你一起罚?”叶海先是气,后来沮丧着脸,“对不起大哥,连累你了。” 叶铭拍拍他的肩,没出声。 心想傻弟弟,谁连累谁还不好说。 晨练结束后,叶铭叶海开始罚跑。 叶海知道是宁倾风故意找碴,心里不服气,跑的时候便慢悠悠的。 元衡见状,面无表情道:“刚才那圈不合格,不算!” 张哥等人有些看不过去了,过来劝道:“百夫长,那个宁参将分明是没事找事做,差不多就得了。” “对啊百夫长,这里都是自家人,咱们不会告诉严营长的。” “叶铭叶海那么认真,哪里不认真?摆明是挑毛病,摆官威!他们不好彩,成了靶子罢了。” “能被挑出毛病,说明做得不够好!”元衡根本不理会张哥几人,“不想被挑毛病,那就做到让人挑不出毛病为止!” 张哥还想劝,元衡冷冷看了几人一眼,“不服气?那就一起去跑五十圈!” 这话一出,张哥等人只好愤愤离开。 不过几人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一旁看着叶铭叶海罚跑。 有人小声道:“我跟你们说,上次的功劳,严营长分了一点给百夫长,看来对百夫长这段时间的表现很满意。” “听说严营长很快要接管三个营了,这营长之位就会空出来。” “百夫长这么千方百计的讨好严营长,八成是为了营长之位。” 张哥冷笑一声,“为了自己的前途,不顾兄弟们死活,这样的人,不值得我老张追随!” “对!就算当了营长又怎么样?我第一个不服气!” “以后咱们就跟着叶铭叶海兄弟俩!让那谁成为光杆司令!” 不少人跟着起哄,对着元衡冷嘲热讽。 元衡冷眼扫过来,“闲得慌?没事做?想下场跑个百八十圈?” 张哥等人嘲讽了一番,心里舒服了一些,立马鸟兽散。 等叶铭叶海累得快要口吐白沫趴下时,终于跑完了五十圈。 叶铭大口喘着气,和叶海两人互相搀扶着,免得倒下。 “报告百夫长,五十圈完毕。” 元衡看了两人好一会,突然道:“你们恨我不讲情面吗?” 叶海鼓起腮帮子,表明很生气。 叶铭楞了楞,“百夫长严重了。百夫长只是听命行事,并非你所愿。” 元衡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 齐楚营地。 张将军正在营帐里处理事务,营帐外突然有士兵道:“张将军,公子那边派人来了,说有事找您。” 张将军连忙放下手头事务,离开营帐来到白帐前。 那里一身淡紫衫子的娇杏正等着他,瞧那模样似乎等得极不耐烦。 待张将军走近,娇杏一跺脚,“慢吞吞的,你属乌龟的吗?” 张将军不敢驳嘴,“对不起,娇杏小哥。” 见他态度良好,娇杏神情缓了些,将手中捏着的纸递过来,“接下来怎么做,公子写在上面了。” “看不懂就自个想,不行就换个脑袋,别来烦公子。” “是是是。”张将军双手接过纸,连忙应下。 那纸带着隐隐的香味,张将军一个粗人,闻不出是什么香,只觉得十分好闻,比他媳妇用的香还好闻。 张将军捧着那张纸,回到营帐,打开看了看。 看完后,一脸茫然。 公子这是,要做什么啊? 正文 四三二、沈狼被发现(二更) “来人,将李副将等人喊来。”张将军对外面喊道。 外面的侍卫应了一声,“是,将军。” 不一会,李副将等人来了。 “将军。” “都坐下。”张将军示意他们坐下后,将纸递给李副将,“公子的安排,看看什么意思?” 李副将接过看完,一头雾水,递给下一人后,压低声音道:“公子想了这么几天,就想出了这个,跟上次的诱敌之计有什么区别?” “休得胡说。”张将军道:“或许公子另有深意,只是我等参透不出。” 李副将想起之前那营长的下场后,连忙正襟危坐,当作什么也没说过。 纸传了一圈后传回张将军手里。 “各位,有什么意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咳了一声,“如将军所言,公子计谋太过深奥,我等看不穿,一切依将军指示行事。” 说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喝了口茶掩饰。 看来胡营长的事情,所有人都害怕了。 少说话,多做事,乖乖听话,是最明智的选择。 左右问不出什么,张将军头疼地挥手,“行了,三日后准备进攻,都出去忙吧。” “是,将军。” 众人如蒙大赦,急急就出了营帐。 与张将军关系最好的李副将同情地看着他,“要不,再去问问公子什么意思?” “娇杏说了,要么自己想,要么换个脑袋想。” 李副将缩了缩脖子,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那将军慢慢想,末将出去了。” 营帐里瞬间只剩张将军一人,他看着那张泛着香气的纸,上面只有几个字:三日后,佯攻。 李副将说的没错,这跟上次有什么区别? 可是公子这么多天才下了这个指令,没理由会跟上次一样啊? 张将军头发都快薅光了。 这时门外侍卫突然结巴道:“将...将军,公...公子派人来了。” 张将军暗骂一声,连忙站起来,正要出去,已有人走了进来。 穿着精致衫子的春杏走进来,翘着兰花指,神情高傲的将一张折好的纸,递给张将军,“呶,公子的安排。” “辛苦春杏小哥跑这一趟。” 春杏拿着帕子扇了扇,仿佛这里有什么异味似的皱起眉头,一脸嫌恶地走了。 张将军顾不上尴尬,连忙打开一瞧,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原来公子的用意是这个。 也不早说,害他薅掉这么多头发! —— “报告严营长,当才探子传来消息,明日齐楚军将会发动进攻。” “知道了。”严营长道:“传令下去,准备明日作战。” “是!” 士兵出去后,严营长转头对着宁倾风舔着脸道:“宁参将放心,叶铭叶海二人,末将定会安排他们冲在最前面。” 宁倾风嗯了一声,青紫未消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严营长又说了一些拍马屁的话后,宁倾风突然道:“上次战事的头功,实际是叶铭的吧?” 严营长有些尴尬,因为报上去写的是他的名字,又不敢隐瞒,谄媚道:“宁参将慧眼如矩。” 宁倾风搭在桌上的手指敲了敲,似陷入沉思。 严营长也不敢打扰他。 半晌后,宁倾风道:“明日战事,本参将亲自带兵上场!” “什么?!”严营长大吃一惊,“这...这万万不可!” 宁倾风是宁国公嫡长孙,妥妥下下任国公爷,来这里不过是镀个金。 自成年起,来战场也不是一两回,可职位高,都是在后方指挥,亲自上战场厮杀的机会极少。 严营长虽是溜须拍马之人,但也是在最前线摸爬打滚上来的,知道后方指挥与亲上战场,根本是两回事。 宁倾风身份尊贵,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 宁倾风觑他一眼,“严营长这是什么意思?觉得本参将带兵会输?” 严营长后背一凉,“末将不是这个意思!末将的意思是,不过一场小战事,让宁参将出马,未免大材小用。” “本参将乐意。”宁倾风道:“无须多言,下去准备吧。” 他叶铭一个新兵,能在战场上立头功,他宁倾风难道还比不上他? 哼!他就是要亲自下场比一比,让薛子瑶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英雄豪杰! 严营长不敢再劝,只好道:“是。” 第二日,先锋营整装待发,准备迎战。 张哥等人站在叶铭叶海身后,与元衡拉开距离,无声表明他们的立场与态度。 元衡眼皮都没动一下,面无表情地拔出长刀,“出发!” —— 呜~ 进攻的号角吹响,随着初夏的风吹到镇上。 叶渺散完步回来正在小憩,听到声音,整个人惊醒。 “又打起来了!?”不知怎的,心里隐隐不安。 这时纯娘和沈狼走进来,两人也是听到号角声,连忙过来。 “叶三小姐,不要担心,让沈狼去看看。”纯娘道。 “我总觉得这次进攻有些不同寻常,”叶渺皱起眉头,“沈狼,你小心些。” 沈狼点点头,掀帘走了出去。 从厨房出来的刘妈,只觉好像有只鸟儿从眼前飞过,再细看,又什么都没有。 “看来真是老了,都出现幻觉了。”她自言自语道。 然后走到叶渺屋外,“夫人,午膳快准备好了。” “我已经起来了。” 话落,纯娘扶着叶渺从里面走出来。 “那我去喊大兄弟出来。” “不用了。”叶渺道:“大哥有事出去了。” 出去了?刘妈一脸茫然。 刚才还帮她提水来着,怎么一眨眼就出去了? 问题是,她根本没听到开门的声音。 刘妈不知怎的,想到刚才以为眼花的大鸟。 随即摇摇头。 人怎么可能像鸟儿一样飞出去呢?想太多了。 “我把汤盛起来就可以开饭了。” 叶渺点点头,“好。” —— 武国主营地。 “报告大将军,齐楚军进攻,宁参将和严营长已经迎战。” “让刘副将准备好,随时支援。” “是,大将军。” 士兵离开后,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宁倾风亲自上战场了?” “看情形是的。” 程烁嗤笑一声,“看来他苦头吃得不够多。” 语气十分不屑。 都是得罪不得的主,罗大将军不敢说什么,转了话题。 “程世子,不知您何时回京?我给老娘准备了些补品,想请程世子帮忙带回去。” 罗大将军是出了名的孝子。 程烁斜眼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道:“皇上来信了?” 罗大将军尴尬地咳了一声,“皇上让您早些回去。” “还说什么了?”程烁拿了块点心放到嘴里。 “要是我做不到,今年皇上就不让我回去与老娘相聚了。” 罗大将军苦着脸,“我老娘年纪大了,身子一年差过一年,不知何时天人永别。程世子,您可怜可怜我。” 居然给他来这一套?程烁忍不住呸了一声,“老奸巨滑。” 这话当然不是骂罗大将军。 可比骂罗大将军更让他害怕,那可是皇上啊,这样毫不顾忌的,真的好吗? “程世子~”罗大将军哀怨地看着他。 一张老脸做出这种表情,实在让人受不了。 程烁抖了抖,不耐烦地挥手,“行了,今天这场战事完了,我就走,保证不连累你。” 走是走,至于去哪,可没人管得着! 罗大将军大喜。 他可不管程烁去哪,只要不在他的军营里,他不会被皇上迁怒就够了。 “到时候我给程世子准备好酒好菜送行!” —— 经州边界,马蹄声声,尘土飞扬,喊杀声震天。 元衡今日异常勇猛,一人一刀一马,已不知斩杀了多少齐楚军。 也不知是杀红了眼,还是在发泄什么,一马当先。 渐渐的,竟然与张哥叶铭等人越拉越远。 等到叶铭发现的时候,元衡已深陷齐楚军包围中。 双拳难敌四手,没了并肩作战的兄弟们相互支援,很快,元衡便捉襟见肘,险象环生。 叶铭瞧着不对劲,立马喊了一声,“阿海!” 双生子的默契,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没有多说一个字,两人骑着马,齐齐冲入齐楚军中,来到元衡身边。 咣! 身后传来一道刀剑相击的声音,元衡回头,只见叶铭正挡掉偷袭他后背的一柄长剑,同时大刀刺入一名齐楚军的胸膛。 元衡有一瞬间楞住。 “百夫长,小心!”叶铭低呼一声。 元衡只觉左边一股劲风挟着血腥味袭来,下意识抬手就挡。 呼哧! 一声闷哼,他扭头一看,叶海已先一步,斩杀了偷袭的齐楚军。 那刀离他的右臂不过半寸。 元衡后背一凉,不敢再有杂念,专心应战。 呜~~ 两方正在激战中,突然齐楚军吹起撤退的号角。 很快,在武军还没反应过来时,齐楚军已退了个干干净净。 “搞什么?”有些杀兴正浓的,突然没了对手,忍不住咒骂。 这里面包括宁倾风。 他本想打个漂亮胜仗,让薛子瑶瞧瞧。 结果这才打了一半,对方就突然撤走了。 不上不下的,心里憋屈的很。 严营长见他脸色不好,舔着笑脸,“定是敌军知道宁参将的英勇,不想白白牺牲,故知难而退。”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宁倾风的面色好了些。 “回营。” 士兵们骂骂咧咧地收了武器,骑上马,奔回营地。 一片喧闹中,只有元衡一言不发。 —— 两军撤退了,叶铭叶海安然无恙,沈狼准备撤退。 他敛住气息,正要无声无息离开。 突然,周边一股强大气压,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逼退到原地。 气势之急,非人力所能做到。 沈狼面色一变。 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没想到齐楚军这次发动进攻的目的,是他! 趁他分心留意场上战事时,悄悄在这附近布下阵,将他困在里面。 沈狼半蹲在地上,手脚着地,蓄势待发。 气息,瞬间充盈全身! 黑亮的眸子发出野兽般的光芒,有低沉的声音自喉间溢出,似野兽遇到强敌时发出的警告声。 突然,他化身一道凌厉的光,似刀刃一般冲向那阵中强大的气流,誓要撕出一道口子。 彭! 沈狼整个人被反弹回地上。 嘴角,已隐隐有了鲜血。 然而眸子里的光芒,炙热而狂野。 咻! 彭! 如此三番四次的进攻,反弹,进攻,再反弹后。 终于,那气流有了裂痕,沈狼抓住机会,纵身一跃,冲出了阵外。 就地滚了几滚后,他不敢停离,直接朝一座老林狂奔而去。 那里,是他的主场! 谁也别想在森林里抓住他! —— 罗大将军在知道战事结束后,连忙让人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为程烁送行。 酒过三巡,罗大将军快醉了,程烁还异常清醒。 “程...世子,我...给老娘...准...准备的礼物,已经...给您送去了。”罗大将军红着脸,大舌头道:“麻烦...您了。” 程烁心不在蔫的应了一声。 罗将军说完这句话后,头一歪,倒在桌上,呼呼大睡。 酒气薰天,程烁闷得慌,起身走了出去。 今晚星光璀璨,凉风习习,有萤火虫出没,一闪一闪的。 程烁不由自主向前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程烁抬头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了白天齐楚军与武军交战的地方。 那些牺牲的士兵尸体已经拖走,只留下满地打斗的痕迹,以及还未完全散去的血腥味,昭示着这里曾经的惨烈。 程烁转身离开。 走了一会,突然停下,星眸眯起。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里有个被人毁掉的阵法! 他慢慢走近,仔细观察了一下。 眉头紧皱。 这个阵法水平相当高,奇怪的是,这个阵既然在离交战的地方一里外,理论上应该是打算诱惑对方士兵来此一网打尽。 然而程烁仔细瞧了瞧附近的痕迹,并没有半点将对方士兵引到此处的迹象。 说明这个阵法,根本不是用来对付这些将士们的! 那这个阵,是要来对付谁的? 程烁一路往里走,慢慢的发现的蛛丝马迹越来越多。 心,突然间狂跳起来。 直到阵法中央,他发现了一些血迹,一个似被人多次摔打凿出来的洞后。 星眸,顿时亮起来。 这样异于常人的破阵手法,他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人。 沈狼!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感谢sml612、坂田银喵、唐光华、观月、北斗星儿的月票! 感谢sml612、春暖花开——终点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珍珍的月票! 正文 四三三、程烁:这位夫人,好巧!(一更) 程烁仔细的观察过后,顺着疑似的痕迹慢慢退出已被破坏的阵法,然后一路向东面追踪而去。 看着不远处在星光下茂密的森林,程烁越发肯定,是沈狼无疑。 入了森林的沈狼,如果他不愿意露面,相信这世上没有人能找到他。 程烁自己也不觉得自己能找到,虽然他能打败他。 但程烁没有半点犹豫地进去了。 不管怎样,好不容易有点线索,他绝不会轻易放弃。 因为喵喵与沈狼关系不一般,而沈狼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 南宫焱自当了太子后,行事比以前更加谨慎,不会轻易动谁。 至前一刻为止,程烁并没有收到半点南宫焱派人去暗杀谁的消息。 那么沈狼会出现在这里,唯一的原因,只可能是因为喵喵。 —— 经州武军主营地。 “大将军,大将军,天亮了,该起了。” 趴在桌子上的罗大将军,听到近侍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程世子,来,继续喝。” “大将军,程世子走了。” “啊?走了?”罗大将军瞬间清醒,“真的走了?” “伺候的小李说程世子帐里,一大早就没人在了。他问了好多人,都说没看到程世子。” 罗大将军连忙站起来,“走,带本将军去看看!” 去到程烁歇息的营帐,罗大将军进去一瞧,里面被子枕头叠得整整齐齐,看来昨晚根本没人睡过。 “真的走了?”他顿觉整个人松下来,笑容满面,“太好了,年底可以回去见老娘了!” “大将军,”近侍迟疑道:“您让程世子带去上京的礼,程世子好像忘了。” 大将军可在意这个了,他不想泼大将军的冷水,但看到了不得不说。 “没关系!”罗大将军不在意地挥挥手,“再派人送去就是了。” 只要程烁走了,什么都好说! —— 清晨的阳光照满整个营地,叶海穿着铠甲站在营帐外喊道:“大哥,快点出来,我饿了。” 他面色通红,额头上满是汗,刚刚晨练完。 叶铭掀开帐帘走出来,“晨练前才吃了五个肉包子,三个馒头。” 叶海咧嘴一笑,“大哥,之前妹妹说我还在长身体呢,多吃点无妨。” 对于叶渺的话,他向来深信不疑。 叶铭无语,能吃就能吃,还长什么身体,都多大的人了。 “走吧。” 一路上,两人碰到不少熟人。 有人打招呼,“叶铭叶海,早。” 有人打趣,“叶海,又去吃东西?” 能吃能睡能打,再加招牌的傻笑,这是先锋营里不少人对叶海的印象。 叶海嘿嘿一笑,“是啊,长身体,饿得快。” 众人一阵哄笑,却没多大恶意。 在张哥等人的引导下,先锋营里很多人都对叶铭叶海改观了。 当然这主要源于他们本身的实力与品性。 这是个靠实力说话的地方。 叶海一直傻笑着与人打招呼,直到看到宁倾风,笑容顿时敛去。 气鼓鼓地道:“大哥,宁倾风来了。” 想起他关着宁娆,不让他见他,叶海就好气。 现在到了前线,公报私仇,叶海更生气。 叶铭眼角余光扫到,“不用理会。” “哦。” 叶海扁着嘴应下,他心里不高兴,可也知道在这里人家是参将,他和叶铭是小兵,胳膊拧不过大腿。 “见过宁参将。” “宁参将早。” 不少人纷纷行礼。 宁倾风往叶铭这边扫了一眼,扭头对刚刚赶过来的严营长,不知低声说了些什么。 严营长点头哈腰应下后,背着双手挺直腰杆板着脸走过来。 “叶铭,叶海!” “在,严营长!”两人连忙站立好,垂首。 严营长个子不及两人高,说话时只能抬起下巴,“见了我和宁参将,为什么不行礼打招呼?” “对不起,严营长,我们没看见。” “没看见?其他人都看见了,就你们没看见,说明你们眼里根本没我和宁参将!” “末将和弟弟不敢!” “不敢?我看就没你们不敢的事!”严营长冷哼了一声,对着不远处的元衡勾勾手指,“元百夫长,过来!” 元衡一路小跑过来,“严营长,有何吩咐?” 严营长道:“这两人见了我和宁参将不打招呼不行礼,藐视上官,罚跑五十圈!你监督,不许放水!” “是,严营长!” 叶海气得满脸通红,又罚? 他想冲上前理论,叶铭拉住他。 严营长斜眼看了叶海一眼,“不服?敢不服从,再加罚五十圈!” 说完也不看两人,趾高气昂地走了。 不过是两个新兵,治他们不过如同碾死两只蚂蚁。 “叶铭,叶海,处罚开始!”元衡面无表情道。 叶海眼眶里委屈的泪水直打转,“我不跑!” 叶铭摸摸他的头,转头对元衡道:“元百夫长,我弟弟不舒服,不如这五十圈我代他跑如何?” “大哥!” 叶铭温和道:“你不是肚子饿了吗?快去吃东西,等你吃完回来,我已经跑完了。” 叶海一抹泪,“我不饿了!不过就是五十圈,跑就跑。” 说完不等叶铭,直接开跑了。 因为心里气不过,叶海跑得格外快,也没留意圈数。 不一会便听元衡道:“罚跑五十圈完成。” 说完转身走了。 叶海一下子懵了,他虽然不知道跑了多少圈,可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跑完了五十圈。 “大哥,我们刚才跑了多少圈?我觉得没多少圈。” “五圈。”叶铭看着元衡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道。 “五...五圈?”叶海瞪大眼,“百夫长为什么...放水?” 闻讯赶来的张哥道:“大概是因为你们昨天救了他。” “没错,这样都不放水,百夫长还是人吗?” 这时一道冷哼声从几人身后响起,“刚才有人来报告本营长,说元百夫长放水,五圈当五十圈,果不其然!” “这么快就跑完了,不是放水是什么?”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严营长站在后面,一脸阴冷。 旁边是面无表情的元衡。 “元衡,你怎么解释?” “末将监督不力,甘愿受罚!” “元衡,本营长这段时间本对你改观不少,可你居然阳奉阴违!?” 严营长阴冷地看着元衡,“放水是吧?那剩下的九十圈,由你替他们跑了!” “严营长!”张哥等人纷纷惊呼。 九十圈?这是想将人跑废吗? 元衡方正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垂着眉眼应了一声,“是!” 说完就直接开始跑起来。 “严营长!”叶铭上前,“我愿意替百夫长跑五十圈。” 叶海跟着道:“我也愿意!” “都滚一边去!”严营长怒喝,“谁替也没用!” 他气的不是放水,而是本以为已经收服了元衡,哪知根本不是! 既然元衡还是那个刺头,那他不介意狠狠拔掉他身上所有的刺! —— 昨晚程烁离开后没多久,有一小队人马,披着星光,悄悄来到阵法外。 “咦?”看到被破坏的阵法,张将军大吃一惊。 “居然被人破了!?” 因为被破了数次阵,已经没什么脾气的李副将道:“那人还真是厉害,居然又破了公子的阵!” 张将军本来是带人来抓人的,结果又被对方破阵跑了,回去不知怎么跟公子交待! “仔细搜一搜,看看有没有什么证据?”他沉声道。 “是,将军。” 所有人分开挨着阵法慢慢查找。 阵法很大,为了避免布阵时被人发现,也因为他们不知道沈狼的具体位置。 过了好一会,终于有人在阵法中,发现了血迹。 “报告将军,这里有血迹!” 张将军连忙走过去,看到地上砸出来的洞以及血迹,双唇紧抿,“看来那人受伤了。” “那我们要不要继续搜查?” “不用了,血已经凝固,说明那人离开已久。”张将军道:“回去报告公子。” “是,将军。” 一行人回到齐楚军营地。 此时已是大半夜,张将军不敢打扰,又不敢不打扰,踌躇着去了白帐外面。 白帐帐前挂着灯笼,外面光线明亮,里面也有微弱的光芒。 张将军不知里面的人休没休息,在外面走来走去,不敢上前打扰。 不一会,里面有人出来。 春杏打着哈欠,里衣外随意套了件浅绿外衫。 张将军连忙迎上去,拱手道:“对不起,春杏小哥,打扰了,我来回公子话。” “说吧。”春杏翘着兰花指,拿着帕子掩嘴又打了个哈欠。 张将军道:“阵被破了,里面的人跑了,现在发现血迹,我猜测那人应该受了伤。” 春杏心不在蔫地听着,待他说完后,随口问道:“就这样?” 什么叫就这样?这可是兄弟们冒死前去偷偷探到的! 张将军不敢表示出不满,“是,就这样。” “等着,我去转告公子。”春杏一甩帕子,转身往白帐里走去。 “春杏小哥慢走。” 张将军以为自己会在外面等很久,但不过一会,春杏便出来了。 手里拿着张纸,递给张将军,“喏,接下来公子的安排。” 张将军恭敬地接过,熟悉的淡淡香气扑鼻而来。 “公子说了,他要找的人,不是今天这个人。” 张将军疑惑地抬起头,“不是今天这人?那是谁?” “公子说,这人能破阵,却不懂阵,否则不会以蛮力破阵而出。” “这人背后,另有高人。” 似乎有点道理。 张将军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公子还说,他虽然不知道那高人是谁,但他可以肯定一件事情。” “什么事?” “敌军先锋营里,有那高人极为重视之人。” “既然知道了那人的弱点,打击那人弱点,定能逼那人现身。” “公子的计划写在纸上,你好好执行。” 张将军拱手道:“是。” —— 中午用完午膳,叶渺小憩了一会后,将纯娘喊来。 “我决定出去一趟。”她道,“沈狼整晚未归,我担心他出了事。” “我去吧!”纯娘道:“你这样子不方便。” “你阵法不行,去了没用。”叶渺站起来,戴上帽帷,“放心,我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地的。” 纯娘有些愧疚。 身为百妩第一杀手,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好无能。 “你不要过于担心,这世上能取沈狼性命的人,还没出生。”叶渺道。 “我才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叶三小姐您。”纯娘撇撇嘴角,“既然知道他不会死,您为什么还要出去?” 叶渺道:“因为我答应过他姐,不会再让他遍体鳞伤。” 不会死,不代表不会受伤。 “你在家里等着,若沈狼回来了,你给我发信号。”叶渺看她一眼,意味深长道:“别想些有的没的。” 纯娘头皮一麻,“是。” “看你昨晚到今天中午都没吃多少,等会让刘妈给你加餐。”叶渺道:“担心归担心,肚子还是要填饱。” 都说她不是担心那个小狼崽子了!纯娘心里这般想,嘴上应道:“好。” 叶渺掀开帘子走出去,恰好刘妈端着点心过来。 “夫人这是要去哪?” “大哥一夜未归,我出去找找他。” “夫人,您大着肚子,不如在家里等。”刘妈苦心劝道。 “我不会走远的,就当散步。”叶渺说着打开大门出去了。 刘妈看着她背影摇摇头。 四月多的天,早晚还很凉爽,但这大中午的,太阳可毒了。 谁会没事这个时辰出去散步? 算了算了,反正跟她没关系! 刘妈端着点心正要往回走,听到后面一声响动,回头一看,只见纯娘正从叶渺屋里出来。 “大妹子,要用点心吗?” 纯娘中午吃得不多,眼下有些饿了。 “来点吧。”叶三小姐说了,再担心肚子还是得填饱的。 刘妈顿了顿。 夫人担心自家哥哥出去找人了,可身为人家妻子的大妹子却没事人般。 不懂不懂。 —— 叶渺找了辆马车,将她带到离镇上五里外的一处林子附近。 付了银子后,叶渺下了马车。 这里是一条官道,因为打仗期间,路上几乎没有人烟。 叶渺在林子外边观察了一会,正准备进去。 突见一道宝蓝色身影,从林子里走出来。 两人正好面对面碰上。 叶渺整个人顿时呆楞住。 他,怎么会在这里? 叶渺一时不知如何反应,突听对面男子懒洋洋道: “这位夫人,好巧。” 正文 四三四、挑衅,爆发!(二更) 叶渺没想到,会这么快,会在这里遇到程烁。 为了避免惹人怀疑,她特意绕道,来到林子的背面,这里离战场远。 可居然,就这么巧,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兜头兜面的就碰上了他! 真是躲不开的冤孽! 叶渺脑子里不知怎的就浮现出这句话。 失神不过瞬间,她扶着腰,让凸起的肚子,越发明显。 “原来是公子,好巧!” “你认得我?”程烁盯着她,目光灼灼,似乎想透过帽帷下那薄薄的轻纱,看清叶渺面上此时的神情。 “前几日在街市上有幸见过公子一面,公子天人之资,见之难忘。” 叶渺温温柔柔道:“不过没想到公子的记性也这么好,我这等蒲柳之姿,也能让公子记住。” 以程烁的样貌,前几天才见过便说不记得,才会更让人起疑。 所以叶渺没有说她不认识程烁。 不过让她心惊的是,程烁居然会记得她。 一个模样普通到看一眼便记不住的、且有了身孕的女子,她想不出程烁为何会记得。 难不成程烁有什么特殊爱好,而他自己还没发现?叶渺不无恶意地揣测。 “夫人怀着身孕,独自一人来这僻静官道,所为何事?” 程烁眯起眼,“瞧夫人方才这动作,似乎是想进入这林中,夫人是想进去找什么吗?找人?” “公子眼光极好,我确实是想进入林中,不过不是找什么,只是想休息一下。” 叶渺道:“我出来散步,被路边野花迷了眼,一路走着看着,不知不觉迷了路。” “我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在太阳底下晒了这么久,有些吃不消,所以才想入林,找个荫凉处歇息一下。” “是吗?”程烁淡淡扫了她一眼,“太阳底下走了这么久,夫人鞋上尘土却极少,衣裳更是不见半点湿,倒是让人奇怪的很。” 叶渺后背一凉,她坐马车前来,只是走了一小会,浑身上下当然还是干净得很。 这厮,眼光果然毒得很。 “我天生不爱出汗又爱洁净,走一会见鞋上有了尘,便会清理掉。”叶渺道:“瞧公子似乎有事,就不打扰公子了。” 她说着往林子里走去,如她刚才所说那般,打算找个荫凉处歇息一下。 然后刚迈出一步,便急急煞住脚。 看着挡在她面前的男子,叶渺又惊又怒,抿着唇,“公子这是何意?” “觉得夫人与我一相识之人,十分相像。” “这与我何干?请让开!”她轻斥。 程烁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站在叶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十足十一纨绔子弟。 “夫人不好奇,你与何人相像?” “不好奇,请让开!” 程烁站着不动,“夫人与我那未来夫人,感觉十分相像。” 叶渺这下真气着了,手指着他直颤抖。 这个臭不要脸的!她将所有东西退给他,已经摆明与他划清界线,他还敢这样坏她名声? “住口!我有心爱之人,请公子自重!” 程烁挑眉,“夫人心爱之人?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吗?” 这本该是轻易便能回答的问题,回答了大约能省不少麻烦。 可叶渺看着面前这张可恶的俊脸,一个是字,楞是说不出口。 “与公子无关!”她冷冷道。 既然他不让开,那她不进去了还不成? 叶渺转身就走。 后面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啧,气性倒不小,对肚子里的孩子可不好。” 叶渺脚下一个踉跄。 这个狗男人,是在调戏她一个孕妇吗? 渣男! 叶渺恶狠狠的在心里痛骂,脚下不停向前走。 感觉到后面程烁的脚步声紧随,想回头骂,让他滚远点,又忍住了。 行,你爱跟就跟! 反正她打死不会与他相认! 宝儿不需要爹,宝儿有她这个娘就够了! 反正前世,也是如此。 想到前世,一阵突如其来的委屈突然袭上心头,叶渺忍不住眼眶湿润,眼泪叭叭往下掉。 “夫人!”此时一道疑惑的声音,在官道那边响起。 叶渺快速眨掉眼里的泪,抬头望去。 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笑容可亲,模样敦厚。 叶渺在脑子里搜索,没有半点这个男人的信息。 “你是...” 那人跑过来,憨厚一笑,“我是镇上布行的陈老板。夫人身上这衣裳的布料,因为质地好价格高,只有刘妈买过,所以我一看这衣料,就猜想是夫人您。” “原来是陈老板。”叶渺走上前与他寒暄,“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夫人前天回娘家探亲,这世道我不放心她一人回来,打算去接她回来,就在前面村子里。” “陈老板与夫人感情真好,刘妈在我面前,提了好几次...” 看着与陈老板细声细气聊着家常琐事的叶渺,程烁自嘲地勾起嘴角。 他怎么会觉得这个女子,跟喵喵有些相像呢? 喵喵躲着他,若是知道他来了,定会躲得远远的,等他走了再现身,又怎会出现在他面前? 沈狼出现,只能说明喵喵或许出现过。 而且喵喵... 他看向她凸起的肚子。 这怎么可能是喵喵呢? 程烁站在原地,看着边聊天边向前走的两人,越走越远。 “世子爷!”突然有道身影出现在程烁面前。 叶渺听到徐冲的声音,脚下略微顿了一下,继续和陈老板向前走。 “什么事?”程烁沉声问。 “有叶三小姐的消息了。” 程烁一凛,“她在哪?” “昨天三堂主查到,叶大将军前两天收到的信,是从湖州寄过去的。” “湖州?她在湖州?” “就算不在,十有八九曾经过湖州。” “走!” 两匹马儿不知从哪跑来,程烁和徐冲纵身上马,双腿一夹,马儿如离弦的箭一样冲上官道,转眼便知剩下个两个小黑点。 叶渺紧绷的心终于放下来。 离开前她让乔方子通知各地乔氏商行的管事,收到她的信后按名字转寄。 遇到程烁的那天,她以最快的速度寄了一封信到湖州乔氏商行分行,让分行管事将信转寄给叶云琅。 终于将程烁引开了。 慢慢找吧,哼! 叶渺跟陈老板说了一会话道别后,转身去了林子里寻找沈狼。 —— 等元衡跑完九十圈后,整个人如同水里捞出来。 严营长一直在边上盯着,直到亲眼看着元衡跑完了,才冷哼一声离开。 叶铭叶海立马上前扶住元衡。 元衡摇摇头,示意不用。 “对不起,百夫长。”叶铭道:“是我们连累了你。” “这事与你们无关。”元衡淡淡道。 “我们送你回去。” “不用了。” 看着元衡踉跄着离去的身影,叶铭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 咕噜~ 一阵响声将叶铭的思绪拉回来,转头只见叶海捂着肚子,尴尬道:“大哥,我不是故意的。” 肚子饿了自己就叫,他没办法控制。 叶铭拍拍他的肩,“没关系,走吧,午膳时间到了,去打饭吧。” 严营长惩治了元衡,心里略微痛快了些,哼着小曲向自己营帐走去。 待掀开帐帘,看到里面的宁倾风,心里咯噔一下。 这宁参将让他治叶铭叶海,可他刚才一时气上头,让元衡替了叶铭叶海。 他心里是舒坦了,这宁参将心里肯定不舒坦。 “宁参将。”严营长露出谄媚的笑,“末将正想来禀告您,等会怎么...让叶铭叶海懂规矩。” 宁倾风面色这才缓了些,“说来听听。” —— 叶铭叶海打了饭,端着如盆大的碗准备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下吃饭。 突然有人喊着“借过”,直直朝他们这边冲过来。 两人迅速闪开,正要往前走。 突然身后传来咣当一声响。 “叶海,你为什么撞我?” 叶海莫名其妙地回头,“我哪有撞你?明明是你撞过来,我避开了。” “不是你撞我,我这碗会掉到地上?”那人蛮不讲理道。 旁边人本想上前做证,待看清那人后,立马犹豫不决。 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找过叶海麻烦的大刘。 也是仗着上面有人,专门欺负新兵的先锋营里的老油条。 这样的泼皮无赖,谁都不想招惹。 “你问我我问谁啊?”叶海呛声。 “哎哟,敢跟刘哥我呛?你老几啊?”大刘怪叫着跳到叶海面前,挺起胸膛,一副挑事的模样。 叶海哪里受得了这等激,正要挺着胸膛跟他杠上,叶铭拉住他。 “刘哥,这事当我们兄弟不对,”他将自己的碗递给大刘,“你的饭,我赔给你。” “赔个饭就想了事?我呸!” “那你想怎样?”叶铭冷静道。 “除非你们两个,跪下来将这地上的饭给我吃了!”大刘冷笑,“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有人听不过耳了,打抱不平,“喂,大刘,你别太过份了,刚才他们明明没撞到你。” 大刘冲那人瞪眼,模样凶狠,“你说没撞就没撞?他撞的是你吗?” 那人咽了咽口水,没敢吭气。 大刘瞪着眼睛环视一周,见没人敢出来为叶铭叶海说话,不无得意道:“叶铭叶海,识趣的,快跪下来吃了,否则要是让我按着你们吃,那可就人看了。” 话音未落,大刘突然觉得左膝盖一痛,整个人不由自主向前跌倒,一张脸正好埋在地上的那饭菜中间。 突然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楞住。 随即发出一阵爆笑。 “大刘,你要是自己想吃就说嘛,何必强求人家跟你一样?” “就是大刘,这地上的饭菜味道如何?” 大刘气得吐掉嘴里的饭菜,狠狠一抹后爬起来,“刚才谁偷袭老子?有种的站出来!” 他狠毒的眸子从看好戏的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叶铭叶海身上。 “是你们两个小兔崽子阴老子是不是?” 叶海叫屈,“你姓赖是不是?你自己不小心摔倒了,干嘛赖我和大哥头上?” 叶铭平静道:“你看到我们出手了吗?” 大刘狠狠喘着气,他要是看到了,还会站在这里跟他们理论? “怎么回事?”张哥等人围过来。 “没什么,一点小意外。”叶铭道。 “来帮手了?以为有了依仗?”大刘冷笑两声,朝地上的饭菜吐了口唾沫,“来了帮手又怎样?不给老子将这地上的饭菜吃干净,老子绝不饶你!” 他骂骂咧咧,“有娘生没娘养...” 扑通! 话未落,大刘整个人又突然摔了个狗吃屎,好巧不巧,那张脸正好对上自己刚才吐的唾沫。 旁边人一阵恶心的干呕声。 以及爆笑声。 有人看出门道,知道大刘估计是讨不了好。 “算了,大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人家也没撞你,你这样得理不饶人,最后吃亏的是自己。” 众人七嘴八舌的,半讽刺半劝,都是让大刘不要再计较了。 大刘一张脸黑得如锅底,他有多久没吃过这样的闷亏、丢过这样的丑了? 这两个天杀的小兔崽子!不报复回来,他大刘的名字倒过来写! “发生了什么事?”一道故作威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大刘立马如兔子一般从地上蹿起。 “严营长,叶铭他们聚众闹事,合起来欺负我!” 我擦!居然恶人先告状?! 叶海怒道:“谁欺负你了,明明是你想欺负我们?” “看看我身上,看看我的脸,再看看你们,谁欺负谁不是一目了然吗?” 大刘突然感激刚才莫名其妙摔了那两下,“你们当严营长没长眼睛吗?” 他身上脸上都是饭菜和灰,模样狼狈又恶心。 反观叶铭叶海端着碗,身上干干净净。 严营长道:“叶铭叶海,你们带头聚众闹事,罚你们和这些人...” 他手指向张哥等人,“立马跑五十圈,打扫马房一个月!” 什么!?不分青红皂不说,居然还连张哥他们也一起罚!太过份了! 除了大刘,所有人气愤不已。 叶铭抿紧双唇,神情晦暗难明。 这时元衡不知从哪蹿出,“报告严营长,是大刘主动挑衅,请严营长明查。” 严营长看着他,之前因为罚了他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又蹭蹭上来了。 “你说是他主动就是他主动?本营长只相信眼睛看到的!谁想求情,一起罚!” 元衡面无表情道:“叶铭叶海等人是末将手下,末将管教无方,愿替他们代罚!” 之前严营长主动罚元衡时,他觉得解气,现在元衡主动要替罚了,严营长却只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想受罚是吗?那就带着你手下的百人一起罚跑!” 元衡拳头握了一下又松开,“严营长,本是一场可有可无的小事,现在战事吃紧,这样罚,末将不服!” “我是营长,你是百夫长,这是军令!” 严营长冷笑着站在元衡面前,“元衡,今儿个我把话放这了!若你认罚,他日我高升之后,这营长之位,还有可能是你的!若你不认罚,那我就让你永远做个先锋营的百夫长!” 元衡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几分嘲讽的神情。 “严营长你怕是忘了,那些助你高升的功劳,是从哪里来的?” 他平静道:“那是我拿命拼来,却被你据为己有的!” “营长?你以为我稀罕吗?大不了老子不干了,回家种地去!有手有脚的饿不死!” “可没了我,没了我立下那些能被你抢走的功劳,你以为你还有继续向上升的可能吗?” 严营长气得脸都绿了! 元衡说中了他心中最担心的事情! “好,你要替是吧?我让你替,五千圈,现在,马上!” “不用百夫长替!我们自己跑!” 元衡手下的百人,不知何时来到这里,有人带头喊了这句话之后,不等严营长说什么,所有人开始跑起来。 经过元衡身边时,每人边跑边大声喊道:“百夫长,对不起,之前错怪你了!” “对不起,百夫长!” 元衡握紧拳头,鼻子微不可动地抽动一下,加入罚跑中。 呜~呜~ 突然,尖锐而急促的号角声响起。 “齐楚五万大军来犯,准备迎战!” “齐楚五万大军来犯,准备迎战!” 五万?他们这里才一万人! 怎么打? —— 林中正在寻找沈狼的叶渺,听到那尖利的号角声,整个人狠狠惊了一下。 直觉让她意识到,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事,绝对不简单! 上辈子叶铭叶海出事,会不会就是这场? 叶渺敛住心神,转身出了林子。 不管是不是,既然出来了,她一定要去亲眼看看才能安心! ------题外话------ 推荐潇湘美娜新文:重生空间之最强农女 【年代宠文+可爱萌宝+多层马甲】一觉醒来,跆拳道冠军苏晚晴成了困难年代臭名昭著的恶妇。 前有瘸腿公公,后有瞎眼婆婆,还有瘦骨嶙峋的小包子! 家徒四壁,负债累累,吃了上顿没下顿! 狗颜苏晚晴气得直跳脚:贼老天,你玩我! 好在有空间傍身,挖鱼塘,养白兔,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温馨甜宠,男强女强,双洁爽文。】 ……… 感谢Vancci的告白气球! 感谢独饮孟婆湯、cg13081939、ly149931909、WeiXin6fa0992586、唐光华、冰雪红红的月票! 正文 四三五、公子:原来是你啊~(一更) “报告宁参将,齐楚五万大军来犯!”帐外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五万?”正在小憩的宁倾风惊得站起来,要知道这里的武军才一万! “快去派人向罗大将军请求支援!” “回宁参将的话,齐楚军不知何时在我军后方布下阵法,阻了去路,这边的声音和我们的探子,都过不去!”士兵道。 主营地离这里不远,即便先锋营来不及派人去通知,那边的探子听到号角声,也会报告罗大将军,看情况派人支援! 可现在说什么?对方在后方布下阵法,探子听不到号角声,他们的人也没法去报信? 宁倾风一下子瘫倒,“严…营长呢?孙将军呢?” 他向来都是在后方运筹帷幄的,何曾直面过这种突发事件?一下子有些慌了手脚。 这里最高首领是孙将军。 “正点兵准备出战!” “那后方阵法,没人能破?”宁倾风问道。 士兵道:“孙将军第一时间派了人去,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破解。” “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末将也不知道。”士兵道:“不过孙将军说了,会誓死保护宁参将的安全!” 宁倾风要是出了事,孙将军的将军之位也坐到头了。 宁倾风听到这话,心神一动,“你去告诉孙将军,本参将要调两个人过来!” … “叶铭叶海!” “到!” 叶铭叶海站在队伍中间,听到喊声,连忙出列。 来人是孙将军身边的近侍,他朝两人一点头,“跟我来!” 两人一愣,“去哪?” 那人道:“孙将军下令,让你们去保护宁参将!” 什么?叶海看了一眼叶铭,满脸不愿意。 他宁可和张哥等人在战场杀敌,也不想去保护宁倾风。 “快走吧,磨蹭什么呢?”那人见叶铭叶海站着不动,不耐烦道。 叶铭用手肘撞了撞叶海,示意他听话。 两人正准备跟站那侍卫离开时,元衡突然站出来。 “小费哥,这两人是我的手下,新来的,有点楞头青。” 他走到侍卫身边,压低声音,“这战事吃紧,保护宁参将事关重大,我怕他们不懂事,冲撞到宁参将。” “麻烦小费哥给我半刻钟,我跟他们交待几句。” 小费皱了皱眉头,他瞧着叶铭叶海挺年轻,却没想到是新兵。 新兵,又蠢又麻烦,也不知道宁参将怎么会指名他们俩去保护他。 “行,元百夫长,孙将军那边还有事,这两人我就交给你了,训好了你让他们直接去。” 小费道:“现在情况元百夫长想必也很清楚,敌军五万,我军一万,消息传通的路子被堵死了,咱们只能死抗到底。” “这里谁的命都可以舍弃,唯有宁参将,孙将军哪怕舍了自己的命,也不能让他在这里出事。” “为了咱们的一家老小和族人,元百夫长,麻烦您跟他们说清楚,千万别出什么漏子!” 元衡拱手道:“知道了,小费哥,谢谢你!” 小费离开后,元衡将叶铭叶海叫到一边。 他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压低声音,“叶铭叶海,时间紧迫,废话不多说了!之前下令想整死你们的人,正是宁参将!他现在调你们过去,只怕不安好心,你们好自为之!” “多谢百夫长提醒。”叶铭道:“我和阿海已经知道了。” 元衡楞了一下。 叶铭道:“我们与他有些旧仇,所以他一来,我们便知道是他了。不过还是要多谢百夫长!” 元衡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看了两人一眼,“此一战后,不知是否还有相见的机会。叶铭叶海,以前的事情是我过份了,你们身为我的下属,我却没有尽责保护你们,还因为利益驱使,配合他们一起压迫你们。” “我想百夫长,应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元衡深吸口气,“我本也是世匹家之后,奈何家道中落,家中全靠远房一大伯接济。大伯虽慈悲却控制欲强,我不拿人手短受人摆布,于是三年前从了军。奈何运气不好,入了严营长帐下。” 从不久前的冲突中,叶铭已经猜到了事情始末。 “严营长将百夫长的功劳据为己有,百夫长没向上告发吗?” “他惯会做人,俸禄几乎全拿来打点上官,上官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元衡道:“从小队长,百夫长,营长,到现在有机会接管三个营,他一路高升,我却一直只是个百夫长。” “若我此次升不上营长,下次不知何年何月。” “我个人倒无所谓,可想到家乡不得己被摆布的族人,心有不甘,所以才...” “我明白的百夫长,您无须过于自责。”叶铭道。 元衡借机说出心中的话后,舒坦不少,向来没什么表情的面上,露出豪爽的笑容。 “若有机会,我定会好好弥补我之之前的过错!” “若是胜了,我和阿海请百夫长去吃酒去!” 元衡哈哈一笑,“好!一言为定!” —— 叶铭叶海告别元衡张哥等人来,来到宁倾风的营帐外,那里还有孙将军派来,专门保护宁倾风的五百士兵。 “报告宁参将!叶铭叶海到!” “让他们进来!” 宁倾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叶海撇撇嘴,跟着叶铭往里面走去。 叶铭垂首道:“见过宁参将!” 宁倾风戴上头盔,“走吧。” 叶铭叶海楞了一下。 宁倾风似看出两人所想,“上战场!” 叶海一喜,他以为是要留在营地保护宁倾风。 孙将军确实本来是这个意思,他没想过让宁倾风上场。 “战场上刀剑无眼,宁参将考虑清楚的好。”叶铭道。 宁倾风看着他,笑容奇特,“所以不是让你们来保护我了吗?若是刀剑伤了我,那可是你们失职,按重罪处置!” 所以故意调他们来,是这个打算吗? 叶铭勾了勾唇角,“我们定会尽力保护宁参将!” 宁倾风冷哼一声,掀开帐帘出去。 “出发!” —— 叶铭等人,是最后到达战场的。 此时战场上鼓声阵阵,杀声震天,刀剑相击之声,听得人热血沸腾。 并不好战的叶海,听到这声音,忍不住手痒想冲上前去,被叶铭拉住。 “阿海,我们现在的任务是保护宁参将。” 真讨厌!叶海偷偷瞪了一眼宁倾风! 正在指挥作战的孙将军看到宁倾风来了,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后,策马过来。 “孙将军。” “宁参将,为何不在营地里待着?” “将军派人护着的我心意,我收到了。我亦是武国子民,保家卫国同样是我的责任。”宁倾风道:“现在人手本就不多,断不可为了我一人,影响大局。” 孙将军胡乱点了点头,人都来了,说什么也没用。 “你们几个,好好护着宁参将。”孙将军对着叶铭叶海等人交待了几句话,策马离开了。 严营长一直留意这边动静,孙将军一离开,他马上就过来了。 “宁参将心怀家国,实乃武国男子之典范。”他赞道。 叶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动作恰好被严营长看到。 严营长想到元衡为了他们两个,公然反抗他,冷呵一声,恶念顿起。 “宁参将,这两个人,就这样在这里,未免太浪费了。” 宁倾风道:“严营长的意思是...” 严营长道:“不如先让他们上场杀敌,若是宁参将这里有危险了,立马将他们召回来!” “严营长言之有理。”宁倾风点点头,扭头对着叶铭叶海道:“本参将令你们现在速去斩杀敌人!待传唤时再回来!” 叶海不由看着叶铭,他不知道严营长和宁倾风葫芦里卖什么药,但直觉这两人没安什么好心。 “是,宁参将。” “阿海,走。” 叶铭一勒僵绳,马儿朝前方战场冲去。 叶海紧随其后。 宁倾风看着两人身影,嘴角露出冷笑。 之前他想着亲自上场杀敌,证明给薛子瑶看,他比叶铭更厉害! 但不久前,从严营长的事迹中,他突然有了另外的想法。 何必要自己拼命呢? 像现在这样,叶铭叶海若立了功,将之抢过来,然后再卸磨杀驴。 若立不了,他也不亏,不是正好证明两人无用吗? 要是能趁机整死他们,那就更好了! 宁倾风眯着眼,看着叶铭叶海加入战斗,两人英勇非凡,又配合默契,很快身边便有无数齐楚军倒下。 “来人,将叶铭叶海喊回来!” “是!” 立马有一士兵策马前去,叶海正杀得兴起,听到让他回去的声音,很不高兴。 叶铭砍倒一名齐楚军,低喝一声,“回去,阿海。” 头也没回,径直向宁倾风的方向跑去。 叶海只好跟上去。 两人回来后,喊了声“宁参将。” 宁倾风自顾自的与严营长说话,似乎根本没看到他们。 过了一会才仿佛他们刚来似的,“你们回来了?没什么事,刚才有几个齐楚军冲过防线,朝本参将这边杀过来。现在已经被解决,危险解除,你们继续去杀敌吧。” 叶海:... 叶铭给了他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出声。 两人同时一勒缰绳,又向齐楚军冲去。 依然是勇猛无敌,所到之处,齐楚军自动退避三舍。 只是杀了不过片刻,又被宁倾风派人紧急召回。 如此来回两三次,叶海喘着粗气,暴躁得想打人。 因为急躁,招式之间便有了漏洞,有两次差点被齐楚军伤到。 幸好叶铭眼疾手快替他解了围。 见此情形,叶铭顿时明白过来了。 “阿海,宁倾风故意整我们,就是为了让我们心浮气躁,你平下心来,莫中了他的奸计!”他道。 叶铭的话,很好的安抚了叶海。 “知道了,大哥,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叶海深吸口气,将心中那股烦躁压下去。 再挥刀时,招式密不透风,根本让人看不出破绽。 两人很快又杀出一条血路。 远处宁倾风看到叶铭叶海二人恢复有条不紊的节奏,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 别得意,慢慢陪你们玩! —— 叶渺听到号角声后,一路向战场这边走来。 齐楚军的马蹄声,震得地面颤抖。 叶渺一边心中暗惊,一边小心避开齐楚军,免是被他们发现踪迹。 在两军交战后不久,快黄昏的时候,叶渺寻了处安全的地方眺望战场。 人实在太多,武国士兵都穿着同样的铁甲,头盔罩了大半张脸,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直到宁倾风等人出现,他下令让叶铭叶海加入战斗。 叶渺才从寻杀敌的速度和招式中,判断出了谁是叶铭叶海! 原来哥哥们在战场上,是这般英勇啊~ 她又骄傲又担心地看了一会后,猛的回过神。 不对! 齐楚军有五成,而武军不过一万。那为何这么久了,罗大将军那边还没派人过来支援!? 难道前往主营地的方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叶渺只犹豫了一息,深深看了眼叶铭叶海后,转身离开。 双方人数悬殊太大,武军若想从这场战事中全身而退,人数是关键! 天色渐渐暗下来,月儿爬上树梢。 叶渺站在通往主营地的一条小道上。 看着前方似虚似幻的景象,眸子猛的一缩。 有人在这里布了个精妙无比的阵法! 人过不去,声音传不出去! 难怪主营地那边,一两个时辰了,还没派人过来! 叶渺深吸口气,慢慢朝那阵法走过去。 边走,边观察,寻找阵眼所在。 突然,她后背一凉,身体敏锐的意识到危险的靠近。 “原来是你啊~” 身后,一道华丽旖旎的轻叹声,随着夜风,不疾不徐地吹过来。 叶渺挺直腰杆,缓缓回头,看到了一人。 那人穿着一身绣着杏花的白色长衫,那长衫在月夜下如蒙了层流动的轻纱,泛着清冷华光,如天上皎皎明月。 远远的,叶渺看不大清他的容颜。 但仅仅是那轻松舒展的姿态,便让人联想到,优雅,清傲,风华绝代。 似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杏花的清香吹过来,看着月夜下那信步而来的男子,叶渺浑身汗毛竖起,如临大敌。 正文 四三六、反转!胜利!问罪!(二更) 冷汗,从脖子一路下滑到衣领里。 很快,衣裳湿了大半。 初夏的夜风一吹,带着同分凉意。 帽帷下的薄纱被风吹得贴在脸上,有些痒,叶渺却不敢伸手拂开。 她紧紧盯着那走至她面前的男子,半点不敢大意。 这样的一个人物出现了,而她居然没有半点察觉! 可见对方武功之高强,心思之缜密,绝对是她前所未闻的劲敌! 男子的眸光,随意扫过她的腹部。 六个多月的肚子,即便穿得再宽松,也藏不住。 那清清冷冷带着好奇与探究的视线,只是停留了片刻便转到叶渺面上。 似想透过那薄纱,看清楚她的容颜。 他在看叶渺,叶渺亦在看他。 男子相貌生得极好,细长的桃花眼,无论看谁,都自带三分销魂之态。 肤色白皙,薄唇如绯,眉宇间肆意随性,带着上位者的凉薄疏冷。 那是众生皆不在他眼里的薄情。 这般风华绝代的男子,叶渺第一时间就猜到了他是谁! 那个闻名天下,与程烁齐名的齐楚第一公子,楚公子,楚殇。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叶渺记忆中,前世直到她死,这楚公子都没有来过战场。 想起前世听到的传闻,叶渺浑身打个寒颤。 这可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你不要紧张。”楚公子轻笑,月光在脸上流淌,光芒灼灼。 莫名的,叶渺觉得他有点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之前的阵都是你破的吧?本公子找了你好久。” 华丽的声线带着金属的质感,悦耳又魅人。 风吹过,隐隐的,又有杏花香飘来。 “本公子想瞧瞧你的模样?可好?” 他的语气极尽温柔深情,像魔鬼幻化成天使,诱着世人交出他的灵魂一般。 叶渺垂眸颔首,帽帷下的轻纱轻轻晃动,“容颜丑陋,怕污了公子的贵眼。” 楚公子眸光流转,“无妨,污了回去洗洗就好了。” 叶渺:... “我家夫君不喜外人见我容颜。楚公子为齐楚第一公子,齐楚重礼节,女子之貌轻易见不得,想必楚公子不会强人所难。” 楚公子眉心轻轻蹙起,那双极其好看的手,抚上额头,修长的手指轻点眉心,似乎陷入了某种难处。 “要不打个商量。” 一会后他放下手指,眉目舒展,“你若让本公子瞧瞧你的模样,本公子便给两刻钟让你破这阵,你看如何?” 远处战场的厮杀声传来,叶渺顿了顿,“一言为定?” “当然,本公子从不打妄语!” 叶渺伸手,将头上帽帷取下。 月朗星疏,她背着月光而立,柔和的月光从她盘起的髻发间穿过,为她整张脸蒙上一层薄薄的轻雾。 都说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可若是样貌普通,即便有月光为其加色,想来也不过尔尔。 特别是站在这样一个让女子都汗颜的男子面前,这般普通姿色,确实是有种会污了他人眼的感觉。 然而那楚公子却看得格外仔细。 不放过她面上任何一点细微处。 即便她肤色暗黄,脸庞浮肿,五官变形。 叶渺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只是想着若自己是个普通女子,大约会因为这一眼,而爱上这个男人。 四对相对之际,叶渺将帽帷带上,阻隔了那人的视线。 “多谢楚公子,那我开始破阵了。” 叶渺转身,往阵法处走去。 刚走两步,后面传来两分为难的声音,依然华丽性感,却瞬间将叶渺置于地狱。 “啊,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了。” “战场那边,本公子布下了诛天阵法,现在马上就要启动了。” “你若现在过去,两刻钟,或许还能见见你想见的人。” “你若将时间花在破阵上,只怕今生今世,你再也无法见到你想见的人了。” 一股冷意从叶渺后背扩散到全身,将她整个人冻住。 诛天阵法,诛天,毁天灭地。 在武国,只有关于诛天阵的传说,却从未有人见过诛天阵的完整阵图。 前世叶渺曾有幸见过残图,知其之霸道厉害只比传闻更甚,便是从中窥探而知。 后来她曾尝试修补残图,因宝儿生病之事而搁置。 没想到今生,她居然再次听到了诛天阵。 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她知道这楚公子所言,并非危言耸听。 他说两刻钟,绝不会超过两刻钟,甚至只会更短。 怎以办?叶渺咬着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若想一刻钟破了这阵,再用一刻钟的时间赶过去,只怕,是不成的。” 楚公子道:“本公子既然出手,就绝无失手的可能。这阵,你能破。” “但是,一刻钟,你破不了。” “若不信,你可以试试。” 她不信!叶渺全身抑制不住的颤抖,可她不敢赌! 若她能马上破了阵,若罗大将军得了消息马上派人来支援,若她来得及赶回战场,若她能拖上一段时间…… 一切的一切,便都有机会破解! 可是,她不敢赌。 她怕,连叶铭叶海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你若不试,本公子不拦你,还可以放你离开前往战场。” “反正你去了,也是死路一条,本公子不介意卖个好。”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离开。” 楚公子的眸光再次轻轻扫上叶渺的肚子,目光多情,唇角,却勾成凉薄的弧度。 “毕竟,你还怀着孩子。想想,你的孩子,一定多么渴望见见这个世界。” “你忍心让他连看一眼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吗?” 叶渺闭上眼。 她重活一世,就是为了找回宝儿,好不容易还有三个月,她便能与之见面了。 她花了四年多的时间,就为了那一刻,现在一夕间,她就要放弃吗? 她怎么舍得? “时间不多了,你做好选择了吗?” 她不舍得!哪怕牺牲了她的性命,她也不舍得! 可是,她也舍不得叶铭叶海。 那个深沉稳重的大哥哥,那个总是傻笑的二哥哥。 他们给她的亲情,弥补了她三辈子的缺憾。 也因为他们,她冷硬的心,才慢慢变得柔软起来。 叶渺轻轻抚上肚子,肚子里的宝儿,在这一刻,用力地动了动。 “宝儿,”她微笑着道:“我想你一定愿意,跟阿娘和舅舅们在一起的对不对?” 那不知是宝儿的手还是宝儿的脚,隔着衣裳和肚皮,又狠狠踢了她的手心一下。 “阿娘明白了。” 叶渺抚着肚子,缓缓往战场方向走去。 她走得极慢,却坚决。 越过那楚公子的身边时,亦没有半点停留。 月光将她的影子拉长,因为怀孕有些臃肿的身形,瞧那影子竟然苗条不少。 头上的帷帽,突然间腾空飞起。 那清幽的杏花香,裹狭着夜风向她袭来。 绣满着杏花的长衫落入眼帘。 叶渺抬头,看向男子风华绝代的脸。 “楚公子,是想反悔吗?”她淡淡问道。 “是,反悔了。” 叶渺面色一变,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听那楚公子在月夜下发出一声叹息。 “真是个倔强的丫头!”他道:“不如你告诉本公子你的姓名,这诛天阵,本公子便不启动了。” 叶渺咬了咬唇,“这腹中孩子姓叶。” “叶小姐。” 叶渺暗惊,也不知他为何会笃定她姓叶。 楚公子微笑道:“本公子说话算话,诛天阵,不启动了。” “不过今日那五万将士,还有别的阵法。” “能不能救到你想救的人,就看你的本事了。” “这帽帷,本公子留下,当作赔偿。” 话落,一道银河般闪耀的光芒,瞬间消失在清冷的深蓝色天际。 叶渺好一会才回过神,立马转身向阵法奔去。 —— 从下午杀到黄昏,从黄昏杀到天黑。 战场上所有人杀得昏天暗地。 几个时辰不歇息,铁打的也受不了。 然而武国士兵没人敢停下,因为停下代表着死亡。 齐楚军人多,可以轮流休息,但他们不能。 本来人数就悬殊,时间一长,武国士兵几乎完全没了招架之力。 特别是在孙将军受伤,指挥权落到宁倾风手上之后。 实战经验缺少的他,面对如此困境,完全乱了阵脚。 于是将希望寄托对战经验丰富的严营长。 严营长带一个营还行,带几千上万人,他没这个能力。 两人一通瞎指挥,武国士兵更是溃不成军。 “百夫长,叶铭,这样下去,咱们都得交待在这里。”张哥喘着粗气道。 他身上脸上全是血水,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情况危急,宁倾风顾不上折腾叶铭叶海,二人便趁机去了元衡和张哥那边,与他们一起并肩作战。 “叶铭,你怎么看?”元衡砍翻一个齐楚兵,趁着空隙问道。 “情况不妙。”叶铭沉声道:“齐楚军的大招还没放。” 元衡一惊,“你是指?” “对,阵中兵阵。” “那接下来怎么办?” “咱们的阵型已经被对方打乱,除非在对方阵型施展开之前,重组阵型,否则...” 张哥接口道:“咱们的人越来越少,加上宁参将这般指挥,这阵型,只怕无论如何也无法重组!” “我去找宁参将说明情况!”元衡道,说着便要往宁倾风那边冲去。 “有严营长在,只怕百夫长你说什么都没用!”叶铭道:“宁参将,也不绝不会听我的!去说只会浪费时间。” “那怎么办?就这样被耗死在这里?”张哥红了眼。 身在先锋营,早就做好身先士卒的准备,可真正快要来临这一刻,想起家中高堂妻儿,谁舍得? 看着之前熟悉的战友一个个倒下,叶铭深吸一口气。 “既然意见得不到重用,那就...”他道:“舍了他们,听我命令行事!” “战场上不听命令行事,这可是死罪!”张哥大惊,“叶铭,你可要想清楚后果!” “你知道我的身份的!”叶铭吸口气,装作无事般,“只要我们齐心合力,赢下这场战事,将功补过,宁倾风奈何不了我!” 赢?现在他们只想多活一刻是一刻,哪敢奢求赢? 张哥还想说什么,元衡已举起大刀,看不清面容的面上,豪情万丈。 “横竖是要死!我只求死得不那么憋屈!叶铭,你下令吧,我听你的!” 原本有些颓废的张哥,瞬间被感染。 是啊,既然死是逃不脱的宿命,那就让他死得轰轰烈烈一点吧! “我听你们的,我去联系其他人!” 张哥说着,举着长刀杀出血路,与其他人汇合。 武国士兵们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本来已经心灰意冷的他们,突然间仿佛看到无限希望,瞬间振作起来。 这些最底层的士兵们,他们不知道去路被封死了,不知道为何罗大将军迟迟没来救援! 但他们坚信,只要他们撑得够久,罗大将军一定会带人来救他们! 现在,有人告诉他们,只要按他们的指令行事,他们就能撑到梦想实现的那一刻。 于绝望中生出的花朵,那么脆弱,却又那么美。 还剩不到八千的武国士兵们,突然间迸射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直到过了好一会后,宁倾风和严营长才发现不对劲。 “怎么回事?那一小队人马,不是让他们去东面吗?为什么去了西面?”宁倾风铁青着脸问。 严营长连忙道:“末将马上派人去问问!” 他说着招来一名近侍,“去问问怎么回事!” 那近侍应声而去,好一会才满身是血的回来。 “报...报告宁参将,严营长,他们说,是按命令行事。” “按命令?谁的命令?本参将的吗!?本参将什么时候让他们去东面了!?” 宁倾风大发脾气,死亡笼罩的阴影,让这个曾经风流雅致的高门子弟仪态全无。 “那是谁负责的?不听命令行事,出了事他担待得起吗!?” “是是是,宁参将说的是!”严营长连忙安抚,“末将认得那小队的百夫长,末将将他的名字记下来,到时候论功行赏的时候,宁参将尽管治他的罪!” 宁倾风心里的气略顺了些,再看向战场,发现又有人不听指挥。 火气蹭的一下子蹿上头。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孙将军不是出了名的治军严谨吗!?” “现在这些人,胡乱行事,一点纪律都没有!这仗,还怎么打?!” 宁倾风气得直颤抖,胸中怒火,熊熊燃烧,恨不得将那些不听话的人,全部烧个干干净净! “宁参将!”严营长突然惊呼一声,“末将知道问题所在了?” “什么问题?” “是叶铭和元衡,是他们两人在搞鬼!”严营长指向西北角一处,“宁参将您看!” 宁倾风抬眸看去,只见叶铭和元衡,不知何时手中各拿着一面小旗子,时不时往不同方向挥舞一下。 每动一下,便有相对应的武国士兵小队移动一下。 宁倾风面色黑得快滴出水来。 “他们好大的胆子!”严营长怒不可遏,“居然敢无视宁参将的命令,私下行事!?末将立马让人将他们喊过来,砍了他们的脑袋,以儆效尤!” “不用了!”宁倾风突然道:“由得他们!这帐,慢慢再算!” 现在已是死路,既然有人要当替死鬼,那就由得他! 不管最后是赢了还是输了,叶铭,难逃一死! —— 也不知过了多久,呜~呜~ 号角声响起。 “罗大将军带人来了!罗大将军带人来了!” “兄弟们,咱们得救了!杀啊!” 众人回头,只见南面山坡上,密密麻麻的武国士兵,如乌云一般涌过来。 他们身上的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凌厉的冷芒。 武国士兵精神一振。 齐楚军头皮一麻。 原有的一万都那么难啃,现在又来几万,他们精疲力尽的,怎么打? “张将军,现在怎么办?” 张将军是这次齐楚军的最高指挥官。 张将军完全没想到公子的阵又被破了,而更令他惊讶的是,原本布下的阵,公子突然说不准启动。 之前有机会不启动,现在已经没了启动的机会。 面对来势汹汹的武国士兵,张将军沉声下令,“撤退!” —— “啊啊啊!我真的活下来了!” “太好了,我还活着!” 齐楚军撤退后,活着的先锋营的士兵,无不抱头痛哭。 罗大将军看着满地尸体,还有疲惫不堪的先锋营,心头十分沉重。 这些都是他的精锐!他的心血啊! “报告大将军!”严营长在宁倾风的示意下,第一时间跑向罗大将军,“有人不听命令,导致兄弟们战死!请大将军执行军规!斩杀他们,以慰兄弟们在天之灵!” “谁?”罗大将军怒问。 “叶铭!元衡!” ------题外话------ 感谢春暖花开——终点的财财狗!感谢独饮孟婆湯的鲜花! 感谢wang716、readbook77、唐光华、猫妹妹、135750、宇小七、春暖花开——终点、独饮孟婆湯、dailiyan的月票! 感谢独饮孟婆湯的评价票! 正文 四三七、宁倾风的下场(一更) “还有他们,”严营长肥胖的手指一指,“叶铭,张远!他们带头撺掇他人,配合叶铭元衡,不听军令!” 罗大将军锐利地扫过众人,厉喝,“刚才被提到名字的,给本将军通通站出来!” 叶铭叶海元衡张哥,纷纷出列,“见过大将军!” 罗大将军看了叶铭叶海一眼,略微愣了愣。 他认得他们,临安侯府的两位少爷,叶云琅的一对双生子! 他们不是在后勤吗?什么时候来了先锋营? 罗大将军刚才听名字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现在看到真人,有点懵了。 隐约想起之前程烁来的时候,查过一点事情。 他军务繁忙,没有多想。 现在想来,好像就是查的,谁将人从后勤调到先锋营的事情! 罗大将军后背一凉。 这还好没出事,要是出了事,他怎么跟临安侯还有叶云琅交代? 罗大将军的眸光越发锐利起来,叶铭叶海两人,或许这前线很多人不认识,也想不到他们的身份。 可他身边那些有权力进行人事调动的,没理由不知道他们两人! 既然知道,还将他们调到先锋营,且没有事先特别向他汇报过。 看来他的身边,有人生了异心! “大将军!”严营长喊了一声,“就是他们几个!” 罗大将军向他望去,眼角余光看到离他不远的宁倾风。 到了这个岁数,坐到这个位置,罗将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两侧太阳穴,隐隐痛起来。 “请大将军严惩他们!”严营长铿锵有力道。 罗大将军瞥他一眼。 哪里来的憨批,怎么会在他的帐下混? 被人当成枪靶子而不自知! 身边副将察觉不对,道:“大将军,经此一战,兄弟们人疲马倦,不如先回营地,再慢慢审问!” 罗大将军正要点头,严营长又跳出来。 “启禀大将军!方才战死的兄弟们本该有一条生路,却因他们违抗军令,而白白丢了性命!” 严营长单膝跪在地上,神情悲切地高呼:“末将恳请大将军,当场定罪,斩杀叶铭叶海元衡张远,以慰冤死的英魂在天之灵!” 罗大将军胸口一堵。 “叶铭叶海,元衡张远。”他沉声道:“严营长所言,你们有何解释?” “报告大将军。”叶铭道:“末将确实未曾听从宁参将指挥,自作主张,改变战术...” 严营长立马打断,“听到了吗?大将军!他亲自承认了,请大将军立马下令斩杀!” 副将看到罗大将军面色一沉,喝道:“大胆!大将军问话,何时轮到你插嘴?要问你话时,自会让你说!” “再敢胡乱打断,十军棍伺候!” 严营长脖子一缩,下意识看了一眼宁倾风,见他点点头,这才安心收回眼光。 “叶铭你继续说。”罗大将军道。 “末将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叶铭道:“方才齐楚军眼看就要变阵,末将与百夫长离宁参将太远,没法及时通知。便当机立断,及时进行战术调整。” “详细过程说来听听。” “是,罗大将军!”叶铭道:“当时情形是这样的...” 他不疾不徐的,将刚才场上的情形,描述给罗大将军听。 其他存活下来的将士们听到后,不由暗暗佩服。 经历过一场生死战,脑子还能这么清晰,实属难得! 也幸好刚才一股脑地相信了张哥他们,要不然,他们定已是地上那些尸骨未寒的兄弟们中的一员! 罗大将军听完后,点点头,“按当时情形,你们的战术正确有效。” 严营长一听急了,要是叶铭他们是对的,那万一将功抵过,他岂不是白忙活了? 他冒着挨军棍的风险,大声道:“启禀大将军,末将有话要说!” 副将眼一瞪正要冲严营长发火,罗大将军拦住他,“你说!” “叶铭方才所说甚有道理,但不代表刚才宁参将的战术没有效!”严营长道:“若将宁参将的战术执行到底,说不定比叶铭的战术更有效!能避免更多伤亡!” 这时所有人均看向宁倾风。 宁倾风紧不慢地走出来,“大将军!估且不论末将的战术是否有效,军令如山,他们违抗军令便是违抗军令!这是不容置喙的事实!”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区区临安侯嫡孙,叶大将军嫡子,还能越过国法律令不成?” 临安侯嫡孙?叶大将军嫡子? 谁?是谁!? 不知情的将士们一下子懵了,纷纷向叶铭四人看去。 有之前同叶铭叶海一起去镇上喝过酒,已经知道他们身份的,低低向身边人道出来。 很快不少人便知道了,宁倾风所说的人,是叶铭叶海。 “难不成这是临安侯与叶大将军的家教,仗着身份,便可以为所欲为?” “如果是这样,末将要请祖父上报皇上!” “让皇上好好看看,这些百年来受荫庇、享皇恩的世家子弟们,不是感恩戴德,报效朝廷,守护百姓!而是罔顾律法,违法乱纪!”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这个时候,什么战术的有效不有效,根本已经变得毫不重要! 宁倾风这是在指责,叶铭今天之所以敢违抗军令,全是因为临安侯和叶大将军的唆摆! 这事要真闹上去,只怕是要掀起腥风血雨! “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叶海气得满脸通红,“大哥是不忍心将士们白白送死,才出此下策!祖父和阿爹从小教导我们,临安侯府身受皇恩,长大后要以守护百姓为己任回报朝廷,哪是你说的...” 宁倾风轻蔑一笑打断他,“我与大将军说话,你一小小士兵,随便插嘴,不是仗着自己临安侯府三少爷的身份是什么?试问这里哪个士兵敢如此?” “你...你...” 叶铭拉住他,沉声道:“阿海,不要说了。” 他站出来,单膝跪地,“宁参将说得没错,军令如山,抗了便是抗了,末将认下!只是此事是末将一人所为,与阿海还有百夫长张哥他们无关!请大将军明查!末将愿意承担全部责任!” “叶铭!”元衡等人面色大变,齐声高呼。 “大哥!”叶海眼里涨满泪水。 “末将愿意受罚!请大将军下令!” “大将军!”不少士兵们纷纷跪地请求,“叶铭虽抗了军令,却是因为一片仁心,情有可原,请大将军明察!” 严营长在知道叶铭叶海的身份后,整个人如遭雷劈,好久回不过神。 直到此时宁倾风看过来,眸光犀利又冰冷,他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被人当成枪使了! 他以为宁倾风针对叶铭叶海,纯粹是看不惯,就像他,也会无缘无故看某个新兵不顺眼! 可没想到,他被人完全蒙在鼓里了。 他一个小小营长,不可能认识京中权贵,可宁倾风怎会不认识? 严营长浑身发凉,可事已至此,他只能抱紧宁倾风大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严营长咬牙道:“大将军,军令便是军令,岂可因一人,朝令夕改?长此以往,军威何存?” “大将军,请明察!” “大将军,请立马处罚!” 两种声音在罗大将军耳边不停交织,让他一时陷入两难。 他表面是中立,实则暗中是皇上的人,倾向程烁。 临安侯府与平南王府交好,罗大将军自然心里倾向叶铭叶海。 见他迟迟不下决定,宁倾风冷笑一声,“叶铭违法乱纪,证据确凿,自己已经承认!这么多双眼睛看到了,这么多对耳朵听到了,大将军却迟迟不下令,难道还想包庇吗?” “大将军,请下令吧!”叶铭平静道。 “大将军,叶铭有罪,罪不致死,请明察!” “大将军,军令如山,请立即斩杀叶铭,以正军威!” 罗大将军眼睛闭了又闭,最后吐出一口浊气,“先锋营士兵叶铭,违抗军令,为正军威,立即...” 宁倾风激动得心跳都快停止了。 终于等到这一刻!只要叶铭死了,薛子瑶就是他的了! 突然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大半夜的,这里好热闹啊~发生了什么事?可否说来,让本世子听听?” 月夜下,宝蓝色华服的男子从马上潇洒跃下,缓缓向这边走来。 月光落在他俊美秾丽的面上,朦胧了他的五官,越发显得似仙又似妖,让人不禁被吸引住全部目光。 在这残乱尸横遍野的战场,那个突然出现的被风吹起袍角的男人,像梦一样不真实,也让这里变得梦幻起来。 “见过程世子!” 看到程烁,罗大将军从来没有这么欢喜过。 “见过程世子!”所有认识不认识的纷纷行礼。 原来是平南王世子,怪不得有这等绰约风姿! 罗大将军一使眼色,身边副将,立马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本世子看你们半夜在此,还以为多大点事。”程烁有些不屑地嗤了一声。 “不过就是个改变战术的事情。” “那是本世子的意思。”他道:“本世子之前来,曾暗中示意叶二少爷,若发现不对,可自行改变战术!” “现在叶二少爷不过是执行了本世子的命令而已,何来违抗军令之说?” 此言一出,将士们中间,不知谁带头发出一阵叫好声! 宁倾风面色铁青。 从听到程烁的声音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不会有好事发生,果不其然! “程世子,你不在军中任职,何来权力让叶铭听你命令行事?莫非你们私下勾结,意图不轨?” 程烁淡淡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本世子有皇上密令,怎么没权力?” “那你将密令拿出来给大家瞧瞧!”宁倾风寸步不让。 程烁漫不经心道:“既然是密令,怎能让你轻易瞧?你要是不信,写信让宁国公大人亲自去皇上面前问问。” 宁倾风不由冷笑,谁不知道皇上偏心他?问到皇上那儿,密令没有也变成有! “程世子说给叶铭下过命令,那他刚才为何不说?既然命令是有效的,他为何不直接说出来,反而认下违抗军令的罪名?” “这个嘛~”程烁摸摸下巴,“或许是...他忘了?” “嗯,肯定是忘了。”程烁看向叶铭,“叶二少爷,上次本世子来找你,跟你说的话,你是忘了吧?” 程世子什么时候来找大哥了?叶海努力在脑海里回想,他们天天同吃同进的,怎么没见过? 不过这不是重点!叶海抹掉眼泪,期待地看向叶铭。 叶铭轻咳了一声,“刚才在战场上,我不小心被齐楚军打了一下头,有些事确实一时没想起来。” “听到没?宁倾风,叶二少爷说了,他刚才忘了。” 直呼宁倾风名字,却喊叶铭叶二少爷,这立场,要不要这么鲜明? 这是什么鬼借口?简直是胡搅蛮缠! 宁倾风差点气疯。 “罗大将军...” “咳!程世子手持皇上密令,暗中协助本将军击退齐楚军,本将军深表感谢!”罗大将军一本正经道:“程世子未雨绸缪,未卜先知,提早布下战术,本将军佩服!” 这是明摆着要偏帮了?宁倾风咬牙切齿。 他不甘心苦心筹谋的局,这么轻易就被人给破了。 可面对程烁的不按牌理出,却有心无力! “叶二少爷,地上凉。”程烁走过去,扶起叶铭。 众人:四月多的天气,凉什么凉? 他们看不懂程烁的行径,但却看出了,两人关系不一般。 “谢谢你程世子。”叶海抽泣着道谢,知道叶铭没事后,委屈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啊!” 突然的,严营长发出一声尖叫。 紧接着,便听到扑通两声倒地声。 刚才众人眼光都在程烁与叶铭身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等听到声音望过来,只见宁倾风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严营长则像疯了一样语无伦次。 “我...我不是故意的,有人...要偷袭,我下意识挡开了,没想到...会砍到宁参将的脑袋...”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要杀我,呜呜~” 众人随着严营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有个齐楚军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后,不动弹了。 众人顿时明白过来。 有个齐楚军没死透,刚才突然间醒来,知道自己反正也活不了,便想杀个垫垫背。 他本来是砍向严营长,严营长下意识挡了挡,结果那刀,砍到了宁倾风的脑袋。 砍到脑袋,这可可大可小! 罗大将军面色一变,“快!快找军医来!” 立马有人跑开去喊军医。 “其他人等,速回营地!” “是,大将军!” 众人一一离开,只有程烁站着不动。 罗大将军捏捏眉心,对着程烁道:“程世子,天色不早了,您也回营休息吧。” “不去了。” “嗯?” “我还有事。”程烁转身摆摆手,“走了。” 在得到叶渺的消息后,他来不及多想,只恨不得能立马飞到湖州! 赶了小半天路后,在歇脚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之前无影堂的人,查了一个多月,都查不到叶渺的踪迹。 怎么他一来经州,突然间,无影堂就查出她曾经出现在湖州过? 程烁立马意识到,他中了叶渺的调虎离山之计! 于是马上策马往回赶。 去到主营地的时候,得知这边被五万齐楚军急袭,罗大将军派人来支援。 程烁担心叶铭叶海,更担心叶渺因为叶铭叶海,不顾死活的出现,便火速往这边赶来。 半路上,看到被破掉的阵法,他越发肯定,叶渺在这附近! 匆匆来到此,恰好遇到宁倾风刁难叶铭叶海,叶铭性命千钧一发。 未来的大舅哥二舅哥,他义不容辞的必须帮助! 便将事情全部揽到身上,反正只要将皇上搬出来,宁倾风便奈何不了他! 现在这边事情解决了,程烁一刻也不想耽搁。 至于宁倾风生死不知… 关他屁事! 他必须去找人!不找到他寝食难安! “程世子,您要去哪?”罗大将军在后面喊。 这大半夜的。 “去找人!” 他非得逮到她不可! 等逮到她,他要她好看! 程烁恶狠狠地想。 正文 四三八、为什么会改变计划?为什么会放过她?(二更) “砰砰!”月夜下,一间布行前,有人敲门。 “谁呀?!大半夜的!”陈老板骂骂咧咧的起床打开门。 任谁大半夜的被人吵醒,脾气都不会好。 “你是?”陈老板看到外面有几分眼熟的人,疑惑道。 “今天下午,在官道上遇到的夫人,住在哪里?” 听到这话,陈老板立马回想起来。 原来是那个俊美的公子! 他当时看到他和夫人说话,还觉得奇怪来着。 “公子找她什么事?”陈老板警惕道。 好看是好看,可谁知道是不是好人!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住哪里?”程烁直接拎住陈老板的前襟,耐性全无。 陈老板半只脚离地,什么原则也没了,吓得赶紧伸手一指。 “往...那个巷子进去,尽头有一棵柳树,边上有一座大宅子,那夫人就住在那里。” 话落,整个人往下一沉,陈老板赶紧用手扶住门框。 待抬起头,只觉眼前一花,哪里还有那俊美公子的影子? 方才的一切好似做梦一样。 陈老板后背一凉,莫不是撞鬼了? 他赶紧关上大门,向后面走去。 “砰砰!”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将刘妈惊醒。 她赶紧起来打开门,借着西沉的月色,看着眼前陌生的俊美男子楞住。 “公子,请问您找谁?” “住在这里的夫人在吗?” “公子认识夫人吗?”刘妈惋惜地摇摇头,“夫人半夜和她大哥大嫂走了,说是打探到她夫君的消息,找人去了。公子您要是早两个时辰来,可就能遇上了。” 这么俊美的公子,想必不是夫人的夫君。 “她有说去哪吗?” “夫人没说。” 可恶!又晚了一步!程烁暗暗咒骂一声。 他不确定那位夫人与叶渺是不是一人,但他直觉认定,那夫人与叶渺肯定有某种牵连。 要不他怎会无缘无故觉得她有点熟悉? 只可惜她太狡猾,前两次骗过他,这次竟然直接就跑了! 想起她,接着想起沈狼,程烁面色更差了。 沈狼不只擅长追踪,更擅长隐藏痕迹。 要是沈狼护送她离开,他岂不是要再次与之失之交臂? 可恶! —— “两位少爷无事,立下大功。宁倾风重伤昏迷不醒,罗大将军安排人这几天送他回上京。” “罗大将军身边的人已经调查清楚,是一位副将受到宁倾风指使,与先锋营孙将军合起来欺上瞒下,将两位少爷调到了先锋营。” “罗大将军找了个由头,将那二人降职。” “欺负两位少爷的大刘战死,严营长在知道宁倾风可能永远醒不过来后,回去后便抹了脖子。” 纯娘看着马车里躺在榻上的叶渺,顿了顿,“世子爷去镇上找了陈老板打听叶三小姐您的住处,去住处看过了,暂不知道世子爷是否知道夫人便是您。” 叶渺本来一直含笑听着,叶铭叶海的危机解除,她很高兴,一颗心也落回胸腔里。 可后来听到程烁的消息,她抿着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手无意识抚上肚子。 前天晚上她耗尽心力,以最快的速度破了楚公子的阵后,准备赶往战场时,突然一阵头晕。 差点摔倒的时候,沈狼出现了。 沈狼受了伤在森林里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昏睡了一天修复内伤。 后来被号角声惊醒。 他在林中寻了些吃的,又调息了半响后,离开森林先回了宅子。 从纯娘口中得知叶渺出来找他未归,便又返回来找叶渺。 叶渺让沈狼带她去战场,沈狼说他来的路上碰到了程烁。 知道程烁突然折返还要去战场,叶渺整颗心安定下来。 不管她与他之间怎样,看在叶青石的份上,程烁怎么也不会让叶铭叶海出事。 但同时,她没法再留下来了。 不管程烁认没认出她来,他既然返回,肯定是起了疑心,定会再去找她。 叶渺当机立断,带着纯娘和沈狼连夜离开了。 —— 同一时间,有一辆豪华的白色马车,此刻正行驶在前往齐楚京城的路上。 那马车外罩着石青色的轻纱,上面用金线绣着大朵大朵的杏花,随着马车一荡一荡。 阳光照耀上面,光芒璀璨,华丽而烂漫。 有人翘着兰花指掀开帘子,露出一张唇红齿白的清秀脸庞。 随即一道指责的声音响起,“春杏,公子在休息,快放下帘子,别晒着他了。” 春杏小声嘀咕一声,不敢反驳,迅速放下帘子。 娇杏瞪他一眼,“这都想不到,还要我说你。” 春杏撇撇嘴,似想到什么,“娇杏,你说公子怎么突然就放弃计划了?” “公子来此,本就是路过一时兴起的念头,无所谓计划不计划。” “可公子不是费尽心思要找到那人吗?怎么最后又放过那人了?” 娇杏被问得有些烦,“公子的心思,岂是你我能猜的?别想些有的没的,伺候好公子才是正事。” “我知道,就是好奇嘛。”春杏嘟哝。 他眸光一转,看到榻上用手撑着头小憩的男子,那眉目间的疏冷靡丽,风华无双,让他心口不由跳了一下,连忙移开眼。 伺候公子这么久了,每每看到公子模样,他还是不由自主心跳加快。 明明他喜欢的是姑娘家! 可这不能怪他,只能怪公子太出众了! 春杏和娇杏交谈了两句后,怕吵着公子休息,便闭了嘴,阖上眼小憩。 马车里静下来后,楚公子缓缓睁开眼。 眸光,清冷而无波。 手指,无意识地抚上,放在一侧的帽帷。 为什么会改变计划?为什么会放过她? 脑海里,不期然浮现月夜下那双杏眼。 蒙着层水气,又黑又亮,似汇聚了这天下所有的灵气。 与记忆深处的那双眼重叠一起,竟分辩不出谁是谁。 楚公子不由勾起嘴角。 他们还会见面的,他想。 —— 两个月后,宁国公府。 “参见公主。” 一道粉色身影匆匆而过,“不必多礼。” 跪地了一地的丫鬟小厮这才站起来,各忙各的。 南宫烟来到宁倾风的房间,伺候的小厮正用帕子替躺在床上的宁倾风擦脸。 小厮连忙行礼,“见过公主。” 南宫烟接过他手中的帕子,“这里有我就够了,你出去吧。” “是!” 宁倾风回到宁国公府这一个多月以来,南宫烟几乎天天前来。 若不是宁贵妃不让,她大概会住在宁国公府,宁倾风不醒,她不走。 南宫烟用水将帕子打湿,坐到床边,用帕子轻擦宁倾风削瘦下去的脸庞。 “表哥。”她心疼的喊了一声。 床上眉眼风流的男子,如今却形如枯槁。 南宫烟只觉得心一阵阵抽痛。 “表哥,我跟你说,外祖父已经开始重新挑选下任继承人了。你若再不醒来,这继承人之位就要旁落了。你苦心经营了十几年,忍心就这么放弃吗?” 擦完脸后,南宫烟收回帕子,又湿了水后,开始替宁倾风擦手。 “表哥,所有太医都说,你可能醒不过来了。可是我坚信,你一定会醒过来的。” “哪怕...”她哽咽道:“哪怕...所有人都放弃你,我也不会放弃你的。” “表哥,害你至此的人,我已经替你报仇,诛了那人九族!他以为先抹了脖子,就能消了我心中之恨吗?哼,不可能!敢将表哥你弄成这样,我死也不会放过他!” “表哥...” 话音戛然而止,南宫烟突然顿住,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被她握住的宁倾风的手。 那手指,刚才动了。 动了。 她亲眼看到,一定没错,一定不会错的! 表哥要醒过来了! 她的苦心没有白费! “表哥!”南宫烟激动道:“你等着,我马上去喊太医来!” 她将宁倾风的手小心放下,转身正要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呻银。 南宫烟双脚如钉住一般,不敢动,亦不敢转身。 就怕,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嗯~”又是一道低低的呻银。 这次南宫烟迫不及待地转身,看着睫毛眨动,似要睁开眼的宁倾风,喜极而泣。 “表哥!你终于要醒了!表哥,呜呜~我盼着这一天,盼了好久~~ 南宫烟的眼泪哗哗掉,她迅速抹掉,盯着宁倾风一动不动,生怕错过他醒来的这一瞬。 宁倾风面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似挣扎了许久,那双风流的眼,终于缓缓睁开。 南宫烟只觉得眼前的世界都亮了起来。 “表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太医过来!你饿不饿,我马上吩咐厨房准备吃的!” 宁倾风皱着眉盯着她看了一会,似乎一下子没想起她是谁。 下一秒,嘴角一咧,露出一个大大的纯真的笑容。 “子瑶!” 南宫烟如被人当头一棒。 “表哥,你喊谁?” “子瑶!”他嘻嘻一笑。 南宫烟身形晃了两下,“我...我是你表妹啊,我是宝熙公主南宫烟啊,表哥,你...你不认得我了吗?” “子瑶,子瑶,子瑶。” 南宫烟后退两步,面色刷的变白。 她以为他喜欢的是洛轻语,千方百计弄死了洛轻语。 可结果,他喜欢的,居然是那个他一直说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的薛子瑶吗? 不,不会的!表哥只是刚刚醒过来,脑子有些不清楚! 等太医来看过,表哥定会好起来的! 南宫烟身奔出去,“表哥醒了!” 得知宁倾风醒了,宁国公连忙传来太医。 虽然他开始挑选别的继续人了,但那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宁倾风能醒过来,他当然愿意继续支持这个他培养了十几年的孙子。 “怎么样,于太医?”宁国公满怀希望地问道。 于太医摇摇头,“宁公子伤了头,能醒来已是万幸,别的,恕下官无能为力。” 宁国公看着床上抱着枕头,傻笑着喊着子瑶的宁倾风,整颗心再次被撕碎。 早知道这个样子,还不如不要醒来! 死了一个孙子,总比一个孙子变成傻子,名声要好听些! 他狠狠闭了闭眼,转身离开宁倾风的房间。 南宫烟几乎将宫中所有太医都请来了,所有结果均是无能为力。 宁国公等人早就放弃了,可南宫烟仍然不肯放弃。 宫中太医看不好,那就在宫外寻良医! 总之,哪怕寻遍天下名医,她也要治好宁倾风! “子瑶,子瑶。”床上的宁倾风,突然拉住一个送午膳过来的丫鬟的手腕。 “子瑶,不要离开我,是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谁都不喜欢,我就喜欢你,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丫鬟吓得失声尖叫。 宁倾风吓了一大跳,顿了一会哇哇大哭起来,“子瑶,你别生气,我错了,你原谅我!呜呜~~” 南宫烟额头青筋直跳,“来人,将这个贱人拉下去发卖了!”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丫鬟跪在地上求饶,但只说了两句,便被人捂住嘴拖出去了。 “子瑶,子瑶。” 宁倾风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哭着向南宫烟伸出手。 南宫烟闭上眼。 自醒来后,不管是谁,只要是个女的,宁倾风都会将她当成薛子瑶。 表哥,你到底,是有多爱她? 爱到哪怕傻了,所有人都不认得,所有事都不记得,却仍然只记得她? 甚至不停乞求她的谅解? “子瑶,子瑶。” 南宫烟睁开眼,走到床边坐下,将宁倾风揽到怀里。 “子瑶,你不怪我了吗?你原谅我了吗?”怀里的宁倾风,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我不怪你了,表哥,我不怪你。”南宫烟喃喃道。 宁倾风欢呼一声,“太好了!子瑶,我发誓,我以后只对你一人好!我谁也不理,只对你一人好!” “好,只对我一人好,谁也不理。”南宫烟看向虚无处,无意识地重复着宁倾风的话。 这时宁倾风打了个哈欠,“子瑶,我想睡了,你不要走,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我不走,我陪你。”南宫烟微微一笑,“表哥,你睡吧。” 宁倾风乖乖闭上眼,嘴角含笑,一只手握着南宫烟的手不放,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看着他平静安详的睡容,南宫烟眼里渐渐浮现出又痛又怒的神情。 表哥,既然你那么喜欢薛子瑶,那我就完成你的心愿,帮你把她,弄过来吧!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坂田银喵的告白气球!感谢春暖花开——终点的鲜花! 感谢汪美露、ly149931909、ang716、春暖花开——终点、QQ4279b2a3dfd108、唐光华 的月票! 感谢汪美露、Vancci的评价票! 正文 四三九、前世叶渺死后抱起她和宝儿的人(一更) 原二皇子府,现太子别院。 丫鬟阿润端着冰,掀开纱帘走进去,向躺在榻上大腹便便的叶蓉道:“大小姐,五小姐来看您了。” 南宫焱被封为太子后,搬进了东宫,二皇子府改为太子别院。 知道叶蓉怀了身孕后,留在临安侯会不太好,南宫焱便将她安置在太子别院。 身份未明,进不了东宫,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妃必出自宁国公府。 太子妃未入门,先让其他女人有了名份,宁国公不会同意。 但叶蓉与南宫焱那日的事情,那么多双眼睛看到,南宫焱隐瞒不得。 加上叶青石的面子,安排在曾经的住处现在太子别院,算是表明一种态度:只要太子妃入了门,叶蓉怎么也会是个侧妃。 “她怎么来了?”叶蓉有气无力问道。 伸伸手,示意阿润过去扶她起来。 八九个月的肚子,看着有些吓人。 阿润连忙将冰放在屋子四角后,过去将叶蓉扶起来。 六月下旬的天气,奇热无比,没有冰,简直让人活不下去。 “我今儿面色如何?”坐起来后,叶蓉理了理头发,问阿润。 阿润迟疑了一下,“比前两日好些。” 叶蓉哦了一声,她因为怀孕的关系,面上与四肢皆浮肿不堪,神情憔悴,偏又用不得脂粉。 曾经的青州第一美女,一下子变得毫无光彩。 不过她底子在那里,也不至于丑到哪里去。 但前提是,在没有对比的前提下。 叶梨每次来,总是特意打扮得光彩照人,似乎为了映衬她这时候的狼狈。 阿润劝过几次,要是不想见叶梨,就不要见。 但叶蓉想了想,还是见了。 她固然见了光彩照人的叶梨心生嫉妒,叶梨见到她的肚子,不是更嫉妒? 待生下腹中皇长子后,她便可以恢复容貌,照样强过叶梨。 而叶梨,即便她以后想方设法怀上南宫焱的孩子,那孩子的地位,也不可有高过皇长子。 “让她进来吧。”叶蓉道:“顺便让厨房送些点心过来。” “是,大小姐。” 阿润离开后没多久,纱帘晃动,似有一道光照了进来。 叶蓉下意识闭上眼。 “见过大姐姐。”叶梨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大姐姐今儿气色好了许多。” 叶蓉睁开眼,看到果然打扮得楚楚动人的叶梨,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心还是狠狠紧了一下。 “五妹妹来了。”她装作若无其事的道,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五妹妹快坐。” 叶梨坐下的瞬间,眼角余光看到叶蓉的肚子,嫉妒的光芒一闪而过。 再抬头,已恢复笑靥如花的乖巧模样。 这时阿润端进来茶和点心,摆到两人面前。 “五妹妹不必客气,请用。”叶蓉拿起块点心放到嘴里,“我怀着孩子,容易饿,让五妹妹见笑。” 叶梨捏紧手心,“怎么会呢?我巴不得大姐姐能吃能喝,生下个健康的小皇子。” 叶蓉笑了笑,见叶梨一动不动,道:“不合五妹妹胃口吗?前几个月我胃口不好,太子从宫中派了名御厨过来。这点心,便是那御厨做的,五妹妹要是不喜欢这莲子糕,想吃什么尽管说,我吩咐厨房去做。” 叶梨抠了抠手,“不用麻烦了,我来的时候刚用了膳,现在肚子还撑得很。” 她微微垂眸,面上露出几抹娇羞的神情,“大姐姐你知道的,太子哥哥喜欢我苗条点。” 几个月前,叶梨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讨好了南宫烟,让南宫烟几次三番为她和南宫焱牵线。 叶渺不在,叶蓉怀了身孕,围绕在南宫焱身边的女人虽多,却没有一个是叶梨的对手。 很快,南宫焱便原谅了叶梨,时不时赏些可心的小礼物给叶梨,或是闲暇之余,出来带着叶梨一起共享美好时光。 不过好在南宫焱成了太子后,政务繁忙,出来的机会少。 叶蓉心里犹被针刺了一下。 自怀孕三个月多后,她就与身形苗条不挂钩了。 “哎哟~”这时叶蓉轻呼一声,叶梨佯装关心道:“大姐姐怎么啦?” 叶蓉抚了抚肚子,温柔一笑,“小皇子调皮,又踢我了。” 叶梨:... 捏在手中的手帕都变了样。 每次看到叶蓉的肚子,叶梨就恨不得掐死之前的自己。 面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却依然从怀中取出一样用帕子包着的东西。 “这是前几天我陪太子哥哥出去,在金楼看到的,觉得模样甚有趣,特买来送给未来的小皇子。” “五妹妹有心了。”叶蓉示意阿润接下,“阿润,去跟宫嬷嬷说一声,这血燕吃得差不多了,让她去跟太子说一声。” 宫嬷嬷是南宫焱身边的人,如果叶蓉缺什么或需要什么,都由宫嬷嬷向南宫焱传话。 叶梨咬了咬牙。 “是,小姐。” 阿润离开后,叶蓉端起茶,微笑道:“五妹妹喝茶。” “不用了,我不渴。”叶梨勉强笑道。 自上次的下药事件后,两人之间互相提防戒备,对方的任何东西,都不沾边。 叶蓉心知肚明,懒得勉强,“那我就自个喝了...” 话未落,她突然面色一变,手中茶盏滚落地上,额头冷汗直往下滴。 连声音都突然间虚弱起来,“来人,我肚子...肚子疼...” 叶梨猛地站起来,面上神情说不出是惊还是喜,“大姐姐,你...你这是...这是...” 要生了吗? 按时间算,应该还有差不多一个月! “去...去喊稳婆来!” 叶蓉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为何突然间气力就小了这许多。 怀了孩子后,她睡眠不好,所以贴身伺候的只留下了阿润。 其他的丫鬟不经传唤,不得靠近主屋。 这边这一点小小动静,根本惊不到丫鬟们。 偏偏她为了跟叶梨拼宠爱,刚让阿润离开! “五妹妹,去...喊稳婆!” 叶梨站着不动,呼吸急促起来。 女人生孩子,极易出问题,一个不好,一尸两命。 要是能如此,那岂不是一下子就解决了两个麻烦? “五妹妹...”叶蓉看着叶梨,目露哀求。 叶梨嘴角勾起,语气却担忧而不知所措,“大姐姐,你怎么啦,你...别吓我...” 见她如此,叶蓉哪里还不明白叶梨的目的? 她用尽全力,将那些茶水点心都推到地上。 希望引起一点响动,让经过的丫鬟听到。 可是因为她睡眠不好,阿润在地上铺了地毯,以防走动的时候吵着她。 那些茶水点心掉到地上,都只是轻微地响了一下。 叶蓉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气一点点流失,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 所有的饮食从不假他人之手,都是阿润亲自打点。 即便是那个宫里来的御厨,她也就偶尔吃吃他做的点心。 隔个三五天便会让太医诊脉,太医表示一切无恙,让她安心准备生产才是。 现在突然如此,叶蓉只觉浑身发凉,怎么也想不明白。 “喊...喊稳婆...” 她不死心地继续说着这句话,视线却慢慢模糊起来。 叶梨慢慢站直身子,面上笑容,越来越甚。 大姐姐,对不住了,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 你安心走吧,以后的日子,我会替你好好过下去。 她看着叶蓉几乎陷入昏迷,转身离去。 “啊!”叶梨低呼一声。 只见一名眼生的护卫模样的年轻男子,突然掀开帘子进来。 见到叶蓉模样面色后大变,看也没看她一眼,直接奔向叶蓉。 “失礼了,大小姐!”说着,他伸手将叶蓉抱起,向外冲去。 “大小姐昏倒了!” 话落,院子里伺候的人纷纷跑出来。 喊太医的喊太医,喊稳婆的喊稳婆。 惊慌却有条不紊。 看着叶蓉进了产房,太医和稳婆不到半刻钟就赶来。 叶梨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将气息调匀。 大姐姐,算你这次命大! —— 另一边,上京郊区的一个庄子里。 叶渺扶着腰,在院子里沿着葡萄架走了一会,便觉得累得不行。 快九个月的身子,沉得她根本不想动弹。 但她又不得不动,前世生宝儿极其凶险,差后一尸两命。 这一世,她不想再经历这样可怕的事情。 所以即便再累,她也会每天坚持走动一下。 “纯娘,扶我进去吧。” “是,叶三小姐。” 纯娘走过来,扶着叶渺向屋里走去。 “稳婆在吗?” “在。” 从经州离开来此后,叶渺最先做的事情,便是挑了个可靠的稳婆,早早让那稳婆住进了庄子里。 纯娘理解叶渺早请稳婆的心态,不过这几日总是一天问上数次稳婆在不在,让她很是诧异。 “那就好。”叶渺点点头。 稳婆是她花了重金请来的,没有她的允许,在她没生孩子前,稳婆哪也不能去。 叶渺不是不知道。 但越临近生产,她越心焦,便忍不住问些事情来让自己安心。 纯娘奇怪是因为她以为她还有近一个月才生产。 可叶渺心里清楚,前世宝儿早了近一个月出生。 恰好就是今日,程烁生辰的这日。 前世她会提前生产,多半是因为叶梨暗中给她投毒的关系。 这一世,她自己懂医,身边照顾的是纯娘,身体比大部分孕妇都好很多。 按理说应该是会正常生产才是。 可世事难料,叶渺不敢打包票,因而今日才会格外紧张。 眼看天色渐暗,这一天就要过去,下午睡了一觉刚醒过来的叶渺,略略松了口气。 现在看来没有一点要生产的迹象,应该不会提前生产吧。 她从榻上坐起,对外喊了一声,“纯娘,我起了,将晚饭送进来。” “是,叶三小姐。” 听到纯娘快要走进来的声音,叶渺站起身。 突然,不知怎的,双脚一绊,整个人踉跄一下。 好在她功夫好,很快稳住身形。 叶渺惊出一身冷汗。 随即,肚子一痛。 “叶三小姐,可以用膳了。” 纯娘将饭菜放好,点了油灯后,见叶渺站在那不动,奇怪地走过来,“叶三小姐,你怎么了?” “扶...扶我去产房,喊稳婆。”叶渺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让狂跳的心平静下来,“我,要生了!” 纯娘惊得张大嘴。 —— 叶渺有功夫在身体质好,又注重饮食运动,进到产房一个多时辰便生了。 当婴儿有力的啼哭声响起时,刚生产完,力气用尽差点要昏睡过去的叶渺,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快,将孩子抱给我瞧瞧!”她迫不急待道。 稳婆这时已经将孩子麻利地处理好,闻言立马将孩子送到叶渺面前。 “是个健康的小公子,恭喜夫人。”稳婆笑容满面。 叶渺看了看襁褓中的孩子,只一眼,瞬间泪流满面。 是宝儿,没错,是宝儿! 那眉毛,眼睛,鼻子,是她的宝儿没错! 宝儿,阿娘终于找到你了! 宝儿,今生阿娘一定让你长命百岁! “夫人,别哭,千万别哭!这月子里流了泪,对眼睛不好!”产婆连忙道。 “我知道,我就是...忍不住...” 四年多了,她终于见到宝儿了,她终于有机会弥补上一世的遗憾,她怎能不喜极而泣? “来,给我。”叶渺伸出手,温柔道:“宝儿该饿了。” “夫人您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小心些,这样抱...还有喂孩子...” 稳婆正教着叶渺,却见她异常熟练的将宝儿抱在怀中,掀起衣襟。 那模样,分明是带过孩子的样子! 可明明是头胎! 稳婆楞了楞,好一会反应过来,“我去给夫人弄点吃的。” “麻烦您了。” 稳婆离开后,纯娘换了身干净衣裳过来。 她第一次亲眼见到女人生孩子,到现在腿都还些软,也不大敢靠近,“叶...叶三小姐。” 叶渺正贪婪地看着怀中的宝儿,小东西很聪明,不几下便吃上了。 “你去休息吧纯娘,我这里不用你照顾。” “我...就在隔壁,叶三小姐有事就喊我。” 叶渺头也没抬,只是温柔地看着宝儿,一刻也不想移开眼。 宝儿吃饱了,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靠在她怀里睡着了。 叶渺就这样抱着他,吃了稳婆煮的营养餐后,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迷糊中,她好像离开这里,去到一个宅子里。 那宅子里有个院子,中间有个湖,湖水清澈,四周皆是鲜花。 原来是安王府。 她怎么会来这里? 像被某种力量拖着似的,叶渺不知不觉向前走,来到一个破旧的小院子里。 她看到有一男子,似乎弯腰抱起了什么。 叶渺心里触动一下。 这时那男子突然转过身。 叶渺看清他怀中,抱着的,是一身红衣的她和宝儿。 而那男子,她也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 程烁! 正文 四百四、叶渺携子归来(二更) 叶渺尖叫出声。 然后瞬间惊醒。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她急促的喘息声。 纯娘听到响动,鞋子也没穿,立马从隔壁跑过来。 “叶三小姐?” “我没事。”叶渺努力调整呼吸,“刚才做了个噩梦,你回去继续睡吧。” “哦,叶三小姐有事喊我。”纯娘听她声音平静,除了虚弱些没有什么异样,便转身离开了。 纯娘走后,叶渺沉浸在那个梦里,久久回不过神。 前世她和宝儿死后,居然是程烁将她和宝儿抱起来的吗? 渣男!早干什么去了!? 为什么等她和宝儿死了才出现!? 眼前突然就模糊起来。 叶渺伸手狠狠擦掉眼泪。 不能哭!她可不想以后眼睛不好,老了连累宝儿! 她心里狠狠骂着程烁,怨着程烁。 可终究,那丝怨恨,在看到前世的程烁,最后圆了她临死前,想和宝儿在一起的心愿之后,淡了许多。 她不知不觉在心里开始替他找起理由来。 或许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他是皇上认定的下一任帝王,南宫焱和前太子一党时时刻刻都想杀了他,他看似荣耀,实则一直在刀尖上行走。 稍有不慎,便会身首异处... 等等! 前世程烁不是在明年就死了吗? 那他怎么会在死后两年出现? 所以其实前世他根本没死,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对外宣布死亡吗? 叶渺心脏突然间缩起来。 程烁那么傲气的人,他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向来都坦坦荡荡,从不遮掩。 那会在什么情况下,他才会用这种假死的方式来隐藏自己呢? 那一定是遇到了极危险的事! 叶渺咬紧唇。 坐在黑夜中,缓缓闭上眼。 默默在心中做了个决定。 她要早点回去,若只论今生,她欠他的,她想帮他避开这个劫,就当偿还。 至于让不让宝儿认他... 前世他终究还是欠了她,到时候再说吧。 —— 在叶渺生了孩子后的第二天,叶铭叶海从经州回到了上京。 在知道叶铭叶海今日会到后,一大早的,临安侯府里外就忙碌起来。 方婉柔指挥着下人们打扫布置,准备膳食,叶青石和叶云琅则在门口翘首以盼。 激动紧张得连下人们都没眼看。 也不能怪他们紧张,叶铭叶海第一次单独上前线,就搞是这么惊心动魄,任哪个做祖父和阿爹的,心里能平静才怪。 哒哒哒,似乎有马蹄的声音传来。 叶青石和叶云琅连忙伸长脖子瞧,只见一个小厮边跑边兴奋喊道:“老太爷,老爷,二少爷和三少爷回来啦!” 话刚落,只见两匹油光水滑的骏马,从那小厮身边一晃而过,迅速来到临安侯府门前。 “吁!” 叶铭叶海勒住缰绳,动作敏捷的从马上跳下来。 “孙儿见过祖父,阿爹!” 叶青石和叶云琅看着两人,两人黑了瘦了高了,眉宇间从容了,也坚毅了。 “好好,回来就好。”叶青石鼻子微酸。 “祖父。”叶海咧嘴一笑,本来就白的牙齿,在黑皮肤的映衬下,白得亮眼。 他蹭在叶青石身边,亲热地挽住他的胳膊,“您怎么又瘦了?是不是想孙儿想瘦了?孙儿没事,还和大哥一起立了大功呢!祖父,孙儿厉害吗?” 叶海这一开口,叶青石立马又感觉以前那个纯真的傻大个又回来了。 “厉害!我叶青石的孙子,天下无敌!”叶青石不无骄傲道。 经州前线的事情,程烁回来后,特意前来跟叶青石和叶云琅夫妇详细说了。 叶海嘻嘻笑起来。 叶云琅第一次嫉妒起自己老爹。 有些幽怨地看了一眼叶海。 臭小子,眼里就没他这个阿爹吗? 这时叶铭突然行礼,“儿子见过阿娘。” 叶海本来正与叶青石说着话,听到叶铭这句话后,立马放开叶青石,跑到方婉柔面前。 “呜呜,阿娘,儿子可见到您了!”叶海哭着撒娇,“阿娘您不知道,儿子在前线,每次吃饭的时候,就想起您做的菜,儿子馋死了,这下终于可以吃到了!” 方婉柔温柔地摸摸他的头,眼眶微红,嘴角带着笑,“今儿阿娘给你准备了好多你爱吃的,让你吃个够。” “那阿娘,咱们快进去吧。”叶海摸着肚子,“儿子饿了!” “走吧。”方婉柔招招手,“阿铭。” 叶铭立马上前,两人一左一右挽着方婉柔向里面走去。 叶云琅:...好酸!怎么办? 看看一旁同样脸庞幽怨的叶青石,突然心情好了些。 “夫人,等等我~”他大喊着追了上去。 叶青石磨磨牙,一群兔崽子! 心里边骂着,边走了进去。 一家人加叶青石其乐融融的用完午膳后,叶青石将叶云琅叶铭叶海叫到了书房。 叶铭见叶青石自进书房后,面色便沉了不少,不由问道:“祖父,什么事?” “宁倾风前几天醒过来了。”叶青石道。 几天前叶铭叶海正在回上京的路上,倒是还没收到这个消息。 叶铭没说话,叶海哦了一声,心里倒是一分高兴。 叶海不喜欢宁倾风,毋庸置疑。 可宁倾风是宁娆的亲大哥,叶海想宁娆就算跟宁倾风关系再不好,若是宁倾风死了,宁娆一定会很难过的。 现在宁倾风醒了,宁娆便不会难过。 所以叶海心里的这分高兴,是针对宁娆。 “醒是醒了,但成了傻子。” 叶海张大嘴,傻子? “程世子从经州回来后,便将宁倾风在前线的所作所为告诉了我和阿琅。其用意很清楚,他是让我们小心防备宁国公会报复。” 叶青石道:“之前你们在前线,宁倾风昏迷不醒,所以宁国公一直没有什么大动作。现在,宁倾风傻了,你们立着大功平安回来了。” 宁倾风傻了的事情不小心被传出来了,不过他将任何女子都当成薛子瑶这事,被宁国公和南宫烟死死瞒下了。 “接下来宁国公只怕会要行动了。”他道:“你们经过这次去经州,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所以祖父将这事告诉你们,希望你们有个防备。” “宁倾风变成这样,都是他咎由自取。”叶海鼓起脸颊,“宁国公因此找我们麻烦,好没道理。” “又不是我们害他变成这样的。”他嘟哝道。 “祖父说什么,你听着便是了。”叶云琅斥道。 叶海鼓了鼓嘴,“知道了,祖父,孙儿日后会小心的。” “孙儿也会小心的。”叶铭道。 “赶了这么多天的路,都回去休息吧。”叶青石道。 叶海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祖父,孙儿告退了。” 叶铭咳了一声,“祖父,孙儿想出去一趟。” 叶海瞪大眼,“大哥,你不去睡觉出去做什么?” 叶青石点点头,“去吧。” “是,祖父。”叶铭行完礼,又对着叶云琅道:“阿爹,儿子去去就回来。” 他走后,叶海犹自不解,“阿爹,大哥什么事这么急,非要出去?” 叶云琅瞅他一眼,暗中叹口气,心想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不开窍? “等你大哥回来,你问他吧。” 叶海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但叶云琅已经走远,他便打了个哈欠,向松院走去。 走着走着,脑子里突然想起宁娆。 这么久没见了,也不知宁娆现怎么样了? 还有没有人逼着她嫁给不喜欢的人? 还有没有人关着她不让她见外人? 叶海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冲动,想去见见宁娆。 可想起刚才叶青石说的话,又将这念头压下了。 要是宁国公怪他和大哥,那宁娆呢?会不会也会怪他? 叶海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 宁娆本来就不喜欢他了,要是还怪他,只怕以后没人关她,她也不想见他了。 呜呜,怎么办,好难过~ —— 叶铭是去找薛子瑶。 他写了信告诉薛子瑶今天会回来,他不知道薛子瑶会不会请假回来看他。 但他想去薛府看看,他想见她。 叶铭一出临安侯府,正要朝薛府走去。 突然有颗石子滚到脚边。 他抬头一看,只见薛子瑶正鬼鬼祟祟地躲在巷子里向他招手。 叶铭的心里,一下子充满了温暖和力量。 他大踏步向她走去。 “薛子瑶。”他含笑道:“我信守承诺,完好无缺地回来了。” 看着面前黑了瘦了,却更加沉稳坚毅的男子,薛子瑶一下子红了眼眶。 她抽噎道:“你可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只担心吗?不想我吗?”叶铭打趣。 薛子瑶红着脸呸了一声,却老实回答:“担心你,也想你。” 听到这话,叶铭哪里忍得住,也不管是不是会被人看到,长臂一伸,将薛子瑶拉到怀中,紧紧搂住。 “我也想你,很想你。”他在她耳边低声道。 薛子瑶突然呜呜哭起来,一把推开他。 “我不信,你这个大骗子!” 叶铭猝不及防被推开,看着突然痛哭的薛子瑶,有些不知所措。 “我...我哪里骗你了?” 薛子瑶狠狠捶他,“你要是想我,你要是不舍得我,你要是想娶我,你会主动请死吗?” 他一定不知道,当她从程烁口中知道前线发生的那些事情后,她有多后怕! 她怕他真的死了,她怕失去他! 她怕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她怕得恨不得能飞到他身边,哪怕生死也在一起! “对不起,薛子瑶!”叶铭心中一痛,重新将她拉回怀里。 那天的决定,他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薛子瑶,因为他差点不能遵守他的承诺。 “叶铭,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我一定会把你忘了,然后嫁给别人的!”薛子瑶搂着他,在他怀里哭道:“我不会一辈子想着你,一辈子为你守身如玉的!我不会!” “你要是不想看我嫁给别人,你就不要死!我不许你死!” “对不起,薛子瑶!”叶铭紧紧搂着她,“我答应你,不死,绝对不死!” “说话算话,你要是敢...说谎,我就嫁给别...呜...” 话音未落,唇便被狠狠堵住。 叶铭堵着她,不让她说出嫁给别人的话。 他不会让她嫁给别人的,绝对不会! 许久后,他松开她,看着薛子瑶一张小脸已经红透。 “讨厌,等会我这样回去,被我娘看到,又要训我了。”她嗔他一眼,眉目流转。 叶铭心思一动,牵着她的小手,“那我送你回去。” “不行!”薛子瑶连忙拒绝。 他送她回去,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而且被别人看到她迫不及待地跑来找叶铭,她脸往哪搁? “我就送你到门口,不进去拜访。”叶铭道:“就这样两手空空去拜访,我怕岳父岳母会后悔。” 薛子瑶脸上飞红,瞪了他一眼,“你赶了几天的路,肯定累坏了,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回去。” “不累,看到你就不累。”叶铭牵着她的手,柔声道:“走吧,我想和你多待一会。” 薛子瑶便任他牵着,甜甜蜜蜜地跟在他身边向薛府走去。 快到薛府门口时,叶铭突然道:“薛子瑶,宁倾风傻了你知道吗?” 薛子瑶点点头。 “他去前线,是因为我。”叶铭道:“宁国公只怕不会善罢干休,你小心些。” 薛子瑶低下头,“叶铭,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他不会去找你麻烦,你也不会有危险...” “傻丫头,哪里是你的错?”他揉揉她的头,“是他那个人偏执,你都拒绝他了,他还要一厢情愿。” “这不关你的事,薛子瑶。” “进去吧,不要胡思乱想。” 叶铭看到薛子瑶进了薛府大门后,才转身前往临安侯府。 —— 三个月后。 “大哥大哥!”皇家学院里,叶海远远地冲着叶铭跑过去,兴奋不已,“阿娘同才派人来传话,说妹妹明天要回来了!” “渺妹妹明天要回来?”叶铭身侧的薛子瑶瞪大眼,甩开叶铭的手,跑到叶海面前,“真的吗?真的吗?” “阿娘这样说,肯定没错!”叶海高兴道:“妹妹要回来了!” “太好了!快一年没见,我想死她了!”薛子瑶兴奋尖叫,“我跟你们一起请假,明天去接她!” 叶铭本来也很高兴。 可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再看看薛子瑶兴奋到脸红的表情,突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要是妹妹是个男的,估计就没他什么事了! 叶铭脑子里突然浮现叶渺变成男人的模样... 打住!他打了个激灵,不能胡思乱想! —— 第二天一大早,一辆马车从上京郊区摇摇晃晃地出发,前往上京驶来。 马车很大,容纳六七个人都足以。 不过里面现在坐了三个人,不,三个半。 叶渺,沈狼,纯娘,还有一个只能算半个,宝儿。 此时里面气氛不算融洽。 “沈狼,你抱着宝儿好一会了,是不是该给我抱抱了?”纯娘叉着腰,朝沈狼低声怒吼。 沈狼正在冲宝儿做鬼脸,三个月的宝儿,居然看懂似的,不时咧嘴笑。 沈狼便学宝儿,咧嘴无声地笑。 就是不理纯娘。 “宝儿,笑,嘻嘻。” 纯娘听得又好气又好笑。 她清楚记得,沈狼在见到刚出生两天的宝儿的时候,那满脸的震惊与敬畏。 那是对生命的敬畏。 她从来不知道,冷血无情的沈狼,自那一刻之后,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时不时跑到叶渺房里,蹲在那小小的摇篮前,一蹲小半天,就盯着宝儿的脸瞧,像个孩子看见新鲜的玩具。 每每宝儿有打哈欠或睁眼或挥着小拳头的动作,他便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瞪着眼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后来宝儿大了些,叶渺教他抱宝儿,自此之后,只要宝儿不吃奶,他便眼巴巴跟在叶渺身后,等着抱宝儿。 结果抱宝儿最多的,除了叶渺,就是沈狼。 害她只能靠边站。 有时候她不服气,想抢宝儿抱,沈狼便瞥她一眼,“打!” 意思是谁赢了谁抱! 纯娘更气了,她要是能打赢他,早就将他按在地上揍个百来回了! 有次纯娘气不过,便故意对沈狼道:“你这么喜欢孩子,要不,我给你生个?” 结果沈狼瞅她那个嫌弃的眼神,让纯娘恨不得拿刀将他砍成八块! 躺在榻上的叶渺,无耐地看着这两人。 说实在,她最终决定早点回来,一半原因是因为这两人总是跟她抢宝儿。 人家那么喜欢宝儿,她总不好思不让他们抱。 可总让他们抱,她便少了抱宝儿的时间。 叶渺想来想去,决定提早回来。 这样可以光明正大地甩开他们,而不用感到愧疚。 眼看就要进城了,叶渺道:“沈狼,你回去吧,跟我向你姐姐问好。” 沈狼不舍地看了眼宝儿,然后将宝儿递给纯娘。 城里离城门口不远处,叶海指着叶渺那辆马车道:“来了来了,是那辆马车吧?” 乔方子道:“说是辆大马车,最大就是这辆,估计就是了。” 这时那马车突然停下来。 叶海等人面上一喜,连忙迎上去。 见到马车上跳下来的少女。 “妹妹!” “渺妹妹!” 几人齐声高呼。 叶渺冲几人一笑,“大哥哥,二哥哥,薛子瑶,乔方子,你们都来了。” 叶海眼眶一红,正要上前撒娇,突然有道婴儿的啼哭声从刚才叶渺下来的马车里传出来。 叶海瞪大眼:那是什么声音? 这是叶渺转身,从马车上纯娘手中接过孩子。 走到四人面前,“这是我的孩子,叫叶欢,小名宝儿。” 叶铭叶海乔方子薛子瑶:... ------题外话------ 感谢春暖花开——终点的催更炸弹!感谢Vancci的钻石! 感谢ly149931909、A厌厌、QQ4279b2a3dfd108的月票! 感谢A厌厌的评价票! 正文 四四一、宝儿成团宠!(一更) 四个人八只眼,齐齐望向叶渺。 呆滞。 他们欢天喜地的来接叶渺,想给叶渺一个惊喜。 结果惊喜没给成,反倒是叶渺先给了他们一个天大的惊吓! “渺…渺妹妹,你…你说什么?” 乔方子第一个反应过来。 “这是我的孩子,宝儿。”叶渺道。 “渺…渺妹妹,你…你…你开玩笑的吧?你…你怎么可能生孩子?” 春节走的,这还没到十月,八个多月也能生个孩子出来,可问题,那孩子瞧着不像刚出生,起码有几个月了吧。 “妹妹,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去揍他!”叶海暴躁地跳起来。 “我在路上遇到了点事,宝儿他娘帮了我,她不方便带着宝儿,便将宝儿托付于我,以后我就是孩子的亲娘。”叶渺道。 回来之前,叶渺想过怎么向世人介绍宝儿的身份,这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 她不介意背上未婚生子的名声,但她的家人,方婉柔叶云琅、叶铭叶海不能因她而蒙羞! 还有宝儿,他是这个时代的人,只有让他遵守这个时代的规则和价值观,才能让他更好更快乐地活下去。 这下子叶铭等人倒是一下子反应过来。 原来不是(渺)妹妹生的,是报恩带回来的啊! 妈呀,差点吓死他们了! “宝儿,来,阿娘带你认识一下。”叶渺举起宝儿面向四人,“这是大舅舅,这是二舅舅,这是方子叔叔,这是子瑶姨姨,以后你的大舅妈~” 宝儿:咯咯~ 小包子白白嫩嫩的,也不知像谁,长得漂亮可爱极了。 长长的睫毛下,那双黑亮纯真的眸子,好奇的看了几人一眼。 嘴一咧,咯咯咯~ 无齿的笑容,瞬间萌化了一众人的心。 薛子瑶第一个冲过来,双眼发亮,“宝儿,宝儿,我是子瑶姨姨,我能抱抱你吗?” 宝儿朝她伸出手,咯咯~ “渺妹妹,我能抱吗?”薛子瑶激动道。 叶渺点点头,教她怎么抱小孩,“左胳膊放在脖子后面,右胳膊托住下半身...对了,就这样...” 软绵绵香喷喷的小身子,落到薛子瑶怀中的时候,瞬间激起了薛子瑶身为女性天生的母爱。 “怎么办?我想将宝儿带回去!”她兴奋道:“渺妹妹,要不你让我将宝儿带回去好不好?” 叶渺眼皮抽了抽,“薛子瑶,你明天还要去学院。” “我可以请假的!没关系,请两天没事!”薛子瑶不肯放弃。 “过两天要公试了,不能请假。”叶渺道。 “那我考完试再带他回去!” 叶渺:... “不行!”叶海大声反对,“你带走了我怎么见宝儿?” 他半蹲下身子,与宝儿平视,咧着嘴露出傻呼呼的笑容,“宝儿宝儿,我是你二舅舅,我...我给你买好吃的好不好?” 宝儿咯咯地笑,伸出一只小手,去碰叶海的脸。 “嗷呜~~妹妹,宝儿摸我了!宝儿最喜欢我!”叶海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我也要抱,我也要抱宝儿!薛子瑶,快,快给我抱!” “不行,你不会抱,你会弄疼宝儿的!” “妹妹,快,快教我!快教我!” 叶铭拉住老激动的叶海,“这是大街上,先回去再说。” 叶海失望地跨下肩,“妹妹,那回去了马上教我,我要带着宝儿飞飞!” 叶海已经在脑海里脑补了无数他带着宝儿一起玩的画面。 叶渺:... 二哥哥,你这样,我好怕怕,宝儿才三个月,这种危险的动作不适合! 叶铭瞅叶海一眼,“回去了也是先教我。” “为什么?”叶海不服气。 “因为我是大哥。” 叶海:...讨厌!大哥讨厌! 乔方子完全被挤到最外面,看着三人争来抢去,无力道:“渺妹妹,你家还缺儿子吗?你还缺哥哥吗?” 叶铭叶海同步瞪他:“休想!” “好了,别抢了。”叶渺强行从薛子瑶手中抱回宝儿,“回去吧。” “渺妹妹,我要跟你坐一辆马车!”薛子瑶看着朝她咯咯笑的宝儿,不舍。 “我也要!”叶海想直接跑上马车,被叶铭拧住耳边,惹得他哇哇叫,“大哥大哥,松手。” 叶渺忍不住笑,“不行,奶娘在车上,她不好意思当着外人的面喂孩子。” 化身为奶娘的纯娘:... 这天下大概没她这么神奇的奶娘了,一个没有男人,没有生过孩子,却要喂养孩子的奶娘! 薛子瑶露出失望的神情,“那好吧。” 几人便分别各自上了马车。 叶铭四人是坐一辆马车来的。 叶渺将孩子递给纯娘后,吁了口气,跳上马车。 “以后就要辛苦你了,纯娘。”叶渺道,辛苦你假扮奶娘到宝儿八个月后。 纯娘还易着容,仍然是个普通妇人的样子。 “不辛苦,叶三小姐。”纯娘道:“我也喜欢宝儿,能天天跟他在一起,我很高兴。” 还能气死那个沈狼!哼! 只要想到沈狼想见宝儿却见不着,挠心挠肺的样子,纯娘就舒爽得不行。 “以后就不能喊你纯娘了,免得露出马脚。”叶渺道:“你想换个什么名字?” “那以后就叫我沈大嫂。” 沈狼那个小狼崽子,不是嫌弃她吗?她偏要冠上他的姓! 叶渺一眼看穿纯娘的小诡计,嘴角抽了抽,“行,沈大嫂。” “宝儿差不多饿了,”叶渺伸手要抱回宝儿。 纯娘不舍地递给她,叶渺接过后,解开衣襟。 看着怀中吃得香甜的小家伙,脸上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温馨动人的一幕,让纯娘羡慕不已。 突然也想生个小崽子! 另一边马车上,薛子瑶仍兴奋不已,因为四人里面只有她抱了宝儿。 “以后只要有时间,我要天天来看宝儿。”薛子瑶激动道,犹未从那香香软软的小身子,带给她的神奇刺激里回过神。 叶铭看她一眼,突然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要是喜欢小孩子,咱们以后多生几个。” 薛子瑶耳朵一下子红了,虽害羞,却大大方方回应,“好啊,以后我最少要生三个。” 乔方子叶海:...讨厌!虐他们单身狗! 叶海突然又想起宁娆。 要是他能跟她在一起,他也想要三个宝宝。 可是宁娆不喜欢他。 叶海情绪瞬间低落下来。 乔方子搂住他的肩,“海兄弟,在想什么?” “乔方子,你以后要是成了婚,想生几个孩子?”叶海问。 乔方子笑容敛了些,故作轻松道:“媳妇儿都不知道在哪呢,想那么远做什么?” 叶渺拜托皇上将桃花接进宫里照顾,乔方子懂叶渺的用意。 因为现在的他,护不住桃花。 叶渺不在,若皇后和宁贵妃要对付桃花,唯一能护住桃花的,只有皇上。 马车很快到达临安侯府。 叶云琅和方婉柔早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看到马车停下来,叶云琅激动得搓手,“喵喵回来了,回来了。” 叶铭几人的马车小,在前面带路,先停了下来。 叶海跳下来后,看到叶云琅朝这边走来,连忙喊了声阿爹。 却见叶云琅眼神都没给他一个,直接无视他,往后面的大马车走去。 叶海扁扁嘴:...臭阿爹! 既然你这样,那我就先不告诉你实情,让你吓一跳! 后面叶渺刚下马车,叶云琅风一般来到她面前,“喵喵!” “阿爹。”叶渺露出笑容,“女儿不孝,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叶云琅激动道,“外面冷,快...” 还没话完,只听一种奇怪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咯咯咯~ 他巡声望去,纯娘掀开帘子,将宝儿递给叶渺。 叶云琅看着熟练抱着孩子的叶渺,以及她怀中的孩子,呆若目鸡。 “阿爹,这是宝儿,您的外孙。” “外...外孙?”叶云琅觉得他一定出现了幻听,舌头都不利索了。 “嗯,”叶渺点点头,“宝儿,见过外祖父。” 见方婉柔也走了过来,又道:“宝儿,见过外祖母。” 叶云琅方婉柔:... “哪个兔崽子做的好事!?喵喵,告诉阿爹,阿爹去宰了他!”叶云琅气得想杀人。 他家喵喵被人欺负了!他想杀人! 叶海忍不住道:“阿爹,那是妹妹认回来的,不是妹妹生的!” 叶云琅暴涨的情绪,突然吊在半空中,“啊?” “妹妹在外面遇到困难,宝儿亲娘帮了她,妹妹报恩,便将宝儿带回来抚养。” “哦哦,原来这么回事。”叶云琅咳了两声,有些尴尬地收起怒火。 看着宝儿粉嫩嫩的小脸蛋,忍不住伸手,声音都轻柔了许多,“宝儿,来,外祖父抱抱。” 既然喵喵认了宝儿为儿子,那就是他的外孙! 话音刚落,叶海激动地打断,“不行,阿爹,排队!” “排队?排什么队?”叶云琅莫名其妙。 叶海扳起手指头,“大哥抱了,我抱,我抱了才能到阿爹您抱!” 乔方子:...那方子叔叔我呢?什么时候轮到我? “哎哟,”叶海刚说完,脑门挨了叶云琅一抽,他捂着额头,委屈,“阿爹,您为什么打儿子!?” “还知道我是你爹,排队也是你爹我排前面,哪有你排前面的道理。” 叶海扁着嘴,委屈巴巴。 叶云琅教训了儿子,得意洋洋地转身。 却见方婉柔已经将宝儿抱在怀里,宝儿正在她怀里咯咯地笑。 叶云琅顿时垮下肩,他可以仗着辈份跟儿子们抢,可他哪敢跟夫人抢? “宝儿好带吗?夜里闹不闹腾?晚上要喂几次?”她柔声问纯娘。 纯娘支支吾吾,宝儿又不是她带,她哪里知道? “阿娘,沈大嫂不善言辞,阿娘有话问我就好了。宝儿从出生起,我一直帮着照顾。” 叶渺接过话头,“宝儿很乖,吃了睡睡了吃,一点不闹腾,晚上喂两次就够了。” 两母女边说着关于养孩子的事情,边向临安侯府里面走去。 后面叶云琅父子三人:... 瞬间觉得自己成了没人爱的孤儿! “阿爹,外面冷,进去吧。”叶铭道。 此时已近中午,进去后所有人直奔用膳厅,方婉柔抱着宝儿,指挥下人将午膳摆好。 “阿娘,女儿来抱吧。” “没事,阿铭阿海还有你小时候,我都是这样抱着,不累,习惯了。” 叶渺心想:我不是怕您累,我是想抱宝儿啊!啊啊啊! 用午膳的时候,宝儿肚子饿开始闹腾起来。 叶渺连忙站起来,“阿娘,女儿带宝儿回去。” 纯娘在渺风院用膳,没跟他们一起。 方婉柔便将宝儿给她,“去了快些回来,不然饭菜凉了。” 叶渺应了声是,心想她才不要。 看着宝儿这么抢手,她后悔不已。 本以为能摆脱沈狼,结果又招来了一堆“狼!” 个个瞧宝儿的眼神,恨不得将他拐回去似的! 早知道她就晚点回来! 叶渺抱着宝儿回去后,就让丫鬟过来用膳厅这边传话。 “小姐说宝儿有些哭闹,她要帮沈大嫂一起哄宝儿,就不过来用膳了,让奴婢替她装些饭菜过去便好。” 话落,桌上所有人不禁露出失望的神情。 喵喵(渺)(妹妹)不来了,宝儿也不来了! 不行,快点吃,吃完了去看宝儿! 也不知是谁带的人,桌上用膳的速度突然就快了起来。 叶渺喂完宝儿后,拍着他直到他入睡后,才将他放回床上。 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准备用膳。 结果... 一二三四五,除了方婉柔外,都来了。 要不要来得这么整齐! 叶渺抚额。 叶海第一个张嘴,“妹妹,我来看...” “嘘!宝儿刚睡着了,别吵醒他。” 叶海连忙捂住嘴,圆圆的眼睛里露出失望之色。 “妹妹,我不吵宝儿,我就想看看宝儿,可以吗?”叶海将声音压到最小。 “我明天要去学院了。” 他们就请了一天的假,最迟明天一大早得离开。 叶渺看着他乞求的眼神,心里一软。 “那你走路轻点。” 叶海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 开了这个口子,后面的都不好拒绝。 叶渺看着一个个像做贼似的,蹑手蹑脚走进去的叶铭几人,满脸无奈。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个又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满脸兴奋。 “妹妹一路奔波肯定累坏了,你休息,我们先走了。” 叶渺:现在才想起来她刚回来? —— 叶梨从外面回来之后,玲珑立马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五小姐,三小姐带了个孩子回来,说是报恩帮人养的。” 叶梨神情一振,“你看到过吗?多大了?” “奴婢没见着,不过听人说,好像三个月左右的样子。” 三个月左右,按时间算,那不正是她给她下药的时候怀上的? 叶梨激动不已,她就说叶渺既然喝了药,怎么可能跑得了?! 不行,她要去看看那个野种! “我去找三姐姐!” 叶梨衣裳都来不及换,直接就奔向渺风院。 叶渺刚睡了一会,便听丫鬟在外面道:“小姐,五小姐来了。” 叶渺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睁开眼。 宝儿虽然好带,但晚上要喂上两回,她睡眠便有些不够。 好不容易白天补个觉,却被叶梨吵着。 要是桃花在,肯定会拦住叶梨,连通报都不会。 看来明天要将桃花接回来才行。 叶渺披了衣裳,从里面走出来。 “五妹妹,没什么紧要事的话,我就不陪你了,我现在困得很。”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 “听说三姐姐回来了,许久没见,我想来见见三姐姐。” 叶梨踮着脚尖,努力想往里面瞧,奈何帘子严实,什么也瞧不着。 “见到了就走吧。”叶渺不客气道。 对她来说,叶梨的价值差不多用完了,她连最后的情面都懒得给了。 叶渺越是赶她走,叶梨越高兴。 心想那个贱种,肯定是见不得人! “三姐姐,听说你带了个孩子回来,我能见见吗?”叶梨道:“说起来我是他五姨,该给他见面礼。” “不能!不用!” 想见她的宝儿,没门! 今生叶渺绝不会给叶梨见到宝儿的机会! 她绝不会让叶梨有机会对宝儿下药! 叶梨屡次被拒,却越挫越勇,“三姐姐是不是担心我会吵着孩子?三姐姐多虑了,大姐姐也生了个孩子,我时常过去帮忙,带孩子有些心得。” 叶渺眸子一眯,眸中闪过一道锐色。 “大姐姐什么时候生的?”她随口问道。 “六月二十五。”叶梨一喜,以为跟叶渺套上了近乎,“三姐姐带回来的孩子呢?” “跟你没关系。”叶渺知道了答案后,直接下了逐客令,“请回,五妹妹,我要休息了。” 叶梨僵着笑脸:... 掀开帘子进去后,叶渺神情渐渐变得讳莫如深。 六月二十五,果然跟宝儿一天生辰。 正文 四四二、程烁:怎么会有个孩子?哪来的?(二更) 快黄昏的时候,叶青石带着叶恩回来了。 他是去赴一早约好的友人的约,顺便带叶恩出去见见人。 叶云琅将宝儿的事情告诉叶青石后,叶青石倒没什么表情。 反正那丫头鬼主意大,她想做什么,没人管得着。 叶恩听说叶渺回来,眼睛都有了光。 叶蓉不在府里,他自由了很多,“祖父,孙儿想去看看三姐姐。” “就要晚膳了,你先回去洗个手换身衣裳去用膳厅,等会就能见到三丫头了。” “是。”叶恩应了声是后,乖巧离开了。 晚膳的时候,叶渺将宝儿抱来,“宝儿,这是你曾外祖父。” 宝儿眯着眼,咯咯咯笑。 孩子单纯的笑容,总是特别容易感染和打动人。 叶青石没见到宝儿前,倒没什么,现在见到了,也许是老了,心瞬间就软了。 “既然答应了替人家养大孩子,就当成亲生的,好好养。” 叶渺道:“是,祖父,孙女记住了。” 话落,感觉有人拉她的裙角。 低头,看到叶恩小脸红扑扑的。 “三姐姐,阿恩想看看宝儿。” 叶渺抱着宝儿不好弯腰,正犹豫着,叶海一把抱起叶恩,让叶恩能看到宝儿。 因为叶蓉的警告,叶恩很少与叶铭叶海打交道。 这下突然被抱起,他惊呼一声后,心里突然兴奋起来。 三哥哥力气好大啊! “谢谢三哥哥。”他害羞道。 叶海朝他咧嘴一笑,也是第一次发现这个总是低着头、没什么存在感的五弟挺好玩的。 “宝儿,我是小堂舅。”叶恩很认真的介绍自己。 宝儿出生来,第一次见到小孩子,大概也是很好奇,咯咯笑着去摸叶恩的脸。 叶恩惊讶得瞪大眼,“三姐姐,宝儿,宝儿摸...摸阿恩的脸了...” 叶海顿时有些嫉妒,宝儿好像更喜欢小堂舅,不是他这个二舅舅。 小孩子之间,似乎更有共同话题,宝儿竟然对着叶恩咿咿呀呀起来。 “三姐姐,宝儿跟阿恩说话了!” 叶海:好想把这个臭小子摔下去! 叶恩激动的和宝儿咿咿呀呀了好一会,直到叶青石咳了一声,表示该坐下用膳了,他才依依不舍地道:“三姐姐,以后阿恩能和宝儿一起玩吗?” “当然可以了。”叶渺伸出一只手,摸摸叶恩的小脸。 大半年没见,叶恩长高了些,却比她离开时瘦了。 用完晚膳后,叶云琅道:“喵喵,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学院?” “宝儿还小,女儿怕沈大嫂一人照顾不好,想等他大些后再说。”叶渺道:“至于学业阿爹不用担心,女儿在家里学习也是一样的。” 叶云琅道:“不用担心宝儿没人照顾,要不这样,将宝儿送来柏来院,我和你娘照顾。” 叶渺吓一跳,没想到叶云琅居然打着这样的打算。 “阿娘身体不好,女儿不敢让她操劳。”叶渺道:“而且女儿之前答应了,要亲自照看着宝儿长大,女儿不能食言。” 叶渺这话说得在理,叶云琅颇有些遗憾。 回到柏来院后,叶云琅对方婉柔道:“阿柔,你看阿铭阿海的亲事,是不是该排上行程了?” 看到宝儿,他才惊觉他想抱孙子了。 方婉柔叹口气,“前两天二护法送来消息,大护法派人去请三护法了,接下来只怕这正使之位,又是一番争斗。” 输了,她对不起妹妹,对不起喵喵。 赢了,叶铭成了正使,可接下来他和薛子瑶的婚事,只怕更是艰难险阻。 她身为副使,对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叶云琅搂着她,“不要过于忧心,一切,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 第二天一早,叶渺进了宫。 既然她回来了,桃花也该接回来了。 胡公公带着她一路来到御书房。 “参见皇上。” 皇上威严的声音,从龙案后响起,“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皇上。” 叶渺垂首站在一旁,“皇上,臣女来接桃花回去。” 皇上看了她一会,说的却是别的事情。 “阿烁不在上京。” “是。”叶渺应了一声。 她早猜到了,如果程烁在,估计她还没到上京,就被他堵在半路了。 “但朕猜想,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叶渺垂着头没出声,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朕实在不喜欢他为了一个女人,完全失去自我。”皇上道:“阿烁自小就十分有主见,看着纨绔不羁,实则行事很有分寸。” “可现在为了你,他什么分寸都没了。” 叶渺顿了一会,平静道:“皇上想臣女怎么做?” “朕若有答案,便不会与你说这些话了。”皇上道:“朕其实最想的是杀了你,一了百了,但朕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臣女谢皇上不杀之恩。” 皇上微楞,随即笑了一声,说不出是赞赏还是嘲讽,“你倒是反应快。” 因为程烁的关系,皇上对叶渺的第一印象挺好的,现在又因为程烁的关系,皇上又对叶渺很有些不满。 两种情绪交织一起,皇上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叶渺。 “去找桃花吧。”皇上站起来,“正好朕也出去走走。” —— 桃花还不知道叶渺回来的消息,此时她刚从御膳房挑了些原材料,准备给皇上准备午膳。 回来的路上,经过御花园时,见到不远处几个宫女簇拥着一个打扮华丽的女子经过。 桃花没有理会。 自上次被那个什么妃欺负,皇上让太后和皇后惩治了之后,皇上便让桃花除非见到太后皇后和宁贵妃,见到其他人都不必理会。 她挎着篮子继续向前走,突然眼前一黑,有人挡住她的路。 “你是哪个宫里的?好大的胆子!见到宝熙公主也不下跪!” 桃花不认识南宫烟。 她来宫里住了大半年,从来没碰到过南宫烟。 刚才她还以为是哪个妃嫔。 听到宫女这么说,桃花连忙跪下,“参见公主!” “你哪个宫里的?叫什么名字?”南宫烟问道,语气很不好。 宁倾风傻了,她派人四处找了不知多少名医来替他看过,都说无有为力。 她知道宁倾风挂记着薛子瑶,想将薛子瑶弄过来。 可薛子瑶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风声,能在学院就尽量在学院,偶尔回来也从不落单,让她无从下手。 南宫烟身为公主,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唯独没有学会忍字。 现在事事不如意,她烦躁得快要爆炸。 结果在宫里,居然遇到个到她当没看到的小宫女? 呵! 南宫烟全身戾气,都冲着桃花去了。 “我叫桃花,不是宫里的。” 桃花?南宫烟瞬间便想起来了。 那个让皇后和母妃,以及宫中所有妃嫔都暗中嫉恨,却不敢轻易出手的小厨娘桃花! 她们不敢出手,那就让她来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所谓的贱丫头吧! 南宫烟冷冷道:“在本公主面前,敢自称我,藐视皇室,来人,给我掌嘴!” “是!” 立马有两个宫女上前,一左一右夹住桃花的胳膊,另外一个负责行刑的嬷嬷,走到桃花面前,抡起手狠狠扇下去。 “啊!” 那嬷嬷一声惨叫,手掌鲜血直流。 南宫烟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听到桃花又惊又喜地喊了一声,“小姐!” 与叶渺一起前来的皇上:... 胡公公腿一软。 自从桃花来到宫里后,他的腿每天最少要软上三软。 南宫烟正要发脾气,回头看到皇上,立马噤声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怎么回事?”皇上沉声问道。 此时叶渺已将桃花拯救出来,桃花看着叶渺笑容满面,眼里谁也看不到了。 “父皇,那个贱...桃花,仗着父皇的宠爱,见了儿臣不行礼!”南宫烟道:“儿臣不想坏了宫里的规矩,所以才让人教导她。” “公主的教导,就是让人扇桃花耳光?”叶渺不客气道。 是的,宫里的规矩,基本都是用打骂和各种惩罚,来让人记住。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让人印象深刻。 南宫烟冷声道:“藐视皇族,我只是让人掌她的嘴,已是最轻的惩罚!” “让她不必行礼,是朕的意思。”皇上道:“宝熙,你下去。” “父皇!”南宫烟没想到皇上居然会这么偏袒桃花,甚至不顾她这个亲生女儿的颜面。 难怪皇后和母妃,这么忌惮桃花! “下去!”皇上皱起眉头。 南宫烟不敢违抗,咬紧牙关,“是,父皇!” “你们也走吧。”皇上道。 免得看了眼冤! 皇上眼角余光瞟到桃花,桃花见了叶渺,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皇上心里越发不爽。 “摆驾回宫!” “是,皇上!” 南宫烟离开后,气冲冲地去了宁贵妃处。 宁贵妃正在插花,她不紧不慢地将手中一枝修剪好的菊花插入花瓶,头也没抬,“谁惹你生气了?” “还不是个贱人桃花。” 宁贵妃插花的手顿了顿,听到桃花的名字后,瞬间觉得眼前这些花庸俗不堪。 她挥挥手,让宫女将花枝花瓶剪刀等撤下去。 另有宫女递上湿了热水的帕子,宁贵妃擦干净手,“怎么回事?” “儿臣刚才在御花园里遇到她,她没行礼,儿臣想教训她,结果被父皇看到,不光不帮儿臣,还训了儿臣!”南宫烟气呼呼道。 宁贵妃坐下喝了杯茶,将茶盏放到一边,“早跟你说过不要招惹那个贱人,你为什么不听?” “因为表哥的事情,儿臣心里烦!”南宫烟直言不讳。 宁贵妃皱起眉头,“阿烟,母妃知道你喜欢你表哥,可现在他已经傻了,你闹了这些日子,也该停止了。” 南宫烟本想像以前一样反驳,表示她绝不放弃,可不知想到什么,她道:“儿臣可以收手,只要母妃答应儿臣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表哥心里忘不了薛子瑶,儿臣希望,圆了表哥这个梦!” “薛家与平南王府是姻亲,两家素来走得近,程世子对他这个表妹向来看重得很,这如何使得?” “儿臣明白。”南宫烟神情坚定道:“倘若表哥无法圆梦,儿臣便守着他一辈子!若他死了,儿臣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你...”宁贵妃气得手抖,可这个女儿从小被她宠坏了,脾气倔得很。 “罢了罢了,让母妃好好想想。” “多谢母妃。” —— 桃花回来了,叶渺将渺风院其他丫鬟支开后,将宝儿是她生的孩子的实情,告诉了桃花。 “小姐放心,以后桃花会像守护小姐一样,守护着小少爷。”桃花道。 一旁的纯娘听得直咋舌。 你家小姐未婚生子,你就这样一句话? 不问宝儿父亲是谁?不问为何她要生下这个孩子? “小姐,桃花不会抱孩子,小姐你教教桃花。” 叶渺便从纯娘手中将宝儿接过来,教桃花抱孩子。 桃花生得美,小孩子看到美的东西,总会格外喜爱。 宝儿一到桃花怀里,便咯咯咯笑得格外开怀。 “小少爷生得真好看。”桃花心里软软的。 就是有点不像小姐。 “小少爷,你快点长大,长大了桃花给你做好多好吃的。” “咯咯咯~”宝儿用笑声回应。 桃花忍不住打从心底笑出来。 宝儿父亲是谁重要吗?小姐为什么生宝儿重要吗? 重要。 但这对桃花来说不重要。 对桃花来说,只要宝儿是小姐的孩子就够了。 晚上,叶渺喂了宝儿,拍着他入眠后,便拉好被子,躺在他身边睡着了。 她本来睡得极沉,却突然被一阵轻微的响动声惊醒。 叶渺猛的睁开眼。 屋里最角落里点着一盏灯,为了方便晚上她起来喂宝儿。 此时突然有风从外面吹进来,那灯火左右一阵摇晃。 叶渺抬头一看,只见一道宝蓝色的身影从窗子里跳进来。 她默默将匕首放回枕头下面。 闭上眼,假装没醒。 一道动听的轻笑声,在屋子里响起,“我知道你醒了,喵喵,别装睡。” 话落,纱帐被掀起,“喵喵...” 话音戛然而止。 程烁看着躺在叶渺身边,露出半个黑黝黝的脑袋的宝儿,整个人呆住。 “这...这是谁?” “怎么会有个...孩子?哪来的?” ------题外话------ 感谢春暖花开——终点的鲜花! 感谢wang716、汪美露、阿狸的梦之城、遗失的羽翼、readbook77、zh0922、kittya717、唐光华、ly149931909的月票! 感谢阿狸的梦之城、zhuoyu1956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理智叶子的月票! 正文 四四三、宝儿与你无关!(一更) 程烁嫉妒死了! 嫉妒得双眼喷火! 他都没和喵喵一起躺过,这哪里冒出来的小崽子,居然抢了他的位置?! 程烁恨不得将他拎起来,有多远扔多远! 他兀自沉浸在醋缸里,耳边传来叶渺淡淡的声音,“我儿子,宝儿。” 程烁连愣都没愣一下,直接否定,“这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叶渺看也没看他一眼,替宝儿攒了攒小被子后,直接闭上眼,“我很困,你走吧。” 程烁站在床边:…… 他瞪着眼,似乎想将叶渺瞪出个窟窿出来。 当他收到叶渺给方婉柔写信说要回来的消息后,马不停蹄往上京赶。 一路上,他想了无数当他逮着她之后,要如何给她“好看”的场景。 可没想到,他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她先给他“好看”! 她说她身边这个孩子是她的孩子,这怎么可能!? 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 程烁怀着不甘离开了。 反正她这次回来了,他就绝不可能再让她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窗子关上,角落里的灯火摇晃几下后,很快恢复如常。 床上的叶渺,缓缓睁开眼。 怀里的宝儿柔软温暖的小身子,紧紧挨着她,小嘴无意识地吧唧吧唧几下。 跟前世一样,宝儿很乖,除了饿了以及要排泄了会哭几声外,他很少哭,吃了就睡,醒了就笑。 直到四个月左右的时候,某天宝儿突然大哭不止,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宝儿可能中毒了,从娘胎里带来的,无解的毒。 自那天起,她便生活在了地狱里。 她每天醒来的愿望都是希望有天宝儿的毒能解,宝儿能好起来,像其他正常的小孩子一样。 可直到死,她的愿望都没有实现。 鼻子突然一酸,叶渺使劲眨眼,将眼泪眨回去。 这一世的宝儿很健康,只要她小心呵护他,守着他,她想,宝儿应该能活到一百岁,弥补前世早夭的遗憾。 她知道她该向前看,忘掉前世,因为要守护宝儿无忧无虑地长大,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程烁没来的时候,她真的可以看着宝儿的脸,忘掉前世种种,只看将来。 可程烁一来,她就无法控制自己想起前世的事情。 无法控制自己去想,如果他早些出现,这一切,会不会就会不同? 作为女人,她爱着他,可作为母亲,她无法轻易说出原谅。 —— 昨晚后半夜起了一阵冷风,今早整个上京城的温度降了不少。 大护法用完早膳后,让人在摇椅上铺上雪白的毛皮,并在书房里烧起火炉。 屋子里很快暖起来,他躺到摇椅上,盖上一块厚实的毯子,老眼缓缓闭上,慢慢地摇晃起来。 门外传来敲门声,“主子。” 是成瑞的声音。 “进来。”大护法闭着眼道。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一股冷风吹进来。 很快又被人关上,将那冷风隔绝在外。 脚步声走到大护法面前,“主子。” “叶三小姐回来了?”大护法问道。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他让成瑞去,只是确定一下,叶渺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毕竟之前一走大半年,他查不到半点消息。 “是的,主子。”成瑞顿了顿,“她不光回来了,还...” “还什么?” “还带回来了一个孩子。” “孩子?”大护法猛地睁开眼,老眼里满是惊愕。 成瑞道:“据说是为报恩帮人养的,那孩子认了她为娘。” 原来是帮人养的!这叶三小姐,真是奇奇怪怪! “年纪轻轻为了报恩,愿意养大别人的孩子,这也算是一种美德。”大护法重新闭上眼,“你无须介意。” 成瑞:...他哪来的资格介意? 以前成瑞对大护法的话,深信不疑,觉得他说如果叶渺成了正使大人,他就是她的夫君这事,是绝无更改的可能的,所以他认了。 可后来跟叶渺接触下来,他觉得如果她不想,没人能逼她做任何事情。 她不想嫁给他,无论她将来是不是正使大人,他想她都不会嫁给他。 因此现在成瑞,早对什么正使大人的夫君这件事,当作耳边风了。 大护法并不知道成瑞心里的这些想法,“三护法到哪了?” “属下去看看。” “去吧。” 随即又是一阵风吹进来,很快又被关上。 大概半个时辰后,书房门再次被敲响,“主子,三护法来了。” “进来。” 门推开,一位穿着半新不旧的冬衣,披着件质地并不算上好的黑貂披风的老者走进来。 他年约六十左右,头发花白,满是皱纹的脸上,眼袋下垂得格外显眼。 五官倒是方方正正,只不过见到大护法一笑,便露出几分讨好卑微的神情。 “大护法。” “三护法来了,快坐。”大护法躺着没动,只伸手示意三护法坐下,“让人送些热茶点心来。” “是。”成瑞应声而去。 茶水点心上来后,大护法将双手从毯子下面拿出来,捧着茶盏也没喝,“三护法近来可好?” “多得大护法提携,我和族人们都过得极好,这个冬天,每户人家家里都分了好些猪肉准备过冬。” “这就好。”大护法点点头,“我派人请你来上京,你可知所为何事?” “可是为了正使大人事情?”三护法道。 “没错。”大护法道:“我本不愿请你山长水远而来,但这件事情上,我和二护法产生了分歧。” “她属意叶二少爷,而我更倾向叶三小姐。所以这才不得不劳烦三护法跑这一趟。” “大护法此言差矣,我身为斩龙门的三护法,挑选出合格的正使大人亦是我的职责!”三护法道。 “不过我久居偏隅,对二人并不了解,但我相信大护法的眼光没错!所以我愿意支持大护法的决定!” 大护法露出满意的笑容,手中茶盏端起饮了一口放下。 “你那长孙,现在如何了?” 三护法面上讨好的笑瞬间隐去,叹了口气,“还在外面流浪,至今也没混出个人样,偏还倔强的不肯回来。” “我基本已经放弃他了。” “年轻人嘛,有些傲骨不是坏事。”大护法摸着左手拇指上的戒指,“三护法下次跟他联系的时候,告诉他一声,只要他愿意,我这天阁的大门,永远为他敞开。” 三护法激动得站起来,“我替那不肖孙儿,谢过大护法!” “三护法一路奔波辛苦了,我已让人准备了住处,你先去休息吧,等休息好了,我们再彻夜畅谈!” “那大护法您忙,我先走了。” 立马有下人进来将三护法带走。 三护法离开后,大护法不知想到什么,将成瑞喊进来。 “这些日子,可有奇怪的人,与你接触?” “不曾。”成瑞很不解,大护法隔几天便会问一次,他问什么奇怪的人,大护法又不告诉他。 “那你下去吧。” “是,主子。” 成瑞离开后,大护法端起刚才放下的茶,从鼻腔里哼一声,“算你还算守信用。” —— 皇家学院。 两旁枫叶绚烂多姿,飒飒秋风吹起飘落地上的残枫在半空中飞舞,美得如蝴蝶翩翩起舞。 早晨的晨练结束后,学生们三三两两地从这条道上经过。 有人从后面跑过来,如阵风似的。 “铭兄弟海兄弟薛子瑶,明天就要公试了,这次准备得如何?” 乔方子跑到三人面前。 他是阵法班的,与武功班的晨练场地不同。 叶渺不在,宁娆也不在,他一个人无聊,便时时跑来与叶铭几人一起。 “还行。”叶海嘿嘿一笑,“方子兄弟,妹妹不在,这次你又要考第一了吧?” 乔方子理所当然道:“当然,趁她不在,我得多捞几个第一,不然她一回来,哪有我什么机会?” 薛子瑶羡慕道:“羡慕你能考第一。” 第一跟她无缘。 “你有铭兄弟就够了,哪需要考第一?”乔方子挤眉弄眼地打趣,“你们什么时候成好事啊?快点生个小小瑶小小铭出来给我玩玩。” 薛子瑶脸一红,作势要打他,叶铭已抢先一步,拍了乔方子后脑勺一巴掌。 “啧啧,这可是你们自己说要生三个的。”乔方子捂着后脑勺。 叶铭实力护未来媳妇儿,“我们说是我们说,你说就不行!再敢打趣薛子瑶,以后我临安侯府的大门你别想进!” 乔方子哀嚎一声,“别啊!我要去看宝儿!” “我也想宝儿!”叶海鼓起嘴,委屈,“我都还没抱他呢。” “大哥,要不今晚咱们偷偷回去...” 脑门上被啪地拍了一下,“想什么呢?明天就要公试了!” 叶海摸着脑袋,扁嘴。 “我也想宝儿,叶海,再忍两天!”薛子瑶道。 香香软软的小家伙,实在太招人惦记了! 这时有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薛子瑶。” 薛子瑶回头一看,只见一名大眼睛的少女朝这边走来,身边跟着一名鹅蛋脸的女学生。 叶铭几人不在的时候,薛子瑶的新朋友,御史于大人的嫡长女,兵法班的于素素。 “素素。”薛子瑶喊了一声。 自叶铭几人回来后,薛子瑶无形跟她疏远了,每每看到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没什么事,就是见到你喊你一声。”于素素抿唇一笑,“快到上课时间了,我先走了。” “素素慢走。” 于素素向叶铭几人颔首示意后,和女学生一起离开了。 “我也该走了。”乔方子道。 几人又说了两句后,分别离开。 枫叶依然在风中飘飘扬扬,小道上却已渺无人迹。 站在尽头的少女,看着叶铭几人离开的方向,嘴角轻轻勾起。 “素素,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 “那走吧。” “嗯。” 话落,两道身影越行越远。 —— “宝儿,看这里,嘟嘟嘟...” 屋子里烧了火炉,暖和得很,叶渺穿着单衣,拿着拨浪鼓,左右摇晃,柔声地唤着宝儿。 躺在床上的宝儿,看着拨浪鼓,一阵阵咯咯地笑,两手无意识地挥舞,似乎想要。 桃花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给宝儿做冬装,时不时抬头看看叶渺与宝儿玩耍,嘴角露出会心的微笑。 叶渺看宝儿看不够,即便也是摇着拨浪鼓,摇上一整天也不会烦。 桃花则看他们两人看不够。 小姐现在多开心啊!她心想。 以前小姐表面看着没事,可眼底总是浮现戾气,以及隐藏在那戾气下面的悲伤。 现在多好,小姐眼里全是光。 纯娘从外面进来,看到这一幕,觉得温馨异常,就是有种她插不进去的感觉。 床上的宝儿嘴一扁似乎要哭了,叶渺连忙将他抱起来,走到内室喂他。 一会后,便抱着沉睡的宝儿出来了。 “纯娘,桃花,我和宝儿休息一会,你们自便。” 既然宝儿是她生的事情告诉了桃花,纯娘的事,叶渺也没瞒她。 桃花哦了一声,将做了一半的小衣裳往篮子里一放,端起来就往外走。 纯娘暗暗叹口气,难怪叶渺为了接桃花回来,舍得半天看不到宝儿。 这样听话又好看的丫鬟,没法不爱。 她跟在桃花后面向外走去,正要掀帘子,突然听到外面桃花道:“程世子,小姐在休息。” 纯娘吓了一跳,不由转身看向叶渺。 叶渺向内室点了一下下巴,示意她先进去。 纯娘连忙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我听到脚步声了。”外面程烁拔高音量,“喵喵,我就说几句话就走。” 叶渺将宝儿放下,理了理衣裳,“桃花,让他进来。” 几乎是同时,帘子被掀开。 程烁拎着一个大包裹进来。 见到床边的叶渺,咧嘴露出一口极白的牙齿。 “这是我今早去给宝儿选的玩具。”他道。 昨晚回去后,一大清早,程烁便将封左田三喊来,问他们叶渺和宝儿的事情。 在得知宝儿是叶渺替人养的孩子后,程烁立马上街,去挑了一堆玩具。 叶渺看着那些三五岁的小孩子才能玩的玩具,眼角抽了抽。 “我替宝儿谢谢你。” “不用谢。”程烁眯着眼笑,“你当宝儿是自己的孩子,我也会当他是自己的孩子。” 叶渺垂下眸子,“宝儿与你无关。” 正文 四四四、方婉柔:看来宝儿亲生爹娘,都是极其温驯之人(二更) “与你有关,便与有我关。” 不等叶渺说话,程烁自动转了话题。 “宝儿是经州小镇那个孕妇的孩子吗?” 叶渺顿了一下,“是。” “怪不得我见她几次,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原来是因为你和她在一起的缘故。” 程烁笑着,语气却有些幽怨地道:“喵喵,你骗得我好苦。” 叶渺抬起头,语气平静,“程世子,我记得我已经向你表明了我的态度。” 程烁笑容不减,星眸渐渐染上异样。 “你说那些送回来的,我送给你的礼物吗?”他漫不经心道:“我只当你暂时离开,让我替你保存而已。” “程世子,你想错了,还给你,是因为我真的想还给你。”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你。”她看着他的眼睛道。 程烁星眸猛的一缩,剧痛,从心脏处蔓延开。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说的话。”他亦看着她的眼,“你是不是因为乌布的预言?那家伙说的话根本不准!” 叶渺别开眼,他眼里的痛感染了她。 “不是。”她道:“可你如果觉得是,那就是。” “好,我当你不是。”男子的声音染上几分冷意,“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与你无关。” “只要你没有,不,不管你有没有,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与你也没有关系。”程烁道:“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要喜欢你,今生今世都只喜欢你!” 叶渺忍不住瞪他,拔高音量,“程烁,你不要胡搅蛮缠!” 程烁突然又轻笑起来。 这样会瞪他、会发怒的喵喵才是他的喵喵! 而不是那样面无表情、冷静自持的样子! 他看着她,星眸布满深情,声音柔情似水,“喵喵,我说过,你是我的命,我不是说说而已。”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愿意改。别生气好不好,嗯?”他哄道。 一阵委屈突然袭上心头,叶渺狠狠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改,怎么改?都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了,你怎么改!? 床上的宝儿忽然发一声无意识的梦呓。 叶渺下意识扭过头,伸手轻拍宝儿,柔柔低哄。 像变脸似的,面上的温柔都快要溢出来。 程烁从没见过这样的叶渺,又惊喜又嫉妒。 喵喵可从来没这么哄过他! 这个小崽子,真是讨厌! 要不是为了让喵喵接受他,他才懒得理他! 宝儿很快安静下来,叶渺扭过头对着程烁时,瞬间换上一副冷漠的面孔。 “你吵着宝儿休息了,请你离开。” 这差别待遇简直让人嫉妒死! 程烁摸摸鼻子,“那我下次来看你...和宝儿。” 真的不想看到这个小崽子! 可是喵喵这么喜欢,他只能勉为其难接受! 不过喵喵这么喜欢小孩子,以后他们可以多生几个。 想到要生孩子,马上就联想到制造孩子的过程。 那些曾经在梦中出现的片断,再次浮现在眼前。 侧身而坐的叶渺,曲线玲珑,比梦中更加动人。 程烁咽了咽口水,只觉鼻子一热。 不行,再下去要丢脸了! “我走了,喵喵。” 程烁走后,纯娘从里面走出来。 方才程烁在,她连大气都不敢喘。 “叶三小姐。”纯娘看着闭着眼,一脸疲惫的叶渺,忍不住喊了一声。 说实在,她有些替世子爷不值。 叶三小姐生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却又不肯告诉世子爷实情。 嘴上明着说拒绝,可有比生了别人的孩子这个理由,更容易让人死心的吗? 不过纯娘转眼一想,要是世子爷知道了实情,以他对叶三小姐的感情,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搞不好第一个就捏死宝儿... 看着床上软绵绵的小东西,纯娘打个寒颤。 内心里那残存的丁点想告密的想法,瞬间消失殆尽。 “你出去吧,我想睡一下。”叶渺疲倦道。 “那叶三小姐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纯娘轻手轻脚地离开后,叶渺轻轻叹了口气。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像昨晚一样失眠,可大概是想说的话说了,加上昨晚没睡好的关系,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醒来的时候,已近午时。 隐隐的有菜香味飘进来。 叶渺睁开眼,怀中的小东西正睁着眼,用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望着她。 见她也睁开眼,咧嘴咯咯笑,小嘴咿咿呀呀。 叶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将手指头放到他的小手手心让他握着,然后和他一起用孩子特有的咿咿呀呀的语言交流。 这时外面响起桃花的声音,“小姐,醒了吗?” “醒了。”叶渺抬头,“午膳准备好了?” “马上就好。”桃花道:“五少爷来了。” 叶恩来了? 叶渺坐直身子,披上衣裳,“让他进来。” 帘子响动,桃花牵着叶恩的手进来。 大约是以为自己打扰了叶渺和宝儿休息,叶恩小脸有些红。 “阿恩,过来。”叶渺向他招手。 叶恩迟疑了一下,双脚不受控制地走过去。 他本就喜欢叶渺,现在叶渺回来后,不知为何,虽然快一年没见,他却发觉自己更喜欢她了。 因为她身上,现在有比他娘更让他安心的味道。 “三姐姐,阿恩是不是吵到你和宝儿了?” “没有,我们早醒了正玩着呢。”叶渺柔声道。 她将阿恩抱起放到床边后,桃花端了点心进来。 “阿恩,好久没吃到桃花姐姐做的点心了吧,快吃。” 记忆中的美味袭上味蕾,叶恩咽了咽口水,伸出小手拿起一块点心。 叶渺看着他吃了两块,递给他一杯茶让他喝了后问道: “阿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叶恩此时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连忙取出随身朱上荷包,从里面取出一块白色的帕子。 “这是阿恩吃的药。”帕子里面包着一点青绿色的膏状物。 “之前三姐姐好奇阿恩吃的药,刚才阿恩趁嬷嬷走开,偷偷去她房间抠了一点下来。” 以前叶恩吃的药,都是叶蓉亲自将其化到热水里,端给叶恩喝。 后来叶蓉有了身孕,去了太子别院,不方便来回,便让照顾叶恩的嬷嬷每月去她那里取。 “三姐姐,阿恩得回去了,嬷嬷去厨房取午膳该回了,不能让她发现阿恩不在。” 叶渺将他抱下床,摸着他的小脑袋,“我让桃花送你。” “不用了,阿恩识路。”他害羞地朝叶渺挥手,“三姐姐再见,宝儿再见。” 宝儿:咯咯咯~ 叶恩离开后,叶渺将那青绿色药膏拿起来了闻。 皱起眉头。 她自认医术毒术都学了七七八八,可这药膏,她竟然不知是何药材制成。 叶渺立马让桃花准备纸墨,给邱崖写了封信,让他帮忙请梅山长过来。 她回来了,本该亲自去拜该梅山长的,但宝儿太小,暂时还不方便带着出门。 信送出去没多久,很快便收到了回信。 回信只有短短几句:梅山长外出游历数月,至今未归。 叶渺讶异不已。 山长大人居然外出游历?可是成瑞的问题没解决,他怎么会舍得离开? 叶渺立马意认到她不在的这大半年里,肯定发生了很多事情。 用完午膳,叶渺喂了宝儿将哄睡后,交待了纯娘和桃花后,急急出了门。 她要去找卫老夫人。 卫老夫人一定知道山长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老夫人,叶三小姐来了。”小环在外面喊道。 卫老夫人正在午睡,迷迷糊糊地听到叶三小姐,不由回了一声,“叶三小姐?” “是,叶三小姐来了。” 卫老夫人猛地惊醒,这丫头,说走就走,说回就回的。 “快让她进来!” 叶渺进去的时候,卫老夫人正穿好衣裳。 “对不起,卫老夫人,打扰您午睡了。” “无碍!”卫老夫人示意她坐下,“何时回来的?” “前天中午。” 卫老夫人看她神情有异,问道:“找我有事吗?” 叶渺道:“我有点事想找山长大人,得知他不在太中学院几个月了。” “成阁主的事情还没解决,按常理山长大人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离开的。” “山长大人与卫老夫人交好,我想问问卫老夫人,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这时小环端着茶进来,卫老夫人接过茶喝了一小口后,摇摇头。 “成二弟走的时候,并没有来与我道别,只是来了一封书信,说他要出趟远门,可能几个月,可能一两年才回来,让我不要找他。” “没说是什么事吗?” “没说。” 叶渺皱起眉头,“这不像山长大人的行事作风。” “我知道。”卫老夫人道:“所以我猜想,应该是大护法暗中用成瑞的安危威胁了他,逼他离开。” “大护法真是可恶!” 卫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正好你回来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卫老夫人请说。” “大护法请了三护法过来,按行程应该是今早到的。” “三护法?”叶渺知道斩龙门由三大家族负责,“大护法请他来做什么。” “为了正使大人的位置。”卫老夫人道:“三护法向来不管事,但这十几年来,他的族人一直受大护法接济,只怕三护法早就站到了大护法那边。” “正使的位置,就由三位护法决定?” “是三位护法,加当任正使大人。”卫老夫人道:“现在没有正使,你娘身为副使,代行其职。” “我和副使大人,愿意支持叶二少爷,大护法和三护法,一定会选你。二对二的情况下,只能...” 叶渺问道:“只能怎样?” “除非叶二少爷,通过大护法和三护法的考核!” “需要通过两人的考核?通不过会如何?” “通过一人便可,大护法和三护法一体,选谁都是大护法出难题。通不过...” 卫老夫人道:“这种考核八十多年前曾出现过一次,其中一人在考核过程中身亡。” “所以后来对于正使人选,向来没有分歧。” “通不过,就会死?” “可以这么说。” 好霸道!叶渺皱起眉头。 “这事副使大人已经知道了,待月底叶二少爷休沐回来,你们好好商量一下。” 卫老夫人道:“我尊重副使大人的意见。” “谢谢您卫老夫人。”叶渺站起来,“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 卫老夫人难得有人来看她,还是她极喜欢的,便想留叶渺多一阵。 “时候还早,要不用了晚膳再走?我吩咐小环...” “对不起卫老夫人,”叶渺抱歉道:“我还有事,下次再来拜访您。” 再不回去,宝儿该饿了。 见她这么说,卫老夫人不好强留,准备送一送叶渺,“那你去吧。” 叶渺连忙拦住她,“我先走了,卫老夫人留步。” —— 叶渺离开卫老夫人的宅子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临安侯府。 一进屋子,便见宝儿扁着嘴,快要哭了。 纯娘和桃花转着他,手足无措地哄,“宝儿,乖,阿娘怪上就回来了,别哭啊,别哭~” 叶渺忍不住失笑。 小家伙别的都能忍,就是不能忍饿,一到点就哭,比闹钟还准。 “来,给我吧。”叶渺朝两人走去。 宝儿看到她,大约意识到自己的口粮来了,本来要哭不哭的样子,此时居然笑了起来。 “叶三小姐你回来太好了。”纯娘松口气。 再不回来,宝儿要是哭起来,她这个假奶娘可就穿帮了! 真是个机灵的小家伙!叶渺忍不住低头在宝儿脸上亲了一下,抱起他走向内室。 待宝儿吃饱了,叶渺抱着他前往柏来院。 叶云琅方婉柔惦记宝儿,现在天气冷,不好经常来回。 叶渺便想着晚膳之前带宝儿过去,在柏来院用了晚膳再回来。 柏来院来往的丫鬟,见到宝儿都十分惊奇,只可惜叶渺将他包得严严实实,让丫鬟们看不分明。 “阿爹,阿娘,女儿带宝儿来给您们请安来了。” 叶渺喊了一声后,赵嬷嬷掀开厚重的帘子,“小姐小少爷快里面请。” 叶渺弯腰钻进去。 方婉柔现在的身体依然比常人差些,屋子里早就烧上了炭。 叶渺一进去,便觉一股暖意袭来,她利索地除掉宝儿身上厚厚的襁褓。 “宝儿,来,见过外祖父,见过外祖母。” 宝儿咯咯笑着,方婉柔顺手接过抱在怀中,“宝儿今儿可乖?” “可乖了,一点没闹。” “这么听话好带的孩子倒是少见。”方婉柔道:“看来宝儿亲生爹娘,都是极其温驯之人。” 叶渺正接过赵嬷嬷手中的茶喝了一口,闻言差点呛着。 “咳,咳。” “怎么啦?呛着了?”方婉柔将宝儿往黏在身边坐着的叶云琅怀里一塞,走到叶渺身边替她顺背。 “没事吧?” “我没事,阿娘。”叶渺顺了顺气,“真没事。” 就是有点被您吓着了。 温驯?她和程烁,可跟这两个字不沾边! “你小时候也好带。”方婉柔道:“小猫儿一样,瘦小得很,饿了就喵呜两声,大部分的时候都在睡觉,吃东西又少。” 方婉柔没说,她那时候多担心叶渺会养不活。 她摸着叶渺的头发,“没想到一眨眼,长这么大了。还学人家做母亲,做得似模似样的。” 叶渺忍不住心虚地咳了两声。 “阿...阿柔,喵...喵喵,宝儿...冲我笑了!” 叶云琅抱着宝儿,浑身僵硬。 本着抱孙不抱儿的思想,叶铭叶海小时候,叶云琅基本没抱过。 至于叶渺,小时候太瘦小,他想抱,可怕自己会弄痛她,不敢抱。 此时抱着宝儿,大概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抱这么小的孩子。 柔软的小身体,清清的奶香,加上纯真的笑容,就是生命最美好的样子。 没人能不悸动。 方婉柔第一次看到叶云琅这样,失笑,“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抱宝儿吗?让你抱到了,你又怕成这样。” “阿柔你莫笑我,我我是紧张。” 这时叶管家突然在外面急声道:“大老爷,大夫人,不好了,老太爷气昏过去了!” “什么?” 叶云琅几人大惊失色。 叶渺连忙接过宝儿,将他裹好。 “怎么回事?”叶云琅掀开帘子,问道。 “今日早朝上,于御史弹劾老太爷,说他罔顾伦理,对姻亲表小姐行不轨之事,被继妻余氏发现后,又诬陷余氏给他下毒,休了余氏。” “胡说八道!颠倒黑白!”叶云琅怒道:“他从哪里听到这些不实的消息?” “听说有余氏和余欣的亲笔书信为证。” ------题外话------ 感谢小家伙呆呆的财财狗! 感谢汪美露、zwqsylsj、jupiter樱、唐光华、angelina87、A厌厌、小家伙呆呆、未时朱雀的月票! 正文 四四五、宝儿尿了皇上一身(一更) “亲笔书信?”叶云琅楞住了。 要是有亲笔书信,那不光是弹劾,更是告御状了! “...她怎么能这样诬陷父亲?”叶云琅不可思议,“她自己做过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父亲只是休了她,已是仁至义尽,没想到现在她还敢反打一耙!” 他气得浑身都轻颤起来,方婉柔牵住他的手,柔柔一笑,“夫君,一切都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是的,阿爹,您不要气坏了自己。”叶渺道:“为了那种人不值得。” 看着妻女担心的脸,叶云琅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只要一家人齐心,没有什么风雨扛不过去。 三人说着,便到了荣华院。 一个小厮见到他们连忙行了礼,并告之:“老太爷已经醒了。” 醒了起码说明身体问题不大。 叶渺松口气,叶青石这把年纪,她最怕他一个激动,来个脑淤血中风什么的。 叶管家在外面道:“老太爷,大老爷、大夫人和三小姐来看您来了。” 叶青石虚弱的声音从里面响起,“我没事,让他们回去吧。” 叶管家没想到叶青石会这么说,望了望叶云琅几人。 叶云琅示意他让开,站在门前道:“父亲,叶管家已经将事情告诉儿子了。” 叶青石要面子,虽然并不是事实,可被人这样说,他觉得没脸见儿孙。 叶云琅这么直接挑明,里面叶青石顿了一下,“进来吧。” 几人掀开帘子进去,叶青石正从床上坐起来,叶云琅连忙上去扶他,让他靠在引枕上。 叶青石虽然醒了,面色看起来却极差。 叶渺道:“祖父,孙女替您把把脉。” 不等叶青石回答,叶云琅已抢先道:“快过来,喵喵,替你祖父好好瞧瞧。” 叶渺将宝儿交给方婉柔,上前坐在床边,伸出手指搭上叶青石腕间。 叶青石身子虚空得很厉害,虽然这两年调养得比较仔细,但终究上了年纪。 “没什么大碍,我开副方子,保管祖父过两天便无碍,比年轻人还灵活。”叶渺开着玩笑道。 叶青石嗯了一声,眉宇间略微舒展了些。 “父亲,皇上圣明,定会查明真相,您放宽心好好养病。”叶云琅道:“等您病好了,这事就过去了。” 叶青石淡淡道:“于御史,半个月前投靠了宁国公。” “什么!?”叶云琅惊了一惊,方婉柔亦面色变了变。 于御史以前是赵国公的人。 临安侯府与赵国公府近来没什么冲突,且不管怎么说,也是曾经的姻亲。 所以叶云琅初初以为,只是余氏和余欣想搞事情,恰好找上了于御史。 没想到背后指使的人是宁国公。 如果是宁国公,说明这事早有预谋,想解决,只怕没那么容易了。 “父亲,就算是宁国公在背后搞鬼,但于御史弹劾之事根本是扭曲事实,颠倒黑白。皇上圣明,定不会相信他人的胡言乱语。”叶云琅道。 “我不是担心皇上会相信治我的罪。”叶青石眉心紧紧皱起来,“我也相信以皇上的英明,定会查明直相,还我清白。” “可坊间百姓,最喜香艳故事,根本不会管真相如何。这事一经传开,大街小巷广为流传,人人视为笑话。” “我临安侯府百年清誉,便会在我手中毁于一旦。” “我愧对列祖列宗。” 说到最后,叶青石的声音都哽咽起来。 他一生清正廉明,名声极好,外人谈起来,不管是政敌还是老友,无不竖起拇指表示钦佩。 可没想到临到老了,会被人扣上这样一个屎盆子。 对于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来说,无疑是令人愤怒而沉重的打击! 叶云琅不由看了眼方婉柔和叶渺。 查明真相容易,自证清白虽难也不是没办法,可名声这东西,怎么挽回? 即便坊间百姓并不是完全相信,可并不妨碍他们,在若干年后的茶余饭后提起临安侯府,便会将这件事情拿出来笑谈一番。 几人怀着沉重的心情用完晚膳后,回了各自的院子。 —— “小姐,回来了。” 桃花听到脚步声,立马出来迎接。 来到叶渺面前后,伸手将宝儿接到怀里。 “小少爷,好玩不?饿了没?”桃花逗了宝儿两下,发现宝儿没笑,咦了一声,“小姐,小少爷是不是不舒服?” 叶渺摇摇头,“没事。” 小家伙从进到荣华院开始,似乎察觉到异样似的,不管是叶渺抱着,还是方婉柔抱着,都很安静。 桃花抱着宝儿进去,将他放到床上,回到熟悉的地方的宝儿,开始咯咯笑起来。 桃花和他玩了一会后,问道:“小姐晚上吃宵夜吗?” “准备点吧。”叶渺道。 晚膳大家没胃口吃的不多,但她要喂孩子,营养必须跟上来。 “那桃花去准备了。” 桃花走了,纯娘靠过来坐在床边看着宝儿,有些不是滋味地道:“小姐,我现在发现我真是一无用处。” 宝儿的衣裳鞋子什么的,桃花做了。 叶渺的衣食,桃花照顾得妥妥帖帖。 以前在外面的时候,她还能帮请来的厨娘打打下手,现在桃花太能干,她什么都插不上手。 “各有各的长处。”叶渺道:“现在你和桃花,缺一不可。” 纯娘不过就是随口感慨,叶渺这一说,立马笑容满面,“小姐,小少爷好像饿了。” 为了更象一个奶娘,她现在跟桃花一样,喊叶渺和宝儿为小姐与小少爷。 叶渺将宝儿从床上抱起,本来扁着嘴的宝儿,知道马上有得吃了,又咯咯笑起来。 机灵的小家伙!叶渺心里软得不行。 吃饱了的宝儿,打了几个饱嗝后,眼睛便睁不开了。 叶渺让桃花打来热水,顺便帮宝儿洗了澡,换了衣裳后,抱着他回到床上。 叶渺半躺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宝儿,见他熟睡后,亲了亲他的额头,披着衣裳下了床。 轻手轻脚地走到外面喊了一声,“桃花...” 叶渺本来是让桃花将宵夜端来的,可结果,却看到了几个不速之客。 常客。 “喵喵。”程烁欢喜地喊道。 叶渺没看他,垂眸行了个礼,“见过皇上。” “不用多礼。”皇上径自往里面走去,“天冷,都进来吧。” 叶渺在后面用眼神询问胡公公怎么回事。 胡公公摸了摸肚子。 叶渺:... 皇上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桃花在宫里待了近七个月,一日三餐地给皇上准备膳食。 这才回来两天,皇上就不适应到饿肚子了? 虽然桃花的手艺真不错,但一国之君,不是不能轻易表露喜好吗? 难怪会给桃花招黑! “喵喵~”程烁凑到叶渺身边,叶渺不动声色的往边上移了移与他拉开距离。 星眸顿时暗下来。 “皇上,您想吃什么,臣女让桃花去准备。” 皇上瞥她一眼,“想吃什么都有?” 叶渺:... 当然不可能!她这里又不是皇宫内院! 她不过是客气地问一句。 既然这样,那就有什么吃什么了! 反正以前来这里,吃的都是剩下的。 “那小女先告退了。” 叶渺喊桃花的时候,桃花已经出来了。 两人向小厨房走去,不一会小厨房里亮起灯。 桃花在里面忙碌起来,叶渺则端着茶水和点心回来了。 “皇上请慢用。”叶渺将茶水和点心放下,“程世子请慢用。” “喵喵一起坐下。”程烁伸手去拉她,被她避开。 皇上看了两人一眼,淡淡道:“坐下吧。” “是,皇上。” 叶渺寻了个离程烁远的地方坐下。 皇上本来觉得叶渺很识趣,可看到程烁暗下来的眸子,心里又不舒服得很。 端起茶喝了口,正要咽下,突然响起一阵婴儿的啼哭。 他惊得将口中的茶喷出,“这是什么声音?” 叶渺第一时间站起来,“皇上,小女先失陪一下。” 她不等皇上回复,匆匆往外走去。 宝儿哭了两声便没哭了,皇上满脸疑惑,“阿烁,刚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听到了。”程烁淡定道:“是喵喵的孩子哭了。” 刚问完话正喝茶的皇上,再次将口中的茶喷出。 “她的...孩子!?” 早有准备的程烁,默默将遮住脸的胳膊移开,“准确的说,是她为了报恩,帮别人养的孩子。” “臭小子!说话不会一次性说完?”皇上不满地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胡公公,让叶三小姐将孩子抱来朕瞧瞧!” “是,皇上。” 叶渺回去的时候,纯娘正陪着宝儿玩。 刚才宝儿醒了,见身边没人,便嚎了两嗓子,纯娘一来,立马就不哭了。 “小姐,皇上和世子爷来了?”纯娘觉得很震惊,世子爷来不奇怪,皇上怎么也会来了? “嗯。”叶渺嗯了一声,看小家伙好得很,便准备离开,“纯娘,你先看着宝儿,我去招呼皇上。” “是。”纯娘应道。 叶渺正要离开,外面响起胡公公的声音。 “叶三小姐,皇上想看看小少爷。” 皇上要看宝儿? 叶渺楞了一下,“是,胡公公,请稍等。” 纯娘也惊了一下,“皇上怎么会想见小少爷?” “估计是刚才听到哭声,好奇吧。”叶渺利索的替宝儿穿上衣裳,裹得严严实实地抱出去了。 “小女代宝儿见过皇上。” “抱过来给朕瞧瞧。” “是,皇上。” 叶渺将宝儿身上的襁褓解开,抱着宝儿走过去。 宝儿好奇的四处张望,看到皇上后,咧嘴咯咯笑起来。 皇上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长得倒是挺机灵的。几个月了?” “回皇上,三个月了。” “三个月?”皇上想了想,“那不是六月出生的?阿烁也是六月出生的,初几?” 叶渺顿了顿,没有隐瞒,“二十五。” 她不想以后给都宝儿过虚假的生辰。 “二十五?可真是巧!”皇上讶异地扬了扬眉,“阿烁也是二十五!” 程烁第一次知道宝儿跟他一天生辰,很是意外地看了叶渺一眼。 许是因为宝儿与程烁同天生辰,又笑得格外灿烂的缘故,皇上鬼始神差地向宝儿伸出手。 “来,让朕抱一抱。” 胡公公惊得瞪大眼。 叶渺:... 没等她反应过来,宝儿自动伸手捉住皇上的小手指。 皇上心里触动一下,顺手便将宝儿从叶渺手中接了过来。 “哟,小家伙还挺沉的。”皇上道:“看来养得不错。” 宝儿:咯咯咯~ 叶渺本来心惊胆颤,生怕皇上一不小心失手摔了宝儿,或是抱得宝儿不舒服。 哪知皇上动作看起来虽然有些生疏,姿势倒是有模有样的。 “不用担心,阿烁小时候,朕没少抱过。”皇上道。 程烁咳了一声,没出声。 “小名叫什么?宝儿?大名呢?” “回皇上,小名叫宝儿,大名叫叶欢。” 皇上道:“一世欢乐无忧,挺好,也挺难。” 他抱着宝儿颠了几颠,宝儿以为他在跟他玩,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皇上忍不住微笑起来,“别看阿烁现在什么都跟朕对着干,不把朕气得吐血不甘心,小时候跟宝儿一样,好带,又乖巧。” 叶渺心里跳了一下,没出声。 “别说,朕瞧着,宝儿还真有几分像阿烁。” 叶渺的心猛的狂跳起来。 说来奇怪,宝儿生得不像她,也不像程烁。 要不然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将他带回来。 就是不知皇上从哪看出,宝儿与程烁像的。 程烁磨磨牙,“皇上,您别往臣头上乱扣污名,臣清白得很!” 这个小崽子像他?他可没瞧出半点像! “模样瞧着是不像,但这又乖又机灵的性子,倒是像的很。” 皇上瞥他一眼,哼了一声,“乱扣污名?你有这本事生个孩子出来吗?” 程烁:...扎心了! “朕就这一个心愿了。” 程烁沉默不语。 倒是叶渺听得暗暗心惊,这语气,怎么像个行将就木之人说的话? 瞧皇上气色,说不上多好,也不至于是个短命鬼! 气氛正有些低的时候,皇上神情突然古怪起来。 宝儿的笑声则有些奇怪,叶渺咯噔一下,该不会... “说你跟阿烁小时候像,还真是。”皇上咬了咬牙,“朕第一次抱阿烁的时候,他也是尿了朕一身。” “对不起,皇上!”叶渺忙不迭将宝儿接过来,很是尴尬。 若是尿了别人倒还好说,这尿的可是皇上! 叶渺忍不住瞪了怀中的宝儿一眼,小家伙却笑得格外开心。 皇上看了眼湿了的衣裳,胃口全无,正想说回宫,结果桃花端着做好的宵夜进来了。 胡公公小心问了一句,“皇上...” 皇上摸了摸肚子,这两天没怎么吃东西,饿得很。 他将被尿湿的衣裳脱下扔给胡公公,还好冬天衣裳厚,里面倒是干的。 这样子就是要用膳了,胡公公连忙道:“奴才马上让人送衣裳来!” 桃花将晚膳摆好后,皇上拿起筷子停了一下。 “于御史的折子,朕先压下了,他是直接去御书房告的状,这事暂时知道的人不多。” “朕让人透露给你祖父知道,是想你们尽早打算,这事朕压不了多久。” “最好想个法子,能让于御史和宁国公同时闭嘴。” 至于余氏和余欣,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两颗棋子,不足为惧。 原来皇上今晚来的目的是这个,叶渺心生感激,“多谢皇上,小女会转告祖父和父亲的。” “小家伙困了,你带他去歇息吧。”皇上看着打着哈欠的宝儿,“这里有胡公公伺候就够了。” “是,皇上。”叶渺没有拒绝。 因为宝儿睡之前,她得喂他一次。 “桃花,好好伺候皇上。” “是,小姐。”桃花道。 皇上轻嗤了一声,不知是不是叶渺的错觉,总觉得皇上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讽刺。 她顾不上多想,带着宝儿便回了房。 —— 第二天早上,叶渺早早起来,趁宝儿还睡着,去见叶云琅方婉柔,还有叶青石。 将皇上昨晚说的话,说了一遍。 没敢说皇上来了,只说是打听到的消息,而且确实可靠! 叶青石听说还没扩散开,心情好了一半。 他最担心的,便是消息传开,让临安侯府被人议论纷纷。 几人说了一会话后,叶管家跌跌撞撞跑进来,满头是汗。 “老太爷,老夫人...不,余氏和余欣来了,正在外面大吵大闹!” 正文 四四六、三姐姐将孩子藏得严严实实,不让外人见,分明有鬼!(二更) 叶青石气得差点跳起来。 “她来做什么?她还有脸来!?” “给我赶走!” 叶青石毫不留情的下令。 叶管家却站着没动,支支吾吾,“老太爷...” 叶渺见状,“祖父,孙女方才正想说,从余氏与余欣那边下手,若她们能主动了了此事,宁国公与于御史也无话可说。” 皇上觉得两人不过是棋子,最好是从宁国公与于御史下手,一劳永逸。 不过叶渺看来,宁国公固然要对付,但当务之急,能封住余氏和余欣的嘴最好,因为叶青石等不得。 “父亲,喵喵说的对。”叶云琅道:“不如让儿子和阿柔,将她们先接进来再说。” 若在门口闹,事情闹开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而且余氏和余欣前来,摆明是有恃无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吃定了他们。 这个时候硬来,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叶青石冷哼了两声,看来是没反对。 叶云琅和方婉柔使个眼色,正要站起来走出去,叶管家期期艾艾道:“大老爷,大夫人,这...这恐怕不行。” “为什么?”叶云琅问道。 “余氏说,除非老太爷亲自接她进来,否则她绝不进来!” 叶青石怒喝一声,“让她滚!” 叶管家哭丧着脸,“这不行啊,老太爷!余氏说,老太爷要是不将她接进来,她就将...将御史大人弹劾的内容,广而宣之,让所有人都知道老太爷您为老不尊!” 叶青石两眼一翻白,气得差点昏过去。 叶渺一直关注着他的情形,见状上前按了几个重要穴位,让叶青石清醒过来。 “既然余氏给脸不要脸,祖父,阿爹,阿娘,您们都不要动,我去将她们接进来。” “喵喵你有把握吗?”叶云琅担心道。 论功夫智谋,喵喵一根小手指便可将余氏碾死。 但若论撒泼不要脸,喵喵哪是余氏的对手? “阿爹放心,女儿有分寸的。” 叶云琅见叶青石没出声,便点点头,“那你小心些,别跟她硬来,也别气着自个,不行回来咱们再慢慢商量。” “知道了阿爹。” 叶渺说完,起身离开荣华院,往临安侯府外面走去。 天气冷,余氏和余欣在马车上面,罗嬷嬷则一副不耐烦又趾高气昂的模样,对着门房道:“快去瞧瞧,老太爷什么时候出来接老夫人?外面风这么大,是想冻死老夫人吗?” 门房是以前临安侯府的,知道轻重,不敢与罗嬷嬷硬刚。 低声下气道:“罗嬷嬷请稍等,这会天色早,老太爷昨儿病了不舒服,许是还没起。” 罗嬷嬷还想说什么,大门突然打开,罗嬷嬷眼前一花,只见一名披着大红色狐狸毛边披风的少女,从里面走出来。 波光流转,眉宇间三分冷傲,绝美的容颜让罗嬷嬷呲了一声。 暗想这三小姐几年不见,真是出落得越发让人惊艳! “罗嬷嬷好大的架子。”叶渺似笑非笑道。 那眸光清凌凌的,比这冬日寒风还要冷,罗嬷嬷一个咯噔,气势瞬间弱下来。 弯着腰呵呵两声,“奴婢见过三小姐。” 叶渺越过她,直接向马车走去。 “余氏,我奉祖父之命,带你进去。” 余氏猛地掀开帘子,见到叶渺先是花了一下眼,随即怒道:“那个叶管家,怎么传话的?我说了,除非叶青石亲自来求着我进去,否则我绝不进去!” 求?叶渺笑了笑,幸好叶青石没来,不然听到这话,只怕当场气得晕过去。 “余氏,你仗着祖父爱惜名声,颠倒事非黑白,现在还想羞辱祖父,你觉得临安侯府的人好欺负是吗?” 余氏冷笑,“少说废话!再给叶青石一刻钟,他若不来,我便将他做的好事,宣告天下!” 她说完狠狠将帘子摔下来。 “那我只怕你没机会宣告天下。”叶渺隔着帘子道,淡淡的声音充满杀机。 “你想杀了我们灭口?”余氏大笑,“来之前我们就告诉了很多人,我们要来上京临安侯府。如果我们死了,那一定是临安侯府里的人杀人灭口。到时候叶青石的丑事,立马就会传开!” “我既然敢杀你,自然就找得到愿意替罪的人!”叶渺道:“还有,你既然对祖父的性子很了解,那更应该知道,他爱惜名声,但更恨被人威胁!” “你若再逼他,祖父恼起来,破罐子破摔,他不过是没了名声,你却会没了性命!” “余氏,你敢赌吗?” 马车里顿时没了声音,好一会后帘子重新掀开,露出余欣与方婉柔有几分相似的、柔弱的脸庞。 余欣微微一笑,“三表妹莫生气,堂姑婆为侯爷持家育儿,临老却落得被休弃的下场,心里有怨而已,只要这怨解开了,一切便会迎刃而解。” 瞧这话的意思,分明是想利用此事,逼叶青石收回休书,恢复余氏临安侯夫人的身份。 简直是痴心妄想! 叶渺勾起唇角,道:“我只是个晚辈,余氏和祖父的恩怨,我不方便插手。现在我奉祖父之命请你们进去,不管你们进不进,我都要办得妥妥帖帖,给祖父一个交代。” “余小姐,你们,进不进?” 见她油盐不进,余欣面色微变,“三表妹请稍等。” 帘子放下后很快掀起,“三表妹,堂姑婆有些不舒服,三表妹可否搭个手扶她下去?” 叶渺伸出手,给余氏这个台阶下,“余氏,请。” 余氏扶着她的手,别别扭扭地下了马车后,狠狠剜了叶渺一眼。 余欣在后面跳下来,对着叶渺抱歉一笑,“三表妹,别放在心上,我代堂姑婆向你道歉。”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是我祖父。”叶渺道。 余欣笑容一滞,“只要侯爷和堂姑婆的误会解开,我自然会向侯爷跪地认错。” 叶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身进了临安侯府。 叶青石自然是不会见余氏的,余氏被刚才叶渺一吓,也怕叶青石最后破罐子破摔,不敢闹叶青石。 不闹叶青石,至于叶云琅与方婉柔,还有叶渺,却是不肯放过的! 将他们喊去临时安置的院子里,摆了好一会长辈的威风,又提了无数关于吃穿用度的要求后,才放他们离开。 叶云琅和方婉柔叶渺离开后,愧疚道:“对不起,阿柔,喵喵,让你们受委屈了。” “不委屈!”方婉柔拍拍叶云琅的手,“就算她不是我婆婆了,也还是我姨母。她要摆威风,总是有理由的。” “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阿爹无须介怀。”叶渺道。 —— 叶梨一早还在睡梦中,便被院子里的丫鬟的议论声吵醒。 “玲珑!”她不耐烦地喊了一声,玲珑立马进来。 “五小姐醒了?” “你怎么管理院里的丫鬟的?” “对不起五小姐。”玲珑道:“不过五小姐,这怪不了丫鬟们,实在早上发生的事情太让人震惊了。” “什么事?” “老夫人...不,前老夫人带着表小姐来了,说让老太爷去接她进来,在门外闹着,现在三小姐出面去解决去了。” “三姐姐离开院子了?”叶梨心思一动。 “是的,五小姐。” 叶梨连忙掀开被子,“快伺候我起来。” 她用最快的速度梳洗好后,去了渺风院。 桃花拦住她,“五小姐,小姐不在,您晚些再来。” “那我进去等她。”叶梨道。 “不行。”桃花道:“小姐不喜欢别人随便进她的屋子。” “我是别人吗?”叶梨推开桃花,强行往里面闯。 手刚碰到帘子,便被里面伸出来的一只手钳住。 叶梨大惊,她功夫虽算不得好,但也不算太差,可那人钳住她之后,她居然动弹不得。 纯娘从里面走出来。 易容后的她,面容普通,身材臃肿,但看向叶梨的眸光,却很凌厉。 叶梨心中一凛。 “桃花,发生了什么事?”纯娘松开叶梨的手,故作不知问道。 “沈大嫂,小姐不在,五小姐想强行进小姐的屋子。”桃花道。 “桃花,我就是好久没见三姐姐,想进去等她而已,你不愿意就算了。” 叶梨揉着手腕,自己给自己台阶下。 “这位沈大嫂看着眼生的很,不知是何人?” “我是小少爷的奶娘。”纯娘道,她的身份是公开的。 一个奶娘,居然有这等功夫?叶梨心中暗惊的同时,又激动不已。 叶渺请个这样的奶娘放在屋里,不让她见那个野种,分明有问题! 她一定要想方设法查明这件事! 叶梨出来后,玲珑问道:“五小姐,听说三小姐已经将前老夫人请进来安置好了,您要不要去请个安?” 不管怎么说,也是叶梨的祖母。 叶梨想也没想,“再说吧。” 一个没用的老东西而已,她才懒得花时间应对。 两人离开后没多久,叶渺回来了,等她喂了宝儿后,纯娘便将刚才的事情告诉叶渺。 “昨天你还觉得自己没用,现在知道自己有用了吧。”叶渺打趣。 纯娘嘿嘿笑了一下,又露出两分担忧,“我有功夫的事情被她发现了,不知道会不会惹来麻烦?” “不用担心,她蹦跶不了多久。” —— 第二天一早,余氏出了门。 去看叶蓉和她的孩子。 余氏在青州,叶蓉怀了南宫焱的孩子,以及生孩子的事情知道得比较晚。 知道后她第一时间便想来上京,被叶云泽拦着不让。 这次终于如愿以偿来了,她自然迫不及待要见见这个金贵的曾外孙。 在她看来,南宫焱愿意让叶蓉在太子妃没进门的情况下,生下皇长子,足见南宫焱对叶蓉的宠爱。 同样,南宫焱对这个皇长子也必定视若珍宝。 如果将来南宫焱登基,一个不好,说不定将皇位传给皇长子。 余氏越想越激动,这样一来,她就有个当皇上的曾外孙! 有了这么好的筹码,只要叶蓉开个口,让南宫焱在中间替她说几句好话,还怕叶青石不收回休书? … 叶蓉自生了孩子后,身子一直没恢复过来。 早上起来勉强用了些早膳后,又躺回床上休息了。 正迷迷糊糊的,阿润进来道:“大小姐,老夫人来了。” 叶蓉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老夫人?” “您的祖母,前老夫人。” 她怎么来了?叶蓉皱起眉头,“扶我起来吧。” “是。” 两刻钟后,叶蓉收拾妥当走了出来。 “大丫头。”余氏欣喜地喊了一声。 “大表妹。”余欣微笑道。 叶蓉坐下,不咸不淡道:“找我有事吗?” 余欣笑容敛住,余氏面色不变,笑呵呵道:“大丫头,我来看看你,顺便看看小皇子,沾点福气。” 被叶青石休了后,余氏虽然没吃过什么苦,但终究身份不同,旁人看她的眼神和对她的态度也不同了。 这几年来,余氏的傲气磨平,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事事端着的余氏了。 她已懂得,该撒泼的时候就撒泼,该放下身段的时候便放下! 叶蓉让人将小皇子抱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小皇子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不过小模样倒是生得极好。 余氏狠狠夸奖了一番,将她所能想到的所有好听的话,都用在了小皇子身上。 听得叶蓉面上都不禁有了笑容。 “不过。”最后,余氏小心翼翼道:“小皇子是不是太安静了些?” 她刚才说了这么久,还一直有意逗小皇子,可小皇子的眼神从来没有瞟过来过。 按理说几个月的孩子,正是好奇的时候,有声音有人逗,很容易便被吸引过来。 叶蓉皱了下眉头,正想看看小皇子,只听一道声音插进来,“祖母怕是没见过三姐姐的孩子,那个也是安静的很,不吵不闹的。” 来人正是叶梨。 余氏瞪大眼,“三丫头有了孩子!?” “说是帮人家代养的,可谁知道呢?”叶梨道:“三姐姐将孩子藏得严严实实,都不让外人见,这里面分明有鬼。” “不光如此,还给那孩子请了个武功高强的奶娘,那手把我的手腕一抓,立马让我动弹不得!” “这样都说没鬼,我是不信的。” 余氏眸光一闪,“那我倒要好好见见了。”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告白气球!感谢春暖花开——终点的财财狗! 感谢138*****076、卡其豆包灬、唐光华、139*****022的月票! 感谢宇小七、QQ4279b2a3dfd108的评价票! 正文 四四七、见到宝儿了,叶梨很失望!(为会元大人简言之丶的加更) “谁放她进来的?赶她出去!” 叶蓉看到叶梨,就气得浑身发抖。 她生产那日,叶梨的所作所为皆看在眼里,若不是冷护卫赶到,她只怕会一尸两命。 可偏偏,叶梨不知给南宫焱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南宫焱相信她,她当时只是惊吓过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光如此,难得南宫焱过来看一次小皇子,叶梨都会跟着过来。 抱着小皇子在南宫焱面前讨好卖乖,好像她自己才是小皇子的亲娘似的。 叶蓉看得心肝疼,偏偏碍于南宫焱的面子发作不得。 这会叶梨独自一人过来,叶蓉才不会给她面子,恨不得将她立马扫地出门! “大姐姐,我昨儿不舒服没去见祖母,今早本想去拜见,听说祖母来大姐姐这了。” 叶梨道:“我想着许久没见大姐姐和小皇子了,顺便过来一起看看。” “你这样,我可要伤心了,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太子哥哥都没说我的不是。”她装模作样地抹泪。 叶蓉哪会吃她这套?脸一沉,“来人!” 立马有丫鬟们聚过来。 “既然大姐姐不想看到我,那我就先走了。”叶梨掩着面作伤心状,“祖母,等您回去后,孙女再陪您好好说话。” 反正她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叶梨转身就走。 叶梨走后,叶蓉兀自气得不轻,余氏看到她眼中的杀机,道:“大丫头,你别跟五丫头置气,现在你有了小皇子,再牢牢抓住太子的心才是硬道理,没的为了他人,寒了太子的心。” 余氏的想法很现实,叶蓉和叶梨都是她的亲孙女,两人都能站在太子身边,那是最好不过了,双保险。 叶蓉正是因为顾忌南宫焱,才一直没对叶梨下手。 “我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您请便。” 余氏本想说让太子作和事佬的话,看叶蓉满脸不耐烦,便将这话咽下了。 反正她人在上京,有的是机会,以后慢慢说不迟。 而且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 渺风院里,叶渺正在和宝儿玩耍,“嘟嘟嘟,嘟嘟嘟…” 宝儿乐得咯咯笑,小手乱舞。 桃花掀帘进来,“小姐,余氏那边派人传话,说想见见小少爷。” 叶渺笑容顿了顿,“她怎么会想见宝儿了?” 余氏会知道宝儿的存在不奇怪,但所有人都以为是她帮别人养的孩子,所以宝儿对余氏来说没什么利用价值,她指名道姓的要见,倒是有些奇怪了。 “她今天见过什么人吗?” “听说去了一趟太子别院看了大小姐和小皇子。”桃花道:“五小姐也去了。” 原来是见过叶梨啊~ 那就难怪了。 “去回个话,我马上过去。” “是,小姐。” 叶渺将宝儿包裹好后,去了安置余氏的院子。 见到余氏后,叶渺按照方婉柔这边与余氏的关系,喊了声“姨婆。” 余氏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将孩子抱给我看看。” 罗嬷嬷上前要从叶渺手中接过宝儿,叶渺避开。 “不用了,我抱过去。”她道。 罗嬷嬷暗中嘀咕,不过就是个帮人养的孩子,犯得着这么紧张吗?还怕她摔了那孩子不成? 叶渺解开襁褓,正要抱到余氏眼前。 外面一个小丫鬟道:“余老夫人,五小姐来看您了。” 余氏要求院里的人喊她老夫人,下人们不敢喊,又不敢不从,问了方婉柔意见后,便喊余老夫人。 听着有点怪。 “让她进来。” 门帘响了一下,转眼便见叶梨走进来,盈盈拜倒,“祖母好。” 抬头娇柔一笑,“三姐姐也在啊,好巧。” 叶渺扯了扯嘴角,“确实好巧。” 叶梨的眼光没在叶渺身上停留半秒,直接就落到了宝儿身上。 不过因为叶渺抱着的角度,她看不到宝儿的模样。 “三丫头,将那孩子抱来我瞧瞧。”余氏道。 叶渺应了声是,抱着宝儿走到余氏面前。 余氏看了一眼,面上难掩失望。 “五丫头也过来来看看吧。”她道:“这孩子长得挺机灵的,看来他爹妈也是样貌出众之人。” 叶梨来此便是此意,闻言立马上前,将宝儿仔细瞧了又瞧。 结果大失所望。 宝儿白白嫩嫩,眼睛又黑又亮,模样生得比小皇子还好,却半点不像叶渺。 叶梨仔细将那日宴会上出现过的男子的模样想了又想,没一个对得上号。 难道真不是叶渺生的?可算算日子,怎么会这么巧? 余氏看了一眼便没了兴致,但她并没有让叶渺抱着离开,而是仔细观察了一下叶渺的身形。 生了孩子的女子和没生孩子的,正常是会有变化的。 可是冬日衣裳本就有些厚,余氏几年没见叶渺,加上她穿得宽松,余氏真瞧不出那身形变了没变。 还有身上的气味,要喂孩子的女子,身上奶香味很重,但叶渺身上的气味并不重。 余氏左瞧右瞧,瞧不出所以然。 但余氏并没有轻易放弃,比之叶梨,叶渺眉宇间多了几分女子才有的妩媚之色。 怀中的宝儿感受到余氏与叶梨让他极不舒服的眼光,不耐烦地动起来。 叶渺道:“宝儿大概是饿了,我该带他回去了。” 余氏摆摆手,“去吧。” 叶渺应了声是,抱着宝儿离开了。 待她走后,叶梨道:“祖母,您瞧那孩子,可有不寻常之处?” “没瞧出来。”余氏道:“但我觉得五丫头你说的不错,那孩子,来历有些不寻常。” 叶梨乖巧道:“孙女愿助祖母一臂之力,助二伯父取得爵位。” 叶梨这话,实在对极了余氏的胃口。 关于爵位,余氏从来没有死过心。 要是有证据证明叶渺未婚生子,行为不检,有辱门楣,那大房,便要与爵位无缘了。 —— 叶渺抱着宝儿回去后将他喂饱哄睡后,桃花进来说方婉柔找她。 叶渺替宝儿攒好被子后,去了柏来院。 叶云琅不在,为了叶青石的事情出去了。 “喵喵,过来坐下。”方婉柔招手,“宝儿睡了?” “是的阿娘。”叶渺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找女儿来什么事?” “昨晚我和你爹商量过,觉得该给宝儿办个百日宴。”方婉柔道:“既然你将宝儿当成自己孩子,咱们就不能委屈了他。” “不过祖父...”叶渺迟疑道。 “你爹早上问了你祖父意见,你祖父表示同意,再怎么样,也不能因为大人的事情,委屈孩子。” 方婉柔道:“只是时间有些紧,这次百日宴,就先请些交好的人家,下次周岁,再好好大办一场。” “我明白了,谢谢阿娘。”叶渺感激道。 办百日宴不光是宴客的问题,而是临安侯府对外承认宝儿的身份。 “傻丫头,一家人说什么谢?”方婉柔拍拍她的手,“去照顾宝儿吧,晚些阿铭阿海回来了,少不得要跟你抢。” 这几天方婉柔算是看出来了,叶渺将宝儿当成自己眼珠子似的,别人抱时间久了她都舍不得。 叶渺不好意思道:“是,阿娘,那女儿先回去了。晚膳的时候再带宝儿过来。” —— 叶渺回去抱着宝儿睡了一会后,听得门帘响动,以为是桃花或是纯娘进来了。 正要出声,睁眼一看,却见叶海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后面跟着,同样动作的叶铭。 叶渺忍不住好笑,“大哥哥,二哥哥,你们这是做什么?” 叶海小孩子心性倒罢了,叶渺没想到那么沉稳的叶铭,也会如此。 叶海抓抓脑袋,嘿嘿一笑,“妹妹,我和大哥来看宝儿。” 叶铭咳了一声,“妹妹,是不是打扰你和宝儿休息了?” 怀里的宝儿突然动了一下,叶渺低头,小家伙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黑亮水润的眸子,正盯着她瞧。 可爱的小模样,看得叶渺心里一软。 她低头亲了他一下,掀开帐子,“大哥哥二哥哥过来吧,正好宝儿睡够了。” 叶海喜得一下子蹿过去,趴在床边,看着宝儿笑弯一双眼。 “宝儿,我是你二舅舅,还记得我不?” 宝儿咯咯笑着回应。 叶海惊奇地哇了一声,“妹妹妹妹,宝儿还记得我!” 叶渺心想,宝儿才三个月,哪会记得你? 不过也没打击他,“当然了,你是他二舅舅嘛。” 这时叶铭也凑过来,和叶海一起逗宝儿。 一会后,叶海嫌趴着看不过瘾,“妹妹,我能抱抱宝儿吗?” 这几天叶海私下练了好久抱孩子的姿势,他觉得他一定不会伤到宝儿。 叶渺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叶海激动不已,小心翼翼的,在叶渺的指点下,将宝儿抱在怀中。 开始宝儿有些不舒服,叶渺给他调整了一下,宝儿便不闹腾了,盯着叶海好奇地瞧。 “大哥大哥,我抱到宝儿了!”叶海高兴坏了。 又香又软的小身子在他怀里,激动得他想哭。 叶铭哼了一声,“得瑟吧你。” 叶渺微笑着看着两人互动,一会后道:“余氏回来了,大哥哥知道吗?” “我和阿海一回来,她便让人喊我们去给她请安,刚才正是从那边过来的。” 叶铭道:“祖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这事因我而起,我想尽一分力量。” “大哥哥打算怎么做?”叶渺问。 “余氏和余欣这边,得先晾几天,我想明天先去找于御史。”叶铭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阿爹今日也去找他了。”叶渺道:“不如等阿爹回来,看看情况再说。” “于御史那边,我让邱崖他们在暗中查他的把柄。” 不过于御史风评甚好,叶渺不确定能不能找到有威胁的把柄。 叶铭点头应下了。 晚上叶云琅回来,大房一家一起用过膳后,又说起了叶青石的事情。 “今日没见着于御史,明日我再去找他。” 叶云琅去了一天,居然连人都没见着,分明是躲着他。 叶铭道:“阿爹,明儿让儿子去试试吧。” “你?”叶云琅看他一眼。 “儿子想尽分力。”叶铭道。 宁倾风是冲着他去,结果受伤成了傻子,宁国公因此迁怒整个临安侯府,才整出这样的事情出来。 叶云琅下意识想拒绝,方婉柔拉了拉他的袖子,“让阿铭试试吧。” 叶云琅不知想到什么,点点头,“好,那明日你去。” —— 第二天叶铭一早出了门,当他来到于御史的府邸前,自报家门后,门房立马变了嘴脸。 “对不起,老爷不在家,你过些日子再来。” 说完毫不留情的,当着叶铭的面关上大门。 叶铭吃了个闭门羹,不死心地站在寒风中苦等。 也不知站了多久,于府里竟然连一个出入的,或来拜访的人都没有。 叶铭皱起眉头,正想着要不要离开时,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叶铭浑身一凛。 以他现在的功夫和警觉性,能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后的人,必是绝顶高手。 他转过身,看到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 “叶二少爷,我家主子有请。” “你家主子是谁?” “大护法。” 来的人正是成瑞。 “主子说,他有办法解临安侯之急,请叶二少爷过去一叙。” 正文 四四八、叶渺:感觉余欣另有目的(一更) “你是谁?”叶铭觉得他有些点熟。 “天阁阁主,成瑞。” 叶铭暗中咝了一声。 天阁阁主,难怪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江湖上排名数一数二的杀手组织,是斩龙门的大护法所创。 叶铭对这个传说中,不愿意他做正使大人的大护法不由好奇起来。 “成阁主,请带路。” “叶二少爷,这边请。” 成瑞带着叶铭,在巷子里左拐右拐,来到一处宅子前。 推开门进去后,穿过曲折长廊,两人来到一间书房间。 成瑞敲了两下门,低下头恭敬道:“主子,叶二少爷到了。” “请他进来。”里面传来的声音苍老古怪。 吱呀一声,成瑞将门推开,里面的暖意扑面而来,“叶二少爷,里面请。” 叶铭拱手致谢后,抬脚走向书房里面。 低调的红木傢俬,华贵的各色古玩,整间书房庄严大气。 左右角落里各摆着一个小炭炉,细小的火苗轻微晃动。 正中摇椅上,雪白的贵重毛皮上,躺着一个穿黑衣的老者,他身上铺着一张薄毯,右手放在左手大拇指上,轻轻抚摸着一枚银色戒指。 待看清那上面的图案后,叶铭眸子猛的一缩。 他虽然从方婉柔口中得知斩龙门,真正再见到这个刀蛇图腾,却是第一次。 大护法睁开眼,用下巴点向摇椅前的椅子,“叶二少爷,请坐。” 叶铭拱了拱手,一撂袍角,坐下了。 “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斩龙门的大护法。” “久仰大护法之名。”叶铭道。 “我看叶二少爷也不是个拐弯抹角的,那我就直明请你来的用意。”大护法道:“我可以助你祖父摆脱眼前困境。” “大护法有何条件?”叶铭道。 大护法一楞之下微微笑起来,眸中露出两分欣赏之意,“叶二少爷倒是个明白人。” “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相助。” 大护法点点头,对此表示赞意,“我的条件很简单。” 叶铭道:“大护法请说。” “我想你放弃正使大人的位置。”大护法道:“只要你放弃了,我便保你祖父名声无恙。” 叶铭顿了顿,“我有一事请问大护法。” “请问。” “大护法为何非要坚持选我妹妹为正使大人?” 大护法道:“因为她比你正适合。” “妹妹武功阵法、谋略心性,皆强于我数倍,我自愧不如。”叶铭道:“但若论出任正使大人之职,我自认有足够的能力胜任,并且会做得很好。” 大护法看着他,眼中激赏之意更浓,“我很欣赏你。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试图说服我,光这点,我相信你若是正使大人,你会如你所说,做得很好。” “说实话,若不是有叶三小姐这个更好的选择,我会毫不犹豫支持你。” 叶铭面色变了变,大护法一个不字没说,却是明明白白告诉他,他不会考虑他。 “还有两件事,叶二少爷想必也清楚得很。”大护法道:“一是正使夫人人选,你现在所喜欢的女子薛家小姐,并不适合这个位置。如果你坚持要做正使大人,那么你与薛家小姐,今生只能有缘无份。” “二是我请来了三护法,现在支持你的与支持叶三小姐的二对二,你必须顺利通过我或者三护法的考核,才能成为正使大人。” “在此我先提醒叶二少爷,为了支持叶三小姐,我会倾尽全力让你无法通过考核。你,有可能会死。” “叶二少爷,退一步,海阔天空,进一步,死路难逃。” 看着叶铭沉默不语,大护法缓缓闭上眼,“这件事情,我想你还做不了主,不如回去,与你母亲副使大人商量商量。” “我等你的好消息。” “成瑞,送客。”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推开,有冷风吹进来。 叶铭站起身,“告辞。” 随着成瑞离开后,叶铭拱手告别。 却没有直接回临安侯府,而是却了于府。 于府的门房见到他,仍是早上不耐烦的面孔。 “都说了我家老爷不在了,你烦不烦?!” 叶铭没有气恼,很有礼貌地告别后,找了个小乞丐给了他一块碎银,让他帮忙看着进出于府的人。 然后转身前往于御史经常去的茶楼酒馆。 在叶铭离开于府门前后,他身后亦有个人同时离开。 “主子,叶二少爷离开后,并没有回临安侯府。” “他去了哪里?” “于御史的府邸。” 大护法摸着戒指的手顿了顿,“倒是沉得住气。” —— 叶铭去到茶楼酒馆找了一圈,里面的管事们皆说几日不见于御史。 眼看着已是黄昏,叶铭回到于府前,小乞丐说了今日于府进出的人。 听他描述皆是府中采买的下人,并没有于御史的身影。 此时天色已黑,叶铭转身回了临安侯府。 回去后简单用了晚膳,前往柏来院。 “儿子给阿爹阿娘请安。” “快坐下,出去一天累坏了吧。”方婉柔道。 “儿子没用,没能见到于大人。” 叶云琅摆摆手,“他有心躲着,你自然见不着。” 叶铭坐下后道:“儿子没见着于大人,却见了另一人。” “谁?”叶云琅问。 “大护法。” 方婉柔皱了下眉头,“他找你做什么?” 叶铭平静道:“大护法说,如果儿子放弃正使之位,一可以帮忙解祖父之危,二儿子能保住性命,三儿子能顺利与薛子瑶成婚。” 方婉柔与叶云琅对视了一眼,“那你怎么回答?” “他让儿子回来问问阿爹阿娘的意见。” “那你自己的意思呢?” “儿子的想法可能有些不孝,但却是儿子最真实的想法。” 叶铭道:“儿子敬重祖父,但若因为一个虚名,用阿海和妹妹的未来来换,儿子不愿意。” “至于儿子和薛子瑶的事情,本是儿子该扛起的责任。” “不能因为儿子的问题,为了活命,便将责任推到妹妹身上。否则儿子一辈子都会看不起自己。” “所以儿子,不愿接受大护法的提议。” 叶云琅大受震动。 面对孝与义,情与责,生与死,他自认就算是活到现在的他,在这种情况下,也难以果断做出选择。 却没料到,不过二十的叶铭会如此坚定地表达自己的立场。 叶云琅心中澎湃激昂,“好!不愧是我叶云琅的儿子!阿爹支持你!” “阿娘也支持你。”方婉柔欣慰道。 “谢谢阿爹阿娘。” 叶铭回去后叶渺送去消息,告诉他于御史以身体不适为由告假在家,闭门谢客。 叶铭知道后第二天一早仍是照常出了门,在于府前等了一天。 不管于御史会不会见他,他要让他看到他的诚意。 —— 皇家学院。 这几日天气变化大,小道两旁红枫被冬风摧残落了大半,满地皆是深红色。 尽头处走来四人,正是叶铭叶海,薛子瑶与乔方子。 “铭兄弟,你祖父的事情有了眉目没?”乔方子问。 叶铭摇摇头,“于大人闭门谢客,我和阿爹连他影子都没见着。” 薛子瑶道:“我爹试图约于大人出来,也被他婉言拒绝了。” “看来这是明摆着要躲避你们了。”乔方子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比如送点银子什么的,这个我可以帮忙,要送多少铭兄弟你尽管出声,我什么都不多,就银子多。” “于御史向来清明,这条路,只怕行不通。” 乔方子道:“那我让人将他绑出来?” 薛子瑶瞪他一眼,“乔方子,别净出馊主意。到时候于御史再到皇上告一状,临安侯府水洗都洗不清了!” “啧啧啧,薛子瑶,你还没过门呢,就这样护上了。果然是女生外向!” 乔方子说完拔腿就跑,再不跑叶铭的巴掌就呼过来了。 他跑了几步回头一看,果然叶铭悻悻收回手。 乔方子得意冲他们做个鬼脸,一不小心差点撞到个人。 “对不起。”对方连忙道歉。 “素素,别给乔方子道歉,他就是欠揍!”薛子瑶喊道。 于素素微微一笑,向乔方子颔首后,走到薛子瑶几人面前。 “子瑶。”她喊了一声后,扭头对着叶铭道:“你去我家门前等我爹的事情我听说了,我求了我爹好久,终于让我爹同意了,说愿意考虑考虑。” “真的吗?”薛子瑶惊喜道。 “我也不敢保证,但我会尽量让我爹答应见你们的。” “太谢谢你了,素素!”薛子瑶感激道。 “谢谢你,于素素。”叶铭道。 “同窗一场,这是我应该做的。”于素素道:“对了,我刚才听说后天你们几个都请了假,是有什么事情吗?” 叶铭犹豫了一下,“我们府中有件小喜事要庆祝一下。” 于素素露出晃然大悟的神情,“是不是叶渺带回来的孩子百日?” “这个你都知道啊?”叶海好奇道。 “叶渺是咱们学院里最厉害的学生,实不相瞒,我对她十分敬仰,有关她的消息,我都会多有留意。” 于素素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这个金锁我本来送给我侄子的,现在就送给叶渺的孩子,贺他百日。” 叶铭推辞,“这不好吧。” “没关系,我再买一个好了。” 叶铭推拒不得,“那我替妹妹收下了,多谢你。” 于素素笑了笑,“那我先走了,再见。” 她走后,叶铭交荷包递给薛子瑶,“你帮忙拿着。” 薛子瑶不解,“为什么?素素送给宝儿的,你拿着不是更方便?” 乔方子凑上来,“薛子瑶你傻不傻?于素素是女的,你希望叶铭身上揣着别的女人的荷包?” 薛子瑶这才反应过来,“叶铭才不是那样的人。” “铭兄弟对你的真心可比日月,他不会胡思乱想,但不收是他在向你表明他的态度,你还拒绝?”乔方子翻了个白眼,“你懂不懂啊?” 薛子瑶便红着脸,甜丝丝地接过荷包。 “那我就替你收着。” —— 中午的时候,方婉柔将叶渺喊去,跟她说了些后日百日宴的细节。 叶渺对这些本不太在意的,不过事关宝儿,她倒是上心很多。 与方婉柔一聊就聊了一个多时辰。 “回去看看宝儿吧,这会估计得醒了。” “是,阿娘。” 叶渺离开柏来院,前往渺风院走去。 风有些大,她拢紧披风。 经过花园时,无意看到有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过。 叶渺定睛一瞧,赫然是余欣。 她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跑出来做什么? 要知道这府里,无论主子下人,可没一个人喜欢她! 叶渺皱了皱眉头,跟着她的背影走了两步,发现余欣去的方向,居然是叶恩所在的院子。 她是去看叶恩? 叶渺本想跟着去瞧一瞧,此时胸口隐隐涨起来,她便转身回了渺风院。 喂饱了宝儿,将他哄睡后,叶渺估算了一下时间,将桃花喊进来。 “桃花,你去将阿恩带过来,就说你做了好吃的,我让你带他过来。” 桃花应了声是,出去后没多久,便牵着叶恩的小手来了。 “三姐姐好。”叶恩规规矩矩行了礼后,叶渺将他抱起来放到榻上。 上面已经摆好了点心,“吃吧,阿恩。” “谢三姐姐。”叶恩眼睛一亮,小手一伸,抓了块糕点吃起来。 叶渺见他吃了两块后,装作随意问道:“阿恩,刚才是不是有人找过你?” “欣表姐来看阿恩了。” “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叶恩道:“她问阿恩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的时候是怎样的之类的。” 说完面上有些奇怪,“阿恩明明一直都很好,为何大姐姐要让阿恩吃药,欣表姐问阿恩平时哪里不舒服?” “三姐姐,难道阿恩有什么奇怪的病吗?” 叶恩说着,面上露出惶恐惊慌的神情。 “阿恩别瞎想,她们是担心你生病。”叶渺摸他的头安抚他,“三姐姐也会这样担心你的。” 叶恩瞬间平静下来,面上露出羞涩的神情,“原来是阿恩想多了。” 叶渺微笑着看着他,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重。 她有种感觉,余欣只是借余氏混进来,她来临安侯府,似乎有别的目的。 正文 四四九、程烁知道了宝儿是叶渺亲生的(二更) 转眼到了宝儿百日宴这天。 从昨晚开始,临安侯府里里外外皆挂满红绸,布置得焕然一新。 大门外铺上了长长的红地毯,一直延伸到府里宴客厅。 下人们换上喜庆的统一的大红色冬衣,天一亮,便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 叶渺一早起来,给宝儿洗完澡,把他全身涂上自己自制的冬日防皱的香。 看着白白嫩嫩香喷喷的宝儿,她忍不住抓住他的小手小脚,狠狠咬了好几口,留了好几个牙印。 宝儿却不觉得疼,反而乐得咯咯笑,手手脚脚用力乱蹬。 叶渺跟他玩了一会后,回头去拿桃花给宝儿做的新衣裳。 刚回头,听到身后一阵响动。 叶渺下意识扭过头,却见宝儿不知何时翻了个身。 脸朝下趴在床上,一只手臂被压在身下,小身子像个肉虫子一样蠕动着,奋力地想要翻回来。 叶渺瞪大眼。 宝儿会翻身了! “桃花,沈大嫂!快过来,宝儿会翻身了!” 桃花和纯娘听到声音,立马掀帘跑进来。 看到趴在床上的宝儿,像看到什么新鲜事物一样,惊叫连连。 “哇,宝儿好厉害!”桃花眼睛瞪得大大的。 纯酿拍着手鼓励,“加油,宝儿,快翻回来!” 宝儿憋红了脸,想要努力翻回来,可惜力气太小,怎么也翻不回来。 大约觉得丢了脸,又或者是趴久了不舒服,嘴一扁,哇地的一声嚎起来。 三个人吓了一大跳,连忙同时伸手,将他翻过来。 小家伙重新回到熟悉的姿势,很快就高兴得咯咯笑起来。 “小机灵鬼。”叶渺忍不住亲了他一下后,拿起小衣裳替他穿起来,“今儿是你百日宴,等会见了外人,可要乖一点。” “小姐,小少爷最乖了。”桃花道。 纯娘道:“没错,小少爷绝不会给自己丢脸的。” 宝儿似乎听懂了赞美,咯咯咯笑得更大声。 —— 巳时过半,客们人陆陆续续到来。 叶云琅和叶管家在外面迎客,叶铭叶海则在府里招待客人。 客人不多,来的都是关系不错的。 薛长言一家自不必说,未来的姻亲,早早便带着裴媛薛子瑶薛子星过来了。 平南王程傲也来了,带着小王妃裴莹,还有程烁。 叶云琅看到三人,亲自迎上前,“王爷,王妃,程世子,欢迎欢迎。” 程傲抱拳,“叶大将军,恭喜恭喜。” 叶云琅嘿嘿笑了两声,宝儿虽不是他亲外孙,但他却是打心眼里喜欢。 “多谢多谢,招呼不周,里面请。” 几人打了招呼后,程烁迫不及待往里面走去。 “臭小子,急什么急?”程傲在后面直嘀咕,“还怕人跑了不成?” 他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有些紧张,知道叶渺这个人的存在许久了,却是第一次要见到本人。 三人去到的时候,叶渺已经抱着宝儿过来了。 宝儿今日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绸缎棉衣棉裤,上面用金线绣着麒麟等图案。 头上小帽子镶了一圈白狐毛边,越发衬得小脸嫩得豆腐似的。 叶渺今日也特意打扮了一番,大红色缕金撒花袄裙,琵琶袖下露出一小截雪白的手腕,左右各戴着一只翠绿的镯子。 飞天髻上,蝴蝶点翠步摇颤颤微微地摇晃。 细细描过的眉眼,绝美动人,眉宇间三分冷傲不羁,又夹杂着女子的温柔妩媚,冷与柔奇异的融合一起,形成让人一见难忘的独特气质。 程傲不由叫了声好,心想光这模样气质,已是天下绝品,难怪阿烁会对她这般恋恋不忘。 即便乌布预言她只剩下三年的寿命,他依然死也不肯放手。 程傲一扭头,看到程烁眼珠子都看直了的样子,又忍不住在心底唾弃。 真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没鬼用! 程傲走上前,“宝儿是吧?” 方婉柔几人听到声音,连忙行礼,“见过王爷,王妃,程世子。” 程傲摆摆手,“今天我们是客人,不要多礼。” 叶渺抱着宝儿行了个礼后,站在一旁没出声。 第一次见程傲,她也有些不自在。 程傲主动走到她面前,“叶三小姐,我想抱抱宝儿可以吗?” 叶渺迟疑了一下,将宝儿递给他。 宝儿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程傲伸手抱过他,他不哭不闹,反而发出咯咯的笑声,黑亮的眸子,好奇地盯着程傲。 程傲抱着他颠了两下,笑眯眯地道:“小家伙果然如皇上所言,又乖又机灵。” 旁边的人除了叶渺和程烁,皆惊讶地张大嘴,心想皇上什么时候见过宝儿了? 程傲不理旁人反应,眯眼逗宝儿,逗得宝儿咔哧咔哧地大笑。 “还别说,皇上眼神挺好,这小家伙跟阿烁小时候,还真有几分像。” 叶渺心里一惊。 明明模样一点不像,搞不懂他们哪里觉得像了? 宝儿又咔哧咔哧笑了几声,“阿烁小时候,也是这样,一逗他,就笑得咔哧咔哧的。” 方婉柔笑着接口,“能像世子爷,是宝儿的福气。” 程傲逗了一会宝儿,突然叹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抱上孙子。” 您现在抱的,名义上也是您的孙子! 叶渺眼角抽了抽,觉得皇上与平南王不愧是义气相投,连说的话都类似极了。 方婉柔正要笑着说几句捧场话,程烁直接来了一句,“儿子正在努力!” 说完看了眼叶渺,那眼神再刻意不过。 众目睽睽之下,叶渺面上不由一热。 程傲笑骂一声,“呸!媳妇影儿都没有,怎么努力?” “媳妇儿功夫太好,儿子正在努力追。”程烁一本正经道。 两句话惹得众人都哈哈笑起来。 除了方婉柔和叶渺,知道程烁中意叶渺的,都很看好这门亲事。 余氏在一旁站了许久,见没人搭理她,碍着程傲在场,又摆不得架子,冷哼一声离开了。 今儿不只是宝儿百日宴,也是小皇子百日宴。 余氏本就没打算今日留在侯府,过来这边只是想露个脸,表明她回来了。 可惜客人们都当她不存在似的。 客人们说了一会话后,男人们去找叶青石,女眷们由方婉柔陪着。 年轻的则围在叶渺和宝儿身边。 大人们不在了,都无所顾忌地开始逗弄起宝儿来。 宝儿也不认生,谁逗他都咯咯地笑。 玩了一会,薛子瑶拿出一个荷包,“对了,渺妹妹,这是素素送给宝儿的百日礼。” “素素?”叶渺想不起这号人物。 “于素素,于御史的女儿,皇家学院兵法班的学生。”薛子瑶道。 这一说,叶渺倒是有些印象了。 皇家学院就百名学生,她在学院里呆了半年,倒是认得的,只是接触少,一时没想起来。 不过,“于御史?” 叶铭点点头,“嗯,正是跟祖父有关的那个于御史,于素素说求了于大人了,于大人愿意考虑一下。” 旁边乔方子挤进来,“今儿宝儿百日,大家都说点开心的,别说些有的没的扫兴!” 他随手塞过来一个盒子,“给宝儿的零花钱!” 乔方子给零花钱,那可不是一般的手笔。 叶渺笑眯眯地接过,“宝儿,谢过方子叔叔。” 宝儿咯咯笑了两声,叶铭等人也将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宝儿。 “谢谢大舅舅,谢谢二舅舅...” 叶渺正说着,突然感觉有人在拉她的裙角,一低头,只见叶恩不知何时钻了进来。 因为个子小,被众人一挡都没了影。 “阿恩的,给宝儿的礼物。”他手里举着一个小木偶,想要奋力塞到宝儿手里。 只是他个子不够,怎么也塞不着。 “呀!”叶恩低呼一声,整个小身子腾空,原来叶铭将他抱了起来。 叶恩立马小脸通红。 上次三哥哥抱了他,这次二哥哥抱他,阿恩好幸福。 木偶是彩色的,宝儿一下子被吸引过去,伸着小手要。 叶恩高兴地将小木偶递给他。 宝儿自然是接不住的,叶渺伸手代为接过,“宝儿谢过小堂舅。” 叶恩笑得眼睛都弯起来。 “大哥抱了阿恩,我要抱宝儿。”叶海伸出手。 乔方子将他拐到一边,“海兄弟,你平时多的是机会,今儿难得有机会,让我兄弟我吧。” “不行,别的都能让,这个不让!” 两人吵吵闹闹的,乐得宝儿不行。 叶渺摇摇头,“行了行了,一人抱一会。” 这边两人抢着宝儿,薛子瑶抢不着,便看向叶恩。 薛子瑶第一次见到叶恩,叶恩生得好看又乖巧,薛子瑶一眼便喜欢上他了。 “你叫阿恩是吧?”她柔声道:“我是薛姐姐。” “以后是你二嫂。”叶铭一本正经道。 叶恩不懂二嫂是什么意思,惊奇地看着薛子瑶。 薛子瑶红着脸嗔了一下叶铭,“阿恩,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这个漂亮姐姐要抱他,好高兴~ 这边其乐融融,从外面经过的叶梨看了眼,冷哼了声走开了。 玩了一会后,宝儿累了。 今儿能撑着这么久没吃没睡,已经很厉害了。 叶渺见宝儿实在撑不住,便抱着他回了渺风院。 —— 今日虽然宴客,客人不多,桃花不用去外面帮忙,便留在渺风院里在给叶渺做衣裳。 宝儿的衣裳做了好几套,叶渺的就做了今天这一套。 桃花想着多给叶渺做几套冬装出来,再开始做春装。 听到外面响动,桃花将手中做了一半的衣裳放下,起身走出去。 见叶渺抱着宝儿回来,想伸手去接。 叶渺摇摇头,直接抱着宝儿进了内室。 喂饱了后都不用哄,宝儿就直接睡着了。 桃花边做着衣裳,边看着床上熟睡的宝儿,“小少爷定是累坏了。” 叶渺拍着宝儿,嗯了一声,因为望着宝儿的睡相,声音极其温柔。 “小姐你要不要睡一会?” “我还不困。” 桃花哦了一声,似想起什么,“对了,小姐,桃花刚才看到箱笼里放着两个包裹,里面装的衣裳,是小姐的吗?” 叶渺想了想,“应该是我之前在外面穿过的,纯娘顺手打包带回来了。” “趁今儿天气好,要不桃花拿去洗洗吧。” “这些桃花你看着办就好。” 桃花便放下针线活,走到箱笼边,从里面取出两个包裹。 “那桃花去洗衣裳了。” 叶渺只听门帘一阵响动,随即便听到桃花一声惊呼。 “程世子,您这是做什么!?” 叶渺心中一惊,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想躺下装睡,门帘却突然被人大力掀开。 一股冷风夹着某人压抑的怒气钻进来,温暖的屋子里,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帐幔没有放下,叶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躺下已是来不及,她索性坐起身。 待看到程烁手中之物时,放在身侧的手轻握成拳。 那是一件淡绿色的衣裳,样式普通,材质普通。 却正是,她在经州第二次见到程烁时穿的那身。 当时遇到了那个布行陈老板,认出她身上那身衣裳的料子出自他家布行,两人还因此多说了一会话。 叶渺猜想,程烁应该是当时特意看了那件衣裳,这才印象深刻。 叶渺自回来后,想过数次总有一天,程烁会发现宝儿是她生的。 甚至于她以为,只要她抱着宝儿一出现,程烁一追问,便会发现问题。 叶渺自认很多事情,以程烁的精明,根本是瞒不过他的。 比如她化身的那名女子,明明有大哥大嫂,为什么会将孩子托付于她? 是都死了吗?若是死了,那女子于她有恩,她为何不替他们报仇? 那女子来自哪里?家中有何人?姓甚名谁等等。 只要多问,叶渺定会很快露出马脚,瞒不过他。 可叶渺没想到,程烁这些问题通通都没问,直接选择相信了她说的每一句话。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她最后会因为一件衣裳,而被程烁发现。 程烁捏着衣裳的手背青筋直暴,安静的屋子里,宝儿呼吸绵长,而他,呼吸沉重。 浑身轻颤,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克制。 整个房间的空气,越发稀薄起来。 “这件衣裳,是宝儿亲生阿娘的吗?” 叶渺手心紧了紧,“是。” 程烁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你为什么留着?是为了给宝儿将来...一个念想吗?” 叶渺闭了闭眼,她很想说是。 因为她突然发现,原来揭穿真相,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可是,她没法光明正大地撒谎。 “不是!” 叶渺说完后,屋子里很是安静了一会。 她以为他会问她为什么,可等了许久,不见程烁开口。 叶渺忍不住扭过头,从程烁进来后,第一次正眼看他。 只见他面色惨白,眼角发红,绯唇亦是白得不见一点血色。 璀璨的星眸深不见底,却让人望之便能感受到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叶渺从不曾见过程烁这样的神情。 心口处,像被人揪住一样。 她移开眸子,听到自己用残忍的声音道:“那件衣裳是我的。” 许久,程烁暗哑的声音响起,“为什么...骗我?” “我没有骗你。”叶渺捏紧手心,“你问我,宝儿是不是在经州你遇到的那个孕妇的孩子,我说是。” “你问我,我是不是与她认识,我说是。” “可是你没问我,我与那孕妇是不是同一人!” “你没问,我没答,所以我没骗你。” 低低的、悲凉的,似呜咽一般的笑声,在屋子里响起来。 那笑声像刀一样,一刀一刀割着叶渺的肌肤。 她忍不住抱紧自己。 “程烁,上次我跟你说,我不喜欢你,是真的。”叶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现在你看到了,宝儿就是证据。” “所以以后,你别来找我了。” 你痛我也痛,何必如此折磨呢? 倒不如相忘于江湖算了。 我愿助你平定天下,登上皇位,但我没办法忘掉前世,心安理得地站在你身边,与你共享荣华! 话落,程烁的笑声,突然间变得尖锐、愤怒、嘲弄、冰冷,且充满杀机。 他的声音,亦嗜血无情得如同来自地狱。 “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感谢宇小七、maydaykaka、小鸡吃糖果3、雪野悠然、灵犀ling的月票! 感谢汪美露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吟花入酒的月票! 正文 四百五、宝儿,你爹他就是个混蛋!他欺负咱们孤儿寡母!(一更) 叶渺咬紧下唇,将头扭向一边。 腰杆下意识挺直,却是没有出声。 “不想说!?” 程烁咧开嘴,森森白牙,寒光冽冽,眼角腥红,浑身充斥着嗜血的暴戾。 强大的气压,差点让叶渺呼吸不过来。 “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我有权利不回答。” 程烁置若罔闻,他的内心此时全是呼啸的风暴,似乎下一秒便要暴体而出。 可他固执地非要知道一个答案,哪怕那个答案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孟悠然的?南宫焱的?乔方子的?沈狼的?成瑞的?……” 程烁说出每一个他知道的,她认识的男子的名字。 叶渺越听越离谱,再说下去,只怕他要连封左田三等说出来了。 “都不是,你不认识。”她扭过脸,神情冷漠,“你不要再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你就这么...护着那个男人!?”程烁咬着牙,嘴里已经能尝到血腥味。 “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心里舒坦一些的话,那你就这么想吧。” 叶渺闭上眼,不想解释,“我很累了,请你出去。” 这些话对他是凌迟,对她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四开山水屏风旁,摆着一个精致的炭炉,明明没有风,那炭火燃烧时产生的热意,却突然被风吹动,向叶渺的方向吹过来。 叶渺意识到强烈的不安,下意识睁开眼。 却见本来站在屋子中间的程烁,在她下了逐客令后,不但没有向外走向,反而一步步朝床边走过来。 他走的极慢,却极沉重,带着山雨欲来之势。 紧抿的薄唇,无情暴戾,猩红的双眼盯着床上的宝儿,如看一个死人一样。 叶渺大惊,她迅速将宝儿紧紧抱在怀中,“程烁,你敢伤害宝儿,我跟你拼命!” 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在这屋子里格外清晰。 程烁缓缓抬起头,看着床上穿着里衣,抱着孩子的女子。 肤色瓷白,透着莹莹光泽,小巧精致的脸蛋,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了婴儿肥,饱满的红唇像盛开的花朵一般,比记忆中的还要诱人。 那双乌泱泱似猫瞳一样的杏眼,此时盛满了凌厉而不顾一切的光芒。 她戒备地看着他,像一只护犊子的小野猫,谁若敢动她的孩子一根寒毛,她便跟谁拼命! 她浑身轻颤着,连声音都在颤抖,程烁能感觉到她发自内心的恐惧。 可她不退缩。 为了她的孩子,哪怕与全天下为敌,哪怕粉身碎骨,她也不会退缩! “哇~” 怀中的宝儿突然大哭起来。 宝儿从来没有这样哭过,一定是她抱着得太紧吓坏了他,叶渺一下子慌了神。 连忙放松低哄,“宝儿别哭,阿娘在这里,宝儿乖,阿娘在这里~” 可宝儿不知怎么回事,以前哭两声哄一哄便好了的,这会哭闹不止。 看着宝儿哭得通红的小脸,叶渺心都碎了,心里的委屈涌上来,眼泪叭叭掉。 宝儿,你爹他就是个混蛋!他欺负咱们孤儿寡母! “宝儿乖,别哭了,阿娘在这里~”叶渺边哄边抹泪,那泪却越抹越多。 明明是她伤了他,怎么她比他还委屈? 看着床上哭得泪人儿似的一大一小,程烁狠狠将袖中一样东西扔到地上。 那东西摔得四分五裂,叶渺怕碎片砸过来伤着宝儿,连忙抱着他转过身,只留一个后背。 随即,门帘被重重掀开。 外面桃花被纯娘死死拉着,见程烁满身戾气地离开,两人赶紧进来。 地上撒满了纸一样的东西,桃花顾不上清理,跑到床边焦急问道:“小姐,小少爷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叶渺使劲一抹眼泪,抱着宝儿哄了两下,宝儿很快停止哭泣,不一会,又咯咯笑起来。 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眼泪。 叶渺低头亲了亲他,待坐直时,语气已恢复平静,“没事了。” “桃花,沈大嫂,屋子里收拾一下,我去喂宝儿。” “是,小姐。” 叶渺抱着宝儿进了内室,待出来后,见到纯娘一脸呆滞。 她将宝儿放回床上,问桃花,“沈大嫂这是怎么回事?” 桃花指了指她放在梳妆台上的东西,“她看了那个后变成这样了。” “什么东西?”叶渺走过去将放在上面的东西拿起来。 “程世子送来的东西。” 叶渺的手顿了顿,随意看了一眼,大概能明白纯娘呆滞的原因。 程烁将她之前退回去的他的全部财产,又原封不动地送回来了。 不光如此,最上面还有一张纸,写着以后他任何的财产,皆归叶渺所有。 也就是说,如果以后他成了皇帝,那这整个武国,也是叶渺的。 难怪纯娘会这般震惊! 叶渺想起程烁走之前摔的东西,大概就是这些东西吧。 他本来想趁着给宝儿百日宴送礼,将这些东西光明正大的再次交到她手上。 却没想到,最后听到的是这样一个消息。 叶渺的心狠狠痉挛了一下,痛得她差点直不起腰。 “小姐你没事吧?”桃花发现她的异常。 “我没事。”叶渺闭了闭眼,“去打水来,我洗把脸。” —— 皇宫,御书房。 龙案后的皇上认真批阅着奏折,胡公公时不时瞟上一眼,又迅速收回眼。 “胡公公,有事吗?”皇上头也不抬地问。 他批完一份奏折放到一边,拿起另外一份展开。 胡公公嘿嘿一声干笑,狗腿地小跑过来,“皇上,今儿太子殿下的小皇子百日。” “百日?”皇上抬起头,“这么快便百日了?哪天出生的?” “六月二十五。” “六...又是六月二十五?”皇上露出两分不可思议的神情。 又?看来皇上记住了宝儿的生辰,却忘了小皇子生辰,胡公公暗道。 “皇上您看这百日宴的礼...” “那边不必了,给宝儿送份贺礼过去。” 那边,自然说的是小皇子了。 不给小皇子送,却给宝儿送,这似乎不大好。 胡公公看着皇上继续伏案批阅奏折,不敢多说,“是,皇上。” —— 叶渺洗了脸重新梳了妆之后,有丫鬟在外面道:“小姐,老太爷请您带着小少爷去接旨。” “接旨?”叶渺将手中的梳子放下,“知道了。” 宝儿正和纯娘玩着,叶渺走过去将他抱起,见他刚才哭红的眼已经如常,心里安了大半。 她不想让方婉柔等人看出异常担心。 程傲薛长言等,本来陪着叶青石,同他说话开解他,突然听到说皇上有旨,也是惊了一惊。 以为于御史弹劾一事有了什么新的变故。 后来传旨的太监说,让叶渺和宝儿一起接旨,程傲立马反应过来,这是赏赐来了。 叶渺来到的时候,那里已经哗啦啦跪了一地的人,就等着她和宝儿。 她连忙抱着宝儿跪到方婉柔身边。 传旨的太监见人到齐,高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临安侯府小少爷叶欢,活泼可爱,聪明伶俐,朕甚是欢喜,特赐下礼物若干,贺其百日。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传旨太监便一样一样报出皇上赐下的礼物。 趁这空档,程傲挪到叶青石身边,小声道:“皇上这不光是给宝儿赏赐,更是向宁国公与于御史表明他相信侯爷您。” 叶青石向着皇宫的方向一拱手,“皇上信任,老臣无以为报。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过怎么没看到程烁那小子呢?程傲左望右望,都不见程烁的影子,心里很是纳闷。 这时裴莹走过来,小声道:“王爷,妾身刚才看到世子离开了。” “离开了?他去哪了?”不是巴巴要跑来的吗?怎么就走了?程傲觉得很奇怪。 “世子看起来...很愤怒,妾身不敢问。”裴莹低下头。 程傲拍拍她的手,“知道了,我回去再问他。” 传旨太监念完后,走到叶渺面前,“叶三小姐,后面还有太子殿下送的礼。” 他说着取出一封信,恭敬地呈给叶渺,“这是太子殿下给您的信。” 叶渺接过,“有劳公公了。” 礼物收下后,正到午膳时分,叶云琅招呼着众人入了座。 叶渺抱着宝儿和众人一起用完膳后,回了渺风院。 将宝儿放回床上后,她撕开南宫焱的来信。 信上说他知道她回来了,很激动,很想出来见她一面,但是要帮助皇上处理政务,走开不得,希望她不要介意。 叶渺嗤笑一声,随手将信放到一边,倒在宝儿旁边。 —— 余氏满心期待地来到太子别院,一看之下大失所望。 她本以为这种日子,武国唯一的小皇子百日宴,这太子别院,怎么也得门庭若市吧。 可没想到,冷清得不像话。 临安侯府门前还铺了红地毯,这里什么都没有,就挂了些象征性的红绸,马车都没几辆。 余氏开始以为是不是天色还早,客人们还没来,可等啊等,也没来几个客人。 她哪里知道,皇上没让南宫焱将小皇子接进东宫,已是表明不待见,朝中大臣们自然不会与皇上对着来,前来讨好小皇子。 至于宁国公,巴不得没有小皇子的存在,投靠他一派的人不会打宁国人的脸跑来贺百日。 只有宁贵妃这个亲祖母,派了宫中的人过来打点百日宴的事情,并送了赏赐过来。 余氏心里真凉拔凉拔的,本来以为是个镶金的香馍馍,现在看来,是一点都不受重视。 “大小姐,太子派人送贺礼来了。”阿润进来道。 叶蓉面上喜庆了些,余氏笑容也多了起来,不管怎么说,太子还是看重的。 不过阿润的脸色并不是太好。 “阿润,还有别的事吗?”叶蓉问道。 “太子...太子...”阿润咬着唇,支支吾吾。 “太子怎么了?”余氏眼睛一亮,“难道太子亲自来了?” 话说自己亲儿子百日,亲自从宫中出来贺一贺,也不为过。 就算是皇上,也不好过多阻拦吧。 余氏这一说,叶蓉心里也升起希望,虽然之前南宫焱派人传话,说他可能没机会过来。 阿润见要引起误会,连忙道:“不不,不是太子来了,是太子给三小姐的孩子,送了一份一模一样的贺礼!” “什么!?”叶蓉手中的帕子一紧,“太子怎么会...” 他出不了宫不来便算了,可是给自己的亲生儿子送的礼,居然跟叶渺那个不知哪来的野种送的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狠狠打她的脸吗? 叶蓉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大小姐不要生气,或许太子...太子殿下只是想讨大老爷。”阿润道。 “哼!”叶蓉冷笑,“以前三妹妹没回来前,怎么没见他送礼物给大伯他们?” 还不就是对叶渺恋恋不忘,所以她一回来,连替别人的养的野种,都让他格外看重! 这时有个丫鬟在外面道:“老夫人,五小姐托人送口信给您。” “进来说吧。” 丫鬟掀开帘子,玲珑矮身进来,“老夫人,五小姐让奴婢告诉您,刚刚皇上给三小姐的孩子来赏赐了。” “啪!”叶蓉将桌上茶盏掀到地上,“这是说给祖母听的吗?这分明是说给我听的!” 南宫焱给自己的亲儿子,和别人的野种送了一样的贺礼。 皇上倒好,自己的亲孙子爱理不理,给别人的野种赏赐。 玲珑眼观鼻子,鼻观心,“老夫人,大小姐,奴婢话已带到,先告辞了。” 她退下后,余氏算是反应过来了。 皇上看中叶渺,南宫焱心里有叶渺,所以宝儿才是香馍馍! 若叶渺是她亲孙女,余氏倒是无所谓,可叶渺不是。 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大房这么得瑟呢? “大丫头,你别气着自己。”她淡淡道:“三丫头那边,我来搞定。” 叶蓉疑惑地看她一眼,不明白余氏怎么会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她怕是到现在,还不知道叶渺的厉害吧。 但,有人要主动做冤大头,叶蓉怎么会阻止呢? “那就麻烦祖母了。”叶蓉道:“若是祖母能帮孙女解忧,祖母所想之事,孙女定会尽力。” 余氏满意地笑了。 —— 转眼到了黄昏,临安侯府里里外外点起了红灯笼。 灯光照耀下,如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红纱。 外面天气寒冷,红灯笼被风吹得吱呀吱呀响。 宴客厅里却是热火朝天。 此时正是晚宴时分,叶海喝得有些小醉,趴在叶渺旁边的桌子上,逗着宝儿。 “咯咯,咯咯~”时不时响起的婴儿软糯的笑声,为整个宴客厅注入不少活力。 眼看到了宾主尽欢该离别的时候,程傲和裴莹先站起来告别。 “侯爷,大将军,嫂夫人,多谢款待。今儿失礼了,那个臭小子太不像话,走了也不打声招呼,回去我好好骂他一顿,改日让他上门赔礼。” “无妨无妨,程世子不是莽撞之人,他突然离开,定是有急事。”叶青石道:“王爷莫过于苛责。” 临桌的叶渺,淡定的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天色不早,我等先告辞了。” “王爷王妃慢走。”叶青石要送,程傲连忙拦住他,“侯爷请留步。” 叶青石便停下了,“阿琅,你替我送王爷。” 薛长言和裴媛也起身准备告辞,薛子瑶哀求地看一眼裴媛,想留下来多陪陪宝儿。 被裴媛一眼光扫过来,老实地过去,和薛子星一起站在他们身后,向叶青石等人告辞。 叶云琅去送程傲,叶青石便让叶铭这个薛家未来女婿去送薛长言一家人。 接着又有客人陆续告辞离开,很快宴客厅里只剩下自己人。 叶青石正要回去休息,叶云琅匆匆跑进来。 “父亲!” 叶青石站定,“还有事吗?” “于御史派人送了口信过来,说是约儿子明天过府一聚!” 叶青石顿了顿,“他怎么会改变态度?这可不像他的为人。” 难道是看在皇上的赏赐面子上?当然不可能。 要是御史那么轻易看皇上脸色行事,那还叫御史吗? “阿爹,儿子明日和您一起过去。”叶铭从外面走进来,“不管于御史什么目的,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正文 四五一、程烁:我要你兑现,以身相许的承诺!(二更) 叶云琅点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早上,两父子一早出了门。 马车停到于府门前的时候,早已得到消息的管事立马打开门来迎接。 同之前甩脸的态度,完全是三百六十度大转变。 “大将军,叶二少爷,老爷在里面等着两位,这边请。”管事道。 “烦请带路。” 叶云琅和叶铭在管事的带领下,去到于御史的书房。 三人行了礼坐下,待下人上了茶,关上书房门后,直接进入正题。 “于大人,这是关于姨母余氏以及表侄女余欣诬告父亲的真相,府中知情人皆在上面画了押作证。” 叶云琅递上一份资料,“于大人若是不信,可传人前来亲自询问。” 自前几日知道这个消息后,叶云琅便开始收集证据,以便不时之需。 于御史接过后并没有看,而是放到一边,“查案是大理寺监督察刑部的事情,我等不敢僭越。” 叶云琅微楞了一下,“那于大人今日约我前来...” “叶大将军想必知道,我向来支持正统,谁为太子,我便选择站谁的队。前太子被废,新太子册封,所以我选择了新太子。” 于御史道:“宁国公因为宁公子一事对贵府不满,此事出自他的授意,我不得不为之。” 叶云琅心直往下沉,“即便事实真相,并不是于大人所听到的那样,于大人也要听从吗?” “还请叶大将军体谅我的难处。” 叶云琅吸了两口气,“既然如此...” 他正要说出告辞的话,只听于御史又道:“不过此事,我愿意尽量周旋之。” 叶云琅不解道:“于大人的意思是?” 于御史看了一眼叶铭,“小女素素,与叶二少爷几兄妹,同为皇家学院的学生。她敬仰叶三小姐之威名,恳求我不要为难贵府。” “我虽有几个儿女,却最疼这个长女,思考几日后,便答应了下来。” 原来是因为喵喵,叶云琅一喜,“多谢于大人。” “叶大将军不要高兴得太早,”于御史道:“宁国公大人对贵府不满,这事我只能尽量拖着。” “即便我不理此事,还会有别的御史会理此事,所以叶大将军,尽快自行解决此事方为上策。” “我明白的,于大人愿意为我们争取解决的时间已是难得,不敢过多强求!” 叶云琅道:“有劳于大人了,那我和犬子先告辞了。” “我送叶大将军,叶二少爷。” “于大人留步。” —— 叶云琅和叶铭出来后,叶铭道:“阿爹,儿子就不陪您回去,儿子先去学院了。” “好。”叶云琅点点头,神情比来的时候轻松了许多,“去了学院,替我向于小姐表示感谢。” “知道了,阿爹。”叶铭道:“阿爹回去也要多谢妹妹,于大人说了,完全是因为看在妹妹面子上。” “这是自然的。”叶云琅道:“去吧。” “再见阿爹。” 叶铭去到学院后,叶海和薛子瑶围过来,“大哥,事情怎么样了?” “于大人说愿意给我们自行解决的时间。”叶铭道。 “那太好了!叶祖父知道了一定很高兴!”薛子瑶欢呼一声,又不解道:“不过于大人怎么会改变主意?” 她也知道于御史是宁国公的人,受宁国公指使。 宁国公没改变态度,于御史却改变主意,这有点不寻常。 “因为妹妹。” “(渺)妹妹?”叶海和薛子瑶齐声道。 “没错。”叶铭道:“于素素敬仰妹妹,因此求了于大人,才让于大人同意了。” “妹妹真厉害。”叶海笑嘻嘻道。 “渺妹妹厉害,素素也不错。”薛子瑶道:“等会中午,我们去找她道个谢。” “我正有此事,来之前,阿爹特意嘱咐了一声。” 中午时分,三人和乔方子碰面,又将今早的事情说了一遍,用完膳后一起去找于素素。 “于素素,多谢你。”叶铭道。 薛子瑶拉着于素素的手,“素素,谢谢你,你实在太好人了!” “老实说,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自己。”于素素有些不好意思,“我素来爱阵法,但这方面天赋有限,想着要是能帮了你们,说不定有机会得叶渺指点一二。” 皇家学院阵法班共二十人,十九人来自太中学院。 而这十九人,绝大部分是经过叶渺指点才力压他院学生,考入皇家学院。 “你的意思,我会转达给妹妹的。”叶铭道。 “那太谢谢你了!”于素素惊喜道。 —— 下午叶渺收到叶铭派人传来的消息的时候,正在和宝儿玩耍。 “宝儿,来,翻个身给阿娘瞧瞧。” 宝儿手舞足蹈,笑得咯嘣脆响,就是不懂你说的翻身是什么意思。 叶渺等了好一会等不着,伸手点点他的小鼻子,“小家伙,看来昨天是个意外。” 宝儿抓住她的手指往嘴里塞,叶渺连忙抽回,“有细菌呢,宝儿。” 宝儿落了空,便将自己的小手手塞到嘴里。 一边吸,一边笑,可爱的小模样,让叶渺忍不住会心笑起来。 “小姐,大少爷的信。” 桃花拿着信走进来,叶渺有些奇怪,叶铭今早才去学院,怎么下午就给她来信了? 待接过一看,顿时明了。 邱崖这边一直查不到于御史的把柄,于素素算是帮了大忙。 叶渺让桃花备好纸墨,提笔给叶铭写了回信,表示等她明年回了学院,定会还于素素这个人情。 “桃花,将这个给大哥哥派来的人。”叶渺道。 “是,小姐。” 桃花走了没多久,叶渺正打算睡个下午觉,有个小丫鬟在帘子外面道:“小姐,余老夫人派人来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事找您。” 于御史愿意暂时将此事放下,余氏这边还是要想办法解决,暂时不能起太大冲突。 叶渺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宝儿,喊来纯娘,“沈大嫂,你看着宝儿,我去去就来。” “知道了,小姐。” 叶渺亲了宝儿一口后,披上披风,去了暂时安置余氏的院子。 正要掀帘子进去,罗嬷嬷从里面出来,“三小姐来了,真不巧,老夫人刚刚等得犯困睡下了,三小姐到这边先坐着等一下。” 这话是指责叶渺来得慢了。 “从丫鬟去喊我,到我来这里,不过一刻多钟,姨婆这就睡了,看来晚上休息得不够啊。” 叶渺似笑非笑,“姨婆既然睡了,那等她睡醒了,再派人去喊我。” 罗嬷嬷面色一僵,“三小姐等一下,老夫人睡眠浅,指不定这会已经醒了,奴婢进去看看,请三小姐稍等。” 她说完向叶渺行了个礼后,掀帘走了进去。 又过了好一会,等到叶渺极不耐烦正要离开时,罗嬷嬷才终于从里面出来。 “三小姐,老夫人有请。” 叶渺沉着脸走进去。 里面余氏打着哈欠,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 “三丫头,你来了。” “姨婆找我有什么事?”叶渺直接开门见山。 余氏看她一眼,“不过就等了这一小会,就有了脾气,可不像咱们侯府女儿的气度。” 叶渺不闲不淡道:“不知姨婆口中的咱们侯府是哪个侯府,我临安侯府的女儿倒是能有这等脾气的。” 余氏老脸一躁,她自个还当自己是侯府老夫人,殊不知人家早没将她当回事了。 余氏咬咬牙,“行了,别耍嘴皮子了,坐下吧,我有事跟你说。” 叶渺依言坐下,“姨婆请说。” 余氏张了张嘴,“不行,有点口渴,肚子也饿了。” “罗嬷嬷,送点茶水点心进来。”她朝外面喊了一声,又清了清嗓子,“人老了,喉咙容易不舒服。” 叶渺静静坐着,看她做戏。 罗嬷嬷上茶水点心的速度也极慢。 终于进来后,余氏喝了两口茶,吃了两块点心,慢悠悠擦了手,才道:“昨儿的事情,我听说了。” 叶渺问:“什么事?” “皇上给宝儿赏赐了,太子也给宝儿送礼了。”余氏道。 叶渺没什么表情地道:“所以呢?” “太子给小皇子送了一份礼,看在你是大丫头的堂妹的份上,才给宝儿送了一份!皇上会送礼,纯粹是看在你祖父和父亲的面子上,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有不该有的念头!” “我不明白姨婆想说什么,不如说得直白点如何?”叶渺道。 余氏一咬牙,“太子不光是小皇子的生父,也是你未来的堂姐夫!你不要有什么两女共侍一夫的想法,凭白惹外人笑话!” “姐姐妹妹嫁同一个男人,成何体统!?” 叶渺笑了笑,“姨婆和我亲祖母,好像是亲姐妹来的。那姨婆为什么要嫁祖父?” “那能一样吗?是你祖母死了,我才嫁进来的!” “所以姨婆的意思是,如果大姐姐死了,我便可以嫁是不是?” “你?”余氏噎住,“你不要随便咒自己的姐姐!你又不是没人要,干嘛非得盯太子一人?” “以姨婆年轻时的样貌,想必也很多选择,为何非要选死了发妻的祖父?” 余氏气得不轻,“你...大胆!长辈的事情,轮得到你非议吗?” “哦,那我不说了。不过我不会跟姨婆一样,盯着姐妹的夫君看,所以姨婆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叶渺道:“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我就走了!” 余氏一口气堵在心口,差点忘了自己喊叶渺来的目的,只恨不得叶渺赶紧滚,眼不见心不烦。 这时罗嬷嬷在旁边咳嗽了一声,余氏反应过来。 她深吸口气,忍下心中的厌恶,“还有事,你先坐下。” 叶渺重新坐下,“请说。” 余氏绞尽脑汁,“昨天大丫头说,既然小皇子和宝儿同一天生辰,这么有缘,不如找个时间,大家带着孩子一起聚聚,三丫头你觉得如何?” “现在天寒地冻,小皇子身娇肉贵,我看还是免了。”叶渺道。 余氏本想叶渺应下,就这个由头继续扯下去,哪知叶渺直接掐断,让她一时想不到什么话题。 正在这时,外面丫鬟道:“余老夫人,五小姐来看您来了。” 余氏一喜,“哎哟正好,你和五丫头一起说说话,我年纪大了,最喜听你们年轻人坐一起说话。” 叶渺看她一眼,“五妹妹可是爱慕太子得很,姨婆不如将刚才和我说的那些话,好好和她说说。我在不是很方便,先告退了。” 她说完不等余氏同意,直接往外面走去。 正好迎面撞上叶梨,叶梨双手一伸,似乎想很热情的给叶渺一个拥抱。 叶渺脚下一滑,避开了。 叶梨也不尴尬,笑得娇娇柔柔的,“三姐姐,好几天没见,我有些话想与你说呢。” “你想与我说的话晚些说不迟。”叶渺道:“姨婆倒是有话与你说,不打扰了。” 她说着掀帘出去,快得几人根本拦不住。 “本想多留她一会看她出丑,”喂养孩子的女人时间一长便会胀,很容易被看出来。 余氏想方设法将叶渺留在这里拖延时间,便是这个目的。 她咬牙道:“没想到她这么机灵,这么快就闪人了。” “这不正好说明,她做贼心虚吗?”叶梨微笑道。 —— 叶渺确实是胀得厉害然后找机会离开了。 回去宝儿正在哭,因为肚子饿了。 桃花和纯娘哄也哄不好。 叶渺连忙接过他,抱进去喂。 哭声很快止住,再抱出来,小家伙打着饱嗝,一脸睡意。 “小姐,用晚膳吧。” “好。” 用完晚膳洗漱完,和宝儿玩了一会后,叶渺有些困了。 抱着宝儿轻声哄他睡,自己也恹恹欲睡。 半睡半醒间,突然感觉有风吹进来,她迷糊睁开眼。 只见程烁不知何时站在她床前,看着她和宝儿。 叶渺心中一紧,下意识抱紧手中的宝儿。 昨晚程烁离开后,她以为他暂时不会再来,没想到他这么快又来了。 “你想做什么?”叶渺警惕道。 程烁一撩袍角,懒洋洋坐在床边。 修长的手指摸向叶渺的脸。 叶渺将脸一偏,想避开,那手指却如影随形。 叶渺被冰了一下,打了个冷战。 冰冷的手指从脸颊移到下巴,将叶渺的脸转过来对着他。 没有半点温度的话,从程烁好看又无情的薄唇间溢出。 “我要你兑现,以身相许的承诺!” ------题外话------ 感谢红尘素芯的码字超人!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感谢Vancci的催更炸弹!感谢春暖花开——终点、weyfen的钻石! 感谢兮美人、清舞飞阳、汪美露、琉璃碎之书坊、猫妹妹、zhuzhuzhu3、eleine1989、红尘素芯、鸡舍狐狸综合症的月票! 感谢红尘素芯的评价票! 正文 四五二、如果这就是你想的,好啊,我给你!(一更) 叶渺咯噔一下。 “四年前,你说让我等你三年。如果三年后我还愿意的话,你可以以身相许。” “现在,我来行使我的权利。” “明日,我会让皇上赐婚,再让老头子上门来提亲。” 那手指有些用力,叶渺下巴微痛,声音有些干,有些颤,“程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男子星眸一眯,有些危险,语气却是那么漫不经心,“不愿意?要反悔?” 叶渺的眸子垂下来,她用力咬了一下唇,“是,我不愿意,我反悔了。” “我不会嫁给你的。” 有笑声低低地荡漾开,如以往叶渺听到过,甚至比她以往听到的每一次的笑声都要动听。 可却让人听得心里狠狠发酸。 “你说让我等你三年,我等了。” “你说三个月后给我答复,我等了。” “现在你说反悔就后悔?” “叶渺,凭什么一切都是你说了算!?” 他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可最后一句,他终于忍不住低吼出来。 像是要将他心里所有的愤怒不满疼痛,通通发泄出来。 原来三年前那句“如果你还愿意我可以”,不是承诺,而是真的拒绝。 程烁的心苦得如泡在苦水里,亏他还一直以为,总有一天她会被他感动。 南宫妄说她有太多秘密,他说他看中的是这个人他不在意。 可结果,呵呵。 程烁啊程烁,原来一直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有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心脏处蔓延开来,直到四肢百骸。 昨日在知道宝儿是叶渺亲生的以后,程烁以为最痛的,莫过于那一刻。 可没想到,原来还能更痛。 他愿意忍受着痛,和她在一起,哪怕看着宝儿,日日心如刀割。 可她不愿意,她要反悔。 “你就那么,爱那个男人吗?” 有血丝一点一点爬上眼底,眼底的自制,在一点一点崩溃。 明明屋里烧着炭炉,可他的手指,却比刚进来时还要冷。 冷得叶渺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闭上眼,声音平静又冷漠,“程烁,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嫁给你的,我不愿意。” “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和宝儿。” “也祝你早日找到...” 床边的男子突然笑了,没有半点温度,又轻又冷。 眼角猩红点点,如妖艳的血色荼蘼突然绽放,动人心魄,却又引人堕落。 “不嫁啊,好啊~”他拉长着语调,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轻浮,“那就以身相许吧~” 下巴上冰凉的手指突然移开,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叶渺睁开眼,床边的男子不知何时站起,腰带被解开扔在一旁,宝蓝色的华服敞开,露出里面纯白的里衣。 “你...你做什么!?”她震惊得瞪大眼。 他勾起嘴角,残忍而没有温度,“索要我救你数次的报酬。” “既然你不愿意嫁我,那就以身相许,以身抵债。” “你耍了本世子这么多年,你以为本世子会轻易让你全身而退吗?” “你别做梦了,叶渺。” 宝蓝色的华服被高高抛起,如展翅的蝴蝶飞起又降落,栖息在不远处的四开山水屏风上。 洁白的胸膛,狭裹着令人窒息的气息,朝叶渺靠近来。 叶渺怕伤着怀中的宝儿,慌忙将他放到不远处。 待她转过身,男人已近在咫尺。 细细密密的呼吸,喷到她脸上,叶渺伸手抵住他,连声音都颤抖着,带着几分卑微的哀求,“程烁,你不要胡来。” “宝儿,宝儿在这里...”她几乎带上了哭腔。 叶渺又怒又慌,可男人的气场太强大,将她紧紧缠裹住。 她只觉是自己如同那网中的飞蛾,再努力地飞,也是徒劳无功。 因为她看得出,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他是本世子的谁?跟本世子有什么关系?本世子为什么要在意?” 不屑的轻嗤声逸出,冰冷的大手,来到她脖颈间。 温热的气息再次靠近,用行动告诉她,他不在乎,他只想得到他该得到的。 脖颈处传来剧痛,叶渺不禁红了眼眶。 还敢咬她,程烁你个王八蛋! 她突然往后一仰,用力将衣裳脱下一扔,“如果这就是你想的,好啊,我给你。” “过了今晚,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动作似乎停了一瞬。 叶渺将头扭向一边,咬着牙,“麻烦你快点!” 呼吸沉重,星眸晦暗,眼底的血色越来越浓。 眼前的美好,让他移不开眼。 心中的暴戾,疯狂地想摧毁一切。 以为这样他就会放过她吗? 程烁残忍地想,他怎么舍得放过,他怎么会放过! 就算是用这种龌龊卑劣的手段,他也要将她绑在身边! 想离开他,想从他身边逃开? 做梦吧,喵喵!我告诉你,这辈子,除非我死了! 程烁低下头... 突然间,脑海里似被什么扎了一下,有画面飞快闪过。 不同于偶尔出在脑海里的那些画面,更清晰,更具体。 可当程烁想要抓住的时候,那画面很快又消失不见。 程烁楞住,眼底的腥红,慢慢散去。 他低下头。 视若生命的女子,此时将脸侧向一边。 几缕黑发贴在白皙的面上,长长密密的睫毛轻颤,上面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儿。 饱满丰盈的唇紧紧咬着,那神情,倔强而委屈。 程烁的心,像被刀子剜了一下。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痛,是没有底线的。 没有最痛,只有更痛。 空气突然间回复了如常,温暖而干燥。 那令人窒息压抑的气息,只在一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也不知哪里来的一阵微风,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许久后,叶渺才睁开眼,看着床上天青色的纱帐帐顶,忍不住就有泪水滑落。 她还来不及感伤,来不及委屈,来不及咒骂,旁边的宝儿突然无意识的梦呓几声。 叶渺连忙抹了抹眼睛,坐起来将宝儿抱到怀里。 小家伙虽然闭着眼,嘴却自动的吸吮起来。 还不时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叶渺的嘴角不自觉翘起来。 心里的伤痛,瞬间就被抚平了。 是啊,她有宝儿就够了。 只要宝儿好好的,她什么都不要,什么都可以放弃。 那个狗男人,让他去死好了。 —— 平南王府。 屋子没有点灯,只有墙角的炭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程烁推开房门,脱掉鞋子后,直接上了床。 脑子里,有许多奇怪的画面,像颗颗流星似的,一下一下闪过。 似乎与刚才他看到的、做过的画面一样,可是分明,又有些不同。 沉重的呼吸,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程烁想了又想,觉得这一切,很不对劲。 他坐起身,沉沉喊了一声,“徐冲。” 不一会,徐冲出现在屋外,“世子爷,有何吩咐?” 大冬天的,能不能让人好好睡个觉? 昨天世子爷不知发什么神经,下午回来将自己关了一天一宿,直以今天晚上才出门。 他担心得整晚没睡,好不容易今天晚上能睡个觉了。 结果又大半夜的将人喊醒!徐冲心里满是怨念。 “明早派人将梅山长找回来!” 徐冲心里怨归怨,嘴上却是不敢含糊的,“是,世子爷!” —— “小姐,小少爷饿了。” 叶渺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在推她,然后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猛的惊醒。 桃花早上进来的时候,发现在叶渺熟睡着,而宝儿一人在旁边玩耍。 便替宝儿穿好衣裳,抱着他玩了一会,眼瞅着宝儿饿哭了,叶渺还没醒,忍不住喊醒了她。 待叶渺睁开眼,桃花吓了一大跳,“小姐,你的眼睛怎么这么肿?” “是吗?”叶渺不禁伸手摸了摸,支吾道:“可能昨晚半夜起来喝了太多水。” “来,宝儿给我。”她若无其事地伸手接过宝儿,哄了两下后,抱在怀里喂起来。 “去打水来吧,早膳也一起端来。” “是,小姐。”桃花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离开了。 叶渺看着怀中吃得香甜的宝儿,伸手摸摸他的小脸,擦掉他眼角的泪痕。 心里心疼地道:宝儿,饿坏了吧,都是你那狗爹害的!以后咱们都不理他! 喂饱了宝儿,叶渺将他放到一边,用水敷眼去肿,洗漱后开始用早膳。 等她用完早膳,宝儿也累了,叶渺便哄他睡下。 正想跟着宝儿一起眯会眼,桃花在外面道:“小姐,表小姐来了。” 余欣?她来做什么? 比起余氏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回来了的高调,余欣大约是知道自己惹人嫌,明显低调太多。 除了看过叶恩两次,余欣几乎不在临安侯府其他人面前露脸。 连前天宝儿百日,余欣也没有露面。 没有府里露面,余欣倒是出去过几次。 不只如此,无涯堂的人还跟丢了。 叶渺披上衣裳下了床,将纱帐放下,走到榻上坐下,“请她进来。” 余欣进来,微笑着要招呼,“三表妹好。” “欣表姐请坐,”叶渺招呼她坐下,“你找我有事吗?” 余欣从袖里拿出一个小金圈,“这是给宝儿的百日宴礼。” 她说着看向床上的宝儿,“宝儿睡了?” 隔着纱帐,宝儿的模样看不清楚。 叶渺嗯了一声,接过小金圈,“我代宝儿谢过欣表姐。” “既然宝儿睡了,那我不打扰了。”余欣说着便站起身。 “没关系,宝儿睡得沉,不会那么容易醒。”叶渺道:“欣表姐坐下再说会话吧。” “三表妹有事问我?” “正是。” 这时桃花端着茶进来,叶渺给余欣斟了一杯茶,道:“欣表姐,先喝杯茶。” 余欣坐下,端起茶盏,和气道:“三表妹有事尽管问。” “听说欣表妹,挺喜欢五弟的。”叶渺喝了口茶,随口道:“去了五弟院子里好几次。” 余欣捧着茶盏的手一紧,面上若无其事道:“三表妹放心,我对五表弟没有恶意。” “我相信你对五弟没有恶意,但五弟还是个孩子,不懂分辩善恶是非。” 叶渺若有所指道:“若是有人有心想利用他,我担心他会受伤。” 余欣微笑道:“三表妹多心了,我只是单纯喜欢他。” “当初欣表姐接近我娘的时候,如果有人问你是不是别有用心,我想欣表姐定会说只是单纯喜欢,没有半点目的。” 余欣面色变了变。 叶渺道:“就算现在欣表姐是单纯的,可谁能保证一直单纯下去?” “你和姨婆来这我们这临安侯府,目的,本就不单纯。” 余欣咬了咬唇,“三表妹的意思我明白了,以后我会心尽量少去看五表弟。” “我替五弟谢过欣表姐。” 余欣将手中茶盏放下,“我想起堂姑婆那里有事找我,那我先告辞了。” “慢走。”叶渺站起身,“桃花,替我送欣表姐。” “是,小姐。” 余欣离开后,叶渺立即给邱崖写了信,让他找多几个机灵的跟着余欣。 余欣在府里唯一接触最多的是叶恩,不管余欣的目的是叶恩,还是通过叶恩掩饰什么,现在她故意点出她接近叶恩的事实,叶渺猜想,余欣接下来应该会有什么动作。 叶渺写完信后,伸了个懒腰,上床躺在宝儿身边睡下了。 下午的时候,桃花送点心进来的时候,道:“小姐,表小姐刚才悄悄从后门出去了。” 叶渺勾了勾唇角,“果然不出我所料。” “桃花,等会要是有我的信,不管我在做什么,马上送进来。” “知道了,小姐。” 到了快黄昏的时候,叶渺的下午觉还没睡醒,桃花挑开帘子进来。 “小姐,有消息来了。” 叶渺立马醒过来,一手抱着宝儿,一手接过信展开。 是邱崖派人送来的信。 信上说他们跟踪余欣去了一下地方,但那个地方有阵法拦着,他们不敢进去。 他们不敢进去,但大概画了个方位图。 图画得很简陋,不过标出了几个重要坐标,很容易让人看明白。 叶渺仔细想了一会,立马便想起那个地方。 恍然大悟。 没想到余欣,居然是他的人! 正文 四五三、程烁:狗崽子! 老子上辈子欠了你不成?!(二更) 叶渺不禁想起以前的事情。 所以那时候余欣是被安排进来,特意来查她的身世的吗? 床上的宝儿突然哼唧两声,叶渺连忙将纸放到一边,转身拍了拍宝儿。 待宝儿再次熟睡后,她又将纸重新拿起来。 闭着眼想了想,喊来桃花,“桃花,给我取纸墨过来。” “是,小姐。” 桃花取来纸笔,磨好墨后,叶渺提笔给成瑞写了一封信,约他明天见面。 —— 书房里的炭火烧得极旺,铺着白色毛皮的躺椅上,大护法盖着毯子,双眼紧闭,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突然,有道轻微的响动声响起。 只见左边书架突然向两边移开,露出一个半米宽的黑洞。 不一会,有人从里面侧身走出来。 那人一身黑色披风,身形苗条,赫然是余欣。 摇椅轻轻晃动起来,大护法没有睁眼,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余欣行了个礼,“主子,属下好像被发现了。” “被谁发现?”大护法问。 余欣道:“三表妹。” 大护法抚摸着左手银戒指的手顿了顿。 “叶三小姐?”他睁开眼,问:“她发现了你什么?” “属下暗中找五表弟的事情。” “只有这一件?” “属下猜测是的。”余欣道:“三表妹暂时还不知道属下的身份。” “以后行事小心些,没事别来找我。”大护法道:“叶三小姐为人精明,只怕已经暗中派人跟踪你了。” 余欣后背一凉,“那属下岂不是自己暴露了自己?” “无妨。这附近都是阵法,谅那些人也进不来,除非叶三小姐亲自出马。” 大护法重新闭上眼,道:“回去吧。” “是。” 余欣离开前,大护法突然又道:“叶恩那边,你暂时别管,我自有安排。” “是,主子。” —— 第二天皇家学院。 晨练结束后,叶铭叶海薛子瑶三人将手中的兵器放回兵器架上,准备去用早膳。 “擦擦汗。”叶铭递给薛子瑶一块帕子。 “谢谢。”薛子瑶接过,擦去额头的汗,又替叶铭擦了擦。 看着两人浓情蜜意的,叶海在一旁很不是滋味的道:“大哥,我觉得我好多余。” 叶铭瞅他一眼,“你才知道?” 你已经多余很久了! 叶海深受打击,“大哥!” 薛子瑶哈哈大笑,“叶海,叶铭同你开玩笑的,你不要听他胡说!” “大哥才没有开玩笑!他分明就是嫌弃我碍眼!” 叶铭双手环着胸,凉凉道:“长进了哟,傻弟弟!” 叶海气呼呼地瞪他一眼,“行,我去找乔方子!” 跑了两步又回头道:“我还要回去告诉妹妹,哼!” 薛子瑶见叶海真跑,以为叶海真生气,“喂,叶海,回来!别生气,我让叶铭给你道歉!” 叶铭拉住她,“别喊,阿海没那么小气。” 薛子瑶跺跺脚,“我知道,可是他要是去告诉乔方子,乔方子又要笑话我了!” “怕什么,咱们光明正大。”叶铭道:“下次他再笑话,你让他自己有本事找一个。” 薛子瑶嗔他一眼,“又胡说八道。” 叶铭拉住她的手,柔声道:“不想跟我单独一起?” 薛子瑶脸一红,“想。” “那就别管他们。” “嗯。” 两人手牵着手往前走,不一会有人迎面朝他们跑来。 薛子瑶看清来人想松手,叶铭紧抓着不放。 “叶铭,薛子瑶!”于素素喊了一声。 “素素。”叶铭不放手,她只好用空着的手打招呼。 “你找我们有事吗?” 于素素跑到两人面前,面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 然后从袖中拿出两张折叠的纸,“这是我昨晚绘制的阵图,我知道我急切了些,不过知道叶渺愿意指点我阵法后,我实在妨不住手痒,就绘了两张想让她指点指点。” 她说着又收回手,“要是...要是不方便的话,过些日子再给叶渺也不迟。” 薛子瑶看了眼叶铭,叶铭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这事我不能替妹妹决定,下午我派人去问问她的意思。” 于素素面上一喜,“谢谢你,叶铭,太感谢了!”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素素,再见。” 薛子瑶刚挥手说了一句,只觉被叶铭拉着的手一紧。 “我们去用早膳。”叶铭道。 她微笑着收回手,“好。” —— “桃花,沈大嫂,你们看着宝儿,我出去一会,马上回来。” “是,小姐。”桃花和纯娘应道。 叶渺亲了亲睡着的宝儿,披上披风出了门。 她约了成瑞在附近见面。 出来后没多久,两人在巷子口看到对方,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转身进了不远处一间茶楼。 上了茶楼二楼雅间。 叶渺拱手道:“成阁主,好久不见。” “叶三小姐,好久不见。”成瑞瞧了瞧她,“看来你最近过得不错。” 叶渺奇道:“成阁主为何这么说?” “长胖了些。” 叶渺:... 她翻个白眼,心里腹诽,怪不得你到现在还没娶到老婆! 有这样一见面就说人家女孩子长胖了的吗? 还有她是因为要喂孩子,营养好了些而已! “成阁主,今日约你,是有件事想问你。” “叶三小姐请说。” 叶渺道:“你认识一个叫余欣的人吗?” “余欣?”成瑞皱眉,“什么样子?” 叶渺大概形容了一下余欣的长相。 “不认识,也没听说过。” “真没听说过?” 成瑞摇摇头,“确定。” 叶渺想了想,“大护法手下的人,成阁主认识多少?” “九成九。”成瑞自信道:“我自小在他身边长大,他身边的人我都见过。” “不过你为何这么问?” “余欣是大护法的人。” “这不可能!”成瑞直觉不信,“主子做的事情或许很多我不知道,但他手下的人,我几乎都认识。” “我没必要骗你。” 叶渺拿出一张纸,“昨天下午我的人跟踪她,到这附近发现有阵法,不敢进去。” 她指着上面一个位置,“就是这里。” “这附近住户那么多,未必一定是我们那间宅子。” “我也不想误会她。”叶渺道:“所以我想请成阁主帮忙暗中查一查,毕竟,她与我祖父的名声有关。” 叶青石的事情,成瑞也知道。 他顿了顿,“其实你祖父的事情,本来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什么方法?” “前不久,主子找过你大哥,告诉他只要他放弃正使之位,主子可以帮忙解决临安侯的问题。” 成瑞道:“同时还告诉他,如果他继续坚持,将会面临生死考核,以及即便通过考核成了正使大人,他与薛家小姐的婚事,也会受到阻碍。” “劝他退一步,海阔天空。” 叶渺道:“那我大哥哥怎么说?” “主子让他回去找副使大人商量。”成瑞道:“不知道是谁的意思,最后你大哥拒绝了。” 拒绝了。 叶渺心里突然暖暖的。 不管是方婉柔叶云琅的意思,还是叶铭的意思,还是他们共同的意思。 都传达着一个信号:不管遇到什么问题,他们想兑现当初对方婉英的承诺,他们想尽自己的能力保护她。 “你告诉我这些,不会是想我主动争取正使之位吧?”叶渺问。 成瑞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你不感动吗?他们愿意为你付出,你没想过替他们付出吗?” 叶渺笑了笑,“成阁主,我当然感动,但我感动的方式,不是违背他们的意愿,进你主子的圈套,而是站在他们那边,一起对付你的主子。” 成瑞脸一黑。 “好了,不说这些了。”叶渺见好就收,成瑞对大护法忠心耿耿,再说下去只怕他会反脸。 “余欣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叶渺道:“你知道我与大护法关系不好,这件事情,希望你避开他去查。” “知道了。”成瑞没好气道:“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帮你。” 要是为了大护法,他应该袖手旁观的。 “因为你人好。”叶渺笑眯眯道。 成瑞凉凉道:“我人这么好,你却死也不愿嫁给我。” 叶渺正色,“因为你值得和喜欢你、爱你的女人在一起,而不是为了责任而娶我。” 成瑞有所触动,“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后我给你答复。” “我等你好消息。” 与成瑞分开后,叶渺直接回了临安侯府。 一进渺风院,便听到初一的声音,“小姐什么时候回来?” “找我有事吗?”叶渺问。 初一回头,“见过小姐,少爷让小的来问小姐,于小姐制了两张阵图,小姐现在方不方便给她指点?” “这个于素素倒是个急性子。”叶渺边往里面走边道:“有空给我送来吧。” “是,小姐。” 初一话落,便听里面传来宝儿咯咯的笑声。 “宝儿,阿娘回来了~刚才阿娘不在,宝儿乖不乖?” 初一:这小姐,做宝儿阿娘,做得似模似样,简直跟真的一样。 —— 皇宫里,御书房。 看着走近来的男子,皇上将批阅完的奏折往边上一推。 “阿烁来了,快坐。” 程烁懒洋洋地行了个礼,倒在下首的太师椅上,歪歪斜斜的,坐没坐相。 胡公公眼皮抽了抽,在整个武国,敢在皇上面前这般模样的,也就世子爷了。 “阿烁,瞧你这几日清减了不少,可是胃口不好?” 胡公公看了眼程烁,心想何止是清减,整个人颓废憔悴得不行。 眼敛黑青,肤色暗沉,双眼无神,嘴唇上都起白皮了。 也难怪皇上怎么也要将他从平南王府里召进宫来。 “没什么,过几天就好了。”程烁懒洋洋道:“皇上您不用担心。” “就会说让朕不要担心,你爹说你这几天不止不睡觉,还不吃不喝的。”皇上冷哼了一声,“你这是要当神仙吗?” 程烁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头,不吭声。 那漫不经心里,带着几分无助与沮丧,这般模样,也就在程烁小时候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皇上见过他如此。 皇上的语气忍不住缓下来,“听说你从宝儿百日宴那天不辞而别后,便如此了。可是和叶三小姐闹矛盾了?” 听到叶渺的名字,程烁眼里突然光芒大盛,如流星划过,又瞬间黯淡下来。 见他这般,皇上哪有不明白的?真是冤孽!“要不要朕出现调解调解?” 调解?能将宝儿塞回喵喵的肚子里?能让她不和别的男人一起,只喜欢他吗? 程烁心里一痛,面上却装作无所谓道:“这是微臣的事情,不劳皇上操心了。” “行,你就嘴硬吧你。”皇上道。 陪着皇上用了晚膳后,程烁出了宫。 此时天色已黑,冷风阵阵,他慢悠悠地走着,身后徐冲牵着两匹马。 程烁不知道想往哪里去。 可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熟悉的路上。 看着前面不远处红灯笼照耀下临安侯府几个字,程烁从鼻腔里哼出声,转身就走。 可刚转身,脚就顿住了。 凭什么要走?他又没负她! 凭什么不能见?她不想见他就不见吗? 程烁想起叶渺,只觉得心里像被挖了个大窟窿,冷风嗖嗖嗖地往里面灌,透心凉。 她不想见他是吧?他偏要见她!程烁赌气地想,他都不如意了,凭什么要如她的意? 他想着,便跳上了府外一棵大树,像只鸟儿一样,飞进了临安侯府里面。 没多久,他听到那日夜折磨着他的声音主人道:“桃花,我先去洗漱,你准备点宵夜。” “沈大嫂,你先看着宝儿,我马上就好。” “是,小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其中那个什么沈大嫂的,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程烁没有多想,待桃花去了小厨房后,他悄悄溜进了叶渺的屋子。 内室里传来哗啦的水响声。 纯娘抱着宝儿正逗着他,感觉身后有阵风,下意识一回头,结果惊得差点失声尖叫。 但叫声全部被闷在了喉咙里,程烁点了她的穴。 “纯娘?”程烁试探地用嘴形喊道。 纯娘眼睛狠狠眨了一下,表示是的。 程烁冷哼一声,随即被一阵清脆的咔哧咔哧的笑声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纯娘怀中白白嫩嫩包子一样的宝儿,正朝他咧着嘴笑。 狗崽子!笑什么笑?!哼! 程烁眯起眼,脑子里瞬间转过无数念头。 掐死他?偷出去卖了?藏起来?扔了?...... 咯咯~宝儿黑亮的眸子瞪得老大,好奇地看着他,小手有力地挥舞。 那拳头又小又白又嫩,连他手掌心一半大小都不到,可看着还挺有劲道。 程烁下意识伸手,想抓住宝儿的小手。 却不知怎的,反被宝儿抓住了他的小手指。 程烁浑身僵住,如触电似的。 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从小手指蔓延到全身。 宝儿抓住他的小手指往嘴里塞。 程烁一个不妨,居然被他塞到了嘴里。 恶... 有口水沾到手上,程烁连忙将自己的手指头抢救回来。 正觉得好玩的宝儿,突然被抢走了玩具,哇的一声嚎叫起来。 程烁呆楞住,像被人点了穴道似的。 随即,内室传来什么东西倒地的响声。 “沈大嫂,宝儿怎么哭了!?” 叶渺惊慌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不是才喂过吗?怎么哭了?是不是尿了?” “你先哄一下,我马上出来!” “哇!”宝儿继续嚎。 程烁情急之下,迅速将小手指塞到宝儿的嘴里。 重新得到玩具的宝儿,立马不哭了,再次咯咯笑起来。 程烁:... 狗崽子! 他解开纯娘的穴道,纯娘咽了咽口水,“没事,小姐,小少爷哭着玩儿...” “哇!”话没说完,宝儿再次大声嚎叫起来。 原来程烁见他不哭了,以为哄好了,又将小手指收回。 结果... 小手指只好再次塞回宝儿嘴里。 成功的又一次让宝儿闭上了嘴。 咯咯,咯咯~ 滋滋,滋滋~ 瞧那吮得有滋有味的小样,程烁额头青筋直跳。 狗崽子! 老子上辈子欠了你不成?!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感谢春暖花开——终点、的财财狗和催更炸弹! 感谢Vancci的催更炸弹! 感谢186*****831、158*****333、A厌厌、QQ4279b2a3dfd108、坂田银喵、春暖花开——终点、134*****515的月票! 感谢坂田银喵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果的打赏,以及轻轻我心的月票! 正文 四五四、孩子,是程烁的吗?(一更) 宝儿:咯咯咯~ (狗爹的小手指好吃~) “宝儿,你是不是故意不让阿娘安心洗澡?小家伙,知道啦,阿娘马上就出来~” “别再闹你纯娘姨姨,小心我打你屁屁~” 软软绵绵的声音,带着温柔的轻笑,从内室里飘出来。 程烁许久未曾听到叶渺用这种语气说话了。 脑海里不由浮现五年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用那又软又轻的声音喊他哥哥,像根羽毛一样,在他心上轻轻挠了一下。 也许就是从那次起,他便将她不知不觉放在了心上... 内室里面传来脚步声,程烁眸底的痛意浮上来,冷漠地抽回手指。 叶渺出来的时候,隐约觉得屋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只是在看到宝儿张大嘴,眼看就要哭起来的模样时,心头的异样,立马被甩到了一旁。 “宝儿~”她将宝儿伸手抱在怀里,小家伙被她一抱,立马不哭了。 乌黑清亮的眸子盯着她,咯咯笑起来。 叶渺忍不住笑骂,“宝儿,戏弄阿娘很好玩是不是?淘气~” 两人玩了一会后,桃花端着宵夜进来了,“小姐,宵夜来了。” “小姐,你吃宵夜,我来抱宝儿。”纯娘道。 “不用了,沈大嫂,你去洗漱休息吧,这里有桃花就够了。” “是,小姐。” 纯娘掀开帘子走出来,抬头看到对面屋顶上那抹宝蓝色身影,深吸口气,跃了上去。 不时有女子温柔绵软的声音,和婴儿咔哧咔哧的笑声,从屋子里飘出来。 那么温馨甜蜜,却像刀一样,狠狠的在程烁心里的大窟窿上,一刀一刀地扎进去。 “世子爷。”纯娘单膝跪在屋顶上,“属下骗了世子爷,请世子爷降罪!” 百妩不管组织里的人的私事,纯娘在决定留在叶渺身边的时候,给封左田三去了信说是有私事处理,处理好了再回来。 程烁敛住心神,冬夜的风吹过,刚才被某个狗崽子啃过的小手指,因为残留着口水,阵阵发凉。 程烁嫌弃的在披风上擦了擦。 “跟在她身边多久了?” 纯娘不敢隐瞒,“从今年三月开始。” “是她找的你,还是...” “是属下无意遇上的,知道小姐有了身孕,便擅作主张留在她身边。” “她同意你留下的要求,是不准你告诉任何人她的行踪以及有身孕这件事?” 虽然是问,可是程烁已经知道必是如此。 “是。” 空气突然沉静下来,耳边皆是呼呼的北风,程烁身上的披风被吹得猎猎作响。 刚才那些,都不是程烁想问的。 纯娘跟在她身边多久,为什么跟,他半点不想知道。 只是唯一真正想知道的,程烁发现当答案近在咫尺时,他却无法问出口。 仿佛问了,知道了她心底的人是谁,他再无法自欺欺人下去。 “属下不知道宝儿的亲爹是谁。”纯娘突然道:“小姐从来不提,属下旁敲侧击也问到半点线索。” 程烁突然间就松了口气。 “回去吧,”他道:“我来过的事不必告诉她。” 纯娘犹豫了一下,“是,世子爷。” 屋顶上瞬间只剩下一个宝蓝色身影,程烁盯着渺风院里头,这时桃花端着碗碟出来了,屋里响起了叶渺低低的、极尽温柔的歌声。 程烁几乎能想像,叶渺将宝儿抱在怀里,一边拍着他,一边摇晃,一边温柔的低头浅唱哄他睡觉。 这个狗崽子!抢了他的位置! 程烁心里又酸又恨,这一切本该是他的! 小手指又开始感觉到凉意,程烁举起来,隐隐约约有奶香味随着风飘到他鼻子里。 一想到这奶香味是从哪里来的,程烁的脑子里,不自觉浮现起那晚见到的美景。 白皙如雪,峰峦起伏... 像牛奶一样,又香又滑。 鼻子突然热起来。 狗崽子! 程烁恨恨骂了一声,一个纵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 第二天早上,叶梨被余氏叫去,“孙女给祖母请安。” 她乖巧地行着礼,心里却不停翻着白眼。 这大冷天的,一大早喊她来做什么? 要不是看在余氏要对付叶渺的份上,叶梨才懒得搭理她。 “来了,坐下吧。”余氏端着茶,拿腔拿调道。 “是,祖母。” 叶梨心里冷笑,还当自己是以前那个侯府老夫人,她得上赶着讨好么? “喊你来,也没什么大事。”余氏掀了掀眼皮子,“不过昨日下午,罗嬷嬷看到三丫头去见了个眼生的男人。” 上次将叶渺喊来拖延无效后,余氏又想到了另一个法子,就是守株待免。 她想如果那孩子是叶渺亲生的,那孩子的爹一定会偷偷摸摸出现。 结果,还真让她等到了。 叶梨瞪大眼,“谁?” “眼生,不认识。” 叶梨大失所望。 “既然出现了第一次,定会出现第二次。”余氏不紧不慢地喝了杯茶,“想要揭穿她,定能找到机会。” “祖母说的是。” 话是这么说,但叶梨仍然忍不住失望,要是能一次就逮着那个野男人多好。 “我手上人手不多,你送几个人过来。”余氏道。 事实上除了罗嬷嬷,这院子里没人真正听她使唤。 “下次再发现那个野男人,我立马让人捉住!” 叶梨本想拒绝,但一听到余氏后面那句,精神一振,立马应了下来。 “是,祖母!” 她在脑子里飞快转了一下,心想送来的人可不能光是丫鬟,还得有小厮,再找两个会功夫的混在里面,若那野男人真的出现,不能让他轻易跑了! —— 皇家学院。 “叶铭,叶海,乔方子,薛子瑶。”于素素从远处小跑过来。 “素素。”薛子瑶转身朝她招手。 几人刚用完午膳,正聚在一起说话闲聊。 “于素素。”叶铭几人喊了一声,当作打招呼。 这几天,于素素时常来找他们,彼此都比以前熟了些。 于素素拿出两张阵图,“叶铭,这是叶渺指点后,我按她的建议重新制的阵图,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她。” 叶铭接过,“知道了。” “谢谢你。”于素素感激地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个彩色风车。 “这是我托人前几天寻来的,送给宝儿玩。” 风车小巧精致,色彩鲜艳,不过就是寻常材质,不值多少钱。 若是贵重礼物,叶铭大概就拒绝了。 可这种寻常玩意儿,若是拒绝,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谢谢。”叶铭道:“我会让人一并转交给妹妹。” “太感谢了!”于素素道:“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素素慢走。” 于素素离开后,叶铭喊来初二,将阵图和风车一起交给他,让他带回来给叶渺。 —— “小姐,初二回来了。” 这几天初一和初二,不间断地回来,叶渺已经习惯了。 她放下宝儿走出来,“初二,什么事?” “小姐,于小姐的阵图,还有送给小少爷的礼物。” 初二拿出阵图和彩色风车。 叶渺看到彩色风车眼睛一亮,宝儿一定喜欢! “回去替我谢谢于素素!”她道:“辛苦了,初二。” “这是小的应该做的。”初二道:“那小的先去忙了。” 他要等叶渺改完阵图再带回去。 “去吧。” 初二离开后,叶渺拿着风车和阵图走进去,宝儿听到响动望过来,见到叶渺手中的彩色风车,啊啊啊地叫唤起来。 “就知道你会喜欢。”叶渺笑眯眯地凑过去,大力吹了一下风车,风车哗啦啦地转起来。 五颜六色的颜色拼命旋转,宝儿喜得咔哧咔哧笑。 不一会宝儿玩累了,叶渺将他喂饱后哄他睡下,开始看起于素素的阵图。 比起上次那份,这次明显进步很多。 看来这于素素倒是个极聪明之人。 叶渺很快指出阵图不足之处,并写了一些相关建议。 写完后伸伸懒腰,正要喊桃花,听到窗子有石子击打的声音。 她心念一动,走出屋,看到对面屋顶上的成瑞。 叶渺朝他心照不宣地点点头,喊来纯娘和桃花,让她们好好看着宝儿后,裹上披风出了门。 外面天寒地冻,两人又去了那间茶楼。 点了壶茶两盘点心,叶渺招呼成瑞坐下。 成瑞的面色并不太好。 叶渺斟了两杯茶,一杯推到成瑞面前,然后一手捧起热茶喝了一口,感觉到全身都暖了。 自生了孩子后,她觉得自己怕冷了许多。 “查到什么了?”她问。 “什么都查不到。”成瑞道。 叶渺有些意外地挑眉,“什么都查不到?” 成瑞喝了一口茶,“嗯。” 查不到才有问题。 天阁虽然比不上无影堂,但他自己的信息网也不差。 可区区一个余欣,他居然什么也查不到。 除非有人抹去了或隐藏了相关信息。 “查不到就慢慢查。”叶渺慢悠悠道:“我不急。” 余欣的事情,她本来可以托封左田三去查,最后让成瑞去查,目的就是想让他对大护法产生动摇。 现在开始有了效果,她真的不急。 成瑞闷声道:“我知道。” 叶渺心里记挂着宝儿,喝了两口茶后,便告辞离开了。 一出茶楼,便觉冷风呼呼吹来,叶渺不禁裹紧披风。 看这样子,没多久便要下雪了。 叶渺闷着头往临安侯府方向走去,巷子口有人探头探脑,她暼了一眼,没放在心上。 快到临安侯府的时候,突然有人喊了她一声。 声音清清润润的,又极温柔,随着冷风吹过来,“叶三小姐。” 叶渺回头,只见许久不见的孟悠然,正站在她不远处。 黑色毛边披风脚上沾了些尘,帽兜放下后,露出一张风尘仆仆的脸。 神情是连续赶路后的憔悴,然而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在看到叶渺后。 “孟公子。” 孟悠然走到她面前,面上带着情不自禁的欢喜和激动。 “叶三小姐,好久不见。”他道:“前不久听说你回来了,我便连夜赶回来,没想到一回来便能见到你。” 那温柔的语气,让叶渺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她心无他,他却一直这么执着。 “这是给宝儿的礼物。”孟悠然从袖中掏出一个长长的木盒。 那木盒精雕细琢,一看便能想像得到,里面的礼物是何等贵重。 叶渺没有接,她深吸口气,“孟公子,你到后门等我一下行吗?我马上出来。” 孟悠然不解何意,却含笑着点点头。 叶渺回到渺风院,将宝儿裹得严严实实后,抱着他去到后门。 木门吱呀,叶渺推开门,便见到孟悠然含笑的脸。 见到宝儿他先是微楞一下,随即温和道:“这就是宝儿?长得真机灵。” 孟悠然将礼物再次递过来,“宝儿,这是孟叔叔给你的见面礼。” 他以为叶渺抱宝儿出来,是为了当面收下礼物。 宝儿黑亮的眸子好奇地盯着他,咯咯笑。 孟悠然心里柔软下来,“小家伙真可爱,也不知像谁。” “像我。”叶渺冷不丁接口,看着他的眼,一字一字道:“孟公子,宝儿,是我的孩子。” “不是替别人养的,是我生的。” 孟悠然依然微笑着,可嘴角却轻轻颤抖起来。 “你...生的?” “没错,我生的,我亲生的,怀胎十月,不,九月,宝儿早产,生下来的。”叶渺道。 孟悠然整个身体晃了一下,捏着木盒子的手指,渐渐发白。 许久,他听到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声音问道。 “孩子,是程烁的吗?” 叶渺深吸口气,“是。” 孟悠然的面色瞬间失去血色,一股腥甜在嘴里蔓延开。 他想笑着说没事,可脸却僵硬得动不了。 一定是这天气太冷了,他想。 “孟公子,对不起,我没法接受你的感情。” 何必说对不起?她从来,就没有给过他半点希望,一直以来,都是他一厢情愿的啊! “不要说对不起,不是你的错。” 孟悠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我该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现在脑子里很乱,我先告辞了。” 看着孟悠然踉跄而去的背影,叶渺咬紧下唇。 长痛不如短痛,孟悠然,你会找到你的幸福的! 抱紧宝儿,叶渺转身。 还没进去,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叶三小姐。” 南宫焱! 叶渺手指一紧,正犹豫着要不要转身。 突然听到巷子里传来余氏的声音。 “打,给我打死这个野男人!” 随即,响起南宫焱的闷哼声。 “唔!” 正文 四五五、山长大人回来了!(二更) 叶渺:... “啊!” 小厮凄厉的惨叫声,响遍整个巷子。 余氏正指挥着人乱棍招呼,没想到突发变故。 不知道哪里跑来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直接就扭断了一个小厮的脖子。 余氏一下子傻了眼。 其他人等,吓得双腿一抖,手中木棍直接扔下,扑通跪在地上,“大侠饶命!” 南宫焱掀开披风,怒不可遏。 浑身聚集着噬血的风暴。 他今日好不容易能出个宫,迫不及待来见叶渺。 经过巷子口时,他无意看到叶渺抱着孩子要进去后门,便欣喜地喊了一声。 让聂东在巷子外面等着,他抬脚往里走去。 哪知没走几步,冷不丁蹿出一伙人,朝他劈头就打! 嘴里还喊着打死这个野男人! 他堂堂太子,居然被人当成野男人不说,还吃了几记闷棍! 脑门火辣辣的痛,南宫焱伸手摸了摸,咝倒抽口气。 那里明显的,被打肿,鼓起了个大包! 长这么大,他都没吃过这样的亏! 南宫焱的脸阴得要滴出水来。 余氏被那强大的气场吓了一跳,她扶着墙,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杀我临安侯府中人,我...我要去报官,将你们通通抓起来!” “大胆!”聂东一声怒喝,随身佩刀拔出,就要朝余氏等人身上砍去。 南宫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打了,对他来说是种莫大的侮辱! “住手。”南宫焱低喝阻止。 余氏听到声音,这才发现不对劲。 双腿筛糠似的风中凌乱,“太...太子殿下?” 扑通,双腿支撑不住,整个人瘫倒到地上。 聂东是南宫焱身边的护卫,以以前余氏的身份,即便见过也不会用心记住。 后来余氏被休,想见却是再也见不着,所以她压根没认出聂东。 至于南宫焱,披着黑色披风,用帽兜遮着头。 她连脸都没看到,要不是听到声音,她哪里会知道刚才被她骂野男人,被她乱棍打的人,是南宫焱? 可是,她怎么会打到太子殿下的!? 余氏的思绪开始倒放。 她在屋里小休,罗嬷嬷进来说,叶渺又出去见野男人了。 余氏一听来了精神,立马招呼人准备出去捉人。 出来后,负责监视的小厮,说看到叶渺带着一个披着黑披风、帽兜遮脸的男子往后门去了。 余氏立马带着人往后门去,刚走了没几步,见到一个黑披风、帽兜遮脸的男子,不由分说就让人动手打! 她又怎会知道,那个人居然是太子殿下? 难道宝儿的亲爹是太子殿下? 这...这怎么可能?余氏觉得整个脑子都不够用了。 被余氏喊穿身份,南宫焱越发难堪恼怒。 他之所以拦着聂东没让他杀人灭口,是因为叶渺在前面,他不想在她心中留下残暴的印象。 而且这些下人,不会认识他堂堂太子,南宫焱打算先吃下这个闷亏再说。 可没想到,余氏居然当场叫穿了他的名字。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堂堂太子被人打了! 到时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两天,这件事便会传遍整个上京! 南宫焱额头青筋直跳。 杀,还是不杀,两个念头在他脑子里疯狂打转! 叶渺见余氏喊穿身份,忍着笑,将宝儿的脸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见过太子殿下。”她抱着宝儿行了礼后,关切地看向地上的余氏,“姨婆,地上冷,快起来,小心别着凉了。” 余氏哪敢起来,连看一眼南宫焱的勇气都没有。 “对...对不起太子殿下,妾身没想到...是...是您...” 那声音,比寒风中枝头的枯叶还要抖得厉害。 南宫焱深吸口气,将心头的杀机强行压下去。 他用尽量平和的语气道:“余氏,你为何口里喊着什么野男人?” “回...回太子殿下。”余氏颤颤微微道:“妾身以为三丫头的孩子是她亲生,所以想捉住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让他对三丫头母子负责,妾身完...完全是一片好意。” 想抓住人让人负责?是想抓住人,让那人认下是宝儿亲爹,好打击他们大房吧! 叶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多谢姨婆关心,宝儿阿娘将宝儿托付于我,我就是他的亲娘。至于替他找个亲爹一事,自有爹娘为我作主,不劳姨婆操心。” “你说宝儿不是你亲生的,那你干嘛鬼鬼祟祟将孩子抱出来给一个陌生的男人看?” 余氏现在反应过来,应该是野男人走了,恰好太子殿下过来,被她弄错给打了。 如果孩子是南宫焱的,南宫焱怎会不认? 叶渺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几个眼生的丫鬟小厮,轻笑一声。 “姨婆你想找人跟踪诬陷我,好歹找几个见过世面的。”她道:“堂堂孟公子都认不出来,你这些手下也太差劲了些。” “孟...孟公子?”余氏傻眼,“孟悠然?” “这整个武国,能被人尊称一声孟公子的,除了孟悠然还有谁?” 叶渺道:“孟公子从外地回来,给宝儿带了见面礼,我便抱着宝儿出来亲自多谢他,这有何不妥?” “咯咯。”怀中的宝儿突然笑起来,似乎在回应叶渺的话。 叶渺低头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宝儿以为叶渺在跟他玩,笑得越发大声。 母子俩自顾自地玩着,旁若无人。 余氏被笑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咬牙道:“你说是孟公子就是孟公子吗?” “姨婆要是不信,现在派人去问问,算算时辰,孟公子这会已经到了威海伯府了。” 话都说到这上份上了,余氏哪里还有不信的,她狠狠瞪了身旁的小厮一眼,怨他眼神不好,居然连孟悠然也没认出来。 小厮也冤得很,他当时躲在巷子里,看到有个黑披风的男子过来,帽兜将脸遮住,根本看不到,他哪认得出是谁? 而且以孟悠然的身份,不是光明正大的进府拜访,而是像见不得光似的,跟着叶渺去了后门,这谁能想得到? 余氏气得想吐血,南宫焱更想吐血。 敢情他就是无缘无故成了冤大头! “叶三小姐,外面天冷,别冻着宝儿,今日本太子就不叨扰了。”他道:“改日本太子再来看你。” “恭送太子殿下!” 余氏感觉到一道阴冷的寒光自头顶扫过,吓得趴低身子,“恭...恭送太子殿下。” “姨婆,外面天冷,我先抱着宝儿进去了,您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嘲讽的声音自头顶上方响起,随即有脚步声远去。 余氏长长松出一口气,再次跌坐回地上。 此时才觉得浑身发凉。 “快,扶我回去。” —— 叶渺抱着宝儿回去后,宝儿已经累了,哈欠连连。 她去内室,掀开衣裳喂宝儿,宝儿闭着眼,小嘴滋滋地吸着。 屋子里很安静,叶渺一只手轻轻拍着宝儿,脑子里不由浮现孟悠然离开前的眼神。 暗暗叹了口气。 只希望从此以后,他能死心吧。 宝儿很快吃饱了,叶渺抱着他走出来将他放回床上。 小家伙哼唧几声,叶渺拍了拍后,很快便不出声了。 叶渺亲了他的小脸蛋一口,脱了鞋子上了床,将宝儿轻轻拢在怀里。 迷迷糊糊的,她好像去到了一个地方。 那里有个湖,记忆中那个湖湖边鲜花环绕,绿树成荫,湖面上雾气缭绕,飘飘渺渺的仿似仙境。 她躺在冰冷的地上,手指尖想碰到远处的宝儿却碰不着。 这时有两个人走进去,一人是程烁,另一人被白光包着,看不真切。 程烁走到她身边,将宝儿移过来放到她怀里,将他们一起抱了起来向外走去。 一直走,直到走出安王府。 没多久,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安王府外。 那人一袭青衫,眉眼从容。 可在看到程烁怀里抱着的人时,她看到那人面上流露出从未有过的震惊、悔恨、痛苦交织的神情。 随后,整个安王府烧了起来。 那人执着火把,站在火光外,面如枯槁,仿若失去灵魂,再也没了半点生机的样子。 这一刻,叶渺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前世的孟悠然,不是鄙视她、瞧不起她。 而是,喜欢她... “小姐,起来用晚膳了。” 桃花的声音在帘子外响起,叶渺一个激灵,从梦中回过神。 拍了拍脑袋,长长吐出一口气。 “起来了,桃花,端进来吧。” 喜欢不喜欢都好,她还不起,只能默默祝福他今生找到所爱。 —— 孟悠然一路浑浑噩噩的回到威海伯府。 孟夫人见到他回来,欣喜万分,“悠然,不是说今晚还是明早才到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啊,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呢? 因为他迫不及待想见到叶渺,所以不顾寒风,连夜赶路了。 可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么辛苦赶回来的结果,却是听到那个如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 “阿娘,儿子想休息,晚膳不用了,您别让人打扰儿子。” 他平静地交待完后,回了房,不顾后面孟夫人担心地低呼。 进了房,孟悠然除了披风脱了鞋子,外裳也顾不得脱,直接就躺到了床上。 屋子里的炭还没烧上多久,很冷。 孟悠然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却没想到,很快,他就睡着了。 不,与其说是睡着,倒不如说是,将从小到大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这个念头。 因为脑子里看到的那些事情,发生了变化。 他没有在五年前的临安侯府,看到叶渺。 也没在太中学院的传承竞演上,见到叶渺。 更没有被她故意卖阵法捉弄。 她去哪了?孟悠然越来越惶然。 直到一年后,他终于看到了她,她以吕先生弟子的身份,在太中学院公试上,武功兵法阵法,皆力压三大学院的学生,一鸣惊人。 然后他看到南宫焱向她伸出手,她一脸羞涩地站到了他身边,眼睛里含着仰慕的光芒。 孟悠然震惊不已,这是怎么回事? 再后来,她一直站在南宫焱身边,为了南宫焱,孤身身入越国,以离间计策反越国大王与王爷,与他里应外合,一举让越国投降。 为了南宫焱,她勇闯地下城,角斗场,武阵阁,到处都是她的身影,最后她成功说服雷老板投靠南宫焱,却将功劳全部算到了南宫焱身上... 一桩桩一件件,孟悠然数不清,她到底为南宫焱做了多少事。 而他和她,到底并肩作战过多少次。 他只知道,他越来越欣赏她,仅管他从来不说。 仅管他们之间,一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后来太子倒台,南宫焱上位,突然有一天,所有人都知道她成了南宫焱的女人。 他震惊,他愤怒,她怎么可以这么不知自爱呢? 没多久,传出她有了身孕的消息。 这个消息似乎彻底击垮了他。 他再也无法冷静下来,见到她,他冷嘲热讽,他不屑,他视她为最不堪的人。 而她为了南宫焱,一次一次忍他。 三年后,齐楚三十万大军来袭,前太子被贬后的安王,与南宫焱决定暂且放下成见,携手对抗齐楚大军。 为了表示双方结盟的诚意,她自愿为人质,带着孩子去了洛北安王府。 而他,则和大军一起上了前线。 战事还没结束,皇上突然病重,皇位急需定下来,于是结盟不足半年的安王与南宫焱闹崩,重新打起来。 最后以南宫焱胜出结束,却不知怎的,南宫焱被困死在安王府。 他匆匆从前线赶去安王府,见到的,却是程烁抱着叶渺和孩子的尸体出来。 她一身红衣,双眼紧闭,面容一如生前那般美丽。 他的心,如被人狠狠挖去。 这才意识到,原来他早喜欢上她而不自知! 他一把火烧了安王府。 熊熊大火前,他孓然而立,心中默道:如果有来世,他一定要早早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不留遗憾! —— 屋子里的炭火越烧越旺,孟悠然被热醒了。 他一时有些分不清,他身上的热,是来自身后安王府的大火,还是这屋里炭火的热意。 直到他盯着那石青色的帐顶好久。 原来刚才,只是一场梦啊。 可是那梦,为何那般真实? 真实得,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样。 想着想着,孟悠然苦笑一声。 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只知道,他还是晚了。 梦里,他输给了南宫焱。 现实里,他输给了程烁。 —— 平南王府。 程傲夹了一块排骨放到程烁碗里,“多吃点,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程烁拿着筷子戳了两下,懒洋洋道:“没胃口。” “没胃口也给我多吃点。”程傲又夹了一个鸡腿给他,“今儿皇上跟我说了,要是再让你瘦下去,他可是要治我的罪了!” “好不容易将你养得这么大,本以为就快享清福了,没想到你越活越回去。” 程傲没好气地看着他,“你还当自己是孩子,吃个饭还要老子看着你喂你。” 听到孩子两个字,程烁眉眼动了动,不由看向自己的小手指。 想起那上面曾经粘腻的口水,有些嫌弃的,用帕子擦了擦。 “小手指不舒服吗?我看你都擦了好几次了。”程傲道:“要不从宫中请个御医来给你瞧瞧?” “不用了,没事,就是嫌脏而已。”程烁撇撇嘴。 “那就让他们给你瞧瞧,怎么会天天都没胃口。” “要是胃不好,让他们开几剂补药,好好调理一下。” 程烁揉揉太阳穴,夹起排骨塞进嘴里,“行了老头子,你别碎碎念了,我吃还不成?” 程傲见他吃起来,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又夹了块红烧肉放到他碗里。 “这就对了,多吃点,别连累老子我。” 话音未落,外面突然响起徐冲的声音,“世子爷,梅山长回来了!” 然后程傲只见一道蓝光闪过,随即眼前没了人影,只有一块咬了一口的排骨,在桌上打着转。 ------题外话------ 感谢红尘素芯的女神王冠和码字超人!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Vancci的催更炸弹! 感谢cg13081939、yanamonica、Sszvv、lhy1031、红尘素芯、xbby0910、兮美人、唐光华、WeiXin515779d86e、zhaoxiaoyi、Artemisli、pppr3e83c、A厌厌、wang716、小家伙呆呆的月票! 感谢兮美人、鸡舍狐狸综合症、158*****654的评价票! 正文 四五六、程烁:到底是哪个狗男人,让她这样护着?(一更) 书房里,正在喝茶的梅山长见到程烁一阵风似的冲进来,连忙站起来拱手行礼,“见过程世子。” “山长大人不必多礼,请坐!”程烁见到梅山长,迫不及待地道:“我急着请山长大人回来,是有一事相询。” 梅山长不紧不慢地坐下,“程世子请问。” “我的脑海里会出现一些奇怪的画面,在我的记忆里,明明没有发生过,可我又觉得那些画面是真实的,”程烁捏捏眉心,“山长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梅山长想了想,“能具体说说,那些似真似假的画面吗?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程烁咳了一声,饶是他脸皮再厚,也没办法将脑海里那些和喵喵亲密的画面,描述给梅山长听。 “就是…一些奇怪的…画面。”程烁支支吾吾道:“好比,和某人打了一架,记忆里并没有和她打架的印象,但那些打架的画面又很真实。” “大约一年左右,”他不是很肯定地道:“以前只是疑惑,最近越发觉得是真实发生过。” 梅山长想了想,“这种情况过于匪夷所思,老夫要回去好好翻一翻医书典籍。” “那有劳山长大人了。” 梅山长告辞离开后,徐冲进来,“世子爷,刚收到消息,孟公子回来去见了叶三小姐,叶三小姐抱了小少爷出来和孟公子见面。太子殿下出宫似乎也是去见叶三小姐,但不知怎的,被余氏当成野男人打了……” 后关于南宫焱被打的话,程烁一个字没有听进去,他听到前面,叶渺抱着宝儿见了孟悠然,整个人快要炸了! “世子爷?” 徐冲话还没说完,便见眼前蓝影如光,向外疾射而去,他的面前,已空无一人。 … 叶渺抱着宝儿回去后,立马去见了方婉柔。 方婉柔和叶云琅等人,自余氏来了后,一直晾着她。 表面上以晚辈之礼待之,但绝口不问余氏要她撤销诬陷,有何要求的事。 因为知道余氏必定狮子大开口。 她一方面是叶云涛叶云泽的生母,一方面是方婉柔的姨母,打不得杀不得,不要起脸来,真是让人头疼的很。 现在好了,余氏打了南宫焱,自掘死路,正是谈条件的好机会。 “余老夫人,大夫人来了。”丫鬟在门外道。 余氏正裹紧被子躲在床上,闻言对着同样面色还没缓过来的罗嬷嬷拼命摇头,“不见不见,打发走。” 罗嬷嬷应了声是,正要出去,丫鬟又道:“大夫人说,想跟余老夫人您谈谈刚才发生的事情。” 余氏正是不想想起此事,一想起她将堂堂太子殿下脑门上打了个包,她就浑身如掉进冰窟窿里。 “不见,就说我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姨母,既然您已经睡下,那就算了。”门外方婉柔温柔的声音道:“本想跟您合计合计,要是宫里派人来问话,我该如何回答,现在您睡了,我也省事,到时候来人了,直接让他们来找您。” 那怎么成?余氏连忙从床上坐起来。 说难听点,她现在什么都不是,宫里谁会给她面子? 打死她也不要亲自面对。 她现在住在临安侯府,自然该由临安侯府里的人出面挡着。 “是阿柔啊,进来吧,我正好醒了。”余氏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 丫鬟挑开帘子,方婉柔矮身进来行了个礼,“打扰姨母休息了。” “没事,坐下说话吧。” 余氏一伸手,罗嬷嬷连忙扶着她走到榻边坐下。 方婉柔坐下后笑了笑,“姨母倒是心大。” 余氏心里一咯噔,面上却若无其事道:“太子殿下宽宏大量,已经原谅了我,倒是我心里有几分不安,睡得不踏实。” 丫鬟进来奉上茶,方婉柔端起茶盏,优雅地喝了一小口,“若今日被打的是阿铭阿海或喵喵,就算他们三人不计较,我和夫君也定不会轻饶那人。” 言外之意是,太子殿下不计较了,但皇上宁贵妃,以及宁国公肯定不会善罢干休。 随便哪一个找起麻烦来,都不是余氏能吃得消的。 余氏最近脑子犯糊涂得厉害,但遇到危险,本能又让她精明得很。 “我现在住在临安侯府,不算主人也算贵客,有什么事,你们应该担起来!” “姨母说得没错,不管怎么说,您是我的姨母,是二叔三叔的亲娘。”方婉柔道:“只是姨母您也知道,这府里不是我们几个说了算,要是父亲不许我们出面,我们谁敢逆他的意?” 这话也说得再清楚不过了,叶青石因为她诬陷的事情,正在气头上,她出了事,他巴不得看好戏,又怎么会让府中人挡着?不趁机落井下石算不错了。 余氏在心中很快权衡出利弊,不管怎么说,先渡过此劫再说。 “若你能替我解决此事,”她咬牙道:“之前的事情,我愿意算了,一笔勾销。” “不过,我还有个要求。” “姨母请说。” “我要过了年以后再离开。”余氏道:“我年纪大了,想和老二老三一起过个年。” 她要是现在就走了,万一南宫焱反悔怎么办? 余氏怎么着也要先拖几个月再说。 方婉柔微笑道:“我问问父亲的意思。” —— 叶梨在知道余氏打错人,打了南宫焱之后,又气又恨。 以前南宫焱出宫,都会派人来召她过去,结果这次出宫,他不但没想过要见她,还亲自来找叶渺。 还有余氏,怎么办事的!居然打错人这种事也会发生! 叶梨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玲珑!”她向外大声喊了一声。 “小姐,什么事?”玲珑连忙进来。 “给大姐姐那边传个信,太子哥哥来偷会三姐姐,被祖母当成野男人打了。” “是,小姐。” 玲珑出去后,叶梨冷笑几声。 大姐姐啊大姐姐,以为生了个小皇子,就万事大吉了吗? 别想得太美! 太子哥哥心里,根本没有你的存在! 好不容易出趟宫,不去看你和小皇子,却巴巴跑来看叶渺。 想到这,叶梨又气闷得不行。 她不好过,大姐姐你也别想好过。 —— 叶渺将余氏打了南宫焱的事情告诉方婉柔,回去抱着宝儿睡了一会后,桃花在外面喊着道该用晚膳了。 “端进来吧。”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丰盛的晚晚膳端进来摆好,宝儿似乎闻到香味似的,小手握成拳,胡乱挥舞。 叶渺低头亲了他一下,“宝儿乖,等阿娘吃饱了再来喂你。” 小家伙咿咿呀呀几声。 桃花走过来,“小姐去用膳吧,桃花看着小少爷。” 叶渺吃了一半的时候,有丫鬟在外面道:“小姐,有您的信。” 桃花出去将信拿进来递给叶渺。 叶渺将筷子放下,展开。 信是邱崖写来的,说是山长大人回来了。 “山长大人怎么会突然回来?”叶渺有些讶异。 她将信放到一边,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骨头放在嘴里无意识地嚼着。 卫老夫人说山长大人被大护法胁迫,不得已暂时离开。 现在突然回来,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叶渺在心中做了个决定,不管怎样,既然山长大人回来了,她就该去见他一面。 让宝儿见见师公,顺便让山长大人看一看,上次叶恩给她的药,到底是什么东西。 用完膳后,叶渺接过宝儿,桃花将碗筷收拾好后出去了。 “宝儿,饿了吧,阿娘现在来喂你。” 她说着抱着宝儿走向内室,等将宝儿喂饱后又出来了。 两母子在床上玩了一会后,桃花在外面道:“小姐,要洗漱了吗?” “好。” 热水提进内室放好后,桃花将宝儿接过,让叶渺去洗漱。 叶渺刚进内室,纯娘进来了,“桃花,我有件衣裳破了,你能不能帮我缝一下?” 纯娘杀人一把好手,拿针嘛,倒是会一点,就是缝起来歪歪扭扭。 之前桃花帮过她一次,纯娘就再也不愿意自己动手了。 当然若是以前,破了扔了就是,但她现在是奶娘。 “衣裳在哪?” “在我屋里。” “那你看着宝儿。”桃花将宝儿递给纯娘。 小家伙见到纯娘,咯咯咯的倒是笑得很开心。 桃花出去后不一会,门帘突然如被风吹开。 一道宝蓝色身影,无声无息地进来。 纯娘抱着宝儿,微微行了行礼。 看神情,倒是一点不惊讶此时进来的男子。 “见过世子爷。”她无声道。 程烁摆摆手,看向纯娘怀中的宝儿。 小家伙本来咯咯笑着,见到突然出现的程烁,眼睛瞪得老大。 随即,也不知是不是认出了他,居然朝他咧着嘴笑了。 浓密柔软的黑发,顺贴地贴在脑门上,眼睛弯成月牙形,露出无齿的笑容,声音咔哧咔哧的。 可爱的小模样,任谁见了,无论多大的火,都消了一半。 狗崽子,记性真好! 程烁在心里哼了一声,又瞥了眼宝儿,哼哼两声:狗崽子,之前看到孟悠然,是不是也这样朝他笑? 宝儿:咯咯咯。 笑着朝程烁挥舞着小手,竟似要他抱似的。 老子才不抱你!程烁暗哼。 可心里这样想着,双脚竟不由自主朝宝儿走过去。 鬼始神差的,伸出双手就将宝儿抱到了怀里。 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抱着。 纯娘瞪大眼,差点没尖叫。 她家世子爷,居然会抱孩子!虽然姿势很奇怪! 柔软的小身体,像是有种奇怪的魔力,程烁觉得心口处自己被叶渺挖的大洞,好像被这个小东西给填上了大半。 软软的,暖暖的。 他姿势奇怪,身体又僵硬,宝儿被他抱得有些不舒服,扭了两下,扁着嘴似乎想哭。 程烁的身体快过脑子的反应,下一秒,他将小手指塞进宝儿嘴里,成功地转移了小家伙的注意力。 小家伙开心地吸吮着,程烁嫌弃得不行,偏偏又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在心底荡漾。 屋子里烧着炭火,温暖如春,怀中的小家伙又香又软,空气中不仅飘着奶香味,还有让程烁神往的幽香。 一切那么宁静美好,程烁心里的火又散了许多。 来的时候,他满身是火,以为孟悠然是狗崽子的亲爹,只恨不得立马问出个答案出来。 可来了之后,亲自感觉到这一切的美好之后,程烁脑子清醒了许多。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是孟悠然,他不会不顾及她的名声,让她这么随便地生下孩子。 想着,程烁心里又酸起来。 到底是哪个狗男人,让她这样护着? 里面哗啦的水声停止了,纯娘咳了一声,打断程烁的思绪。 程烁回过神,打算将宝儿递给纯娘的时候,突然见宝儿小脸皱了一会,然后奇怪地朝他笑了。 随即,身上一热。 程烁一低头,看到身上被宝儿画的地图。 暴走! 狗崽子!老子跟你一定八字不合! “沈大嫂,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叶渺从内室走出来,刚刚沐浴完,小脸绯红,头发滴着水,看着纯娘站在屋里,不由奇怪。 “宝儿,刚才尿了。”纯娘咳了一声。 尿在了世子爷身上,把世子爷气跑了。 叶渺浑然不觉,哦了一声,朝宝儿拍拍手,露出大大的笑脸,“来,宝儿,阿娘替你换衣裳。” —— 第二天早上,叶渺带着宝儿和纯娘出了门,前往梅山长在上京的宅子。 昨晚决定过来拜见后,当晚叶渺便让人送了口信。 “学生见过山长大人。” “丫头,来了。”梅山长点点头,看到她怀中的宝儿,瞪大眼,“这是?” 他在外面,消息不灵通,还不知道宝儿的事情。 “这是宝儿,宝儿,见过师公。”叶渺道:“现在宝儿是我的孩子,具体原因,请山长大人谅解,学生暂时不能相告。” 她都这么说了,梅山长不好多问,朝着宝儿露出和蔼的笑容。 宝儿见他笑,也跟着咯咯笑。 “宝儿是吧,长得真可爱。” 梅山长说着,面上不禁陷入追忆,不知成瑞小时候,是不是也这般可爱? 只可惜他错过了二十多年,现在都还没办法弥补。 “山长大人,成阁主那边,现在已经对大护法有些怀疑了。” 叶渺将余欣的事情告诉梅山长,梅山长欣慰地点点头。 “只要他好好的,老夫不在乎等多久。” 两人又说了几句后,叶渺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山长大人,请问这是什么药?” 梅山长将那块青绿色的药膏似的东西,拿起放到鼻子边一闻,神情大变。 正文 四五七、如果药是喵喵下的呢?(二更) “这药是哪里来的?” “是五弟经常吃的。”叶渺瞧他模样,不禁问道:“山长大人,这药可是有什么不妥?” “学生熟读您的医书,又翻阅了好多典籍,都猜不透这药到底是什么药材制成。” 梅山长没有回答叶渺的话,他神情凝重的道:“这药,可否先留在老夫这里?” 叶渺点点头,“可以。” “老夫心中大致有了答案,但此事事关重大,老夫要再确定一下才能告诉你。”梅山长道。 “明白了,山长大人。”叶渺道:“不过山长大人您之前为何突然离开?现在又为何突然回来?” “老夫大哥以阿瑞为要胁,不许老夫靠近他,老夫怕忍不住靠近害了他,只好远走。” 梅山长道:“这次回来,一是快年底了,阿瑞在这里,老夫想着就算见不着,和他在一个地方过年也是好的。” “那第二个原因呢?” “这个老夫暂时不能告诉你。”昨天离开前,程烁表示希望他暂时不要将他的事情说出去。 梅山长想着,以程烁和叶渺的关系,如果能告诉叶渺,程烁自己会告诉,他没必要中间传达。 如果不能告诉,他若多嘴说了只怕反倒不好。 见叶渺面露担忧,梅山长知道她想偏了,“丫头你不用担心,不是被人胁迫,是...一个朋友的一点私事。” 叶渺这才放下心来。 “山长大人,既然您有事,学生就不打扰了。” 梅山长倒是有心想多留他们一会,“不急不急,多留一会无妨。” 叶渺也想多留一会,可惜不能久留,怕宝儿饿肚子露馅。 她只能道:“学生恰好也有些事要处理。” 梅山长捏了捏宝儿的小手,恋恋不舍道:“有空老夫去看宝儿。” “欢迎山长大人,学生也会时常带他来看您。” “还是老夫去吧,现在天冷,别冻着小家伙了。” “是,山长大人。”叶渺抓住宝儿的手摇晃,“宝儿,跟师公说再见。” 宝儿咯咯笑,咿咿啊啊的,好像真的听懂似的。 梅山长不禁露出笑容,“宝儿,再见,师公下次去看你。” —— 外面风有些大,吹得马车帘子哗哗响。 车夫一扬鞭,马车轮子轱辘轱辘转起来,达达达,一路向临安侯府驶去。 怀中的宝儿张着嘴,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 叶渺轻轻拍着他哄他入睡,小家伙舒服地哼唧两声,不一会便睡得格外香甜。 睡着了,还时不时吧唧两下小嘴。 叶渺垂眸看着宝儿,眉眼温柔,一副怎么看也看不够的模样。 “瞧你这样估计是快饿了,别急,回去了阿娘马上喂你。” 纯娘看着两人温馨的样子,心下羡慕得不行。 越发想自己生个小崽子出来玩玩了。 突然,“小心!” 耳边传来叶渺的低喝声,纯娘下意识一低头,一支黑色箭羽,擦着她头皮而过,钉到马车壁上。 她惊出一身冷汗。 随即,有更多的箭,从四面八方射过来。 蓬蓬蓬。 叶渺抱着宝儿,浑身寒气笼罩,挥手将那些箭挡开。 外面传来车夫的闷哼声。 “走!”她低喝一声,马车四分五裂,两人从马车上头跃出。 四面八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七八个黑衣人,手持黑色箭羽,一箭一箭,疾速向他们射来。 出手速度之快,竟是叶渺从未曾见过的。 两人纵身跃至屋顶疾行,黑衣人迅速跟上,手中弓箭不停,一道道凌厉的气息,从身后向叶渺两人袭去。 黑衣人一边射箭,一边追行,速度竟是没落下多少。 叶渺心中大惊。 武国何时出现了一批这样的高手? “小姐,你带小少爷先走!”纯娘眼看形势不对,“我来掩护。” 叶渺心知纯娘一人估计对付不了那些人,但她抱着宝儿有所顾忌,根本不敢出手。 犹豫了一下,“你小心,不要恋战,保住命再说。” “是,小姐。” 纯娘转身朝黑衣人奔去,叶渺则加快速度继续向前。 纯娘本想着挡一挡那些人,替叶渺争取离开的机会。 哪知那些黑衣人,在她转身的瞬间,立马绕开她,直接朝叶渺奔去。 根本当她不存在似的,不屑与她动手。 纯娘:... 敢无视老娘?让你们知道老娘的厉害! 嗖! 凌厉的气息不断从身后射来,叶渺左右闪躲,速度不自觉慢下来。 不一会,竟被那些人围在中间。 “你们是什么人?”她抱紧宝儿,声音发冷。 没人回答他,其中一人一抬手,七人同时腾空飞起,腰中软剑同时抽出。 刷刷刷,银光闪耀,衣袖挥舞间,七道冰寒凌厉的光芒,朝叶渺袭去。 那七道光芒如同惊涛骇浪,铺天盖地般,将叶渺笼罩其中。 叶渺只觉数道巨浪压顶袭来,似要将她淹没,引得她体内气血翻涌。 竟是要将她一举击毙! 她心中大骇,这是哪里来的高手!? 叶渺本想避开,可现在发现,她根本避不了。 除了使出全力应付,她别无选择。 就算使出全力,能否全身而退,她没有半点把握。 叶渺小脸紧绷,一手搂着宝儿,一手聚气。 正要出手一博之际,突然那紧密连在一起,密不透风如铜墙铁壁般的七道气息,被一道仿佛从虚空中划落的宝蓝色光芒划破。 叶渺顿觉有新鲜空气注入,无形的束缚解除,呼吸都顺畅不少。 黑衣银光,蓝衣白光,数道光芒交织一起,周边气息如波浪般一圈圈向外涌出。 “让开!”低沉的喝声从虚空中飘来。 叶渺怕怀中的宝儿受不住,连忙抱着他远离战场。 很快,有闷哼声响起。 为首黑衣人发出一声低喝,“走!” 八人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纯娘看得目瞪口呆。 说实在,她对自己的武功一向很自信,除了沈狼那个变态外。 可没想到,今天她会一次遇到八个高手,且看不出对方来路。 宝蓝色身影朝她们走来,叶渺看着程烁,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今日若不是他,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全身而退! 程烁的面色也不是很好,刚才他几乎使出全力,才震住那八人。 “这些人不是武国人。”他沉声道:“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应该来自齐楚。” 也只有齐楚那样的强国,才能培养出这么厉害的杀手! 他说完,眉头一皱,眼神锐利又哀怨地看过来,“你护着的狗男人是齐楚人?” 叶渺:... 横他一眼,懒得理他。 眉头却是微微皱起来。 她想起了在经州遇到的楚公子,那个与程烁齐名,据说性格却更残暴的楚公子。 会是他派人来杀她吗? 按理说他不可能认出她,也没理由杀她才是。 可叶渺不知怎的,直觉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狗...小崽子胆子不小嘛。”程烁不阴不阳地道。 叶渺低头,只见怀中的宝儿不知何时醒过来,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四处好奇张望。 在看到程烁时,居然朝他咧嘴笑了。 程烁半眯着眼,给了他一个凶狠的表情。 笑什么笑,狗崽子,老子跟你很熟吗? 昨晚尿了老子一身的事,老子还没跟你算帐! “咯咯~”宝儿不但没被吓着,反而笑出声,似乎觉得好好玩。 程烁:... 叶渺见他凶宝儿,气不打一处来。 狗男人,你还敢凶宝儿!? 上辈子要不是你,宝儿就不会早死! “沈大嫂,我们走!”她气得连多谢的话都不想说,更不想看到他,直接招呼纯娘离开。 程烁看着远去的背影,楞了好一会。 他救了她和她的心肝宝贝,她居然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简直太过份了! 他还想... 再提什么以身相许的事情! 哪知她居然不鸟他! 程烁心里不甘心极了,咬咬牙,足尖一点,朝着叶渺离开的方向追去。 —— 快到临安侯府的时候,叶渺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叶三小姐。” 她回头一看,却是孟悠然。 叶渺忍不住吁口气,昨天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她本想直接离开,可是想起梦中最后那场大火,终是站在原地。 看着朝她走来的男子,叶渺微微颔首,语气平静道:“孟公子。” “该说的话,昨天我已经都说了,不知道孟公子找我还有何事?” 孟悠然正想开口,一道宝蓝色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孟悠然,你又来做什么?”程烁黑着脸质问。 孟悠然先是一楞,随即忍着心里的剧痛,朝着他微微一笑,“我来找喵喵。” 听到这亲昵的称呼,程烁整个人都快炸了。 “住嘴!喵喵是你能喊的吗!?”他扬起手,气息凝聚掌心,竟是要将孟悠然斩于掌下。 “程烁,住手!”叶渺低喝。 程烁转过身,眼角腥红,“你让他喊你喵喵!?” “我...”叶渺不知如何解释,也不想解释。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她按按眉心,冷冷道,“谁怎么喊我,是我的自由,与你无关!” 程烁心口一痛。 怀中的宝儿不安地动起来,再不喂饱他,他就要饿坏了,叶渺耐心怠尽。 指着程烁,“请你离开。” 手指一移,指向孟悠然,“也请你...” “喵喵,昨天你跟我说的那句话,你还记得吗?”孟悠然面不改色道。 来这里之前,他只是想来看看。 可来之后,看到叶渺,特别是看到程烁后,他突然想明白了。 以程烁对叶渺的独占欲,没理由会让叶渺未婚先孕而不娶她。 现在没有半点关于两人婚期的事情传出,大概就是两种情况:一是叶渺不愿意嫁,二是程烁还不知道宝儿是他的孩子。 不管是哪种,不管是他心有不甘想给程烁添赌,还是不死心想继续争取,孟悠然都觉得他不能就这么轻易说放弃就放弃了。 叶渺面色微变,她跟孟悠然承认了宝儿是程烁的孩子,而看孟悠然此时的神情,他分明猜到了程烁还不知道此事。 叶渺深吸口气,“程世子,请你离开。孟公子,请你进来,我有话与你说。” 程烁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戾气慢慢浮上眼底,周身气场变得又冷又硬。 叶渺没有看他,说完头也不回进了临安侯府。 孟悠然抬脚跟在她身后向里面走去,跨过大门时,回头冲着程烁一拱手,语气清润,“程世子,慢走不送。” 纯娘站在一旁,胆战心惊的不敢动,生怕程烁会突然暴发,将临安侯府的大门砸个粉碎。 她正想着怎么开口相劝,却见蓝光疾闪,眼前已没了他的身影。 纯娘松口气,世子爷的脾气看来收敛了。 快到渺风院时,宝儿突然哭起来,孟悠然吓了一大跳。 “宝儿,怎么哭了?” “他饿了,我先去喂他,孟公子请稍等。” 叶渺说完急急往里面而去,孟悠然想起她说喂宝儿的话,面上不禁一热,不自在地咳嗽两声。 这时桃花出来将他迎进去,送上茶水和点心。 孟悠然吃了两块点心后,只见叶渺换了身衣裳出来了。 “叶三小姐,”他连忙站起身,“对不起,刚才唐突了。” 叶渺抿着唇,“我让孟公子进来,是想告诉孟公子,昨天跟你说的话,我不希望你告诉任何人,也不希望你用来要胁我。” “对不起。”孟悠然长长一作揖,面露愧色,“我并非有意如此,只是心中难受。” “以后定不会如此了。”他黯然道。 见他如此,叶渺心中的气消了些,“孟公子,你何必如此?”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苦笑,“或许,是为了弥补前世的遗憾。” 叶渺心中一动,想起前世大火中,孟悠然后悔而痛苦的眼神。 “孟公子,不管前世今生,你我无缘,我当你是朋友,也希望你能放下执念,获得幸福。” “前世今生?”孟悠然大为震惊,“叶三小姐,你也梦过前世的事...” “不!”叶渺迅速打断他,“我只是顺着你刚才的话说而已。” 孟悠然想起自己说弥补前世的遗憾,发觉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他站起来,身形略有些摇晃,“我先走了。” —— “砰!” 梅山长的书房门被人狠狠推开,惊得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还没等他坐稳,衣领被人揪住,“我的问题,山长大人找到原因了吗?” 梅山长忍不住翻个白眼,“我说程世子,你昨天黄昏才告诉老夫,现在才刚中午,不过半天,你让老夫怎么找出来?” “还有你那事都发生一年了,又不好把脉,毫无头绪的,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必须给我找出来,找不出来,我不走!” 程烁拖过一把椅子,坐在梅山长面前,“现在,马上,开始!” 他眯起眼,“不然,我毁了你这宅子!” 梅山长差点跳起来,这宅子他可花了不少银子! 毁他的宅子,就是毁他的心肝宝贝,他能忍吗? 不能忍,想想都心痛。 “怕了你个小祖宗了,”梅山长无奈妥协,“你回去吧,老夫马上查。” “不查到我不走。” 梅山长摇摇头,从书架上搬来几本带着尘的医书。 扔了两本给程烁,“你也看看吧,两个人找起来快点。” 程烁没有拒绝,接过医书就翻起来。 梅山长啧啧出声,要是别的事情有这么听话就好了。 两人从中午到晚上,从晚上到半夜,没有离开过书房半步。 梅山长年纪大实在熬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程烁还在翻。 突然,“山长大人,你看这个!” 耳边突然一声高声,将梅山长从梦中惊醒。 他使劲揉了揉眼,接过程烁手中的医书。 “如此看来,你的状况可能是以下两种情况之一。” “一是有人给你下了抹去记忆的药,但药效不佳,所以你有残留印象。” “二是药效虽好,但同时不小心服用了相冲的药,以致你留下残留印象。” “如果能找到下药的人…” 抹去记忆的药?下药的人? 程烁突然心念一动,“如果药是喵喵下的呢?”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感谢yuyh1、moonknight、yharkz、梦飞船、19881223lxc、大尾巴兔、weyfen、xu4146、未时朱雀的月票! 感谢弄影花前、沈晓文sxw的评价票! 正文 四五八、程烁知道了!(为第一个进士大人小家伙呆呆加更) “丫头?她为何给你下药?”梅山长皱了皱眉头,“老夫送给她的医书里,倒是有一剂药方,可以抹去记忆。” “不过以丫头的聪明,她制出来的药,定能将记忆全部抹去,不会有半点残留才是……” “难道真的是同时服用其他药性相冲的药?”梅山长自言自语道:“但是与老夫的药方相冲的药,闻所未闻啊。” 梅山长陷入纠结中。 刚才他说什么药性相冲,其实不过是随口一提,以程烁的警觉性,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服下一种药,已是极不寻常,更可况是两种! “你还记得事情发生前,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梅山长问。 “那日是前太子倒台,现太子庆祝宴客的日子,也是在那日,皇上终于松口,如果喵喵同意了,他便赐婚。” 程烁想了想,道:“我当时很高兴,迫不及待去找喵喵,想将这件事情告诉她。没想到,突然发现一觉醒来,自己竟然躺在床上。” “当时我隐约想起,去太子府的路上似乎有些不舒服,让人查了宫里与王府里的吃食,皆无异样。后来…” 程烁顿了顿。 后来,喵喵说年后给他答案,再后来,他高高兴兴地等着的时候,她退了所有他送给她的一切,消失了。 再后来,他疯了一样到处找她…… 那天的异常,他早就抛在了脑后,要不是梅山长突然问起,他只怕已经忘的一干二净。 “你确定唯一有机会下药的是吃食?”梅山长问。 “确定。” “这就有点麻烦了,”梅山长摊手,“都过去一年了,怎么查?” “要不老夫改日去问问丫头,她为什么给你下药?” 梅山长对此很不能理解,他觉得完全有可能是程烁多心了。 “不行!”程烁断然拒绝。 他有种直觉,如果下药的是喵喵,她一定是有事瞒着他不想让他知道,贸贸然去问,搞不好喵喵会像之前一样突然消失! 搞不好一消失几年,或是带个狗男人什么的回来气死他…… 等等!喵喵躲了他一年,什么都没变,就是多了个狗崽子。 难道她想瞒着他的事,跟狗崽子,不,跟狗崽子的爹有关!? 程烁脑子里突然灵光闪过! 如果脑海里的画面,不是他的臆想,而是真实的残留的印象,那么那晚,他真的与喵喵亲热了? 如果真的与喵喵亲热了,那狗崽子……岂不是他的崽!? 程烁整个人僵硬地跌坐回椅子上。 眼睛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脑子里一片空白。 所以喵喵是因为恨他无缘无故夺了她的清白,所以才给他下了药,想与他划清界限? 程烁猛的从椅子上蹿起,吓了梅山长一大跳。 “程世子,怎么啦?” “我有事,告辞,剩下的事情拜托山长大人了。” 拜托他?他能有什么办法?都一年了! 梅山长想拒绝,眼前哪还有程烁的影子? … 此时天色开始蒙蒙亮,北风呼呼,因为天气冷,整个上京城还在一片沉睡中。 程烁一路狂奔,他去到临安侯府屋顶时,渺风院同上京城一样,安静无声。 他蹲在屋顶上,就这样看着,直到左边耳房亮起灯,没多久,桃花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往小厨房走去。 慢慢的,天色越来越亮,渺风院里的下人们开始活动起来。 “哇!”婴儿响亮的啼哭声,从屋子里传出来。 随即,一道慵懒绵软的声音响起,带着三分温柔笑意,“小家伙,醒的可真准时。” 哇哇大哭的声音瞬间停止,接着是咯咯的笑,以及咿咿呀呀的声音。 再随后,便是婴儿贪婪又满足的吮吸声。 纯娘听到哭声连忙起来去到叶渺屋子里。 没办法,她虽然不能喂孩子,可她是名义上的奶娘。 等叶渺喂好了宝儿后,纯娘装模作样的理了理衣衫,掀开帘子走出来。 随意伸了个懒腰,当目光触及屋顶上那宝蓝色的如石块一样的东西时,吓了一跳。 趁着丫鬟们不注意,纯娘跃上屋顶。 程烁蹲在那里,像块风化的石头一样,眼睛盯着叶渺的屋子,一眨不眨。 他的头发睫毛上泛着白,似乎凝了霜,看来在这里,蹲了不是一时半会。 “世子爷。”纯娘忍不住轻唤一声。 再这样下去,要是程烁出了事,她可担不起。 “世子爷,您在这里做什么?” 程烁一动不动,面上露出心疼的迷茫之色。 “宝儿是我的孩子。”他声音暗哑地道:“可是喵喵恨我,不肯原谅我。” “什么!?”纯娘迅速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这世子爷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他怎么会突然说宝儿是自己的孩子? 他和叶三小姐之间有没有那个啥,难道他自己不知道吗? 之前还恨不得捏死宝儿,又嫌弃得恨不得扔了,怎么突然就说宝儿是他的孩子? 魔怔了,世子爷一定是魔怔了! “世子爷,”纯娘小心翼翼道:“不如您先回去休息休息,睡醒了再说如何?” 程烁自言自语道:“要是我现在去告诉她,我知道宝儿是我的孩子,她会不会又趁我不备,偷偷跑掉?” 纯娘:不,我觉得小姐会打死您! “世子爷,您...还好吧?” “沈大嫂。”屋里突然响起叶渺的轻唤。 纯娘连忙一行礼,“世子爷,属下得先回去了,您,您快走吧。” 要是被小姐看到,怀疑她出卖她,她可说不清了。 唉,做个中间人,可真不容易,两边都是主子,两边都得罪不得。 纯娘跃下屋顶,向叶渺屋子走去,“来了,小姐。” “沈大嫂,你抱一会宝儿,我去洗漱。” “好的小姐。”纯娘接过宝儿,突然换了个人抱他也不哭,纯娘一逗他,他便咯咯笑起来。 纯娘仔细观察了一下宝儿,宝儿生得极好,可以想像长大了,定是艳冠京城的美男子。 可他跟世子爷一点不像。 孩子跟爹妈不像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可纯娘怎么想,也觉得是程烁爱而不得,走火入魔。 “宝儿,你说要不要提醒一下你娘呢?”纯娘用嘴形无声地问。 这人要是走火入魔了,可是很可怕的,何况那人还是程世子,那简直是可怕之极。 宝儿以为纯娘跟他玩,伸手去触她的脸。 叶渺出来见到纯娘张着嘴好像在说什么,随口问道:“纯娘,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逗宝儿玩呢。”纯娘连忙道。 心想还是先别多事了,看看情况再说。 这时桃花端着早膳进来,“小姐,用早膳了。” 她将早膳放好后,对着纯娘道:“沈大嫂,宝儿给我,你去用早膳吧。” 纯娘想起外面的程烁,便将宝儿交给桃花。 走出来一瞧,屋顶上的蓝色石头已经不见了。 她拍拍胸脯松了口气,暗道还好还好,世子爷的病看来不是很严重,估计还有得治。 —— 叶渺用完早膳陪着宝儿玩了一会,哄着他睡了后,桃花进来说初一回来了。 看来又是于素素让他带了阵法图回来。 叶渺走出来,“小姐。”初一行礼道,将手中的阵图交给叶渺。 “稍等一下。” 现在宝儿睡了,她有时间看阵图。 叶渺进去一会后,很快出来,将阵图递还给初一。 “小的走了,小姐有话要带给少爷们吗?”他问。 叶渺道:“爹娘祖父一切都好,让他们不必挂心。” “是,小姐。”初一道:“二少爷托小的告诉您,说他很想念宝儿,想回来看宝儿,可大少爷不让。” 叶渺忍不住抿嘴笑了,初一说得一本正经的,可叶渺能想像得到,叶海说这话时委屈又敢怒不敢言的神情。 “知道了,你去告诉二哥哥,宝儿也很想念二舅舅,这次月底回来后,我让他天天跟宝儿一起玩。” “这恐怕不行。” “为何?”叶渺奇道:“难道学院这月不休沐吗?” 初一道:“不是,于小姐月底请少爷们,薛小姐和乔小少爷去烟雨楼一聚。” “原来如此。”叶渺点点头。 “大少爷说,于小姐可能会请小姐,他让小姐先考虑一下,如果小姐不想去,那他就帮小姐拒了。” 叶渺对于素素的印象有些模糊,不过最近几次间接接触,她倒是对她有些好奇。 “知道了,我考虑考虑。” “那小的先走了。” —— “老夫人,五小姐来了。”罗嬷嬷在外面道。 余氏在屋子里躲了两天,整个人都蔫蔫的。 听到叶梨来了,火气蹭蹭的上来了。 要不是叶梨给的那些人眼神不好,她也不会打错人,惹祸上身。 “让她进来。”她咬牙道。 叶梨进来行礼道:“孙女给祖母请安。” “你来做什么?”余氏没好气地道:“来看我被你害的有多惨吗?” 叶梨一噎,心想你打错人,关我什么事? 但她来此可不是为了跟余氏争论,遂放低姿态,“是孙女的不是,孙女给您赔不是。” “赔不是就完了?我打的可是太子殿下!要是皇上或是宁贵妃娘娘追究,你替我担着吗?”余氏咄咄逼人道。 “祖母,孙女来就是向您献计来了。”叶梨道:“孙女觉得您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余氏何尝不知。 临安侯府里这些人,巴不得她被太子殿下处置,是指望不上的了。 就算她用条件交换,也就是替她挡一时,不会替她挡一世。 “你有什么意见?”余氏问。 叶梨道:“孙女会尽力在太子哥哥面前为您开脱,不过孙女一人人轻言微,只怕作用不大。” “那你这话不是说了等于白话?”余氏翻个白眼。 “孙女一人力小,可若加上大姐姐和小皇子,那就不一样了。”叶梨道:“不管怎么说,小皇子是太子哥哥的皇长子,只要大姐姐愿出面,太子哥哥不看僧面看佛面。” “只要太子哥哥心里真的放下成见,皇上和宁贵妃娘娘定不会追究。” 叶梨见余氏陷入沉思,又道:“就算大姐姐不愿意,好歹祖母您也努力过一回,总好过现在什么也不做,就等着祖父和大伯大伯娘他们替您挡着。” “说的是。”余氏想起叶青石以及叶云琅一家就咬牙切齿,“罗嬷嬷,伺候我起来。” 罗嬷嬷走进来,“老夫人,是要出去吗?” 余氏嗯了一声,“去看看大丫头和小皇子。” “祖母,孙女来伺候您。”叶梨主动走过去,乖巧道:“就当孙女向您赔罪。” 余氏没有拒绝,由着叶梨扶她起来,并替她拿来衣裳。 “罗嬷嬷,去准备马车吧,这里有我伺候祖母。” 罗嬷嬷看了一眼余氏,见她没有反对,便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余氏穿好衣裳后,叶梨扶着她往梳妆台走去。 “祖母,今儿孙女替您梳个上京最时兴的样式。” 余氏端着姿态嗯了一声。 没注意到叶梨扶她起来的时候,趁机将一样东西塞到她的枕头底下。 ------题外话------ 还有欠着红尘素芯亲的加更,等几天哈,等风雨缓缓(捂脸) 正文 四五九、余氏的下场(一更) 叶梨替余氏梳好妆后,余氏对着铜镜左右瞧了瞧。 没说什么,但瞧着挺满意的模样。 叶梨将梳子放在一旁,别上最后一根簪子,“祖母,孙女的手艺满意否?” “还行,凑合。”余氏道。 “等下去看大姐姐和小皇子,孙女想陪您一起去。” 余氏本来抚着发髻,闻言放下手,“不用了,罗嬷嬷陪着我去就成了。” 她记得上次叶蓉并不太待见叶梨,这次是去找叶蓉求情,她可不想带着叶梨去给叶蓉添堵。 “祖母,大姐姐自知道太子哥哥出宫,没去找她而来找三姐姐后,整个人心情极差。” 叶梨道:“孙女是怕祖母去了还没开口,大姐姐便拒绝了。” 余氏倒是没想到这层,“那你说怎么办?” “所以孙女才想着跟祖母去,一起劝劝大姐姐。” “你劝?”余氏表示怀疑,两人都在争太子殿下的宠爱,不添堵不错了,还劝?余氏表示怀疑。 “孙女明白祖母的想法,”叶梨道:“不过孙女觉得,孙女与大姐姐现在最大的敌人是三姐姐,只有我俩联手起来同仇敌忾,才有机会将太子哥哥的心拉回来。” “五丫头你说的没错。”余氏点点头,“若你俩这样明争暗斗的,最后两败俱伤,只会便宜了三丫头。” 她站起来,“那走吧,陪我一起去,好好劝道劝道大丫头,咱们一家人,该和和气气扭成一股绳,共同对付大房才是正理。” “祖母说的是。”叶梨扶住她往外走,面上神情乖巧殷勤,眼底却闪过一抹嘲弄之色。 —— “大小姐,老夫人和五小姐来了。” 叶蓉神情恹恹地躺在榻上,闻言有气无力地掀掀眼皮子,没什么好气地道:“她们来做什么?” “说是来看看大小姐和小皇子,还有些话想跟您说说。”阿润道。 “我没什么跟她们好说的,让她们走吧。”叶蓉翻个身,表示不想搭理。 阿润迟疑了一下,“可是她们已经来了。” 之前没有交待不准余氏进来,门房知道余氏是叶蓉的祖母,之前来过几次,这次就直接放行了。 “来了赶走。”叶蓉想起叶梨的嘴脸就觉得烦。 南宫焱去找叶渺被余氏误打的事情,就是叶梨特意派人来告诉她的。 她当时听到后,气得晚膳都没用。 这两天更是食不知味,精神越发差。 阿润张嘴想劝,见叶蓉这般模样,应了声“是”。 这时余氏在叶梨的建议下,让人通报了叶蓉后,先去了小皇子那里。 小皇子醒着没睡,但瞧着不太精神。 “祖母还没抱过小皇子吧,”叶梨道:“不如抱抱沾沾福气。” 余氏听了心下有些意动。 “之前我抱过几次,太子哥哥见了挺高兴的。” 余氏一听,立马心动了。 她现在就是想多做一些让太子殿下高兴的事情。 “来,让我抱抱。” 此时照顾小皇子的两位奶娘,她们知道余氏和叶梨的身份,想拒绝又不敢。 “老夫人,叶五小姐,奴婢们不敢作主,不如先征得大小姐同意再说。” 余氏哪会理会,直接动手从一位奶娘手中抢过小皇子。 奶娘怕伤着小皇子,不敢硬来。 小皇子被抢着抱,有些不舒服,小脸皱了一下似乎想哭,最后也没哭出来。 余氏抱着块小金疙瘩,有些紧张,好一会才缓过气。 她抱着逗了逗小皇子,快四个月的小孩子,正常对一切都该挺有兴趣的。 可小皇子却只是掀掀眼皮,不笑也不闹。 余氏瞧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皇子平时哭闹吗?”她问。 “小皇子很乖,不哭也不闹。” “那笑吗?” 奶娘们还没回答,阿润进来了。 “老夫人,五小姐,大小姐今儿不舒服不见客,您们请回吧。” 她说完看到余氏怀中的小皇子,瞪了眼两位奶娘。 两位奶娘垂着头不敢吱声。 “老夫人,”阿润道:“这个点小皇子差不多饿了,小皇子金贵,经不得饿。” 这话外之意就是让余氏赶紧将小皇子放下。 余氏听了还没说什么,叶梨开口道:“祖母亲自带大二伯和我爹,也带过大姐姐,阿润你不要担心。” 这话说完后,本来没什么的余氏,心里便有些不舒服了。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小皇子的曾外祖母,轮得到一个丫鬟指指点点? 余氏有些不高兴的将小皇子还给奶娘。 奶娘赶紧接过往内室去了,那模样,好似生怕余氏会再跟她抢似的。 余氏瞧着心里越发有些不舒坦。 “阿润你刚才说大姐姐不舒服是吗?”叶梨关心道:“既然我和祖母来了,就该去看看大姐姐,祖母,您说是不是?” “说的没错,大丫头不舒服,我去瞧瞧她。” 阿润连忙拦住,“老夫人,大小姐说了不想见客。” “见客?”叶梨笑了笑,“祖母是大姐姐的祖母,哪有祖母见孙女,说成什么见客的?” “而且祖母又没什么坏心,就是担心大姐姐,想看看她而已。” 余氏皱起眉头,“五丫头说的没错。我是她祖母,她不舒服我关心她看看她,人之常情。你这丫鬟这般拦着,好没道理。” “快让开!”她低喝一声。 阿润被逼得进退两难,“老夫人...” 余氏根本不理会,直接往叶蓉屋里走去。 “大丫头,听说你不舒服,祖母来看你来了。” 叶蓉刚刚有了些睡意,被余氏这一吵,整个人烦躁得想炸。 “大姐姐,我和祖母来看你来了。” 叶梨故作娇柔乖巧的声音,直接点燃了叶蓉的怒火。 “阿润!”她拔高音量厉声道:“我跟你说过什么忘了么?你怎么做事的!?” 阿润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拦在余氏与叶梨面前。 “对不起,老夫人,五小姐,请您们离开!” “怎么办?祖母,大姐姐好像不是不舒服,是不想见我们才是。”叶梨拉着余氏的袖子,小声道。 余氏亲耳听到叶蓉的声音,中气十足,知道叶梨所言不差,老脸都红透了。 “不如咱们回去吧,看来大姐姐知道祖母来的用意,不想帮忙才故意不见。” “大丫头你什么意思?我是你祖母,你就这样对我吗?”余氏忍不住拔高音量。 里面的叶蓉听到叶梨的声音便烦躁得不行。 刚才几句话已经表明她现在的态度,她懒得再说了。 阿润见里面没动静,明白叶蓉的意思,态度强硬道:“老夫人,五小姐,请您们下次再来。” “大姐姐真是太过份了。”叶梨小声嘀咕,“亏您以前那么疼她,现在关乎您性命的大事,她都不放在心上。” 余氏想起前尘种种,心里却叶蓉的不满到了顶点。 她一个做祖母的,不是亲孙女去拜访她,在她膝下承欢,反而是她来见自己的孙女,还被处处刁难,受尽脸色。 “这太子殿下还没给名份呢,要是给了名份,咱们以后想见上一面,只怕更是难上加难了。” 余氏的不满到了顶点,“想不到我余氏会养出这样一个没人情味的孙女!” 说完拂袖而去。 叶梨赶紧跟上去,“祖母,您消消气。” 两人回到临安侯府,叶梨陪着余氏说了好一会话,又陪着用了晚膳后才离去。 这边太子别院,余氏怒而离去,叶蓉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翻个身后继续睡。 不一会,奶娘匆匆跑进来,“不好了,大小姐,小皇子突然呕吐不止。” 叶蓉惊得衣裳都顾不上多穿,连忙向小皇子的屋子跑去,边跑边道:“阿润,快去喊林太医。” “是,大小姐。” 小皇子开始时呕吐,吐完后哭闹不止,叶蓉怎么哄也哄不好。 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生了孩子后身体一起不好,照顾得比较少。 但对小皇子的关心一点没少。 现在看到平时乖巧安静的小皇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叶蓉心疼死了。 阿润很快带着林太医来了。 林太医是在太子别院里,专门替小皇子看病的。 “林太医,快看看小皇子怎么回事?”叶蓉焦急道。 “是,叶大小姐。” 林太医上前替小皇子仔细检查一番后,脸色变了几变。 “叶大小姐,小皇子这是中了奇毒了。” “中了奇毒?”叶蓉面色大变,“怎么会这样?能...能解吗?” “老夫,尽力而为。”林太医沉痛道:“还请大小姐去找太子殿下,多派些太医来为好。” 叶蓉面上血色迅速褪去,手中小皇子差点抱不住。 阿润眼疾手快扶住她,“大小姐,这个时候您千万不能倒下。” “说的对,来...快来人,去请太子殿下。” 立马有南宫焱派来的嬷嬷应下,匆忙进宫了。 叶蓉抱着小皇子呆坐榻上,望着怀中终于安静下来,神色有些不正常的小皇子,叶蓉心如刀割。 她不明白好端端的,小皇子怎么会中了毒? “查!”她死死咬着牙关,“去将冷护卫喊来,立马给我彻查!被我抓到是谁,我要他全家一起偿命!” “是,小姐。” 没多久,整个太子别院陷入一片鬼哭狼嚎中。 只要稍有嫌疑的,便会被一顿严刑拷打。 特别是照顾小皇子起居的奶娘和丫鬟们。 “大小姐饶命,奴婢真的什么也没做过,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对小皇子做什么?” 奶娘和丫鬟们磕得脑门上都流血了。 “大小姐明查,奴婢冤枉的,求大小姐明查啊。” “大小姐,除了中午老夫人和五小姐来过,小皇子的屋子,奴婢连丫鬟们都不让靠近,请大小姐明查。” 叶蓉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众求饶的人,小皇子出了事,这些人难辞其咎。 她正要让人将她们拖下去,在听到最后几句话时,猛然瞪大眼,指着奶娘道:“你说什么?祖母和叶梨今天见过小皇子?” 奶娘哆哆嗦嗦道:“回..回大小姐的话,老夫人和五小姐不只来过,老夫人还抱了小皇子,阿润姑娘也见到过。” “你...你居然在没得我同意的情况下,随便让人抱小皇子!?”叶蓉怒道。 “大小姐,奴婢知错了,可老夫人强行要抱,奴婢怕伤着小皇子,不敢不放手。”奶娘吓得连连磕头,“大小姐饶命,求大小姐给奴婢一次机会。” “拖下去!乱棍打死!” “来人,立马去临安侯府,将余氏与叶梨给我抓过来!” 这时去宫中找南宫焱的嬷嬷已经带着几位太医回来了,听到这话后问明原由后道:“叶大小姐,临安侯府地位不一般,奴婢进宫的时候正好得了太子殿下口谕,不如让奴婢去办。” “那就麻烦丁嬷嬷了。”叶蓉道。 丁嬷嬷本就是南宫焱派来的,宫中出来的人,由她出面最好不过。 “这是奴婢该做的事情。” —— 余氏洗漱了正要睡下,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闹轰轰的声音。 “罗嬷嬷。”余氏咳了两声,觉得喉咙突然有点不舒服,她咽了咽口水,嘶哑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话音未落,房门被人踢开,冬日冷风呼啦啦往里面灌。 余氏正要发怒,听得一人大声道:“奉太子口谕,搜查嫌犯余氏的屋子!动手!” 余氏一听太子殿下名号,立马不敢出声了。 几个粗壮的婆子丫鬟开始翻箱倒柜,屋子里很快狼藉一片。 余氏敢怒不敢言。 见那些人搜了好久,才忍不住问:“请问,你们要搜什么?” 问了话后,余氏才发现自己声音已经哑到不像话。 丁嬷嬷看也没看她,面无表情地对着一人道:“去床上搜。” 一个肥壮的嬷嬷爬上她的床,余氏有些忍无可忍,正要发火,那嬷嬷突然从枕头底下搜出一个药包,大声道:“丁嬷嬷,找到了!” 丁嬷嬷瞟了一眼床上的余氏,“人证物证俱在,带走!” 两个婆子上前一左一右挟住余氏,余氏大惊,嘶哑着声音吼,“你们干什么!?快放开我!这里是临安侯府,你们抓人问过临安侯他们的意见吗?” 只可惜她声音太哑,声音断断续续的,那些话根本没人听得清楚。 “我不走!凭什么抓我?”余氏抓着床架,坚决不松手。 丁嬷嬷走上前,居高临下道:“余氏,你涉嫌下毒谋害小皇子,现在证据确凿,谁也保不了你!我劝你自己乖乖走,少吃点苦!” 下毒谋害小皇子?余氏眼睛瞪得老大,她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她嘶哑着吼道:“不!我没有下毒!我是被人诬陷的!” “谁诬陷你?”丁嬷嬷问。 余氏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今日叶梨种种,“五丫头,是她,对,一定是她!” “谁能帮你作证?” “罗嬷嬷!” 丁嬷嬷一挥手,有两人夹着罗嬷嬷上前,她用手指着罗嬷嬷道:“是她吗?” “是!” 丁嬷嬷唇边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不巧的很,正是她指证的你。” “什么!?”余氏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丁嬷嬷看了眼罗嬷嬷,“你将之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是。”罗嬷嬷低着头道:“老夫人今日想找大小姐帮忙向太子殿下求情,可大小姐不舒服没见她,老夫人以为大小姐不愿意帮她,觉得自己死定了,于是激愤之下,将本来用来自己寻死的毒,下在了小皇子身上。” “你胡说什么?”余氏吼道,可惜她的嗓子此时已经几乎完全发不了声,只能听到低低的啊啊声。 她突然全身一凉,意识到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 整件事,从中午开始,或者从更早开始,她就中了别人的圈套而不自知。 “余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余氏:“...” 她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她现在根本说不出来。 “既然你无话可说。”丁嬷嬷冷着脸,“带走!” —— 余氏被带走后没多久,叶梨披着黑色披风出了门,后门处有辆马车等着她。 那马车左拐右拐,很快来到一处华贵的宅子前。 叶梨敲门进去后,通过长廊来到一间书房。 “事情已经办妥了。” 一道如沐春风的声音响起,“辛苦你了。” 正文 四百六、宝儿,我是你爹,叫爹!(二更) 有人打开书房门。 叶梨抬脚走进去。 向着书桌后的人盈盈一拜。 “梨儿见过太子哥哥!” 南宫焱亲自走下来,扶起叶梨,“梨儿辛苦了。” “为太子哥哥做事,梨儿不辛苦。” 叶梨顺着他的手站起来,娇柔道: “这样一来,大姐姐便不会怀疑小皇子身上的毒早就下了,太子哥哥也报了一棍之仇。” 从叶蓉怀孕开始,叶梨便断断续续给她下毒,算算时间,小皇子的毒差不多要发作,隐瞒不住了。 为了避免叶蓉怀疑到她头上,叶梨便找余氏这个替死鬼。 说起那一棍,南宫焱顿觉脑门上的大包开始疼起来。 这简直是他今生洗不掉的奇耻大辱! “太子哥哥受罪了。”叶梨凑近,往他脑门上吹了吹,心疼不已,“梨儿帮太子哥哥吹一吹。” “现在梨儿帮本太子报了仇,已经不痛了。”幽幽香气,吹得南宫焱心猿意马。 他一手揽住叶梨的腰。 叶梨趁机倒在他怀里,小手抚上他的胸膛,“太子哥哥,梨儿也想替你生个孩子。” 小皇子的毒无药可解,少则三五月,多则三五年,迟早要死的。 若她能早点生下孩子,以南宫焱对她的宠爱,将来的后宫,怎么也有她一席之地! 南宫焱将她拦腰抱起,“既然梨儿想要,本太子就让你如愿以偿!” “真的吗?太子哥哥。”叶梨惊喜地看着南宫焱,双眸发亮,“太子哥哥愿意在太子妃没进门前,让梨儿生下孩子吗?” “本太子的话,梨儿也不信?” 叶梨好生欢喜,又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太子哥哥,如果梨儿有了孩子,你不会像对付大姐姐一样,对付梨儿和梨儿的孩子吧?” “梨儿你想哪里去了?本太子宠你都来不及,怎会如此对你?” 叶梨娇羞的将脸埋在南宫焱胸前,娇娇柔柔道:“梨儿错了,梨儿不该这样想太子哥哥,梨儿...梨儿任凭太子哥处置。” 说到最后,声若蚊蚋,个中暗示,再明显不过。 南宫焱勾了勾唇角,面上带笑,眸中无情。 —— 第二天早上渺风院。 叶渺一边用早膳,一边逗不远处被纯娘抱在怀里的宝儿。 “咯咯,咯咯。”宝儿挥着手,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在这样的笑声中,叶渺胃口极好,肉包子吃了一个又一个。 桃花面色发白地走进来,似乎想说什么,看了眼宝儿没出声。 叶渺了然,“沈大嫂,抱着宝儿先进去。” “是,小姐。” 纯娘抱着宝儿进去后,桃花颤抖着开了口。 “小姐,桃花刚才听说,余氏昨晚被带走后,连夜送到了大理寺。今早狱卒去,发现...” “发现什么了?”叶渺淡定地咬了口肉包子。 “发现余氏昏迷在地上,她的双手,不知为何都折断了!” 桃花惨白着脸,“小姐,是有人害的余氏的吧。先是用药坏了她的嗓子,让她说不了话,现在又折断她的手,让她写不了字。” “这样一来,余氏下毒谋害小皇子一事,再无翻案的可能了。” “嗯,你猜的不错。”叶渺喝了一口粥,余氏就是个替死鬼,叶梨的替死鬼。 “还有罗嬷嬷,衙门一大早喊人去认尸,说是昨晚连夜离开的时候,遇到劫匪,被贼人抹了脖子。” 斩草要除根,叶梨自然不会放过背主的罗嬷嬷。 “余欣呢?”叶渺比较关心她的去向。 “听说一早就不知所踪,有人说见她昨晚离开了,也有人说是一大早离开的。” 桃花道:“那这样一来,老太爷的事情,是不是就不了了之了?” 叶渺点头嗯了一声。 “总算是有件好事。”桃花道。 叶渺看她一眼,没有出声。 桃花虽然知道很多事情,但她一直护着她,没让她见或是听太多血腥的事情。 余氏和罗嬷嬷的事情,特别是余氏,若直接杀了倒还好。 可对方偏偏先是毒哑她,再折了她的双手,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有苦说不得,有冤诉不得。 这般狠毒,看来有点吓着桃花了。 “桃花,你去给我准备纸墨。” “是,小姐。” 桃花摆好纸笔后,叶渺给叶铭叶海写了封信,将余氏几人的事情说了。 “桃花,让人将信送给大哥哥。” 叶渺交待好后,转身进去找宝儿去了。 下午的时候,初二回来了,带来叶铭叶海的口信。 “少爷们说知道了。大少爷说,好歹亲戚一场,若余氏被问斩,他会去给她上香的。” 叶渺噗嗤一声,这个大哥哥。 “小姐,这是于小姐的请帖,说是感谢小姐在阵法上对她的指点,邀请您月底烟雨楼一聚。” 叶渺接过帖子,“初二,你回去回复于小姐,帖子我收下了,我会准时到的。” “是。” 初二离开后,叶渺抱着宝儿玩了一会,睡了个下午觉后,醒来已快天黑。 桃花端来晚膳,叶渺用完后,抱着宝儿在屋里散步消食。 一会后,纯娘进来,“小姐,我来抱宝儿,您去洗漱吧。” 叶渺将宝儿递给纯娘,伸了个懒腰,吩咐桃花送来热水后,进了内室。 “这两天腰有些酸,等会我要多泡一会,沈大嫂,你辛苦点,多带宝儿一会。” “不辛苦的,小姐,宝儿这么乖,一点不累。”纯娘说着,低头对怀中的宝儿道:“宝儿,你说是不是?” 宝儿咔咔笑,叶渺凑近亲了他一下,“等会乖点,别闹你纯娘姨姨知道不?” “咯咯~” 叶渺进去后没多久,门帘轻轻晃了一下,一道宝蓝色身影,无声无息地钻了进来。 宝儿看到他,嘴一咧,扬着小手求抱抱,“咯咯~” 这次程烁没有半点犹豫,直接上前将他抱在怀里。 比起上次,姿势明显熟练了很多。 他将宝儿举高与他对视,宝儿好奇地伸手触他下巴上的胡渣。 “宝儿,我是你爹,叫爹。”程烁用嘴形无声道。 宝儿:咯咯咯~ 那胡渣刺得他的小手有些疼,宝儿的小手指又好奇地爬上他鼻子。 “叫爹。” 纯娘在一边眼皮直抽动,忍不住咳了两声。 宝儿才刚四个月,只会咿咿呀呀,哪那么快会叫爹? 连娘都不会叫呢。 还有关键是,世子爷,宝儿是不是您儿子,这事还没定论呢!您就这么急着让他喊爹,万一您不是怎么办? 万一您哪天清醒了,不认怎么办?这不是对宝儿造成伤害吗? 程烁不知道纯娘心里想的这些,他只是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用嘴形示意宝儿叫爹。 宝儿见他张着嘴有趣,笑呵呵地将自己的小手往他嘴里塞。 程烁:... 蠢儿子!咋这么蠢呢? 你要快点长大,问你娘要爹,知道不? 这样你老子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现了! “叫爹。” “咯咯~” “叫爹。” “咯咯~” “蠢儿子。” 宝儿:“...咯咯~” 教了宝儿半天,虽然什么成果也没有,程烁还是没有半点气馁。 “会翻身了吗?”他用唇形问纯娘。 自打知道宝儿是他的儿子后,程烁回去恶补了不少婴儿方面的知识。 比如什么时候翻身,会坐,会爬... 不过好像忘了问什么时候会说话。 “百日那天翻过一次。”纯娘道。 “蠢儿子,老头子说你爹我三个多月就会翻身了,你现在都四个月了,可不能给老子我丢脸!” 程烁将宝儿放在床上,用一种命令的口吻道:“翻身!” 宝儿躺在床上,看着程烁的样子,吮着手指头咯咯笑。 光笑还不夠,还双脚乱蹬,表示他的欢乐。 纯娘咳了一声,走上前坐在床边,对着宝儿柔声道:“宝儿,来,看这是什么?” 她将拨浪鼓摇响,然后从宝儿的眼前一直摇到他的右侧。 宝儿的眼神随着拨浪鼓一直向右,直到看不见,开始着急了。 小身子用力拱啊拱。 咚。 咯咯~又可以看到了。 纯娘不敢置信地看着翻身成功,趴在床上的宝儿。 她之前看叶渺用这种方法哄宝儿翻身,但每次宝儿见不着拨浪鼓开始要哭的时候,叶渺不忍心,便又将拨浪鼓移回去,结果每次都没成功。 所以纯娘压根没想到,她居然一试就成功了。 “小姐小姐!”纯娘完全忘了程烁在这里,激动大叫道:“宝儿又翻身了,宝儿又翻身了!” 不一会,哗啦几声响动,叶渺从内室迅速跑出来,头发披散着,用一块大布巾裹住重点部位,露出圆润的肩和洁白的小腿。 纯娘咯噔一声,突然想起程烁的存在。 小心翼翼地回头,松了口气。 世子爷不愧是世子爷,来去无影踪。 叶渺飞奔到床边,看到趴在床上的宝儿,喜得连亲他几下。 “阿娘的宝儿真棒!”她笑眯眯道:“乖乖的,等会等阿娘出来,再翻几个给阿娘瞧瞧,知道不?” 宝儿嗯嗯了几声,他是想用力翻回去,可是叶渺却当他同意了。 “就这么说定了,宝儿,阿娘进去继续泡澡了。” 叶渺进去后,宝蓝色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嗅着空气中残留的馨香。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那欢快空灵的笑声。 宝儿努力了好久,终于翻了回去。 看着去而复返的程烁,乐呵呵地朝他笑。 程烁忍不住勾起嘴角,“蠢儿子,不愧是老子的崽!等会你娘出来了要多翻几个身让她欢喜知道吗?” “以后都给我生生性性的,要是敢惹你娘生气,小心老子揍你!” 纯娘:... 宝儿瞅着瞅着,突然嘴一扁,“哇!” 纯娘吓了一大跳,叶渺焦急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宝儿怎么哭了?” 纯娘:她能说宝儿是被世子爷吓哭的吗? “哇!” 程烁额头青筋直跳。 “宝儿不哭,阿娘马上出来了,宝儿不哭。” 里面叶渺听到宝儿哭,心疼死了,随便擦了擦身体穿上衣裳跑出来。 迅速离开跃至屋顶的程烁,在听到叶渺终于将宝儿哄好后,咬紧牙关。 小兔崽子,敢让你娘担心难过,等你长大了看老子饶不饶你! 叶渺将宝儿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地同他说着话。 宝儿很快安静下来,不吵不闹了。 “小家伙,刚才怎么啦?怎么哭了?嗯?” 宝儿又咯咯笑起来。 叶渺忍不住用鼻尖,碰了一下他的小鼻子。 这时桃花拿着封信走进来,“小姐,您的信。” “给我。”叶渺坐直身体,接过信展开。 信是邱崖写来的。 前些日子叶渺见了梅山长,知道那药果然有古怪后,叶渺便派人暗中盯着太子别院。 因为药是从叶蓉那里拿来的。 叶蓉自然是不会制那药的,那她必然是从别处得来的。 她自打生了孩子很少离开别府,这事应该是派信任之人在进行。 所以叶渺便让邱崖找人盯着。 邱崖信上说,叶蓉身边有一冷护卫,功夫很高,这几天行动有些异常。 他们怕打草惊蛇,建议叶渺另外找人跟踪。 若是找人跟踪而不被发现,这人非沈狼莫属了。 叶渺提笔给沈狼去了封信。 纯娘出来后,眼角余光看到屋顶上的蓝色石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世子爷这样天天守着,每晚趁小姐洗澡打时候,偷偷进来瞄一眼。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 转眼到了月底,皇家学院私试一过,叶铭叶海便回来了。 第二天是于素素之约。 叶渺早早起来,帮宝儿穿好衣裳。 “宝儿,今日阿娘带你出去玩,高兴不?” 宝儿咯咯咯笑。 虽然外面天寒地冻,叶渺还是决定带宝儿一起。 小孩子天天呆在家里不好,这也是她为什么答应赴约的原因。 其实更多是为了顺便带宝儿出去,和叶铭叶海乔方子薛子瑶一起。 “桃花,沈大嫂,你们随我一起去。” 还需要桃花和纯娘的掩护。 “是,小姐。” 桃花倒是兴高采烈的,纯娘便有些兴趣缺缺。 毕竟她现在是平庸的奶娘沈大嫂,不是那个艳光四射的百妩杀手纯娘。 若有可能,在没恢复身份前,她都不想见人。 “快点,不然二哥哥要来催了。” “是,小姐。” 不一会,叶渺抱着宝儿,和纯娘桃花一起,和叶铭叶海汇合。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催更炸弹! 感谢lhy1031、独饮孟婆湯、wang716、我没有昵称可以用了、liyu12345、小金库多多、猫妹妹、红尘素芯、443910601、粉色琉璃chris的月票! 感谢粉色琉璃chris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吟花入酒、wo餙飯妳乂靠璡①點點的月票! 正文 四六一、一身布衣,难掩风华!想不到能在宫外,见到这等绝色~(一更) “宝儿,二舅舅来啦!” 叶海不由分说挤进叶渺的马车,快得叶铭拉都没来得及拉住。 “啊啊啊,啊啊。”宝儿看到他,笑得眼睛都没了。 “宝儿,来,让二舅舅抱抱。” 昨晚叶海回来后,和宝儿疯玩了好久,直到宝儿累得呼呼大睡,都不舍得离去,最后还是叶铭拧着他的耳朵,将他带走了。 “咯咯,咯咯,”宝儿欢快地向他伸出手。 等叶铭反应过来的时候,叶海已经抱着宝儿愉快地玩耍起来了。 臭小子,动作真快! 看着和宝儿玩得欢乐的叶海,叶铭嫉妒极了。 “大哥哥,上来一起坐吧。”叶渺一眼看穿他羡慕嫉妒的小眼神,“桃花,沈大嫂,你们坐另一辆。” 出门前将宝儿喂得饱饱的,叶渺不怕路上宝儿饿了露出破绽,遂邀请叶铭一起。 叶铭还想矜持一下,结果宝儿乌溜溜的眼珠子往他身上一扫,双脚不受控制地上了马车。 上都上来了,叶铭也不顾忌了,“来,宝儿,让大舅舅抱一会。” “不行,大哥,我先抱的。”叶海抱着宝儿扭过身体。 “哎哟~”,头上挨了个爆栗。 “我是你大哥,我先!”叶铭勾了勾手指头,“过来。” 叶海委屈地抱着宝儿,“宝儿,大舅舅凶我~妹妹,大哥凶我~” 宝儿:“咯咯咯~” 叶渺乐不可支,“好了好了,我做中间人,大哥哥和二哥哥一人抱一刻钟。” “嘿嘿嘿,还是妹妹最疼我。” “宝儿,飞啰~”叶海将宝儿举起。 砰!脑门上又挨了一下! 叶铭瞪他,“这是马车上,小心点,撞到了宝儿怎么办?” “大哥说的是!”叶海赶紧将宝儿收回来。 欢快的逗乐声杂着婴儿纯真的笑声,从马车帘子的缝隙里飘出去。 叶渺微笑着看着三人,想想前世的凄凉,再看看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只觉得这几年的一切费煞心思都是值得的。 马车很快来了热闹的街市。 叶海掀开小窗帘子一角,“宝儿,瞧瞧外面,好热闹。” 叶铭又敲了他一下,“风大,别吹着宝儿了。” 叶海摸摸头,“宝儿喜欢看外面,是不是,宝儿?” 宝儿咔咔两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外面的喧嚣,眨都不眨一下。 “大哥哥二哥哥,我们带宝儿下去走一会。” 叶渺提早了些时间出门,就是打算在热闹的街市走一走,让宝儿感受一下这平凡朴实的俗世。 “会不会冻着?” “一小会没事。”叶渺道:“裹严实点就好。” 她说着接过宝儿,用大红色的襁褓将他裹好,在叶铭第一个下了马车后,将宝儿递给他。 奔跑嬉戏的孩童,用力叫卖的小贩,讨价还价的妇人,车轱辘声,吆喝声,交织在一起,真实而平凡。 各种早膳的香味,随着冬日清晨的风吹进他们的鼻子里,酸辣的,葱香的,香甜的... “妹妹,我好像有点饿了。”叶海摸摸肚子,使劲咽了咽口水。 “那二哥哥想吃什么去买吧。”叶渺道。 叶海得到允许,嘴角咧到后脑勺,“大哥和妹妹想吃什么?我一起买回来。” “给我买几个煎饺,顺便要点辣椒和醋。”为了喂宝儿,叶渺一直吃得清淡很克制。 现在置身各种香味中,她也有些受不住诱惑了。 “我随意。”叶铭道。 “好勒~”叶海欢呼一声,直奔一家卤鸡腿店去了。 不一会大包小包拎回来。 三人走了一会便上了马车,在马车里吃起来。 宝儿闻着香味,啊啊啊地表示别忽略了他,他也要。 叶渺亲亲他,“宝儿,你还太小,等你再大些才能吃。” 宝儿只好吮着小手指,看几个坏人自己吃得开开心心。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刻钟的时候,马车停到了烟雨楼前。 叶海第一个下车,刚下,便见乔方子和于素素走过来。 乔方子冲过来,不理跟他打招呼的叶海,直接朝宝儿伸开手。 “宝儿,方子叔叔来啦!来,让方子叔叔抱抱!” 叶铭有些不愿意,想着乔方子难得见一次,便将宝儿给了他。 宝儿也不认生,冲着乔方子就咯咯笑。 喜得乔方子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哈哈哈,宝儿还认得方子叔叔是不?看来是方子叔叔太过英俊,上到八十老者,下到三月婴儿,一见皆难忘啊...” “叶铭,叶海,叶渺。”于素素走到三人面前。 她穿着一身粉色袄裙,外面披着妃色披风,边缘镶着一圈白色的狐狸毛。 肤色白皙,五官秀气,笑容浅浅,气质清丽淡然,文静娴雅,是个看起来挺不错的女孩子。 “你好,于素素。”叶渺微微一笑。 于素素见到她,双眸明显亮了亮,有些激动道:“叶渺,终于见到你了,谢谢你这些日子的指点。” 叶渺微笑道:“外面天冷,不如进去说话吧。” 于素素面上一热,“瞧我激动的,各位这边请。” 她在三楼包了间最大的雅间,推开窗户,能看到外面繁华的街景。 一行人进去,于素素看到粉妆玉琢的宝儿,双眼顿时亮了,“叶渺,这就是你收养的那个孩子吗?好可爱,我能抱抱吗?” “宝儿有些怕生,等见多几次熟些了再抱不迟。”叶渺婉转拒绝。 “是我心急了,”于素素有些不好意思。 “不怪你,是我家宝儿太可爱。”叶渺微笑着缓解她的尴尬,“于素素,谢谢你之前送的那些小礼物,宝儿很喜欢。” “真的吗?我还怕上不了台面,会被嫌弃。”于素素笑道:“你这一说,我就放心了,以后再看到什么好玩的小玩意想送给宝儿,就不会有顾忌了。” 几人说着家常,时不时逗逗宝儿,逗得宝儿咯咯大笑,气氛很好。 眼看约定的时间到了,薛子瑶还没到,叶铭站起来,“薛子瑶估计快到了,我去接她。” 他说着正要走出去,有个伙计敲门进来。 “各位少爷小姐,刚才薛小姐派人来传话,说是马车在半路坏了,要晚两刻钟才到,让各位不必等她。” 于素素迟疑了一下,“要不要先来几份点心,咱们边吃边等?” “我们刚才半路吃了些东西,现在不饿。”叶渺道:“于素素,乔方子,你们要是饿了先点些吃。” 乔方子正和宝儿玩着,闻言抬起来,“我不饿,我有宝儿就够了。” “那就再等等吧。”于素素对伙计道:“先下去吧,等会需要再叫你。” 伙计应了声是出去了。 他刚出去,叶铭猛地站起来。 吓了叶海一跳,“大哥,怎么啦?” 叶铭脸一沉,“事情不对劲!” “薛子瑶不是娇气的人,马车坏了,有时间让人来传话,还不如自己走来。”他道。 叶海道:“大哥你是不是太敏感了些?” 叶渺皱起眉头,“大哥哥说得没错,以薛子瑶的性子,知道宝儿在这里,早就恨不得飞过来了,哪有那个耐性等马车修好才过来?”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要不我派人去打听打听?”于素素道。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叶铭道。 “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那我也去吧。”乔方子将宝儿还给叶渺。 三人这么说,于素素也站起来,“我也去。” “妹妹,你带着宝儿在这里等着。”叶铭道:“希望是我们想多了。万一薛子瑶来了,你找人传个话。” 叶渺点点头,“你们一切小心,有事不要硬来。” 待几人离开后,叶渺道:“沈大嫂,立马给无影堂和无涯堂的兄弟们留个暗号,让他们帮忙找一找。” “是,小姐。” —— 叶铭几人下楼后,先问了刚才告诉他们消息的伙计。 伙计说是个小厮模样的人来传的话,说完就跑了,别的什么都没多说。 叶铭沉着脸,道了声谢后,离开烟雨楼往薛府的方向,一路寻找。 结果走了一多半的路程,都不见薛子瑶的马车。 看来薛子瑶真的出事了! 几人面色都不好。 “咱们分头行事吧。”叶铭道:“阿海,你和乔方子往那边,我往这边,有消息随时发信号。” 叶海和乔方子点点头,往东面去了。 “于素素,你先回去吧。”叶铭说完直接就走。 于素素赶紧道:“我和你一起找,薛子瑶是为了赴我的约,她若真出了事,我心里难安。” 见叶铭没空理她,于素素没有半点犹豫,紧紧跟在他后面。 叶铭找了好一会依然不见薛子瑶踪影,心里不由急躁起来。 “小姐,小姐!”这时于素素的丫鬟突然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姐,奴婢刚才听人说,有辆马车在北街那里出了事,不知道是不是薛小姐。” 话落,叶铭已拔腿往北街跑去。 “叶铭,不要着急,薛子瑶不会有事的。”于素素在后面喊了一声后,紧随叶铭而去。 —— 叶渺在烟雨楼等了一会后,不见叶铭几人有消息传回来,也不见无影堂和无涯堂有消息传回来,心中暗想只怕薛子瑶八成是出事了。 “沈大嫂,你去通知一声薛大人,说薛子瑶可能出事了,让他派官兵找一找。” “是,小姐。” 纯娘正要离开,桃花道:“小姐,桃花和沈大嫂一起去,她现在这模样,只怕薛大人不认识会不相信。” “桃花你说得对。”叶渺道:“纯娘,你护着桃花,别走散。” “知道了,小姐。” 两人离开后,叶渺长长吐出一口气。 怀中的宝儿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劲,整个人都安静下来,也不笑了。 “宝儿,你也觉得有问题是不是?”叶渺对着宝儿道。 以往只要她跟宝儿说话,宝儿都咯咯笑,现在却只是咿呀两声。 “希望大哥哥他们,能顺利找到薛子瑶。” 她用额头抵着宝儿的额头,“宝儿,再过一会还没消息的话,我便将你放到外祖父外祖母那里,到时候你要乖乖的知道吗?” 说是这样说,可叶渺知道多半机会不大,宝儿两个时辰便要喂一次,她根本没法长时间离开。 —— 纯娘和桃花离开烟雨楼后,直往官衙奔去。 走了一会,纯娘突然站住。 “沈大嫂,怎么啦?”桃花问。 “有人在跟踪我们。” 纯娘眸光眯起来,装作整理头发,眸光飞快扫过四周。 “左边巷子里有人。”她道:“桃花,你在这里等着不要走开,我去去就来。” “沈大嫂你小心点。” 纯娘点点头,不动声色的往巷子方向走去。 巷子口探头探脑的人,似乎察觉到纯娘的意图,转身飞快地往里面跑。 纯娘眸光一冷,顾不上隐藏身份,脚下轻点,转眼就到了巷子里,追着那人而去。 桃花站着等了一会后,不见纯娘回来,有些心急。 下意识往巷子方向走去,希望能看到纯娘的身影。 一不小心,撞到了某人。 阵阵酒气袭来,桃花连忙后退几步,站到一边,垂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哪里来的死...死丫头,走路不...不长眼睛的吗?居然敢...敢冲撞本皇子?” 前太子现在的大皇子南宫峻,满身酒气,摇摇晃晃,指着桃花,舌头不利索地道:“给本皇子...好好教...教训!” “是!”随行的几个护卫,立马上前抓住桃花。 桃花挣扎起来,“对不起,大皇子,桃花不是有意的!” 护卫们哪会听她的,其中一人扬起手,就要掴下去。 “慢!”南宫峻突然一声高喝,护卫连忙退到一边。 他摇晃着走到桃花身边,两根手指抬起桃花的下巴,待仔细看清她的容颜后,惊艳不已。 “一身布衣,难掩风华!想不到能在宫外,见到这等绝色~” 南宫峻使劲咽了咽口水,眼里露出龌龊的光芒。 自打太子名号被夺后,南宫峻开始还想着夺回一切,后来见南宫焱一切表现优异,渐渐有些心灰意冷。 尽管赵国公和皇后保证一定会夺回属于他的东西,但巨大的落差让南宫峻无法适应。 日日饮酒作乐,寻花问柳,醉生梦死。 “带走!” 正文 四六二、意想不到的反转!(二更) “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 桃花拼命挣扎,可哪敌得过那些护卫?不一会便被拖走了。 有路人看着本想打抱不平,可一看南宫峻周身贵气,那些护卫个个别着大刀,气势冷峻,哪敢多事? 纷纷绕道而行。 纯娘追了一会后没追到人,突然意识自己可能中计了,连忙原路返回。 哪里还有桃花的影子? 纯娘惊出一身冷汗,连忙逮着人问,“有没有见到这里等着的一个姑娘?” 问了好几个人,皆摆手表示不知。 她急得不行,要是桃花出了事,她怎么跟叶渺交待? 后来终于有人指了个方向,小声道:“被人带走了,那边。” 纯娘连忙表示感谢。 找了个小乞丐,拿出随身带的小铜镜作信物,给了块碎银,让他去给叶渺报个信。 然后往路人指的方向追去。 叶渺收到纯娘让小乞丐送来的信物和口信,知道桃花被人带走后,整个人一下子懵了,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距离上辈子桃花出事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她原本以为,桃花的劫已经过了。 可没想到,桃花居然在这个时候出事了。 无论是薛子瑶还是叶铭他们,哪个出事,她都没有这么担心,因为他们现在都有自保的能力。 唯有桃花,没有半点自保能力。 她以为一直将桃花带在身边,她能护她周全。 可哪知,不过这一会的功夫,桃花说出事就出事了! 本以为有纯娘随行,只是去报个信,不会有事。 叶渺懊悔得不行。 多想无益。 “宝儿,你桃花姨姨出事了,阿娘必须去找她。你乖乖的别闹知道吗?” 宝儿啊啊两声,叶渺亲了他的额头一下,用襁褓将他裹住出了门。 —— 南宫峻直接将桃花拖上了马车。 看着桃花惊慌又倔强的眼神,还有粗衣布裳下玲珑凹凸的身段,喉头不自觉滑动。 他不是急色之人,但见到桃花这般模样,居然有些蠢蠢欲动。 “你既然知道本皇子身份,不如乖乖从了本皇子,本皇子保你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如何?” 桃花呸了他一口。 她自小生得貌美,最厌恶男人这种恶心的眼神和语气。 即便是初二和乔方子少年心思,想讨好她,也难得她一个好脸色。 别说现在南宫峻用这种龌龊的眼神看着她,桃花只觉得恶心的想吐。 “敬酒不吃吃罚酒!”南宫峻抹了把脸,眼神瞬间变得阴狠。 太子之位被夺之后,南宫峻郁郁不得志,心胸慢慢变得狭窄起来。 最在意的,便是有人瞧不起他。 现在桃花明知他身份,不是像以前那些女人赶着巴结他,而是一副分明瞧不起他的神情,触动了南宫峻心底那根本就敏感的神经。 啪! 他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甩上桃花的脸,“给脸不要脸,当自己什么货色?本皇子现在强了你又如何?” 桃花被扇得眼冒金光,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扔到榻上。 意识到有人逼近,她想也没想,拿起上面的枕头,直接朝南宫峻的头砸去。 南宫峻没想到这个时候桃花还这么顽强,一个不防被她砸中脑袋。 他昨晚喝了一夜的酒,本来就有些发晕,这下子被砸中,整个人跌坐在马车上。 “死丫头!你敢对本皇子动手!?” 南宫峻捂着被砸的地方,面孔扭曲地怒视桃花,挣扎着爬起来要扑向桃花时,桃花突然大力冲向马车外面。 扑通。 重物落地的声音。 “停车!”南宫峻楞了一秒后立马反应过来,“跳车?就算摔断了腿又怎样?给本皇子带回去!” “是!” 马车停下,护卫们跳下马,准备将地上的桃花抓回马车里。 “住手!” 一道冷喝声传来,“光天化日强抢民女,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桃花的腿摔伤了,动弹不得,她痛得直抽气之时,突然有人站在她身前。 那人身形高大,她看不到脸,只觉那人一身正气萦绕周身。 南宫峻由护卫扶着从马车上跳下来,看到那男子,冷笑连连,“哪里来的无知小儿,敢管本皇子的事?报上名来!本皇子倒想瞧瞧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那人听到本皇子三字,并未退缩,拱手道:“校尉元衡,见过大皇子。” 来人正是之前与叶铭叶海在经州并肩作战的元衡,孙将军等人之事被揭发后,元衡先前所立之功被翻出来,封了校尉的头衔。 元衡并不认识南宫峻,不过朝中这般年纪的皇子,只有南宫峻与南宫焱。 南宫峻自称本皇子,元衡便猜想是大皇子。 “看你有几分眼光,本皇子不与你计较,让开!” 元衡站着没动,“大皇子贵为皇子,理该爱民如子,当街强抢民女,实属不该,还望大皇子自重!” 南宫峻冷笑几声,“一个小小校尉,也敢指责本皇子?既然你这般不识趣,那就别怪本皇子了!” “上!”他一招手,身边护卫迅速将元衡与桃花围住。 “元公子,你的好意桃花心领了。”桃花忍着痛道:“请元公子离去吧,桃花不想连累你。” 元衡拔出大刀,刀尖指地,“元衡投军,一为自身谋前程,二为百姓谋安稳,如今不平之事就在眼前发生,元衡岂能置之不理?” 他相貌本就生得方方正正,加上军中历练出来的气势,一番话下来,只觉正气凛然,让人不敢侵犯。 护卫们楞了楞,南宫峻不耐烦的一挥手,护卫们不敢不从,纷纷拔剑朝元衡刺去。 咣咣咣,刀剑相击,路人纷纷尖叫闪躲。 元衡武功不弱,战场上一人一刀一马,杀敌无数。 可南宫峻身为皇子,身边全是一等一的高手。 很快,元衡便处于下风。 咣当! 元衡右肩被人击中,整个右手臂一麻,大刀脱手掉到青石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元衡没有半点犹豫,面无表情的就地一滚,捡起大刀准备再战。 嗖嗖嗖,数把长剑已趁机搁到了他的肩上,离他脖子不过两寸。 只要再进一步,元衡立马血溅当场。 元衡有军功在身,正常情况下,只要他没犯事,谁也不能轻易斩杀! 但南宫峻此时脑子已经全乱了,他只知道元衡不听从他的命令,没将他放在眼里。 “杀!”南宫峻残忍的下令。 “不要!” “住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是桃花的尖叫声,另一道,是一道是威严的声音。 元衡闭上眼准备受死之时,突然听到身边响起数道刀剑落地的声音,以及扑通跪在地上的声音。 南宫峻听到声音,腿都软了。 整个人跪在地上,“儿臣...儿臣参见父皇!” “身为皇子,当街杀人,成何体统?”皇上沉着脸训斥。 南宫峻在听到皇上的声音时,已经想好了对策。 “回父皇,是这人先对儿臣拔刀,儿臣以为他是刺客,才会下令斩杀。” 皇上皱起眉头,皇子之间争权夺位,派刺客暗杀对方是常有的事,皇子为保命杀了刺客,就算他身为皇上,也不好指摘。 “皇上,不是这样的!是大皇子欲对桃花行不轨之事,桃花从马车上逃跑,这位元公子路见不平才会拔刀相护!” 桃花挣扎着想要爬到皇上面前,“请皇上明察!” 她本来被几个护卫挡住,皇上没看到她,如今听到她的声音,皇上想起刚才那道耳熟的尖叫,不由楞了楞。 待看到桃花一边脸颊肿起,一身狼狈的模样时,眸中杀意快速闪过。 “贱人,休得胡说八道!”南宫峻迅速反击,“你与那刺客本是一伙,是你见到本皇子对本皇子投怀送抱,本皇子不上当,你故意摔倒诬陷,和那刺客合演了这一出戏。” “请父皇明察!”他就不信了,就算他被皇上夺了太子封号,但总归他是皇子,皇上没理由不信他,信两个贱人的话。 南宫峻话音刚落,只见皇上身边的胡公公一溜小跑到桃花身边,大呼小叫,“哎哟,桃花姑娘,你没事吧?伤到哪了?来人,快去请太医!” 桃花姑娘? 南宫峻如遭雷击。 在这之前,南宫峻没见过桃花,但他知道皇上有个极看重的小厨娘,人称桃花姑娘,被皇后宁贵妃以及宫中一众嫔妃深深嫉妒。 桃花多次称自己为桃花,但南宫峻从来没想过,这个在路上随便撞到的桃花,便是皇上看重的小厨娘桃花姑娘。 若是桃花穿得光鲜亮丽些,他听到名字或许会联想一二。 可他哪会想到,受皇上赏识,被叶渺当成姐妹的桃花,会穿得这么朴素,跟个普通的粗使丫鬟没区别? 本以为十拿九稳能治了这两个不将他放在眼里的贱人的罪,哪知... “父皇饶命!父皇饶命!” 南宫峻想起宫中那些谣传,之前桃花在宫中时,有妃嫔不过是对她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便被夺了妃位,打入冷宫。 可他现在,不光是诬陷她是刺客,而是要对她不轨。 他被夺太子之位,是因为神智不清之下,轻薄了一位并不受宠的妃子。 即便如此,皇上都没有半点手软。 而现在,他却在神智清醒的时候,欲对皇上看重的人意图不轨。 皇上能放过他吗? 南宫焱痛哭流涕,“父皇饶命!儿臣并不知道这...桃花姑娘,便是您看重的桃花姑娘,否则给儿臣一百个胆子,儿臣也不敢对桃花姑娘不敬!儿臣知错了,请父皇恕罪!” 这边动静闹得太大,太医还没赶来,叶渺和纯娘前后脚赶来了。 看到地上半边脸肿起,神情痛苦的桃花,叶渺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顾不上给皇上行礼,直接走到桃花身边。 “桃花,怎么伤的?伤到哪里了?” “桃花刚才从马上跳下来,可能伤到腿了。” 叶渺伸手在桃花腿上按了几下,按到痛处桃花痛呼一声,叶渺皱了皱眉头,将宝儿交给纯娘,赶紧替桃花紧急处理了一下。 胡公公在一旁看着,直到叶渺住了手,才小心翼翼问道:“叶三小姐,桃花姑娘没事吧?” 叶渺道:“暂时不好说,要回去再仔细检查。” 皇上听到这话,面色越发阴沉。 南宫峻感受到那强大的威压,瑟瑟发抖,“叶三小姐,本皇子愿意寻天下名医替桃花姑娘医治。” 叶渺看也没看他一眼,“皇上,臣女先带桃花回去了。” 皇上点点头。 桃花道:“还有那位元公子。” 此时众人目光看向元衡,元衡单膝跪地,“末将元衡,见过皇上。” 皇上听到他的自称,冷峻的眉眼扫过南宫峻,冷笑道:“大皇子不得了啊,敢将朕军中的功臣,当成刺客,还要当街斩杀。” 南宫峻冷汗连连,“父皇饶命!儿臣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你撒谎,元公子明明自报过身份!”桃花道。 皇上大怒,“居然还敢撒谎?绑走!” 立马有御林军上前,将南宫峻绑住带走了。 叶渺咳了一声,这实诚丫头,皇家的事情瞎搀和什么? “元公子,多谢您救了我的丫鬟,我是临安侯府叶三小姐叶渺,请公子留下住址,改日我必登门拜访。” 元衡眉眼一动,“可是叶铭叶海两位少爷的妹妹?” 叶渺奇道:“元公子认识我两位哥哥?” “我是他们军中好友元衡。”元衡拱手道:“昨日来到上京,本来今日上门拜访,不巧两位少爷来了烟雨楼,我便打算去烟雨楼寻他们。” 结果半路遇到南宫峻强抢桃花,他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没想到帮了自己人。 叶渺恍然大悟,“哥哥们有些事去处理了,元公子请随我回府去等他们。” 她转过身,“皇上,臣女先带桃花回去了。” 皇上点点头,“若有需要,随时进宫去找太医。” “谢皇上。” “摆驾回宫!” 胡公公连忙小跑着上前,小声问道:“皇上,不去见世子爷了吗?” 今儿皇上出来,本来是为了赴程烁的约。 皇上冷哼道:“他约了朕去烟雨楼,现在他想见的正主都要回去了,朕还去做什么?” 胡公公暗中骂自己蠢,“奴才明白了。” “摆驾回宫!” —— 叶铭按照于素素的丫鬟所指的路去到北街,那里却什么都没有。 丫鬟惴惴不安道:“奴婢也只是听人这么一说,没想到会这是这样,对不起,叶二少爷。” “叶铭,或许是你多心了,要不咱们回去烟雨楼看看如何?说不定薛子瑶已经回去了!” 看到叶铭面色黑沉,于素素在旁边劝道。 话落,于素素突然大力咳嗽起来,丫鬟尖叫一声,“叶二少爷,你干什么?快放下我家小姐!” 原来叶铭突然转身,掐住于素素的脖子,将她举到了半空中。 于素素双脚乱蹬,很快满脸通红。 “说!薛子瑶去哪了?”叶铭冷冰冰问道。 “叶铭,我...怎么知道?你快...松手!”于素素挣扎道。 “今儿去烟雨楼是你约的,知道薛子瑶什么时辰出门,走哪条路线的人,除了我们兄妹与乔方子外,只有你!” 叶铭面无表情道:“从我发现不对劲开始,你便一直跟在我身边,一再扰乱我的视线。不是你还有谁?” 于素素咳着笑了两声,“你果然聪明!咳咳,放我下来,我...我告诉你。” 叶铭松开手,“说!” 于素素大力呼吸了好几下缓过神,回头对着叶铭微微一笑,竟似完全没将刚才差点被掐死的事看在眼里。 “叶铭,你很聪明,可惜你发现的太迟了。”她神情悲悯道:“现在这个时候,宁大公子和薛子瑶,只怕已经成了好事了。” “你发现的太晚了。”于素素可惜地摇摇头。 叶铭双目欲呲,“她在哪里!?” —— 小半个时辰后,叶铭赶到一个私人宅子。 那里没有人把守,也不见丫鬟小厮,叶铭找不到人问,便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 终于,在一间最大的屋子里,看到了缩在床角、衣衫不整的薛子瑶。 “薛子瑶。”他颤抖着向她走去。 薛子瑶原本神情呆滞,双目无神,在看到叶铭后,双眼猛的散发光芒。 她飞奔着扑到叶铭怀里,大哭。 “叶铭,我杀人了!我毒死了公主和宁倾风!” ------题外话------ 感谢红尘素芯的女神王冠!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感谢沈晓文sxw的钻石! 感谢红尘素芯、137*****921、北斗星儿、zhaop163的月票! 感谢139*****850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三亚】相思雨车行、卟Lian嬡的月票! 正文 四六三、大皇子南宫峻的下场(一更) 永寿宫。 “母后,求您救救大皇子!”向来注重仪态的皇后,不顾仪态地跑来,跪到太后面前,痛哭恳求。 “皇后!”太后皱了皱眉,威严的脸上露出不认同的神色,“别忘了你的身份!” “还不快扶皇后娘娘起来!?” “是,太后娘娘。”宫女们连忙上前将皇后扶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大皇子又怎么了?”太后抚着额角问道。 大皇子南宫峻最近越来越不像话,怎么说也不听,太后也很是头痛。 皇后哭哭啼啼道:“母后,求您一定要救救大皇子,皇上...皇上说要打死大皇子。” “什么!?”太后大吃一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皇子昨儿喝了一晚上的酒,脑子有些不清醒,今早回府途中,撞到了那个小贱人...”皇后咬牙切齿道。 太后反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皇后口中的小贱人,是那个皇上看重的小厨娘桃花。 她心中一跳,倒抽口气,“大皇子把那丫头怎么啦?该不会...” “不过一个下贱的东西,我皇儿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就算真把她怎么着又怎样?何况还没怎么着!”皇后又气又怒,“就这样皇上都要对他要打要杀的!母后,您可得为咱们母子作主!” 说到最后,又委屈地呜呜哭起来。 太后听到没怎么着,心中大石落了大半。 又有些气恼道:“天下女人何其多,他想要谁要不到,干嘛非得去招惹那个丫头?你还不知道皇上的性子?当初为了那个...皇上在意了大半辈子!” “大皇子又不是故意的,他根本没见过那个小贱人,哪知道在路上随便一撞,就会撞上?”皇后咬牙道:“依臣妾的意思,定是那小贱人被人指使,故意撞上大皇子,勾引了他之后倒打一耙!” “要不然怎会这么巧撞上?还恰好寻着皇上出去的时辰撞上!” “母后,您可一定要好好劝劝皇上,莫要中了那些小人的奸计!” 太后皱起眉头,“你这么说不无道理!” “母后,大皇子一定是被诬陷的,求您还他清白!最好要了那小贱人的命!”皇后面孔扭曲道。 太后觑她一眼,“牛不喝水,还能强摁牛低头不成?他要是洁身自好,哪能让人钻了空子?” 皇后连忙低下头,“母后教训的是,以后臣妾一定好好教导他。” “早干嘛去了?非得出了事才好好管教?”太后没好气地挥手,“行了,你回去吧,哀家等会让人请皇上过来。” “是,母后。” 皇后离开后,太后吩咐身边的太监去请皇上。 皇上知道太后找他为了何事,也没多耽搁,放下奏折就过来了。 “儿臣参见母后。” “皇上不必多礼,快坐下。”太后道。 皇上坐下后,不等太后先开口,直接道;“大皇子今早当街强抢民女不说,还诬陷军中一校尉是刺客,当街便要斩杀。儿臣微服出去恰好遇到,将他绑了回来,准备打他五十大板,赶去守皇陵。” “什么!?”太后只知南宫峻非礼桃花,并不知道南宫峻要杀什么校尉的事情。 皇上将早上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最后道:“若母后对此有疑惑,可派人去打听。” 太后听完后,面色顿时不好了。 心中将皇后狠狠骂了一顿,说一半留一半,让她面对真相措手不及。 “皇上,”太后缓了缓,“哀家明白皇上爱民如子的心情,但大皇子始终是皇室血脉,又是在喝醉酒的状态下,其情可悯,还请皇上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皇上平静道:“母后,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儿臣若不是看在母后的面子上,对他的处罚,就不是打五十大板赶去守皇陵!” 太后面色微变,语气不自觉强硬起来,“那依皇上的意思,皇上难不成想杀了大皇子不成?” 皇上看向太后,似在看她,又似在透过她看什么别的。 面上神情怔仲,好一会,才幽幽道:“当街轻薄朕的女人,母后认为,这是该杀还是不该杀?” 话落,太后呼吸一紧,手不自觉抚上胸口,“皇上,你...” “既然母后开口求情,那儿臣就免了他五十大板,直接赶去皇陵,没得朕的准许,终身不得离开皇陵!” 皇上站起来,“母后,御书房还有好多奏折等着儿臣批阅,儿臣先告退了。” 皇上离开后,太后一人靠在榻上,深呼吸好久才平静下来。 “太皇娘娘,赵国公大人求见。” 太后长长吐出一口气,“宣。” “老臣参见太后娘娘。” “大哥不必多礼。”太后揉了揉太阳穴,“大哥是为了大皇子而来吧,方才哀家已经见过皇上了。皇上同意免去五十大板,直接将他赶去皇陵,不得准许,终身不准离开皇陵。” 她端起手边的茶饮了一小口,“最近这半年,大皇子忒不像样,先让他去皇陵吃点苦头也好。” “太后娘娘,老臣不光是为这件事而来。”赵国公道。 太后意外道:“那大哥还有什么事?” “太后娘娘,从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皇上并没有将大皇子放在心上。”赵国公道:“老臣还是那句话,希望太后娘娘尽早做出决断。” 太后微微变了面色,“不过是罚去守个皇陵而已,过些日子寻个由头将他弄回来便是,犯得着哀家做出决断吗?” “皇上始终是哀家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哀家希望他能长命百岁。至于这皇位,皇上还年轻。一时沉浮并不代表什么,大哥你不要多虑,这皇位最后必定是属于大皇子的。” “老臣明白太后娘娘爱子心切,但太后娘娘怕是有所不知,听说前些日子,皇上已经拟了退位诏书。”赵国公道。 太后吃了一惊,“什么!?他要退位给谁?” “老臣打探不到,但老臣猜想,八成是程世子。”赵国公道:“所以老臣恳请太后娘娘先打听退位诏书上的人是谁,到时候太后娘娘便知是否需要做出决断。” 太后娘娘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她是母亲,她是皇家人,但她更是赵家人。 比起赵家未来百年的荣辱,她可以放弃她看重的儿子。 “哀家明白了,大哥,等哀家查到后,再与你商议。” —— 宁贵妃寝殿内,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宫妃正围着她闲聊。 一位绿色宫装的妃子,见宁贵妃满脸喜色,不由凑趣道:“贵妃娘娘,您今儿个心情瞧着不错,有什么好事,可否说出来给咱们姐妹听听?” 宁贵妃面上笑而不语,心里却得意不已。 一个局布了这么久,今天终于全部收网。 在南宫烟死活求着她要将圆宁倾风的梦时,宁贵妃便想了个一箭三雕的计谋。 她先是收买于御史,许下他若将来太子登基,必定让他官拜一等的条件。 然后找人诱惑余氏,让余氏诬陷叶青石,给于御史弹劾叶青石的机会。 再让于素素从中周旋,以敬仰叶渺为理由,让于御史暂且将叶青石的事情压下,成功接近叶铭等人。 等叶铭等人完全接受于素素之后,于素素便以宴客为由,布下今日这个局。 另一方面,宁贵妃收买南宫峻身边的人,让他在今日撞上桃花。 现如今,南宫峻这边已经成功,被皇上当场逮着绑了回来,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薛子瑶被她花银子请的人带走,算算时辰,已经与宁倾风成了好事了。 叶铭痛失所爱,算是为宁倾风出了口气,也算是因为南宫焱让叶蓉先生下小皇子一事,给宁国公赔礼道歉,让宁国公心里的不满少些。 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宁贵妃能不笑容满面? 嫔妃们有些消息灵通的,知道皇上将南宫峻绑回来一事,猜想宁贵妃大约是为了此事而开心,纷纷明着暗着向她祝贺。 宁贵妃笑着一一受了。 正当气氛欢乐融洽之际,突然南宫烟身边的宫女,神情慌张地跑进来。 跪下来便大哭,“贵妃娘娘,大事不好啦!” “什么事?”宁贵妃还颇有些不以为然。 “公主,公主和宁大公子,被...薛小姐毒死了!” “什么!?”宁贵妃猛地站起来,眼前阵阵发黑,随即身子一软,整个人向后倒去。 “贵妃娘娘!” “快,快传太医!” —— “叶铭,我杀人了,我毒死了公主和宁倾风!”薛子瑶扑到叶铭怀里,大哭。 叶铭紧紧搂着她,低声安抚,“别怕,薛子瑶,有我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声音轻柔却又坚定,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薛子瑶渐渐平静下来。 “今早,我卯时过半出发...” “等等,卯时过半?”叶铭道:“不是辰时?为何这么早?” “素素昨晚派人来说改了时辰,原本约的是辰时过半,改为辰时,所以我便卯时过半出发!”薛子瑶道:“有什么不对吗?” 叶铭眸光一冷,果然是早有预谋。 “没事,你继续说。” 薛子瑶道:“我出了门后,想着要见到宝儿心里很激动,和秋桐上了马车,没想到那车夫换了人。走了一刻钟之后我发现不对劲,但为时以晚,不知哪里出来几个黑衣人,武功极高,还对我使了迷药,没多久我便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想起那时的情景,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宁倾风在我旁边,对着我笑,不停地喊着子瑶子瑶不要离开我,我当时吓坏了。” “我想推他,让他滚开,但我浑身无力,只能尖叫着让他走开,但他好像听不懂。不一会公主进来了,她告诉我说宁倾风是个傻子,听不懂我说的话。” “她说他虽然傻了,却一直记着我,她爱宁倾风,所以要完成他的心愿。我问她什么心愿,她说让宁倾风如愿以偿的心愿。” “然后她端来一碗药,逼着我喝,说是喝了以后,便不会那么痛苦。我不肯,她就强行给我灌,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将药打翻,她很生气打了我几巴掌。” “我的头撞到床板上,整个人清醒了些,突然想起渺妹妹之前给我的药。我偷偷服下解药,然后趁公主不注意,将毒药洒到他们身上...” 叶渺回来后,知道宁倾风傻了以后,猜想宁国公不会轻易放过叶铭,便配了些毒药和解药,分别给叶铭叶海、乔方子和薛子瑶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桃花和纯娘,因为她们要帮忙照顾宝儿,叶渺没敢给。 “结果...”薛子瑶浑身抖了抖,指着不远处两具黑漆漆的尸体,“他们很快就死了。” 叶铭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这才看到倒在地上的宁倾风和南宫烟,看他们的模样,已经完全死透了。 “薛子瑶,这不怪你,你这是自保。”叶铭道。 “我知道,可是这宅子里的小厮和丫鬟,还有公主身边的宫女都看到了。”薛子瑶有些绝望道:“他们看到是我毒死了公主和宁倾风,宁贵妃和宁国公,不会放过我的。还有皇上,不管怎么说,死的是公主。” “叶铭,呜呜呜,我不想死,我还没和你成亲,没和你生几个像宝儿一样可爱的孩子,呜呜~” “别怕,薛子瑶,不管生死,我都会和你在一起。”叶铭眼眶发酸,“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出事的。” “好一对深情的苦命鸳鸯!” 宁国公阴冷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想一起死是吧?本官成全你们!” “来人!罪人叶铭、薛子瑶,下毒谋杀宝熙公主与宁国公府宁倾风,人证物证俱在,立马打入天牢!” 立马有刑部的人上前,将两人团团围住。 “这事与叶铭没有关系!”薛子瑶大声道:“是我做的!要带就带我走!” 她很害怕,可是事到临头,她不能将叶铭拖下水。 “你们两人,一个暗中操控,一个当面下毒,两个都是罪人!” 薛子瑶辩驳,“你胡说,我们没有!” “有没有,进了刑部牢房,自有人慢慢审!” “带走!” “抗命者,杀无赦!” 正文 四六四、宝儿:给狗爹使坏!咯咯咯~(二更) 刷刷刷,有人拔出刀。 双眼冷漠地看着叶铭与薛子瑶。 仿佛只要他们稍微动一下,便将他们当成抗命者,打算来个杀无赦! 叶铭将薛子瑶护在身后,感觉到她的身体在轻轻颤抖。 不跟他们走,当场杀无赦! 跟他们走,只怕会不明不白死在刑部大牢! 叶铭握紧拳头。 似乎别无选择。 宁国公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走与不走,你们都死定了! 倾风,祖父治不好你的傻,就让害你如此的人,陪你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你也不会孤单! “等我会数一二三,你往外跑。”叶铭低声道。 “不!”薛子瑶明白他的用意,面色一白,“我不会扔下你的,人是我毒死的,我不能让你替我送命。” “宁国公摆明是冲着我来的,你走不走,他都不会放过我。”叶铭道:“你去找妹妹,找程世子,找他们来帮忙。这里我来拖住。” “你少哄我。”薛子瑶红了眼眶,语气坚定,“你功夫比我好,你去找人来不是更快?反正你怎么说我也不会走的。” 生死关头,叶铭突然低低笑起来,他转过头,满眼柔情地看着薛子瑶,“平时不见你这么聪明,怎么关键时刻突然变得聪明了?” 薛子瑶吸吸鼻子,“近朱者赤,你聪明嘛,我跟你在一起久了,自然就变得聪明了。” “两位心可真够大的,这个时候,还在卿卿我我。” 宁国公阴冷而不屑的眼神从两人身上扫过,“带走!” 立马有人上前去抓叶铭与薛子瑶。 叶铭看着薛子瑶,柔声道:“要是今世做不了夫妻,咱们来生做!可是今生还没到尽头,我们还要博一博!” 话未落,两人同时出手,将最近的刑部的人手里的刀抢到手,背靠背,横刀而立。 宁国公冷笑一声,似乎早料到他们会如此,大手一挥。 立马又涌进来三四十人。 看那些人的气势装扮,不是刑部的人,而是宁国公私下培养的高手。 叶铭面色一变,若是只有刑部的这些人,他有把握和薛子瑶用无阵杀出重围。 可现在突然这么多高手,他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刑部的人退下,宁国公的人围了上来。 强大的威压形成一道无形的圆形气场,挤压着中间的叶铭与薛子瑶。 两人顿时呼吸困难,运气抵挡,同时举起手中的刀,全神贯注。 对战一触即发。 千均一发之际,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如一把无形的利刃,将那道圆形气场撕开了一道口子。 “圣旨到!” 所有人面色一变,叶铭和薛子瑶则长长吐了一口气,但仍不敢掉以轻心。 “奉皇上口谕,有关薛子瑶毒害宝熙公主与宁国公府宁倾风一事,由都察院全权接手!” 明明隔着重重人墙,那宝蓝色的身影却不知怎的一下子就穿过来,以慢悠悠的姿态走到众人面前。 “表哥!”薛子瑶激动地喊了一声。 程烁朝她微微颔首,向着宁国公一拱手,“辛苦国公大人,接下来的事情,自有都察院的人处理。” 宁国公面色铁青,他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带人来,原本以为十拿九稳能将人带走,没想到程烁也会来得这么快。 “这事是由刑部先发现,不劳程世子费心。”他冷声道。 “本世子也不想费心。”程烁两手一摊,“可本世子担心有人滥用私刑,屈打成招,所以特意请求皇上,让都察院接手。” “滥用私刑,屈打成招?程世子,你可知光凭你这句话,本官就可以去皇上面前参你一本!”宁国公厉声道。 “本世子有说错吗?事情都没查清楚,国公大人就嚷嚷着什么抗命者杀无赦!” “事实摆在眼前,人证物证俱在!何来屈打成招?” 程烁好整以暇道:“什么事实?本世子只知道国公大人的孙子和外孙女,联手对付我表妹,想毁她清白。我表妹为求自保,这才不得已将保命用的毒药使了出来,这是正当防卫,何错之有?” 宁国公道:“程世子此言差矣!明明是薛子瑶爱慕我孙儿,知道我孙儿和公主情投意合,气愤之下跑来此处,请求跟我孙儿一起。我孙儿和公主拒绝,她一气之下,和叶铭合伙,毒死了我孙儿和公主!” 程烁啧啧出声,“啧啧,国公大人不去做说书人实在浪费了!编故事的能力一流!” 宁国公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这是薛子瑶写给我孙儿的信,程世子要是不信,可以问问薛子瑶,这是不是她写的?” 程烁微微皱了下眉,看向薛子瑶,却见薛子瑶面色一白。 她以前给宁倾风写过很多信,后来分手让秋桐将信取回,拿回来后便烧了。 哪知宁倾风还留着一些没有还给她呢? 程烁暗中翻个白眼,这个蠢表妹,幸好已经有人要了,不然他真想将她扔了。 “是真是假,都察院自会查清楚,不劳国公大人费心。”程烁一挥手,“带走。” 叶铭和薛子瑶立马跟着他走了。 宁国公在后面看着几人,眼里闪着阴冷狠戾的光芒。 —— 临安侯府渺风院。 “还好没伤到要处。”回来后,叶渺替桃花全身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大碍后放下心。 “不过最少在床上躺半个月再下床知道吗?”她叮嘱道。 “知道了,小姐。”桃花应道,又有些发愁地道:“那以后谁给小姐做膳食?” 叶渺要喂孩子,吃的跟以前不同,要是让大厨房的人做,只怕会被人发现问题。 “这个时候就别操这个心了。”叶渺点点她的额头,“菜式一样报上去给大厨房,只是把我的和沈大嫂的调转过来就是了。” 是哦,桃花拍了一下自己脑袋,笑道:“小姐真聪明,桃花就想不到。” “你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宝儿,晚点再来看你。” “小姐你照顾小少爷就好了,桃花自己会照顾自己。” “小姐我自有分寸,你就好好休息吧。”叶渺将桃花按回去后离开了。 回去自己屋里喂了宝儿,正哄他睡觉,刚离开的纯娘进来了。 面上神情有些沉重。 “小姐,刚刚三堂主传来消息,大少爷找到薛小姐了。” “真的?”叶渺还打算待宝儿睡了之后,她将宝儿放到方婉柔那里,再出去找找。 “不过出了点事。” 叶渺听她语气不对,抬头一看她神情,心下一沉,“出了什么事?” “公主想让宁倾风毁了薛小姐清白,薛小姐为自保,毒死了两人。”纯娘道:“公主身边的人都看到了。” 叶渺皱起眉头,“这确实有点麻烦,薛子瑶和大哥哥现在在哪里?” “宁国公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带了刑部和他的手下去抓人...” 叶渺急道:“薛子瑶和大哥哥被他们抓走了?” “小姐别急,本来差点要被带走,世子爷出现,说是奉皇上口谕接管此事,现在他们跟着世子爷走了。” 叶渺吐出一口气,如果是程烁带走,起码叶铭和薛子瑶现在都不会有危险。 “程...程世子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还得了皇上口谕?”她疑惑问道。 纯娘通知了无影堂,薛子瑶是程烁的表妹,无影堂将此事报告给程烁不奇怪。 但奇怪的是,程烁怎么会知道薛子瑶毒死了人,这么快就拿到皇上口谕? 这么短的时间,能找到人就不错了吧? 纯娘咳了一声,“这个我也不清楚。” 心里则想,世子爷天天守着小姐您,今儿必定一起去了烟雨楼,第一时间便知道薛小姐出事,提前向皇上讨了口谕。 可这些她只能心里想,嘴上不敢说。 叶渺想不明白也不想了,看着已经熟睡的宝儿,“沈大嫂你看着宝儿一会,我去将这事告诉爹娘祖父二哥哥,让他们别担心。” “是,小姐。” 叶渺从柏来院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渺风院里却还没有点灯,只桃花屋里和她屋里点了一盏灯。 叶渺奇怪地喊了一声,“沈大嫂,院里怎么不点灯?” 黑暗中有人咳了一声。 “胡公公?” “正是奴才。”胡公公自暗处走出来,随他一起出来的,还有程烁。 叶渺扫了他一眼,没理他,问胡公公:“皇上来了?” “桃花姑娘因为大皇子而受伤,皇上心里愧疚,特意来看看桃花姑娘的伤势。”胡公公道。 “皇上有心了。”叶渺道:“我进去看看宝儿。” 桃花本来正在用晚膳,见到皇上突然前来,连忙将晚膳放到一边,挣扎着起来行礼。 “桃花参见皇上。” “都伤成这样了,还行什么礼?”皇上不耐烦地按住她的肩。 桃花哦了一声,老实地躺了回去。 皇上不由嗤笑,这个丫头,向来只有他说不用行礼的时候最听话。 “伤势如何?” “多谢皇上关心。”桃花道:“小姐说没伤到要害,躺半个月就好了。” “要不朕再派个太医来瞧瞧?”皇上道,他不知道是叶渺亲自看的,当然知道了也不觉得叶渺的医术会比宫里的太医厉害。 桃花想也不想的拒绝,“不用了,小姐说没事。” 皇上:... 不识好歹! 他没好气地看一眼桃花,正好桃花扭过脸,左边半张被打肿、此时涂着白色药膏的脸便清晰落入皇上眼中。 皇上只觉一股怒气从心底升腾,“好歹也是在朕身边待过一段时间的人,仗势欺人都不懂吗?” 要是她报出他的名号,他就不信那个逆子敢对她动不该有的念头! “桃花是小姐的人,小姐没让桃花仗势欺人!”桃花道。 皇上:... 所以他比不上她家小姐? 好想掐死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桃花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晚膳,“皇上。” 皇上本来生着闷气不想搭理她,突然听她这么一喊,不知怎么就心软了下来。 “什么事?” “您什么时候走?”桃花犹豫道:“桃花的晚膳要凉了。” 皇上:所以他专程从宫中来看她,结果连顿晚膳都比不上!? “胡公公!”他怒吼一声。 “奴才在!” 胡公公本就担心吊胆的,不知道这个一根筋的桃花,会怎么惹怒皇上。 现在听到皇上的声音,知道皇上果然生气了! “摆驾...” “皇上,”程烁突然道:“您不是说想看看宝儿吗?” 皇上:他什么时候说过要见宝儿了? 程烁不等皇上反应过来,吩咐胡公公,“胡公公,去跟叶三小姐说一声,就说皇上想见宝儿。” 胡公公以为程烁在解围,连忙应了声,“是,奴才这就去。” 叶渺正在屋里抱着宝儿玩,听胡公公说皇上想见宝儿,便给宝儿穿好衣裳,抱着宝儿去了桃花屋里。 进去后,发现气氛有些奇怪。 桃花端着碗半靠在床上,正在用晚膳。 皇上和程烁坐在桌边,皇上面色瞧着不大好,见到她和宝儿来也没什么反应。 反倒是程烁那家伙,看到他们,眼睛都亮了起来。 “臣女带宝儿见过皇上。” “不必多礼。”皇上语气缓和了些,看向宝儿,“一个月不见,小家伙长大了好些。” 他正想说让他抱抱,宝儿却突然朝着他对面的程烁伸出手,“啊啊啊~” 小身子向外扭着,竟是要程烁抱他。 程烁下意识就要起身去抱宝儿,却被叶渺扫过来的冷嗖嗖的眼光制止住。 硬生生收回了手,老实坐在椅子上。 宝儿见之前都抱他的人,突然不抱他了,在叶渺怀里扭来扭去。 最后哇的一声嚎了起来。 叶渺吓了一跳,连忙轻轻拍他哄他。 宝儿委屈地哭了一会,窝在叶渺怀里,扁着小嘴,没精打采的,似乎不大高兴。 好看的黑眼珠子不时看向程烁,似乎不能理解这个天天晚上陪他玩的人,为什么突然不理他了。 叶渺不知道之前发生过什么,但看宝儿这样子,以为父子天性所致。 她咬咬牙,看向程烁。 没出声,程烁却看懂了她眼里意思。 心中一喜,走上前,“叶三小姐,我能抱抱宝儿吗?” 叶渺哼了一声,将宝儿递给他。 宝儿如愿以偿,乐得咯咯笑起来,胖乎乎的小手朝程烁一伸,程烁便熟练地将他抱在了怀里。 抱上手后,程烁将宝儿颠了几下,心里乐开了花。 心想,这些日子晚晚来教他,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知道在阿娘面前要爹抱了! 这样一来,他转正的日子不远了。 程烁一个高兴,差点要抱着宝儿狠狠亲两口。 却在叶渺奇怪的眼神扫过来时,硬生生止住了。 叶渺觉得很奇怪,以程烁的性子,怎么也不可能是那种爱护小朋友的性子,可他抱宝儿怎么那么熟练? 还有跟宝儿之前那种无声的互动,半点不陌生。 难道真是父子心有灵犀? 程烁正在暗中乐呵着,突然见宝儿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他暗道不妙,随即身上一热。 小崽子,又尿他一身!! 难不成刚才非要他抱,就是为了尿他? “咯咯咯~” 宝儿笑得越发欢畅。 看着程烁憋屈的脸,叶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宝儿要他抱,是为了使坏呀! 程烁本来想揍怀里的小崽子一顿,见到叶渺笑,心情突然变好了。 要是他出丑,能让她笑,那他多出出丑又何妨? 蠢儿子!做得好!只要让你阿娘笑,怎么做都对! 皇上本来心里有些气闷,见到程烁也被尿了,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阿烁,你去换衣裳,朕来抱抱宝儿。” 宝儿成功将尿尿到了程烁身上,也不非要他抱不可了,到了皇上怀里,笑得咔哧咔哧的,惹得皇上开怀大笑。 “小家伙这性子,真是跟阿烁小时候像啊,做了坏事后,笑得格外大声。哈哈哈~” 程烁心中得意:当然啦,这可是我的崽! 皇上抱着宝儿玩了一会后,心情甚好,想起了正事。 “阿烁,关于薛子瑶和叶铭的事情,你跟叶三小姐说说关键所在。” ------题外话------ 感谢开心bobo、阿狸的梦之城、sweetjuana、WeiXin33d267494a的月票! 感谢书城吟花入酒的月票! 正文 四六五、您抱的可不就是我的小崽子?(为进士大人红尘素芯的第一次加更) 叶渺本想找机会问问程烁,叶铭和薛子瑶的情况,现在皇上主动这么说,她自然求之不得了。 “宁国公提供了多封表妹以前写给宁倾风的信,证明表妹对宁倾风的情意。同时宅子里所有丫鬟小厮,以及公主身边的人,要么表示不知情,要么证明是表妹自己过去的。而表妹这边,只有一个证人,就是她的丫鬟秋桐。” 程烁道:“所以整体情况,对表妹很不利。” “至于叶二少爷,很不巧,宁国公以苦主身份状告他是同谋,要求搜身,当场从他身上搜出的毒药,恰好与毒死公主和宁倾风的是同一种毒药。” 叶渺听得心中一紧,“那接下来怎么办?” “表妹说当时绑架她的人,不是宫里的人,也不像宁国公那些手下,应该是江湖上门派里的人。” 程烁道:“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些人,证明表妹是被绑架,而非自愿去找宁倾风。” “我明白了。”叶渺道:“明日我想去看看大哥哥和薛子瑶,可以吗?” 程烁深情地望着她,柔声道:“别人不能,你自然是能的。” 叶渺咳了一声,扭开脸,看到皇上怀里的宝儿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 “皇上,宝儿开始犯困了,将宝儿给臣女吧。” 皇上抱着抱着,抱得有些上瘾了,念念不舍地将宝儿还给叶渺。 “要是阿烁什么时候也能生个小崽子出来,让朕抱抱,朕就此生无憾了。” 皇上感慨道:“将来有天去了下面,朕也能跟她有个交待。” 程烁叶渺:皇上,刚才您抱的可不就是我(他)的小崽子? “皇上您洪福齐天,定会长命百岁!”程烁道:“将来您不光要抱我的儿子,还要抱我的孙子,曾孙子,曾曾孙子。” “你还真当朕是老妖怪了?”皇上忍不住笑骂,“行了,时候不早了,朕该回宫了。” “宫里,指不定又怎么闹腾。”他意味深长道。 叶渺抱着宝儿哄了两下,宝儿便窝在她怀里睡着了。 听到这话,叶渺垂下眸子。 宫里死了个公主,太子南宫焱的亲妹妹,宁贵妃最宠爱的女儿,皇上却跑出来看一个受了伤的丫鬟。 真是好生让人琢磨不透。 “恭送皇上。”叶渺道。 “恭送皇上。”桃花道。 皇上似乎此时才想起桃花,哼了一声,对着叶渺道:“要是伤势有反复,就进宫去找个太医。” “是,皇上。” —— 皇宫里,宁贵妃见到南宫烟的尸体后,哭晕好几次,到最后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醒来后想起惨死的南宫烟,悲从中来,忍不住红了眼眶。 贴身的宫女小心翼翼道:“贵妃娘娘,您大半天没用过膳了,您想吃什么,奴婢吩咐御膳房去准备。” “阿烟死了,本宫哪有什么胃口?”宁贵妃怒吼道。 宫女不敢出声了,战战兢兢站在一旁。 不一会,有小宫女在外面道:“贵妃娘娘,太子来看您了。” “快让太子进来。” 这个时候,唯一能抚慰她心里创伤的人,只有亲儿子了。 “儿臣见过母妃。”南宫焱一身素衣,丰神俊朗,与南宫烟有两分相似的容颜,看得宁贵妃心如刀绞。 “太子,你一定要为你皇妹...报仇,呜呜,她死得好惨。” “母妃,儿臣定会为皇妹寻个公道的,母妃您千万要保重身体。” 南宫焱安慰了几句,问一旁的宫女,“母妃用过晚膳吗?” 宫女不敢隐瞒,“娘娘从中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你们怎么伺候的?”南宫焱怒道。 “太子殿下饶命!”宫女跪到地上求饶。 “算了,不关她的事,是本宫没胃口。” 南宫焱语气缓了些,对宫女道:“马上去吩咐御膳房做几道母妃喜欢的膳食。” “是,太子殿下。”宫女立马起身离开了。 “太子,本宫真的没胃口。”宁贵妃捂着心口,只觉一股郁气闷在那里,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母妃,儿臣还没用晚膳,母妃就当陪儿臣一起用膳。” 宁贵妃可以不顾自己身体,却不能不顾忌南宫焱的身体,闻言勉强点了点头。 晚膳呈上来后,宁贵妃在南宫焱的陪同下,勉强用了些后,再也吃不下了。 南宫焱也不勉强,让人将晚膳撤走,扶着宁贵妃到榻上坐下。 “母妃,”他斟酌着道:“阿烟的身后事,礼部开始着手办理了,钦天监送了几个入皇陵的吉日过来,儿臣想和母妃商量一下...” “不行!不手刃仇人,本宫绝不让阿烟入皇陵!”宁贵妃激烈反对。 南宫焱劝道:“母妃,您冷静点。入皇陵规矩繁琐,您这样拖着,皇妹不能入土为安,您于心何忍?” “本宫不管!除非那两个贱人死了,否则一日不死,阿烟就不一日不入皇陵!” “母妃,儿臣知道您心里难受。但皇妹已经死了,母妃能不能想想活着的人?” 宁贵妃一楞,“太子这话什么意思?” “薛子瑶倒罢了,她是程世子的表妹,注定与我们为敌。可叶二少爷,本与此事无关,如果母妃坚决要他死,岂不是将临安侯府完全推到程世子那边?” 宁贵妃嗖的站起来,“倾风因为谁而傻?你忘了吗?若不是叶铭,倾风会傻?倾风不傻,阿烟会如此执着的非要完成他的心愿?” “整件事情,说到底,叶铭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本宫决不会放过他!你外祖父也不会!” 南宫焱冷静道:“母妃说的儿臣都明白。但儿臣现在虽已成了太子,大皇兄一派依然坚挺,父皇依然心心念念着程世子,儿臣每天如履薄。若能用此事,将临安侯府拉拢过来,才是明智之举!母妃...” 宁贵妃不敢置信地看着南宫焱。 他的亲妹妹死了,他不是想着为她报仇,而是想着如何从中谋得好处,巩固自己的势力! “滚!给本宫滚!”宁贵妃尖叫道:“滚出去,本宫不想看到你!” 宫女吓得瑟瑟发抖,只恨不得找个洞将自己埋起来。 南宫焱面色极为难看,“母妃骤闻噩耗,情绪激动,一时神智失常,儿臣可以理解。母妃好好休息,儿臣先告退了。” 转头对着宫女冷声道:“好好照顾贵妃娘娘。” “是,太子殿下。” 南宫焱离开后,宁贵妃跌坐回榻上,忍不住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宫女站在旁边一动不敢动。 好久,宁贵妃终于止住哭声,“皇上呢?” 儿子指望不了,她唯有将希望寄托在皇上身上。 不管怎么说,阿烟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希望皇上能替阿烟讨回公道。 宫女心中暗暗叫苦,支支吾吾道:“皇上...皇上天黑的时候出宫了。” 出宫?宁贵妃浑身发冷,只觉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亲生女儿死了,皇上不为她讨公道,不在宫里主持大局,却跑出去看那个小贱人! 悲凉的笑声,在宫殿里荡漾开,如泣如诉。 真是讽刺啊,这就是她爱了二十多年男人,疼了十几年的儿子`! 全都是没心没肺,无情寡义的东西! —— 第二天一早,叶渺和叶海还有元衡,告别叶云琅方婉柔,出门前往都察院看望叶铭与薛子瑶。 本来这事,叶渺不想将元衡牵扯其中。 元衡道:“叶铭在战场上救过我的命,我这条命是他的。我相信他是清白的,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希望我能帮得上忙。” 叶渺见此,暗中替叶铭高兴交了个好朋友,点头同意了。 三人来到都察院大牢,那里的人早得到通知,一听是临安侯府的人,连忙殷勤地将人带进去了。 薛子瑶和叶铭关在一起,两人看起来精神不错。 有程烁在,没人敢对他们不敬。 “妹妹,阿海...元大哥!?”叶铭惊喜道。 “叶铭,好久不见。”元衡拱手道。 “元大哥你怎么来上京了?也不提前知人一声,好让我和阿海去接你!” 随即想到自己处境,叶铭有点尴尬道:“不好意思,让元大哥见笑了。” “哪的话,我知道你是无辜的,这么说可就是把我当外人了。” 元衡道:“我特意不通知你们,便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没想到我先给了元大哥一个惊喜。”叶铭自嘲道。 “你不必多想,清者自清,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出声,到时候你出来,咱们兄弟几个,好好畅钦一番!” “多谢元大哥。” 这边元衡叶铭叙旧情,另一边叶铭拉着薛子瑶,细细问了昨日绑架的过程,还有那些人的特征。 “他们加上假扮车夫的一共来了四人,每人功夫都很厉害,若论单打独斗,我不是他们的对手。”薛子瑶道:“不过大概是为了速战速决,不被人发现,交手了几招后,他们便对我下了迷药。” 薛子瑶说完,简单描述了一下他们的武功招式。 最后,薛子瑶紧张的小声问道:“渺妹妹,我和叶铭,不会有事吧?” 叶渺安慰道:“你放心,只要找出那几个绑架你的人,证明你是被绑架后带过去的,宁国公的指控不成立,你便能洗脱冤屈。” “那些人是不是特别难找?”薛子瑶不安道。 叶渺怔了怔,程烁会将这件事情告诉她,一来是想让她安心,二来也确实有让无涯堂也出面去找人的意思。 连程烁都觉得有难度,说明这件事情确实是有难度。 叶渺猜想,程烁不是担心以无影堂的能力找不到人,而是担心在找到之前,那几人已经被杀人灭口了。 所以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人。 “你要相信你表哥还有我,我们不会让你们出事的。”叶渺道。 —— 离开都察院大牢后,叶渺给成瑞留了暗号。 “二哥哥,元公子,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事晚些再回去。” 元衡拱手道:“我就不去打扰了,正好我亲戚也认识些江湖上的势力,叶铭的事情,我去求他帮帮忙。” “那多谢元公子了。”叶渺道:“二哥哥,你回去陪着爹娘祖母,让他们不要担心。” “知道了,妹妹。”叶海道:“元大哥再见。” 几人分开后,叶渺去到一间茶楼,没一会,成瑞如约而至。 “叶三小姐这么急着找我来,有什么事?” 叶渺直接开门见山,“最近天阁有没有接过一单生意,关于绑架薛子瑶的?” 成瑞皱了下眉头,“我早就下令,关于你身边的人的生意,一律不准接。” “薛子瑶昨天早上被绑架了,背后指使的人不是宁国公便是宁贵妃。按她的描述,我怀疑绑架她的人与天阁有关。”叶渺言简意赅,“我希望你能查一查。” 见成瑞想拒绝,叶渺提醒道:“成阁主,你别忘了余欣的事。” 成瑞遂沉默下来。 天阁是大护法创办的,虽说现在所有事情由他全权负责。 但既然大护法能在其他方面有事瞒着他,蔫知天阁里的人,是不是与有部分是直接听命于大护法的? “我知道了。”他点点头,“我会尽快查清楚。” “这件事情关系到我大哥哥和薛子瑶的性命,”叶渺道:“所以成阁主,拜托你了,希望你能尽快查清楚。” —— 都察院里,狱卒将饭菜放到叶铭薛子瑶面前,“叶二少爷,薛小姐,请慢用。” 午膳是三菜一汤,有菜有肉,卖相不错。 “吃吧,薛子瑶。” 两人端起米饭吃起来,叶铭吃着吃着,突然嘴里咯嘣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将东西吐到手心,趁着薛子瑶不注意,低头一看。 那是一个小纸团。 叶铭展开一瞧,上面写着几句话。 “叶二少爷,如果您答应上次的条件,我可以救您和您的小情人出来。” 正文 四六六、程烁,你能不能要点脸?脸是什么?有媳妇儿重要?(一更) “怎么啦?”薛子瑶见他面露异色,不由问道。 “没什么,饭里有个小石子,被我吃着了,咯了下牙。”叶铭冲着她笑了笑。 “牙没事吧?”薛子瑶关心道。 “没事。”叶铭拍拍她的手,“快吃吧,等会凉了。” 用完膳后,狱卒进来将碗筷收走,还贴心地送上了消食的茶水。 看起来就像在家中一样,有人伺候着吃喝,舒舒服服。 可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两人喝了茶后,手牵着手,在狭小的牢房里散步消食。 末了,两人坐在床上休息。 “叶铭,你说表哥和渺妹妹,能救我们出去吗?”薛子瑶将头靠在叶铭肩上,小声问道。 叶铭搂着她的肩,肯定道:“能,他们一定能的。” “要是万一不能怎么办?” “不会的,妹妹和薛世子的能力,你还不信吗?” “我知道他们很厉害。”薛子瑶道:“但凡事总有例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我是说万一,”她道:“他们救不了我们,我...” “我怕死。”薛子瑶吸着鼻子道:“但我更怕连累了你。” 叶铭心中一软,想起那纸条上的话,内心越发纠结。 “你我心意相通,不管今生还是来世,注定是要做夫妻的,不要说谁连累谁。”他柔声道。 薛子瑶搂着他的腰,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感觉心情平静了许多。 “叶铭,我困了,我想睡一下。”她打着哈欠道。 “睡吧,我守着你。” 肩上人儿的呼吸,很快变得平稳悠长。 叶铭全身放松,以免薛子瑶靠着他靠得不舒服。 心里却波涛汹涌。 上次大护法以让他放弃正使大人为条件,表示可解叶青石名声之危。 他想也没想便在心里拒绝了。 因为虚名,比不上实在的幸福。 但这一次,他面对的是他和薛子瑶的生命,以及叶海和叶渺未来的幸福。 爱人和亲人,生命和幸福,天平的两端,孰轻孰重? 若只是他的性命,他不愿任人操控,拼劲全力也会自己去争取。 可是... 他扭头看着肩上睡梦中仍然蹙着眉,似乎睡得极不安稳的薛子瑶,只觉得心口处疼起来。 他没用,他没能护住她。 他不想她死。 如果妹妹在,应该也会支持他的决定。 —— 皇宫。 宁贵妃躺在榻上晕晕沉沉,妆发未梳,眼睛红肿,看起来憔悴不堪。 宫女有心提醒她注意一下仪容,可想起去世的南宫烟,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有位小宫女轻手轻脚走进来,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 宫女走到榻边,轻声道:“贵妃娘娘,国公爷来看您来了。” “谁?阿烟回来了?”宁贵妃猛的惊醒,红肿的眼里露出夺目的光彩。 宫女心里一酸,“回娘娘,是国公爷来了。” 宁贵妃的双眼立马黯淡下去,“让他老人家进来吧。” 宫女迟疑了一下,“要不要奴婢先替您妆扮一下?” 宁贵妃本想应下,不知想到什么,摇摇头。 “不用了,去准备些茶水过来。” “是,娘娘。” “老臣参见贵妃娘娘。” “父亲不必多礼。”宁贵妃道:“请坐,父亲。” 宁国公应了声是,抬头看见宁贵妃憔悴的模样,身上皱巴巴的衣裳,老眼微酸。 这个女儿自小极爱美,又生得极美,从来见人时都是光鲜亮丽的。 何曾这般没有仪容过? “娘娘节哀。”他语气悲痛道。 宁贵妃忍不住抽泣起来,皇上靠不住,儿子靠不住,她现在唯一能靠的,只有这个自小宠她的父亲了。 “父亲,阿烟死得好冤,还有倾风,若他还活着,若他们还好好的,女儿有想过让他们成亲,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可现在...” 她很快哭得泣不成声,却又拼命压抑不让自己嚎啕大哭,越发听得宁国公心酸不已。 “老臣明白,老臣亦是后悔,当初没能同意公主的请求,让她和倾风一起。” 以前为了助南宫焱获得太子之位,宁倾风的夫人人选,南宫烟的夫君人选,都是重要的联姻对象。 若两人结合,则等于少了两大助力,所以不管是宁国公还是宁贵妃,都不同意南宫烟和宁倾风在一起。 宁贵妃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父亲,您一定要替他们报仇。” “娘娘放心,老臣一定会将叶铭与薛子瑶置于死地,给公主和倾风殉葬!” “多谢父亲,多谢父亲!” 终于有人跟她一样,终于有人站在她这边,宁贵妃心里好受了些。 待情绪平复些后,宁贵妃想起昨日南宫焱的话,犹豫道:“父亲,太子的想法,可能与女儿和您的想法有些出入。” 宁国公道:“老臣明白太子的想法,他今早找了老臣。” 宁贵妃心中一紧,“那父亲您的意思呢?” 宁国公将宁氏一族的前途,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他呕心沥血多年,才让宁氏一族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宁贵妃十分担心,宁国公会听从南宫焱的话,放弃复仇。 “老臣拒绝了。” “这是为何?”宁贵妃有些意外。 这有些不像这宁国公的风格,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南宫焱的提议,有助于他坐稳太子一位,对宁氏一族的未来是有利的。 “太子太天真了。”宁国公道:“临安侯府若能拉拢,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拉拢。” “临安侯为人古板,在大是大非上,从不轻易改变原则。叶铭是临安侯府第三代中的佼佼者,可临安侯府不只有他,还有叶海,更重要的是,还有叶渺。” “死了一个叶铭,临安侯府依然能够屹立不倒。” “与其向他们示弱卖好,白白惹人笑话,倒不如死磕到底。” 宁贵妃松了口气,“父亲说的是。” 宁国公说了什么,此时的宁贵妃根本没心思听,但她知道宁国公不打算放过叶铭就够了。 “不过此事皇上让程世子接手了,明显就是有心偏帮。”宁贵妃想起此事便气恨不已,“女儿只怕最后会让他们得逞。” 为了一个见不得光的东西,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帮,去帮外人,真是让人寒心。 “老臣今日来,便是要将这唯一的可能性扼杀掉。” “父亲的意思是...” “现在最关键的,是娘娘当初派去绑架薛子瑶的人。”宁国公道:“只要他们死了,死无对证,皇上再想偏帮也偏帮不了。” 宁贵妃恍然大悟,“父亲说的是。” 两人又低低密谋一番后,宁国公才告辞出了宫。 —— 叶渺与成瑞分开后,回去后先喂了宝儿,看着他入睡后,让纯娘看着,又去看了桃花。 桃花不能下床,人却没闲着,正倚在床头,给宝儿做过年的新衣裳。 见到叶渺进来,放下手中的针线活。 “小姐,你回来了。” 叶渺坐到床边,边替她把脉边道:“桃花,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姐,桃花没事。”桃花道:“大少爷和薛小姐没事吧?” “他们一切都好,你不要担心,我会救他们出来的。”叶渺道。 桃花放心下来,小姐说会救他们出来,就一定能救出来。 “你好好休息,不要长时间这样做针线活,对腰不好。” “知道了,小姐。” “我去看看阿爹阿娘。” “小姐慢走。” 叶渺离开后,桃花将针线往边上一放,老实地滑进被子里,闭上眼休息起来。 —— 柏来院里。 “女儿回来了。” 方婉柔和叶云琅,已经听叶海将叶铭与薛子瑶在牢里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但是见到叶渺,仍是忍不住再次询问。 “阿爹阿娘放心,有程世子在,大哥哥和薛子瑶一切安好。”叶渺道:“除了没有自由,不能到处走动,一切跟在家里没什么两样。” 在牢里,自然不会同家里没什么两样。 方婉柔和叶云琅明白叶渺是在安慰他们,不过仍是放心不少。 最起码,不用担心有人会对他们动刑,不用担心他们在里面吃不饱睡不好。 “辛苦你了,喵喵。”方婉柔咳了两声。 本来她是要和叶云琅一起去看叶铭的,但她知道叶铭被抓后,心里忧虑,昨晚开始身子就不大舒服了。 为了不让叶铭在牢里还要操心,叶云琅便陪着方婉柔在家里等消息。 “阿爹阿娘不要担心,程世子会想办法解决的。”叶渺安慰道。 方婉柔点点头,“喵喵,你跑了半天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是,阿娘。”叶渺站起来,“阿爹阿娘,那女儿先回去了,晚些再来看您们。” “不用了。”方婉柔咳嗽道:“等我病好了你再过来,免得传染给宝儿。” 叶渺应了声是。 回到渺风院后,叶渺换了身衣裳躺在宝儿身边,温柔地看了他许久,又亲了亲他的小脸,才闭上眼睡着了。 这一睡差不多到了晚膳时分,纯娘从厨房取来膳食。 “小姐,用晚膳了。” “拿进来吧。” 纯娘摆好晚膳后,叶渺看着清淡的肉食类,有些没有胃口。 生了宝儿后她一直吃得清淡,之前在外面习惯了倒还好,现在回来了吃了一个月桃花做的膳食,再吃大厨房做的,叶渺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但她还在喂孩子,不能不吃。 叶渺硬着头皮吃了大半后,才让纯娘将晚膳撤下。 她刚用完膳,宝儿也醒了,睁开眼左右没见到人,哇的一声。 叶渺边忙走过去,宝儿一看到她,立马止住哭声,咯咯笑起来。 “小家伙,饿了吧。”她笑了一声,将宝儿抱起来到内室去喂他。 出来后和宝儿玩了一会,纯娘进来道:“小姐,要洗澡吗?” “提水进来吧。” “是,小姐。” 很快有丫鬟将热水提到内室,叶渺亲亲宝儿后,将他交给纯娘,拿着衣裳进了内室。 她脱了衣裳正要进入木桶,突然发现裹身体的大毛巾不在。 以往这些都是桃花准备的,看来桃花不在,她们遗漏了。 叶渺随便披了件衣裳走出来,见到屋里的人,猛的瞪大眼。 “你怎么在这里!?” 此时程烁正举着宝儿,逗得他咯咯笑不说,还在用嘴形乐此不疲地教他喊爹。 虽然他已经知道婴儿一般要六七个月后才会喊。 程烁正教得开心,突然听到叶渺质问的声音,整个人一下子懵了。 “喵喵~”他像个做错事被抓的孩子,手足无措,“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和宝儿...” 叶渺想也没想冲过去,将宝儿抢到怀里。 “请你离开,程世子。”她背对着他道。 太过份了,居然趁她洗澡的时候,偷偷进来她的屋子里! 看他那模样,分明已经不只一两次了。 难怪昨天见他抱着宝儿和宝儿互动时,一点都不陌生。 搞了半天,他早就瞒着她不知和宝儿见过多少回了! 程烁见她生气了,本想离开。 可已经被发现了,他觉是他以后想趁她洗澡时再进来看宝儿已经不大可能了,决定赖死也不走。 “喵喵,我觉是宝儿需要爹,我愿意做宝儿的爹,你觉得怎样?”他舔着脸道。 “不怎样!宝儿有爹,不需要再认爹。”叶渺硬梆梆道。 “那除非你告诉我宝儿亲爹是谁,不然我就要做他的爹!” 叶渺忍不住气得转身,“程烁,你能不能要点脸?” 程烁理所当然道:“脸是什么?有媳妇儿重要?” 叶渺:... 媳妇儿?做梦吧你! 她深吸口气,决定使出杀手锏,“你不介意我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过?” “不介意。”程烁咧嘴一笑,有柔情在星眸里荡漾开。 因为那个男人就是我!我自己怎么会介意自己呢? “你不介意我介意!”叶渺磨牙。 不明白这狗男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度起来?居然不介意她有别的男人,呵呵! 程烁眸光以闪,“你就这么在乎宝儿亲爹?” “我...”叶渺语塞,“关你什么事!?” 程烁笑得越发开心,如有星光揉碎在眼睛里。 叶渺忍不住翻个白眼,“我在乎别的男人你高兴个什么劲?有毛病是不是?” 程烁嘿嘿笑:因为你在乎的男人,是我啊! 正文 四六七、喂孩子你能帮忙?(二更) 看着叶渺的反应,程烁知道他猜的没错,宝儿就是他的儿子,他怎能不高兴? 叶渺看他笑得这么荡漾,就恨不得一巴掌呼到他脸上。 怀中的宝儿突然动了动,叶渺不由低头,看到他乌溜溜的眼珠子,正好奇地看着她和程烁。 叶渺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不行,不能让宝儿看到她和程烁吵架,这样会造成他的童年阴影。 叶渺将心里的气压下去,对着宝儿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用笑容告诉他,阿娘没生气。 宝儿跟着咯咯笑起来。 “程世子,”叶渺平静道:“我很感激你对大哥哥的关照,但一件事归一件事,宝儿是不是需要爹我自己会判断,不劳你操心。” “现在,请你离开好吗?”她道:“你有这个时间来这里看宝儿,不如将时间花在替薛子瑶和大哥哥洗脱罪名上。” “这样,我会感激不尽。” 程烁离开后,叶渺看了一眼在旁边装鹌鹑的纯娘。 “再让他进来,你就走吧。”她道。 没有发脾气,也没有责怪,纯娘却从她平静的语气里听出不满。 她低声道:“对不起,小姐,我...再也不会了。” “好好看着宝儿,我去洗澡。” “是,小姐。” 水已经不太热了,叶渺没让丫鬟重新送水,心不在蔫地擦了擦身子后,走了出来。 “你去休息吧。”她走到床边坐下,“宝儿我来照顾。” “是,小姐。” 纯娘掀开帘子出去,不一会从外面传来她的惊呼声。 “什么事,沈大嫂?” “没...没什么事,外面...下雪了。” 下雪了啊,这几日气温变化大,下雪倒不奇怪。 往年这个时候,也差不多都开始下雪了。 叶渺看着跳跃的灯火,不知为何,有些心绪不宁。 或许是因为纯娘刚才那声惊呼。 以纯娘的见识,见到一堆尸体都会面不改色,何况只是寻常的下雪? 叶渺咬了咬唇,大约猜到纯娘为何惊呼了。 哼,想用苦肉计?她是不会心疼的! 纯娘本来已经回了房,可是想起站在雪中的程烁,于心不忍,又出来了。 要是世子爷冻出个好歹,她怎么向大堂主他们交待? 纯娘走到叶渺门外,隔着帘子道:“小姐。” “什么事?” 纯娘一咬牙,“世子爷在院子里站着。” “他爱站就站,关我什么事?” 纯娘:... “哎哟,雪越下越大,都快成个雪人了。”她自言自语道:“明儿宝儿出来见到雪人,一定会很高兴。” 她都说得这么明显了,小姐应该会有所表示吧? “沈大嫂,”里面传来叶渺愠怒的声音,“你嘀咕什么,快回去睡觉,别吵着我和宝儿!” 纯娘不敢不从,不过临走前还是忍不住道了一句,“这么大的雪,要是冻坏了怎么办?” “还不去休息!?” “是,小姐。” 纯娘赶紧溜了。 反正话已带到,接下来她也没办法了。 叶渺轻轻拍着宝儿,宝儿打了个小哈欠,慢慢闭上了眼。 不一会便传来轻微平稳的呼吸声。 叶渺收回手,平躺。 闭上眼,告诉自己该睡觉了。 可心里却有什么东西在不停捣鼓着。 让她怎么样也睡不着! 她猛地睁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后,披着披风,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雪下得很大,转眼天地间已是白茫茫一片。 即便院里没有点灯,也能一眼看到院子中间站着的那个人。 宝蓝色的华服上已经沾满了雪,头上脸上亦是如此。 这得有多冷! 叶渺只觉得心里突然难受得厉害起来,“你站在我院里做什么?快回去!” 程烁见到她双眼一亮,见她赶他走,也不说话,只欢喜地看着她。 似有雪花融化在那双星眸里,如水般柔情。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叶渺压低声音。 程烁还是不出声,一副赖定不走的样子! 叶渺真恨不得将他打晕扔回平南王府,可她不是他的对手。 这点真是让人气愤得很! 两人就这样对峙了一会,最后以叶渺失败告终。 “进来吧,不许吵着宝儿。” 她没好气道,说完转身进去。 刚进去,便觉后面一阵风袭进来。 叶渺冷哼一声,让他走他当作耳边风,让他进来,他倒是速度快得很。 程烁:当然啦,万一媳妇儿反悔怎么办? “喵喵,你不要担心,你大哥和我表妹的事情,我早安排人去查了,有任何消息我都会第一时间去处理。” 程烁咧嘴笑,“不会耽误正事的。” 这点叶渺倒是不怀疑,不然她早就拿扫帚将他扫地出门了。 “柜子里有被子,你自己去拿。”她极冷淡地道。 “是!” 程烁将被子枕头拿出来后,主动在离床最远的地方打了个地铺。 叶渺:算你还有点眼力见! “你不要多想,我是为了大哥哥和薛子瑶。”叶渺道:“明早早点离开,别让人看见。” “是,喵喵!” 叶渺放下帐子,将宝儿放到里面,背对着程烁睡下了。 程烁半点不恼,看着纱帐后面的叶渺侧卧的身形,以及虽然看不到但知道睡在她身边的宝儿,嘴角露出无声的笑。 之前他在屋顶守了好几日,现在已经可以进屋打地铺了。 他相信过不了多久,那张床上,很快就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半夜的时候,叶渺迷迷糊糊的,感觉宝儿往她怀里直钻。 看来小家伙饿了。 她本想掀开衣襟,就这样喂宝儿,之前有时候晚上实在太累了,她也是这样喂他。 可突然想起,程烁那家伙在屋里打地铺。 要是被他看到了怎么办? 虽然可能性不大,可叶渺突破不了心理防线。 她强撑着抱着宝儿下床走向内室。 地上的程烁同时惊醒。 “喵喵,宝儿闹你了吗?要不要帮忙?” 叶渺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喂孩子你能帮?” 程烁咳了一声。 饶是他脸皮厚,也忍不住红了脸。 脑海里不经意闪过那日见过的情景,只觉得身体躁动起来。 突然间好嫉妒那个小崽子。 要是他是宝儿,该多好! —— 早上叶渺醒来的时候,宝儿正吮着小手指自个玩耍,看到她醒来,便冲她咯咯笑。 叶渺亲了亲他,“早,宝儿,昨晚睡得好不好?” “咯咯~” “小坏蛋。”叶渺又亲了亲他,掀开帐子。 眼光一瞟,看到枕头边放着一封信。 突然想起程烁昨晚在这里打地铺。 叶渺望向他打地铺的地方,程烁已经离开了。 她将信展开,上面只写了几句话:我走了,不要担心。 鬼才担心你!叶渺轻嗤一声,然后很快反应过来,程烁说的不要担心,是指叫她不要担心叶铭和薛子瑶。 叶渺撇撇嘴,觉得自己好像自作多情了一般。 “小姐,起了吗?”外面传来纯娘的声音。 “起了。”叶渺坐起身,“送水进来吧。” “是,小姐。” 纯娘端着热水进来,见叶渺正在穿衣,不由偷偷瞟了她一眼。 叶渺头也没抬,淡淡道:“你家世子爷没冻死,昨晚我让他进来了,一早离开了。” 纯娘嘻嘻一笑,“小姐,我可是向着您的。只是世子爷不管怎么说也是前主子,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冻死在外面?” 叶渺瞟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洗漱的时候,纯娘将早膳送进来。 叶渺将面巾往架子上一搭,走过去用早膳,纯娘十分自觉地抱着宝儿玩耍。 用过早膳,叶渺道:“我去看看桃花再回来。” “知道了,小姐。” 桃花一切良好,叶渺交待几句后,回到屋里。 喂了宝儿后,叶渺搂着宝儿开始补眠。 刚睡着没多久,感觉窗子外有动静,叶渺很快惊醒过来。 彭。 是石子击打窗户的声音。 她迅速披上披风,“沈大嫂!” 纯娘很快进来,“什么事,小姐?” “你看一会宝儿,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小姐这么冷的天你去哪?” 话没说完,叶渺已走了出去。 出来后,果然见到成瑞站在屋顶上。 两人一点头,分别往临安侯府外面走去。 去了最近的一间茶楼。 进了茶楼雅间后,成瑞直接道:“你昨天让我查的事情,我查到了。” 这么快?叶渺倒是有意外,“是天阁的人做的吗?” 成瑞点点头,“没错,瞒着我接的单。” 末了加了一句,“他们没这个胆子,应该是...主子的授意。”他情绪有些低落地道。 成瑞自认一向对大护法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却没想到大护法会这么防着他。 一次又一次,一件事又一件事,让成瑞有些心凉。 “人呢,能交给我吗?”叶渺问。 成瑞摇摇头。 “不能。” “为什么?”叶渺保证道:“我不会让他们供出自己是天阁的人,并且我保证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因为他们已经死了。”成瑞平静道。 “死了!?”叶渺倒抽口气,“怎么死的?大护法的意思?还是被人杀了?” “被人杀了,谁的意思我查不到。”成瑞道:“我查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 叶渺紧紧皱起眉头,“我记得你们天阁的规矩,就算失败了也不需要付出代价。” “是的,天阁同其他杀手组织不同。失手了我们会退回订金,但不会用性命补偿。” 成瑞道:“而且严格说来,他们接单的要求是绑架薛子瑶,将她送到指定的地方,他们做到了,并没有失手。” 最后南宫烟和宁倾风死了,这跟那几个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叶渺心一沉,“我知道了,这件事看来只能另想别的办法了。” “抱歉没帮到你,还给你惹了麻烦。”成瑞道。 他曾亲口跟她说,只要是她身边的人,天阁都不接单。 结果他食言了,虽然他也是被蒙骗的,但食言了就是食言了,成瑞觉得自己有必要表示歉意。 “这不关你的事。”叶渺道:“但我希望你能通过这件事,认清你所追随的人的品性。” “先告辞了。” “慢走。” 叶渺回去后,立马让纯娘去找程烁。 “沈大嫂,你去告诉程世子,绑架薛子瑶的人死了,如果他有空,让他来一趟,我要跟他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纯娘听到那些人死了,意识到事情更棘手了,不敢怠慢,“是,小姐。” 叶渺抱着宝儿,等得有些心急,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个院里的小丫鬟在外面怯怯喊了一声,“小姐。” 叶渺神情一振,“可是程世子来了?” “不是,有人给您送了封信来。” “送进来吧。” “是,小姐。” 小丫鬟平进很少靠近叶渺的屋子,进来后有些战战兢兢的,叶渺收过信后便让她离开了。 叶渺初初以为是邱崖的,展开后才发现是元衡写来的。 信上说他得到消息,绑架薛小姐的几个人已经死了,只怕叶铭和薛小姐的事情,要想别的办法。 并表示如果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看来元公子的亲戚消息倒是灵通。”叶渺看完后将信放到一边,“只可惜还是晚了点。” 这时,外面响起纯娘的声音,“小姐。” 终于来了,叶渺心中不知怎的,觉得安定了些,“进来。” 进来的,却只有纯娘一人。 叶渺有些失望,“程世子呢?没找到人吗?” 纯娘道:“世子爷感染了风寒,说不过来了,怕传染给小姐和宝儿。” 看来是昨晚在雪地里站太久了,活该!叶渺心想。 “那关于那几个杀手的事情,他怎么说?” 纯娘道:“世子爷说,现在最后的证据都没了,唯有从其他地方入手。” “什么地方?” “找到宁国公或者宁氏一族致命的把柄,和宁国公交换条件。” 叶渺皱起眉头,“这得多长时间?大哥哥和薛子瑶等得起吗?” 纯娘道:“世子爷说,这点不必担心,他现在生病了,他的病一日不好,这件事就得拖着。” 叶渺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要是别人说这话,是完全没道理的。 但偏偏皇上宠他,他若非要如此,有皇上护着,就算不能一直拖,起码也能拖好长一段时间。 “我知道了,辛苦了,沈大嫂。” 说着,叶渺突然心念一动,“沈大嫂,给我备纸墨,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 程烁病了,昨晚在雪地里站得久,寒气进了身体里。 一早回来便发作了,头重脚轻的。 只是个小风寒,算不得什么大病。 他功夫好,向来身体好,很少生病。 因此这一病,虽然病不重,却让程傲担心极了,请了太医特意来瞧。 皇上还特意下旨让程傲看着程烁,这几天不准他到处乱跑。 弄得程烁无语极了。 太医过来,把脉说是风寒,吃两剂药发发热,便没事了。 程傲于是亲自监督着下人煎药,亲自将药端到程烁面前,亲自督促着他喝药。 程烁觉得浑身不得劲,按他的想法,起来打套拳出身汗就好了,吃什么药。 可是看着程傲眼巴巴盯着他的眼神,程烁只好一咕噜将药喝下去了。 “阿烁真听话。”程傲像哄小孩子一样,笑眯眯地拿出一颗蜜饯,“赏你的。” 程烁忍不住翻个白眼,他都当爹了,能不能别把他当成小孩子? 他满脸不愿的将蜜饯接过塞进嘴里。 “好好睡一觉,我晚点再来看你。” 连着吃了两剂药,发了汗,一大早起来,程烁觉得整个人都清爽极了。 程傲推开门进来,见他已经起来了,端着药碗走过来,“阿烁,早啊,来,喝药。” 程烁拒绝,“不是说吃两剂就够了吗?我已经好了。” “这不是治风寒的,这是补药。”程傲道:“昨天你流了那么多汗,要好好补一补。” 程烁:... “放这吧,我等会喝。” “再放就凉了,趁热喝。” 一个要喝一个不喝,推搡间,徐冲在外面道:“王爷,世子爷,梅山长来了。” 程烁正一个头两个大,听到这话,连忙道:“快请!” 程傲只好将药放到一边。 梅山长进来后,正欲向两人行礼,突然闻到一股药味。 里面夹杂着一种极淡的奇怪的味道。 他面色一变,“王爷,世子,这是什么药?” ------题外话------ 感谢小家伙呆呆的财财狗和告白气球!感谢春暖花开——终点的催更炸弹和告白气球!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感谢遗失的羽翼、我没有昵称可以用了、zhaop163的月票! 感谢我没有昵称可以用了、WeiXin33d267494a的评价票! 正文 四六八、阿烁啊,你可不能做负心汉,让人家孤儿寡母的受尽白眼~(一更) “这是皇上之前赏赐下来的补药…”程傲说着,似乎才反应过来梅山长问的意思,脸色一变,“山长大人的意思,这…这药有问题!?” “这这…这可是皇上赏赐的,怎么可能会有问题?而且阿烁之前喝了好多次…” “快,山长大人,替阿烁好好看看!”程傲急道。 梅山长见程傲焦急的神情,连忙解释道:“王爷无需担心,这药里确实有别的药材,不过这药材单独煎药喝下去无妨。” “你这...这话什么意思?”程傲道:“你是说这补药里掺了不该有的药材,却对身体无碍?” “正是此意。”梅山长道。 程傲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谁这么无聊千方百计往里面掺别的东西,却没有药效?” 要知道这可是进贡给皇上的,得验得有多仔细才能进到宫里。 程烁听得心思一动,“山长大人,可是上次提到的,药性相冲的问题?” 梅山长点点头,“程世子说得没错,老夫之前思来想去,若是老夫的药方,按理是没有药性相冲的药的,不过现在老夫发现自己错了。” “这味药若是单独使用没有任何作用,但若与另一味药一起使用,则会产生奇特的效果。” “只是那味药极罕见,且单独使用也没任何作用,老夫一时没想到...” 程傲道:“会产生什么效果?阿烁有不小心服用吗?” 梅山长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程烁一眼。 然后移开老眼,神情自若道:“那两味药一起服用,有两种作用。” “哪两种?” “一,能消除服用之人在服用以后,大约半天的记忆。二...” “二是什么?”程傲有些急了,连连追问。 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下药,为了对付程烁,而程烁偏偏又服用了不少次。 “二嘛,”梅山长摇头晃脑道,“二是有比较强的助兴的作用,服用之人必须与女子交合,否则爆体而亡。” 程傲听得目瞪口呆,说话都不利索了,“山长大...大人的意思是,阿烁...与女子那...那啥了,然后又...又忘了这件事!?” “这要看程世子有没有同时服用过第二种药。” 梅山长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程烁,想起他之前掩掩饰饰的说脑中那些残存的画面。 “如果服用了,那就会出现王爷您说过的那种情况。” “真的吗?”程傲眨眨眼,带着两分兴奋,“那依山长大人的判断,阿烁有没有同时服用过第二种药?” 梅山长咳了一声,不言而喻。 “本来程世子应该完全忘了这一切,但恰好,又有人给程世子喂了抹去记忆的药,两种药性相冲,这才让程世子脑中留有一些残存的记忆。” 梅山长说完,突然想起给程烁下药的是叶渺,而叶渺又突然带回了一个孩子。 他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看向程烁,“程世子,宝...” 他刚说了一个字,便被程傲兴奋的打断,“阿烁,什么时候的事情,那个女人是谁!?快告诉我,我马上上门去提亲!你可不能做负心汉,欺负了人家又不负责任!” 他说着还用一种我家儿子终于长大了的暧昧眼神,将程烁上上下下打量。 程烁被瞧得羞恼不已,狠狠剜了程傲一眼后,对着梅山长道:“山长大人,那这记忆可否恢复?” 相对于程傲的激动,程烁平静很多,因为他已经大概确定了那晚发生的事情。 程傲连连点头,“对对对,得先恢复记忆,让阿烁想起那个女子是谁!” 梅山长沉吟了一下,“这事怕是有些难办,毕竟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过去一年多了?!”程傲再次惊得倒抽口气,随即激动得大呼小叫,“山长大人,您可一定要想办法让阿烁想起来!” “过去这么久了,搞不好人家孩子都有了!”一想到程烁可能有孩子了,程傲就兴奋得想晕倒。 “阿烁啊,你可不能做负心汉,让人家孤儿寡母的受尽白眼~” 程烁:现在是人家母子欢欢乐乐,根本不想要他好吗? “哎呀呀,想不到我程傲居然要抱孙子了,真是想想都激动!不行不行,我要进宫将这事告诉皇上,让他也跟我一样高兴高兴!” “老头子!”程烁忍无可忍,心想也不知程傲怎么就这么笃定一定就有了孩子,而且还是儿子。 “八字都还没一撇,您瞎起什么哄!?” 万一要是传到喵喵耳朵里,她带着宝儿跑了,他去哪里找媳妇儿和儿子? 梅山长大概已经猜想到了是叶渺和宝儿,他想既然叶渺给程烁服了药,其实是不想让程烁知道的,虽然他想不明白叶渺为什么会这么做。 以那丫头的性子,要是不想认,谁逼她也没用。 要是惹恼了她,直接跟你划清界线,到时候程烁可就哭都找不到地了。 “咳,王爷,您先别激动,说不定什么事情也没有。” 梅山长打圆场,“要不您先出去,老夫给程世子好好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助他恢复记忆。” “好好,那我先出去了。”程傲笑眯眯道:“山长大人您慢慢检查,一定要想办法让他想起来。” 他说着朝梅山长挤挤眼,“我能不能抱孙子,可就指望您了。” 反正他心里认定已经有孙子了,无论谁说什么,怎么说,都不能改变他的想法! “王爷慢走。” 程傲喜滋滋地离开后,梅山长道:“程世子,那晚的人,可是丫头?” 程烁知道瞒不过梅山长,也不瞒他,“是。” “那宝儿...” “是,”程烁拱手道:“喵喵如今记恨着我,要是被她知道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只怕会带着宝儿躲起来。还请山长大人暂时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梅山长想了想,点头应下了。 以丫头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程烁那晚的不对劲,但她依然还是给程烁下了药,说明她心里定是有别的想法。 年轻人的事情,还是交给年轻人自己去解决吧。 他老头子,就不瞎掺和啰~ —— 渺风院,屋子里炉火烧得暖暖的,叶渺穿着单薄的衣裳,正和宝儿玩。 咯咯的婴儿笑声,传遍整个渺风院。 隔壁正在做针线的桃花,听到笑声,时不时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会心一笑。 纯娘掀开帘子走进来,“小姐,夫人刚才派人来,问小姐您现在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去她那里一趟。” “阿娘找我有事?”叶渺坐起身子,“那我去一趟,你来看着宝儿。” “是,小姐。” 叶渺低头亲了亲宝儿,然后穿上衣裳,披上披风往柏来院走去。 方婉柔喝了两天药,气色已经好多了,也不怎么见咳了。 倚在榻上看着走进来的叶渺,温柔道:“喵喵你来了。” “女儿见过阿娘。”她走到榻边坐下,“阿娘身子可好了些?” “好多了。”方婉柔道:“阿铭今早托人送来了一封信,指明是要我和你一起看。” “大哥哥来信了?”叶渺有些愕然。 方婉柔点了一下头,将信递给叶渺,“既然你来了,咱们一起看。” “好的,阿娘。”叶渺拆开信,先递给方婉柔看了。 方婉柔看后神情有些沉重,“喵喵你看看。” 叶渺接过看起来。 信上叶铭说大护法有办法救他和薛子瑶,但前提是要求他放弃正使之位。 他个人不愿受大护法胁迫,但他不能不顾及薛子瑶的生死。 所以他想接受大护法的提议,请她们原谅他的自私和逃避。 叶渺看完将信折起,平静道:“大哥哥的选择没错。他若是选择牺牲自己和薛子瑶,我才不会原谅他。” “我明白没有什么比性命重要。”方婉柔担忧道:“可是喵喵,如果他放弃了,你做了正使大人,你和程世子...” “我和他不会有什么。”叶渺迅速打断,“阿娘您别瞎想。” 方婉柔见她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轻轻叹了口气。 “阿娘,您好生歇着。女儿先回去了。” “去吧。” 叶渺回到渺风院后,喂了宝儿用了午膳,交待纯娘看好宝儿后,出了门。 直接去了大护法处。 大护法得知叶渺来找他,没有半点意外地掀了掀眼皮子,“请她进来。” 见到叶渺走进来,大护法微微点了点头,“叶三小姐来了,请坐。” “听说大护法有办法救我大哥哥和薛子瑶,”叶渺坐下,“但我知道绑架薛子瑶四人已经死了,请问大护法的办法的是什么?” 她一来便直接挑明,大护法面上波澜不惊。 “单子是我接的。”他道:“人虽然死了,但我有证据,我可以证明是宁贵妃娘娘出银子,让我派人绑架薛小姐。” 叶渺看了他好一会,“就为了让我做正使大人,大护法甘愿得罪当朝太子、宁贵妃和宁国公一党?为什么?” “因为你才是正统,我坚决维持正统。”大护法道。 叶渺嗤笑一声,“这么可笑的理由,我想恐怕连大护法您自己都不相信。” 大护法神情不变,“叶三小姐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大护法既然不愿说出让我做正使大人的真正目的,我也奈何不了您。”叶渺话锋一转,“不过您的提议,我替大哥哥拒绝您。” “我不信,我相信叶二少爷必会选择接受我的提议。” “大护法猜的没错。大哥哥确实选择放弃正使之位,所以我才说替他拒绝您的提议。” 大护法勾起唇角,露出一个颇为难看的笑容,语带嘲弄道:“看来所谓兄妹情深,也不过如此,到了关键时刻,都还是只想着自己。” “大哥哥做不做正使,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尊重并且支持他的决定。” “但我绝不允许,他的选择并非心甘情愿,而是被人逼迫之下做出的选择。” 叶渺道:“我不会让大哥哥一辈子瞧不起自己。” “所以叶三小姐的意思是...” “我会救出大哥哥和薛子瑶,至于救出来之后,他想不想做正使,我都支持他。” “我倒是很好奇没有我的证明,叶三小姐如何将他们救出来。”大护法微微一笑,“我很期待。” “那就请大护法拭目以待。” —— 雪夜寂静无声,大雪纷纷扬扬,整个世界被笼罩在一片白雪皑皑中。 突然间,有处地方光亮起来,似有人突然在雪地里点亮了一束火把。 随即,那火把越来越大,竟将整个雪夜照亮,没多久,一股浓烟直冲天际。 “着火啦!快来救火啊!” “沈氏钱庄着火啦!快来救火啊!” 火光周边的居民纷纷裹着棉被跑出来,看着沈氏钱庄的护卫们,迅速展开救火行动。 火是从沈氏钱庄里面烧起来的,外面下着雪,火势没有蔓延开,很快便被扑灭了。 有人在里面发现了被烧焦的一具尸体,认出是钱庄里一名值夜的管事,连忙报了案。 衙门一大清早派人来调查,最后判断是天气太冷,值夜的管事在里面烤火的时候不小心酿成了火灾。 为此衙门专门出了告示,叮嘱居民晚上用火要注意安全。 知道这个结果后,不少人唏嘘不已。 但这事,还没有结束。 —— “太子殿下,沈氏商行沈毕方求见。” “快请。” 沈氏商行为南宫焱创造了无数利润,这两年南宫焱越来越器重沈毕方。 “小女见过太子殿下。”轮椅上的沈毕方颔首道。 “毕方不必多礼。”南宫焱亲切道:“你一大早进宫来找本太子,所为何事?” “回太子殿下,昨晚城南最大的一间沈氏钱庄,发生了火灾。” 南宫焱惊了一下,“如何起的火?伤亡可严重?” 沈毕方道:“有位值夜管事在里面烤火,不小心引起这场大火,好在昨晚里面只有他一人,除了他之外并无其他伤亡。” “那损失大概多少?” “损失不多,现银护卫们保护得很好,没有认趁火打劫,只是烧了十几万的银票。” 十几万而已,他损失得起。 南宫焱放下心来,“那就请毕方好好处理后续事宜。” 沈毕方道:“银票是小事,但是今天一大早,上京城不少商户以及民众,纷纷挤到钱庄拿着票据,要求提现。” 南宫焱有些不以为然,“不过是一场火而已,钱庄的正常运作并不会受到影响,跟他们好好解释一下。” 沈毕方顿了顿,“太子殿下,这种事情越解释,商户及民众越认为钱庄出了问题,来提现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数额则会越来越大。” 南宫焱皱起眉头,“你说的有道理,那现在是怎么处理?” “给他们兑现,装出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来多少兑多少,这样才能平息更多人的疑虑。” 沈毕方道:“但是钱庄里放的现银不多,周转不过来。” 南宫焱道:“那从其他钱庄里调些存银过来,或是从商行里将流动的银子先借调上来。” “现在到了年末,各钱庄里来兑银的人本就多,只怕没法调过来。” 沈毕方道:“年底正是各商铺冲业绩的时候,商铺里的流动资金几乎都压在了货上。就算能调,也需要七天左右的时间才能凑齐需要的银子。” “但城南的沈氏钱庄,支持不了七天这么久。” “一旦这件事情传开,全武国的钱庄皆会受到影响,一旦出现全民兑现,沈氏钱庄岌岌可危,只怕沈氏商行...” 沈氏钱庄是整个沈氏商行的核心,所有需要的资金皆来自于钱庄,若钱庄出现问题,则代表沈氏商行出现问题。 没了沈氏商行,南宫焱等于最少失去了一条右臂,整体实力将会大打折扣。 他此时才明白这件事情有多严重。 “现在城南钱庄里大概有多少银子的缺口?”南宫焱问道。 “两百万两!”沈毕方道:“这笔银子最好明天开始逐步到位,否则一旦消息传开,只怕...” “本太子明白了。” 南宫焱沉声道:“这件事情,本太子会想办法解决。” 正文 四六九、世子喵喵强强联手,事情圆满解决(二更) 沈毕方离开后,南宫焱召来幕僚。 将城南沈氏钱庄的事情说了一遍。 “事情的严重性,各位已经知道了,现在本太子想听听各位的意见。” 幕僚们面面相觑。 他们向来只出谋划策,主要针对官场上的一些事情,银子的问题,有沈毕方在,他们从来不曾操过心。 现在突然问他们怎么样弄到两百万两... 没一个人能回答得上来! 你向我使眼色,我向你表示无奈之后,终于有人开了口。 “太子殿下,属下觉得,这事不如向宁国公大人求救。” “罗先生说的没错,如果银子的事情连沈小姐都无能为力的话,唯一能指望的,只有宁国公大人了。” “宁国公大人掌管户部,户部掌管天下钱财,若是让宁国公大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暂时挪调两百万两出来...” “不行!”南宫焱拒绝,“监守自盗,外祖父一定不会同意!” 宁国公管理户部这么多年,向来只利用手中职权谋利,但从来没有挪用过国库。 莫越也表示反对,“这事查是被大皇子的人抓住痛脚,告到皇上那儿去,其损失可不是一个沈氏商行能比拟的。” 赵国公一派的人,一定会咬死不放,直到将宁国公从户部尚书的位置赶下来为止。 “这事非同小可...”南宫焱正说着,聂北走进来,“太子殿下,青州那边的沈氏钱庄分行传来消息,大批商户和民众挤到钱庄前要求兑银,钱庄存银告急!” 南宫焱面色大变,“消息这么快就传到青州去了?” 聂北道:“看来是这样。” 南宫焱捏捏眉心,头痛不已,这才半天不到,青州城已经收到了风声,再下去... 他简直不敢想像。 “太子殿下,商人消息最为灵通,若不及时解决,只怕不出两天,沈氏钱庄出事的消息就会传遍武国。” 有幕僚道:“还请太子殿下尽快定夺!” “时间不等人啊,太子殿下。” 南宫焱对有能之人向来大方,但前提是他手中有足够的银子,没了沈氏商行,南宫焱手中银子不够,对他们这些人想大方也大方不起来。 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别的,除了莫越,所有人众口一致,请求南宫焱找宁国公帮忙。 唯一不同意的莫越,偏偏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最后南宫焱道:“唯今之计,只有求助于外祖父了。” “来人,请宁国公大人进宫,就说本太子有要事相商。” 小半个时辰后,宁国公来了,“参见太子殿下。” “外祖父不用多礼,快请坐。”南宫焱道。 宁国公坐下后,南宫焱命人奉上茶水后,也不拖拉,直接进入正题。 “外祖父,本太子急着请您过来,是有件事情想请您帮忙。” “太子殿下请说。”宁国公拱手道。 “昨晚城南发生火灾之事,外祖父可有曾听说过?” “略有耳闻。”宁国公道:“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发生火灾之处,是沈氏钱庄。虽然伤亡不重,但是...” 宁国公皱起眉头,“这事可不大妙。” 他掌管户部,于这方面的反应比南宫焱敏锐得多。 “外祖父说的没错,今天一大早,就有许多商户和百姓挤到钱庄外面要求兑银。” 南宫焱道:“虽然年末钱庄提早备了不少现银,但根本经不起这样大量兑现。” “不光是上京城,半个时辰前本太子收到消息,现在青州的沈氏钱庄也开始出现大量兑现的情况。” “若这件事情再扩散开...” “太子殿下,是想老臣出面解决此事?”宁国公皱眉问道。 “从商号调银过来,凑齐城南钱庄需要的数目,最少需要七天。” 南宫焱道:“但按现在的事态发展,七天,钱庄根本等不起。” “除了求助外祖父,本太子实在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太子殿下,您想过没有,这个时候突然出现这种事情,实在太蹊跷,难不保是有人故意在搞事。”宁国公道。 “本太子明白,这件事本太子会调查清楚。”南宫焱道:“但钱庄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宁国公还在犹豫,沈氏商行对他们的大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同样的,挪用国库不是小事。 真出了事,他亦担不起。 这时聂北又进来了,“太子殿下,太中城传来飞鸽传书,那边的沈氏钱庄分行也开始出现排队兑现的情况,若再不加以控制,只怕事情会迅速蔓延到整个太中。” “外祖父!”南宫焱这下彻底坐不住了。 “老臣明白了。”事已至此,宁国公也没办法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沈氏商行这块大肥肉,因为一场无关紧要的火灾而陷入绝境。 南宫焱大喜,“多谢外祖父!” —— 上京城疯狂一时的兑现热潮,在两天后终于平息下来。 各商户及民众,见沈氏钱庄有条不紊一如从前,要提取多少银子都能拿到,渐渐地放了心。 甚至还有不少人又重新将取出来的银子存了进去。 宁国公忙了两天喘过气后,在第三天的早朝上,以苦主身份,请求皇上将南宫烟与宁倾风的案子转到刑部或大理寺。 “皇上,程世子既然身体不适,暂时无法审案,请皇上另选他人审理此案。” 宁国公跪在地上,语含悲切,“孙儿明日即将下葬,老臣撑着这副老骨头前来,是想让孙儿在下葬时能够得以安息,请皇上体谅老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 不少宁国公一派的人纷纷附和,“请皇上尽快派人审理此案。” 大皇子一派的人站在一边看好戏,站队程烁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况也不好多说什么。 死者为大。 想要死者入土为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宁国人,这个要求不算过份。 皇上道:“宁大公子年纪轻轻惨遭不幸,朕深感痛惜。宁爱卿之心,朕能体会,这事不光关系到宁大公子,还关系到去世的宝熙。” “朕昨日已经催促程爱卿,这事必须尽快审理。今早程爱卿回复,他的身体已基本康复,明日一早便会开始审理此案。” “地上凉,宁爱卿快快起来。” “多谢皇上。”宁国公跪着没动,“老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宁爱卿请说。” “程大人审问嫌犯时,老臣想旁听,请皇上准许。” 皇上想了想,“朕允了。” “谢皇上。”宁国公感激涕零,这才在旁人的搀扶下,颤颤微微地站了起来。 —— 第二天一大早,宁国公来到都察院大牢。 都察院的人昨儿得到旨意,知道宁国公要来,早早便让人等着接待。 接待宁国公的是一位姓王的大人。 见到宁国公,笑容满面,“见过国公大人。” “程世子来了吗?”宁国公问。 王大人道:“快了,国公大人。” “快了?”宁国公冷哼一声,“既然程世子还没来,本官想先见见两位嫌犯。” “对不起国公大人,没有程世子的手谕,谁都不能见两位嫌犯。” 宁国公神情一凛,气势外放,吓得几个狱卒腿都软了。 “本官作为苦主也见不得?” 王大人挺直腰杆,万分恭敬地道:“还请国公大人体谅!” 宁国公见威压不见效,收回气势,“在哪里审案?本官先去等着总可以吧。” “可以可以,国公大人这边请。”王大人立马换了另一副面孔。 宁国公觑了他一眼,暗道程烁那小子能耐果然不小,看他这手下就能窥其一二。 王大人将宁国公领到审案的地方,那是个小小的四方屋子,里面两边放了几排架子,上面放着一些案卷。 中间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笔墨,前面左右各摆着几张凳子。 大约是知道程烁今日要来审案的关系,角落里烧着炭,里面暖和极了。 不像个审案的地方,倒像是个普通人家的书房。 宁国公坐了好一会,程烁才姗姗来到。 “国公大人来得好早。”程烁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坐下,“听说宁公子今日下葬,国公大人还有闲心来此,佩服佩服。” “不亲眼看到害死我孙儿外孙女的人定罪,本官不安心!”宁国公道:“既然程世子知道本官家中还有事,还请程世子尽快提审犯人。” 宁国公本以为程烁会继续推诿,就像他之前用装病,拖着不审这案子一样。 但没想到,程烁这次很爽快地道:“那就依国公大人所言。” “来人,提嫌犯。” “是,世子爷。” 外面立马有人应声而去,不一会,叶铭和薛子瑶被带来了。 两人面色红润,除了衣裳有些皱,头发有些乱之外,根本不像是在大牢里待了好几天的人。 宁国公看到完好如初的两人,想到宁倾风和南宫烟黑漆漆而冰冷的尸体,只觉愤怒之火在胸口熊熊燃烧。 恨不得立马将两人碎尸万段。 这时有位文书模样的人进来,坐到程烁身边后,程烁道:“叶铭,薛子瑶,将案发当日的事情经过,再讲一遍。” “叶铭,你先来。” “是,程世子。”叶铭道:“当日我叶家三兄妹赴于御史之女于素素之约,早早去了烟雨楼,到了约定时间烟雨楼伙计来传话,说是薛子瑶派人传话,马车半路坏了,她要晚些才过来。我听后立马觉得不妥,便和阿海乔方子几人一起出去寻她...” 叶铭简单清晰地将那日发生之事,重新描述了一遍。 “至于从我身上搜出的毒药和解药,那日我已说过,是为了防身特意配的,不只薛子瑶有,我有,阿海和乔方子皆有。” 叶铭道:“至于为何要防身,这事想必不需要我多说。” 宁国公在一旁冷笑,“怕是亏心事做多了吧。” “我叶铭自认行事无愧于心,但防不住有人小人之心。”叶铭道。 “你...”宁国公面色阴冷的道:“你敢暗示本官是小人?你可知辱骂朝廷命官是重罪?” “有辱骂吗?”程烁掏掏耳朵,“国公大人,您不要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现在在审您孙子的案子,别扯远了又赖本世子拖而不决。” 宁国公咬着牙忍下了。 “叶铭你可有需要补充的?” “没有了,程世子。” “那接下来是薛子瑶,薛子瑶,你把案发当日的情形再说一次。” “是,程世子。”薛子瑶道:“那天我一早出门,去烟雨楼赴于素素的约,上了马车走到半路突然觉得路线不对,想要出声询问时,突然出现三个黑衣人,连同车夫一起对我动手,将我迷晕...” 宁国公打断道:“你说有人将迷晕,可有人证?” 程烁瞥他一眼,“国公大人,是本世子审案,还是您审案?” “薛子瑶,继续说。”程烁道:“除了本世子的提问,其他的一律不必理会。” 宁国公一口老血堵在胸口。 “我醒来的时候,见到宁公子在我身边,我吓得尖叫...” 薛子瑶心有余悸的将那日的事情又说了一遍,“要不是公主逼着我喝药,我不喝,她打我,还想强行灌下去,我不会因为想自保而对他们下毒。请程世子明查!” 她说完,程烁对身边负责记录的文书道:“都记好了吗?” “记好了,世子爷。”文书放下毛笔,双手恭敬奉上,“请世子爷过目。” 程烁接过看了几眼,赞道:“又快又准,字还写得好,不错!” “谢世子爷夸奖。” “现在案子已经很清楚了。”程烁道:“叶铭是为找人,身上所携带毒药只为防身,与此案毫无关系。至于薛子瑶,先是被人绑架,后来被人逼着灌药,出于自保才用了防身的毒药。” “本世子觉得两人均属无辜,理应当即释放。” “程世子!”宁国公气恼不已,“薛子瑶说有人绑架她,那绑架她的人呢?” “薛子瑶说公主想成全我孙儿对她的心意,那她写给我孙儿的那些情意绵绵的信又作何解释?” “此案分明是薛子瑶对我孙儿旧情难忘,因爱生恨,嫉妒之下对我孙儿和公主下毒!” “你怎可只听信两人言,罔顾事实,就作出如此决断?” “本官不服,本官要上报皇上,要公告天下,让天下人都来凭凭理!” 程烁似笑非笑地看着宁国公,直到宁国公慷慨激昂地说完后,才懒洋洋道:“要参本世子,让皇上和天下人来评理啊?没问题。” 他从袖中掏出一样账本之类的东西,扔到宁国公面前,“请国公大人递折子的时候,顺便将这本账本一起递上去,也让皇上评评理。” 宁国公神情微变,“这是什么?” “国公大人瞧一瞧不就知道了?” 宁国公深吸口气,将账本打开。 随即,神情大变,一股冷气从脚底一直蹿到头顶。 程烁怎么会知道他挪用库银的事情?他又是怎么这么短时间便拿到这本账本? “你...”宁国公咬牙道:“沈氏钱庄失火的事情,是你一手策划的?” “国公大人不愧是国公大人,反应真快。”程烁道。 心想这事可不只我一人,沈氏钱庄大火是喵喵设计的,至于找人去户部誊抄账本才是他的功劳。 看来他和喵喵真是天生一对,一人外一人内,双剑合璧,天下无双!程烁喜滋滋地想。 “你想怎么样?”宁国公吐出口气。 “在这份供词上签个字画个押,这账本之事,本世子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程烁将供词方向调转面向宁国公,亲手取了毛笔蘸上墨,做了个请的手势,“国公大人,请。” 比起替一个傻了的孙子报仇,他的前程,整个宁氏一族的前程,南宫焱的前程,更为重要。 宁国公黑着脸,接过毛笔,大笔一挥。 “请按个押。”程烁笑眯眯地将红印推到他面前。 看到上面宁国公的签名和指押,程烁含笑道:“多谢国公大人,国公大人慢走。” —— 渺风院。 纯娘在外面道:“小姐,程世子来了。” “他又来做什么?”叶渺脸一沉。 话落,程烁舔着一张笑脸,从帘子外钻进来,“喵喵,事情解决,我来邀功来了。” ------题外话------ 感谢红尘素芯的守卫骑士!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感谢王843691736、maydaykaka、宝贝依冉、shunj0881、138*****331的月票! 感谢书城熊扑混世小羊仔的月票! 正文 四百七、谁要你了?这个臭不要脸的!你倒是想得美!(一更) 叶渺刚刚用了晚膳,喂了宝儿后,正拿着风车拔浪鼓,诱着宝儿翻身。 这几日,宝儿已经成功翻了好几次,每次看着他像只小乌龟似的趴在那里,叶渺就乐得不行。 因此对诱宝儿翻身这事,乐此不疲。 正玩得开心,结果听说程烁来了,愉悦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她抱起宝儿,没好气地问纯娘他来做什么。 正想要让纯娘赶他走,结果那厚脸皮的家伙自己钻进来了,还说事情成了,他来邀功来了。 宝儿听到声音,自叶渺怀中扭过头,看到熟悉的笑脸,小嘴儿一咧,咯咯笑起来。 还伸出白嫩嫩的小手,要程烁抱。 “宝儿,阿爹来看你来了,想阿爹不?”程烁嬉皮笑脸道。 阿爹?你倒想得美!叶渺冷哼一声。 她将宝儿的小手收回,宝儿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叶渺,似有些不解。 叶渺吸口气,“沈大嫂,你来带宝儿。” 又对着程烁的方向道:“出去说。” 出去了哪还有机会进来?打死不出去! 程烁眸光一闪,“就这么说,宝儿也想听,是不是?” 宝儿咔咔笑,表示认同。 纯娘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出去还是该上前接住宝儿。 一脸为难地看着叶渺。 叶渺走上前,将宝儿放到纯娘怀里,“我马上回来。” 说着越过程烁往外走去,经过他身边时平静道:“出来。” 她掀开帘子出去,后面却没人跟出来。 帘子里面传来宝儿熟悉的笑声。 “宝儿,阿爹抱着你很高兴是不是?” 叶渺只觉一股怒气直冲头顶,狠狠摔开帘子进去。 只见宝儿正被程烁举高在半空,穿着袜子的肉乎乎的小脚丫欢乐得在空中乱蹬。 嘴里咔咔笑得格外开心。 叶渺狠狠瞪了一眼纯娘,纯娘两手一摊作委屈状,她哪里抢得过世子爷?而且她也怕伤到宝儿啊! 程烁将叶渺满脸怒容,连忙将宝儿搂在怀里,瞪着一双无辜的眼,“喵喵,别生气,会吓到宝儿的~” 叶渺作了几个深呼吸,觉得情绪平静下来后,道:“沈大嫂,你先出去。” 纯娘如蒙大赦,应了声是,连忙掀帘出去了。 叶渺上前,伸出双手表示要抱宝儿,程烁不得不从,将宝儿还给她。 “有什么话快说吧。”叶渺道。 “事情解决了,宁国公在供词上签了字,明儿你大哥和我表妹便可以出来了。”程烁道。 刚才他一来便说事情解决了,叶渺猜想便是这事,闻言面上也没多少表情。 “知道了,这件事谢谢你。”她公事公办的语气道,“没别的事,就请离开,我和宝儿要休息了。” 这丫头,又过河拆桥! 程烁咬咬牙,“就一句谢谢?” “不然,你想怎么样?”叶渺轻飘飘看过来,声音冷冷淡淡,“又想跟我要什么条件?” 程烁立马赔着笑脸,“不敢不敢。你和宝儿要睡了是吧,你们睡你们睡,别管我。” “你在我们睡不着。”叶渺扭过头,“你回去吧。” “放心,我绝对不会吵着你们。”程烁说着,主动走到柜子边,从里面取出被子和枕头,就地打了个地铺。 叶渺:... “你这是做什么?”她低吼。 谁准他在她房间里打地铺了!? “别吓着宝儿。” 怀中的宝儿好奇地看着她,似感觉到她情绪不佳,也不笑了。 叶渺只觉一股气堵在胸口,她狠狠闭上眼,将胸中怒气消化后,才睁开眼冲着宝儿一笑。 宝儿便又跟着笑起来。 某人死赖在这里,赶又赶不走,看着又眼冤! 有宝儿在,又不能发脾气。 叶渺索性放下纱帐,将程烁隔绝在视线外,眼不见心不烦。 程烁再一次耍赖成功,很是高兴地钻进打好的地铺里。 也不知是不是程烁在的原因,眼看到了宝儿睡觉的时间,宝儿还是兴奋得很,半点没有睡意。 倒是叶渺打了好几个哈欠,有些想睡了。 程烁本来一直含笑看着两人互动,纱帐里身形有些模糊,声音却听得一听二楚。 他听到叶渺打了几个哈欠后,道:“喵喵,要不你休息,我来带宝儿。” 叶渺没理他,只是嗤笑一声,表示他在痴人说梦话。 程烁猜到叶渺不会同意,也不恼,转了话题,“喵喵,还有几个时辰,就是你生辰了,有没有想要的生辰礼物?” “有啊。” 程烁本以为叶渺不会搭理她,没想到她会说有,高兴道:“你想要什么?想要什么我都送你!” “我想要你走。” 程烁:... 咳了一声,“换一个。” “我想要你离开。” 臭丫头,有区别吗? “前面四个字可以满足你,后面两个字不行。” 叶渺一楞,前面四个字?我想要你? 谁要你了?这个臭不要脸的!你倒是想得美! 叶渺觉得跟他搭话就是气自己,索性不理他了。 宝儿终于有了困意,趴在她怀里,连打了几个小哈欠。 叶渺温柔地拍着他,不一会宝儿闭上眼睡着了。 叶渺见他睡着,便阖上眼沉沉睡去。 帐子里没了叶渺温柔绵软的声音,也没了宝儿欢快清脆的笑声。 只有一大一小清浅的呼吸声。 程烁侧卧在地上,一手撑着头,含笑看着纱帐里的身影,听着那呼吸声,只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喵喵,等你哪天原谅我了,我们一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一家三口! 半夜叶渺又起来喂了宝儿两次,每次她醒来,程烁总是跟着醒来。 明知道叶渺会拒绝,仍是一遍遍问要不要他帮忙。 其实他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忙,只是看着叶渺睡眼惺忪,眼睛都睁不开还要强撑着喂宝儿,给宝儿换尿片,他就觉得心疼。 叶渺又累又困,连说他都懒得说,做完这一切后,抱着宝儿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额头传来温热的触感。 她恍恍惚惚地睁开眼,被眼前放大的俊脸,惊得睡意全无。 “程烁,你在做什么!?” 他居然趁她睡着的时候,偷亲她? “嘘!别吓着宝儿。” 叶渺这才看清,怀中的宝儿不知何时被程烁反抱着面朝她,一大一小两张脸,明明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可此时看着她的神情,居然一模一样。 “宝儿,早。”叶渺挤出一抹笑,伸手想将宝儿要回来。 程烁没将宝儿向前递,叶渺便朝两人靠拢,手刚碰到宝儿的胳膊,唇上一热。 原来程烁趁她不备,将脸凑上去,亲了她一下。 “你?!”叶渺怒目相视。 程烁嘻嘻一笑,“生辰礼物,喵喵,生辰快乐。” 叶渺狠狠的用手背擦了一下唇,正想说让他滚。 程烁指了指宝儿,“宝儿看着呢。” 他已经看出来了,喵喵不想在宝儿面前跟他吵,也不想在宝儿面前跟他发火。 总之现在,宝儿就是他的护身符。 叶渺一低头,宝儿黑白分明的眸子好奇地看着两人。 她亲了亲宝儿的额头,语气平静道:“天亮了,你走吧。” 没必要跟他生气,她想,这人脸皮厚成这样,既然赶不走,甩不开,视他如无物就是了。 程烁心里隐隐痛了一下。 其实他宁可喵喵骂他打他吼他,将对他的不满发泄出来。 可她这般平静的对他,他觉得自己无处下手。 或许,下次该撇开小崽子,找个机会两人单独相处,让喵喵能有机会发泄情绪。 “我走了,你让纯娘带宝儿,好好补个觉。”程烁柔声交代。 回应他的是叶渺大大的白眼。 他宠溺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宝儿,阿爹走了。” —— 宁贵妃从昨晚下午开始,就一直等着宁国公的消息。 可是左等右等,不见宁国公的身影,也不见宁国公派人送来消息。 等着等着,也不知等了多久,宁贵妃发现自己居然趴在榻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身上搭着薄毯。 这几日来,她日日睡不安稳,几乎夜不能寐。 看来是宫女见她好不容易睡着了,不忍心将她喊醒。 “来人,什么时辰了?”宁贵妃声音吵哑道。 贴身宫女走进来,“回娘娘,快卯时了。” “已经第二天了?”宁贵妃伸出手,让宫女扶她坐起来,“国公大人昨晚可有派人送消息来?” “还没有,娘娘。” 还没有?难道是昨天倾风下葬,父亲过度悲伤,忘了给她传信的事了? “等会派人去国公府问问国公大人。” “是,娘娘。”宫女道:“天色尚早,娘娘要不要再休息一会?” 宁贵妃懒懒一挥手,“不用了,伺候本宫梳洗吧。” “是,娘娘。” 梳洗完,宁贵妃随意用了些早膳,便在宫里等派去问话的小太监的回话。 无所事事,心里没有依托,每一息每一刻,对于宁贵妃来说都像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派去宁国公府的小太监回来了。 “国公大人怎么说?”宁贵妃迫不急待问道。 “回娘娘,国公大人说,他已经在叶二少爷和薛小姐的供词上签字画押了。”小太监道:“国公大人还说,请娘娘不要再纠结此事,让公主早些入土为安,他过两天再来看娘娘您。” 宁贵妃后面的话一个字没听进去,她只听到前面宁国公说已经在供词上签字画押了。 “签字画押了,什么意思?”她楞楞问道。 “国公大人说,叶二少爷和薛小姐,今天便会被放出来。” “放出来?凭什么?”宁贵妃猛地将面前的茶盏扫落在地,小太监吓了一跳。 “父亲不是说要帮倾风和阿烟讨回公道吗?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变了?” 小太监抖抖索索地取出一封信,“国公大人说,娘娘…娘娘看了信后就会明白了。” 宁贵妃接过信狠狠撕开,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忍不住悲凉地笑起来。 “原来倾风和阿烟,亲孙子和亲外孙女,始终还是敌不过他的荣华富贵。” 宁贵妃笑着笑着,眼泪都笑出来了。 “既然你们都不肯帮他们报仇,那就让本宫来吧。”她平静地抹去眼泪。 —— “太后娘娘,赵国公大人来了。” 太后倚在榻上,整个人从昨天开始到今早,便心神不宁。 听到赵国公来了,忙道:“快请他进来。” “是,太后娘娘。” 不一会,赵国公来了,“老臣参见太后娘娘。” “大哥不必多礼。”太后道:“快坐下说话。” 赵国公依言坐在下首,“不知太后娘娘召老臣来,有何要事?” 说起这事,太后便觉心中一阵气血翻涌。 她闭上眼,“退位诏书的事情查到了。” 赵国公正端起一杯茶要喝,闻言放下茶盏,“皇上要退位给谁?” “大哥你猜得没错,正是程烁那见不得光的东西!”太后咬牙道。 “哀家原本以为,皇上因为以前的事情心中有气,不发不痛快,所以哀家睁只眼闭只眼。” “想着不管他怎么宠那见不得光的东西,怎么扶持他,可这皇位,他怎么也会留给自己的亲儿子。” “可没想到,他居然连皇位也要拱手相让!” “他明知道,哀家就这一个心愿,让大皇子登基,让赵氏一族继续繁荣昌盛,他却不愿让哀家如愿以偿!” “哀家真是白生了个没用的东西,为了个贱人,跟哀家离心二十年!” 太后越说越怒,越说越伤心,“他也不想想,若是没有哀家,这龙椅他能坐上去吗?” “太后娘娘息怒!”赵国公安抚道:“事以至此,还望太后娘娘早做决断才好。” “哀家算是看明白了。”太后怒道:“这么多年来,哀家还当他是亲儿子,可他早就没当哀家是他亲娘了!” “既然他对哀家没了情份,哀家也不必再同他母子情深了!” “太后娘娘,您不必伤心,大皇子向来孝顺您,日后登基后定会更加孝顺您。” “哀家相信大皇子的孝心。”太后揪着胸前的衣裳,“可是哀家始终想不明白,为何皇上对自己的亲生儿女这般冷漠无情?” “这事怕只有皇上心里才明白了,太后娘娘莫过于纠结。” 赵国公道:“只要太后娘娘决定了,接下来的一切,老臣会通通安排好,无需太后娘娘费心。” “哀家知道了,”太后闭了闭眼,“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大哥了。” 她能扶他坐上龙椅,就能将他从龙椅上拉下来! 正文 四七一、山长大人,那药的事情,您能告诉学生了吗?(二更) 赵国公与太后达成一致,离开皇宫后,并没有回赵国公府。 而是让车夫将马车停到一个巷子后,披着大氅下了车,带着随身护卫钻进巷子里,只几下便没了踪影。 书房外,成瑞敲响书房门,“主子,赵国公大人来了。” “请他进来。”大护法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赵国公大人,里面请。”成瑞将书房门推开,作了个请了的手势。 赵国公微微颔首,将护卫留在外面,除下大氅走了进去。 里面火炉滋滋作响,烧得极旺。 “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大护法对着成瑞道。 成瑞应了声是,关上门。 看了一眼替代他守在门口的赵国公的护卫后,转身离开了。 大护法从躺椅上起身,邀请赵国公坐到书桌房。 有下人送上茶水后,大护法亲自斟了杯茶,将茶盏推到赵国公面前。 “国公大人请用茶。” 赵国公点点头,“有劳。” 大护法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捧在手心里并没有喝,“国公大人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今早太后娘娘已经同意了。”赵国公端起茶盏,不慌不忙地饮了一口,“大护法这边,准备得如何了?” “有些小阻滞,不过无碍,很快就能解决了。”大护法道:“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中。” “那就好,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你这里的东风了。”赵国公道。 “国公大人不必担心,您期望的那天,很快就会来临。” “不过国公大人,这件事情,最好能让宁国公大人一起参与进来。”大护法放下茶盏,“不然我只怕鹬蚌相争,最后会渔翁得利。” 赵国公道:“这件事情我也考虑过,只是我与他斗了几十年,只怕他不会同意。万一他告发或是倒戈,反倒于我不利。” “但两位也不是没有合作过。”大护法道,“之前为了对付程世子,两位曾经联手过。现在一样是对付他,我觉得国公大人不必多心。” “现在形势同之前并没有不同,甚至更加严峻。沈氏钱庄的事情,国公大人听说了吧?” “略知一二。”赵国公道:“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隐情?” “正是。”大护法道:“沈氏钱庄的事情,正是程世子为了抓住宁国公的把柄,以此为交换条件,换回叶二少爷和薛小姐的命,而一手造成的。” “他抓住了宁国公什么把柄?”赵国公眸子一眯,敏锐道:“难道宁国公挪用了国库?” “这事我就不好告知国公大人了。既然程世子帮他瞒下,国公大人再费力也不会查到什么把柄,别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大护法道:“总之,宁国公与程世子已是水火不容,倘若现在不能将他拉下马,将来哪天程世子继位,宁氏一族便会没命。” “所以我认为,只要将事情轻重告诉宁国公,并且保证假如将来大皇子继位,保他宁氏一族不灭,我想宁国公定会答应。” “更何况,现在南宫焱才是太子,如果宁国公知道了皇上要将皇位传给程世子,我想他比国公大人您,更希望将他们拉下马。” 比起大皇子继位,太子继位更符合正统! 到时候谁为谁做嫁衣裳,还说不定!所以宁国公一定不会反对与赵国公联手! 毕竟若大家都抱着想渔翁得利的心思,都不主动动手,而是等着对方动手,最后只会便宜程烁。 既然大家都不放心对方,最好的办法便是联手,大家一起动手。 大护法能想到这点,赵国公自然能想到,不过他另有后招,根本不惧宁国公。 “大护法说的对,这件事情,就请大护法出面协商。” “定不负国公大人所托。” —— 今早方婉柔知道叶铭薛子瑶的事情已经解决,今日要回来后,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指挥下人准备迎接叶铭归来。 下人们听说二少爷要回来,个个高兴不已,干活劲头十足。 二少爷要回来,说明笼罩在临安侯府上头的乌云散开了,府中主子们高兴,他们这些下人的日子才好过。 加上今日又恰好是叶渺生辰,真是双喜临门。 叶海和乔方子一早便从学院回来了,他们回来本是同叶渺庆生,原本还打算去牢里看看叶铭和薛子瑶。 结果一回来,便听说他们要出来,也是兴奋得不行。 顾不得天寒地冻的,知道消息后便站在大门口翘首以盼。 嘎吱嘎吱,马车轮子在雪地里行走的声音响起。 “来了来了!”叶海一喜,连忙跑过去,喊了一声,“大哥,是你吗?” 马车帘子掀开,叶铭大声应了一声,“是我!阿海,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妹妹生辰!” 叶海说完后,一路往府里跑一边大声喊,“祖父阿爹阿娘妹妹,大哥回来啦!” 立马有下人们端着火盆来到大门口,紧接着叶青石叶云琅方婉柔,以及抱着宝儿的叶渺,急急向大门口走去。 叶铭下了马车后,便见到一家人齐齐整整地站在门口等他。 面上神情又欢喜又激动。 他眼眶一热,上前几步正要跪倒,被叶云琅扶住,“雪地里凉,进去再跪。” “是,阿爹。”叶铭语含哽咽道:“孙儿不孝,让祖父担心了,儿子不孝,让爹娘担了。” 叶青石有些激动道:“平安回来就好。” 方婉柔道:“阿铭,跨过火盆,变祸为福,以后吉吉利利。” “是,阿娘。” 叶铭大步一跨,从火盆上跨过去。 “大哥哥。”叶渺欢喜地喊了一声,“宝儿,大舅舅回来了。” 天气冷,宝儿被裹得像个小粽子,手脚动弹不得,便冲着叶铭啊啊啊了几声。 “宝儿真乖。”叶铭含笑道:“等大舅舅换身衣裳去了霉运后,便来陪你玩。” 宝儿咯咯笑了几声,似乎听懂了似的。 “我让人准备了柚子水,快回去洗个热水澡,我们在荣华院等你。”方婉柔道。 “是,阿娘。” 进去后,叶海和乔方子陪着叶铭前往松院,叶渺则和叶青石几人前往荣华院。 两刻钟后,叶铭清清爽爽地出现了。 本来在牢里就没吃什么苦,现在从头到尾一洗干净,跟以前从学院里回来没什么区别。 方才方婉柔等人顾忌着天气冷,也没多看,这次将叶铭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后,才终于放下心来。 有下人送上蒲团,叶铭恭恭敬敬地给叶青石叶云琅方婉柔三人磕了头。 “快起来,这几天你受罪了。”叶青石道。 “孙儿没事,倒是孙儿让祖父操心了。”叶铭愧疚道。 “我们没能帮上什么忙,都是三丫头和程世子的主意。”叶青石道。 叶渺想到火烧钱庄的办法后,在第二天兑换热潮的时候,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叶青石三人,好让他们安心。 叶铭在牢里见到程烁将帐本扔到宁国公面前,最后逼得宁国公不得不签字同意后,便私下问了程烁。 程烁没有瞒他,将叶渺的整个计划告诉了他。 “多谢妹妹。”叶铭心里很惭愧。 他想着放弃正使的位置来保住他和薛子瑶的性命,叶渺在得知他这种自私的想法后,依然愿意费尽心思帮他,这让他觉得愧对叶渺。 “大哥哥不必客气,我们是一家人。” 叶渺将宝儿举起来,用他来转移叶铭的注意力。 荣华院里很暖和,宝儿除掉了厚厚的襁褓,穿着大红色的小棉衣,手脚可以灵活活动。 “来,宝儿,让大舅舅抱抱你。” 宝儿乐呵呵地朝叶铭伸手。 叶铭心一软,伸手将宝儿抱在怀里,看着小家伙黑葡萄似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肉乎乎的小脸蛋,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 “宝儿记性真好,这么几天没见,居然还记得大舅舅。” “咯咯~” “大哥,我也想和宝儿玩。”叶海羡慕地凑过来。 今天为了迎接叶铭,他还没来及得和宝儿玩。 现在叶铭平安回来了,他心头大石落下,便想起宝儿来了。 叶铭转个身子侧对叶海,“排队,我先和宝儿玩会。” “臭大哥。”叶海撇撇嘴。 几人含笑看着两兄弟打闹,这时叶管家进来,“老太爷,老爷,夫人,各位小姐少爷,梅山长来了。” 山长大人来了? “快请!”叶青石道。 不一会,梅山长随着叶管家进来,众人纷纷起来行礼。 “见过山长大人。” “见过侯爷。”梅山长拱手道。 “山长大人请坐。” 梅山长也不客气,走到叶青石左边坐下。 “今儿是丫头生辰,正好老夫在上京,就厚着脸皮过来蹭顿饭。” 叶青石客气道:“山长大人哪里话,您能来替她贺生是她的福气。” 几人说了一会场面客套话后,梅山长道:“老夫有些话想单独与丫头说。” 拜师礼一直没进行,但所有人都当他是叶渺的师傅。 他与叶渺有话要说,自然是没人反对,也没觉得有何不妥。 “三丫头,带山长大人去我书房,你们慢慢聊。” “是,祖父。” 叶渺临走前,有些担忧地看了眼宝儿,没她看着,她怕叶铭叶海玩脱缰。 “放心去吧,我帮你看着宝儿。”方婉柔道。 叶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阿娘。” 说完便带着梅山长去到叶青石的书房。 早有下人在里面烧上了炭,备上了茶水。 两人进去坐下后,叶渺道:“山长大人有什么话与学生说?” “老夫今日来,一是为你贺生,二是想见见上次你说的五弟叶恩。” “是关于那个药的事情?” 梅山长点点头。 叶渺顿了一下,“山长大人稍等,学生去带他过来。” “为何要你亲自去带来?”梅山长有些奇怪。 “山长大人有所不知,大姐姐那边对阿恩看得紧,不让他随便走动,也不让他与学生亲近。” 叶渺道:“不过今日是学生生辰,学生亲自去请,他们也无话可说。” “原来如此。”梅山长道:“那老夫在这里等你。” 一刻多钟后,叶渺牵着叶恩的小手来了。 因为能跟叶渺一起,叶恩很开心,小脸红扑扑的,双眼闪着光芒。 “阿恩,这是三姐姐的师傅,山长大人。” “山长大人好。”叶恩松开手,乖巧地给梅山长行了个礼。 梅山长和蔼道:“阿恩是吧,过来老夫这边。” 叶恩看了眼叶渺,见她含笑着点点头,便走到梅山长面前。 “听说阿恩经常吃药,老夫最会看病了,让老夫给阿恩瞧瞧可好?” 叶恩乖乖地伸出手腕,“谢谢山长大人。” 梅山长摸了摸他的头,顺手搭上他的手腕。 闭着眼好一会后才睁开,又伸手摸了摸叶恩的脸,看了看他的眼睛和舌头等。 “山长大人,阿恩是生了什么怪病吗?”叶恩小心翼翼问道。 “没有。”梅山长微笑着收回手,“阿恩没病,不要担心。” “可是为什么大姐姐要给药阿恩吃,阿恩不吃便会难受?” 梅山长道:“因为阿恩是小孩子,小孩子容易生病,提前吃些预防的药,便能少生病。” “原来是这样,谢谢山长大人。” “阿恩真乖,”梅山长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糖,“这是奖赏。” 叶恩红着脸收下,“谢谢山长大人。” 梅山长说完,看了一眼叶渺。 叶渺了然,“阿恩,刚才的事情是山长大人、三姐姐还有阿恩之间的秘密,阿恩能不能保守秘密,不要对别人说?” 叶恩点点头,乖巧道:“知道了三姐姐,这是我们的秘密,阿恩不会告诉别人的。” “阿恩想不想和宝儿玩?” 听到宝儿的名字,叶恩双眼一亮,“可以吗?三姐姐?” 叶渺微笑道:“当然可以了,宝儿可想你这个小堂舅了,不过宝儿现在在祖父那里。” 叶恩渴望地道:“那阿恩能去祖父那里吗?” “阿恩要是想去,三姐姐送你去。” “谢谢三姐姐。” 叶渺伸出手,叶恩朝梅山长行了个礼之后,走过去牵住叶渺的手,离开前回头道:“山长大人,阿恩先走了。”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梅山长道:“阿恩,晚一些再见。” 叶渺将叶恩送到荣华院后,又转身回了叶青石的书房。 此时梅山长已经收起了刚才面对叶恩时和蔼的表情,神情复杂得很。 不可思议中又带着几分敬畏。 “山长大人,那药的事情,您能告诉学生了吗?”叶渺道。 梅山长似乎未听到她的话,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叶渺见状,也不再追问,而是坐下来喝起了茶。 许久后,梅山长似从回忆中回过神。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成功了。”梅山长感慨道。 “山长大人能告诉学生,到底是什么事吗?”叶渺问道。 梅山长摇摇头,“这事太过匪夷所思,老夫还需要时间消化消化。” 叶渺心里越发奇怪,山长大人见多识广,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他,一再的表示震惊,甚至一个字都不愿透露? “山长大人,您这样说,学生更加好奇了。” “丫头你放心,这事老夫迟早会告诉你的。”梅山长道:“老夫只是怕吓着你。” 叶渺心想,她穿越又重生,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经历了,还有什么事情会吓到她? 但梅山长说了以后会告诉她,她也不好死缠烂打追着问了。 “那阿恩的身体,有没有什么问题?”叶渺道:“学生觉得他的脉象没什么问题,但是不吃药便会出问题,这点学生想不明白。” 梅山长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只要那药他坚持吃,身体便会无碍。” 叶渺见问不出什么,便转移了话题。 她装作不经意问道:“山长大人,您还记得您写的医书上,有一个方子,能抹去人短期的记忆?” “老夫记得。”梅山长道:“丫头你有什么疑惑吗?” 叶渺道:“学生想知道,那药吃了是一直不会恢复记忆,还是日子久了,药效没了,记忆便会慢慢恢复?” 程烁突然的反常,让叶渺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恢复了那晚的记忆。 ------题外话------ 感谢凤舞九重天上天、空军小橘子、海在飞、gaoshendie、anjing720321、QQ4279b2a3dfd108、135*****445的月票! 感谢空军小橘子的评价票! 正文 四七二、程烁:宝儿是我的儿子,我是宝儿的亲爹!(一更) “丫头你为何会这么问?”梅山长问道。 心里则想着要不要将程烁的事情告诉她。 “就是…就是无意看到那药方,好奇而已。”叶渺支支吾吾道。 梅山长想起程烁的嘱咐,决定暂时不多嘴了,“正常情况下,会一直忘记那段记忆。” 正常情况下?那是不是有非正常情况? 叶渺还想问,梅山长道:“丫头,老夫想去见见宝儿。” 刚才叶铭叶海一直抱着,他很想瞧瞧,那么多人在,他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梅山长这一提,叶渺想起宝儿差不多要饿了,立马将程烁的问题抛到一边。 “山长大人,学生和您一起过去。” 两人回到荣华堂,宝儿正被方婉柔抱在怀里,没精打采的,吧唧吧唧着嘴巴,看来已经饿了。 “喵喵来得正好。”方婉柔道:“宝儿饿了,我还寻思着将他抱回去让奶娘喂他。” 叶渺心道,好险,要是让方婉柔抱回去,指不定就要露馅了。 她将宝儿接过来,“宝儿,这是山长爷爷。” 宝儿很给面子的笑了一声便不笑了。 梅山长使劲瞅了瞅,心中暗暗称奇,难怪叶渺敢将孩子带回来。 这小家伙,明明生得极奇好看,偏偏成功避开爹妈的长相,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丫头,带他回去吧,喂饱了再带过来。” “是,山长大人。” 叶渺告别众人正要离开,乔方子道:“渺妹妹,我去看看桃花。” 她一说,叶海跟着嚷嚷道:“我也去。” 叶铭还不知道桃花受伤的事情,“桃花怎么了?” “桃花那天遇到大皇子,受了点伤。”叶渺道:“没什么大碍,过几天便能下地了。” “这么严重?我也去看看。”叶铭道。 虽然桃花将自己当成叶渺的丫鬟,但叶铭叶海几个从来没将她将成丫鬟看。 “行,那就一起去吧。”叶渺道。 几人一同走往渺风院。 去到后,叶渺看到纯娘,道:“沈大嫂,哥哥们和乔方子来看桃花,宝儿饿了,你来喂喂他。” 纯娘心领神会,“是,小姐。” “大哥哥,二哥哥,乔方子,你们去看桃花。”她道:“我帮沈大嫂。” “妹妹你去吧。”叶海说完,冲着桃花的屋子喊,“桃花,我和大哥还有方子兄弟来看你来了!” “大少爷,二少爷,乔小少爷好。”桃花在屋里道:“请进。” 叶渺抱着宝儿往自己屋里走去,三人则进了桃花屋。 桃花将手中的针线活放下,“三位少爷好。” “桃花,你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叶铭问道。 桃花道:“回大少爷,桃花已经没事了。就是小姐担心,让桃花多躺几天,其实桃花已经可以下地了。” “妹妹让你多休息,你就多休息。”叶铭道。 “是,大少爷。” “桃花,你在屋子里闷不闷,有没有什么想玩的?我去买给你。”叶海坐到床边。 “回二少爷,桃花不闷。”桃花拿起做了一半的小衣裳,“桃花给宝儿做衣裳呢。” 叶海看着那小小一件,用手了比,感觉比他两个手掌大不了多少。 “真是神奇。”他啧啧称奇,“居然跟我两个巴掌差不多。” 乔方子见几人聊得开心,不甘示弱,“桃花妹妹,等你好了,方子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谢谢乔小少爷。”桃花道。 叶海道:“外面厨子做的,都没桃花做的好吃。” 他说着不自觉馋起来,“桃花,你要快点好起来,我可想吃你做的菜了。” 桃花笑,“是,二少爷,等您下次回来的时候,桃花给您做一大桌好吃的。” “那我呢?没我的份吗?”乔方子看桃花对着叶海笑,心里有些酸,桃花可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 “乔小少爷要是来,自然是有的。” 乔方子想说,你就不能单独给我做吗? 还没开口,叶渺过来了。 “宝儿呢?”叶海看她一人,左瞧右瞧找宝儿。 “宝儿吃饱了睡了。” 叶海遗憾道:“要是宝儿只吃不睡,陪我玩多好。” 说完脑袋被叶铭敲了一下,“又胡说八道,只吃不睡,怎么长得大?” 叶海摸着脑袋,满脸委屈,“我就随口说说嘛,干嘛打我。” 叶渺哈哈笑,“好了,该去用晚膳了,走吧。” “桃花你好好休息。” “小姐,各位少爷们慢走。” 几人回去荣华院,叶云涛和叶梨也来了。 叶梨看到叶渺,撇撇嘴没说什么送了份礼,倒是叶云涛还客气地说了句生辰快乐。 “多谢二叔,多谢五妹妹。” 众人一一落座,下人们有序的将膳食端上来。 叶青石说了几句吉利话后,道了声开动。 一时桌上只闻杯筷相击的声音。 两刻多钟后,晚膳结束了。 梅山长和叶青石等人喝了茶说了一会话后,起身告辞。 乔方子也跟着告辞离开了。 送走两人后,叶渺道:“阿娘,大哥哥,我有话想与你们说。” 方婉柔大概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事,点点头,“跟我来。” 三人去到柏来院,叶渺直接道:“大哥哥,我想做正使。” 叶铭愧疚道:“妹妹,之前我为了活命选择放弃是我不对,我知道我可能承担不起,但这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我...” “大哥哥,你选择放弃正使而保住你和薛子瑶的性命,我很开心。” 叶渺道:“但我想做,不是因为觉得大哥哥你承担不起,而是大护法既然想方设法想让我做,他一定有别的目的。” “不达这个目的,我想他不会罢休。他会用尽一切办法来逼大哥哥你放弃,我不想看到你涉险,而且我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 方婉柔道:“我和二护法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一致的看法是,大护法想让你做了正使以后,再让成瑞娶你,以达到控制斩龙使的野心。” “阿娘,成阁主曾对女儿说过,大护法想让他娶女儿,但女儿很明确的告诉过他,就算女儿成了斩龙使,也绝不会嫁给他。” 叶渺道:“女儿想女儿的这个意思,成阁主一定告诉了大护法。但大护法依然不放弃,女儿觉得他的目的不会这么简单。” 她顿了一下,“有件事情,女儿没告诉你们。” “成阁主,是山长大人的亲生儿子。山长大人,是大护法的亲弟弟。” “什么!?”方婉柔和叶铭大吃一惊。 “据女儿了解,当初前任大护法有意让山长大人继任,结果被大护法毒害,不得不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叶渺道:“当时山长大人的新婚夫人怀着成阁主,山长大人以为他们已经遇害,没想到他夫人生下了成瑞,还被大护法收养了。” “成阁主对大护法忠心耿耿,大护法更是以此要胁山长大人让他远离成瑞,但成阁主的身份,注定了大护法不可能真正信任他。” 卫老夫人曾经离开过上京一段时间,而成瑞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方婉柔对此并不知情。 方婉柔沉吟片刻,“如果真是如此,那如喵喵所言,大护法或许真有别的目的。” “所以阿娘,女儿想做正使,不是真的要做,是想对大护法表明态度,查出他的目的。” “大护法那人深不可测,喵喵...”方婉柔担心道。 “阿娘,咱们没有退路。”叶渺道:“既然这样,不如直接面对。” “你说的是。”方婉柔叹口气,身为东方家的传人,从出生起,他们便没有退路。 “那就按喵喵说的办吧。” —— 叶渺回到渺风院的时候,纯娘正出来,里面传来宝儿咯咯咯的笑声。 她皱起眉头,“你家世子爷又来了?” 纯娘撇撇嘴,“不是,那个狼崽子来了。” “沈狼?”叶渺瞪大眼。 纯娘道:“正是。” 沈狼来找她,看来是叶蓉那边有消息了。 “纯娘,你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是,小姐。” 叶渺掀开帘子进去,只见沈狼正在模仿各种动物的表情,逗得宝儿笑得乐不可支。 “沈狼。”她喊了一声,“你来了。” 沈狼恋恋不舍地转身,面上喜悦并未收敛,“宝儿,记得。” 他没想到一个多月没见到宝儿,宝儿只是初初见他时楞了一下,很快就像以前一样,被他逗得咯咯笑。 叶渺心想宝儿现在正是不认生的时候,谁逗他他都会笑。 不过见沈狼这么开心,叶渺也没打击他。 “可是叶蓉那边有消息了?”她问。 沈狼点头,“郊区,有问题。” “什么问题?” 沈狼摇摇头,表示他也说不清楚。 “一起,去看。” 沈狼想带她一起去看。 “来回多久?”叶渺问,因为宝儿,她不能离开太久。 “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可以接受。 叶渺点点头,“好,你出去稍等一下。” 沈狼没有离开,而是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床上的宝儿,意思再明显不过,他等的时候,能抱着宝儿吗? “沈狼,外面冷,宝儿太小,受不得冻。”叶渺道。 沈狼只好朝宝儿挥挥手走了出去。 一刻钟后,叶渺换好衣裳和沈狼离开了,离开前交待纯娘好好看着宝儿。 “小姐,你要去哪里?” 叶渺没有回答她,只是道:“我尽量一个时辰左右赶回来。” 两人离开后没多久,纯娘正陪着宝儿玩耍的时候,突然门帘掀开。 “小姐...您回...世子爷?” “您...您怎么来了?”是怎么又来了? “喵喵呢?”程烁见屋里只有纯娘和宝儿,不禁问道。 纯娘支支吾吾,“小姐...她出去了。” “出去了?”程烁皱了下眉头,看到宝儿向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心中一暖,上前将他抱到怀里。 抱到后狠狠嗅了两下,觉得宝儿身上气味有些不对劲。 有野男人的气息! “和谁出去了?”他漫不经心问道。 “和沈狼。”纯娘硬着头皮道。 “那个狼崽子?”程烁哼了一声,倒是没再追问。 而是对着怀中的宝儿不满道:“臭小子,是不是让别的男人抱你了?你能不能有点节操?别看到谁都要抱行吗?老子才是你爹!” 宝儿:“咯咯,咯咯~” “说,你是不是对别的男人,也笑是这么没心没肺的?” 纯娘:... 宝儿这么小,谁要抱他他能拒绝吗?而且世子爷,小狼崽子抱宝儿的次数和时间,比我还多,您就更别说了。 宝儿亲他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这话纯娘打死也不敢说出来。 程烁抱着宝儿数落了他一顿,警告他以后不许让别的野男人抱后,又问纯娘:“有说去哪里?多久回来吗?” “小姐没说去哪,只说一个时辰后回来。” “走了多久了?” “大约两刻钟。” 程烁嗯了一声,“宝儿,你娘不在,就由阿爹陪你玩,一起等你娘好不好?” 宝儿:咔咔~ —— 大约半个时辰后,沈狼带着叶渺来到了他发现的地方。 这是他跟踪叶蓉身边的冷护卫,跟踪到与冷护卫接头的人,又一路跟踪了好多次,跟踪了好几个人,才发现到的地方。 那里表面上是一个庄子,此时半夜时分,大雪覆盖住整个村庄,寂静无声。 庄子外布着阵法,轻易让人发觉不得。 叶渺破了阵后,沈狼带着叶渺来到一间不起眼的宅子。 触动里面的机关后,叶渺才发现那里别有洞天。 那是一个庞大的地宫,真正的地宫。 他们打晕了两个人,换上他们的衣裳在里面走了一圈后,叶渺才明白,梅山长不愿告诉她的原因。 她一个现代人都觉得震惊和不可思议,更别说梅山长这样一个古人了。 两人转了一圈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快到临安侯府的时候,沈狼道:“想见,宝儿。” 沈狼要在皇家学院学习,明面上又是南宫焱的人,所以自回来后,两人是第一次真正碰面。 沈狼也是第一次再见到宝儿。 小家伙越来越可爱,沈狼本就喜欢得不行,现在越发舍不得了。 “宝儿这个时候应该睡了。”叶渺道:“你下次再来如何?” 宝儿睡了那就没办法了,沈狼失望的点点头,脚尖一点,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雪夜里。 叶渺正准备要进去临安侯府的时候,突然发现门前站着一个人。 披着黑色披风,似雕塑似的,也不知站了多久。 他并没有用帽兜遮脸,叶渺定睛一看,认出是孟悠然。 她想起今日是她生辰,大概明白孟悠然所来何事,心中叹息一声,朝他走去。 “孟公子。” 耳边传来空灵绵软的声音,像从虚空中传来一般,孟悠然一阵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孟公子,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孟悠然这才意识到并不是幻听,他惊喜地回头,见到一身夜行衣的叶渺,正朝他走来。 “叶三小姐。”他低低唤了一声,有些不敢置信的幸福。 今日是她生辰,他犹豫了许久,不知道该不该来。 晚上睡不着,索性就出来走走,结果一路走着,居然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临安侯府。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真的碰到了叶渺。 这就是所谓的缘份吗? 要不然为何在这么冷的夜晚,他就偏偏这么巧就遇上她了呢? “叶三小姐,”孟悠然微笑道:“今儿是你生辰,我想来祝你生辰快乐。” “孟公子有心了。”叶渺道:“天寒地冻的,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他在微笑,可叶渺看得出他的脸被冻僵了,也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 “我...我想看看宝儿,可以吗?” 若是没见到人,孟悠然说不定站一会就走了,可现在看到人了,他舍不得就这样离开。 “宝儿已经睡了,孟公子若想见,下次再来吧。”叶渺道:“天色不早了,我该休息了。” 看着她要进去,孟悠然突然冲动道:“叶三小姐,如果,如果你想摆脱他的纠缠...” 他鼓起勇气道:“我...愿意做宝儿的阿爹!” 说完,孟悠然觉得全身都舒畅不已,原来,这就是他心里一直想说的话啊! 叶渺被他的提议吓了一跳,他想做宝儿阿爹? 她正想着如何拒绝,突然一道冰冷而愤怒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孟悠然,你死了这条心!” “宝儿是我的儿子,我是宝儿的亲爹!” “除了我,谁也别想做我儿子的爹!” 正文 四七三、宝儿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凭什么给你!?(二更) 程烁快气疯了! 他和宝儿玩了许久,看宝儿困了将他哄睡后,算算时辰叶渺差不多该回来了,便出来接她,想给她个惊喜。 虽然明知叶渺未必喜欢这个惊喜。 哪知出来后,听到孟悠然说要做宝儿的阿爹! 更令他气愤的,是当他说要做宝儿阿爹时,叶渺想也没想一口就回绝了。 她拒绝了他这个亲爹的提议,却没有拒绝孟悠然的提议! 所以在她心里,她真的有考虑过让孟悠然做宝儿的爹吗? 嫉妒的情绪如海水一般疯狂地涌上来,程烁几乎要失控。 孟悠然见到程烁出来的方向,听到他的话后,面色大变。 他从临安侯府里面出来的,他说他才是宝儿的亲爹。 所以不过短短半个月,程烁已经知道这个事实了吗? 那他刚才的提议,算是自取其辱吗? 所以他是连那丁点的机会都没了吗? 孟悠然恍恍惚惚的,只觉得浑身发凉,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被人用力一拉。 随即响起叶渺的惊喝声:“程烁,你做什么!?” 轰!身旁的雪地瞬间出现一个大洞。 孟悠然瞬间清醒过来,如果叶渺没有拉他一把,现在这个洞只怕是出现在他的身上了吧? 程烁要杀他,为什么? “做什么?我要杀了他!”程烁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你想让他当宝儿的阿爹,做梦!” “宝儿是我的儿子!我才是他亲爹!” “去年十月初的晚上,和你共度一夜的那个男人是我!” 叶渺惊呆,“你...你想起来了?” 所以才会突然跑来说要做宝儿的阿爹? “想起来了。”虽然并没有,但有什么差别?“喵喵,我告诉你,这辈子,你的男人,宝儿的亲爹,只能是我!” “除了我,你找谁,我杀谁!” 程烁眼角染着红意,右手轻扬,以手为中心,周边气流迅速形成肉眼无法看到的急速的漩涡,凝聚成毁天灭地的力量。 叶渺反应过来,挡在孟悠然身前,头痛道:“程烁,你别胡闹了,这事与孟公子无关!” “无关?”程烁冷笑道:“你和沈狼出去,却不告诉纯娘你去哪。” “你有什么秘密,是连纯娘也要瞒着的?” “我想不明白,但看到你半夜和他在此,我明白了。你是要出来见他,所以才瞒着纯娘!沈狼不过是个借口!” “程烁,你胡说八道什么!?”叶渺被他气得脑壳疼,扭头对孟悠然道:“孟公子,对不起将你牵扯进来,你先回去。” 她对他这么凶,却对那个野男人那么温柔! 程烁气红了眼,“喵喵,你别想从我身边逃开,我不允许!” “宝儿是我儿子,我绝不会让别人做他爹!” 叶渺一惊,“程烁,你想做什么?” 程烁怒哼一声,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跃进临安侯府。 叶渺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顾不上理会孟悠然,跟着程烁身后进了临安侯府。 刚才还对峙着的三人,转眼只剩下孟悠然一人。 夜风吹起黑色披风,露出里面青色衣袍一角,孟悠然怔仲站在原地,仰头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叶渺眼见程烁进了渺风院,将熟睡中的宝儿用被子一裹,抱起来就跑。 “程烁,你个混蛋,你对宝儿做什么?”叶渺大惊失色。 “宝儿是我儿子,我要带他走。” 叶渺怒吼,“我不准,你把他还给我!” 宝儿是她的儿子,他凭什么带他走? 话落,只见程烁抱着宝儿,施展轻功跃上屋檐,转眼就如鸟儿一样,只剩下一个小黑点。 叶渺想也没想便跟上去。 宝儿本来睡得香甜,突然被人夹在怀里,有些不舒服,动了两下动弹不得,哇的哭起来。 后面的叶渺听到宝儿的哭声,心都碎了。 “程烁,宝儿哭了,你把他还给我!” 哪知刚说完,便有风声将宝儿的笑声传来。 原来程烁见他哭,忙将被子揭开,露出一张小脸。 宝儿看到他的脸,发现是熟人,立马不哭了。 随即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到处乱瞟,高兴得咔咔笑起来。 叶渺听到笑声,揪着的心略微松了些,然而心里的委屈愤怒却一股脑的涌上来。 这个混蛋,上辈子对宝儿不理不问,这辈子却要跟她抢宝儿? 凭什么!? 凭什么他说不要就不要,他说要就要!? 宝儿又不是货物,宝儿她的儿子! 脸颊上一片冰凉,叶渺狠狠抹去。 眼看程烁跳进平南王府,她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程烁进了自己院子,徐冲听到响动,出来一瞧见是程烁,正奇怪着,喊了声“世子爷”。 想问为何突然回来了,结果无意对上宝儿好奇的黑眼珠子,黑夜里像猫瞳一样。 他心里咯噔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叶渺已气冲冲地冲进去。 “程烁,把宝儿还给我!” 徐冲:...世子爷真猛!居然把人家的养子抢回来了! 他默默地退回自己房间里,关上房门。 陌生的环境并没有让宝儿害怕,大约是因为看到程烁,又看到叶渺,他咯咯笑着。 伸手要叶渺抱。 程烁将他转过来,不让他看叶渺。 “宝儿是我的儿子。”程烁冷漠道:“我带他回来天经地义。” 万恶的古代男人,以为你贡献了一颗那啥,孩子就是你的吗? “你...”叶渺觉得跟他争论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说了他也不会听。 宝儿在他手上,抢又不敢抢,打又打不过,叶渺试图跟他讲道理。 “程烁,刚才我本来要拒绝孟公子,你突然跳出来吓我一跳,我才没来得及说。” “那你告诉我,你今晚和沈狼去哪了?”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叶渺道。 他是未来的帝王,而东方家却是斩龙使的传人,在立场上,他们是天然对立的存在。 东方家之所以化名为方,便是因为百年前皇室的追杀。 没有哪个帝王,能允许这世上还有凌驾他们之上的存在。 叶渺相信现在的程烁或许不在意,但她不相信未来作为帝王手握重权的程烁。 程烁自嘲冷笑两声。 他相信她与沈狼真有事,他相信她没有想要孟悠然做宝儿的爹。 可是,她连编个理由来骗他都不愿意。 在他知道那晚的真相后,他曾以为是因为他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她恨他所以才不肯原谅他。 可现在他闹成这样了,他甚至把宝儿都抢来了,她都没说是因为那晚。 她看来那么焦急,可又那么冷静,冷静的和他讲道理。 可他需要的,不是她的道理啊! 他为爱发狂,她却仿佛置身其外。 “既然不能说,那你走吧。”程烁忍着心中疯狂的情绪,“你放心,宝儿我会好好照顾,他是我儿子,我不会亏待他的。” 好说歹说说不通,叶渺忍不住怒了,“宝儿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凭什么给你?” 她花费几年的时间,处心积虑,才终于找回宝儿,他凭什么一句宝儿是他儿子,就将宝儿留下来? 委屈再次袭上心头,叶渺忍不住红了眼眶。 母子连心,本来没人理他,自顾自玩着的宝儿,突然间哇哇大哭起来。 他一哭,叶渺又心痛又委屈,眼泪哗哗哗的往下掉。 边哭边道:“宝儿哭了,宝儿饿哭了,程烁你个混蛋,你把宝儿还我,呜呜~” 程烁一下子慌了。 他认识她这么多年来,她向来坚强又慧黠。 上一次她也哭了,可没有像这次这样,哭得毫不设防,一直哭到他心里去。 “别哭了。”他恶狠狠地将宝儿塞到她怀里,“既然饿了,就快点喂他。” 叶渺立马不哭了,紧紧抱着宝儿,两只眼睛红红的,像看坏人一样看着他。 “就在这里喂,别想带着宝儿跑。”程烁粗声粗气道。 叶渺这下不只眼睛是红的,脸也红了。 “你要看我喂吗?”她气道。 “我...”他倒是想看,“我出去守着,好了喊我。” 喊你才怪!最好给我死远点! 叶渺看着程烁离开后反手关上的房门,在心里狠狠骂了两句。 脸上突然有只柔软的小手轻轻触碰。 叶渺低头,只见宝儿不知何时伸出小手,摸着她的脸,那脸上还有泪痕。 “宝儿,”叶渺忍住心酸,狠狠亲了他一口气,“宝儿别怕,阿娘没事,谁也别想将我们母子分开!” 叶渺去到内室,掀开衣襟,小家伙也是真饿了,狠狠吃起来。 不一会吃得饱饱的,张嘴打了几个小哈欠,都不用哄,直接就闭上眼睡着了。 叶渺抱着他脑子里飞快运转着,想着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 外面传来程烁的声音,“好了吗?” 叶渺心中有气,压根不搭理他。 “不出声,我就进来了。” 她才不想见到他。 “还没好。”叶渺没好气地道。 外面便没了动静。 叶渺正想着如何逃走,门突然打开,有人掀帘走了进来。 “喵喵,好了就出来,不然我就进去了。” 这个混蛋!叶渺咬牙切齿! 抱着熟睡的宝儿,不情不愿地走出来。 微肿的双眼防备地看着他。 程烁从柜子里拿出被子枕头,往地上一铺。 “你带着宝儿到床上去睡。”他道:“我睡地上。” “不要,我要回去。”叶渺拒绝。 狗男人的床,她才不要睡。 程烁铺被子的手一顿,“你要回去可以,将宝儿留下。” 混蛋!叶渺气得浑身发抖,他明知道她不可能将宝儿留下! “你打算一直抱着宝儿不睡吗?”他盯着她问:“要是你支持不住了,我不介意替你带宝儿。” 叶渺气呼呼地抱着宝儿上了床。 鞋子一脱,一手抱着宝儿,一手将纱帐狠狠放下,然后用被子将她和宝儿整个蒙住。 “别闷坏我儿子。” 地上传来某人凉凉的声音。 叶渺磨磨牙,没理他。 被子只蒙住了她,她挡住了宝儿,他看不到而已。 她将宝儿环在怀中,不敢入睡。 生怕她一睡着,醒来宝儿已经被程烁抢跑了。 可是她因为带宝儿,本就睡眠不足,今天晚上又是和沈狼出去,又是追了程烁一路,早就支撑不住了。 鼻端传来熟悉好闻的味道,叶渺不知怎的,紧张的神经很快放松下来。 眼皮子不一会便打起架来。 很快,她沉沉进入了梦乡。 听到那柔和绵长的呼吸,地上的程烁缓缓抬起手,一股气息无声无息地穿过纱帐,点了叶渺身上的睡穴。 随即,程烁从地上爬起来,掀开纱帐,挤在叶渺身边睡下。 他掀开被子,从后面将她揽在怀里。 低头亲了亲她的头顶,叹息一声:喵喵,我该拿你怎么办? 半夜,叶渺被宝儿的哭声吵醒,醒来后惊觉自己居然会睡得这么沉。 她手忙脚乱地将宝儿抱起来,看到陌生的环境,才想起自己此时的处境。 地上的程烁不知何时坐起来,看着她和宝儿。 叶渺没理他,抱着宝儿进了内室。 很快,宝儿的哭声停止。 不一会,叶渺抱着宝儿出来,重新回到床上,倒头便睡。 不管要逃跑,还是继续跟程烁斗,她都得吃好睡好才行。 —— 早上醒来,怀中没了温暖的小身体,叶渺惊得坐起来。 随即听到宝儿咯咯的笑声,接着便是男人没有温度的声音。 “醒了?起来洗漱后过来用早膳。” 叶渺默默掀开被子,看到一旁架子上放着的热水和帕子。 过去洗了把脸后,走到桌边坐下。 早膳很丰盛,不只有肉包子之类的常见早膳,还有牛奶和鱼汤。 “宝儿,早。”叶渺给了宝儿一个笑脸后,开始用早膳。 她不会亏待自己的。 因为她还要喂宝儿,还要想办法逃跑。 宝儿坐在程烁怀里,看着叶渺吃东西,叶渺时不时抬头给他一个笑脸,宝儿很配合地跟着笑。 叶渺吃得很多,不一会吃了一碗粥,几个肉包子,一杯牛奶,一碗鱼汤。 程烁则拿着肉包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 漫不经心的,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叶渺懒得理他,吃得差不多之后,她正想说该喂宝儿了。 门口传一道声音,有人边说边走进来。 “阿烁啊,也不知是不是我老了,昨晚老是听到孩子的哭声!” “你说是我老了,还是咱们这平南王府中...” 中邪了三个字没来得及说完,程傲看到一大早出现在程烁屋里的叶渺和宝儿,整个人都呆住了。 ------题外话------ 感谢空军小橘子、xinxin040623、sweetjuana、我没有昵称可以用了、zhaop163的月票! 正文 四七四、程烁:承认我的身份,就把宝儿还你!(一更) 一大早的,程傲觉得自己是不是没睡好,出现了幻觉。 他使劲揉了揉眼,又揉了揉。 发现自己不是眼睛不好使,而是脑子不够用。 “叶三小姐,你…你怎么在这里?” “小女见过王爷。”叶渺先是愣了一下,连忙站起来行礼。 眼珠子一转,“王爷……” “老头子,一大早的,瞎说什么。”程烁懒洋洋打断她,“来找我什么事?” 怀里的宝儿看到平南王,乌溜溜的眼瞪得老大,好奇地瞅了一会,咯咯笑起来。 程傲被笑得心一颤,本来脑子就停止运转,这下子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冲着宝儿傻乐。 “咳,老头子。”程烁咳了一声,提醒程傲,注意一下身为王爷的形象。 作为未来公公,得在未来儿媳妇面前留点好印象才行! 程傲反应过来,整了整面容,故作高深,努力想挽回他在外人心中高高在上的王爷形象。 “叶三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一大早的,绝对有问题! 程傲忍不住心中的八卦之火,一双眼在程烁和叶渺之间扫来扫去。 程烁翻个白眼,别一秒破功好吗? “回王爷,小女有事想请程世子帮忙,故一大早的就带着宝儿来了,现在事情说完了,小女正要告辞离开。” 叶渺朝着宝儿伸手,“麻烦程世子了,请将宝儿给我。” 她心想当着程傲的面,程烁总不好意思耍赖吧。 不过事实证明,她低估了程烁的厚脸皮。 宝儿见叶渺伸手,下意识就伸出小肉手要她抱。 程烁慢条斯理地将宝儿转个个,让宝儿侧对着叶渺。 宝儿看不到叶渺的人了,便自动收回小肉手,放在嘴边吮吸。 “你说的事情,我还没答应。”他不疾不徐道:“等会咱们再慢慢谈。” 叶渺牙一咬,“既然程世子不答应,我去找他人帮忙就是,告辞。宝儿...” “慢走不送。”程烁低头逗着怀里的宝儿,就是不将宝儿还给她。 叶渺没想到程烁这么不要脸,当着程傲的面,还敢强留宝儿。 紧绷着脸低吼一声,“程世子!” 程傲看得有些于心不忍,“阿烁啊,你看叶三小姐一大早就过来,肯定是有什么急事,你要是能帮就帮帮吧。” 不管怎么说,两家也算是世交。 程烁瞅了他一眼,冷不丁道:“老头子,想抱孙子不?” 程傲瞪大眼,“啥?” 叶渺心中一跳,以为他要说出宝儿身份,正要阻止,便听程傲又道: “想抱孙子的话,就闭上嘴,马上离开,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程傲惊得张大嘴,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 他哆嗦一下,想起程烁对叶渺的执念。 难不成阿烁想对人家女孩子...用强? “咳咳,阿烁啊,追女孩子不能这样,要尊重人家的意愿。不管怎么说,咱们平南王府与临安侯府也算是世交。” “你要是弄出个好歹出来,我怎么向临安侯交待?” 程烁:就会说,有本事你这双脚别往外走啊! 程傲边说边外退,快到门外时对着叶渺嘿嘿一笑。 “叶三小姐啊,你和阿烁有什么事呢,慢慢聊,要是这小子敢对不住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我想起我书房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失陪了。” 话落,人也同时消失了。 叶渺:嘴里说着不能这样,却跑得比兔子还快!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气呼呼地瞪了程烁一眼,坐下,“你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 程烁慢条斯理地看她一眼,“我没关你,你随时可以离开,只是我儿子你不能带走。” 叶渺生气,“宝儿不是你儿子,是我儿子!” 程烁:“没有我你能生出来?” 叶渺哼了一声,“没有你,我跟别人也能生出来!” 程烁垂下眼,不轻不重地道:“试试看。” 嘴里说着“试试看”,全身却写着“你敢试试看”的危险气息。 不将那个男人大卸成八块,他就不姓程! 叶渺深吸口气,强逼自己放低姿态,“我一夜未归,我爹娘会担心的。” “你放心,一早我派人去通知了,告诉他们你和宝儿在我这里,并且宝儿会在我这里住一段日子。” 叶渺大惊失色,“你...你什么意思?告诉我爹娘了!?” 他要是敢不经她同意私自告诉方婉柔和叶云琅,她就咬死他! 程烁哼一声,“迟早的事情。” 迟早的事情,那就是说现在还没告诉。 叶渺松口气,又忍不住更气。 好气哦,好想打死他! 可是又打不过! 叶渺压着气,低声道:“怎样你才肯把宝儿还我?” “承认我的身份!” “什么身份?” “你夫君,宝儿的亲爹!” 叶渺怒摔,“做梦吧你!” 程烁耸耸肩,“那就没办法了,反正我儿子必须跟着我。” 这时怀中的宝儿突然哇地哭起来。 程烁经历了几次,已经能适应了。 他将宝儿递给叶渺,“宝儿饿了,去喂他。” 那语气,活脱脱就当她是个奶娘! 叶渺狠狠剜了他一眼,却轻手轻脚地将宝儿抱过来。 宝儿一到熟悉的怀抱,便不哭了,在叶渺怀里拱来拱去,寻找食物的来源。 程烁看得眼红,又有些面热,咳了一声,站起来向外走去。 叶渺抱着宝儿去往内室,解开衣襟,宝儿找到食物,欢快地吃起来。 叶渺摸了摸宝儿的小脸,自言自语道:“宝儿,你那狗爹欺负阿娘,要将你和阿娘分开,你说阿娘该怎么办?” 宝儿边吃着,边配合地嗯嗯了两声。 “阿娘死也不会和你分开的,可是阿娘又打不过他,宝儿,你说阿娘要不要干脆下毒毒死他算了?这样一了百了,以后都不会有人跟阿娘抢宝儿了。” 宝儿:嗯嗯嗯,好吃~ 叶渺:“宝儿也同意是不是?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找个机会毒死你那狗爹,咱们母子永远一起不分离。” 宝儿早上醒得早,吃饱后很快睡着了。 叶渺抱着他出来后,发现程烁正坐在榻上,手里拿着本书。 也不知是真看,还是在装模作样。 叶渺顿了顿,直接无视他,抱着宝儿上了床,放下纱帐,钻进被子,补觉。 榻上的程烁拿着书,双眼放空,半天也没看进去一个字。 不知不觉,双眼便瞟向床上,听着那一大一小均匀的呼吸声,唇边不自觉露出微笑。 叶渺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后,被怀中拱来拱去的小家伙弄醒了。 她睁开眼,只见宝儿不知何时趴在床上,正奋力地想要翻过去。 叶渺忍不住会心笑起来,低头亲亲他的脑门,“加油,宝儿。” 也不知是不是得到鼓励,宝儿憋红了脸之后,一个使力,翻了回去。 “咯咯咯~”他开心得手舞足蹈。 欢快又有生命力的模样,惹得叶渺忍不住又狠狠亲了他好几下,“宝儿真棒~” 门帘被掀,有人走进来,叶渺以为是程烁,继续和宝儿玩着,没理会。 “小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叶渺惊得回过头,“纯娘,你怎么来了?” 纯娘不只来了,还左右各拎着两个大包裹。 “世子爷说,小姐和宝儿暂时在王府里住下,让我过来帮忙照顾宝儿,顺便打包一些东西过来。” 纯娘将包裹展开,“有小姐和宝儿的衣物,还有宝儿的玩具。” 叶渺呼吸忍不住急促起来。 程烁那个混蛋,真不是开玩笑? 真的是打算将她,不,打算将宝儿长留王府了? —— 临安侯府,梨院。 叶梨无精打采地拿着本阵法书,躺在榻上翻看着。 没考上皇家学院不用去学习,南宫焱不在身边不用陪着,小皇子中了毒不用再费劲心思... 日子一下子松散下来,叶梨突然觉得有些无聊。 她不由将手抚上小腹,正常这两天小日子该来了。 要是过两天还不来,说明... 叶梨心念一动,忍不住在心里期盼起来。 “五小姐。” 玲珑掀开帘子进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欢喜。 “什么事?”叶梨懒懒应了一声。 “奴婢刚才发现,三小姐和小少爷,还有那个奶娘,突然不见了。” “你说什么?”叶梨坐起身,“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奴婢也不清楚,奴婢早上去取早膳的时候,听到渺风院的丫鬟跟厨房的人说,暂时不用准备三小姐和奶娘的膳食,什么时候需要,她会再来通知。” 玲珑道:“奴婢觉得好奇,便悄悄去渺风院外瞅了瞅,没见到奶娘进出,也没听到小少爷半点笑声或哭声,所以奴婢猜想,三小姐和小少爷,还有奶娘,一定是悄悄离开了。” “离开了?那会去哪呢?”叶梨的心突然怦怦跳起来。 宝儿表面上来历不明,但如果按她的判断,宝儿就是叶渺的亲生儿子。 叶渺突然抱着宝儿带着奶娘离开,难道是去投靠宝儿的亲爹去了? “立马让人多加留意渺风院,再出去打探打探,看看三姐姐他们去了哪里!” 叶梨眼里闪着光芒,她就不信了,这次她还不能揪出那个野男人! “是,小姐!” —— 叶渺看着纯娘摆放那些衣裳玩具,很是郁闷。 “纯娘,别弄了。”她道。 纯娘手里拿着拔浪鼓,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小姐,这...” 她一转身,拨浪鼓咚的一声。 宝儿听到声音望过去,咯咯笑着表示要。 纯娘看了眼叶渺,叶渺瞧着宝儿欢喜的神情,不忍心。 “拿来给我吧。” “是,小姐。” 咚咚咚,叶渺摇着拔浪鼓,宝儿欢快的笑声响遍整个院子。 中间时不时夹杂着女子温柔绵软的轻笑。 硬朗单调的院子,因为这样的笑声,如注入生命力,瞬间变得鲜活生动起来。 程烁站在外面,听到那笑声,忍不住走进来。 宝儿看到他,胖乎乎的小手一伸。 叶渺想阻止,可程烁已快她一步,将宝儿抱起来。 她怕伤着宝儿不敢动手,只能眼睁睁看着程烁将宝儿抱在怀中。 “宝儿喜欢拔浪鼓是吧,来,阿爹摇给你听。” 程烁说着,便朝叶渺伸出手。 叶渺:...好气哦! 可是还是只有将拨浪鼓放到他手心。 程烁接过后,手碗转动,拨浪鼓又咚咚咚地响起来。 宝儿咔咔的笑声再次响起。 光笑不说,还时不时无意识地看向叶渺。 叶渺本想蒙头大睡,不理程烁。 看到宝儿这样,不忍心让他失望,只好坐在榻上,保持温柔的微笑神情。 纯娘悄悄地退了出去。 虽然她心里不明白世子爷为何坚持认为宝儿是他的孩子,可看着这样在一起的三人,她就不自觉涌起一种好温馨好像一家人的奇怪感觉。 ——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一天里,只有宝儿饿了困了,叶渺才能抱着他,其他时候,宝儿总是被程烁抢在怀里,和他玩耍。 叶渺看得嫉妒不已。 晚膳过后,纯娘走进来,“小姐,要不要洗澡?” 抱着宝儿玩的程烁顿了顿,又继续若无其事地和宝儿玩起来。 “提水来吧。”叶渺道。 昨晚她就没洗,今天再不洗她有点受不了。 “是,小姐。” 不一会,纯娘提来热水放到内室,叶渺看向程烁,用眼神无声地赶他走。 “外面天冷,会冻坏宝儿的。”程烁对着宝儿道:“宝儿要是冻坏了,可不只阿爹会心疼你。” 叶渺:...算你狠! 想想之前在渺风院,这家伙总是趁她洗澡的时候,偷偷溜进去和宝儿玩,也淡定了。 她拿起衣裳走向内室,不一会,便传来哗哗的水声。 程烁瞬间变得心不在蔫起来,忍不住想像,喵喵在他惯用的内室里面,宽衣解带的样子。 雾气茫茫中,白花花的,峰峦起伏... 鼻子突然一热。 他不自在的咳嗽一声。 这时外面传来程傲的声音,“阿烁。” 叶渺在里面洗澡,程烁自是不会让他进来,他将宝儿交给纯娘后,掀开帘子向外走去。 “有事吗?老头子。” 程傲将程烁拉到一边,左右瞧瞧四下无人。 这才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阿烁,你老实告诉我,叶三小姐,是不是就是那晚的女子?” “宝儿,是不是就是你的亲生儿子?” 正文 四七五、叶渺:有本事你证明宝儿是你的孩子,再来跟我抢!(二更) 早上程傲离开后,回去左想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阿烁是有些霸道,但他等了叶三小姐几年,终于等到皇上同意了她也长大了,按理说应该立马上门提亲才是。 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将人关在府里? 还想强来...不,这是他自己脑补的。 总之,整件事情就是透露着不对劲。 阿烁将人关在府里,无非就是两人闹了矛盾,叶三小姐不同意和他好,他生气了。 可叶三小姐为什么不愿和阿烁好了? 难道是知道了一年前阿烁和别的女子的事情? 可这事阿烁自己都不知道,她又怎么会知道? 除非... 程傲灵光一闪,迫不急待地跑来了。 虽然他觉得按常理,自己的推测有些不合逻辑。 之前叶三小姐和阿烁两人明明好好的,假如那晚阿烁睡的女子正好是叶三小姐,那不应该顺理成章找皇上赐婚成其好事吗? 为何叶三小姐要跑出去,偷偷生个孩子再回来?还要瞒着阿烁? 程傲想不明白,便将其归结于女人的心思难以琢磨。 不过阿烁这是想起来了吗?知道那晚是叶三小姐,所以才将人抓来? 程傲一股脑的将问题抛出来。 “那晚的事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那个女子是不是叶三小姐?” “宝儿是不是你的儿子?” 程烁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后面两个问题,你自己问喵喵去。” 程傲瞪大眼,激动不已,“还真是?” 哪知程烁又含含糊糊说了一句,“不清楚。” 程傲被他反复的话弄得心里猫抓一样难受:“一时让我去问叶三小姐,一时说不清楚,阿烁,你到底什么意思你?” 程烁淡淡道:“知道也要装不知道,不然我媳妇儿子跑了,你负责?” 原来是真的!他真没想错! 程傲激动得想跳起来,“知道啦!我想看看宝儿成不成?” 程烁拒绝,“喵喵在洗澡,你进去不方便。” 这确实不太方便,程傲又道:“那你将宝儿抱出来。” 程烁再次拒绝,“外面这么冷,会冻坏我儿子的。” 程傲忍不住瞪了眼程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不管,我要见我孙子!” 他瞅了眼徐冲的屋子,“你带着宝儿去那里,我去那里等着,不然我就直接进去。” 老无赖!程烁翻了个白眼,“行了,少啰嗦,去等着!” 程傲喜滋滋地过去,将可怜的徐冲,从自己屋里赶了出来。 程烁将宝儿裹好,抱着他去了徐冲屋里。 程傲一见,迫不急待的伸手要抱宝儿。 宝儿也不认生,见他伸手,也伸出胖乎乎的小手。 喜得程傲嗷嗷叫,“哎哟哟,不愧是我的孙子!来,让祖父抱抱!” 说着将宝儿抱在怀里,香香软软的小身子,让他心里一阵感动。 就说当时第一次见到宝儿,就觉得他跟阿烁小时候像,没想到还真是阿烁的种! 这奇妙的缘份啊! “宝儿喂,我是你祖父,乖,叫祖父。” 宝儿:咯咯咯~ 程烁在一旁听得满头黑线,“老头子,我儿子必须先学会叫爹,你别瞎教!” 程傲扭过身子不理他,继续教,“宝儿,乖,跟着祖父说,祖...父...” 宝儿:咯咯咯! “祖...父...” 宝儿:咯咯咯! “老头子,你够了!再这样我将宝儿抱回去!” 程傲见程烁真生气了,这才勉强停下,心想以后趁他不注意,再悄悄教宝儿。 “不过阿烁,以后宝儿怎么喊皇上?” 这可是个大问题! 皇上当程烁是子侄,但两人实际上又是兄弟关系,所以从小到大,不管是私下还是明面上,程烁都是喊皇上。 “跟我一样,喊皇上。”程烁顿了顿,“老头子,这事给我憋着,先不要告诉皇上。” “为什么?我怕我想憋也憋不住!这么天大的好消息,怎么能不告诉皇上?皇上可是盼了好多年。” 程烁淡淡道:“憋不住也得憋着,皇上要是知道了还得了?” 指不定一通赐婚什么的! 现在喵喵还在气头上,会答应才有鬼! 他可不想因为外人的掺和,让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僵! “宫里并不安全,如果皇上知道了,只怕没多久,宁国公和赵国公便会知晓。”程烁道:“以他们的性子,定不会放过宝儿!” 程傲后背一凉,“阿烁你说的对,这事,先不能让皇上知道。” 叶渺洗完澡出来,发现宝儿不在,吓了一大跳。 “纯娘,宝儿呢?” 纯娘不敢瞒她,“世子爷抱着宝儿出去了。” 叶渺忍不住就怒了,“这么冷的天,他抱着宝儿去哪了?万一宝儿冻坏了怎么办?” 纯娘解释道:“世子爷将宝儿裹得很好,不会冻着的,小姐你不要担心。” 叶渺哪里听得进去。 刚才她让程烁出去,程烁说怕冻着宝儿不肯出去,结果一转头,他就带着宝儿出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故意跟她作对吗? 叶渺正气着,程烁带着宝儿进来了。 叶渺看到,想也不想上前将宝儿抢过抱在怀里。 程烁摸摸鼻子,也不敢说刚才是带宝儿去见了程傲。 “屋里有些闷,我带宝儿出去透透气。”他道:“我把他裹得很严实,没冻着他。” 叶渺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头用手摸怀中的宝儿。 除了脸有些微凉外,一切都安好。 叶渺这才放下心来,沉着脸抱着宝儿去内室喂他。 程烁被甩了脸,也不敢发脾气,咳了一声,“纯娘,你下去吧。” “是,世子爷。” 叶渺抱着吃饱后半睡状态的宝儿出来后,程烁已经打好地铺,钻进被子里了。 叶渺看也没看他,直接抱着宝儿上床,放下纱帐,背对着程烁躺下。 —— 半夜喂了一次宝儿,早上叶渺迷迷糊糊醒来,发觉身边空无一人,一惊。 然后后知后觉想起,这是在平南王府。 那个混蛋,八成又趁她睡着,把宝儿抱走了。 好气,叶渺使劲捶了捶床。 待心中的闷气发泄了些后,坐起身,穿上衣裳下了床。 不远处架子上面盆里的水,热气氤氲,似乎算好了她这个时辰会醒一样。 叶渺哼了一声,半点不领情。 走过去刚洗漱好,程烁便带着宝儿进来了。 后面跟着端着早膳的纯娘。 宝儿小脸红红,双眼亮晶晶,看来又不知见了什么新鲜东西高兴成这样。 他一进来见到叶渺,便啊啊啊地朝她伸手。 叶渺不由自主伸手,程烁这次没有为难,将宝儿递给了她。 宝儿到了叶渺怀里,笑得更加开心。 叶渺亲了亲他的小脸蛋,顿时感觉一阵凉意。 “宝儿的脸怎么这么凉?”她皱眉道。 昨晚她因为他带宝儿出去生了顿闷气,结果今早他又故计重施。 他这是故意想气她,想让她担心是不是? “我带宝儿去骑马了。”程烁道。 叶渺一口气堵在心口,“你有病是不是?宝儿才多大,你带他去骑马?” 虽然以程烁的功夫,决不会伤着宝儿,可他是不是太夸张了,宝儿连五个月都不到! “宝儿欢喜得很,不愧是我儿子!”程烁颇有些骄傲。 “他才五个月不到,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叶渺气道。 程烁不以为然,“那正好,反正作为我儿子,以后骑射武功谋略,样样不能拉下!现在提早培养兴趣!” 叶渺一时怔住。 说实在,自打宝儿出生以来,她从来没想到将来宝儿会如何。 这五年多来,她一心只想找回他,想弥补前世的遗憾,想让宝儿快快乐乐,没病没痛地成长。 但她从来没有设想过,宝儿未来要做什么,要经过怎样的磨难,要成长成什么样的人。 那些似乎离她很遥远,远到她好像只要拥有现在就够了。 下巴上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 宝儿被风吹得有些凉的小手,不知何时抬起,轻轻触着她的下巴。 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懵懂纯真,似乎不解她为什么不笑了。 叶渺看着他,神情有些恍惚。 程烁是未来的帝王,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宝儿都是他的儿子。 他身上流着南宫皇室的血统。 就算她能教得宝儿不争不抢,放弃皇位,做个普通快乐的平凡人。 可将来程烁的那些三宫六院生下的无数皇子,会相信他吗?会放过他吗? 想到将来,叶渺突然觉得心头一阵气血翻涌。 也不知是想到宝儿未来的荆棘之路,还是想到程烁未来的三宫六院。 “都怪你这个混蛋!”叶渺咬牙切齿,你为什么不是个普通人!为什么要是皇家人! 程烁被骂得一脸无辜,以为她还在为他带宝儿出去的事情生气。 见纯娘摆好早膳,讨好道:“喵喵,先用早膳,吃饱了有力气再骂。” 叶渺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不用去早朝吗?都察院没事吗?无影堂没事吗?” 一直守在这里,让她想带着宝儿偷偷跑掉都不行。 “请假了。”程烁道。 叶渺忍不住冷笑,“请假?你打算一直请?” “用不着,最多请三个多月的假。”程烁道:“等宝儿八个月后,我可以带着宝儿一起去早朝。” 末了加一句,“皇上肯定会同意的。” 八个月,差不多开始断奶了。 真是好算计! 叶渺使劲戳了戳盘子里的肉包子。 还想带着宝儿一起上早朝?做梦吧你! 此时不管是程烁还是叶渺,都没想到,这个时候程烁随口说的一句话,不久的将来成了真。 若是程烁早知自己这么乌鸦嘴,估计他打死也不会说出这句话来。 “程烁,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赖?就算那晚的事情是真的,也不能证明宝儿就是你的孩子!”叶渺道。 言外之意是,有本事你证明宝儿是你的孩子再来跟我抢! 程烁看她一眼,“那你怎么证明不是我的?” 我不能证明宝儿是我的,那你能证明他不是我的吗? 叶渺:...逻辑没错!脑子生得那么灵光做什么?烦人! 气呼呼地用了早膳,叶渺喂了宝儿后,将还没有睡意的宝儿往程烁怀里一塞。 “程烁,你要带孩子是吧?那你就在家里带孩子!” “我有事出去一趟!” “回来要是宝儿磕了碰了哭了,我唯你是问!”叶渺恶狠狠道。 程烁抱着宝儿,看着披着披风走出去的叶渺,突然心头有些郁闷。 这是不是反了? 不应该是她和宝儿在家,他出去办事吗? 怀里的宝儿咯咯笑。 —— 叶渺先去找了成瑞。 沈狼带她去的那个地方,她想问问成瑞知不知情。 成瑞看到叶渺留下的信号,不一会便来了。 两人进了一间茶楼。 里面茶香缭绕。 “叶三小姐,你怎么会约在这里?”成瑞有些奇怪。 他知道叶渺放心不下那个小养子,之前几次都是在临安侯府附近见面。 这次却离得有些远。 叶渺喝了口茶掩饰,“刚好在这附近办点事。” 成瑞没有多想,“你约我出来有什么事?” “大护法在上京城往西十里的地方有个庄子,你知道吗?” 成瑞想了一会,“没听说过。” 又没听说过?看来成瑞并不知道了。 “有没有兴趣随我一起去看看?” “那里有什么?”成瑞皱眉道。 每次叶渺找他问一些跟大护法有关的问题,总是没好事,成瑞觉得这次也不例外。 “让你见识一下,你心目中崇拜敬仰的大护法,私下在做些什么事。”叶渺不紧不慢道。 “我能不知道吗?”成瑞道。 大护法将他养大,在他心目中,不管大护法是什么人,养育之恩他都是要报的。 “成阁主,我明白你的感受,一个向来敬重的熟悉的人,突然变成一个可怕的陌生的人,没有人能接受得了。” “可怕的人?”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叶渺道:“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成瑞低头沉思了一会,“你让我想想。” “没问题,想好了你回复我。” “如果我决定去,我去找你。” 叶渺正要说好,突然想起她可能不在临安侯府,但更不可能让成瑞去平南王府找她。 要是让程烁知道了,只怕当场就要炸了。 “我这几天不在临安侯府,说不准会在哪里。”叶渺道:“这样吧,你要是决定了,给我留个信号,我看到信号后,再约你出来。” 成瑞点点头,“好。” “对了,大护法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你亲生阿爹的事情?” 成瑞看她一眼,“你为什么这么问?如果我记得没错,你这是第二次问我起亲生阿爹的事情!” 看不出他记性还挺好!叶渺道:“没有,就是想起宝儿,随口一问。” 原来是为了那个小养子。 “你是担心宝儿长大了会问你亲生阿爹的事情?”成瑞道:“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别编造,也别骗他。” “我不会编造也不会骗他,我更不会灌输他阿爹该死的信息给他。” 叶渺意有所指,“不管他的亲生阿爹是主动遗弃他,还是被迫遗弃他,我都会告诉他:那是你的阿爹,无论选择爱或恨,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旁人,不能,也不该替你作决定。” 成瑞楞住。 “叶三小姐,你在暗示什么?” 如果他记得没错,上次叶渺问起他关于亲爹的事情的时候,他说如果见到他,他会杀了他! “只是说说我的感慨而已。”叶渺微微一笑,“成阁主,我还有事,先走了。” —— 叶渺与成瑞分开后,去找梅山长。 梅山长像以前一样,用布巾擦着那些宝贝银子。 见到叶渺,抬头道:“丫头,来了。” “山长大人,学生大约能猜到,上次给您的那个药,是什么用途了。” 梅山长手一抖,有些不可思议,“你能猜到?你怎么猜到的?” 那可不是随便能猜的事情! “严格说来不是猜,学生前两天晚上,亲眼看到了。” “在哪里?”梅山长激动道。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送的告白气球!感谢春暖花开——终点的钻石! 感谢草之秀、遗失的羽翼、飘渺晨风、lhy1031、用新爱兰、xu4146、空军小橘子的月票! 感谢186*****831、用新爱兰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熊扑混世小羊仔的月票! 正文 四七六、嫉妒!好想将这个小崽子给塞回去!(一更) “在上京城往西十里的一个庄子里。”叶渺道。 “能带老夫去看看吗?” “那个地方守卫森严,山长大人现在去只怕不方便。” 梅山长的武功普通。 叶渺道:“不过来之前,学生去见了成阁主,约他一起去看看。” 梅山长一楞,“你…你约了阿…瑞?” “学生觉得,要想成阁主真心接纳山长大人您,首先要破坏大护法在成阁主心中的印象。让他知道,大护法给他灌输的那些思想是有问题的。” “多谢你,丫头。”梅山长感激道。 这事叶渺本可以不参与进来,但为了让成瑞与他相认,叶渺想尽办法。 “山长大人,说起来成阁主也是学生的师兄,这是学生应该做的。” 叶渺说完,眼珠子一转,“山长大人,您这里有没有一些药,人吃了能半个时辰左右动弹不得的那种。” 毒死程烁那是气话,但给他下毒,让她能带着宝儿跑,那是真心话。 梅山长道:“老夫之前外出,备了些药防身,倒是有你说的这种。” “可否给学生一些?”叶渺大喜。 她也能配出来,只是配药需要时间,能有现成的那是最好不过。 “丫头你要来做什么?”梅山长好奇道。 叶渺支吾,“就是...有点需要...” 梅山长见她不愿说,也不逼问,他相信叶渺是有分寸的。 “丫头你稍等一下。”梅山长说完,走向柜子,打开拿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递给叶渺。 叶渺双手接过,忍着内心的小激动,“多谢山长大人!”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后,叶渺告辞离开。 她走了没多久,有下人进来送来一份帖子。 “山长大人,临安侯府叶大小姐给您下了帖子,请您明日去太子别院给小皇子看病。” 梅山长也听说了小皇子中毒的事情,他明面上投靠了南宫焱,叶蓉请他去看病,倒是不好拒绝。 “知道了,去给送帖子的人回个话,老夫明日准时过去。” “是,山长大人。” —— 叶渺告别梅山长后,没有直接回平南王府,而是打算回临安侯府一趟。 看看方婉柔叶云琅,让他们放心,顺便看看桃花的伤势。 快到临安侯府附近时,叶渺突然感觉到一股似有若无的不寻常的气息。 她浑身一凛,装作累了休息的样子,进了最近的一间茶楼。 叶渺要了三楼视野最开阔的一间雅间,进去后坐在窗边,小心的将窗子拉开一条缝。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后背全部湿透。 原来在临安侯府附近,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批暗中临视他们的人。 那些人所在的位置极为刁钻,并不是出现在府中人经常会行走的方位上。 要不是这次叶渺是从梅山长的宅子回来,根本不会轻易察觉。 看那些人潜伏的姿势,警惕的动作,还有方才感受到的那股隐隐有些熟悉的气息,让叶渺不由想到了之前刺杀她的那几个齐楚人。 会是他们吗?如果是,他们为何要杀她? 脑中浮现楚公子那双狭长的桃花眼,以及隐隐约约似乎萦绕鼻端的杏花香。 会是他吗?还是因他而起? 叶渺不动声色地关上窗,若无其事的下楼结帐,而后朝临安侯府走去。 … 她回来的消息立马有人通知了方婉柔和叶云琅。 两人在柏来院里等着她。 “女儿见过阿爹阿娘。” 方婉柔招手,“喵喵,过来坐下。” “喵喵,你怎么突然带着宝儿去了平南王府?”叶云琅担心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叶渺来之前,本来已经编好了理由,不过经过刚才的发现,她推翻了之前的借口。 坐下后,半真半假道:“实不相瞒,阿爹阿娘,之前女儿带着宝儿外出时,曾被人暗杀过。” “什么?”两人倒抽口气,“你怎么没说过?有没有受伤?是什么人做的?” “当时程世子出手救了女儿和宝儿。”叶渺道:“据他判断,那伙人是齐楚人。” “齐楚人?”叶云琅大吃一惊,“齐楚为何要派人暗杀你?” “女儿也不明白。”叶渺道:“前两天女儿突然发现,那天暗杀女儿的那伙人,出现在咱们临安侯府周围。女儿担心他们再次出手,便带着宝儿暗中去找了程世子,程世子建议女儿先留在平南王府,他派人查查那些人,女儿同意了。” 程烁对叶渺的情意,方婉柔与叶云琅都清楚,若是叶渺遇到危险,他会出手相护,一点不奇怪。 两人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喵喵,我和你祖父在战场上曾与齐楚军交手数次,但这是两国之间的事情,为何会牵扯到你头上?”叶云琅对此十分不解,“难道宝儿的亲爹...是齐楚人?” 叶渺听得心思一动。 宝儿的亲爹不可能是齐楚人,但她的亲爹,会不会是齐楚人呢? 方婉柔不是说过,当时他们被齐楚军困住的时候,方婉英冒死相救,最后被齐楚军所俘... “喵喵,你在想什么?”方婉柔道。 叶渺回过神,“女儿在想阿爹说的可能性,当时宝儿她娘将宝儿托付给女儿的时候,并未说宝儿爹的身份。” “要是万一是真的...” 能派出让叶渺和程烁都忌惮的杀手,可想而知那是齐楚何等的权势人家。 方婉柔实在担心他们不会善罢干休。 “阿爹,女儿答应宝儿娘要将他当成亲生儿子,女儿不能食言。” 方婉柔还想说什么,叶云琅打断道:“既然喵喵决定这么做,我支持你。” “谢谢阿爹。” 告别方婉柔和叶云琅后,叶渺回了渺风院看桃花。 桃花给宝儿做好了一套衣裳,此时正在给他做小鞋子,见到叶渺,惊喜地喊了一声,“小姐。” 叶渺示意她不要起身,走过去坐到床边右手搭上她的腕间,“桃花,这几天身体感觉如何?” “一切都很好,能吃能睡。”桃花道:“就是有些想小姐和小少爷。” 叶渺收回手,又仔细看了看她之前伤到的地方,按了几下桃花均表示只有轻微的痛感。 “我和宝儿可能要过些日子才回来,不必挂念。”叶渺道:“再过两天,你就下床走走,记得刚开始不要走太久,慢慢来,循序渐进,知道吗?” “知道了,小姐。” 叶渺心里挂记着宝儿快饿了,嘱咐了桃花几句后,便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玲珑在渺风院外探头探脑。 她勾了勾唇,施展轻功直接跃上屋顶。 玲珑武功一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渺轻盈得像只鸟儿一样,消失在她眼前。 —— 回到平南王府的时候,宝儿已经饿了。 没什么精神的倒在程烁怀里,看到叶渺进来后,委屈地扁了扁小嘴,伸手要叶渺抱。 似乎在埋怨她怎么这么久不喂他吃东西。 叶渺心疼地将他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对不起阿娘回来晚了,饿着宝儿了,阿娘马上喂你。” 她边说边抱着宝儿往内室走去,连披风都顾不上除,茶水都顾不上喝。 更别提给个多余的眼神给程烁了。 程烁嫉妒得双眼冒火。 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就算哪天喵喵原谅了他,在宝儿面前,他估计也只能靠边站。 好想将这个小崽子给塞回去! 不一会叶渺抱着宝儿出来,宝儿在她怀里乖乖睡着了。 程烁见她神色间有些疲惫,想着她晚上睡不好白天还要出去,心疼道:“喵喵,你好好休息一下,午膳的时候我喊你。” 他说着要出去,叶渺喊住他,“程世子,我有话与你说。” 程烁顿了顿,以为她又要提离开的事情。 “有什么事,等你睡好了再说。” 他不想在她疲惫的时候与她讨论去留问题。 “是关于上次暗杀我的那群齐楚人,”叶渺道:“程世子查到原因了吗?” 那天程烁救了她和宝儿后,一直让无影堂在查。 “还没查到,包括如何来的武国,藏身之地等都没查到。”程烁道:“目前为止唯一能判断的是,武国有人在暗中帮助他们,否则不可能没有半点痕迹。” 他说着眸色瞬间锐利起来,“你又遇上了?” 叶渺点点头,“我回了家一趟,在附近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居然躲在临安侯府附近。”程烁道:“我马上让人去查!” 他说着要出去安排,叶渺再次喊住他,“等等,程世子。” “还有什么事吗?” “那些人的目的没查明前,我想先借住平南王府里。”叶渺道:“如果程世子不嫌弃的话,请安排个客房给我住下。” 不管那些人是谁派来的,为了宝儿的安全着想,叶渺决定改变想法,酒在平南王府接受程烁的保护。 不过如果要住下来,就不能总是住在他屋里,不然像什么样子! 程烁自然是求之不得她留下,但安排住处什么的,那另当别论。 “既然有危险,当然就近保护最方便。”他振振有词,“继续在这里住。” “不方便。”叶渺直接道。 程烁道:“你若住在客房,来回太麻烦。” 叶渺哼一声,“嫌麻烦你就不要来看宝儿!” 程烁突然笑起来,带着叶渺许久不曾见过的、熟悉的痞坏痞坏的笑。 星眸里荡漾着动人的光芒,那眸子都变得深情起来。 偏偏说出来的话,让叶渺很想揍他。 “喵喵啊,我说的是你太麻烦,白天还好,晚上你怎么喂宝儿?” “我的儿子,自然要跟我在一起的。” “所以住客房,还是住这里,喵喵你自己选。” 说的是让她选,她哪有得选? 叶渺气呼呼地瞪着他,水汪汪的杏眼蒙着一层雾气。 程烁敛住笑容,眸光突然变得深邃莫测起来。 “别这样看着我,喵喵。”他喃喃道:“我怕我会忍不住想亲你。” 叶渺:... 敢对她乱来,看她不打死他! 面上不由热起来,叶渺将宝儿小心放到床上,放下纱帐,钻进被子里,将那炙热的眼神隔绝在外。 低低的轻笑声,在屋里飘散开。 闻着被子里熟悉的气息,还有那带着三分宠溺三分调侃的笑声,叶渺只觉心跳有些不规律起来。 烦人! 她有些恼火地想。 叶渺睡了没一会,便被程烁喊起来用午膳。 她晚上睡不够,早上出去大半天,累得很不想吃。 “我要睡觉,等我睡醒了再吃。”她嘟哝着拒绝。 程烁柔声道:“吃了再睡,宝儿也快饿了。” 叶渺听到宝儿两个字,立马睁开眼睛,撑着用了些午膳,又喂了宝儿后,倒头呼呼大睡。 宝儿吃饱后精神很好,见叶渺躺在床上,伸着小胖手啊啊啊的,想要叶渺跟他玩。 叶渺听到宝儿的声音,身体不自觉就想要爬起来。 却被一双手按了回去,“你好好休息,我来带宝儿。” “放心,我不会磕着他,碰着他,也不会让他哭的。” 叶渺听到这话,不知怎的放下心来,放任自己睡了过去。 再次一觉醒来的时候,已快天黑,隐隐约约听宝儿的哭声,她连忙掀开被子下床。 程烁抱着宝儿和程傲玩了好一会,又带着他睡了个午觉。 小家伙一醒来就哇哇哭,看来是饿了,程烁连忙带着他来找叶渺。 “我可没弄哭他,是他饿了。”程烁讨好地解释。 毕竟他承诺过不让宝儿哭。 叶渺接过宝儿哄了两声,没说什么,抱着他去了内室。 出来的时候,屋里纯娘已经摆上了晚膳。 叶渺中午吃得不多,此时肚子有些饿,便毫不客气地坐在桌边。 “你吃吧,我已经吃过了。”程烁道:“宝儿我来抱。” 叶渺也不客气,将宝儿递给程烁后,大口吃起来。 程烁微笑着看着她,直到见她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始动筷子。 “你不是说吃过了吗?”叶渺有些惊讶。 “吃了,”程烁含糊道:“不过看你吃得香,又忍不住想吃了。” 叶渺嗤之以鼻,撒谎! 她因为要喂宝儿,厨房准备的都是清淡的,哪里有多香? “宝儿给我吧。” 叶渺刚接过抱在怀中,外面传来徐冲的声音。 “世子爷,皇上来了。” 程烁的筷子顿住。 叶渺心里咯噔一上,“皇上来做什么?” 不会是知道宝儿的身份,跑来掺一脚吧? 这可不行! 程烁也皱起眉头,“皇上怎么来了?” 他跟程傲交待过,不许将宝儿的事情告诉皇上。 两人正想着怎么跟皇上解释,帘子掀开,程傲已经陪着皇上走了进来。 正文 四七七、这机灵样儿,跟阿烁小时候真像(二更) “臣女见过皇上。”叶渺抱着宝儿行礼。 “见过皇上。”程烁道:“皇上您怎么来了?” “不必多礼。” 皇上进来后,径直坐到上首。 “阿烁,事情办得如何了?” 程烁请假的理由,是有些事情要处理。 他看了眼叶渺和宝儿,“还在处理中。” 皇上顺着他的眼神,看向叶渺和宝儿。 神情有些凝重,叶渺心里暗道糟糕。 正想着如何解释,却听怀中的宝儿咔咔笑起来。 朝程傲和皇上的方向伸出手。 叶渺:小家伙,你也太不认生了吧? 皇上看到宝儿的笑容,面上神情不由缓下来。 “看来小家伙还记得朕。” 倒是没问叶渺和宝儿为什么在这里。 叶渺暗中松口气,看来来的时候,程傲有解释过。 程烁看向程傲,用眼神问他皇上来做什么。 程傲连连摇头,表示不知情。 他看着宝儿胖乎乎的小手,很想接过来,又怕被皇上看出端倪,站着不敢动。 宝儿见没人理他,啊啊啊地叫得更大声了。 叶渺趁机道:“皇上,臣女先带宝儿下去了,您和王爷世子有事慢慢聊。” 皇上用有些沉重的语气道:“不用了,都不是外人。” 都不是外人?什么意思?叶渺心里七上八下的。 “程爱卿,阿烁,退位诏书,被人动过了。” “朕要退位给阿烁的消息,已经走漏了。” “什么?”程傲大吃一惊,“这事怎么会走漏?” 知道这件事情的,都是绝对信得过的心腹。 皇上摇摇头,“朕也不知道,但退位诏书,绝对是有人动过了。” 他让胡公公将退位诏书收起来的时候,特意做了个小记号。 现在那个记号位置移动了,说明诏书被人打开过。 “这事是否要查?”程傲问道。 “没什么查的必要,背后之人不是宁国公便是赵国公。”程烁道:“倒不如装作不知情,暗中观察他们的行动。” “这或许会成为我们成功的最好机会。” “阿烁说得对。”皇上道:“宁国公与赵国公斗了几十年,两人向来水火不融,唯有在对付阿烁这件事上,出奇的意见统一。” “这事不管是谁先知道的,总之现在宁国公与赵国公必定都已经知晓。” “阿烁,接下来的日子是一场硬仗,你要万分小心。” “知道了,皇上。”程烁道。 这时皇上突然看了眼叶渺,“叶三小姐,你何时离开?” 叶渺一脸懵,不由看向程烁。 程傲咳了一声,“皇上,叶三小姐来府中找阿烁有要事相商,才来了没多久,估计还要一会时间。” 知道皇上来的时候,程傲怕皇上看到叶渺和宝儿会多想,便提前编了个理由,说叶渺有事找程烁。 “那你们慢慢谈,朕等着你。” 皇上要等着她?做什么? “皇上,您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臣女?皇上有事不妨直言!”叶渺道。 皇上身后的胡公公清了清嗓子,“皇上晚膳用得不多。” 晚膳用得不多? 所以呢? 不经饿要吃宵夜? 叶渺恍然大悟。 原来皇上是想和她一起回临安侯府,吃桃花做的宵夜。 程傲没听懂,听胡公公说皇上晚膳用得少,连忙道:“皇上肚子饿了吗?要是不嫌弃的话,微臣让厨房马上去准备。” 皇上瞅了瞅他,没出声。 那眼神,看得程傲心里直打鼓,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似的。 可问题是他好像没说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啊! 胡公公不知如何解释,怕说得太直白,皇上面子挂不住,最后给他脸色看。 程烁一下子听出皇上的话外之音,“皇上,桃花伤势还没好痊,正在床上休养,皇上想吃宵夜的话,不如过些日子再去。” 皇上听后眉头皱起来,“还没好?” 这都多久了还没好?哪个庸医看的? 叶渺怕皇上说要去看桃花,道:“皇上,今儿臣女给桃花检查过,还有两三天便能下床了。” 程傲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皇上说得那么含蓄,是想去看那个传说中备受皇上重视的小厨娘桃花啊。 “皇上,既然叶三小姐说没事了,您不要过于担心。” “程爱卿哪知眼睛看到朕担心了?”皇上瞪他一眼。 程傲:今晚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皇上突然这么难伺候....不,怎么他说什么都是错? 皇上站起身,“朕想起还有许多奏折未批,朕先走了。” “啊啊啊!” 被忽略了好久的宝儿,不甘心地发出声音。 叶渺想捂他的嘴已是来不及。 皇上看着宝儿笑道:“看来小家伙舍不得朕走。” 他走到叶渺面前,宝儿咯咯笑着伸手。 皇上将他抱起来,“这次可不许再使坏尿朕了。” 宝儿:咯咯咯~ 皇上忍不住笑起来,“这机灵样儿,跟阿烁小时候真像。” 一句话,让屋里叶渺几个,心肝儿直颤。 就怕皇上再出什么惊人的话语。 好在皇上说完这句后,只是和宝儿逗乐,没再说什么。 过了一会,叶渺约摸着皇上开始乏了。 宝儿长得很实沉,抱久了会累。 她找了个由头将宝儿要过来,“皇上,宝儿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 皇上抱得胳膊有些酸,但不知为何,心里却觉得很充实。 不过他并没有强求,将宝儿还给了叶渺。 “摆驾回宫!”胡公公高声道。 “恭送皇上!” 看着远去的明黄色身影,叶渺几人不由松口气。 “喵喵,你去洗漱,我来带宝儿。” 叶渺没有拒绝,让纯娘打来热水后,将宝儿交给程烁,进了内室。 —— 第二天早上叶渺起来,用了早膳喂了宝儿后,寻了个理由出了门。 她要去看看成瑞有没有留暗号给她。 往昨日见面的茶楼一路走,果然看到了成瑞留下的信号。 看来成瑞是决定跟她去了。 叶渺想了想,决定去找成瑞,顺便去见见大护法。 她打算继任正使之位的意愿,还没有告诉大护法。 此时大护法正和他特意邀请回来的三护法说着话。 叶渺去到的时候见到成瑞,成瑞没有半点意外地朝她点点头。 抬手敲了敲书房门,“主子,叶三小姐来了。” “请她进来。” 叶渺进去,里面除了大护法,还有一个六十左右的老者。 相貌端正,笑容可掬,穿着一身深色锦服,有些泛白,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叶三小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三护法。”大护法道:“三护法,这位便是叶三小姐,下任正使人选之一。” 三护法连忙起身拱手道:“叶三小姐好。” “三护法好。”叶渺微笑道:“我要纠正一下大护法的说法。” “叶三小姐请说。”大护法道。 “不是下任正使人选之一,是下任正使人选。”叶渺道。 大护法听了,面上并未露出意外之色,“这么说来,叶二少爷打算放弃了?” 叶渺似笑非笑道:“有大护法在,大哥哥能不放弃吗?” 大护法毫不在意她的讽刺,“叶二少爷做了正确的选择。” 他看了眼叶渺,“叶三小姐,不,正使大人,也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这就成为正使大人了?”叶渺听到他的称呼,有些意外,“没什么仪式之类的吗?” “当然有,但既然已经是事实了,提前称呼又何妨?”大护法道:“至于继任仪式,我会和二护法三护法选个吉日,让正使大人正式继任。” “那就有劳大护法了。”叶渺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恭送正使大人。”大护法和三护法齐声道。 叶渺出去后,和外面的成瑞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然后用嘴形说了个时间。 成瑞点点头。 屋里大护法和三护法又说了会话后,道:“说了这么久,三护法想必有些乏了。” 这就是有送客之意了。 三护法站起身,“那我先告辞了。” 他离开后,大护法敲了敲书桌,书架突然移开露出一个黑洞,有人从里面出来。 “主子,有何吩咐?” “给宁国公、赵国公和宫里送个口信。” “是,主子。” —— 皇宫里。 宁贵妃昏昏沉沉地靠在榻上。 宫殿里的炭火很足,烧得很暖和,她却觉得浑身发凉,半睡半醒间,不禁抓紧身上宫女给她盖上的丝绸锦被。 贴身宫女站在一边,几次想让宁贵妃去床上休息,可张了张嘴,终是说不出口。 自南宫烟去世后,宁贵妃能这样闭上眼睛休息,已经很不错了。 这时有个小宫女站在殿外向贴身宫女招手。 贴身宫女看过去,只见小宫女用嘴形无声道:“皇后娘娘往这边来了。” 皇后娘娘来了? 宫女顾不上什么,连忙将宁贵妃喊醒。 “贵妃娘娘,皇后娘娘要来了。” 宁贵妃本就睡得不安稳,宫女一喊便醒了。 她闭着眼,有气无力道:“就说本宫不舒服,怕传染给皇后娘娘,就不见了。” 就算不用动脑子,宁贵妃也能想到皇后来找她的目的:想看她的笑话。 若是别的事情,宁贵妃定会打起精神来,和皇后虚与委蛇。 可现在是她最疼爱的女儿死了,宁贵妃心如死灰,没有半点斗志。 宫女应了声是,还没出去,便听太监高喝:“皇后娘娘驾到。” 接着,环佩叮当声后,便是一道香风袭来。 宁贵妃皱了皱眉头,掀开身上的锦被在宫女的搀扶下站起来,懒懒地行了个礼,“见过皇后娘娘。” “妹妹不必多礼。”皇后立马上前扶住宁贵妃的手。 宁贵妃佯装抚额,不动声色地抽出手,“皇后娘娘光临大驾,不知有何指教?” 皇后装作没看出她的小动作,“本宫知道妹妹伤心难过,一直不敢来,怕言语中提及宝熙,让妹妹更难过。” 宁贵妃捏紧拳头,心中嘲讽地笑,那还不是来了? “本宫今日过来,是有件事情不得不告诉妹妹。” “皇后娘娘请讲。” “皇上今早,定下了宝熙迁入皇陵的日子。” 话落,宁贵妃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她发过誓,不让叶铭和薛子瑶陪葬,她绝不让宝熙入皇陵。 可是皇上,却不顾她的意愿,定下了日子? “什么...时候?”宁贵妃极力克制自己。 “这个月,二十八。” “二十八!?还有不到半个月!?”宁贵妃尖声道。 去世的公主入皇陵何等大事!半个月哪里够? 皇后道:“妹妹不要担心,户部早就开始准备,皇上让本宫负责此事,本宫亦会尽心尽力,确保不出半点差错。” 那又怎样?那又怎样? 她心爱的女儿死了,却没有人替她报仇! 她的外祖父,她的皇兄,她的父皇,没有一个人! 这事上,有比这更让人愤怒的事情吗? 宁贵妃神情渐渐陷入半疯狂状态。 “妹妹,你是不是很想替宝熙报仇?” 皇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如从虚空中传来那般不真实。 “如果妹妹想报仇的话,本宫愿意帮你。” “只要妹妹愿意和本宫合作。” ------题外话------ 感谢小家伙呆呆的财财狗和告白气球!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 感谢xbby0910、尐龔爵、zhuoyu1956、草之秀的月票! 正文 四七八、宣誓主权!回来我再收拾你!(为进士大人红尘素芯的第二次加更) “合作?怎么合作?”宁贵妃下意识问道。 没注意一旁的贴身宫女着急地朝她使眼色。 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分明没安好心,您可千万别上当! 皇后微微一笑,看了眼那宫女,宁贵妃顺着看过去,“你下去吧。” “贵妃娘娘。”宫女急道。 宁贵脸一沉,低喝,“下去!” 宫女咬了咬牙,“是,贵妃娘娘。” 细碎的脚步声远去后,宁贵妃的理智也回复了些,“皇后娘娘,不知您刚才说的合作,怎么个合作法?” 皇后伸手扶住宁贵妃的手腕,“妹妹,不如咱们坐下慢慢说如何?” 宁贵妃这才意识到,她们刚才一直站着说话。 这次她没有甩开皇后的手,而是由得她搀扶着坐到榻上。 “妹妹。”皇后收回手,“宝熙的事情,本宫很难过。” “如果皇后娘娘是要说这些话的话,恕妾身失陪了。”宁贵妃垂下眸子。 她不需要一个对南宫烟没有半点感情的人,来说这种场面话,这是对她女儿的侮辱。 宁贵妃的话很不客气,皇后丝毫不在意。 “罪魁祸首逍遥法外,本宫对此很愤怒。” 宁贵妃站起身,俏丽的脸蛋绷得紧紧的,“皇后娘娘慢走。” 皇后坐在榻上,看着宁贵妃微笑道:“妹妹报仇心切,本宫明白,不过本宫觉得妹妹似乎弄错了对象。” “哦,不,用错了方法。” 宁贵妃一怔,“皇后娘娘这话什么意思?” “区区一个临安侯府和薛府,自然不足挂齿,可太子和宁国公大人忌惮的,是临安侯府和薛府吗?他们忌惮的,是临安侯府和薛府背后的平南王府和皇上啊!” “宁大公子和宝熙的事情,若非平南王府和皇上在背后撑腰,叶铭和薛子瑶能轻易脱身吗?” 宁贵妃捏紧手心,呼吸停滞,“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不紧不慢道:“俗话说,打蛇打七寸,想要替宝熙报仇,只是对付临安侯府和薛府可不行。” “皇后娘娘这话没错,可这么多年了,宁国公大人和妾身的父亲,想了多少办法,平南王府依然屹立不倒。” 宁贵妃道:“妾身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 “今时不同往日。”皇后看似平静的面容下,掩藏着几分倦怠和死心。 “皇上拟了退位诏书,他要将皇位给程世子。” “什么?”宁贵妃有些不敢相信。 “妹妹,为了这个男人,咱们斗了二十多年,可最后,还是敌不过那个死去的贱人。” 皇后道:“妹妹,还有意思吗?” “你...你说的是真的?” “这种事情,本宫有骗妹妹的必要吗?妹妹若是不信,可以召宁国公大人前来问一问。”皇后道。 因为宁国公在叶铭薛子瑶的证词上签字的事情,宁贵妃心里有恨,已经好几日不曾见过宁国公。 宁贵妃咬了咬唇,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皇上一心偏袒程世子,咱们能怎么办?” “那就将皇上一起拉下马。”皇后淡淡道。 宁贵妃惊得抬起头。 皇后平静道:“宫外,父亲已经说服宁国公大人联手,宫里,太后娘娘已经同意了,就差妹妹你了。” 宁贵妃想起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犹豫不决。 “妹妹,宝熙的仇能不能报,现在主动权在你手上了。” “你若真那么爱她心疼她,就和本宫和太后,联手吧。” 南宫烟的笑脸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宁贵妃心口一痛。 “好,妾身同意了。” —— 叶渺在与成瑞约了时间后,准备去告诉梅山长这个消息。 去到后被告知,梅山长去了太子别院,给小皇子看病去了。 叶渺一时恍惚起来。 想起前世的宝儿。 前世临安侯府的人与梅山长几乎没有交集,所以她并不知道梅山长医术出众。 若是前世她知道了,早些请梅山长来替宝儿看病,那宝儿,会不会不会那么早死呢? 胸口处一阵胀痛,叶渺回过神。 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 宝儿已经回来了,这辈子,她好好待他,为他扫平荆棘,让他平平稳稳地过完这一生,弥补上辈子的遗憾,不就好了吗? 叶渺默默转身往回走。 宝儿的毒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她不应该多想,那程烁呢? 上辈子他对宝儿不管不问,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那她是不是应该放下呢? 像她为了弥补宝儿愿意放弃牺牲自己的一切,如果他也愿意用尽余生来弥补上辈子的过错,那她是不是该给他个机会呢? 叶渺闭上眼。 可是他是未来的帝王,他会有三宫六院,他会有数不清的皇子公主。 他又怎么会愿意用尽全生来弥补宝儿? 刚刚生起的念头,在瞬间退了下去。 以后再说吧,她想,等眼前的难关过了以后,看他表现再说吧。 —— 梅山长应约来到太子别院。 门房一早得到消息,并没有阻拦,直接让梅山长进去了。 有位管家模样的人带着梅山长走向小皇子的院子。 半路,管家突然道肚子有些不舒服,让梅山长稍等一下。 梅山长站在原地等了一小会,后面传来一道声音:“前面可是梅山长大人?” 梅山长回头,只见一位眼生的五十左右的老者向他走来。 “正是,请问你是...” “在下太医院林太医,奉太子之命,在此照顾小皇子。” “原来是林太医,失敬失敬。”梅山长拱手道。 林太医道:“山长大人来此,可是来替小皇子看诊来了?” “老夫粗通医理,叶大小姐既然请了老夫,老夫就姑且来献献丑。”梅山长道。 “山长大人说笑了,山长大人一向低调,知道山长大人精通医理的人并不多,在下恰好是其中一人。” 林太医道:“今日这么有缘遇到,关于小皇子的毒,在下有两句话想告诉山长大人。” “林太医请讲。” 林太医道:“咱们都是看人脸色行事的,有些事情能说就说,不能说的,就该烂在肚子里。” 梅山长面色一沉,“林太医这是何意?” 林太医微微一笑,“山长大人心里明白就好了,何需要说破?” 他看了眼走过来的管家,“山长大人慢走,在下告退了。” 管家走过来,对着面色沉沉的梅山长做了个手势,“山长大人,这边请。” 梅山长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刚到小皇子的院门口,便见叶蓉亲自顶着疲倦的神色来迎接梅山长。 自知道小皇子中毒这半个月来,叶蓉几乎没有一天睡过好觉。 本来就不好的身子,现在越发差了。 曾经明眸皓齿秀美如画的女子,如今干瘦得像个普通妇人。 梅山长看到后,差点没认出来。 “山长大人,”叶蓉颤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若非实在没有办法,我绝不愿意打扰山长大人您。” “叶大小姐客气了。”看着这个形容枯槁的女子,梅山长心下戚戚蔫,“小皇子在哪里?” “这边请山长大人。” 叶蓉带着梅山长进去后,便有奶娘抱着小皇子出来了。 小皇子小小的眉头皱在一起,看得出来神情很痛苦,可是却似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叶蓉眼眶一酸,忍不住掉下泪来。 若有可能,她多么希望这痛苦能够转移到她身上,也不想她的儿子受到这般折磨。 梅山长伸手握住小皇子的小手,替他把了把脉,又掀开他眼皮,捏开他的嘴,仔细看了看。 看完后,方才明白过来,林太医之前说的那番话。 外间传言,小皇子是余氏因为叶蓉不肯帮她向太子求情,激愤之下向小皇子下了毒。 可梅山长现在知道,小皇子的毒,哪是什么余氏下的毒,分明是从娘胎里就开始有了,后来又被人断断续续的下,积累到了现在才发作而已。 而且这毒,并不是普通的毒,他曾经在平南王程傲身上见过。 “山长大人,小皇子的毒可有解?” 叶蓉焦急的声音,打断梅山长的思绪,“叶大小姐,小皇子中的是一种罕见的奇毒。” “有解吗?”叶蓉只关心这个。 “当初平南王曾经中过此毒,后来程世子去往齐楚国灵山寻来一种紫花的果实,解了此毒。” 叶蓉大喜,“谢谢山长大人,我立马让太子派人去将那果实取来!” “叶大小姐少安无躁。”梅山长道:“那花三年结一次果,上次是在两年多前,按时间推算,大约是在明年六月左右结果。” “还要等七个月?”叶蓉不由失望,但很快又振奋起来,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了希望。 “谢谢山长大人!”她再次感激道:“到时候若取得紫花果实,还请山长大人帮忙解了小皇子的毒。” 梅山长没有说好,只是沉吟了一会后道:“叶大小姐,有句话,老夫不吐不快。” “山长大人请说。” “小皇子的毒,并非近日中毒,而是从娘胎带来,再加后期持续不断有人给他下毒,积累到现在才终于发作。” 他是医者,他没法昧着良心,对叶蓉说谎。 “你说什么?”叶蓉震惊不已,“那为何,所有太医都说,小皇子是最近才中的毒?” 梅山长道:“此毒极奇罕见,老夫也是在平南王中毒之后,才偶尔得知此毒,一般人难以看出来。” 梅山长最终选了个比较安全的说法。 如果林太医不曾跟他说过那些话,他或许会觉得是太医们误诊了。 可是听林太医的意思,分明是知道却故意隐瞒。 这里面是何缘故,梅山长不想知道,也不愿去深究。 他只是出于医者的职责,提醒叶蓉罢了。 至于叶蓉如何想如何做,那是叶蓉的事情。 “我知道了,谢谢山长大人。”叶蓉深深鞠了一躬,“我送山长大人。” “不必了,你身子不大好,外面天冷,好生在屋里歇息吧。” 叶蓉没有勉强,“阿润,替我送山长大人。” “是,大小姐。” 阿润将梅山长送出去后,返回来时,屋里气压低到极点。 “大小姐。”她不由轻轻喊了一声。 方才梅山长在替小皇子看病时,她也在一旁,那些话,她也听进去了。 她能想像到叶蓉此时心里,正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去将冷护卫叫来。”叶蓉铁青着脸,一字一字道:“我要查清楚,究竟是谁给小皇子下的毒!” 若被她查到,她必将那人碎尸万段! 阿润被她可怕的眼神吓到,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是,大小姐。” —— 晚上叶渺用完晚膳,和宝儿玩了一会后,看看天色,差不多到了与成瑞约定的时间,便换了身夜行衣准备出门。 “去哪儿?”程烁抱着宝儿,幽怨问道。 “有事出去一会,一个多时辰后回来。”叶渺道:“要是宝儿困了,你带着他先睡。” “一定要出去吗?”程烁像个哀怨的小妇人问道。 叶渺嗯了一声,“不是今晚,也是这几天,总要去解决的。” “和谁出去?男的女的?” 其实不用问,程烁也猜到是男的,正因为如此,心里酸得不行。 “男的女的有什么关系?我是去办正事。”叶渺道。 “那你等等。” 程烁突然抱着宝儿朝她走来。 “做什么?”叶渺问道。 心想别想用宝儿作借口,她再舍不得宝儿,有些事总是要做的。 腰身一紧,叶渺还没反应过来,露在夜行衣外面的脖子突然一痛。 叶渺捂住脖子,怒道:“你干嘛咬我?” 咬得还不轻,手都能摸到牙印了。 “宣誓主权!”某人振振有词,“看谁还敢觊觎你!” 叶渺气笑,要不是没时间了,她真想跟他好好理论理论。 宣誓主权?是不是想太多了?! “回来我再收拾你!”她瞪他一眼。 收拾他?他不收拾她不错了! 这个负心的女人,大半夜扔下儿子和未来的夫君不管,跑出去跟别的男人去办事。 他都没说收拾她,她还好敢说收拾他?! 程烁挑挑眉,“我等着!” ------题外话------ 平安夜快乐~ 正文 四七九、小骗子,明明被我的美貌吸引了,还不肯承认(一更,圣诞节快乐!) 叶渺嗤了一声,将夜行衣的领子拉了拉,挡住被他咬过的地方。 冲着宝儿露出甜美的笑容,招手表示再见,“宝儿,阿娘马上回来,乖乖听话哟~” 宝儿:“啊啊啊~” 看着那张百看不厌的小脸,叶渺狠心一咬牙,然后出了门。 她一走,程烁开始数落宝儿,“没用的小崽子,连你娘都留不住。” 宝儿:咔咔~咔咔~ 天气寒冷,上京城的人家都早早熄了灯上床休息。 这才天黑没多久,整个上京城已是灯火寥寥。 雪夜里,一道黑影如灵活的猫儿一样,上蹿下跳,几个起落间,已到了极远的地方。 到了约定的地方,叶渺一眼看到前面同样穿着黑色夜行衣的成瑞。 “成阁主。”她将手放到唇边轻喊了一声。 成瑞回头冲她点了一下头,迅速来到她身边。 “走吧。”她道。 “大概要多久?”成瑞问道。 “大半个时辰。” 成瑞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两道身影看似不紧不慢,却又在眨眼间,已飘出老远。 “叶三小姐的轻功真不错。”成瑞忍不住赞道。 他与叶渺交手几次,知道她的厉害,但每次见她施展功夫,仍是忍不住赞叹。 要是没有程烁那个变态,叶渺也觉得自己很厉害。 可想想在他面前没有招架之力,叶渺就有些气馁。 “成阁主你的轻功也不错。” “我虚长你几岁,却没有一样及你。” 成瑞也是自小被人用羡慕的眼神长大的,可是遇到叶渺后,他就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好在他心脏够强大,心胸够宽广。 叶渺呵呵两声,“各有所长而已。” 心想我都活了三辈子的人了,加起来我才是虚长你几岁的人。 过了一会,叶渺提醒道:“快到阵法之处了,成阁主小心。” 有叶渺在,成瑞自是不必担心什么。 两人很快穿越阵法,如入无人之地。 成瑞心中忍不住再次惊叹。 他在大护法身边长大,也算精通阵法之人。 他们刚才经过的阵,如若他来破,起码得花上一两个时辰。 可叶渺就这样带着他轻轻松松过来了。 虽然极有可能是她之前就已经破过了。 “叶三小姐,那个阵正常你破解的话,需要多长时间?”他忍不住问道。 叶渺想了想,“半个时辰以内吧。” 其实最多一刻钟就可以搞定。 成瑞咋舌,暗骂自己为何要问这种自取其辱的问题。 “快到了,成阁主。”叶渺道。 意思是暗示他不要再说话,免得惊动别人。 成瑞面上一热,他并不是多话的人,只是跟叶渺一起再次亲见她能力太过惊讶,这才忍不住问了又问。 雪地上,很快只剩两个小黑点。 到了一处村庄时,两个小黑点往里一拐,迅速不见了身影。 叶渺按着记忆中的路线,打开了地宫机关,同上次一样,弄晕了两个人之后,和成瑞换上那两人的衣服。 然后带着走进了地宫。 即便带着布巾,里面的腥臭味依然让成瑞恶心得想吐。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所看到的那一切场景,以及萦绕耳边的那些痛苦的惨叫声。 这真的是大护法的所作所为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成瑞有些难以接受。 他不是个善良的人,身在天阁,从小被当成杀手训练,他杀过很多人。 可是他没有无缘无故杀过手无寸铁的人。 更不用说这和残忍地对待他们。 “死了,让人抬走。”有道冷漠的声音道。 然后有人看向他们两人,“你们两个,过来,将人抬走。” “是。”叶渺粗着嗓子应了一声。 拉着发呆的成瑞过去,将一具内脏被掏空的尸体抬起来,跟着其他抬尸的人向外走去。 村子后面,有一个巨大的坑,成瑞看到里面已经躺了很多跟他抬着的那具尸体一样,被开膛剖肚血肉模糊的尸体。 他麻木地随着叶渺将那具尸体扔下去后,听到旁边一人道:“又满了,看来明天又得重新挖个坑了。” 听到这话,成瑞浑身一个寒颤。 他看了眼四周,发现周围的地面高高低低,就好像底下埋藏了无数尸体一样。 “还楞着干什么?快回去,还有好多尸体要抬过来。” 叶渺又粗声粗气道了声“是是”。 拉着成瑞跟在那些人后面,趁那些人不备,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直到被叶渺拖着离开那村子好远,成瑞似乎才回过神。 “刚才那些,是真的吗?” “嗯。” 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成瑞道:“叶三小姐,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叶渺能理解他此时的冲击,点点头,“那我先走了,外面天气冷,你早些回去。” “叶三小姐慢走。” 叶渺离开后,成瑞一个人在雪地里慢慢走了好久。 冬日夜晚的寒风,将他露在外面的脸和脖子吹到没有知觉。 他整个人思绪也如露在外面的脸一样,僵硬到没法思考。 直到一片雪花顺着他的衣服领子钻进去。 温暖的身体被狠狠冰了一下,成瑞这才整个人清醒回来。 鬼始神差的,他决定再回去看一看。 看看刚才所见的那些,是他的错觉,还是真的存在。 成瑞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便到了那个村庄。 他打开地宫的门,学着刚才叶渺的样,打晕一个落单的人,换上衣裳。 但他运气似乎没那么好,他刚刚动手,便被人发现了。 “你是谁?”有人惊喝。 成瑞心中一惊,暗中运气准备强行突围,突然一阵烟雾袭来。 他暗道一声不好,连忙运气抵挡,但那迷药极厉害。 很快,成瑞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来的时候,成瑞发现在自己躺在地上,浑身无力。 他睁开眼,眼前灯影晃动,耳边传来熟悉的有节奏的吱呀声。 屋子里很暖,成瑞扭头,看到了晃动的摇椅上的大护法。 大护法闭着眼,右手抚着左手拇指上的银色戒指。 “醒了?”大护法缓缓睁开眼,掀开身上的毯子,走到离成瑞不远的地方倒了杯茶递到成瑞面前。 “喝吧。” 成瑞伸手接过,“谢谢主子。” 茶是温的,成瑞犹豫了一下,仰头喝了。 “都看到了?”大护法问。 成瑞握着空了的茶盏,没有出声。 “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让人做那些事情?” 成瑞哑着嗓子道:“如果主子愿意说的话,属下想知道原因。” “你自小在我身边长大,应该知道我对于医术、对于毒术、对于人体一向痴迷。” 大护法道:“这世上之事,总要有人先跨出一步,有人牺牲,才会进步。” “而我,想做那个先驱者。” “可他们都是无辜的人!”成瑞忍不住低吼,“您想过他们愿意吗?想过他们的家人吗?” “这是进步中不可避免的牺牲。” 大护法平静而残忍的语气,让成瑞心头一凉,“我说了,要进步,总有人要付出代价。” “所以您就将活人的内脏取出来,移到一个快死的人身上,让两个人一起死?” 大护法的脸孔扭曲了一下,不自觉拔高音量,“我的目的是想救人,不是要他们死!” “可最后的结果是,尸体如山如海。”想起那个坑,还有那无数的他看不到的坑,成瑞便觉得浑身发凉。 大护法眸中飞快闪过一丝怒意,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成瑞,”他放缓声音道:“你是我从尸体堆里捡回来的,从小到大,我都将你带在身边。” “我教你武功阵法,训练你武阵,建立天阁,让你成为天阁阁主。” “你病了是我照顾你,你饿了是我关心你。” “你虽不是我儿子,我却将你当成亲生儿子一般。” “所以我不求你认同我的做法,但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想法。” 随着大护法提及以前的事情,成瑞一阵恍惚。 凭心而论,大护法对他是真不错。 他有今时今日,全靠大护法一手栽培。 成瑞不禁动容,心中的天平,慢慢倾向大护法。 冷不丁的,耳边响起一道声音:“今晚和你一起去那里的人是谁?” 成瑞后背一凉,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同时心中又有几分难过。 原来大护法说起以前,只是为了麻痹他,他最终的目的,只是想知道还有谁知道那个地方。 “没有人,就属下一人。” 大护法神色一冷,走回躺椅上重新躺下,“说说,无缘无故的,你怎么会发现那个地方?” “属于无意见到有个属下不认识的人出入这宅子,一时好奇跟了上去,无意间发现了那个地方,发现了主子的秘密。” 大护法缓缓闭上眼,将那眸中冷色掩盖。 “真是你一人去的?” “是。” 大护法突然喊了一声,“来人。” 有两个黑衣人迅速现身,“大护法请吩咐。” “带下去吧。” “是,大护法。” 两人一左一右夹住成瑞的胳膊将他提起来带走了。 不一会,有人敲门进来。 “大护法,关于成阁主,该如何审?” 大护法冷漠道:“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一手带大的又怎样?他的亲侄子又怎样? 他不需要对他不衷心的人! “知道了,大护法。” “明日派人将二护法和三护法接来。” 既然那个地方已经被发现,那么关于正使继任事宜,得立马提上日程。 这样接下来的事情,才好进行。 “是,大护法。” —— 叶渺回到平南王府的时候,王府里的下人们都已经休息了,只留着几盏照明的灯笼。 就着微弱的光芒,她轻手轻脚地钻进了程烁的屋子里。 刚进去,只觉一阵暖意袭来,叶渺舒服的轻叹了口气。 周身寒意去除,感觉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屋子的角落里点着一盏油灯,极暗,但能看清屋里的一切。 叶渺看见正中间的地铺上,隆起的被子下,睡着一大一小两个人。 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形成黑夜里最美妙的乐曲。 叶渺情不自禁走过去。 只见地铺上的程烁将宝儿抱在怀中,一手轻轻揽着他,下巴则靠在宝儿的头顶上。 那睡着时的神情,居然神奇的一模一样。 睡梦中的宝儿,不时无意识的吧唧吧唧嘴巴。 肉呼呼的小脸蛋,像豆腐似的,又白又嫩,让人看了就想忍不住亲一亲,捏一捏。 若是以往,叶渺定会毫不犹豫低下头,狠狠亲亲宝儿的小脸蛋。 可今日,叶渺的眸光却不由自主的,被抱着宝儿的那个男人吸引住了。 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璀璨而深情的星眸,挺直的鼻梁如刀削一般。 线条流畅紧致的面部线条,坚毅的下巴,还有那绯色薄唇,无一不完美,无一不让人看了怦然心动。 醒着的程烁,总是带着几分懒散和漫不经心,似仙又似妖,透着股子邪气和痞坏。 此时睡着的他,却在那秾丽俊美中,多了几分少年般的孩子气。 那么轻易的,就撩发了叶渺心中泛滥的母爱。 就像她曾经看着宝儿一样,此时看着程烁,她越看,越移不开眼。 似乎有一股微弱的风吹过,角落里的油灯,不知为何突然熄了。 叶渺还没反应过过来,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已经倒在了地铺上。 上方,是男人清清浅浅的呼吸。 “看了这么久,好看吗?”黑夜里那低沉暗哑的声线,性感得要命。 叶渺面上发热,好在没了油灯,黑漆漆的,也瞧不分明。 “谁看你了,我在看宝儿。”她嘴硬道。 “是吗?”男人轻笑起来,漂亮的星眸在黑夜里发着光,如宝石一般。 那笑声像情人在耳边轻语一样,织成缠缠绵绵的网,让人身陷其中,失去所有抵抗的力气。 “小骗子,明明被我的美貌吸引了,还不肯承认。” 叶渺就觉得浑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似的。 她知道自己应该推开他,可那声间像迷药似的,让她没了半点力气。 “没看你,我在看宝儿。”叶渺只能如此重复这句话,来抵抗那无法挣脱的无形的网。 “不信。” “既然偷看了我这么久,得付点利息才行。” “你想做什么?” “呜~” 正文 四百八、程烁,当着宝儿的面,你胡说什么?(二更,圣诞节快乐!) 屋里的温度不知不觉升高。 有凉凉的微风,轻拂过露在外面的肌肤,带来轻微的战栗。 似迷失,似沉沦。 呼吸间都带着彼此的气息。 “哇!” 一道响亮的哭声,打破沉沦的迷咒。 叶渺瞬间惊醒,推开眼前的男人。 手脚发软地抱起一旁的宝儿,步履不稳的朝内室跑去。 衣衫凌乱,她心神不宁地抱着宝儿,开始喂他。 颤抖的手捂着发烫的脸,不敢置信她刚才和程烁做了什么。 当着宝儿的面,他们差点... 呜~好丢脸~ 她怎么会这么轻易的被他迷惑? 也不知过了多久,宝儿吃饱了,缩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叶渺只觉浑身的力气回来了些,面上却依然烫得不行。 想起刚才,她瞬间失去抱着宝儿出去的勇气。 不知道怎么面对。 眼皮沉沉的开始打架,大脑却兴奋不已。 烦人!都怪那个混蛋,为什么突然对她使坏? “喵喵~”外面传来男人餍足的声音,带着三分笑意,“夜已深,还不休息吗?” 听到那声音,叶渺觉得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脏,又怦怦跳起来。 “是不是在里面睡着了?你要是不应,我就进来了。” 话落,只听窸窣的脚步声响起,叶渺抱着宝儿从里面出来了。 角落里那盏油灯,不知何时又亮了起来。 程烁半撑着头侧躺在地铺上,衣襟散开,露出结实的胸膛。 双眯迷离,似笑非笑地看着眼神闪躲、面上布满红晕的叶渺。 叶渺几乎不用看,也能想像他此时面上得逞的坏笑。 面上不争气的又热了起来。 抱着宝儿,她逃也似地跑回床上。 放下纱帐,钻进被子,蒙住头。 一气呵成。 低沉缠绵的轻笑再次低低响起,叶渺躲在被子里,抚着心跳加快的心口,狠狠磨着牙。 这家伙真是坏呀,以前最多霸道的亲亲,现在居然得寸近尺的动手动脚。 害得她差点迷失! “喵喵,别憋坏自己了,明早见。” 见你个大头鬼! 叶渺在被子里做个鬼脸。 她才不会憋坏自己!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后,突然觉得这话好像有点歧义。 叶渺面上再次烧起来。 憋死你才是!她恶狠狠地想。 想着想着,不觉睡意袭来,渐渐进入梦乡。 早上醒来,是被宝儿的哭声惊醒的。 叶渺揉揉惺忪的睡眼,掀开被子,“宝儿饿了吧,乖,别哭,阿娘马上来喂你。” 话落,感觉有道炙热的光芒,落在她身上。 叶渺放下手,顺着那光芒看向自己。 她还穿着昨晚那身夜行衣。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衣衫不整。 提醒着她,昨晚她差点被迷惑的事实! 叶渺一声尖叫,手忙脚乱地捂住心口。 “你乱看什么!?” 一大早看到这么养眼的,程烁不禁咽了咽口水,声线都沉了几分。 他将宝儿递给她,“宝儿饿了。” 本来哇哇哭的宝儿,因为叶渺那一叫,反而不哭了,用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好奇地看着她。 “闭上眼!” 程烁听话地闭上眼。 手里的宝儿立马被人接了过去。 一阵幽幽的风吹过,再睁开眼时,那一大一小已经没了身影。 程烁不禁勾起嘴角,看来喵喵害羞了~ 喂了宝儿换了身衣裳出来后,纯娘端来热水,“小姐,早膳马上送来。” 叶渺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将宝儿递给她,“嗯,知道了。” 洗净脸后接过宝儿坐到桌旁,装作没看到一旁笑得一脸春风荡漾的男子。 “宝儿,吃饱了吗?” 宝儿咯咯咯地笑。 “你吃饱了,阿爹可饿得很。”男子意味深长道:“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吃饱。” 叶渺很想当他不存在,可听他说的这些混帐话,不禁红着脸低吼:“程烁,当着宝儿的面,你胡说什么?” “昨晚吃得太少,现在饿得很。”程烁轻笑:“喵喵,你不饿吗?” 叶渺:好想咬死他! 这时纯娘端着早膳进来,程烁夹了个大白包子放到叶渺盘子里。 “多吃点,补补!” 叶渺恨不得将碗里的粥,糊到那张可恶的笑脸上。 “滚出去!”她忍不住怒道。 “我儿子舍不得我走。”某人厚脸皮道:“是不是,儿子?” 宝儿:咔咔~ 叶渺忍不住埋怨:臭小子,干嘛向着你狗爹?伤心! 低下头,专心致志的用早膳,当某人不存在。 要不然,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想掐死他! 用过早膳,叶渺将宝儿递给纯娘。 “纯娘,我有事出去一趟,你看着宝儿。” “知道了,小姐。” 被冷落的某人不甘被冷落,努力寻找存在感,“喵喵,我和宝儿等着你回来,你晚点回来也没关系。” 晚点回来?又想像昨晚那样迷惑她吗? 真是想得美! 叶渺是打算去找梅山长,告诉他成瑞的事情,她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 顺便,她也想了解一下小皇子的情况。 对于这个孩子,她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她希望他能替代宝儿的命运。 可另一方面,想想他正受着前世宝儿受过的苦,她又于心不忍。 因为她知道那有多痛苦难忍。 南宫焱再该死,叶蓉再可恶,可小皇子,是无辜的。 但若要她出手相救,她也办不到,她不敢拿宝儿的命去赌。 因此她一直刻意不去关注小皇子的消息,可叶蓉找了梅山长,她不得不用一种很复杂的心情,去了解一下。 至于了解了之后怎么办,叶渺不知道。 先了解之后再说吧。 —— “老夫人,大护法派人来接您来了。”丫鬟小环走进来道。 榻上的卫老夫人睁开眼,“知道了,替我将披风手炉拿过来。” “是,老夫人。” 小环替卫老夫人披上披风后,搀扶着她向外走去。 走出门后,卫老夫人看到一个眼生的三十左右的男子站在马车旁。 以前一直是成瑞来接她,这次突然换了人,卫老夫人觉得有些奇怪。 “二护法。”那男子行礼道。 卫老夫人顿了顿,装作不经意问道:“之前来接我的那个,叫什么成瑞的呢?” “回二护法,成阁主有事,大护法派小的来接您。” 卫老夫人点点头,在小环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走吧。” 小环敲了敲马车壁。 “是,二护法。” 马儿喷着热气,呼哧呼哧地向前跑去。 马车轮子在雪地里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处宅子前停下。 小环搀着卫老夫人下来,门房认识二人,直接开了门,恭敬地站在一旁。 将卫老夫人带来的男子,在前面带路,一直将卫老夫人带到大护法的书房前。 “大护法马上过来,请二护法进去稍等。” “辛苦你了。”卫老夫人道。 进去之前,卫老夫人特意左右瞧了瞧,仍然不见成瑞的身影。 因为梅山长关系,卫老夫人对成瑞的去向格外关注。 她并没有收到成瑞离开上京的消息,却不见成瑞的影子,这让她心里产生不好的预感。 书房门打开,卫老夫人走进去。 里面三护法已经到了。 见到卫老夫人,连忙站起来行礼,“二护法好。” 卫老夫人拱手回礼,“三护法好。” 两人行了礼之后,坐下客套地说了几句场面话。 卫老夫人道:“听说三护法的大孙子来了,不知有没有机会让我见上一面。” “当然当然,那臭小子一来就到处跑,整天不见人影,我都难得见他两面。” 三护法道:“等哪天我逮着他,定带着他亲自去拜访二护法。” “听三护法这语气,看来对这个大孙子很满意。” 卫老夫人道:“我之前在大护法这里,也见到个不错的年轻人,不知道三护法的大孙子,和那个年轻人相比,哪个更优秀些?” 三护法道:“二护法说的,可是那个叫成瑞的年轻人?” 卫老夫人不动声色道:“好像是这个名字。” 三护法笑了笑,“我那孙子哪能跟成阁主比,另说比了,只怕连三分之一都比不上。” “三护法不要妄自菲薄。”卫老夫人道:“不过这次来,怎么不见他人影?三护法见过吗?” 三护法摇摇头,“没见过,兴许大护法派他出去办事了吧。” “原来如此。”卫老夫人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 这时大护法推开书房门走进来。 “二护法三护法,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大护法。”卫老夫人和三护法同时站起来。 “都坐都坐。”大护法走到上首位坐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后直接道:“今日请两位来,是想说说正使继任的事情。” 叶渺的决定,方婉柔告诉了卫老夫人。 “既然人选已经定下,这正使之位空了十几年,我觉得宜早不宜迟,尽快选个吉日将这事办了。”三护法道。 “我正是此意。”大护法道:“二护法的意思呢?” “既然大护法和二护法意见一致,我没有异议。”卫老夫人道。 “如此甚好。”大护法道:“我选了两个吉日,下个月十八和二十八,请卫老夫人转告副使大人,让她从中挑一个日子,将此事尽快定下。” “知道了,大护法。” 卫老夫人正要告辞离开,三护法突然道:“大护法,之前那个叫成瑞的年轻人哪去了?” 大护法看了一眼卫老夫人,“我有事让他去办了。三护法有事找他?” 三护法道:“没有,之前来一直是他招呼,这次没见人,随口问问。” “两位慢聊,我先告辞了。”卫老夫人道。 “二护法慢走。”大护法道:“来人,送二护法。” “不用了。”卫老夫人道:“我要去找副使大人,他们跟着不方便。” “那我就等二护法的好消息了。” —— 卫老夫人离开后,没有直接去临安侯府,而是去了梅山长处。 此时叶渺正梅山长处,告诉他昨晚她和成瑞去了那个村子。 “成阁主很震惊,依学生看来,过不了多久,成阁主便会动摇。” 梅山长道:“多谢你丫头。” “这是学生该做的事情。”叶渺道:“对了,山长大人,听说您昨天去给小皇子看病了,小皇子身体如何?” 对着别人梅山长自然是不会说真话,但对着叶渺,梅山长便没有保留将自己的猜想全说了。 “小皇子的毒是从娘胎里带来,加上出生后有人不间断给他投毒,这才在上月底爆发。” 叶渺捏紧手心,跟宝儿上辈子一样。 “那些太医们明明知道小皇子的毒不是最近才中的,却不跟叶大小姐说清楚。” 梅山长叹着气摇摇头,“既然不想要这个孩子,为何要让他生下来受这种罪?” 叶渺心神一震,“山长大人的意思是?” “依老夫猜测,小皇子所中的毒,只怕是太子授意。” 南宫焱?是他让叶梨给小皇子下毒? 那前世,是不是也是如此? 叶渺面上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神情。 这一世,小皇子是他亲生的,他都能下得此狠手。 那上辈子,他早知宝儿不是他亲生的,又怎么下不了手? 南宫焱!叶梨! 体内原本以为早以消失的戾气突然爆涨,那骇人的杀气吓了梅山长一大跳。 “丫头,你怎么啦?” 叶渺回过神,勉强克制住心神,“我现在也是为人母亲,听不得有孩子受这种罪,还是因为他亲生父亲...” 梅山长点点头,“好了不说这个了。说说那个庄子里的事情...” 正说着,有下人在外面道:“山长大人,卫老夫人来了。” “卫大嫂来了?快请!” 卫老夫人进来后,见到叶渺意外地楞了一下。 叶渺回来这一个多月,她们还没有见过面。 “见过卫老夫人。” “叶三小姐,你在正好。”卫老夫人道:“成瑞,可能出事了。” 梅山长心神大乱。 “卫老夫人是不是弄错了?我昨晚才和成阁主见过面。”叶渺道。 “昨晚见过?那更有可能出事了。”卫老夫人皱了皱眉头,将刚才去大护法那里的事情说了一遍。 “若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成瑞几乎不会离开大护法身边。” “会不会因为昨晚的事情,成阁主不想见大护法?”叶渺猜测,但随即又否定了,“成阁主就算心里这么想,按理也不会在明面上表露出来。” 卫老夫人不知叶渺口中说的是什么事,道:“我有种直觉,成瑞多半是出了事。” 叶渺见梅山长面色越来越苍白,安慰道:“卫老夫人,山长大人,您们先不要忧心,我现在马上给成阁主留个暗号,正常情况下,半个时辰内他定会出现。” “如果出现便没事,如果不出现...”叶渺道:“我再让人去天阁打探一下。” 叶渺要了纸笔,先给邱崖去了封信。 然后离开梅山长处,给成瑞留了暗号。 半个时辰后,成瑞没有现身,梅山长的脸色越来越差。 叶渺也终于意识到,卫老夫人的直觉是对的。 正想着要不要出去的时候,下人来报:“山长大人,有人来拜访您。” 梅山长精神一震,“是谁?” “他自称姓邱。” “是邱崖邱师傅,我方才便是请他去天阁打探。”叶渺道。 梅山长眸色顿时暗下来,“快请进来。” 邱崖进来后,向众人简单行了礼之后,道:“叶三小姐,我假扮成客人去天阁下单,指明要成阁主亲自接单,天阁的人说成阁主不在。” “我便道如果成阁主回来了我再来,然后告辞离开了。” “出来之后,有人一路跟踪我,我花了些时间摆脱他们。” “跟踪我的人,是天阁的人。” 叶渺与卫老夫人对看一眼,看来成瑞,是真的出事了。 梅山长面色惨白地跌坐回椅子上,叶渺忙道:“山长大人不必忧心,成阁主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学生立马回去,请程世子帮忙。” 叶渺又安慰了几句梅山长后,回了平南王府。 “程世子,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喵喵你的事,便是我的事,说吧。” “我想请你帮忙找个人。” 程烁双眸一眯,“男的?” “嗯。” “年轻的男的?” “嗯。” “那我不找。”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告白气球!感谢春暖花开——终点的催更炸弹!感谢weyfen的钻石! 感谢月光下的蓝蔷薇、lhy1031、lubing688、lily122010、noalla、sweetjuana、邻贵人、王843691736的月票! 正文 四八一、宝儿身份暴露!(一更) 叶渺瞪他,“别胡闹行不行?我跟你说认真的。” 程烁抱着宝儿,“我也认真的,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你也认识的,天阁阁主成瑞。” 如果有可能,叶渺其实不愿意让程烁参与进来。 但若论找人,无影堂是最好的选择。 不,还有沈狼! 她怎么把他给忘了? 叶渺一拍脑袋,将宝儿接过来,“不愿意就算了,我找别人。” 程烁气结,他不过就是想找找存在感,她就立马放弃他了? “那个狼崽子?”他从鼻孔里冷哼一声,虽然极不愿意承认,可那个狼崽子找人确实无人能敌。 叶渺没有出声,用沉默表示默认。 “让一个男人帮你找另一个男人,本事啊你。” 程烁心里直冒酸水,“这事我让田三负责。” 叶渺点点头,“多谢。” 说完抱着宝儿往里走,程烁拉住她,颇为委屈的语气,“你去哪?” 他都答应了!她干嘛还走? 叶渺看了眼拉住她胳膊的大手,“宝儿饿了。” 程烁咳了一声,讪讪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 叶渺喂完宝儿哄他睡了后,还是给沈狼去了封信。 成瑞出事,九成九是跟大护法脱不了干系的,叶渺跟大护法交手不多,但大护法能为了这个位置,对自己的亲弟弟动手,现在对一个侄子动手算什么? 所以必须尽快找到成瑞,免得夜长梦多。 要不然…她实在无法想象,山长大人会怎样。 … 仅管叶渺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暗中让无涯堂无影堂以及沈狼出动,寻找成瑞,但还是慢了一步。 成瑞不见踪影。 连沈狼也找不到半点线索。 梅山长知道后,反而比知道的时候冷静许多。 “看来大护法用了隐藏气息的药,想通过气息找到阿瑞只怕很难。” 梅山长道:“既然如此,丫头,老夫要出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破解这种药的方法。” “知道了,山长大人,成阁主这边,学生会让人继续寻找的。”叶渺道,“你不要担心,在外面注意安全。” “多谢你了丫头。” 告别梅山长后,叶渺回了一趟临安侯府。 向叶云琅方婉柔报了平安后,叶渺回了渺风院,看看桃花的情况。 桃花已经开始下地了,进展很好。 “再过个十天左右,就能跟正常人差不多了。”叶渺道。 桃花走累了,扶着榻坐下,“小姐,桃花想去平南王府照顾小姐和小少爷。” “眼看要过年了,等下月中大哥哥二哥哥从学院回来,我会带着宝儿回来的。” 叶渺道:“你就不要麻烦了,在家里好好养好自己的伤才是。” 皇家学院十二月十五开始放年假,这个月底不放假。 “那桃花能去看小姐和小少爷吗?”桃花道:“桃花这么久没看到小少爷,很是想念他。” 叶渺不忍拒绝,“好,五天后我来接你。” “知道了,小姐。”桃花高兴道:“到时候桃花要做好多好吃的给小姐带过去,还有小少爷的新衣裳,桃花已经做好了,还有新鞋子,桃花这几天做好到时候一起带过去。” 叶渺看着她兴奋的模样,不禁微笑道:“好的,桃花,不要太累着自己了。” —— 五天的时候很快过去。 这天一大早,叶渺来到临安侯府,拜见了叶云琅方婉柔后,带着拎着大包小包的桃花上了马车。 “桃花,你也太夸张了吧。”叶渺看着那些大包小包,“不过还有二十多天我就要回来了,哪用得着这么多东西?” “这是桃花给小少爷和小姐做的两套新衣裳和鞋子,”桃花道:“这是桃花做的点心糖果,不光是给小姐准备的,还有一些是给王府里面的人准备的。” “小姐住在那里麻烦了人家,桃花要多谢他们照顾小姐。” 这丫头,想得还挺周全。 她之前一直想着要离开,后来决定暂住时,恰好成瑞又出了事,倒是没想这么多。 不过奇怪的是,住在平南王府,她好像并没有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似乎她住在那里顺理成章似的。 是不是太理所当然了点?叶渺暗忖。 “走吧。”叶渺拍了拍马车壁。 车夫一声吆喝,马儿达达地向平南王府驶去。 桃花的点心,在平南王府大受欢迎,连程傲一个大男人,不怎么吃点心的,也赞不绝口。 他以前没怎么留意桃花,也几乎没见过桃花,这次桃花过来,他暗中打量了好久。 似乎有些明白,为何皇上对桃花的厨艺,那么情有独衷的原因了。 桃花生得很美,在程傲这辈子所有见过的美人里,桃花绝对能排得上号。 论模样,甚于不输年轻时候的王妃裴莹。 但桃花能被皇上看中的原因,不是因为桃花的美貌,而是她身上那股子单纯而执扭的劲。 认准了一件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她。 就是不知,皇上是真动了心思,还是只是想在桃花身上,寻找已经去世的人的影子。 若是后者倒还好,总有一天,皇上会明白,离开的人已经离开了,那时候他便能真正放下。 若是前者... 程傲暗中叹口气,桃花年纪不算小了,可看她眸中神色,似乎还不懂得男女情爱。 要是皇上真动了心思,只怕有苦头吃了。 桃花在平南王府待了一下午,和宝儿玩了好久,玩得不知时日飞快。 直到快天黑的时候,叶渺打算亲自将她送回临安侯府,桃花拒绝了。 “小姐,小少爷饿了。”桃花道:“桃花自己能回去。” 叶渺还是不放心,程烁便让徐冲当车夫,送桃花回去。 —— 梨院。 “五小姐。”玲珑隔着帘子喊道。 叶梨刚刚洗漱完,上了床正准备睡下。 “什么事,玲珑。” 玲珑走进来,面上神情有几分激动,“五小姐,咱们的人刚才无意看到,桃花从平南王府出来,上了一辆马车。” “那马车跑得极快,咱们的人没跟上,回来告诉奴婢知道后,奴婢特意去渺风院探了一圈,发现桃花今天果然出去过。” “五小姐,奴婢猜想,如果桃花去了平南王府,那三小姐和小少爷,八成是在平南王府里。” “三姐姐在平南王府里?”叶梨不自觉抚上小腹,“为什么?难道那小野种,竟是程世子的孩子不成?” 说着,她面上不禁露出嫉妒神色。 如果是真的,那叶渺运气也太好了! 中了药之后,不是随便和哪个男人鬼混了,而是和程烁在一起! 不过叶梨的神色很快平静下来。 她看向自己的小腹,小日子已经迟了好几天,她有预感,她一定是怀上了。 叶梨唇边露出笑容,那小野种是平南王的孙子,她肚里这个也不差啊,是当今皇上的孙子,太子的孩子! 比那个小野种可金贵多了! “知道了,玲珑,这事,我晚点告诉太子哥哥。”叶梨道:“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是,五小姐。” 南宫焱对叶渺并没有死心,叶梨想着,如果南宫焱知道叶渺生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定会对她再无半点留恋。 还有,她轻轻抚摸小腹,等南宫烟入皇陵之后,她除了告诉他叶渺的事情外,她还要顺便告诉他,她怀了他的骨肉。 这个孩子不同于小皇子,小皇子是在设计之下无意有的,而她腹中这个,是他们相爱的证明。 太子哥哥知道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很高兴! 叶梨闭上眼,怀着满脸憧憬进入了梦乡。 —— 南宫烟的遗体迁入皇陵后,南宫焱陪了哭晕的宁贵妃整晚。 早上离开宁贵妃寝殿时,觉得头重脚轻,心中闷得很,便离开皇宫出来透气。 之前皇上准了他两天假。 刚到私宅没多久,聂东来报,“太子殿下,叶五小姐来了。” 南宫焱忍不住皱起眉头。 这处私宅,不是太子别院,他来此,便是想清静清静。 “要是太子殿下不想见的话,属下去回绝。” 南宫焱吐出一口气,“不用了,带她进来吧。” “是,太子殿下。” 不一会,叶梨进来了,一低头,柔情似水,“见过太子哥哥。” 南宫焱扯了扯嘴角,“梨儿来了,过来坐下。” 叶梨乖巧地走过去,看到南宫焱面露疲色,娇声道:“梨儿看太子哥哥有些疲惫,不如让梨儿给太子哥哥按摩放松一下如何?” 为了南宫焱,叶梨特意学了一手按摩技巧。 南宫焱闭上眼,“那就辛苦梨儿了。” 叶梨便开始替南宫焱按摩起来,不一会,南宫焱神色放缓许多,时不时发出舒服的声音。 “太子哥哥,”叶梨一边按一边柔声道:“有件事情,梨儿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身体放松了,南宫焱的心情也好了起来,闭着眼温和道:“梨儿有事不妨直言。” “梨儿发现,三姐姐带着宝儿,去了平南王府,去了二十天了。” 二十天?南宫焱听到这话,缓缓睁开眼。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程烁请假不上朝,好像也是二十天。 “那你可知,她为何去平南王府?”南宫焱道。 叶梨用手肘给南宫焱放松肩部,“梨儿有个大胆的猜测,要是说得不对,太子哥哥别怪梨儿。” “本太子不怪你,说吧。” “梨儿猜想,宝儿,可能是三姐姐和程世子的孩子。” “你说什么?”南宫焱皱起眉头,声音里不自觉带上薄怒,“这怎么可能?叶三小姐,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而且据他所知,程烁对叶渺是有意的,要真是如此,他为何不娶她? 南宫焱的维护,让叶梨心里犹如被针刺了一下。 叶渺不是那么随便的人,那她献身给他,在他看来,反倒成了随便的人吗? 叶梨咬咬牙,“梨儿也知道这事有些匪夷所思,但梨儿前些日子无意得知,去年那场庆功宴上,中了药的不只有大姐姐,好像三姐姐当时...也无意中了药。” “那晚三姐姐本来是在厢房休息,结果一大早不见了,梨儿回去后担心她去看了她,当时梨儿不懂事,没看出问题来。现在梨儿明白了,三姐姐卧床不起的样子,分明...分明因为和男子厮混后...” 那时叶梨只觉叶渺仿佛一夜间,便多了几分女子的柔媚。 但当时的她不懂,等她和南宫焱在一起后,她才明白过来,那是少女初试云雨,成为女人后的独特气质。 叶梨装作羞于启齿的样子,南宫焱却懂了。 他神色一凛,“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叶梨道:“梨儿不敢欺骗太子哥哥,要是太子哥哥不信,可以派人去打探一下。” “三姐姐有家不回,却住在平南王府里,这里面一定有外人不知道的原因。” “本太子知道了。”南宫焱面色沉下来。 心中涌起一股突如其来的愤怒,有种本该属于他,却被人捷足先登的不甘心。 叶梨站在他身后,瞧不清南宫炎此时面上神情,但从他语气中,叶梨听得出他很不高兴。 南宫焱越不高兴,说明他对叶渺越失望,越失望,便越有可能将她放下。 “太子哥哥,梨儿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太子哥哥。”叶梨娇羞道。 南宫焱此时沉浸在叶渺给别的男人生孩子的愤怒中,听到叶梨的话后,冷声道:“说!” “太子哥哥,梨儿...梨儿有了。” “有什么?”南宫焱一时没反应过来。 “梨儿有了...太子哥哥的骨肉。” 什么?居然真的就有了? 南宫焱皱起眉头,“大夫看过了?” “今日来之前,梨儿特意去找大夫看过,确实有了。” 叶梨沉浸在自己幻想的幸福里,没注意到南宫焱的语气并非她想像的那么欣喜。 真是烦上加烦! 南宫焱吐出口闷气,用尽量柔和的语气道:“有了身子就不要到处乱跑,本太子让人送你回去。” “是,太子哥哥。”叶梨娇柔道:“那梨儿先回去了。” 叶梨离开后,南宫焱的神色彻底沉下来,屋子里一时气压极低。 许外后,他压抑着心中的愤怒,沉声道:“去宁国公府。” “是,太子殿下。” —— 晚上叶渺洗漱完出来,见到程烁突然换了身衣裳坐在房间里,纯娘抱着宝儿站在一边。 以前她洗漱的时候,一向是程烁带着宝儿,今儿却没有,叶渺有些奇怪。 “发生了什么事吗?”她问道。 “刚才田三送来消息,发现了齐楚杀手的下落。”程烁道:“我打算亲自去看看。” 上次叶渺在临安侯府附近发现那些人的踪迹后,程烁让田三几人去查,结果被对方察觉。 那些人行踪极为隐蔽,自那日后,无影堂再没发现过那些人的半点痕迹。 直到今晚。 眼看要到年关,叶渺曾说过等叶铭叶海从太中学院回来后,她便回临安侯府。 程烁嘴上没答应,可心里却清楚,若叶渺真下了决心要回去,他根本拦不住。 所以现在有了齐楚杀手的消息,程烁想去亲自解决掉,为叶渺解除这个隐患。 叶渺大概明白程烁的想法,她点点头,“那你小心些,安全为上。” 难得听到她这么直白地说出关心的话,程烁不禁翘起嘴角,“放心,我不会让宝儿没爹,让喵喵你没了夫君的。” 叶渺忍不住瞪他一眼,“少贫嘴!” “我走了,”程烁柔声道:“事情解决了就回来,你带着宝儿先睡,不要等我。” “想太多了,我才不会等你。”叶渺小声嘟哝。 程烁轻笑一声,捏了捏宝儿的小脸,离开了。 他离开后,叶渺让纯娘去休息,自己和宝儿在床上玩耍。 听着宝儿咯咯的笑声,叶渺第一次没有觉得安心,反而不知为何,有种隐隐的不安。 突然,几道危险的疾风呼啸而来,屋里的油灯瞬间熄灭。 叶渺浑身一凛,整个身子伏低,将床上的宝儿搂在怀中。 蓬,蓬,蓬! 暗器打入墙里的声音。 “纯娘,有刺客!”叶渺大叫一声。 随即,外面传来打斗声,几道黑影跃入屋内。 叶渺心中一惊,看来对方人数不少,纯娘被缠住了。 偏偏程烁和徐冲出去了... 不好,他们一定是中计了!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叶渺还不及多思考,因为那几道黑影纷纷拔出长剑大刀,齐齐向她进攻而来。 动作整齐而迅猛,一看就是绝顶高手,并非普通杀手! 那剑身刀身,在黑暗中闪着绿光。 分明是在上面抹了剧毒! 叶渺暗叫不妙。 若她一人,定能从这些人手下安全逃走。 可她现在带着宝儿。 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人伤到宝儿。 叶渺敛住心神,一手护着宝儿,全神贯注与那些人交手。 那些人仿佛知道她的弱点,专门攻击她怀中的宝儿。 叶渺为了不让宝儿受伤,不到片刻,便捉襟见肘,形容狼狈,只能苦苦支撑。 突然,一道寒光直直朝她怀中宝儿砍来。 叶渺单手刚挡开一柄长剑,想要回防已是来不及。 她想也不想,直接转过身,用自己的后背来抵挡那道寒光。 正文 四八二、宝儿是程烁的孩子,叶渺不会拿孩子的亲爹开玩笑!(二更) 寒光袭上后背的瞬间,叶渺闭紧双眼。 除了紧紧的抱住宝儿,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也想不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有人从后面将她和宝儿,紧紧拥在怀中。 接着,是一道闷哼声。 叶渺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徐冲一声凄厉的大叫,“世子爷!” 意识在瞬间回了神。 “程烁!”她下意识冲口而出,回头看到的,却是程烁虚弱却温柔的笑容,“你没事太好了,喵喵。” “保护世子爷!” 徐冲一声令下,随着程烁一起返回的田三等人,迅速涌入屋内。 而王府中其他护卫,此时亦在程傲的带领下,将整个院子团团围住。 “抓活的!”程傲举着长剑,面色阴沉的下令,浑身气场全开,同之前在程烁面前那个啰里啰嗦的程傲相比,完全像换了个人似的。 “是,王爷!” 刺客们试图突围,但在徐冲田三以及王府护卫的全力阻拦下,屡试屡败。 最后一次突围失败后,那些刺客突然将手中大刀长剑,齐齐刺入自己的胸膛。 转瞬间,那些尸体便变成了黑色。 “是死士!” 程傲面色一变,“不好,刀剑上有毒!阿烁受伤了!” 他说着便冲进去,快速跑到程烁身边。 屋里已经有人点了油灯。 程烁倒在地上,叶渺飞快地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 又迅速取出解毒丸给他服下。 但饶是如此,程烁的面色,还是很快就呈现中毒后才有的黑青色。 程傲见状,心神大震,不禁后退两步,颤抖着道:“快,拿本王令牌进宫去请太医!” “是,王爷!”徐冲接过令牌,二话不说往外飞奔而去。 “王爷,请您...先看着宝儿一会。”叶渺咬着唇,极力稳住心头的慌乱,“我...先施针,替他解掉部分毒性。” 她的脑子已经无法运转了,可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乱。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化解程烁身上的毒,但至少,她也要想办法延缓毒性蔓延。 宝儿似乎被吓呆了,楞楞的没哭也没闹。 程傲将他接过来,“叶三小姐,你...能行吗?” 他不知道叶渺懂医术,就算知道,他也不敢让叶渺轻易拿程烁来试验。 “王爷放心,我不会,拿他的性命作赌注。”叶渺道。 程傲看了眼怀中的宝儿,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同时看着他。 那一瞬间,程傲似乎又看到了程烁小时候的影子。 小时候的程烁,也几乎是在这样隔三岔五的暗杀中长大。 跟怀中的小家伙一样,每次遇到暗杀时,他从不哭闹,总是用一双大眼睛瞅着他。 直到后来他成长得足够强大,才终于让那些人放弃了暗杀这种低劣无趣的手段。 宝儿是程烁的孩子。 叶渺不会拿孩子的亲爹开玩笑。 “好,你替阿烁施针,我带宝儿在外面等着。”程傲道:“我以我的性命担保,绝不会让宝儿少一根汗毛。” “谢谢王爷。” 叶渺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眸中已是清冷一片。 “来人,将程世子抬到床上,烧热水,取银针。”她冷静的下命令。 护卫们还没反太过来,田三几人已经开始行动。 待一切准备妥当后,叶渺淡淡道:“都去外面等着。” “是,叶三小姐。” 所有人站在外面,一时焦急地望着里面,一时焦急地望着外面。 希望徐冲快点带着太医来,也希望叶渺能快点出来,告诉他们程烁的毒已经解了。 程傲用披风将宝儿裹住,不让他受半点寒风侵袭。 端正的五官上布满寒霜,周身笼罩着杀气。 似乎下一秒,他就会振臂一挥,带人踏平整个上京城! 护卫们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已经许久没看到自家王爷这副神情了。 就在这样僵持而凝重的气氛中,徐冲回来了。 带来了三个最擅长解毒的太医。 “王爷,皇上命属下先带太医过来,他马上就到。” 程傲此时顾不上问为何会惊动到皇上。 “三位太医辛苦了,请稍等片刻...” 他正想说叶渺正在里面同程烁解毒,还没说完,房门打开,叶渺取下面巾,面上全是汗,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程世子的毒我解不了,只能暂时压制住毒性。” 她靠在门上,身形摇摇欲坠,纯娘连忙上前扶住她。 “我没事,”叶渺虚弱地摇摇头,对着三位太医道:“烦请三位太医看看程世子中的什么毒?” 太医们拱了拱手,鱼贯进入。 “三堂主。” 田三站出来,“属下在。” “马上派人去请山长大人回来。” “是,叶三小姐。” 叶渺交待完后,只觉眼前一黑,似乎马上就要晕过去。 “哇!”宝儿在这个时候,突然大哭起来。 叶渺眼眶一红,整个人又清醒过来。 宝儿饿了,他应该早饿了,却直到此时才用哭声表明他饿了。 “纯娘,扶我去洗漱。”叶渺道:“王爷,请让厨房送点吃的过来。” 她需要吃点东西恢复体力。 “还有麻烦您多带宝儿一会,我马上来接他。” 程烁中了毒,她刚才在里面待了太久,就怕衣裳上不小心沾了毒传给宝儿。 “叶三小姐放心,我马上安排。” 叶渺颔首表示谢意后,在纯娘的搀扶下去了她住的地方。 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洗了个干净,叶渺从内室出来,用了些宵夜后,才出来将宝儿接过来。 小家伙之前大哭了几声后,便没再大哭了,只是眼睛里含着泪,小鼻子红红的,一副受尽委屈的小模样。 叶渺心中一酸,亲了亲他有些发凉的小脸,“对不起宝儿,阿娘饿着你了,阿娘马上喂你。” 小家伙扁了扁嘴,似乎听懂了似的,不停往她怀里拱。 叶渺喂了宝儿哄他睡着后,对着纯娘道:“纯娘,明早让厨房准备些米糊。” “小姐你是想?” 纯娘惊讶得张大嘴,跟在叶渺身边久了,她大概明白叶渺让厨房准备米糊的用意。 “世子中毒昏迷不醒,在山长大人没来之前,我得时刻在他身边守着以防不测。” 叶渺看了眼怀中熟睡的宝儿,“我怕身上不知何时会染上毒,万一传给了宝儿怎么办?” “我不能随时出来喂她,只能让宝儿先吃米糊了。”她红着眼愧疚道。 之前她想着起码等宝儿六个月以后再给他添加辅食,但现在不得不提前了。 好在宝儿已经五个多月,现在开始半母乳半辅食的也无妨。 只是在这种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开始,叶渺心里觉得对不起宝儿。 “我知道了,小姐。” “你也去洗漱吧,”叶渺道:“这些日子你不要进出世子的房间,帮我带宝儿。” 纯娘没有受伤,不过模样有些狼狈。 “是,小姐。” “也不必伪装了。”叶渺道。 今晚那些杀手调开程烁来杀她和宝儿,看来已经知道了宝儿的身份。 再隐瞒也没必要了。 若是平时纯娘知道自己不用伪装,只怕会当场大笑三声,可现在却只觉得心情沉重。 她忍不住出声安慰,“小姐不要多想,世子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纯娘的话,突然就让叶渺想到了前世。 前世她不知道程烁是如何受的伤,又为何假死了几年。 但至少有一样可以肯定,他没死。 如果前世他没死,那今世,他应该也不会死吧。 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松懈下来后,叶渺心中一酸,眼泪忍不住啪啪往下掉。 “小姐!”纯娘吓了一大跳。 “我没事。”叶渺抹去脸上的泪,“你说得没错,他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你去洗漱吧,不用管我。” 纯娘瞧她神色倒是正常,略略放了些心,“是,小姐。” 纯娘离开后,叶渺站起来走到门边,喊来田三。 隔着帘子问道:“三堂主,程世子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太医们还没有出来。”田三道。 叶渺猜想也会是这个结果,“要是有了消息,立马来告诉我。” “是,叶三小姐。” 话落,突然一队御林军冲进来,随即外面响起皇上的怒喝,“给朕通通抓起来!” 田三大惊失色,“你们干什么?” 那些御林军却不是冲着他,而是冲着叶渺和宝儿而去。 “你们干什么?”接着是叶渺的惊呼声。 屋里响起怦怦怦的打斗声,程傲吓得脸都白了,“皇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若不是她,阿烁会受伤吗?” 皇上咬牙切齿,“朕就不该心软留着她,早在知道她活不长时,朕就该狠心杀了她,一了百了!” “皇上!”程傲大声道:“宝儿,宝儿是阿烁的孩子啊!” “你说什么!?”皇上震惊不已。 在后面拼了老命跑来的胡公公听到这话,亦是腿一软差点摔倒。 哎哟妈呀,差点出大事了! “皇上,先让他们停手!”程傲急道。 “住手!” 皇上一声令下,御林军们训练有素地退出来。 叶渺披上披风,顾不得头发凌乱,抱着熟睡的宝儿出来。 她并没有走向皇上,而是遥遥一拜,“王爷说的没错,宝儿是我和程世子的孩子!” 叶渺并不知道程傲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但现在这些不是重点。 “宝儿是你...你和阿烁的孩子!?” 皇上惊得快要说不出话来。 以他对程烁的了解,他怎么可能没娶叶渺,就让叶渺生孩子? “皇上,这事说来复杂,有时间微臣再跟您解释。” 程傲面露悲容,“现在关键是阿烁的伤...” 太医进去那么久了都不出来,程傲心里越来越担忧。 皇上心神一震,没错,现在关键是程烁的毒! 他想进去程烁屋里,被程傲拦住,“皇上,您别进去了,免得沾染了毒。” “朕是真龙天子,朕不怕。”皇上执意要进去。 叶渺冷静道:“皇上您要是在的话,只怕太医们会束手束脚。” 这才是大实话!程傲抹抹额头的汗,感激地看了一眼叶渺。 “先到这边来等吧,皇上。” 皇上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眼叶渺怀中的宝儿,薄唇紧抿,朝叶渺这边走过来。 进去后,皇上道:“让朕抱抱他。” 他声音有些干哑,大概是一路急赶着过来。 叶渺小心地将宝儿递给他。 皇上有些颤抖地接过。 他不是第一次抱宝儿,可没有哪一次,比这次紧张。 因为现在他抱着的,不是叶渺的养子宝儿,而是叶渺和程烁的亲生儿子,她的孙子宝儿。 宝儿睡得很熟,刚才那些打斗并没有惊扰到他半分。 又长又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小小的嘴巴时不时吧唧吧唧几下。 小脸蛋又肉又嫩,看着就想狠狠亲两口。 皇上心中感动不已,“朕就说...就说他跟阿烁小时候像,没想到...还真是阿烁的孩子。” “对不起皇上,瞒了您这么久。” 那老父亲一样的神情,让叶渺心中生出几分愧疚。 “不不不,瞒得好,要是不瞒着,只怕宝儿...” 皇上此时已明白过来,许久不曾有刺客敢光顾的平南王府,突然出现一堆死士,一定是有重大原因。 而这个原因,便是知道了宝儿是阿烁的孩子,他们要赶尽杀绝。 皇上眼里闪着泪花,抱着宝儿不肯松手。 都是他无能,才让宝儿跟阿烁小时候一样,总是遭遇危险。 “宝儿你放心,朕一定会替你清除一切障碍。” 程烁小时候,他刚登基没多久,手中没有半点权势,除了派血龙暗影暗中保护程烁,他完全无能为力。 但现在不一样了,二十年的谋划,他有信心一举将宁国公与赵国公一党全部拿下。 包括宫中...那几位。 “皇上。” 这时外面响起三位太医的声音。 皇上站起来欲往外走去,叶渺忙道:“皇上,宝儿年纪小,太医们刚刚在世子屋里待了那么久,臣女担心宝儿感染毒素。” 意思是皇上如果要出去见太医,就将宝儿放下。 皇上犹豫了片刻,将宝儿还给叶渺后,走了出去。 叶渺听到外面皇上沉着声音问道:“阿烁的毒如何?” “回皇上,臣等无能,查不出世子爷中的什么毒。” 皇上勃然大怒,“一群废物!” “皇上息怒!” 扑通扑通的跪地声传来。 “阿烁还能捱多久?” “叶三小姐替他施了针,臣等判断,大约能捱七日。” “七日!” 皇上咬牙,“传朕口谕,广召天下名医,若有能解程世子之毒者,朕许以爵位!” 爵位? 所有人大吃一惊。 要知道武国现有的一王两公四侯八伯,那可是从开国时传下来的。 之后这两百年,从来没有人被赐予过爵位。 重赏之下,相信必有名医! ------题外话------ 感谢小家伙呆呆、坂田银喵的告白气球!感谢weyfen的鲜花! 感谢xixi1981621、158*****333、sweetjuana、胡钰杉、kumlin的月票! 正文 四八三、叶渺知道程烁失去记忆的真相了!(一更) 程烁昏迷不醒,皇上不肯离开,程傲和胡公公左劝右劝,才终于将他送走。 临走前将三个太医留在平南王府,让他们好好照顾程烁。 言外之意大有若程烁出了事,他们也别想回去了。 三个太医战战兢兢地应下。 送走皇上后,程傲让人给三个太医安排住处,叶渺则在纯娘屋里,详细询问田三和徐冲,今晚程烁带着他们离开后的事情。 “今晚可有找到那些齐楚杀手?” 田三面露愧色,“无影堂的消息出了错,那几个不是齐楚杀手,是燕国商人请的几个齐楚剑客的护卫。” 徐冲道:“世子爷一发现那些人的身份不对后,立马往回赶,没想到……” 他说着眼眶微红,本来心里对叶渺有些不满,在知道她和宝儿的身份后,他就恨自己无能没有保护好程烁。 “那些刺客,就让他们那么死了,实在太便宜他们了!”他恨恨道。 “看来果然是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叶渺道。 无影堂向来以消息快准称霸江湖,不可能连普通剑客和一流杀手都分不出来。 “叶三小姐的意思是...”田三惊道。 叶渺道:“有人知道了宝儿的身份,故意放出假的齐楚杀手的消息将程世子调走。” 田三和徐冲都是知道烁真实身份的人,不用问也知道叶渺所说的放假消息的人是谁。 “可恶!”徐冲低低咒骂一声。 “宝儿的身份,还请两位约束手下,暂时不要对外传开。”叶渺道。 她不想宝儿遭受非议。 “知道了,叶三小姐。” 即便武国民风开放,可未婚先孕,还是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你们也去休息吧。”叶渺揉揉眉心,“皇上下了许以爵位的重赏,接下来的日子,只怕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大夫数不胜数。” “我担心赵国公等人会派人来混在其中趁机作乱,还请两位接下来打起精神,好好守卫王府和世子。” 徐冲和田三神情一震,“属下遵命!” 两人离开后,叶渺抱着宝儿睡到纯娘的床上。 之前程傲想给她安排别的院子,被叶渺拒绝了。 她想就近照顾程烁,也希望在她疲惫的时候,能远远看一眼宝儿,哪怕只是听到他的哭声,她才会有支撑下去的力气。 “宝儿,你那狗爹受伤了,虽说上辈子他没死,可谁知这辈子会不会变呢?” 叶渺亲了亲熟睡中的宝儿,“所以阿娘明天开始要照顾你狗爹,你要乖乖听话知道吗?等你狗爹好了,阿娘定会好好补偿你。” 宝儿无意识地吧唧吧唧小嘴,呼吸都带着甜甜的奶香味。 叶渺很想就这样看着他,看到明天天亮。 可她必须养足精神照顾程烁。 叶渺不舍地亲了又亲,最后狠心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入睡。 —— 今晚赵国公府书房的灯一直亮到深夜。 因为来了位特殊的客人,没人敢靠近书房半步。 书房里炭火快烧尽了,桌上的茶水和点心也凉了。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后,赵国公替对面的客人倒了一杯变凉的茶水。 “约定的时间到了,还没有消息传回来,看来是失败了。” 那客人身上的黑色披风并未取下,帽兜罩着头,只露出鼻子以下。 他本来低着头,听到此话抬起来,露出一张熟悉的苍老的脸。 那张脸的主人,是宁国公。 宁国公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若是以往听说赵国公的人失败了,他大概会大笑上三声。 现在却笑不出来。 赵国公派出了最精锐的杀手,结果竟然是全军覆没,宁国公心里对平南王府以及叶渺又多了三分忌惮。 宁国公还没开口,突然有个黑影悄然靠近书房门,敲了两敲。 “国公大人,皇上深夜去了平南王府,据说程世子受伤中了毒。” 赵国公精神一震,原本以为这次又输得惨不忍心睹,没想到程烁居然中了毒。 那可不是普通的毒,只要沾上,必死无疑! “现在情形如何?” “三位最擅长解毒的太医已经前往平南王府,具体情形如何,暂时未打探到。” “继续去打探!” “是,国公大人。” 黑影离开后,赵国公威严的脸上不禁露出两分笑容,“程世子中了毒,看来咱们最大的隐患解除。” “赵国公大人别忘了,还有那个小的。”宁国公克制住心里的兴奋,“那叶三小姐,可不是简单的人。” “宁国公大人提醒的是,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两人多年宿敌,本就无话可说,现在为了共同对付程烁坐在一起已是难得。 说了这几句后,屋里又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半个时辰后,又有人在外面道:“皇上回宫了,临走留下口谕,广召天下名医,若有能解程世子之毒者,许以爵位。” 爵位?宁国公冷哼一声,“皇上倒真是大手笔。” “皇上连皇位都要交给他,区区一个爵位算什么?” 赵国公道:“大护法的毒天下无敌,程世子暂时侥幸躲过一劫,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赵国人大人说的是。”宁国公站起来,“若有任何消息,请赵国公大人立马通知我,我先不打扰,先告辞了。” “一定一定。” 宁国公离开后,让人给南宫焱送了口信。 南宫焱亦是等到深夜未曾休息。 在从叶梨那里得到消息后,他第一时间找到宁国公,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宁国公让他回来等消息,然后便离开了国公府。 “太子殿下,国公大人派人送来了口信。” 南宫焱禀住呼吸,“国公大人怎么说?” “程世子中了毒昏迷不醒,国公大人猜测捱不了多久。” 南宫焱心下一喜,但他更关心的,是别的问题。 “叶三小姐的那个养子,真的是她与程烁的孩子?” 聂东顿了顿,“九成是的。” “国公大人说,程世子是替叶三小姐与那个孩子挡了一刀,才受伤中了毒。” 若不是自己的孩子,他怎会舍命相护? 南宫焱心里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 亏他还以为她是个自爱自重的女子,可没想到,她居然早早就跟别的男人有了苟且! 那她以前在暗中帮他,就是为了吊他的胃口吗? 生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却将之当成养子,是为了继续欺骗他吗? 她将他当成什么?傻子吗? 南宫焱眸中闪过愤怒狰狞的光芒。 叶渺啊叶渺,你当本太子当傻子一样戏耍,最好祈祷别落在本太子手里,否则本太子定要将这份耻辱十倍百倍奉还给你! —— 叶渺半夜起来喂了一次宝儿后,便将他交给纯娘,去了程烁屋里。 屋里有个太医正在打盹,叶渺进来后,也没打扰他,径直坐到床边,替程烁检查伤势。 背上的刀伤包扎得很好,看样子是新换没多久。 她替他把了把脉,又探了探温度。 心中略略放下心来。 没有变化,就是好事。 看着他昏睡不醒的样子,叶渺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 除了面色略带黑青色外,此时的程烁,跟睡着没什么两样。 仿佛下一秒,便会睁开眼,冲着她调侃的坏笑。 “喵喵~你又偷看我,老实交待,是不是被我的美貌吸引了?” “偷看我,可是要付利息的!” 眼前的俊容突然有些模糊起来,叶渺使劲将眼泪眨回去。 “我就偷看你怎么了,有本事你马上醒过来讨利息啊!” “还说我是小骗子,你才是大骗子。” “不,你不光是大骗子,你还是个不负责任的狗男人!” “你可知...前世的我和宝儿有多惨?不,前世的你后来知道了,可这辈子你又不记得。” “老天爷真不公平,为什么不让你记得,只让我记得?” “如果你记得,你会愿意补偿宝儿吗?” “程烁,只要你现在回答我说你愿意,愿意为了补偿他付出一切,我就原谅你。” 叶渺说完,期待地看着床上的程烁。 不知过去了多久,程烁却依然双眼紧闭。 幻想中的奇迹,并没有发生。 “我就知道你不愿意,哼,你一定想着以后你做了皇上,三宫六院,生下数不清的孩子,一个宝儿算什么是不是?” “混蛋混蛋,你就是个大混蛋!我告诉你程烁,你要是敢这么想,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我...明天就带着宝儿远走高飞,管你是死是活!” “我都说要走了你还不醒。”叶渺哽咽道:“看来你之前说的那些动听的情话都是骗人的。” “什么我是你的命,我是你的全部!混蛋,你倒是起来给我兑现啊!” 叶渺坐在床边,一个人唠唠叨叨了好久。 直到天色快亮,程烁一切正常,她才握着程烁的手,趴在床边睡起来。 程傲用完早膳后,过来看到这一幕,吩咐下人不要打扰,默默转身离开了。 叶渺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已经是辰时过了大半,她赶紧替程烁检查伤势脉相体温后,见一切正常才放下心来。 吩咐下人送来早膳后,她将徐冲喊来,让他去搜集坊间各种关于制毒解毒的书籍。 正用着早膳,一位太医慌慌张张跑进来。 “叶三小姐,王府外面现在来了一大群大夫,都说有祖传解毒之法,或是最擅长解毒。” 那太医擦着额头的汗,“王爷让我来问问叶三小姐你的意见,现在怎么办?是排队放进来,还是...” 那么多人,不只怕都是为了爵位来碰碰运气,更怕有人从中搞鬼。 叶渺早料到会有此种情况,“张太医别慌,先请王爷派一些府中会写字的小厮,将那些人的方子记下来,有用的,留下来咱们慢慢琢磨可能性。” “若有些人以祖传药方不可外传为由推脱,就先考考他基本的医理,筛选掉一批混水摸鱼的人再说。” 将人数范围控制住那就好办多了,太医长吐一口气,“知道了叶三小姐,我马上去办。” —— 徐冲的办事效率很快,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已送来好几十份制毒解毒的书籍。 叶渺用完早膳后,便开始埋头研究那些书籍。 虽然田三派人去请梅山长了,但叶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人,也不敢保证梅山长就一定能解程烁身上的毒。 所以她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就这样大半天的时候过去了,中午用完午膳小休了一会后,徐冲来报,说是叶云琅与方婉柔来了。 叶渺换了身衣裳前往会客厅。 程傲在那里接待两人,见叶渺来了,说了几句话后,便识趣地离开了。 “喵喵,听说程世子中毒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叶云琅担心道。 叶渺捏了捏手心,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道:“阿爹,阿娘,昨晚有人来刺杀女儿和宝儿,程世子为了救女儿,替女儿挡了一刀,那刀上抹了剧毒。” 叶云琅倒抽口气,“刺杀你和宝儿?宝儿可有事?什么人?难道又是那些齐楚杀手吗?” “阿爹阿娘不要担心,女儿和宝儿都没事。”叶渺道:“不是齐楚杀手。” “不是?那是什么人要刺杀你?”叶云琅问道。 “女儿猜想,应该是赵国公和宁国公的人。” “赵国公和宁国公?”叶云琅怔住,“是不是他们本来的目标是程世子,结果你和宝儿误打误撞被那些杀手看到?” 叶渺摇摇头,“不是,昨晚程世子被他们用调虎离山计调走了。” “那些杀手是冲着你和宝儿来的?为什么?”叶云琅更加不解。 叶渺深吸口气,“因为他们知道了,宝儿不是女儿的养子,是女儿和程世子的亲生儿子。” “阿爹,阿娘,女儿不孝,一直瞒着您们。” 这件事情皇上和程傲都知道了,叶渺觉得不能再瞒着叶云琅和方婉柔了。 “什么!?”叶云琅和方婉柔齐齐发出惊呼,“宝儿是你和程世子的孩子!?” “是的。”叶渺道:“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事情,女儿一直没说,还请爹娘见谅。” 叶云琅额头青筋直跳,他第一个反应就想去将程烁狠狠爆揍一顿! 方婉柔拉住他,提醒道:“程世子中毒昏迷不醒。” 叶云琅咬着牙,“便宜那混帐了!等他醒了老子再将他揍晕!” 敢让他的女儿未婚先孕,他不把他揍得死去活来,他就不姓叶! 方婉柔看了眼垂着头的叶渺,心中叹口气,心想喵喵这样子明显就是向着程烁了,你再动气有什么用? 叶渺道:“对不起阿爹阿娘,这件事情还请您们先保密。” “放心吧,这事我们不会告诉任何人。”方婉柔顿了顿,“这样一来,那正使...” 既然喵喵选择了程烁,那她便没了做正使的资格。 叶渺平静道:“所以女儿让阿爹阿娘暂时保守秘密。继任的事情,本月十八不变。” “喵喵!”方婉柔面色微变,“你知道这样做,等于放弃了程世子吗?” “女儿自有分寸,阿娘不用担心。” 叶渺道:“女儿出来得有些久了,得回去了,阿爹阿娘请自便。” 叶云琅听得心里酸水直冒。 明明是自己的女儿,还没嫁人呢,就感觉已经是别人家的了。 都怪程烁那个混帐东西!最好别给老子醒来!哼! 方婉柔道:“你去吧,我们去看看宝儿。” 养子突然变成了亲儿子,也就是说,他们是真的外祖父外祖母了。 叶云琅连忙道:“对对,我们去看宝儿。” 女婿什么的可以不要,外孙可是要的。 “阿爹阿娘这边请。” —— 叶渺晚上的时候离开程烁的屋子,回去从头到脚洗干净后,才去见宝儿。 第一天小家伙看到她,泪眼汪汪的小样子,让叶渺心都要碎了。 这是自宝儿出生起,母子俩第一次分开这么久。 她抱着宝儿亲了又亲,小家伙也紧紧搂着她的脖子不松手,仿佛只要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不见似的。 叶渺抱着他,说了无数声对不起。 到了半夜再喂一次宝儿后,她又不得不狠心将他交给纯娘,去程烁那里守着。 如此过了四天,太医们没有进展,那些蜂拥而至的大夫们,也没有任何行之有效的药方提供。 梅山长也没有回来。 整个平南王府的人都有些急了。 第五天晚上的时候,叶渺正在喂宝儿,突然纯娘在外面惊喜道:“小姐,山长大人来了!” 叶渺心中大喜,连忙让纯娘进来将宝儿抱走。 宝儿还没吃饱,扁着嘴哇哇哭,叶渺心疼道:“宝儿,对不起,阿娘晚些再来喂你。” “纯娘,你先给宝儿喂点米糊。” “是,小姐。” 叶渺换了身衣裳后,连忙往程烁屋子走去。 刚进去,听到梅山长道:“王爷,关于世子爷那晚同时服用两种消除记忆的药,药性相冲,而导致的记忆残留问题,老夫想到了恢复记忆的方法了。” 叶渺脑子一片空白。 什么记忆残留?什么恢复记忆? 什么两种消除记忆的药,药性相冲? 难道那晚不只她给他用过消除记忆的药,还有别人给他用过消除记忆的药? 正文 四八四、前世与程烁的那一晚,后来发生的事情(二更) “山长大人,您...您刚才在说什么?什么两种消除记忆的药,什么药性相冲?” 叶渺颤抖着声音问道。 梅山长回头见到叶渺,咳了一声。 他本来是特意趁叶渺还没来之前,将这件事情告诉程傲而已,哪知偏偏这么巧,居然被叶渺给听到了。 梅山长看了眼程傲,程傲偏过头,显然是让梅山长自己解释。 梅山长心里骂了句老奸巨猾,看着叶渺道:“是这样的,丫头,这件事情本来世子爷是不让老夫告诉你的,但你即然听到了,老夫就做回多嘴的人,将这件事情告诉你。” “去年太子还是二皇子时,举办庆功宴那晚,世子爷不小心中了药,那药不光能...迷惑人的心智,做出失常的举动,还有一个副作用,就是能消除人几个时辰内的记忆。” “本来世子爷应该什么都不记得的,恰好丫头你又给他服用了另一种消除记忆的药,两种药性相冲,反而让他记住了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 “世子爷因此判断宝儿是你和他的孩子...” 后面梅山长又解释了一大堆,叶渺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只听到程烁那晚被人下药后,不仅失去理智,还失去了部分记忆。 若不是她给他服用了消除记忆的药,两种药性相冲,他甚至连半点残留的记忆都没有! 若是如此,那他前世,根本不是不负责任,而是他根本不记得发生过什么! 他不记得跟她在那一夜发生的事情,不知道她在那晚之后有了身孕,生下宝儿。 他更不知道,宝儿是他的孩子! 所以哪来的不负责任! 他根本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负责任? 叶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她纠结了一年多的事情,她在心里将他恨了千遍万遍,怨了万遍千遍,却原来,是她错怪了他! 他什么都不知道! 叶渺咬着唇,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哭出来。 梅山长说着说着,发现叶渺神情不对劲,“丫头,你怎么啦?” “我没事,山长大人,求您...”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住,“求您一定要将他救醒。” 梅山长第一次听到她用这么卑微的语气向他求救,心中大为震动。 “丫头,你放心,老夫一定竭尽全力。” “山长大人,那请您替阿烁好好瞧瞧。”程傲道。 梅山长点点头,开始认真地替程烁检查起来。 叶渺站在门边,全身虚弱地倚在墙上。 她没有力气走近,也怕走近后,看到程烁,她会忍不住痛哭起来。 梅山长检查完后,神情凝重。 “世子爷身上的毒性正在慢慢蔓延开,老夫先将毒性压制住,再想办法解毒。” 程傲大惊,“山长大人的意思是?” “这毒闻所未闻,老夫暂时想不出解毒的法子。”梅山长道。 程傲全身一阵冰凉,连梅山长都解不了的毒,难道阿烁... “王爷,”身后传来叶渺平静的声音,“您放心,我和山长大人,定会想出解毒的办法的。” 她的语气无波无澜,程傲却不知怎的,竟是相信了她三分。 “叶三小姐,你回去好好休息,今晚我和山长大人守着阿烁。” 叶渺没有坚持,颔首道:“王爷,山长大人,麻烦您们了。” 她站起来转身离开。 在听到梅山长说暂时想不出解毒的法子的时候,突然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力量,让本来浑身无力的她浑身充满了力量。 那时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她不会让程烁出事的,她一定要也一定会想出办法,解了程烁身上的毒! 叶渺回去的时候,宝儿正委屈巴巴地抽噎着,看到她小嘴一扁,伸手要抱。 叶渺除了外衫,将宝儿紧紧搂在怀里。 柔软香甜的小身子一到怀里,她的泪水便绷不住,滚滚而下。 宝儿,你狗爹没有对不起你!是阿娘错怪他了! 宝儿,阿娘一定会救醒他,不会让你成为没爹的孩子的! 纯娘见她落泪吓了一跳,“小姐,怎么啦?” “没事,我高兴,山长大人回来了,他有救了。” 纯娘松口气,“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小姐,还以为世子爷...呸呸呸...我什么都没说。” “纯娘你去休息吧,我带着宝儿先睡了。” “是,小姐。” 叶渺陪着宝儿玩了一会,终于将小家伙逗笑,开开心心地睡着了。 她看着宝儿的睡颜,想起程烁,以为自己会整夜难眠。 可没想到,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不仅如此,她还做了一个梦。 一个关于前世的,那一晚的梦。 —— 她中了药,很热,躺在床上浑身难受,身上的衣裳被她自己扯掉了大半。 屋里没有点灯,很黑,她的意识已经涣散。 朦胧中,有温凉的物体靠近。 她不自觉就搂住那物体... 纱帐滑下,无穷无尽的疼痛与沉沦后,她昏睡了过去。 然后咕咚一声响,在她昏睡的床上掉下一个物体。 叶渺在梦中看清,那物体正是程烁。 精疲力尽后,他不小心从床上滚下来,滚了几滚,远离了那张床。 但人却没醒,依然保持沉睡的模样。 没多久,徐冲推开门,借着外面灯笼里的光芒,看到倒在地上的程烁后大吃一惊,喊了两声“世子爷”。 见程烁没理他,以为程烁出了什么事情,连忙悄悄钻进来查看。 发现程烁只是衣衫不整的昏睡后,连忙背着他离开了。 那时的叶渺缩在床上一角,背朝着里。 在屋里没有灯的情况下,即便仔细看,也未必能看到她。 更何况徐冲眼里只有程烁,压根没注意床上还有一个人,更不会想到在这之前,程烁做过什么事。 屋里重回寂静,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没人发现程烁突然来过,又突然消失了... 叶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心里被各种情绪塞得满满的,感动,愧疚,爱... 她想,这辈子她没有爱错人。 程烁,你要坚持住,我一定会解了你的毒! —— 早上将宝儿交给纯娘的时候,不知为何,宝儿居然没哭,还冲着她咯咯笑。 宝儿,你是在支持阿娘是不是? “宝儿乖,阿娘晚上回来陪你。” 叶渺亲了亲他,转身去了程烁屋里。 那里不仅有徐冲搜来的医书,还有梅山长连夜让人从他宅子里搬来的医书。 叶渺趁梅山长还没来,替程烁检查后,拿起那些书,如饥似渴地看起来。 不一会梅山长过来,两人开始专心致志地研究解毒的方法。 —— 如此又过了三四天,这天叶渺正和梅山长讨论解毒方法。 讨论来讨论去,总是找不到妥当的解毒方法。 梅山长叹口气,“要是能拿到那毒药就好了。” 有了毒药进行研究,就会简单多了。 这时徐冲在外面道:“叶二少爷,叶三少爷,还有表小姐来了。” 他口中的表小姐是薛子瑶。 “已经十五了吗?”叶渺捏捏眉心,这些日子一心研究解毒方法,有些不知时日。 梅山长想了想,“今天好像是十二还是十三,看来皇家学院已经放假了。” 每年十五并不是完全固定的放假日子,看情况会提前或推迟两三天。 “山长大人,学生出去见见他们。” “去吧。” 叶渺换了身衣裳后,去往会客厅。 薛子瑶一见到她,连忙站起来,焦急问道:“渺妹妹,表哥怎么样了?” 在程烁中毒的第三天,她收到了薛长言送去的消息,本想回来看一看,薛长言没准。 叶渺走过去,“大哥哥,二哥哥,薛子瑶,好久不见。” “程世子仍然昏迷不醒,我和山长大人正在想办法给他解毒。” “表哥...会醒吧?”薛子瑶小心问道。 叶渺扯了扯唇角,“放心,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这话不光是对薛子瑶说,更是对自己说。 薛子瑶听她这么说,不觉就放下心来。 “渺妹妹说能行,就一定能行,我相信渺妹妹。” “妹妹,你瘦了好多。”叶海心疼道。 “我没事二哥哥,”叶渺想了想,决定将宝儿的身世暂时不告诉他们。 “大哥哥二哥哥薛子瑶,你们想见宝儿吗?” “想想!”叶海眼睛一亮。 “那你们先去跟宝儿玩一玩,等中午用了午膳后,再去看看程世子。” 叶渺道:“看了程世子就不要去看宝儿了,我怕有毒素传到宝儿身上。” 叶海使劲点头,“好的好的。” “妹妹,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一直没开口的叶铭道。 “我知道,谢谢大哥哥,有需要我不会客气的。”叶渺道:“那你们先去看宝儿吧。” 叶铭三人便去陪着宝儿玩了小半天,中午用完午膳,和宝儿告别后,去看了看程烁。 程烁躺在床上十来天,尽管叶渺让人将食物熬成浓汤,小心地喂他,但程烁还是肉眼可见地瘦了许多。 薛子瑶看到向来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程烁,这么虚弱地向在床上,吃喝洗漱都要靠人,忍不住红了眼眶。 叶铭搂住她,“别担心,程世子会没事的。” 薛子瑶吸吸鼻子,“我相信渺妹妹,渺妹妹一定会解了表哥的毒的。” 几人和梅山长打了招呼准备离开的时候,邱崖来了。 带来了一个消息。 “于素素回来了。”邱崖道:“昨晚回来的。” 自于素素布局陷害薛子瑶的第二天,她便离开上京去了外地她外祖父家。 那时叶渺一心想着如何救出叶铭和薛子瑶,没空理会她。 等将叶铭和薛子瑶救出来后,她准备对付于素素为叶铭和薛子瑶报仇时,才知道于素素去了外地。 去了外地而已,想要对付她不是难事。 不过叶铭说,他和薛子瑶的仇,他自己来报。 于是叶渺便只让邱崖派人盯着于素素的动静,一直没有动手。 “辛苦你了,邱师傅。”叶铭淡淡道,眼里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 “妹妹,我和阿海明天约了元大哥见面,过两天再来看你和宝儿。” “知道了,大哥哥,一切小心。” —— 第二天一早,叶铭叶海先去接了薛子瑶,然后一起前往重烟楼。 元衡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这是叶铭和元衡第二次见面。 上次从都察院放出来后,叶铭本想约元衡见面表示感谢,恰好元衡有事离开了。 接着他去了学院只回来过一两次,一直没机会遇上。 “叶铭,叶海。”元衡起身抱拳相迎。 “元大哥。”叶铭叶海拱手回礼后,叶铭对着元衡道:“这是我未婚妻,薛子瑶。” 其实两家只是私下商定,一切礼节都还没开始,薛子瑶还算不上真正的未婚妻。 不过两人情投意合,早认定对方,也不在意这些虚礼了。 薛子瑶落落大方道:“元大哥,我是薛子瑶,您叫我的名字就好。” 上次在都察院的监牢里两人见过一次,不过当时没来得及正式介绍。 “还是叫薛小姐吧。”元衡笑道:“等你们真正成了亲,我便改口叫弟妹。” 薛子瑶面上微红,也没扭捏,“依元大哥所言。” 几人坐下后,元衡道:“我看几位神色不郁,可是有烦心事?” 叶铭叶海与他在战场上过命的交情,也不瞒他。 “是有两件烦心的事情。”叶铭道:“元大哥要是不嫌烦的话,我就吐吐口水。” “请说。” “元大哥听过天阁吗?” 元衡正给他们斟茶,闻言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斟茶,“听过。” “那天阁阁主曾于我有恩,现在他不知出了什么事,不知所踪,我甚是忧心。” 元衡将茶分别推到三人面前,“我有个亲戚对江湖中的事情略知一二,我回去问问他,让他帮忙打听打听。” “多谢元大哥。” “还有一件事呢?” 叶铭看了眼薛子瑶,“另一件事,想必元大哥已经有所耳闻。” “薛子瑶的表哥,平南王世子中了奇毒昏迷不醒。”叶铭道:“我妹妹和山长大人正在想办法,但因为不知道是什么毒制成的,一直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 “原来薛小姐是平南王世子的表妹。”元衡不在上京,对这些关系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叶三小姐,和平南王世子...” “她是我未来的表嫂。”薛子瑶道。 “原来如此。”元衡恍然大悟,“我让我亲戚找找江湖上擅解毒的人,看看能不能帮到你们。” “感激不尽元大哥。” “都是兄弟,别说这种客气话。” 几人说了一会话后,准备离开。 推开雅间门,突然见到迎面走来一人。 “于素素。”薛子瑶咬牙切齿地喊了一声。 于素素见到几人先是楞了楞,跟随行的小姐们低语了几句后,若无其事地朝几人走过来。 走到面前后,站定,微微一笑,“叶铭,叶海,薛子瑶,好久不见。” ------题外话------ 感谢anjing720321、春暖花开——终点的催更炸弹!感谢tcy安紫的鲜花、钻石、财财狗! 感谢cg13081939、lhy1031、飘渺晨风、徐小姐是果果妈、anjing720321、zhuoyu1956、弄影花前、黄四仙儿的月票! 正文 四八五、于素素的下场(一更) 薛子瑶狠狠看着她。 那天的事情,后来叶铭告诉了她,原来于素素是故意接近她的,为了害她。 “于素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薛子瑶恨恨问道,亏她之前还将她当成朋友。 于素素道:“薛子瑶,你可以恨我,但你们也很清楚,我完全是受人摆布,身不由己而已。” “身不由己?哪里身不由己了?宁贵妃用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了?还是你不害我,她就拿你全家问罪?”薛子瑶逼问道。 “宁贵妃确实没用性命逼我,但如果我不答应,我爹以后仕途受阻,这跟要了我们全家的命有什么区别?” 于素素坦然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她并不是让我要你的性命,只是想让你嫁给宁大公子而已。” “宁大公子虽然受了伤有些痴傻,但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复原?” “你嫁给他,就是宁国公府长房长孙媳,将来宁国公府无论如何也不会亏待你。” “而且你不是曾经喜欢过他吗?正好他也那么喜欢你,我这么做,是帮你们破镜重圆。” “薛子瑶,我是出于朋友之心,在帮助你。” 薛子瑶听得气血翻涌,她真是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明明要害人身败名裂,生不如死,还大言不惭地说是在帮她! 她握紧拳头,只恨不得将于素素那张脸打个稀巴烂。 于素素笑道:“薛子瑶,你不是想对我动手吧?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你要真打了我,被人告上去,对你爹的前途可不好。” 叶铭将薛子瑶轻轻一拉,柔声道:“别动气薛子瑶,别脏了你的手。” 叶海鼻孔朝天,“薛子瑶,你跟一坨屎计较什么?” 于素素面色微变。 薛子瑶噗嗤一笑,“叶海,你什么时候这么会骂人了?” “我有骂人吗?我嫌嘴臭!”叶海听薛子瑶这么说,很是得意地晃了两下脑袋,“是乔方子告诉我的。他说以后遇到那坨屎就绕开,免得沾得一身臭气。” 元衡道:“叶海说得没错,我现在已经开始作呕了,快走吧。” 说完还扇了扇鼻子,一副恶心不已的样子。 薛子瑶心情顿时好起来,认清了一个坏人的嘴脸,这是件高兴事。 “元大哥这么一说,我好像也觉得有点想吐了,那咱们快走吧。” 几人说说笑笑便离开了,留下于素素一人面上时红时白,如打翻调色盘一般那么精彩。 她死死握紧拳头,深深吸口气。 她没错,她为了他爹的前程,为了将来能嫁入高门,能有什么错呢? 她没错! 于素素调整好面部表情,朝随行的小姐们走去。 有人好奇地问,“于小姐,刚刚那几位是临安侯府的两位少爷和程世子的表妹吧,你跟他们聊了什么?” 看起来好像不太愉悦的样子。 “没什么。”于素素微笑道:“因为外祖父生病,我离开学院有一段时间了,今日恰好碰到他们打声招呼而已。” “原来如此,于小姐,咱们进去吧。” —— 于素素和一众小姐们吃喝玩乐了一下午后,离开了重烟楼。 她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叶铭几人。 本来小姐们想去烟雨楼,于素素以烟雨楼常去没什么新鲜感为理由,改成了重烟楼。 她想着重烟楼离临安侯府与薛府都比较远,知名度又远不如烟雨楼,所以选重烟楼,就是为了避开他们。 可没想到,千算万算不如天算,偏偏这么巧就遇上了。 哪怕是早点或是晚点,他们都可能错开了。 坐到回去的马车里,于素素长长吐出一口气。 事情已经发生了,多想已是无益。 仔细想想也不是坏事,反正迟早要面对他们的,早点被骂一顿,这事早点过去,以后就不用躲躲藏藏了。 “小姐,您没事吧?”丫鬟一脸担心地问道:“他们会不会...会不会报复小姐?” 这丫鬟正是当日故意给叶铭报虚假信息的丫鬟。 “不用担心,小银,不管怎么说这事是宁贵妃授意,我爹好歹也是御史,他们最多口头上骂两句出出气,不敢真对我怎样的!” “小姐这么说,奴婢就放心了。”小银拍拍胸口。 她只是帮忙传了个口信,这么不起眼的一个丫鬟,他们犯不着对她怎么样吧? 回到于府,已是快天黑。 于素素去给于御史和于夫人请了安,陪他们用了晚膳说了会话,然后回去自己院子里洗漱完上床休息。 “小银,今晚在我屋里打地铺吧。”于素素道。 虽然心里觉得叶铭他们不敢对她怎么样,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不会让自己犯险。 “是,小姐。”小银高兴应下了。 她跟于素素一样的想法。 屋子角落里点着一盏油灯,小银伺候着于素素休息后,钻进打好的地铺里。 于素素从外地回来,一路舟车劳顿,还没怎么缓过神。这一沾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舔她的脸。 滑腻腻的,带着些微的臭味,极恶心。 那粗重的呼吸像针一样,扎得她的脸生疼。 于素素大惊,想睁开眼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她发现,自己的眼皮像被人什么东西粘住了似的,即便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怎么都睁不开。 她惊得全身发凉,然后恐怖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动弹不得。 好像被人点了穴,又好像被人下了药。 后背传来的触感,似乎是在自己床上,又似乎不是。 她想尖叫,喉咙也发不了声。 于素素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活死人,除了脑子里能清晰地感觉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外,她即动不了也发不了声。 她想自己应该是梦靥了,一定是的。 于素素拼命催眠自己,努力忽视那让人恶心的感觉。 可那滑腻腻的东西不放过她,撬开她的唇... 恶臭袭来,她差点恶心得哭了,同时意识到,应该是有人在轻薄她。 没多久,那东西又游移到她的下巴,脖子,隔着衣衫,开始咬她,重重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整晚,又似乎只是那么一会儿。 于素素突然睁开眼。 丫鬟小银正掀开纱帐让她起来,对上于素素惊恐的眼神,布满薄汗的额头,吓了一大跳。 “小姐,您做恶梦了吗?” 于素素突然大大喘了一口气,像是被人长时间掐住喉咙的人,得到解救后的第一口新鲜空气。 “我...我做恶梦了吗?” “小姐您满头大汗,一定是做恶梦了。”小银道。 于素素闭了闭眼,一定是恶梦,她一定是做恶梦了。 “小姐,奴婢瞧您衣裳都湿透了,不如奴婢去打水来,你泡个澡放松一下。”小银道。 “好。” 小银打来水,搀扶着全身还在发软的于素素进了内室。 “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是,小姐。” 小银转身离开,没走两步,突然听到里面于素素一声惊恐地尖叫。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她说着连忙往里面跑去。 “别进来!”于素素尖叫道:“不许进来,在外面守着!” “小姐...” “听到没有!?”里面于素素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是,小姐。”小银满心疑惑,却只能应下。 于素素死死捂着唇,看着自己身上布满的牙印,整个人差点要崩溃。 原来昨晚不是梦,是真的! 真的有人偷偷溜进来轻薄了她! 一想到那恶心的舌头,舔着她的脸,隔着衣衫咬她时的感觉,于素素就恨不得崩溃大哭。 可她不能哭,她甚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要是被人知道她被人轻薄了,她以后还嫁得出去吗? 于素素进入木涌,拿布巾狠狠地搓自己的身体,直到皮肤泛红,那牙印几乎看不见,水开始变冷,她才从浴桶里站出来。 没事,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她颤抖着穿上衣裳。 以后加强院里的守卫就是了,绝不能让那贼子再有机可乘。 于素素收拾好心情从内室走出来,“传早膳吧。” 小银看她神情似乎没什么事,应了声,“是,小姐。” 用早膳的时候,于素素假装不经意道:“小银,昨晚可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没有啊,小姐。”小银盛了一碗粥放到于素素面前,“难道小姐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了吗?” “当然没有。”于素素迅速答道,又似乎意识到什么,道:“你不是说我做噩梦了吗?那我应该在梦中有尖叫之类的吧?” “哦,原来小姐是问的这个。”小银道:“奴婢昨晚睡得沉,没听到小姐在梦中尖叫。”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小姐。” 用完早膳后,于素素在院子里走动,四处检查看有没有可疑之处。 找了许久也没发现半点蛛丝马迹。 若不是早上那满身的牙印,于素素或许真觉得昨晚只是做了个太过真实的梦。 回房后,于素素让小银取来纸笔。 “小姐要画阵图吗?”自叶铭与薛子瑶的事情后,于素素已经许久不曾制过阵图了。 “嗯,许久不练有些生疏了。”于素素道:“我需要全神贯注,你出去吧,没什么事不要打扰我。” “是,小姐。” 于素素花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制了一份阵图。 然后开始在屋里布阵。 “小银,我在屋里布了个阵,你今晚不要进我屋里。”于素素交待道。 无缘无故地布阵,真是好奇怪!小银心想,“知道了,小姐。” 天黑后,于素素如往常一样上了床。 她穿着单衣,坐在床上,冷静地盯着门口。 手则放在枕头底下。 那里放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眼皮开始打架,渐渐有些撑不住。 这么晚了应该不会再来了吧?她心想,而且她在屋里布了阵,一般人根本破解不了。 于素素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 她钻进被子里,浑身放松,渐渐进入梦乡。 再次惊醒的时候,是那滑腻腻的东西,撬开她的唇的时候。 她整个人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又恐惧又恶心,同时又想不明白,那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如何破了她的阵! 恶心的东西开始游移到她的脸上,下巴,脖子。 接着同昨晚一样难堪又耻辱的疼痛,从身上传来。 那人在咬她,似乎比昨晚更大力,于素素觉得自己似乎要痛得叫出声,可是那声音却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快睡着吧,睡着吧,睡醒了就跟昨天一样,醒来就在自己床上。 于素素这般催眠着自己,也不知是真有效,还是怎的,她居然好像真的睡着了。 —— 第二天早上,于素素睁开眼,入眼是熟悉的青纱帐。 她动了动手,发现自己能动弹了。 身上的痛感同时袭来。 于素素咬咬唇,那恶心的气味,似乎还萦绕在唇间。 她干呕了几声,“小银!” “奴婢在!”小银在外面应道。 “去给我打水来,我要泡澡!” “是,小姐。” 在小银打水的过程中,于素素撤掉了屋里的阵法。 这已经是她自认为水平相当高的阵法了,可没想到,还是被对方轻易破解了。 留着还有什么用? 水打好后,于素素走进内室,脱下衣裳,看到满身的牙印,整个人恐惧得快炸了。 她将自己埋入木桶里,死死咬着唇,无声地流泪。 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她身上会发生这样恶心的事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银在外面担心地喊道:“小姐!” 于素素回过神,惊觉木桶里的水已经冷了。 她打了个寒颤,从里面走出来,穿上衣裳。 “我没事,我马上出来。” 小银看着走出来的于素素,担心问道:“小姐您真没事吗?” 此时的于素素面色苍白,眼神错乱,脚步虚浮,神色间是藏也藏不住的恐惧之色。 “我说没事就没事!”于素素突然大吼一声,神情狰狞。 小银吓了一大跳,不敢再说什么。 于素素将自己关在屋里一整天,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恐惧就一点点加深。 越恐惧就越觉得浑身发凉。 屋里已经加了三个炭炉,热得如大夏天一样,于素素裹着棉被缩在床上,浑身流着汗,却仍然觉得身在冰窖,浑身汗凉。 小银担心地看着她,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黑夜一点点将光明吞噬,不知不觉又到了晚上。 于素素缩在床上,袖子里藏着匕首,手心里藏着一根绣花针。 这是一下午她想到的办法。 因为昨晚她发现她并不是完全不能动弹,只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如果她能用仅存的一点力量,用绣花针将自己刺醒,当场抓住那个人... 于素素狠狠磨着牙,眼中神情狠毒又狰狞。 如果抓到那人,她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不知过了多久,眼上开始泛沉。 于素素心中已经有计谋,便放任自己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那恶心的感觉又来了。 于素素屏着呼吸,将意念集中到藏着绣花针的手心。 咝~ 一阵刺痛袭来,她整个人清醒过来。 一用力,居然睁开了眼。 可是不睁开眼还好,一睁眼,于素素几乎魂飞魄散。 一张恶心又丑陋的脸出现在她正上方,正伸着舌头,舔她的脸。 臭哄哄的气味,几乎让她晕厥。 那张脸,她认得。 那是被赵国公死死藏起来的,真正的赵大公子,那个有暴力倾向的傻子! 更令于素素想失声尖叫的是,她发现自己不是在自己的床上,而是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赵大公子见她睁开眼,先是一楞,然后发出一声怪笑。 于素素想出声,但那汇聚力量的一刺仅仅只是令她睁开了眼。 她依然动不了,也出不了声。 于素素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人弄出来,又怎么会到了赵大公子的床上。 她只能闭上眼,催眠自己睡过去,希望他只是咬一咬她,然后如前两天一样,醒来她便躺在自己的床上。 可一下秒, 赵大公子肥胖的手,落到了她的脖子间... 不!于素素在心里疯狂尖叫,不要!... —— “你...你对我的女儿做了什么!?” 怦的一声,房门被大力推开,一道愤怒的怒喝声同时响起。 昏迷不醒的于素素,听到这声音后醒过来,随即想起自己的处境,泣不成声。 她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之处,哪怕不动,已能让人痛得晕过去。 “阿爹...”于素素发觉自己能出声了,那声音却粗噶如老妇,“您要为女儿作主,呜呜~” “赵国公大人!”于御史看到屋里被摧残得不像人样的长女,热血涌上头,整个人几乎要爆了。 “请您给下官一个解释!为何您的孙子,会对下官的女儿做出这种事情?!” 他一早收到不知何人送来的消息,说于素素出了事,让他按上面的地址前来,没想到会让他看到这么痛心的一幕。 赵国公刚从震惊中回过神,听到这话冷哼一声。 “于御史,这话该是本官问你才是!” “你的女儿,为何会跑来我孙子的私宅,还不要脸地勾引他!?” “到底有何居心!?” 正文 四八六、于御史的下场,废了斩龙门(二更) 于御史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的女儿都成这副惨样了,还要被人倒打一耙,说是她主动勾引那个傻子! 他女儿眼瞎了吗?会去勾引一个傻子!? “赵国公大人,您说话要凭良心!您的孙子,有什么资格让下官的孙女勾引?” “就凭他是我赵国公的长孙,太后娘娘的侄孙,皇后娘娘的侄子,当今大皇子的表哥!”赵国公冷笑道:“你的女儿攀龙附凤,妄想搭上我孙子,进我赵家的门,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没有,阿爹,女儿没有...”于素素哭道。 她于素素怎么会看上一个傻子? 此时她身边肥如死猪的赵大公子,依然呼呼大睡,发出猪一般的鼾声。 于素素想起昨晚受到的折磨,只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赵国公大人,此事下官定要禀明皇上,求皇上还下官女儿一个公道!” “如果于御史不怕家丑外扬,本官自然不怕!” 赵大公子的事情,在叶漫怀着孩子一尸两命后,渐渐的,不知怎的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 赵国公本来将赵大公子关在府里,死死守着这个秘密,后来秘密藏不住了,他索性将他扔到别院来,眼不见心不烦。 没想到今早突然有人送信,说是有人来这里找赵大公子麻烦,想用赵大公子来拉他下马。 赵国公想也没想就来了,结果就看到了这一幕。 于御史本来是他的人,后来转投了宁国公。 赵国公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宁国公在背后搞的鬼,又或者是有人在中间搞事,想挑拨他与宁国公刚刚建立的同盟关系。 总之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赵国公都绝不允许于御史将屎盆子扣到他身上。 咬死是于素素为了下辈子的荣华富贵,主动勾引他的孙子! 于御史听到赵国公的话之后,稍微冷静了些。 于素素是女儿家,这件事情传出去,别人只会对他于府指指点点。 而说起赵大公子,不过就是个香艳的故事罢了。 但这事他怎么能忍得下? “赵国公大人,这件事情下官要求严查这别院的人!”于御史咬牙道:“若是查到幕后之人,下官死也要讨回公道!” 赵国公也想查,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赵大公子根本没有自己的想法,他想玩女人,随便买几个丫鬟回来给他玩就是,何必去惹那些官家女子? 更何况赵大公子根本没见这于素素,从哪里对她产生想法? “本官同意,但不能只查这别院的人,于小姐院子里的人,也要一起查!” “下官同意!”于御史应下。 他绝不相信,他的女儿会看上个傻子! 别院的人,于素素院子里的人,被全部带了过来。 赵国人和于御史,亲自一个个仔细盘问,却找不到任何可疑的人。 直到问到于素素的丫鬟小银。 “你家小姐最近这几天做过什么?”赵国公道。 他模样生得威严,长期位居高位,身上气势骇人。 小银吓得跪到地上,“回...国公大人,小姐这几天...都在府里哪也没去,就是偶尔在屋里布布阵,在院子里转一转。” “布阵?在自己屋里布阵?” “是...是的,国公大人。” “为何要布阵?” “奴婢也不知道,前天小姐突然说要布阵,还不让奴婢进去,第二天早上又将阵撤了。” 宁国公眸中精光一闪,“那昨晚呢?” “昨晚也没让奴婢进屋,奴婢不知道小姐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御史听得面色铁青,宁国公挺直腰杆,严肃的脸上露出几分轻视之色。 “于御史,你听到了?这可是于小姐的贴身丫鬟说的,于小姐这几天晚上神神秘秘的,不让丫鬟知道她在做什么,实则是为了偷偷跑来勾引我孙子!” “下官不相信!下官的女儿...怎么看得上一个...傻子!”于御史忍无可忍,终于说出傻子这两个字。 嫡长孙是个傻子这件事,是宁国公心中一生的痛,以及一生的耻辱。 于御史当着他的面说赵大公子是傻子,无异掀开他最后那块遮羞布,露出他最不想让人看见的最不堪的那一面。 “于御史,你算什么东西?!我孙子是什么人,轮得到你来评价吗?!” 赵国公怒不可遏,“你给本官等着!本官定将这话奏明太后和皇后娘娘,让他们为我孙子讨个公道!” “至于你这个下贱的女儿,本官本想着既然她对我孙子痴情一片,就成全了她,让我孙子迎她进门!” “但是现在,休想!这种下贱的东西,给我孙子做个外室本官都不会接受!” “带着你那下贱的女儿,一起滚!滚出本官的别院!” 赵国公一发怒,那些护卫们纷纷拔出长剑。 寒光凛冽中,于御史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 他一个小小御史,怎么跟袭爵两百年、与皇室密不可分、位高权重的国公府斗? 好汉不吃眼前亏,于御史咬着牙,让人抬着于素素回去了。 回去后于御史越想越不甘心,便去找了宁国公。 但他哪知赵国公与宁国公,此时正是结盟的关键时刻,并且赵国公早他一步将此事告诉了宁国公。 宁国公为了避嫌,为了不破坏结盟,又怎么会同他出头? “于大人,令爱与赵大公子的事情,本官听说了。” 宁国公道:“这事已查出是令爱不自重,为了成为赵国公府嫡长孙媳,而自愿对赵大公子献身。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你让本官帮你讨回公道,本官如何讨?” “国公大人,绝无此事,下官女儿是冤枉的啊!下官女儿聪明伶俐,要模样有模样,要才能有才能,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傻子,请国公大人一定要为下官作主啊!” 宁国公冷哼一声,“于大人,你这么一说,本官倒是要反问你,你女儿这么优秀,为何要去勾引赵大公子,到底有何居心?” “是不是你认为太子殿下不值得你支持,所以用你女儿作敲门砖,向赵国公示好?” 此言一出,于御史又气又怒,差点晕过去。 此时他终于明白一件事,宁国公不单不会帮他出面,更甚至有可能,会因为怀疑他,而同赵国公一样,生出铲除他的心思。 不,他不能因此就倒下!他的前程,不能就这样断送掉! 于御史跪在地上,悲愤道:“国公大人,下官对太子殿下和国公大人绝无二心,请国公大人明查!” 宁国公冷声道:“有没有异心,不是光用嘴说的,还请于大人证明给下官看!” —— 于府里,于素素正和于夫人抱头痛哭,突然进来几个粗使小厮。 “你们干什么?”于夫人喝道。 “小人们奉老爷之命,将小姐赶出于府!请夫人让开!”一个小厮道。 “什么?”于夫人大惊失色,“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爷不会这么做的!” “老爷说,小姐不知廉耻,败坏家风,不配为于家女儿。从今日起,与之断绝父女关系,从此桥归桥,路归路,生死互不相干!” “还请夫人不要为难小的!” 其中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字使眼色,几个小厮上前,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地,将于素素从床上粗鲁地拉下来。 “阿娘,女儿不要走,阿娘,您救救女儿…”于素素挣扎着,方才她一直不敢相信,直到被人拖下地的时候,她才如梦初醒,哭着求救。 “不,不可能!我要去问老爷!”于夫人哭道:“素素,你放心,阿娘一定会将你接回来的!” 于素素就这样被赶出了家门。 身无分文的在寒冬腊月里,在冰天雪地里,等了一天一夜,于夫人还没有派人来接她。 她又冷又饿又痛,感觉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突然有踩着雪地的脚步声,吱呀,吱呀,向她走来。 于素素以为是于夫人派人来了,惊喜地抬头。 下一秒,呼吸几乎停顿。 那人披着黑色大氅,沉稳温雅的面容,在雪地的映照下,有种阴森而诡异的感觉。 “是你?”于素素死死掐着手心,双目欲呲,“叶铭,这一切是你搞的鬼是不是?我沦落到这个模样,都是你害的是不是?” 叶铭慢慢地走到她面前,眸中神情比那雪地还要寒凉冷漠。 “我并没有想要你的性命,只是想让你嫁给赵大公子而已。” “赵大公子虽然有些痴傻,但谁知道将来不会复原?” “你嫁给他,就是赵国公府长房长孙媳,将来赵国公府无论如何也不会亏待你。” “于素素,我是出于朋友之心,在帮助你。” 这番话,这番话,可不就是前几天她对薛子瑶说的? 于素素看着叶铭的神情,如看到最可怕的魔鬼一样,恐惧万分。 “就是为了...替她报仇,你就这样...这样毁了我?” 叶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看死人一般。 嘴角慢慢勾起,一字一字,将于素素打入深渊。 “我在帮你而已,怎么是毁了你呢?毁了你的,是你的父亲啊!” “如果他替你着想,好好求求赵国公,今日你或许已经入了赵国公府,而不是流浪在外,忍受饥寒交迫!” “他要是心里有你这个女儿,定会不惜一切替你讨回公道,可他最后为了自己的前程,将你赶出了家门!” “你说,这一切,你该怨谁呢?” “你该怨的,是你的父亲,于御史!” 最后一句话,像魔咒一样,在于素素耳边不断盘旋。 初初她抱着头拼命对抗,慢慢的,她眼神逐渐涣散,像被这魔咒控制了一样。 吱呀,吱呀,有人踩着雪,向远处走去。 于素素站起身,眸色疯狂,嘴里念念有词,“他毁了我,我也要毁了他!” —— “大哥大哥!” 叶海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冲进叶铭的房间。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兴奋道。 叶铭放下手中的兵法书,平静道:“什么好消息?” “于御史被革职了!听说是于素素亲自去皇宫揭发了他!” 至于是什么罪名,叶海不记得,也没心思管,反正于御史被革职了,恶人有恶报,他就很高兴。 “哦,对了,于素素之前被她爹赶出家门,所以她才会去揭发她爹!” 叶海高兴得想跳起来,“大哥,你和薛子瑶的仇,总算都报了!” 都报?不过是报了一部分而已! “知道了。”叶铭重新拿起兵法书。 “大哥,这么大的消息,你怎么听了都不激动?”叶海不满道。 “激动,怎么会不激动?”叶铭从书后面探出头,“听说桃花今天要做烤羊腿。” 叶海一听烤羊腿,一双眼睛瞪得老圆,眼前全是烤羊腿飘啊飘,瞬间将什么都抛到了脑后。 “大哥,你继续忙!”叶海边说边拔腿往外跑,“我去看桃花做烤羊腿!” 他走后,叶铭缓缓将手中的兵法书放下,眼睛看向外面,眸色渐深。 今天,十二月十八,是叶渺继任斩龙使的日子。 —— 继任仪式,在大护法的一个私人庄子里。 整个过程,严肃却又简单。 去了之后,叶渺先花了半个时辰沐浴,换上正使大人才能穿的白色长袍。 然后在三位护法和方婉柔的带领下,进行各种各样的祭拜。 最后,方婉柔将一块银制令牌,放到她手中。 那上面,刻着斩龙门的图案,一把刀,一条蛇。 几年前叶渺被南宫妄抓走的时候,叶云琅曾拿着这块令牌暗中调动过一些人手。 也是在那个时候,叶青石知道了方婉柔的真正身份。 “正使大人,以后斩龙门匡扶正义、斩恶除奸、护卫武国的重任,就交到你手上了!” 叶渺继任,她这个副使大人就退位了。 叶渺接过令牌,勾了勾嘴角,有些漫不经心地道:“仪式结束了吗?” 方婉柔楞了一下,“结束了,以后,你就是斩龙门的正使大人。” “既然我是正使大人了,那我有个问题,想请各位护法给我解解惑。” 大护法道:“正使大人请问。” “我想问一下,如果要废了斩龙门,该怎么做?” ------题外话------ 感谢北斗星儿、凤舞九重天上天、komi纠结的月票! 感谢书城iuou的月票! 正文 四八七、与叶渺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一更) 方婉柔大吃一惊,大护法几人亦是石化。 最后卫老夫人有些不敢置信道:“正使大人,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叶渺一字一字道:“我要解散斩龙门,需要怎么做?” “直接说解散就可以吗?”她问,“如果是的话,那就…” 正想说那就原地解散,大护法打断道:“正使大人,解散斩龙门不是不可以,但正使大人没有这个权力。” “哦,这样啊?”叶渺拖长语调,两手一摊,“我感觉这正使大人也没什么用处!门里的事管不了,解散斩龙门也解散不了,就是个摆设,我能不做吗?” 卫老夫人不由看了眼方婉柔,方婉柔也刚从震惊里缓过神,与卫老夫人对看一眼,一脸茫然。 他们也曾厌恶过自己的这个身份,因为这个身份,他们的家族,百年来都只能或默默无闻,或隐姓埋名。 然而从来没有人,想过要解散斩龙门,回归正常的生活。 因为这个身份的崇高与神圣,因为他们的正使大人,某种程度上,能凌驾于帝王之上。 而他们,有幸亲自选出这样的一个人,追随着她,牵制着她,那是何等光荣且让人敬畏的使命! 大护法咳了一声,“正使大人,你是认真的吗?” 叶渺道:“想解散斩龙门是认真的,如果解散不了,不想做正使大人也是认真的。” 她说这话时,神情极为认真。让人不得不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诉正使大人,解散斩龙门的条件。” 大护法道:“解散斩龙门,需要当今皇上与斩龙使以及三位护法,同时在场并同意,方可解散。” “如果正使大人有心,那就请先努力说服我们三位护法。” 言外之意,只要你能说服我们,未必没有机会。 叶渺意外地扬了扬眉,“我以为大护法是绝对不会同意解散的。” 大护法微笑道:“那就看正使大人说服我的能力了。” 叶渺若有所思,“谢大护法告之,我会努力的。” “继任仪式已完成,恭送正使大人。”大护法拱手恭敬道。 以极其尊敬的神情送走叶渺几人后,大护法收回笑容,那张苍老的脸,立马变得几分阴冷神秘。 他转身回到宅子里,摒弃左右后,进了一间书房。 伸手轻轻移动桌上的花瓶,左边墙上的书架慢慢向左右移开,露出一个约一米宽的入口。 黑漆漆的,瞧不分明。 大护法披上披风,往那黑洞里走去,也不知按了什么开关,移开的书架又慢慢合拢,看不出半点痕迹。 地道里一阵阴冷的风刮过,大护法的黑色披风发出猎猎的声音。 他取出火折子,点亮火把,地道里顿时出现了一束跳跃的光芒。 大护法举着火把,脚步平稳地向前走去。 他走得并不快,也不急,就像在这里面来回了无数次一样。 小半个时辰后,大护法在一处暗门处停下,伸手在石壁上按了两按,暗门向两边打开,光芒照进来。 大护法熄灭火把,从暗门里走进去。 随即,暗门缓缓关上。 那是一间类似于书房的房间,大护法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外面守着的人似乎没有半点意外。 “见过大护法。” 大护法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就能听到无数的呻吟、哀嚎、惨叫、闷吭声。 以及有人用冷漠而无情的声音道:“死了,抬走。” 立马有抬尸人上前,将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抬走。 这里,正是叶渺之前和成瑞来过的,大护法的私人地宫。 那里的人见到大护法纷纷行礼,“大护法。” 大护法边点头,边向他们示意,让他们继续。 他一直向前走,直到来到一个光滑的石门前,伸手敲了三下。 石门咔嚓一声,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 “大护法。”那人行礼道。 大护法抬脚往里面走去,边走边问,“她怎么样了?” 那人道:“一切正常。” 两人说着,又经过一个石门,里面几人见到他们,纷纷站起来,“大护法。” 这个石屋的正中有一张石床,石床上躺着一个人,从身形看,似乎是一名年轻的女子。 里面的几人刚才便围在这张石床周围,低声议论着什么。 随着大护法的走近,石床上那年轻女子的真容,便渐渐露了出来。 那张脸,赫然竟然是叶渺。 除了脸部略微有些不正常的浮肿外,其五官,居然跟叶渺一模一样! 大护法似乎半点没意外,走上前执起那年轻女子的手腕替她把脉。 垂眸沉吟片刻后,他眸中闪过一丝光亮,“一切稳定,看来过不了多久便会醒了。” “现在用的是什么药?” 立马有人将药方呈上来,大护法指了指其中几味,“将这几味药减半,另外再替换掉这几味...” 旁边有人默默记下。 离开前,大护法交待:“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派人通知我。” “是,大护法。” —— 叶渺离开大护法的私宅后,先送了卫老夫人回去,然后送方婉柔回临安侯府。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快要到达临安侯府时,方婉柔才忍不住问道:“喵喵,你想解散斩龙门,是真的吗?” “对不起,阿娘,这事女儿没有事先跟您商量过。”叶渺道:“但女儿是认真的。” 方婉柔道:“为何?你为何想解散?因为宝儿,还是因为你和程世子?” “有他们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一个王朝要灭亡,是由无数偶然和必然的原因造成的。” “太祖妄想用斩龙门来约束皇室,让南宫皇室一直延续下去,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趋势,它不会以为某些人或某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喵喵!”方婉柔听得心惊肉跳,“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女儿明白的,阿娘,这种话女儿不会对任何人说。” 叶渺微笑着安抚道:“因为您是女儿的阿娘,女儿才愿意说出心中真正的想法。” 方婉柔略略放了心,喵喵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不光不能说,也不该这么想,咱们身为武国人,受皇室庇佑...” 方婉柔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对面的叶渺虽然一直笑着,可那笑容底下分明是坚持。 她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你想这么做就这么做吧,我和你爹会永远支持你。” 叶渺突然鼻子有些酸。 她明白她的思想在现代是多么普通,可在这古代,在皇室大过天的古代,要让一个人接受这样的想法是多么的难。 “多谢阿娘。”她想也没想,自动投到方婉柔的怀里。 前世的方婉柔,在她执意选择南宫焱时,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你想做就做吧,爹娘永远支持你。 叶渺只觉得心里似有无数暖流淌过。 方婉柔看着怀中黑色的头顶,心中一阵柔软。 喵喵对她很尊敬,但因为从小分开的原因,她对她并不像别的母女那样亲近。 虽然她们并不是亲母女,但以前喵喵并不知道。 方婉柔曾经很有些遗憾,但她身体不好,若她努力让两人关系变得亲密后,她却有天突然走了,她想那一定是对喵喵最大的打击。 所以她就这样平静地接受了现实。 现在喵喵这样主动搂着她,方婉柔能感觉到,她们之间那无形的藩篱,似乎慢慢消散了。 她轻轻摸着叶渺的头顶,嘴角含笑,柔声道:“你是我的女儿,我不支持你支持谁?” 到了临安侯府后,叶渺亲密地挽着方婉柔,送她去到柏来院。 方婉柔面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消散,轻声细语的和叶渺说着话,叶渺低低应着,不时抬头灿烂一笑。 两人之间的亲密无间,看得叶云琅都有些吃醋了。 “阿柔,为夫我好嫉妒你。”他瞅了瞅似连体婴的两人,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多余。 叶渺松开方婉柔,过去主动挽着叶云琅的左臂,俏皮道:“阿爹,这样还嫉妒吗?” 叶云琅顿时心花怒放,“不嫉妒了不嫉妒了。” 方婉柔笑着嗔了他一眼。 三人其乐融融地说了一些话后,叶渺该走了。 “女儿去看看大哥哥二哥哥还有桃花。”她道。 叶云琅心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嫉妒,又蹭蹭上来了。 不是嫉妒叶铭叶海桃花,是嫉妒程烁。 因为看完他们,叶渺就该去平南王府了。 叶云琅强忍着嫉妒道:“你自己注意身体,别太累着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知道了,阿爹。” 离开后,叶渺先去看了叶铭叶海,又去看了桃花。 三人一切安好,叶渺放下心来,准备回平南王府。 离开渺风院没多久,叶渺碰到了盛妆打扮的叶梨。 面上妆容倒没怎么化,就是衣裳和首饰都是精心挑选的。 “三姐姐。”叶梨先跟她打招呼。 叶渺点点头,不咸不淡地道了声,“五妹妹。” 说完便走,一副并不想理她的样子。 叶梨不甘心的在后面道:“三姐姐这是要走了吗?” 叶渺嗯了一声。 “程世子醒过来了吗?宝儿还好吗?”叶梨继续追问。 叶渺回头,平静地看了她一眼,“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三姐姐,我也是一片好心。”叶梨佯装伤心道。 “收起你的假情假意,我不需要。” 叶渺毫不客气地说完后,径直走了。 叶梨在后面使劲扭着帕子。 南宫焱说程烁所中之毒,天下无解,必死无疑。 即便现在还没死,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所以叶梨本以为再见到叶渺时,会看到她憔悴不堪光彩全无的样子。 可没想到,她如以往一样,依然是那动人引人注目! “哼,等程世子死了,我看你还怎么得意?等着做寡妇吧你!”叶梨恶毒道。 —— 马车达达的向平南王府驶去。 突然,马车里的叶渺猛地睁开眼,迅速向外跃去。 与此同时,几柄长剑从四面八方刺入马车壁。 若是她动作慢些,只怕当场被刺了个窟窿。 寒光闪过,那些人一击不中,又迅速展开第二轮攻击。 叶渺眼角余光一扫,八个,不多不少,正是八个。 是上次袭击她和宝儿的齐楚杀手! 她双眸眯起,运气贯于全身,凝神屏息。 黑色泛着水光的瞳孔里,数把长剑突然放大。 叶渺正要反击,突然,咣!咣!咣! 不知哪里飞来数把飞镖,朝那些齐楚杀手疾射而去。 齐楚杀手不得不撤回长剑抵挡。 就在瞬间,叶渺看到四个黑衣蒙面人从两旁屋顶跃下,与那八人斗一起。 剑影如虹,那些黑影迅速辗转腾挪,化为一道道黑光。 两方人对战的水平之高,除了程烁南宫妄沈狼几人外,连田三纯娘都比不上。 叶渺站在一旁,脑子里一片懵。 后来出现的这四人,看起来似乎跟之前那八个齐楚杀手是一路人。 但叶渺却想不明白,为何那八人要杀她,而这四人要阻止他们杀她。 在她分神的瞬间,本来打着打着的两方人,突然同时做了个手势,然后纵身一跃,消失不见了。 叶渺在空无一人的巷子口站了一会,感觉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 直到车夫颤抖的声音将她拉回神。 “叶...叶三小姐...” “走吧。”叶渺转身向马车走去。 —— 太子私宅。 聂东敲了敲书房门,“太子殿下,叶五小姐来了。” 南宫焱放下手中的公文,捏了捏眉心,“让她进来。” 叶梨娇娇柔柔的一拜,“梨儿见过太子哥哥。” “梨儿不必多礼,”南宫焱道:“你有了身孕,快坐下。” “谢太子哥哥。”叶梨乖巧地坐下后,看着南宫焱神色有些疲倦,道:“梨儿瞧太子哥哥有些疲惫,可是累着了,让梨儿替太子哥哥按摩放松可好?” 叶梨按摩的技巧不错,南宫焱有些心动,“可你怀着孩子...” “太子哥哥放心,梨儿有分寸的。” 叶梨主动站起来,走到南宫焱身后,开始替他按摩起来。 南宫焱闭上眼,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叶梨一边按,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南宫焱的神情。 见他神色放缓些后,装作不经意道:“太子哥哥,你上次说程世子中的毒天下无解,可已经大半个月了,平南王府还没有传出他中毒身亡的消息,会不会是找到解药了?” 南宫焱正是为此事心烦,半个多月了,没有程烁中毒身亡的消息。 不光如此,平南王府如今守卫森严,程烁现在到底如何了,是依然昏迷不醒,是毒已入脏腑病不久矣,还是真的让他们侥幸找到了解毒之法,不得而知。 这种不确定让南宫焱备受煎熬,心力交瘁。 刚刚放缓的心情,因为叶梨这一问,又重新焦虑起来。 他有些不耐烦地道:“父皇对程世子中毒之事格外重视,派了御林军把守,现在平南王府连只苍蝇都别想进去。” 这就是说,太子哥哥也不知道程烁现在的实际情况了? 看来他心情不好,是因为这个原因! 叶梨眼珠子一转,附到南宫焱耳边,娇娇低语,“太子哥哥,梨儿有办法打探到程世子现在的情况。” 南宫焱本来闭着眼,听到这话,猛地睁开眼,“梨儿你有办法打探到!?什么办法,快说!?” “太子哥哥,这事交给梨儿去办,梨儿保证三天内,必能打探到消息告诉太子哥哥。” 南宫焱大喜,“梨儿,若你能打探到,本太子必定重重有赏!” “梨儿不想要赏赐,梨儿只想太子哥哥多陪陪梨儿和肚中的孩子。”叶梨娇羞道。 “没问题,本太子依你。” —— 离开太子私宅回到临安侯府后,叶梨喊来玲珑,让她备好纸墨。 “五小姐,您要给谁写信?”玲珑好奇道。 叶梨微微一笑,“小王爷,南宫锐。” 正文 四八八、丫头,有人送来毒药!世子爷有救啦!(二更) 叶渺回到平南王府后,先去纯娘屋里看了宝儿。 不过半个月,宝儿似乎长大了许多。 不像程烁刚中毒那时,叶渺没时间照顾他,常常委屈地哇哇哭了。 他变得安静起来,不哭,也没那么爱笑了。 似乎知道有事发生,懂事得让叶渺心酸不已。 叶渺进去的时候,宝儿听到声音望过去,见是她咧嘴一笑。 他已经开始出牙了,白白的一点牙尖儿。 “小姐。”纯娘站起来道:“你回来了。” 叶渺嗯了一声,走过去将宝儿抱在怀里亲了亲,“宝儿,阿娘回来了,今天宝儿乖不乖?” 宝儿搂着她的脖子,反过来用柔软的小嘴唇,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咯咯地笑。 叶渺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只恨不得就这样抱着他一直和他在一起。 她将宝儿抱到内室,解开衣襟,开始喂起来。 整个过程,眼睛一直盯着怀中的小家伙,片刻也舍不得离开。 因为等一会,她就要去照顾程烁,得晚上才能见了。 小家伙似乎也知道等他饱了,她马上就会走似的,吃得格外的慢。 好不容易实在吃不了了,也睁大眼看着她不肯睡,以往吃饱了他总会睡的。 小手则无意识地揪住她的衣裳。 叶渺眼眶微微热起来,“宝儿,对不起,阿娘陪你睡一会再走好不好?”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似的,咧嘴笑起来。 叶渺抱着他出来躺到床上,小家伙依恋地钻到她怀里,然后仰着小脑袋冲她笑。 “宝儿,闭上眼睛,阿娘陪你睡一会。”她说着,轻轻拍着宝儿的背,嘴里低低哼着摇篮曲。 温柔婉转的旋律荡漾开,在那有节奏的催眠中,宝儿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却一直睁着眼不肯睡。 那依恋而纯真的眼神,让叶渺鼻子狠狠一酸。 她怕自己再看下去会舍不得走,狠心一边哼着曲,一边拍着宝儿的背,然后闭上眼不看他。 过了一会,怀中小家伙的呼吸似乎变得清浅起来。 叶渺偷偷睁开眼,宝儿不知何时已经闭上眼睡着了。 她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再度闭上眼。 答应了要陪宝儿睡一会,她要做到。 哪知刚闭上眼,纯娘急冲冲地进来,压低声音道:“小姐,不好了,世子爷突然抽搐起来,山长大人让您马上过去。” 叶渺惊得从床上坐起来,顾不得衣衫不整,急急往外面冲去。 走到门边的时候,她听到床上的宝儿低低哇了一声。 随即纯娘轻柔的声音传来,“小少爷乖,快睡。” 叶渺眼睛一酸,看来宝儿已经醒了,看到她要离开难过了。 她刚才还说要陪他睡一会,可不过片刻就食言了。 对不起宝儿,她在心中默默念道,等你狗爹好了,阿娘一定好好陪你。 叶渺狠心没有回头,掀开帘子跑出去了。 她怕自己一回头,便舍不得走了。 程烁的屋里传来程傲颤抖的声音,“阿烁,阿烁,你别吓我啊!阿烁!” 那声音最后甚至隐隐带上了哭腔。 叶渺心头一阵发凉,难道程烁真的出什么事了吗? 掀开帘子,一阵血腥味传来,叶渺看向床上,只见大量的鲜血,正从昏迷中的程烁鼻子和嘴角溢出。 枕头和床单立马就变得红润一片。 叶渺双腿一软,差点摔倒。 “丫头,”正在替程烁施针的梅山长见到她,连忙道:“快过来帮忙!” 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力力,叶渺朝梅山长走去,“山长大人请吩咐!” “帮老夫让他不要动弹。”程烁一直抽搐,有些重要的穴位,梅山长不敢下手,生怕不小心就扎错了。 “是,山长大人。” 叶渺知道梅山长下一步要往哪里施针,便会提前按住哪里,梅山长瞅准机会飞快下手。 两人配合默契,很快,程烁身上扎满了银针。 当梅山长最后一根最关键的银针落下后,程烁终于停止了吐血和抽搐。 一旁的程傲见状,跌落到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虽然没能帮上忙,可因为过度紧张,比叶渺两人还累。 现在程烁貌似终于度过了危险,程傲一放松,不由自主就跌到地上了。 叶渺伸手要扶他,程傲摆摆手,“我没事。” 他伸手去擦额头的汗,“山长大人,阿烁他...没事了吧?” 梅山长面色沉重,“不瞒王爷,若再配不出解药,只怕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程傲面色大变,不由看向叶渺,却见叶渺死死咬着唇,浑身微不可见地轻颤着。 程傲心下大凉,“不...不可能,阿烁不会有事的...” “山长大人,求求您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救救阿烁,山长大人~”他带着哭腔哀求道。 要是程烁死了,他怎么跟九泉下的她交代,怎么跟皇上交待? 还有叶渺和宝儿,怎么跟他们两母子交待? 梅山长张了张嘴,看到面色灰白的叶渺,压下心头想说的话,最终只是道:“王爷,老夫定当尽力。” “谢谢山长大人,谢谢山长大人!” 叶渺捏紧拳头,不让自己哭出来。 程傲不懂医,不知道程烁的危险,可她却很清楚,程烁的身体不知为何突然恶化,身上的毒已经快蔓延到心脏了。 一旦到了心脏,不过几分钟,程烁就会无声无息地死掉。 她曾暗自发誓,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出事,可不过几天,他就危在旦夕。 这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差点让她窒息。 许是她面上的神情太过悲伤,梅山长不忍看,对着程傲小声说了句,两人便相携离开了。 叶渺终于支撑不住,腿一软,滑倒在床边。 程烁身上插满银针,面色死灰,呼吸浅得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她看着那插着银针的干枯的手,握都不敢握,只敢用手指头,轻轻碰他的手指头。 “程烁,你不是想要我原谅你吗?我都原谅你了,你为什么不醒来?” 叶渺颤抖着道:“你是想看着我带着宝儿嫁给别人吗?” “你别以为我生了孩子就没人要,上次孟公子都说要做宝儿的爹了。就算和你生了孩子,我一样很抢手。” “你要是不醒来,我就选个合心意的嫁给他,让宝儿喊他爹。” 床上的程烁没有半点反应。 “程烁,你醒来啊!”泪珠滚滚而下,她终于泣不成声,“我不要你死!你死了,我和宝儿怎么办?呜呜~” 上辈子和这辈子所有的委屈和怨恨,在这瞬间,通通袭上心头。 叶渺趴在床边,嚎啕大哭。 外面的梅山长听得心酸不已,他一直觉得叶渺太坚强了,可现在终于见到她脆弱的一面,他觉得还不如一直让她坚强下去。 这时徐冲行色匆匆地走过来,拱手递上一样东西,“山长大人,有人送来一样东西。” 梅山长展开一看,先是不敢置信,随即大喜。 不顾形象地往程烁屋里冲去。 “丫头,有人送来毒药!世子爷有救啦!” 哭声戛然而止。 —— 虽然有了毒药,再针对性地配解药就容易得多。 不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因为这毒药里,有很多药材连梅山长没见过。 “老夫那大哥,自小就喜欢种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梅山长叹道:“这不用说,定是他用自己种的那些稀奇东西制成的毒药。” 之前梅山长只是在心中怀疑,现在看到这毒药,几乎是彻底确认了。 “山长大人的意思是,这毒药是大护法配的?那他一定有解药!”叶渺双眼红肿,说着便站起来,“学生去找他!” “且慢!”梅山长连忙道:“没用的,他向来只喜欢配毒药,不会配解药。” 说完顿了顿,“从小到大,他配毒药,老夫配解药。” 叶渺无力坐下,“那接下来怎么办?” “让王爷送些兔子过来,慢慢试。” “学生去告诉王爷。” 叶渺说完,不等梅山长同意,立马向外跑去。 “这丫头,”梅山长摇摇头,“想告诉她,她现在这样不宜见外人都来不及。” 他嘀咕了一句后,开始仔细研究那毒药。 虽然有难度,但比起之前什么都没有,已是容易了一大半。 他有信心,一定能配出解药。 程傲正在书房里见客,听说叶渺有事找他,连忙让她进来。 “王爷,山长大人说让您送些兔子来做实验。” 程傲顿了顿,这种小事叶渺随便找个人吩咐就完事了,怎么会就这么直楞楞地跑来找他? 看来刚才阿烁吐血的事情吓坏她了,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终究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啊! 程傲心中一软,柔声道:“知道了,叶三小姐,我马上让人去找。” “谢谢王爷。” 叶渺转身离开的时候,眼角余光一扫,忍不住皱起眉头。 “小王爷?你怎么在这里?” “既然认识,我就不多介绍了。”程傲道:“小王爷前两天刚回来,听说阿烁的事后,特来看望他。” “我正要带他一起过去。” 南宫锐在别人面前嚣张跋扈,但在程烁面前就是一乖巧小绵羊,连带的对程傲也十分恭敬。 以前在上京的时候,南宫锐时常出入平南王府,程傲也没当他是外人。 南宫锐自从知道叶渺是嫂子后,在她面前再也不敢嚣张了。 此时叶渺一问话,他便缩着脖子站起来,“嫂子好。” 叶渺没纠正他的称呼,“这里没你什么事,你走吧。” 南宫锐哀求道:“嫂子,我就看一眼烁哥!真的,就一眼,不然我不放心!求求你了,嫂子!” 叶渺正想拒绝,突然不知想到什么。 “王爷,我带小王爷过去看世子,就不麻烦您了。” 程傲自是不会拒绝她,“叶三小姐,那就辛苦你了。” —— 南宫锐看完程烁后,红着眼离开了平南王府。 不过他并没有回王府,而是去了临安侯府后门处。 敲开门同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说了几句后,不一会叶梨披着披风出来了。 粉色帽兜下,一张小脸格外粉嫩,比之以往多了几分女子的妩媚,越发让人移不开眼。 南宫锐只觉面上一热,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了。 “锐表哥。”叶梨柔柔唤了一声。 南宫锐垂着的眸子下眼珠子四处蹿,却是不敢抬头,呐呐道:“梨表妹。” “锐表哥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我...刚才去平南王府了。”南宫锐道。 叶梨惊喜道:“锐表哥速度这么快?” 她不过将信刚递出去,他就马上去了平南王府。 “正好我也听说了烁哥的事情,正要去看他。” “程世子现在如何?”叶梨迫不及待道。 南宫锐犹豫了一下,“梨表妹,我是怕你担心你三姐姐才告诉你,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叶梨迅速接口,“绝不告诉任何人。” “要我发誓吗?”她举起三根手指头,“如果要的话,我发誓...” “不用了!”南宫锐哪舍得让她发誓,连忙阻止。 清咳了一声后,左右看看四处无人,压低声音悄悄说了几句。 —— 送走南宫锐后,天色已经快黑了,叶梨顾不上用晚膳,坐上马车出了门。 马车在太子私宅前停下。 叶梨下了马车后,径直往里面走去。 过了一会后,她就出来了。 面含春色,眉稍眼角皆是笑意。 旁边一人亲自扶着她,将她送出门,并亲手扶着她上了马车。 “梨儿,关于打探程世子消息的事情,辛苦你了。”南宫焱温和道。 “能为太子哥哥分忧,是梨儿的福气。”叶梨一脸娇羞道。 “你怀着身子,要小心些,别伤了咱们的孩子,以后本太子会多些出来陪你。” “多谢太子哥哥。”叶梨欣喜不已。 两人又说了两句后,南宫焱道天气冷,怕冻着她和孩子,便放下马车帘子,让她先回去。 叶梨怀着喜悦的心情回到了临安侯府。 从马车下来后,她正要往里走去,突然有人在后面喊她。 “梨表妹。” “锐表哥?”叶梨心里咯噔一下,转过身,面上已笑意盈盈,“这么晚了过来,有什么事吗?” “我一直跟着你,看着你去了太子私宅。” 南宫锐痛苦道:“梨表妹,你答应过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为什么骗我?” ------题外话------ 感谢Vancci、粉色琉璃chris、宇小七、由兰秀日、弄影花前、黄四仙儿、王小琴1216、北斗星儿、小粤QQ、135*****445、WeiXina6e8141081的月票! 黄四仙儿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罂粟花的月票! 正文 四八九、南宫锐看穿叶梨真面目!(一更) “锐表哥你误会了,我就是有事去见了太子…殿下,”叶梨眼珠子飞快转动,“为了…小皇子!对,小皇子!” 她为自己想到一个绝妙的借口而满意不已。 略显慌乱的神情,很快镇定下来,露出一如既往的甜美笑容。 “锐表哥,你之前不在上京,不知道小皇子,被我祖母记恨之下下了毒的事情吧。” 叶梨道:“大姐姐为了这事,茶饭不思,日渐消瘦,我看着于心不忍,于是去求太子…殿下,请他务必寻到良医,解了小皇子身上的毒。” 她说着垂下头,似乎伤心不已,语带哽咽,“锐表哥,你不知道我看到大姐姐的样子,看到小皇子那么痛苦,我内心有多难过,如果有可能,我多希望能分担他们的痛苦。” 叶梨抽噎着,等着南宫锐如以往每一次手忙脚乱的安慰。 每当她露出难过的神情时,南宫锐便会毫无条件地相信她,并站在她这边。 这一次,叶梨同样有这样的自信。 可是等了许久,南宫锐却一直没有回应她,叶梨忍不住抬起头。 “锐表哥,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她泫然欲泣道。 南宫锐盯着她,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比以往更加楚楚动人。 他心里隐隐抽痛,很想像往常一样相信她。 可刚才在太子私宅面前听到的那些话,却像刀子一样插在他心口上,血肉模糊。 “梨表妹,你不要再骗我了。”他苦涩开口,“刚才在太子私宅面前,我都听到了。” 叶梨面色微僵,“你听到什么了?” “我听到太子殿下跟你说,关于打探程世子消息的事情,辛苦你了。” “就这些吗?”叶梨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若是被他听到南宫焱说孩子的事情,这可怎么也解释不清了。 “当时听到这话后我心神大乱,后面什么也没听到。” 原来后面的话他没听到,要不然正常男人知道自己喜欢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第一反应应该是质问这个事才对。 但南宫锐没有,说明他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叶梨顿时放下心来。 “锐表哥,你误会我了。”她连忙解释,“是太子殿下想我帮他打探程世子的消息。” “我答应过你不会告诉任何人,但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他若要我向三姐姐打听,我哪敢不从?” “我只有假装应下,所以太子殿下才说辛苦我了。” “当真?”南宫锐反问道。 叶梨突然眼眶一红,“锐表哥,你这么说真是伤我的心!我是什么人,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她露出无限委屈的神情,“既然锐表哥不相信我,我也无话可说,你就当我是那种背信弃义的女子吧!” “我两位阿娘早逝,阿爹在青州,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上京,凡事都战战兢兢,生怕行差踏错。” “本来...本来以为锐表哥是这世上最懂我最关心我的人,可没想到...呜呜...” 叶梨掩面痛哭起来,“没人疼没人爱,这样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胳膊突然被人抓住,叶梨猛地挣扎起来。 “既然锐表哥不相信我,就别拦着我!” 南宫锐冷不丁问道:“梨表妹,你喜欢我吗?” 叶梨咬着唇,将脸倔强地扭向一边,“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你又不相信我。” “我姑且当梨表妹是喜欢我的。” 南宫锐松开手,叶梨垂头掩面,一副被人识穿少女心思后的娇羞神态。 “梨表妹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会怀上太子殿下的孩子?” 叶梨猛地松开手,一脸震惊地看着南宫锐,“你...你...” “我都听到了。”南宫锐苦涩道:“我听到你喊太子哥哥,听到太子说你怀着身子,要小心些,别伤了你们的孩子,以后他会多些出来陪你。” 那声声太子哥哥,柔情百转,一心扑在叶梨身上的南宫锐,哪会听不出那其中的情意。 “你耍我!?” 叶梨瞬间变脸,既然什么都听到了,还故意说没听到,让她像个傻子似的唱着独角戏! “看我为了向你解释,拼命掩饰,你很得意是不是?”她尖声道。 想起刚才的所作所为,叶梨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难道是我的问题吗?不是你先把我当个傻子耍得团团转吗?” 南宫锐道:“从最开始,你给我写信说你如何被你三姐姐欺负,希望我教训她,我便伪造文书,差点造成陈留数万战士全军覆没。” “后来我又三番四次替你出头,找叶三小姐麻烦...” “你成功了吗?一次也没有!”叶梨毫不客气地道:“小王爷,不要怪我选择太子哥哥,对你虚与委蛇,是因为你太没用!” “要是你有用,说不定我会对你别眼相看,但你没用,良禽择木而栖,我总不能吊死在你这棵大树上,所以这怪得了我吗?” “既然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那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以后你别来找我了!” 看着南宫锐渐渐愤怒的神情,叶梨警惕地后退两步。 “小王爷,我现在肚子里可怀着太子哥哥的孩子,你若敢伤我,他定不会饶你!” 南宫锐握紧拳头,那一拳终是没有揍下去。 “慢走不送,小王爷。” 叶梨说完,扶着腰,没事人般地进去了。 南宫锐站在那里,好几个深呼吸之后,才渐渐缓过气。 他垂着头,无精打采地走出巷子。 “小王爷,这样就被打击了?”一道空灵的女声在巷子口响起。 南宫锐似乎早料到她在那里,“是我没用。”他有气无力道。 “呵!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叶渺走到他身边,毫不留情地伸手戳他的脑门,“叶梨利用你的真心,让你为她做违背良心的事情,你居然会怪自己没用?你是不是傻?” “我就是个傻子,我没用。” 南宫锐长这么大第一次真心喜欢一个女孩子,结果叶梨不光利用他,还说他没用所以才选择了别人。 这打击对他来说不可谓不大。 叶渺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你确实是个蠢货!要不然怎么会被人耍得团团转?以后别跟在世子身边,免得将你的蠢传染给他!” “嫂子!”南宫锐不满道:“我被人戏弄了,你不安慰我还骂我?” 叶渺翻个白眼,“你这么蠢,活该被甩!” 南宫锐气不打一处来,“我哪里蠢了?我不是没将烁哥的真实情况,告诉叶梨吗?” “我要是真蠢,怎么会听你的,告诉她假消息?” 叶渺噗嗤一笑,“看来小王爷还没蠢入膏肓,有救。” 南宫锐本来心情低落得很,被她这一番又骂又是貌似表扬的话,弄得也不知是该伤心气恼还是开心。 “那以后还让我跟在烁哥身边吗?” “那就看你表现了。”叶渺斜他一眼,“天涯何处无芳草,以后碰到合适的女子,我给你介绍。” 可拉倒吧,南宫锐心想,物以类聚,他可不想找个这么凶的,天天管着他。 烁哥也不知什么眼神,居然会喜欢这样一个女子。 虽然她是长得好看,可好看能当饭吃吗? 南宫锐心里腹诽,面上却不敢有半点不敬,“介绍就不必了,嫂子让我待在烁哥身边就够了。” “不要就算了,以后你可别后悔。”叶渺道。 我才不会后悔!南宫锐心想。 “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免得你爹娘担心你又闯祸了。” 南宫锐一听这话,立马蹭到她身边,“嫂子,宝儿真是你和烁哥的孩子?” 这是他从他爹那里听来的消息。 他都这么问了,叶渺也不骗他,毕竟这蠢货刚刚才被人骗过,心灵正脆弱着。 “嗯。” 南宫锐瞪大眼,“那我能去看看宝儿吗?” “下次吧,”叶渺道:“这么晚了,宝儿都睡了。” “我就看一眼,看他长得跟烁哥像不像。” “不像。” 南宫锐:“...求你了嫂子,我就看一眼。” 叶渺扫他一眼,见他一脸哀求,勉为其难地应下了。 “去了不准吵闹,别影响宝儿睡觉,还有这事,不可对外人说知道吗?” 南宫锐点头如捣蒜,“我全都听嫂子的,嫂子怎么说我怎么做!” —— 叶梨离开太子私宅时,不只南宫锐见到了,还有另一人也见到了。 那人便是叶蓉身边的丫鬟,阿润。 阿润本来是奉叶蓉之命,悄悄来请南宫焱,想他去别院看看生病的小皇子。 原本和南宫焱联系的,是南宫焱派去的丁嬷嬷。 可叶蓉明着暗着跟丁嬷嬷提了几次,丁嬷嬷要么装作没听明白,要么直接道太子殿下政务繁忙,别拿后宅这些私事去找打扰他。 叶蓉气得心口疼,可丁嬷嬷是南宫焱的人,她不敢给脸色她看。 于是让阿润悄悄出来。 哪知会让阿润听到那些惊人的对话。 “大小姐,奴婢回来了。” 里面叶蓉刚刚将小皇子哄得睡着,正打着盹,听到阿润的声音,连忙嘘了一声。 叮嘱奶娘好好看着小皇子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太子殿下来了吗?”她眼里露出光彩。 “大小姐,”阿润见她这副神情,有些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叶蓉失望道:“没来吗?” “大小姐,”阿润咬咬牙,“奴婢...奴婢没有去见太子殿下。” 叶蓉怔住,“为什么?” “奴婢去到太子私宅时,见到五小姐从里面出来。” 叶蓉冷哼一声,“她倒是会找机会。” “太子殿下亲自送五小姐出来的,并说...并说...” “说什么?” “听到太子殿下说你怀着身子,要小心些...” “什么!?”叶蓉大吃一惊,“她怀了太子殿下的孩子?你没听错?” “奴婢开始也不敢相信,可太子殿下不只说了一次,而且五小姐抚着肚子的样子...” 跟大小姐您当初怀孕时,那神情一模一样。 只是未婚先孕始终不是光彩的事情,阿润没敢说得太明白。 可不用说,叶蓉已经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了。 总归一句话:叶梨怀孕了,千真万确! 以往叶蓉没少拿怀孕的事刺激过叶梨,现在轮到叶梨来刺激她了。 小皇子中了毒,南宫焱不闻不问,叶梨怀了身孕,南宫焱却对她宠爱有加。 叶蓉心里嫉恨不已。 阿润突然道:“大小姐,您说小皇子的毒,会不会跟五小姐有关?” 她也不知怎的,心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大半个月前,梅山长告诉叶蓉小皇子并不是现在才中的毒之后,叶蓉便开始让冷护卫暗中查下毒来源。 因为上次余氏下毒的事情,所有有可疑的人都已经赶走或发卖了。 剩下的,都是几乎没有可疑之处的人。 为此叶蓉特意让冷护卫出去,重新再查那些被赶走发卖的下人们。 因为那些人均去了不同的地方,查起来比较麻烦,冷护卫那边直到现在也没消息传回来。 阿润这一说,叶蓉如醍醐灌顶。 自打有孕后,她一直提防着叶梨,所以小皇子中毒一事,她从来没有想到叶梨头上。 但对小皇子的存在怀恨在心的,除了宁国公府的人外,就只有叶梨了。 宁国公府虽然不喜小皇子,可看在南宫焱的份上,最多只是无视,要不然当初就不会让她生下来。 叶梨!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了! 叶蓉眼里闪过一道毒光! “马上召冷护卫回来,给我彻查叶梨!” 叶梨胆敢害她的孩子,她定要加倍地报复到叶梨和她的孩子身上! —— 南宫锐运气极好,跟着叶渺去到平南王府的时候,宝儿正醒着和纯娘在玩。 清脆稚嫩的笑声,一下子就将南宫锐吸引住了。 在叶渺说了声“小王爷来看宝儿来了”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往里面冲去。 宝儿听到声音,抬头一看,见到南宫锐先是好奇地瞅了瞅。 随即看到他身后的叶渺,立马露出个大大的笑脸,胖乎乎的小手一伸,啊啊啊地要叶渺抱。 南宫锐以为宝儿是冲他笑,要他抱,喜得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宝儿抱在怀里。 “宝儿,我是你...锐叔叔。”南宫锐乐呵呵道:“快,叫叔叔。” 宝儿歪着小脑袋吮着小手指,大眼睛扑闪了两下,咧嘴一笑,同时那沾着口水的小手往南宫锐脸上拍去。 叶渺本来担心南宫锐会嫌弃宝儿的口水,正要将宝儿接过来。 哪知这家伙不但没嫌弃,反而喜道:“打得好,打得好,不愧是烁哥的儿子!这小手,真有劲!” 叶渺眼皮抽了抽,原来这小王爷是个受虐体质! 宝儿见他笑,拍得更起劲。 南宫锐则笑得更大声了。 两人玩了一会后,宝儿饿了,扁着嘴似乎要哭,叶渺见状道:“小王爷,将宝儿给我吧,他饿了。” 同时下了逐客令,“时候不早了,小王爷请回吧。” 南宫锐不舍地将宝儿还给叶渺,“我以后能常来看宝儿吗?” 以南宫锐对程烁的崇拜,若程烁晕迷不醒,他天天往平南王府跑才正常。 “可以。” “谢谢嫂子。” 叶渺看着他咧到嘴角的笑脸,提醒道:“注意表情!世子还昏迷着呢。” 可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南宫锐立马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知道了,嫂子。” 叶渺喂了宝儿后将他哄睡,便去找梅山长,两人彻夜研究那毒药。 待讨论出解毒方案后,便将毒抹在兔子身上,用兔子做试验。 刚开始两天,兔子捱不了半个时辰便死了。 两人不气馁,不断改进方案。 到了第三日,终于有只兔子从早上到中午都还没死,虽然病秧秧的。 叶渺和梅山长大喜,盯着那兔子像看绝世珍宝似的,心中盼望着它能坚持再坚持多一阵。 这时程傲突然跑来,神色慌张,“山长大人,叶三小姐,不好啦,阿烁又开始吐血了!” 两人神情一凛,看来程烁身上的毒又加深了。 两人对看一眼,梅山长道:“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丫头你觉得呢?” 叶渺艰难地点点头,“那就试试吧。” 两人针对药方进行简单讨论,调整了几味药的剂量后,吩咐下人马上去煎药。 匆匆赶到程烁屋里时,程烁的脸已经呈现黑色。 梅山长和叶渺连忙上前,一人按住程烁,一人给他施针。 待银针插满后,程烁虽然不再吐血了,面色却持续变黑。 “快去催药!” 程傲连忙往小厨房跑去,不一会亲自端着药跑来。 “药来了,药来了!” 梅山长接过药,叶渺将程烁扶起来,两人合力将药给灌了进去。 —— 距程烁喝下药已经一天一夜了。 他面上的黑色褪去不少,但仍然一直闭着眼,没有醒来。 叶渺守了他一天一夜,终于支持不住,趴在床边睡着了。 她心里有事,睡得并不安稳。 朦朦胧胧中,她察觉被她一直握在手心里的大手,似乎动了动。 叶渺瞬间惊醒。 不敢置信地看着那许久不曾动过的手指头,正轻轻颤动着。 “山...山长大人!”叶渺激动得声音都颤起来。 “山长大人,王爷!” “世子,世子...好像...好像醒了!” 正文 四百九、程烁醒来,和好(二更) 话落,程傲跌跌撞撞冲进来,紧接着,是梅山长。 “阿烁,阿烁醒了吗?”程傲激动地问道。 叶渺在屋子是守了一天一夜,他则在外面守了一天一夜,整个人憔悴得不像样。 此时眼睛却发着光,盯着床上的程烁一眨不眨,似乎下一秒就能听到那熟悉的调侃。 “喂,老头子,瞧你现在什么样?丢人现眼,赶紧回去将自己收拾收拾!” “刚刚...刚刚他的手指头动了。”叶渺强按着亢奋的心情。 梅山长比两人好一些,同手同脚地走过来,替程烁把了脉,又掀开他眼皮瞧了瞧。 “方才应是无意识的反应...” 话没说完,叶渺惊呼一声,“山长大人,他...他睁眼了!” 梅山长抬头一看,只见程烁眼睛睁开眨了两眨,然后又缓缓闭上了。 “好了好了,大概快要醒了。”梅山长吐出一口气,“老夫再去开个方子。” “多谢山长大人。”程傲激动地送走梅山长后,道:“叶三小姐,你也去歇歇吧,这里我来守着。” “不用了,王爷,您去歇息吧,我不累。” 程傲咳了一声,“宝儿...” 是啊,她已经一天一夜没见到宝儿了,也不知小家伙哭成什么样了。 “那麻烦王爷了,我去去就来。” “不麻烦不麻烦。”程傲连忙摆手,心想自己儿子麻什么烦。 看着叶渺出去的背影,不知怎的,程傲生出一种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已经是别人的了的感觉。 叶渺去到纯娘屋里的时候,宝儿本来睡着,等她洗漱完出来后,宝儿似有感应似的,瞬间就睁开了眼。 看到叶渺,委屈地张大嘴哭起来。 叶渺上前抱住他,狠狠亲了两下,“宝儿,你狗爹要醒了,你高不高兴?” 宝儿双手抱着她的脖子,将小脸埋在她颈边啜泣。 叶渺顿时湿了眼眶,“对不起宝儿,等你狗爹好了,阿娘一定多陪陪你。” 喂了宝儿,抱着他一起睡了一个时辰后,趁着宝儿还熟睡着,叶渺轻手轻脚地离开。 程傲见她来了,也不好意思再待着,交待了两句后便离开了。 叶渺打来水,坐在床边,仔细地替程烁擦了手脸,又替他梳了头发。 忙完一切后,她趴在床边盯着他,盯着盯着不觉睡意袭来,沉沉睡去了。 朦胧中,感觉有人在摸她的头发。 “宝儿,别闹,让阿娘再睡会。”她迷糊地嘀咕,以为还在屋里陪着宝儿,宝儿醒来后,正在玩她的头发。 她刚说完,那手便停下了。 不一会,垂落脸庞的发丝被拨到耳后,粗糙冰冷的指腹,轻轻滑过她的脸庞。 她被冰了一下,惊醒过来。 似意识到什么,猛然抬头,只见床上的程烁不知何时醒了,正伸手轻触她的脸庞。 见她看他,像正在做坏事被抓包似的,连忙缩回手。 然而那手还没来得及离开叶渺的脸庞,便被她温暖柔软的双手紧紧抓住。 “程烁,你...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吗?”叶渺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怕像程烁早上一样,只是一时无意识地睁眼,并没有真正清醒过来。 “喵喵~”床上男子声音沙哑,气弱游丝,可这两个字,却吐得异常清晰。 “你终于醒了!”叶渺双眼一热,那压在心头大半个月担心,化为泉涌涌上心头,她忍不住流下泪来。 呜呜~ “别哭,喵喵~”程烁费力地抬手,想抹去她脸上的泪。 叶渺迅速用衣袖一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到你,我哪里都舒服。” 要是以往他这样说,叶渺定会给他个大大的白眼。 可此刻听来,却让她觉得又甜蜜又担忧。 她抓住他的手腕把脉,又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睛和舌头,心头大石放了一半。 “山长大人,王爷,世子醒了!” 比起早上,已经预知程烁要醒的梅山长和程傲,平静了许多。 两人进来简单地打了招呼后,梅山长替程烁检查。 程傲准备吩咐人将这个消息告诉皇上时,被叶渺阻止了。 “王爷,皇上挂心世子,若被他知道世子醒了,只怕会被人从神色中看出端倪,定没法继续隐瞒。” 叶渺道:“所以还请王爷再瞒上一瞒,左右也不会太久。” 程傲拍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叶三小姐提醒的是,这事,就咱们几人知道就够了。” 程烁看了两人一眼,叶渺柔声道:“等你晚些精神够了,我慢慢说与你听。” 程烁受宠若惊地看着叶渺。 他记得昏迷前,喵喵看到他可没什么好脸色。 现在不光冲他笑,还那么柔声细语地对他说话,他不是在做梦吧? 要真是梦,他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丫头,这药方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建议?” 叶渺和程傲说话的瞬间,梅山长已经重开了一副药方,专门针对程烁现在的情况。 叶渺接过瞧了瞧,“学生觉得甚好。” 梅山长道:“那老夫安排人去煎药。” “麻烦山长大人了。” 梅山长说完向外走去,临走时给程傲使了个眼色。 见程傲似乎没反应过来,梅山长咳了一声,“王爷,您刚才不是说有事找老夫吗?” 程傲一脸茫然,“有事?没事啊!” “有,老夫记得有。”梅山长直接拉着程傲走了,将空间留给程烁和叶渺。 叶渺替程烁攒了攒被角,坐在床边看着程烁温柔道:“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去做。” 程烁盯着她,又欣喜又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啦,我脸上有东西吗?”叶渺不自觉抚上脸庞。 “喵喵,我是不是在做梦?” “什么做梦?你已经醒了。”叶渺忍不住翘起嘴角。 程烁醒了,真好! 不是做梦吗?那为何她突然对他这么好? “我昏迷期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程烁又问。 叶渺想了想,“你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可多了,等过两天你身体好些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你现在告诉我,我捱得住。”程烁迫不及待想听。 他想知道喵喵为何突然对他变了态度。 他更想知道喵喵是一时对他这样,还是以后都会对他这样! “别闹,”叶渺用对宝儿一样的语气,对着程烁柔声道:“你刚醒来,需要多休息。” “乖乖闭上眼睛睡觉,等药来了我喊你起来喝药。” 程烁舍不得闭眼,就怕一闭眼,这个梦就醒来了。 可喵喵这样温柔,他也舍不得不听她的话。 程烁就这样盯着叶渺,内心纠结着。 叶渺伸手覆上他的眼,“快睡。” 眼前一黑,程烁不由自主闭上眼,同时伸手抓住覆在眼睛上的温暖柔软的小手。 有些霸道道:“不许走,陪着我。” 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我不走。” 闭上眼后,程烁很快睡着了。 再醒来,是叶渺轻唤着让他喝了药吃点粥后再睡。 程烁身体很疲惫,眼皮似有千斤重,但他想看到叶渺,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睁开眼。 有些熟悉的苦味传来,引起程烁一阵反胃。 虽然他昏迷着,但被灌进去的那些药的味道,似乎被身体记住了,闻到便让他极度难受。 “喵喵,先放一放,等会喝好吗?”程烁恳求道。 “为什么?”叶渺道:“要喝了才能好得快。” “我知道,但是...”程烁干呕了两声,“我现在喝不下去。” 叶渺端着药碗,热气缭绕,她的面容有些模糊,程炮一时看不清她在想些什么。 “喵喵,”程烁怕她不高兴,也怕她担心,“要不我试着喝...” 话没说完,只见叶渺突然将药碗送到唇边饮了一口,然后俯身,将他的话堵在嘴里。 程烁瞬间石化。 苦涩的药顺着舌尖流到喉咙,明明极苦,却偏偏让他喝出了一股干甜的味道。 不,是甜蜜得让程烁不敢相信。 温热馨香的气息似乎要远离,程烁的双手快过他的大脑,不由分说将人按住。 唔~ 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就是个傻子! 他又不是傻子! 程烁大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将叶渺搂在怀中了,他本来有些担心叶渺会不会生气。 可没想到,她不但没生气没挣扎,还异常顺从和主动。 仿佛,这也是她期待了许久似的。 程烁幸福得无法言语。 他想,如果这是梦,就不要醒了,他愿意一辈子沉溺在这样的梦里。 许久后,他松开她。 她面色微红,气息微喘,杏眼里含着一波春水,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药快冷了。” “你喂我。”程烁傻笑,“像刚才那样。” 叶渺脸上一热,要是这样喂,什么时候才喝得完。 “苦。”她皱起小脸道。 程烁自然是知道那苦的,哪舍得让她吃苦? 闻言便接过药碗,鼻子一捏,咕哝咕哝的几大口气喝了下去。 喝下去后,身体自动排斥,程烁一阵恶心,正要伸手捂嘴,叶渺已像刚才那样堵上他的唇。 甘甜的气息顿时将那股难受压了下去,程烁不觉就自动忽略了不舒服,搂着叶渺全情投入。 等到两人气息都尽了的时候,程烁终于放开她。 “喵喵,你是不是原谅我了?”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问完后屏住呼吸,想听答案又害怕听到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嗯。”叶渺轻轻道:“我原谅你了,程烁,你没有对不起我。” 你没有对不起我和宝儿。 “真的?”程烁大喜,“早知道受个伤中个毒能让你原谅,我该早点受伤!” 说完,胸前被人狠狠捶了一下,叶渺瞪大眼,“你胡说什么!?” 程烁连忙求饶,还没开口,却见叶渺已经红了眼眶,然后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里掉下来。 “喵喵~”他一下子慌了神。 叶渺哭着道:“如果我中毒受伤躺在床上,大半个月生死不知,你会是什么心情?” 程烁心口猛然一痛,光想想就让他痛彻心扉,别说来真的了。 “对不起,我不该受伤让你担心!” “你以后不要吓我了!呜呜~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宝儿怎么办?” “不会了不会了,我发誓,以后绝不会受伤!” 程烁心疼地将叶渺搂在怀里,觉得展露出这样小女人一面的叶渺,又可爱又脆弱得让人心疼。 “你答应了的,你自己不许食言。”叶渺抽抽鼻子,“你要是敢食言,我就带着宝儿嫁给别人!” “休想!你是我的,我绝不会让人嫁给别人!”男人搂着她霸道道。 叶渺心里一阵甜蜜,“那你以后不许受伤了。” 两人正浓情蜜意,宝儿的哭声突然由远及近。 “小姐,小少爷不知为何突然哭个不停,我怎么哄他都哄不好。”纯娘在外面焦急道。 叶渺连忙要出去,程烁接着她不让她走,她只好道:“让山长大人看过了吗?” 纯娘道:“看过了,山长大人说没事,可能就是想小姐你了。” 叶渺想起这些日子对宝儿的亏歉,愧疚不已。 “宝儿,阿娘马上出来。” “那我呢?”程烁面上露出委屈的神情,“我才刚醒来,你不陪陪我吗?” 叶渺一时左右为难。 这时外面宝儿的哭声更大了,叶渺心中的天平,瞬间就倾向了宝儿。 她低头亲了亲程烁的脸颊,“我去看看宝儿马上回来。” 说完连忙起身向外走去。 程烁气得想捶床。 这个小崽子,定是知道他醒了,故意来跟他抢人来的吧! 真讨厌,他一定找个机会将他扔了! 哼! ------题外话------ 感谢红尘素芯的守卫骑士和码字超人! 感谢anshagw6687、繁花漫漫、霸气小徐宛、晶体叶、WeiXina7a45839eb、异国风情、linnuo、xbby0910、95186534、草之秀、王843691736、yuyh1、忧伤的夏天、139*****022、pppr3e83c、readbook77、光明亮、abab367、可宝可心、139*****850、cuilin859的月票! 感谢书城臭美公子、理智叶子的月票! 正文 四九一、高甜!狂撒狗粮!(一更) 叶渺跑到纯娘屋里,小家伙看到她,立马就不哭了。 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伸着小手要抱抱。 叶渺将他抱起来,狠狠亲了两下,眼角眉梢掩藏不住的喜悦。 “宝儿,你狗爹醒了,你高不高兴?以后咱们一家三口,终于可以团圆了!” 心里缺了的一角,在程烁醒来的那一刻,立马就被填的满满的。 叶渺兴奋地抱着宝儿在屋里转圈圈,轻盈得似乎要飞起来。 宝儿开心的咯咯咯大笑。 当笼罩在叶渺头上的阴霾散去,埋藏在叶渺心底的怨恨散去,那种由里到外,由衷散发出来的喜悦,连仅仅六个月的宝儿,似乎都感应到了。 他笑得格外大声,似乎又回到程烁中毒昏迷以前。 “宝儿,你狗爹醒了,以后阿娘可以多陪陪你了。” “开心吗,宝儿?饿了吗,宝儿?阿娘马上喂你。” 小家伙用欢快的笑声回应她。 这笑声飘到程烁屋里,让端着下人刚刚送来的粥的程烁,越发不爽。 喵喵本来应该陪着他,依偎在他身旁,说情人间最动听的情话,做情人间最甜蜜的事情。 可现在,全被那个小崽子给抢去了! 待那笑声停止后,程烁估摸着宝儿应该吃饱睡着了,将粥往边上一放,眼珠子一转,哎哟一声。 守在外面的徐冲听到声音连忙冲进来,紧张道:“世子爷,您哪里不舒服?” 程烁露出难受又虚弱的神情,“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难受,你…你去将叶三小姐叫来。” “叶三小姐在哄小少爷,属下去找山长大人!” 徐冲说着就要往外冲去。 程烁额头掉下三根黑线,“回来!” 徐冲连忙转身,“世子爷还有什么吩咐?” “让你去喊叶三小姐就去喊,那么多话做什么?” 真是没点眼力见,以后要留在身边吗? 到底是我是你主子,还是那小崽子是你主子? 徐冲:…… 以为程烁是没听明白,正要再大声说叶三小姐在哄小少爷,突然被一道幽幽的眼神一扫,全身发麻。 求生的本能,让徐冲脱口而出,“是,世子爷!” 叶渺哄着宝儿睡下后,正要合眼跟着睡一会,外面响起徐冲压低的声音。 “叶三小姐,世子爷突然不舒服,请您去看一看。” 叶渺瞬间清醒,想也没想,披上衣裳穿上鞋子,急急往程烁屋里而去。 此时程烁正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眉头紧皱,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叶渺连忙走到床边坐下,边问边替他把脉,“程烁,你哪里不舒服?” “就是…浑身无力。”程烁含含糊糊道。 脉搏正常,叶渺又探了探程烁的额头,温度也正常,再看看伤口,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她想了想,“我去喊山长大人来瞧瞧。” 站起来的瞬间,手突然被人抓住。 “你一来,我就感觉好多了。”程烁舔着笑脸。 这下叶渺哪有不明白的,又好笑又好气,偏又生不起气。 程烁见她没说话,以为她生气了,“宝儿喂饱了吗?” 叶渺嗯了一声,“刚刚睡着。” “那该喂我了!”程烁理直气壮道:“我饿了。” 说完,不见回音,程烁一抬头,见叶渺面红耳赤地瞪着他。 他顿时明白她误会了,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误会了,我是说我饿了,没力气,你喂我吃粥!” 叶渺连脖子都红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瞎想什么呢? 但能怪她吗?他先问是不是喂饱了宝儿,接着又说要她喂他… 叶渺用手扇了扇脸,觉得面上热意散了些,伸手将粥端起来。 试了下温度刚好,便舀了一勺子,若无其事地道:“张嘴。” 程烁很乖地张开嘴,将粥吃下。 叶渺见他不出声,以为他跟她一样,为刚才的误会不好意思了。 哪知程烁吃了几口后,突然趁着她低头舀粥的时候悄悄靠近,压低着声音坏笑道:“你要是想那样喂我,我也不介意的。” 叶渺脸红得几乎要滴血。 她真正的恋爱经验几乎没有,程烁这样大尺度地调西她,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闭嘴,吃你的粥!”她只能用恶狠狠的语气回应。 可配着她布满红晕的脸,那样的语气与其说是恶狠狠,不如说是情人间的打情骂俏。 程烁轻笑两声,怕再说下去叶渺真会翻脸,乖乖闭上了嘴,只吃粥。 待一碗粥见了底,叶渺也从刚才尴尬的小插曲中缓过气。 “你许久没吃东西了,要慢慢一点点加量,不能一次吃太多,否则胃会受不了。” “嗯,知道了。” “那你休息一会,我晚点再来看你。” 叶渺将碗放下,起身要走,手又被人捉住。 因为吃了东西,他力气恢复了些,手下略微用力,竟是将叶渺拉倒。 叶渺怕伤着他,不敢挣扎,另一只手撑着床沿。 “怎么啦?还有事吗?” “刚才是不是陪那个小崽子在睡觉?” 叶渺点点头,然后警惕地看着他,“你不会...” “没错。”程烁冲着上方的脸,露出大大的笑容,“我也要。” 有了前车之鉴,叶渺这次没有想歪,柔声哄他,“程烁,别闹,你该好好休息养伤,我在会妨碍你休息的。” “不会,你在我会睡得更香,你不在我才会休息不好。” 他手下用力想将她拉上来,哪知叶渺这次没有依他。 叶渺有些无奈道:“宝儿还不知道我来了,我得趁他没睡着前回去陪他。” “等他醒了再说,现在陪我。”程烁霸道的不松手。 “程烁。”叶渺语气加重了些。 程烁眸光一闪,突然哎哟哎哟叫唤起来。 叶渺面色一变,紧张道:“程烁,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听说你要走,我全身都难受。”程烁趁她楞神的瞬间,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揽到怀里抱紧。 然后闭上眼,一副怎么也不会撒手的样子,“这样我就不难受了,而且一定能马上睡着。” 靠得近了,叶渺能看清他下巴上青色的血管,心中顿时柔软起来。 “好了,我陪你睡一会。”她道:“你松手,这样睡着不舒服。” 程烁立马松手,待叶渺躺好后,掀开被子盖住两人,然后从后面拥住她。 因为力气不够,连拥抱都显得有些无力。 叶渺背对着他,眼眶微湿,“睡吧。” 程烁便闭上眼。 其实他的身体早就撑不住想睡了,可是因为叶渺不在身边,他怕醒来看不到她,一直硬撑着到现在。 现在柔软的身体就在怀中,他就不怕醒来看不到她,以为只是一场梦了。 程烁沉沉睡去。 悠长平稳的呼吸,如最能催眠人的催眠典,叶渺全身放松,不一会也睡着了。 两人就这样相拥着,时光在这瞬间凝滞,如同一幅最美的画卷。 也不知睡了多久,叶渺朦朦胧胧中,似乎听到宝儿的哭声。 母亲的本能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宝儿嚎啕大哭的声音便传到她耳朵里。 叶渺轻轻将放在腰间的胳膊拿开,刚拿起,那胳膊迅速用力,将她更紧地搂在怀中。 她怕伤着他,不敢用力,“程烁,宝儿哭了,我去看看他。” “让他哭。”头顶上方传来不满的嘟哝声,“男子汉大丈夫,屁点小事就哭着要娘,像什么样子?” “这么大了,该让他学会独立了。” 叶渺:... “他才六个月!” “不小了,正好从现在开始让他独立!” 叶渺简直不知道怎么说他才好,“程烁,那也是你儿子!他哭成这样,你不心疼?” 程烁将脸埋到她脖子间,“不管,我就要媳妇儿。” 儿子什么的,可以滚一边去了! 以前是想曲线救国,让那个小崽子帮他得到喵喵的原因,现在目标达到了,就该过河拆桥! 本来那个小崽子要是听听话话的,不粘着喵喵,他也愿意心疼他一下。 可现在分明是来跟他抢人的,他不揍人不错了,还心疼?! “程烁,别闹了。”叶渺耐着性子道:“宝儿哭成这样,肯定是醒来不见我,以为我不见了,心里害怕了。” “孩子的安全感必须从小建立,之前为了守着你,我已经忽视他很多了,现在该是弥补他的时候。” 程烁听她语气,知道是留不住她了,便将她转个身,指着自己的纯,“那你亲我一下,亲了我就让你走。” 叶渺毫不犹豫的向前。 正要离开问他满意了吧的时候,身上突然一沉。 “呜~” 浅尝变成深入,叶渺不敢大力推他,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屋里的温度渐渐攀升... 程傲去处理了一下公务后,趁着歇息的空档,出来看程烁。 哪知刚走到院子外,便听到宝儿的哭声。 哎哟,他的宝贝孙子哭了,这可怎么办? 叶三小姐呢,怎么没哄他? 程傲走到纯娘屋前,道:“纯娘,宝儿怎么哭得这么厉害?叶三小姐呢?” “小少爷醒来不见小姐便哭了,”纯娘一边哄着宝儿,一边道:“小姐去看世子爷了。” 纯娘不是徐冲。 刚才徐冲来喊叶渺,说是世子爷不舒服,让叶渺去看看,纯娘已经猜到了程烁的用意。 所以现在宝儿哭,她没不敢去喊人,怕被程烁嫉恨上。 可宝儿要是哭狠了,到时候叶渺怪她没去喊,程烁还是会怪罪她。 现在程傲来了,纯娘便动了小心思。 要是人是王爷喊来的,世子爷可怪罪不到自己头上! 程傲一听,连忙往程烁屋里走去,边走边道:“叶三小姐,宝儿见不到你哭得厉害,快来哄哄他!” 那声音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进来,叶渺从意乱怀迷中清醒过来。 没想程烁出声喝止,她想也没想一把先掀开他,逃也似地跳下床,拢着衣襟向外跑。 擦肩而过的瞬间,程傲看到她头发凌乱,满脸绯红。 心里咯噔一下。 貌似他不小心,打断了某种好事? 程傲原本只是怀疑,可看到程烁一脸餍足,又有些幽怨的眼神时,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咳了一声,意味深长道:“阿烁,我知道叶三小姐貌美无双,你年轻气盛,有些把持不住。但你才刚醒来,身子骨经不起折腾,你可悠着点。” “想多了,老头子,我是那么猴急的人吗?” 程傲:不是才怪! 要不是刚刚醒来还没什么力气,搞不好就将人家女孩子就地正法了。 不过程傲看破不说破,“不是就好,我就是来看看你,你没事我去小厨房看看药煎得如何了。” 程烁一听到药,身体就自然产生抗拒。 本来有些生无可恋的,可不知想到什么,“老头子你快去看看,要是药好了马上端来。” 程傲:哟,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主动想喝药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程烁。 程烁有些不自在地道:“快去,我要休息了。” —— 叶渺一进纯娘屋里,宝儿立马不哭了,还冲着叶渺笑。 好像刚才嚎啕大哭,只是为了叶渺喊来而已。 纯娘啧啧称奇。 叶渺走过去,抓着宝儿的手亲了亲,“你呀,淘气~” 宝儿咯咯笑,似乎很得意。 那神情,竟与程烁每次使坏得逞后的神情一模一样。 叶渺想起刚才那得寸进尺的大手,面上不由发烫。 纯娘瞧她衣衫不整,面上飞红,大约猜到了刚才世子爷在做什么坏事。 她拍拍胸口,暗道好险。 还好自己多个心眼,要不是世子爷不知怎么怪罪她。 “小姐,我去看看晚膳准备得如何了?”她怕叶渺尴尬,主动找个借口离开一会。 “好,你去吧。” 叶渺和宝儿玩了一会后,徐冲在外面道:“叶三小姐,世子爷喝不进去药。” 叶渺:... 歉疚地看着宝儿,正想说阿娘马上回来,宝儿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叶渺一下子六神无主。 程烁余毒未清,屋里全是药味,她不敢带宝儿过去。 可宝儿哭成这样,她哪忍心离开? 徐冲又在外面喊了一声。 叶渺在屋里等着她的程烁,又看着眼前大哭的宝儿,一个头两个大。 本来程烁醒来,是件天大的喜事。 结果两个黏人的家伙,这才一天就弄得她左右为难。 以后怎么办? 真是两个冤家,她上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他们的! 左右为难之际,脑子灵光一闪,叶渺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抱着宝儿向外走去,“纯娘,来一下。” 到了程烁屋前,她将宝儿递给纯娘,然后将帘子掀起来,让纯娘抱着宝儿站在门口。 这样一来,她又可以看着程烁吃药,宝儿又能看到她。 叶渺本以为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哪知结果是,宝儿不高兴,程烁也不高兴。 宝儿看到她进去,哭得越发大声,程烁看到宝儿,满脸幽怨,似乎责问她,将他带来做什么? 叶渺:心累! “好吵!纯娘,抱小少爷回去!”程烁道。 宝儿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哭得越发起劲。 叶渺被这两父子弄得累死了,“程烁,你再这样,我明天带着宝儿回去!” 程烁只好消停,端起药碗咕噜咕噜喝下去,强忍着恶心。 叶渺亲手往他嘴里塞了颗糖,程烁趁机抓着她的手咬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神委屈又幽怨。 “好了,晚上宝儿睡了,我再来陪你。”叶渺柔声道。 程烁立马喜笑颜开,松开了手。 —— 天黑后,叶渺哄着宝儿入睡后,去了程烁房间。 也不用程烁拉她,直接就上床依偎在他怀里。 程烁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 “程烁,还有三天就要过年了,我想后天带宝儿回去。”叶渺道。 程烁喜悦的心,顿时就淡了许多,“能不回去吗?” 虽然这样问,其实心里也知道不太可能。 喵喵又没嫁给他,在府中住这么久照顾他,已是会被人指指点点的事情,别说留下来过年了。 “喵喵,要不咱们成亲吧?”程烁道。 要是成了亲,以后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不分开了。 “好啊。” “你答应了?”程烁瞪大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嗯。” “那我...我马上让老头子去挑日子,越快越好!” 程烁恨不得立马去找程傲。 叶渺按住他,“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有些事情解决了再说。” 程烁冷静下来。 喵喵说的没错,皇位问题没解决,宁赵两大势力还没倒台前,确实不是成亲的好时机。 “喵喵,我定会给你和宝儿一个太平盛事!” “我信你。”叶渺搂住他,“你会做到的。” “不过程烁,有件事情我必须提前跟你说清楚。”她抬头,看着他极认真地道。 “你说。” “我愿嫁你,但我不许你以后有其他的女人,哪怕你做了皇上,我也不许。” “你要是想做我的男人,就只能有我一个,只能是我一人的男人!” “你若毁约,我便立马带着宝儿...呜...” 唇被堵了好久才松开,他看着眼里如蒙着一层水雾的她。 “喵喵,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离开的!我发誓,今生今世,生生世世,我都只有你一人,也只要你一人!” 他的神情如此虔诚,没有半点虚假,叶渺感动得主动仰起头... 许久后,两人平复呼吸。 “程烁,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叶渺柔声道。 程烁嗯了一声,听话地闭眼。 叶渺以为他要睡着的时候,忽听他道:“喵喵,我昏迷的时候,隐约听到你说什么上辈子,那是什么意思?” 叶渺的身体不由自主僵了僵,很快又放松下来。 “没什么意思,有人说若今生两人纠缠不肖,一定是上辈子或结了怨,或谁亏欠了谁。” “你对我这么好,说不定是上辈子你亏欠了我,所以这辈子向我来还债来了。” 前世的事情,叶渺不打算告诉程烁,她一个人烂在肚子里便算了。 就当那只是一场噩梦。 程烁道:“是这样吗?我觉是好像不是。” “那你觉得是怎样?” “我觉得应该是我上辈子没遇到喜欢的人,向老天恳求,于是这辈子,老天便将你赐给我了。” 程烁亲吻了一下她的头顶,“若是我上辈子遇见了你,怎么会舍得亏欠你?” 不,上辈子我们遇见过,只是你没看到我,我也没将你放在心上而已。 萍水相逢的他们,在她去世前,除了那晚,似乎连个眼神交集都没有。 “你说得对,若是我们遇上了,你定不会亏欠我。”叶渺道。 藏在心里的执念,当她说出这句话后,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身后男人呼吸渐渐绵长悠远。 叶渺握着他的手,闭上眼。 程烁,你说错了,不是老天将我赐给了你,而是老天将你赐给了我。 —— 第二天早上,叶渺回去喂了宝儿后,过来陪程烁一起用早膳。 待程烁喝了药,她扶着他躺下后,徐冲在外面道:“叶三小姐,叶二少爷来了。” 叶铭来了? 叶渺替他攒好被子,“你好好休息,我去见见大哥哥后马上回来。” “我等着你回来再睡。”程烁露出无辜的眼神。 心里则暗戳戳想,不能让你见了大舅哥后,就去陪那个小崽子不陪我。 叶渺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去到会客厅的时候,叶铭正在喝茶,见她来了,连忙将茶盏放下。 “大哥哥。”叶渺道:“家里这两天可好?” “一切都好,你呢?” 叶渺顿了顿,“也好。” “大哥哥找我有事吗?” “妹妹。”叶铭见左右无人,压低声音道: “成阁主,救出来了。” 正文 四九二、一模一样的“叶渺”醒了!逼宫!(二更) “真的?”叶渺大喜,“那太好了,山长大人终于不用担心了!” 说完,又有些担心道:“元大哥没被发现吧?大护法可不是什么善心的人!” “暂时没有。”叶铭道:“元大哥说,大护法跟三护法说,过了初五便送他们回去。” “算算日子,还七八天,小心些应该不会被查到。” 上次梅山长突然收到毒药后,叶渺便开始暗中查送药的人。 结果查来查去,查到了元衡头上,同时也查到,原来他是三护法的嫡长孙,三大护法家族,元氏一族的子孙,下一任三护法人选。 叶铭对元衡十分信任,暗中找到他后直接了当地挑明了他们的身份,感谢元衡暗中帮助,同时也说出了成瑞的真实身份。 元衡震惊过后,自然是选择站在叶铭这边,答应暗中协助,将成瑞救出来。 为了迷惑赵宁两位国公,也为了不让元衡暴露,所以程烁醒来的消息,被严防死守,连皇上那边也选择先瞒着。 “程世子现在...” 送来毒药的事情叶铭知道,叶渺也不瞒他,点了点头。 “太好了!”叶铭露出笑容,程烁醒了,薛子瑶终于不用再整天担心,可以陪他了。 “大哥哥记得先保密。”叶渺道:“薛子瑶性子单纯,我怕她知道会被人瞧出来,所以大哥哥先别告诉她。” “我明白。”自家媳妇儿什么性子,叶铭再清楚不过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后,叶铭道:“宝儿可好?我想死他了。” 叶渺轻轻咳了两声,眼神飘移,“大哥哥,有件事情我还没告诉你。” 叶铭端起茶盏,“什么事?” “大哥哥你先喝。” 叶铭不解,依言喝了口茶后,将茶盏放下,“说吧。” 叶渺清了清嗓子,“其实宝儿...是我和程烁的亲生孩子。” “什么?!”叶铭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因为动作太大,将茶盏掀翻地上,发出哗啦的响声。 “那个混帐!我要去找他算帐!”他满脸怒容地吼道。 敢欺负他妹妹,不将那个混帐揍晕,他就不姓叶! “大哥哥!” 叶渺没想到叶铭反应这么大,连忙伸手拦他,替程烁辩解。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程烁欺负了我!就是...发生了一些误会,他自己也不知道!” 叶铭怒道:“孩子都生了,还不是他欺负你?难不成你一人能生出来?” 叶渺一时语塞。 她所说的欺负,指的是那件事情她不是被逼的。 但叶铭理解的欺负,是不管他妹妹是不是自愿,反正碰他妹妹一下的男人,都该死! 何况还生了孩子! 那简直是罪无可恕! 眼看叶铭就要向外冲去,叶渺情急之下道:“大哥哥,你要真揍了他,薛子瑶会跟你生气的!” 叶铭离开的脚步顿时停下。 心里很气,可是想到薛子瑶,那火又没办法任意撒出来。 “妹妹换媳妇儿,这买卖不亏。”叶渺趁热打铁。 叶铭瞪她一眼,酸溜溜道:“这还没成亲呢,胳膊肘子就开始外拐了!” 叶渺笑眯眯道:“那要不我跟大嫂说,让她以后别向着你?” “还有大哥哥,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公平!” “之前还要火急火燎的要教训人,结果一听到薛子瑶会生气,立马就不去了。说明媳妇儿比妹妹重要,妹妹我也很吃醋的。” “得了便宜还卖乖!”叶铭哼了一声,“我去看宝儿!” 那可是亲侄子! 至于那个混帐东西,管他是死是活! 早知道他这样欺负妹妹,就不该因为想帮他将这事告诉了元衡,应该让他多吃点苦头! 叶铭去见宝儿的时候,叶渺去见了梅山长。 “山长大人,成阁主救出来了。” 梅山长手中的药材啪的掉在地上,整个人呆楞楞地站着,“丫头你说什么!?” “成阁主救出来了!”叶渺红着眼眶,面上却带着笑容,“恭喜山长大人,很快,您就可以和成阁主相认了。” 梅山长瞬间激动得老泪纵横,配着满是皱纹的脸和花白的头发胡须,叶渺心酸不已。 但有些话,还是不能不说。 “人是救出来了,但大护法马上会发现人不见了派人来查,所以还不能让山长大人您去见他。” “不过山长大人不要担心,不会太久,最多半个月,学生一定让您见到成阁主。” 等元衡和三护法远离上京后,她就可以让山长大人与成瑞相见了。 “老夫明白的。”梅山长颤抖着嘴唇道:“那等了那么久了,老夫等得起。” 只要有希望,等多久他都愿意! —— 大护法书房里。 屋里炭火滋滋,大护法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大护法,成阁主不见了。” 大护法猛地睁开眼,眸中精光乍现,“什么时候不见的?” “送早膳的下人去送早膳时,发现成阁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下人以为他出事了,连忙喊了人开门去看,结果发现成阁主已经被调包了!” “属下猜测,应该是昨天半夜的事情。” 晚上直到子时都有人巡逻,在那之前,没有发现异常。 成瑞被救走了,大护法想也没想,直觉就认定是叶渺和梅山长搞的鬼。 “看来我们的人里出了内奸。”大护法阴沉着脸,声音里透出几分冷酷无情,“立马派人去查,查到后送去地宫!” 外面那人颤了颤,“是。” 去地宫的人,不光是死路一条,还是死无全尸那种。 那人离开后,书房里左边书架突然向两边移开,有人从黑洞里冲出来,一脸喜悦。 “大护法,她醒了!” 大护法立马从摇椅上站起来,随手将一旁的披风往身上一披,“带我去看看!” 跟他预估醒来的时间差不多。 那人执着火把,带着大护法穿过一条黑洞出来地面,坐上早就停在那里的马车去到庄子里,直接去了地宫。 经过几道石门后,大护法去到那个有间石床的石屋。 里面的人正围在石床边,看到大护法后,纷纷行礼,面上神色皆很激动。 “见过大护法。” 石床上的人原本躺着,听到所有人喊大护法后,连忙坐了起来。 脸上原本的浮肿已经消失,那五官,分明与叶渺一模一样。 大护法不禁露出笑容。 “见过大护法。”那女子捏着嗓子,刻意学着叶渺绵软的声音道。 听到声音,大护法敛起笑容,再将那女子细细看了看,皱起眉头。 心底,有些微的失望。 除了五官身形外,声音不像,气质更不像。 声音不够空灵,气质则缺少眉宇间那几分凉薄桀骜。 若是不认识的人,或许能蒙蔽过去,但若是熟识的人,只怕轻易就会产生怀疑。 看来再怎么整,也无法将一个人,真正的、完全的变成另一个人。 “大护法,莫非有哪里不像吗?”那女子小心翼翼问道。 大护法道:“无妨,只要能骗一时就够了。” 那女子便放下心来,“属下定不辱使命!” “好好休息,还有几天时间。” “属下知道了!” 大护法离开地宫后,立马让人给宁国公和赵国公送去口信:一切准备妥当,按原计划进行! —— 眼看到了二十九,明天就是除夕,叶渺不得不带着宝儿回去了。 程烁余毒未清,吹不得风,不能送行。 叶渺便带着宝儿在门外与他见面告别。 许是因为要暂时分开的关系,两父子难得的平和。 宝儿冲着程烁咧着嘴大笑,程烁也给了他几个和善的笑脸。 “程烁,我和宝儿先回去了。”叶渺道:“你好好养伤,过几天我就带宝儿来看你。” 你来就好了,这个小崽子就别带来了。 程烁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是不敢说的,“好。” 叶渺叮嘱道:“乖乖喝药,乖乖吃饭。” “知道了,保证下次再见面,我已经完全好了。” “说话可要算话,要给宝儿立个好榜样。” 叶渺离开后,程烁喊来徐冲,面上的柔情蜜意散去,眸中散发着冷锐的光芒。 “将二堂主三堂主叫来。” “准备收网了。” “是,世子爷!” —— 叶渺回去后,带着宝儿去拜见叶云琅方婉柔。 程烁醒来的事情,她亲自告诉了他们。 “谢天谢地。”方婉柔抚着心口,“我之前多担心宝儿会没了亲爹。” 叶云琅冷哼一声,“没亲爹又怎样?宝儿有我这个亲外祖父就行了。” 方婉柔横他一眼,“又说浑话。” 自打知道宝儿是喵喵亲生的后,叶云琅没少在背后埋汰程烁。 瞧那语气,大有不肯将喵喵嫁给程烁的意思。 “等事情告一段落,我就和薛夫人商议阿铭和子瑶的婚期,尽快将这事办了。” 方婉柔道:“到时候让子瑶给你生几个大胖孙子和孙女。” 最好先生个孙女,免得叶云琅一天到晚盯着喵喵。 “孙女是孙女,女儿是女儿,宝儿你说是不是?”叶云琅逗弄怀中的宝儿。 宝儿咔哧咔哧的笑。 “喵喵你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两天。”方婉柔道:“大年初一,可得进宫给贵人们拜年。” “那可是一场硬仗。”她意有所指道。 “女儿明白了。” —— 贴福字,放鞭炮,穿新衣。 去旧迎新。 除夕在热热闹闹中过去,转眼就是初一早上。 卫老夫人一早给拜年的下人们派了压岁钱后,准备回去小憩一下。 昨晚守岁可累坏了她。 “小环,扶我进去吧。”她道:“没什么大事,别打扰我。” “知道了,老夫人。” 小环扶起卫老夫人正往里面走去,突然听到院子外面卫安大喊一声。 “你们什么人!?” “我们奉命来请二护法去一个地方!” 卫安怒道:“请人请先递帖子,哪有偷偷摸摸去人家家里请人的?” 卫老夫人走出来,看到来人,让卫安退下。 “可是大护法的意思?” “正是!” 卫老夫人略带讽刺道:“大护法想请我个老太婆去哪里?难不成让我今儿去给他拜年?” 那人道:“二护法去了就知道了。” 卫老夫人扫了扫那人带来的十几人,“看来我这老太婆不去不行了。” “走吧,带路吧。” “二护法请。” —— 今天一早,临安侯府一行人早早起来,妆扮一新后,准备进宫去给皇上太后皇后拜年。 马车被装扮得极为喜庆,因为今日来来往往的马车格外多,临安侯府只出了两辆大马车。 叶青石和大房一家人一辆,二房三房几人一辆。 上了马车后,叶铭叶海围到叶渺身边逗宝儿。 小家伙穿着大红色的新衣,带着镶着白狐狸毛边的小帽子,衬得小脸又白又嫩。 乌溜溜的眼珠子一看过来,嘴一咧,可爱得让人恨不得抱走。 走到半路,突然听到咔嚓一声响,马车狠狠晃动了一下。 叶铭掀开帘子,“罗叔,怎么回事?” 车夫罗叔连忙道:“对不起二少爷,好像是马车轮子出了问题,小的马上去检查一下。” 这辆马车坏了,叶梨几人所坐的另一辆马车也不好前行,便停下来等他们。 这一等,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 待马车修好后几人坐上马车去往皇宫时,宫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长龙,都是等着进宫去拜年的大臣及其家眷。 几人下了马车后,便听到前面排队的官员小声抱怨着,“怎么还不开宫门让人进去?这么冷的天,要等到什么时候?” 前面有人回头道:“听说太后娘娘抱恙,皇上和皇后还有宁贵妃极为忧心,所以这宫门今日开不开,只怕还是个未知数。” “这有个准话出来吗?要不然岂不是要等上一天?” 来都来了,只要宫里没人出来说不要等了,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敢回去。 “再等等看看吧。”先前回话的官员道:“希望太后娘娘没事。” —— 皇宫,永寿宫。 皇上一早得知太后娘娘不舒服,赶紧带着太医来看望太后。 皇后和宁贵妃已经早一步来了,此时正坐在床边,细心地照料着太后。 见到皇上,连忙起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不必多礼。”皇上摆摆手,“胡太医,快替母后瞧瞧。” 胡太医应了声是后,连忙上前替太后把脉,不一会后道:“太后娘娘只是偶感风寒,无甚大碍,微臣马上去开药方。” “下去吧。” “是,皇上。” 胡太医离开后,皇上走到榻边坐下,“母后可觉哪里不舒服?” 太后咳嗽了两声,看着皇上,情绪有些复杂。 “皇上,哀家这是心病,求而不得的心病。”太后道:“心病还需心药医。” “母后又说胡话了。”皇上道:“母后贵为一国之太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来什么求而不得?” 太后道:“哀家要强了一辈子,看上了什么就必须得到什么。” “当年哀家想当皇后,哀家就想方设法嫁了。” “后来哀家想你做皇上,哀家如愿以偿了。” “再后来哀家想选个合心意的儿媳妇,哀家也办到了。” “哀家这一生,看似顺风顺水,实则步步如履薄冰,但哀家从不后悔。” “所以皇上,哀家此生最后一个心愿,就想让大皇子登上皇位,皇上就不能如了哀家的意吗?” 话到最后,太后面上露出从不曾出现的恳求之色。 皇上笑着道:“母后,儿臣这一辈子,顺着您的事还少吗?” “当皇上,娶皇后,扶持赵家。” “儿臣只是想将皇位让给儿臣心中希望的人,这唯一的愿望,母后就不能支持一下儿臣吗?” 太后面上神色慢慢凝固,声音亦变得冷了起来。 “既然皇上冥顽不灵,那就别怪哀家。” “母后好好歇息,”皇上站起来,“朕还有事,晚些再来看望母后。” “慢着,”太后坐直身子,“既然来了,哀家就介绍几个老朋友给你认识一下。” 话落,只见一行人从外面走进来。 为首之人是赵国公和宁国公。 身后依次是,大护法,二护法,三护法。 以及一个戴着红色帽帷的红衣女子。 ------题外话------ 春暖花开——终点的财财狗!感谢anjing720321的催更炸弹! 感谢忆水湾朵朵、slxcyl、没心的兔子、可可大米、WeiXin6fa0992586、7476020516、WeiXin7152aa7a0a、粉色琉璃chris、xinxin040623、晨水无尘、cuilin859、汪美露、ysdemail、anjing720321、zsh720928、weyfen、繁花漫漫、moonknight、初夏蔷薇花开L、159*****336、小鸡吃糖果3、陌曲离殇1944、137*****3921、cuilin859、xu4146的月票! 感谢zh0922、lily122010、ysdemail、小鸡吃糖果3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曼珠沙华的月票! 正文 四九三、行使斩龙使之责,将皇上贬为庶人!(一更,元旦快乐!) 皇上不动声色地看着几人,“母后这是什么意思?” 太后没有先回答皇上,而是对一旁的宫女道:“传哀家口谕,经过太医诊治,哀家身体已大好。宫门将在一个时辰后打开,届时哀家有要事宣布,让诸位大臣和家眷们少安毋躁!” “是,太后娘娘。”宫女应声而去。 待宫女离开后,太后这才看向皇上,“皇上,太祖建国之初,成立了两个组织,一个负责保卫皇室,名血龙暗影,一个负责监督皇室,名斩龙门。” “皇上,这些你知道吧。” “回母后,儿臣自然晓得。”皇上道:“儿臣还知道,百年前,我南宫皇室不喜有人凌驾于皇权之上,派人诛杀斩龙使,逼的斩龙使东方一族的后人隐姓埋名,至今都未曾露面。” “既然皇上记得清清楚楚,那哀家也不拐弯抹角了。” 太后指了指大护法几人道:“这几位,正是斩龙门三位护法。大护法,成氏一族的族长,二护法,卫氏一族族长遗孀,三护法,元氏一族族长。” 皇上眉眼微动,面上神情不变,叫人瞧不出他心中所想。 “那这位呢?”皇上指着那位红衣红色帽帷的女子问道。 “这位,”太后看了眼皇上,顿了顿:“等会皇上,自会知晓。” 皇上似笑非笑地看了大护法几人一眼,“看来传言果然属实,斩龙门的人见到朕都不下跪,难怪老祖宗们会千方百计想要杀了他们。” “回皇上,”赵国公拱手道:“不是他们不肯拜见皇上,而是今日他们来此,是为了执行斩龙门的职责。按理,无需跪拜。” “职责?什么职责?监督联?”皇上道:“朕勤政爱民,殚精竭虑,何来需要监督?” 赵国公恭敬道:“皇上自登基以来,无一日不勤于政务,无一事罔顾国法,比之各位先帝,确实是难得的好皇帝。” “既然如此,那赵国公刚才所言,到底何意?”皇上问。 赵国公突然抬起头,声音提高半度,“皇上,您忘了先帝,是怎么死的吗?” 此话一出,永寿宫里,突然如时间凝固,静可闻针。 皇上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 变得沉重,变得愤怒。 他的呼吸开始粗重,额头上青筋跳动,似乎正用全部的力气,克制着自己的怒火。 身上淫浸多年的帝王之威严突然散开,所有人均心头暗自一惊。 特别是赵国公等人,他们在皇上身边几十年,从不曾见他表露出如此强势而锋锐的一面。 不愧是皇室中人,果然不能让人小觑。 赵国公敛住心神后,忽略掉那股压迫感,挺直腰杆向前跨出一步,道:“当年皇上未登基前,爱慕名动上京的第一美女裴家大小姐裴甄,但裴大小姐爱慕先帝,主动献身于先帝...” 皇上蓦地站起来,“闭嘴!给朕闭嘴!” “皇上知晓后,气恼先帝夺其所爱,一怒之下,杀了先帝...” “闭嘴!” 积压心底多年的愤怒,如火山一样爆发了。 整个永寿宫,瞬间笼罩在皇上的盛怒之下。 威严的龙眸布满血丝,像要吞噬掉这里所有人。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在这一瞬间,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的时候,皇上的思绪,飘到了二十多年前... —— 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生性强势严厉,自小便给皇上灌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所以凡事必须听她的思想。 皇上自懂事起便不敢违她的逆,性子被养得有些唯唯诺诺,加之他的身份使然,与同龄人很难玩到一起,几乎没有什么朋友,这让他更加孤独和自卑。 直到十岁左右的时候,他认识了年龄相仿的、随老平南王在前线待了好几年的平南王程傲,随后认识了与程傲青梅竹马的裴家大小姐裴甄,这种孤独的状态才有所好转。 三人很快成了好友,一有空便聚在一起,度过了青春年少最美好的几年时光。皇上的性子,也从那时开始慢慢变得开朗起来。 裴甄自小模样出众,随着年岁的增长,容颜长开,艳光四射,光彩夺目,成为当之无愧的武国第一美女。 而与她一起长大的皇上与程傲,少年艾慕,情窦初开,不可避免的同时爱上了她。 裴甄不仅模样出众,才智同样出众,同时精通兵法阵法,不过十七便以优异的成绩从皇家学院结业。 她性子执拗,认准的事情一根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程傲亦是各方面均出众的少年,模样好家世好,才能高。 性子便如他的名字一般,年轻时颇有些傲气,和裴甄一起时,有时傲气上头,便不太懂得迁就她。 而皇上性子温和,极有包容性,不管裴甄做什么,都能迁就她,赞同她。 于是不可避免的,裴甄和皇上越走越近,互生爱慕。 程傲与裴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对她的感觉,一半是情人般的爱情,一半是妹妹般的亲情。 在努力争取过,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后,也很快释怀了。 但年少轻狂,心底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便同皇上与裴甄道,他要等裴甄出嫁后,才会成亲。 那时还是太子的皇上,一心想迎娶裴甄为他的太子妃,但他的太子妃人选,太后一早已经选定了当时赵家大小姐,即现在的皇后。 情人的眼里容不得沙子,皇上心里只有裴甄,哪会同意?于是他第一次反抗太后,表明非裴甄不娶的决心。 太后当然不会同意,并严厉斥责。 皇上年少气盛,向来有些懦弱的他,为了心爱的女人,鼓起勇气,不顾一切地与太后对抗。 太后强压不下,便表面妥协,实则背地里谋划着如何分开他们。 她费煞苦心生下并教养长大的儿子,自小便对她言听计从的儿子,现在为了一个外面的女子对抗她,太后撕了裴甄的心都有。 但太后也是年轻过的人,亦对自己儿子的性子很了解,怕杀了裴甄,皇上会选择随她而去。 想来想去,太后觉得最好的办法便是毁了裴甄清白,让皇上死了心。 但太后又担心将来皇上登基后,会不顾一切将裴甄弄到身边,索性心一横,想了个让皇上绝对死心的法子。 让当时在位、又天性好色的先帝,将裴甄弄进宫做妃子。 太后怕伤了母子情份,不想亲自动手,当时爱慕皇上的宁家大小姐现在的宁贵妃,主动请缨。 皇后与宁贵妃约裴甄进宫拜见太后和皇上,故意将裴甄落下,又让宫人带错路,遇上了醉酒的先帝。 先帝一见美艳动人的裴甄,哪里把持得住,色心大起,不顾一切强占了裴甄... 皇上知裴甄要来,很是激动,想去接她,却被太后想尽办法留在宫中说话。 等皇上察觉不对劲,出去找裴甄时,裴甄已经出了事。 皇上痛不欲生,带着一心求死的裴甄去了太子别院,守了她七天七夜,直到宫中传来先帝要将裴甄接入宫中为妃的消息。 皇上愤怒地冲进宫中,指责先帝强占未来儿媳,不仁不义,有违人常,先帝大怒,扬言要废了他。 激动之下,两人发生冲突,皇上用花瓶砸伤了先帝的脑袋,先帝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 永寿宫里,皇上的呼吸急促如老牛喘气,那些埋在心底二十多年的伤疤,突然被人掀开,依然如当年那般血淋淋。 卫老夫人从震惊中回过神后,立马明白大护法强行将她请来的目的了。 她看了眼大护法,大护法神色平常,看来早知此事。 收回眼的瞬间,她与同样看着大护法的三护法目光相撞。 两人对视一眼后,看到双方眼中的震惊与了然后,迅速收回眼。 卫老夫人不知当年往事,她暗中观察了赵国公、宁国公以及皇后宁贵妃的神情,见他们均是一脸面无表情。 看来不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她和三护法了。 卫老夫人的眸光不自觉移到那个红衣女子身上,透过那层红色的薄轻纱,她隐约觉得那女子有些眼熟。 还有那身形,也是熟悉得很。 卫老夫人正要深思,耳边传来太后平静的声音。 “当年皇上杀死先帝这件事,哀家亲眼所见。” 卫老夫人倒抽口气,她以为是赵国公或者宁国公等人拿出证据来,没想到却是太后亲口承认。 那可是她的亲儿子啊! 卫老夫人只觉身上汗毛根根竖起。 为了皇权,连自己亲儿子都可以置于死地。 皇室中人,果然凉薄得可怕! “皇上,你将先帝杀死后,心慌之下准备逃走的时候,是哀家拦住了你。” 太后道:“哀家不只拦住了你,还将当时在外面的太监宫女全部抓起来处死,不让此事走漏半点风声。对外宣称先帝暴毙,千方百计将此事瞒了下来。” “若不是哀家,皇上你早在当年,便会以谋杀先帝的罪名被处死。” 说到最后,太后语气明显有几分激动。 当年想方设法要瞒下的事情,要保住的人,没想到二十多年后,她会做为唯一的证人,亲口说出来。 将她要保的人,亲手推入深渊。 “这些年来,哀家每每想到此事,内心备受煎熬,可哀家从来没有后悔过。” 太后看着皇上,神情悲愤,字字如泣血,“因为皇上你是哀家的儿子,是从哀家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大哥曾多次让哀家以此事来要挟你,让你将皇位传给大皇子,可哀家舍不得,因为你是哀家的儿子!” “如今,皇上冥顽不灵,哀家不得不说出实情。” 最后太后心有不忍,移开双眼,声音带着两分颤抖,“皇上,你别怨哀家。” 这时大护法突然神色一正,双手拱起高举过头,气沉丹田,大喝一声。 “有请,斩龙使!” 卫老夫人心头一惊,叶渺来了吗? 四处张望之际,只见红衣女子缓缓走上前,揭下帽帷,“本使在。” 卫老夫人瞪大眼,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叶渺”。 “叶渺”露出真容不过片刻,又将红色帽帷戴上。 皇上亦是惊了一惊,“叶三小姐?斩龙使?” “正是!”大护法道:“正使大人的母亲方婉柔,正是东方家族的后人。” “这里另外两位护法可以证明正使大人的身份。” 他看了一眼卫老夫人和三护法,卫老夫人犹豫了一下上前,“大护法所言不错。” 那“叶渺”瞧着有些奇怪,但大护法的话没错。 三护法亦道:“方家正是东方家族的化名。” 大护法往中间一站,气势凛然,“南宫衍听令!” 南宫衍是皇上的名字。 大护法一字一字,拉长语调: “南宫皇室南宫衍,杀害先帝,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罔顾国法,不配为帝。” “现请正使大人行使太祖赐下之权利,除下南宫衍身上之龙袍,贬为庶人~!” “叶渺”缓步上前,直至皇上面前,“请除衣,皇上。” 太祖祖令,无人敢违。 皇上将手放在腰带上,似要解下,下一刻,他突然看着“叶渺”道:“如果朕说,朕没有杀害先帝呢?” “叶渺”楞了楞,下意识往大护法的方向看了一眼。 “太后娘娘已经亲口说出当年实情,如果不是皇上,那是谁杀的先帝?” 皇上微微扭头,目光深远地看向太后。 “先帝不是朕杀的。” “杀死先帝的人,正是太后娘娘,朕的母后。” 所有人大吃一惊。 “皇上,请慎言!”赵国公大声道。 “母后,”皇上幽幽道:“当年儿臣失手将父皇打伤,心神大乱想要逃离之际,母后带人赶到,抓了知情的宫女太监,并安抚儿臣,表示一切有母后在,绝不会让儿臣死。” “随后母后派人将儿臣送回东宫,儿臣第一次杀人,还是杀的自己的父皇,心情始终无法平静,于是又悄悄去了太和殿。” “哪知在外面的时候,儿臣听到里面传来父皇微弱的求救声,他在求母后召太医过来。” “儿臣当时害怕不已,不敢进去,悄悄的从门缝里往里面看,结果看到母后拔下头上的金钗,狠狠地刺入了父皇的脖子,直到父皇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儿臣吓得差点尖叫出声,怕被母后知晓,死死捂着嘴回到了东宫。” “母后说,因为儿臣是母后您的儿子,所以母后您将此事瞒下了。” 皇上看着太后惊恐的神情道:“儿臣想告诉母后,当年的事情,儿臣都知道了。” “是母后您在后面出谋划策,让父皇毁了阿甄的一生,也毁了儿臣的一生。” “也是母后您害怕父皇治好了会对儿臣不利,为了保护儿臣,您亲手杀了父皇!” “您是儿臣的母亲,儿臣想为阿甄报仇,可儿臣怎么能大逆不道,亲手杀了一心为自己谋划的生母呢?” “自小到大,母后对儿臣的好,儿臣一直记在心里,儿臣恨自己软弱,下不了手。” “所以儿臣只能疏远母后。” “可现在,母后既对儿臣不仁,儿臣也无须对母后慈悲了。” “先帝,是太后娘娘杀的,朕亲眼所见。”皇上收回眸光道。 万寿宫里,再次静可闻针。 这次不只有卫老夫人和三护法大吃一惊,所有人都惊了。 宁国公也好,赵国公也罢,甚至皇后和宁贵妃,都只知道当年先帝之死,是皇上为了替裴甄报仇,激愤之下,失手杀了先帝。 可万万没料到,他们会从皇上口中,听到另一个版本。 “皇上,您这是诬陷!” 赵国公第一个反应过来,“皇上可有人证?若无人证,这便是诬陷,诬陷自己的生母,诬陷当今太后娘娘,罪加一等!” 不得不说赵国公脑子相当灵活。 从太后的脸色中,他已经看出,皇上所言句句属实。 当年皇上没有杀死先帝,真正杀死先帝的,是为了保全皇上的太后! 但太后行事,向来不留任何把柄。 不管当时她杀先帝时,有多少人看到,他相信太后绝对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人都死了,死无对证。 任凭皇上怎么说,这件事也绝不可能成立。 哪知皇上平静道:“朕有证据!” 正文 四九四、真假叶渺!反转!(二更,元旦快乐!) 听到这话后,太后拢在华服下的手,不由自主紧紧握在一起。 “朕有证据。”皇上道:“母后将父皇彻底杀死后,虽然处理了所有宫女太监,但毕竟杀的是皇上,母后做不到若无其事,便半夜去到御花园偷偷将金钗埋起来,恰好被朕看到了。” “朕鬼始神差之下,将那金钗挖了出来,保留至今。” 皇上说完,看向太后,“母后,儿臣说的可有错?” 太后轻颤一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赵国公迅速打断。 “一根金钗,就想将此责任推到太后娘娘身上?”赵国公道:“皇上,您未免太天真!” “正使大人,休听皇上狡辩,请行使您的权力!”他拱手道。 皇上面色一凛,“朕无错,何人敢脱下朕的龙袍?” 赵国公厉声道:“证据确凿,先帝因皇上您而亡,怎会无错?” “正使大人,请依先祖之命,行使您的权力!” “叶渺”扭头看了眼大护法,大护法微微点了点头。 “叶渺”深吸口气,“皇上,请脱下您的龙袍,若不然,别怪本使直接斩杀!” 不从令者,斩龙使有权斩杀! 所有人的眼睛,全都盯着皇上。 斩龙门行使权力,血龙暗影只能回避。 整个永寿宫,没有一个人站在皇上这边。 气氛僵持之际,一道空灵的笑声突兀地响起。 “皇上只有一根金钗没有别的证据,太后娘娘可是全凭一张嘴啊!” 那笑声道:“怎么大护法就认定,杀死先帝的,就是皇上,而不是太后娘娘呢?” 大护法面色急变。 卫老夫人则瞪大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皇上皱起眉头,似乎也带着三分疑惑。 这时,有人从外面走进来。 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袄裙,模样绝美,身段玲珑。 不是叶渺,又是谁? 赵国公和宁国公对看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警惕。 他们明明已经派人严守宫外,她是怎么悄无声息进来的? 又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然后进来的? 叶渺言笑晏晏地走进来,一直走到“叶渺”面前。 “叶渺”强装镇定,但若仔细看,会发现她浑身在轻颤。 叶渺手一扬,一道凌厉的疾风,瞬间吹掉了“叶渺”头上的帽帷。 露出一张,与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叶渺大为惊奇,啧啧出声,“居然跟我生得一模一样?难怪大护法,想尽办法也要让我成为正使,原来是为了这一天!” 大护法面色一沉,喝道:“你是何人?居然敢假冒正使没大人?” 叶渺却没理他,而是围着“叶渺”转了几圈,又仔细看了看“叶渺”的脸。 “余欣?”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叶渺”,不,余欣浑身一颤,她没想到叶渺这么轻易就认出了她! 被整成叶渺的人,正是余欣。 她模样生得与方婉柔有几分相像,叶渺也生得像方婉柔,所以两人眉眼间有些相似。 大护法本来是想将余欣整成方婉柔的模样,但以前方婉柔身体不好,不知何时会死,大护法担心还没成功前,方婉柔便死了,一直没敢动手。 后来知道了叶渺的存在,大护法便改了想法,他要让叶渺成为正使大人,然后将余欣整成叶渺的样子! 待整成功后,他就想方设法将叶渺杀了,让余欣完全替代叶渺! 同时让成瑞娶了假叶渺,成功瞒天过海,达到他控制斩龙使的目的! “来人,将假冒正使大人的女子拿下!” “慢着!”卫老夫人站出来。 刚才她瞧假叶渺时,便有几分奇怪,但今日来此的目的,是行使斩龙门的职责。 若皇上真杀了先帝,按先祖遗令,皇上轻则贬为庶人,重则血溅当场! 因此卫老夫人一时没多想,加上她与叶渺接触不算太多,一时完全没往真假上想。 现在真正的叶渺一出现,那眉宇不可复制的令人惊艳的气质,一下子就让卫老人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叶渺。 她向来站在方婉柔与叶渺这边,听到大护法要将叶渺拿下的话,想也不想就站了出来。 “大护法,谁是真谁是假,怎么能辨也不辨,就轻易将人拿下呢?” 叶渺歪着脑袋问:“余欣,你说我是谁?” 全然没将这紧张的气氛放在眼里。 “我不是余欣,我是叶渺,临安侯府叶三小姐叶渺!” 余欣咬着唇,抵死不承认,“你是谁?为什么假冒我?” “余欣,你该知道,我叶渺并不是那么好冒认的。”叶渺好整以暇道:“不是将脸整成我的样子,就能变成我。” “我若不出现,你这样子或许还能骗骗人。现在我都来了,你觉得你还能骗过谁?” 皇上道:“你是叶三小姐?” “正是。”叶渺道:“皇上可曾记得,臣女曾为您准备过宵夜。” “朕记得,但朕没想到,你会是斩龙使。”皇上平静道。 皇室与斩龙门,是天然对立的关系。 叶渺道:“这事说来话长,以后臣女带着宝儿来看您时,再慢慢说与您听。” 宝儿是程烁的孩子,有宝儿在手,还怕皇上敢使什么手段? 皇上:...好个奸诈的女子! 叶渺向皇上行了个礼后,看向大护法,微微一笑,“我本以为大护法就爱好挖人心啊肝啊什么的搞移植,没想到大护法最大的爱好,是给人整容!” “还能整得一模一样!”叶渺竖起大拇指,“厉害!” 大护法瞳孔一紧,“你似乎没有半点意外,之前和成瑞去地宫的人是你?” “没错!不过我知道整容这事,不是在地宫看到,而是一早猜到了。” “猜到?”大护法明显不信。 “大护法,您忘了我的五弟,叶恩吗?”叶渺道:“他必须长年吃一种药,那种药,是为了控制手术后遗留下的毛病。” “叶恩?”大护法了然地点点头,“他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之一。” 他望向虚空,陷入回忆,面上隐隐带着骄傲之色。 “当年我曾与他和他的母亲有过一面之缘,后来他被火烧伤,面目全非,我一时技痒,凭着记忆,将他整回了从前的样子。” “很厉害!”叶渺赞赏道。 大护法看向她,也不拐弯抹角了。 “既然你来了,那正好,行使真正的正使大人的权利吧!” 这话等于是间接承认了,叶渺才是真正的叶渺,那个坚称自己是“叶渺”的则是假的,是他按照叶渺的样子整出来的。 余欣面色一变,垂首自动退到了一边。 “本使认为当年先帝之死,需重新查明真凶。”叶渺道:“倒是大护法用他人冒充我,这笔帐,斩龙门该好好跟你算一算!” 大护法桀桀怪笑了两声,“正使大人,别这么天真,我既然来此,自是做足了万全之策。” “你以为就一个余欣吗?”大护法一击掌,立马有几个黑衣人,押着一人上前。 那人遍体鳞伤,已看不出本来面貌。 三护法大惊失色,“阿衡!?” 元衡虚弱地应了一声,“祖父,孙儿无事,无需理会孙儿。” 大护法道:“三护法,我可有错?” 三护法看了眼叶渺,又看了眼被大护法控制的元衡,低声道了句:“无。” “正使大人,听到了没?”大护法道:“我既无错,正使大人想跟我算什么帐?” 叶渺没料到元衡已经被大护法识穿,并被他控制住。 元衡帮了他们许多,冲着这点,她就没办法不顾他的性命,与大护法继续纠缠。 “大护法,时间不多了,别再废话了!”宁国公冷冷道:“既然正使大人不愿执行职责,那就让我等来代为执行!” “来人!”他高喝一声。 不过瞬间,永寿宫里立马涌入无数御林军和黑衣人。 皇上神色一变。 “皇上,您一定想不到,这皇宫里的御林军,已经被微臣和宁国公大人控制了大半。” 宁国公命令道:“拿下!” 与此同时,十来名血龙暗影不知从何处出现。 长剑刷刷拔出,围在皇上身边,密不透风。 剑身反射的寒气顿时让永寿宫的温度降了几分。 “皇上,您这是打算硬碰硬?”赵国公眯着眼道:“区区十几个血龙暗影,微臣可不放在眼里。” 那些黑衣人,皆是他精心培养的杀手,其功夫虽比不上血龙暗影,但胜在人多,以多胜少,将那些血龙暗影拿下不在话下。 “皇上,您若让他们放下剑,老臣可以给您一个体面。”赵国公道:“否则刀剑无眼,老臣可不敢保证皇上能毫发无损。” 皇上冷哼一声,对他的提议视若无睹。 血龙暗影以及赵国公的手下,全部严阵以待。 空气瞬间凝滞,让人呼吸都困难。 似乎只要有一方先动,双方马上就会拼个你死我活。 这时太后突然出声了,“皇上,看在你是哀家亲生儿子的份上,哀家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答应将皇位...” 皇上毫不犹豫道:“不可能!朕宁可死,也不会答应!” “为了个死去的贱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哀家!”太后怒道:“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就别怪哀家无情!” “皇上,哀家送你最后一程。” “日后,哀家垂帘听联,两位国公辅佐!这武国江山,皇上就不必挂心了!” “大哥,动手!” “是,太后娘娘!” 赵国公正要下令动手,突然外面传来几声惨叫。 所有人不由自主望过去,只见一人,穿着宝蓝色华服,在程傲、叶云琅、封左、田三,以及一大群精锐士兵的簇拥下,踏步而来。 永寿宫里气氛胶着,生死一线间,那人却似乎感觉不到,那双星眸见到叶渺后,便忍不住露出笑意。 不过三日未见,好似三年那么长久。 宁国公面色大变,“你们...你们怎么进来的?” 程傲自程烁一双眼里只有叶渺,切了一声,也不知是对程烁,还是对宁国公的发问。 “自然是走进来的,不然还能飞进来不成?” 程傲扬了扬下巴,用种明显轻蔑的语气道:“你们在宫外的那些人,可真不咋的,不过一会便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现在,整个皇宫,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了。” 程傲很是得意地说出这句话后,单膝跪地:“皇上!微臣救驾来迟,让皇上受惊,请皇上治罪!” 他这一动作,后面所有人皆跟着跪下来,“请皇上治罪!” 只有最前面的程烁,不跪不拜,鹤立鸡群。 他迈着大长腿,直接朝叶渺走来,深情地唤了一声,“喵喵。” “我来得可及时?” 叶渺冲他露出甜美的笑容,“刚刚好。” “有奖赏不?” “有,”叶渺调皮一笑,程烁眼睛一亮,却听叶渺道:“奖你陪宝儿玩半天。” 程烁不屑地撇嘴,那个小崽子,还是让老头子和皇上去玩吧,他只想和喵喵一起。 这一想,突然觉是这是个好主意。 要不提前将那个小崽子送到宫里,由皇上教导他? 两人旁若无人的浓情蜜意。 赵国公宁国公太后等人,已被这突来的变故弄得惊了。 他们筹谋了这么久,原来一早就被人识破了吗? 正在他们发楞之际,程烁突然动手,押着元衡的两个黑衣人啊呀一声,倒在地上。 而被他们押着的元衡,已经去到了程烁身边。 与此同时,叶渺将卫老夫人与三护法,一手拉着一人,将他们拉到了自己这边的阵营。 大护法暗中咬牙,好快的反应! 他刚才确实动了将卫老夫人与三护法当作人质的念头,哪知还没行动,程烁与叶渺已经先动了手。 原来他们刚才旁若无人地说话,不过是在麻痹他们! “都起来吧。”皇上道:“诸位救驾有功,今日之后,朕定当论功行赏!” “谢皇上!” “至于你们...”皇上双眸从赵国公等人身上一一扫过,“朕将全部以谋逆之罪将你们治罪...” 话没说完,赵国公突然走上前,“皇上,老臣只怕皇上要失望了。” “赵国公,你现在还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皇上,老臣是没有,但有人有。” “谁?” 赵国公微微一笑。 这时,一阵婴儿咯咯咯的笑声传来。 叶渺心神大震,“宝儿?” 在宫外,她将宝儿交给叶铭叶海以及她偷偷喊来的沈狼,还有一些无影堂的好手,让他们好好照顾宝儿。 “你抓了宝儿?”叶渺红着眼质问赵国公,那模样,如斗鸡似的,似乎只要赵国公说是,她便会狠狠扑过来啄他一口。 “我可没这个本事。”赵国公道。 不是他,那是... 叶渺突然想到什么,面色大变。 程烁将她搂到怀中,低声安抚,“喵喵,别担心,不管是谁,敢动宝儿一根汗毛,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他的儿子,只有他可以欺负! 叶渺心神大乱,她不要将那人碎尸万段,她只要毫发无损的宝儿! 宝儿的笑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 隐约的,有股似有若无的杏花香,飘到永寿宫。 叶渺猛的从程烁怀中抬起头。 只见一人,穿着一身用银线绣着杏花的白色长袍,单手抱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婴儿,从外面缓缓而来。 那婴儿正是宝儿,他正玩着那男子的黑发,发出清脆的笑声。 男子生得一双细长的桃花眼,肤色白皙,眉宇间肆意随性。 姿态轻松舒展,如天鹅般优雅清傲。 见到叶渺,桃花眼一眯,带着三分销魂之态。 好个风华绝代的男子! 众人不由生出感慨! “叶三小姐,我们又见面了。”华丽的声线,悦耳魅人。 一如那晚月夜下的声音。 那萦绕鼻端的杏花香,似乎更清香了。 “在下齐楚第一公子,楚殇,人称楚公子。” 这时宝儿扭过头,看到叶渺,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咯咯笑着要抱抱。 叶渺眸光一变,看着那张风华绝的容颜。 突然明白,为何当日,她看到他时,觉得异常熟悉了! ------题外话------ 感谢lnyuanbao、花落不归尘、180*****905、renxiaobao、锡妈妈、135*****367、宝宝妈818、yharkz、pttlx999、mljlc6161、yoxizide、anne197910、WeiXina7a45839eb、我很快乐2012、vivian0616、弄影花前、由兰秀日、刀剑笑、135*****445、yaoyue0329、156*****636、灵犀ling、WeiXin1ee8fac525、zhaop163的月票! 感谢136*****612、花落不归尘、兜兜转转爱暖暖、180*****905、lhy1031、156*****636的评价票! 正文 四九五、叶渺身世曝光!赵宁等人的下场!(一更) 叶渺闭了闭眼。 再睁眼,楚殇已将宝儿伸出的手,捏在手里把玩。 极致好看的修长手指,捏着宝儿白嫩嫩胖乎乎的小手,竟有一种奇异的融洽的美感。 叶渺看向那张脸。 除了那双狭长的桃花眼。 那眉,那鼻,那唇。 隐隐约约的,竟然与年幼的宝儿有五分相像! 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切,所有人都被楚殇全身散发出的光芒吸引了目光。 除了程烁。 腰间的手突然用力,叶渺抬头,看向浑身气势凛然,如守护自己领土的雄狮一般的程烁。 “在下平南王世子,程烁。”平静的语气下,是男人间的较量。 “我在齐楚便常听人说,这天下能与我比肩的,唯有武国平南王世子程烁。” 楚殇就那么随意地瞧了程烁一眼,“今日一瞧,除了模样,其他的,倒也能随我其后。” 听到这话,即便是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永寿宫里的所有人,眼角都不由自主抽了抽。 连一直看着宝儿,生怕楚殇下一秒,便捏断宝儿小手的叶渺,思绪都被拽了回来。 程烁解毒没多久,面颊清瘦,比之以往确实少了三分风姿。 但两个风华无双的大男人,比的不应该是武功谋略吗?这个楚公子,最先在意的,居然是容貌! 宝儿玩了一会,注意力又开始集中到叶渺身上。 扭头冲着她啊啊啊,求抱抱。 楚殇摸着他的小脸蛋,轻柔得像在抚摸一件易碎的上好瓷器。 然而那金属质感的声音,说出来的话,却让叶渺心惊肉跳。 “宝贝儿,要乖,本公子的耐性,不是特别好~” 宝儿:咯咯咯~ 叶渺勉强挤出笑容,用最温柔的声音道:“宝儿,你先玩一会,阿娘等会来抱你~” 她说完生怕宝儿会闹惹恼楚殇,让楚殇厌烦做出不利他的事情。 可宝儿只是扁了扁嘴,便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瞟。 永寿宫里富贵堂皇,到处堆金砌玉,那些灿烂的光芒和色彩,瞬间打开了宝儿认知的新世界。 他顿时便将要叶渺抱这件事,给放到了一边。 叶渺见状,微微松了口气。 两母子这一对话,让永寿宫其他人回了神。 “楚公子。”赵国公拱着手,朝着楚殇恭敬一拜。 楚殇看了他一眼,“啊,差点忘了正事。” 他说着看向皇上,“武国皇帝是吧,本公子前来,是为了向您提个要求。” “朕不知楚公子前来我武国有何事,朕会亲自委派信任之人为使臣,与楚公子友好协商。”皇上道。 “两国交往之礼仪,确实该如此。”楚殇露出颇为为难的神情,这个男子,即便皱着眉,亦是风华无双。 好看的唇轻启,吐出一句惊天炸雷。 “可本公子只怕我齐楚五十万大军,等不及。” “本公子今早收到消息,我齐楚五十万大军,已抵达飞鹅山附近,另外后备的五十万,兵部正在征调人手,不出半月,大约就能出发了。” 皇上及程傲叶云琅几人面色大变。 五十万,加后续五十万,总共一百万! 齐楚这是铁了心,要踏平武国吗? 皇上努力压抑心中的震惊,沉着脸道:“楚公子的条件是什么?” “唔,很简单,请皇上让位给贵国大皇子南宫峻。” 什么?宁国公愤怒地看向赵国公,却见赵国公一脸平静。 原来这老贼早就准备好后手,即便今日他们将皇上拉下了马,将来登基的也只能是大皇子! 好个奸佞小人! 赵国公微不可闻的轻哼一声。 自己蠢,怪谁? 皇上面色又是一变,“赵国公许了你什么好处?” “也不多,将同江府割一半给我齐楚。”楚殇道。 同江府的一半?武国不过三府,割掉同江的一半,等于整个武国少了六分之一! “赵国公倒是慷慨!未经我南宫皇室同意,私下便将我武国江山拱手送给他人!” 皇上铁青着脸,“乱臣贼子!朕定不会轻饶!” 赵国公掀了掀眼皮子,“皇上有这个机会再说吧。” 皇上咬咬牙,看向程烁。 宝儿在楚殇手中,他没法轻易拒绝楚殇的提议。 叶渺紧张地看着程烁,程烁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松开她走到楚殇面前。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好将叶渺遮了个严严实实。 两人身量相当,皆优雅而挺拔。 一宝蓝,一雪白,怀中一个红衣小婴儿。 衬着那两张绝世无双的脸,站在一起,那画面美得简直能夺走所有人的呼吸。 “我可以答应你,让皇上将皇位让给大皇子,”程烁道:“不过我有个条件。” 暗涌在两人之间流动,那是这天下最出众的两个男子之间,不可言说的较量。 “说。”楚殇淡淡吐出一个字。 “将宝儿还给我。” 宝儿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就望向程烁。 几天没见,他似乎挺想念程烁,也忘了在平南王府的“争风吃醋”,咔咔笑着朝程烁伸出手。 程烁朝宝儿微微一笑,袖袍下的手捏紧,却是没有伸出手回应宝儿。 楚殇的桃花眼斜眼看向宝儿,发出啧的一声,“啧,宝贝儿,瞧不出你这么招人喜欢~” “怎么办呢?本公子突然想换条件了。” 程烁面色微变,“想不到闻名天下的楚公子,会这么轻易的出尔反尔。” 楚殇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这只能说明你不了解本公子。” 程烁咬牙,“什么条件?” 楚殇闭着眼想了想,“本公子可以不逼皇上让位,他爱给谁给谁,不过本公子有个条件。” “什么!?”赵国公大吃一惊,“楚公子!让位这事,是楚相亲口答应我的!” 楚殇斜斜觑了他一眼,“答应你的是我爹,但今日来的是我楚殇,自然一切我说了算。” 赵国公面色铁青,“楚公子,你怎可出尔反尔!?” “那是你不了解本公子,本公子行事向来想怎样便怎样,你若不满,自己去找我爹。” 楚殇继续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不过本公子不怕实话告诉你,我爹,可管不了我。” 赵国公气得满脸通红,又无可奈何。 他没想到他苦心谋划的这一切,到最后,居然会这么轻易毁在楚殇的一念之间。 强者为王,专横霸道了几十年的赵国公,面对泱泱大国来的楚殇,没有半点办法。 程烁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可他不得不继续问:“什么条件?” 楚殇脑袋一歪,从程烁的肩膀上方看过去,唇边漾出一抹魅人的轻笑。 “我要她。” 他没说谁,可程烁一听便他说的是谁。 “绝对不可能!”程烁一字一字道。 “不可能?呵呵,本公子主动请命前来武国,就是为了来接她回家。” 楚殇冲着叶渺一笑,“妹妹,我来接你回家。” 抽气声顿时此起彼伏。 叶渺在看到他与宝儿相似的容貌时,心中已隐隐约约浮现一个想法。 现在楚殇亲口这么喊她,果然印证了她的判断。 叶渺明白,程烁亦明白,但,他怎么会愿意承认呢? “楚公子,在没有证据之前,别随便攀认亲戚。”他冷声道。 楚殇将宝儿举高与他的脸平行,对着程烁及众人,“这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之前没留意的人,此时看到那两张五分相像的脸,顿时恍然大悟。 “天下这么大,没有血缘关系却相像的人何其多!”程烁道:“这不能证明什么!” 楚殇问:“那程世子应该知道,有一流杀手从齐楚被派来,暗杀我妹妹和宝贝儿的事吧?” 他当然知道!程烁没吭气。 这时叶渺深吸口气走上前,“如果我拒绝呢?” 楚殇看着她,眸光突然迷离起来,似在看她,又似在透过她,看别的什么似的。 “两百年前大燕皇帝昏庸无能,各地义士揭竿而起,武国太祖占江南三府建立武国,而我齐楚则由两位先人占据大燕大部分江山,共同建立而成。” “两位先人为异姓兄弟,一姓齐,一姓楚,齐为长,所以最后,齐氏成了皇族。” “齐氏祖先感念我楚氏先祖的谦让,以齐楚为国名,扬言这天下,齐氏与楚氏共同坐拥。” “至此齐楚天下,一半为齐,一半为楚。多少人表面喊着齐皇,暗里则称我楚氏掌门人为楚皇。到了我爹现任楚相也不例外。” “楚氏盛极两百年,与齐氏皇室早就相互猜忌,暗中斗得你死我活。你是我爹的女儿,你的小宝贝,是我爹的外孙。” “这场延续了两百年的齐氏与楚氏之争,你觉得你和你的小宝贝,能置身事外吗?” “你若不想为武国,为你的情人惹麻烦,不想你的小宝贝,终生活在齐楚杀手暗杀的阴影下。那么你最好,亲自去齐楚,解决这一切!” 齐楚国的来历,以及齐楚现状,这里的人皆很清楚。 在楚殇说出前面那些话时,叶渺一直无动于衷。 直到他最后说出“你若不想你的小宝贝,终生活在齐楚杀手暗杀的阴影下”这句话后,叶渺终于动容。 重活一世,她千方百计找到宝儿后,最大的心愿,便是看着他平平安安长大。 可现在,因为她的真实身份,极有可能会牵连到宝儿的安危,她怎能,置之不理? 叶渺不由看了眼程烁,又很快收回目光。 她不敢多看他,怕会因为他,舍不得答应下来。 “我答应你。”她看着楚殇道:“给我两个月时间同家人道别,两个月后,我自己去齐楚。” “你做了正确的选择。”楚殇微微一笑,优雅而舒展的模样,如一只美丽的白天鹅。 他将宝儿还给叶渺,“两个月后,齐楚京城见,妹妹。” 白衣男子,似一片沾着杏花香气的雪花,飘然而来,又翩然而去。 只余一丝似有若无的清香,让人意识到,有那么一个绝代风华的男子,他曾经来过。 “小心!捂着鼻子!”程烁惊慌地高喝一声。 话音未落,只见永寿宫突然出现一团白色的浓烟。 叶渺想也没想就捂住宝儿的鼻子,与此同时,有一人从背后搂着她和宝儿,用手捂上了她的鼻子。 叶渺眼眶一酸。 无论多么危险的情况,程烁总是第一时间想到她和宝儿的安危。 浓烟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亦极快。 没有毒!叶渺松口气,后看向皇上身边的叶云琅,见他无事,放下心来。 收回眼的瞬间,她发现永寿宫里少了两个人。 大护法和余欣。 看来刚才那团浓烟是大护法所为,为了逃跑。 也是,事情败露了,不跑的话,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来人!将这帮乱臣贼子拿下!” 皇上一声令下,程傲和叶云琅立马带人上前,与赵国公带来的人打斗在一起。 大势已去,赵国公等人人心惶惶,很快不敌,纷纷被俘。 程傲和叶云琅分别押着赵国公与宁国公到皇上面前,一脚踢中他们的膝盖。 两人跪在地上。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没什么好说的。 “传朕口谕,赵国公与宁国公,协同太后、皇后、宁贵妃,以下犯上,意图谋反。按律,夺去赵国公与宁国公爵位,贬为庶人,连同相关人等,即刻打入天牢,择日再审!” “皇后与宁贵妃,即刻打入冷宫。”皇上看向太后,此时的太后和她身边的皇后与宁贵妃一样,早已面无血色。 “至于太后,始终是朕的生母,不管她有多大的过错,生养之恩,朕不能忘。” “即日起,太后在永寿宫休养,没得朕的准许,不得离开永寿宫半步!” 太后倒抽口气,“你要将哀家圈禁起来!?” “母后,朕会让人伺候您终老,您无须担忧!” 皇上道:“至于大皇子与太子,虽未亲自参与谋反之事,但此事因他们而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大皇子继续看守皇陵,终生不得离开。太子夺去太子封号,封为安王,前往洛北,终生不得离开安王府半步!” “恢复平南王世子程烁皇室身份,封为皇太弟,这皇位,由他继承。” “其余人等,皆论功行赏!” 程傲和叶云琅等人皆俯首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胡公公,即刻拟旨,公告天下!” 胡公公高声唱道:“是,皇上!” “至于宫门外的那些大臣及其家眷,让他们改日再来!” “是,皇上!” “朕累了,都退下吧。” “是,皇上!臣等告退!” 永寿宫里,刚才还满殿的人,瞬间退了个干干净净。 本以为会一飞冲天,结果却在短短一个时辰内,便跌落到了深渊,让人不胜唏嘘。 在御林军的簇拥下,皇上正要离开,太后嘶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皇上,您当真这么狠心吗?” 这话触动了皇后和宁贵妃僵硬的神经。 她们要被打入冷宫了! 她们自小锦衣玉食,在那冷冰冰的冷宫,她们能活得下去吗? 两人纷纷跪地痛哭,“皇上饶命,今日之事臣妾是不得已的,臣妾并不是心甘情愿的,求皇上放过臣妾~” 宁贵妃指着皇后道:“皇上,是皇后,一切都是皇后的主意,请皇上明鉴!” 皇后立马反驳,“不是的,皇上,是宁贵妃不满皇上对宝熙之死的处理,心怀愤恨,才和宁国公里应外合策划了这一切,求皇上明查!” 皇上冷冷看着两人互相指责,眸中,没有点半温度。 那眼神,看得两人浑身寒凉,声音越来越小。 “皇上,一夜夫妻百日恩,求皇上看在臣妾伺候皇上多年的份上,放臣妾一条生路~”皇后泪眼模糊的哀求。 听到这话,皇上唇边突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薄唇微微动了动,正想说什么,太后嘶哑的声音再次传来。 “皇上,你为何这么狠心?” “为了那个贱人的儿子,不但不将皇位传给自己的亲生儿子,现在连他们的命都不肯放过?” 被圈禁起来的人,就是活死人,除了能呼吸能吃喝,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母后想知道?” 皇上看向地上的皇后与宁贵妃,“皇后想知道?” “宁贵妃想知道?” 不等三人回答,皇上道:“那朕告诉你们。” ------题外话------ 关于妹妹的问题,风雨只能说,没那么简单~~ 正文 四九六、震惊!武国皇室的惊天秘密!(二更) 皇上挥手摒弃左右,居高临下地站在三人面前。 面上神情,诡异而奇特。 还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掩藏在心底的秘密,在经过漫长的岁月后,终于到了重见天日的这一刻。 这是多么让人兴奋的事情。 “因为他们,不是朕的亲生儿子!” 一句话,犹如巨石投入湖面,激起千层浪。 “皇上!您就算不喜臣妾,也不该往臣妾头上泼脏水!” 皇后第一个激动得跳起来,“臣妾对天发誓,绝无做过对不住皇上您的事情!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皇上,自二十年前那一见,臣妾心里眼里,从来只有皇上一人!这二十多年来从不曾变过!您怎可...怎可这般污蔑臣妾?!” 宁贵妃掩着面,呜呜咽咽哭起来。 太后道:“皇上,这后宫,哀家控制了近四十年,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哀家的眼睛。哀家不信,皇后会做出对不起皇上的事情!” 宁贵妃哭道:“太后娘娘,臣妾也没有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三人或激动或难过或悲愤,皇上看着,无动于衷。 “朕想母后皇后和宁贵妃,似乎理解错了朕的意思。” “不只大皇子和太子,这皇宫里,所有的皇子和公主,都不是朕的孩子!” “什么!?”太后三人惊呆,齐齐失声。 “朕心里只有阿甄,你们二人为了一己私欲,合谋母后害了阿甄,害了朕。还妄想让朕娶了你们,让你们生下朕的孩子?” 皇上低低笑起来,带着某种执着的疯狂,“当年朕年轻,朕懦弱,朕无能,朕为了护着阿甄和她肚里的孩子,朕逼不得己娶了你们。” “可是朕看到你们就想呕吐,又怎么会碰你们?” “于是在朕答应娶你们的时候,朕让血龙暗影在外面物色了一个,模样身形均与朕有几分相似的人进宫。” 皇后面上血色全失,失声尖叫,“不...不要再说了!” 她几乎能想到后面皇上要说什么,她没法再听下去,否则她会崩溃! 可皇上等了二十多年,就是要等真相揭开的这一瞬,又怎会停下来? “与你们一夜夫妻百日恩的,不是朕,是朕从外面找来的那个替代品!” “只可惜,那人六年前病死了。所以你们才会奇怪,为何这六年来,朕从来不曾踏入后宫半步!” “是因为朕从来就没有踏入过皇宫半步!” “不,不可能!”宁贵妃瘫倒地上,“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皇上面上双眼皆发着光,“你们知道那个替代品,是哪找来的吗?” “是从乞丐堆里,他是一个乞丐!这二十年来,与你们日日欢爱的,是一个最下等最低贱的乞丐!哈哈哈!” 皇上笑得眼眶里都泛起了泪花,“每每朕一想到,两位高高在上、出身高贵的国公府小姐,对一个乞丐曲意迎合,婉转承欢,朕就发自内心地想大笑!” “朕一想到,有天你们知道真相后,会是何等恶心、厌恶、震惊,朕就激动得整晚睡不着觉!” “你们害死了阿甄,朕要你们承受比她千倍万倍的痛苦!” “如今一切秘密揭开,朕心里痛快啊!畅快啊!” “哈哈哈!” “不,这不可能!”皇后和宁贵妃喃喃念着这句,眼神涣散,齐齐崩溃。 噗!太后一口鲜血喷出。 鲜红的血挂在唇边,衬着苍白的脸色,阴冷得可怕。 “哀家生你养你,为了你殚精竭虑,你却为了一个女人,这样作贱自己,作贱这后宫!哀家悔啊,早知如此,哀家当初就不该生下你!” “朕也希望,当初不是投胎在母后肚子里。” 皇上面无表情道:“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否则朕定会在那天,早早出去迎接阿甄...” 他闭了闭眼,压住眸底情者,“母后,儿臣告退!” 说完,皇上以胜利者的姿态,甩袖而去。 那背影,看着是多么扬眉吐气,意气风发。 可只有迎上来的胡公公看到,皇上嘴唇轻颤,面上的神情,比哭还难看。 那眸底深处,是无法克制的浓浓的悲伤以及悔恨。 就算赢了又怎样?就算报复成功了又怎样? 阿甄,永远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 噗~ 一大口鲜血从喉腔喷出,皇上两眼一黑,倒在地上。 胡公公魂飞魄散,“皇上!” “传太医!快传太医!” —— 叶渺抱着宝儿,和程烁肩并着肩,一起往宫外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叶渺在心中默默酝酿着如何跟程烁道歉。 因为作为他的爱人,她没有跟他商量,便答应了楚殇,两个月后前往齐楚。 她甚至想着她要不要说出前世的事情。告诉程烁,为了找回宝儿,弥补前世的遗憾,她花了多少心机,费了多少努力。 如今宝儿随时要面临未知的危险,这么幼小而脆弱的宝儿,经不起半点折腾! 她不能让前世的悲剧,以另一种形式重演! 所以她必须离开,必须去面对她的问题,解决由她的身份而带来的隐患! 否则若宝儿出了事,只怕她也活不下去了。 她甚至还想着,要怎样拜托程烁,在她离开后,让他好好照顾宝儿,等着她回来。 叶渺想了许久,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出这一切。 可不说也得说,这个问题,没得逃避。 她深吸口气,正要开口时,并排走着的男子,突然一个转身,将她和宝儿拥在了怀里。 脸颊埋在她颈窝,有温热的湿意,沾染上她的肌肤。 叶渺双眼热起来。 他一直没说话,她以为他生气了,却原来,他不想让她看到他流泪的样子。 “对不起,喵喵,”那声音带着克制不住的颤音。 “不,程烁,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跟你商量...” “不,是我无能!如果我再强一点,再强大一些,能将你护在身后,能为你遮风挡雨,就不会让你面对那些未知的危险!” 叶渺一手抱着宝儿,一手反搂着程烁。 齐楚之于武国,犹如雄狮对猎狗,这是天生体能上的差异,无论多厉害的猎狗,面对雄狮,它又能怎样? “程烁,有件事情我想拜托你...” 叶渺话没说完,胡公公急步而来,见到程烁,整张老脸皱在一起,几乎要哭起来了。 也不管是不是打扰到了两人,急道:“世子爷,皇上,皇上吐血了!” 程烁此时已经冷静了许多,闻言挺直腰杆,“召太医了吗?” “太医已经赶过去了。”胡公公欲言又止,“世子爷,皇上的情况您最清楚,奴才只怕皇上心愿已了,无求生意志...” “我明白了。”程烁道:“你先去伺候皇上,我随后就来。” “是,世子爷。” 胡公公说完,匆匆而去。 程烁重新将叶渺搂在怀中,“对不起喵喵!我说对不起,不光是因为我不能护你周全,更是因为我甚至不能与你一同前往齐楚,面对危险!” “这十多年来,为了今天,皇上一直苦苦支撑,如今他心愿已了,我最怕他一心求死,不愿再撑下去。” “当年我娘初初不想要我,可她想尽办法,我依然顽强地活在她的肚子里。后来慢慢的,阿娘一方面默默接受了我的存在,一方面又无法忍受我是那个人的儿子。” “郁郁寡欢中,她生下了我,结果大出血,撒手人寰。临终前,她听到我的哭声,突然觉得很对不起我,于是拜托老头子和皇上,希望他们能护着我平安长大。” “于是这二十多年来,皇上信守承诺,为了我,忍辱负重。” “若只是皇位,我可以舍弃,为了你,为了宝儿,什么我都可以舍弃。” “可皇上待我如子,我也早将他当成我亲爹,如今他重病,我必须留在他身边尽为人子的孝道。” “还有赵宁两派的余孽,要想全部清除,不是一朝一夕,我不能让皇上再陷入危机。” “喵喵,对不起,齐楚,我暂时不能陪你去。” “对不起,等皇上安稳下来,等我解决完了...” “不,不要说对不起。”叶渺打断道:“宝儿年幼,我不能带着他爬山涉水,更不能让他置于危险之地。” “留在武国,对他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在我没回来前,程烁,宝儿就拜托你了。” “喵喵~” 叶渺亲了亲睁着黑眼珠子,乖巧安静的在她怀里看着两人的宝儿。 宝儿立马咯咯笑起来,撅着小嘴,回亲了叶渺一下。 “宝儿乖,你皇...”叶渺正想说皇伯伯,可想起皇上定对这个称呼深恶痛绝,改了口。 “之前对你很好的皇上,他生病了,”叶渺柔声道:“你随阿爹去看看他好不好?” “阿娘想,他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宝儿,答应阿娘,等会见到皇上,好好哄他开心好不好?” 宝儿啊啊啊了几声,仿佛听懂了似的。 叶渺将他放到程烁怀里,“程烁,你带宝儿去见皇上,我先去见山长大人,还有斩龙门的事情,我想尽快处理。” 程烁是今日才知她是斩龙使东方一族的后人。 听到她说起斩龙门,想起斩龙门的规定,皱起眉头。 叶渺踮起脚尖,亲吻了他的眉心一下。 “你放心,斩龙门会解散的,只要齐楚的事情解决,以后,咱们就会永远在一起了。” “一切小心。”程烁抱着宝儿,“那我先去看皇上,晚些,我送宝儿回去。” “嗯,你也小心。” 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开。 —— 宫门外,那里等候的官员已经少了不少,但依然有很多官员在。 那是听到皇上口谕后,震惊石化的官员。 叶渺一出来,叶云琅等人立马围上来。 “对不起,妹妹,我们把宝儿弄丢了!”叶海呜呜哭道。 虽然叶云琅已经告诉他,宝儿没事,可叶海依然自责不已。 他是个没用的哥哥,他想,连自己的侄子也守护不了。 “二哥哥,别哭了,被宝儿知道了,会笑话你的。”叶渺道:“你可是要给宝儿做榜样的人。” 叶海闻言,立马抽了抽鼻子,袖子一抹眼泪,红着眼不哭了。 里面发生的一切,叶云琅已经告诉了方婉柔叶铭几人。 知道她是齐楚国楚相的女儿,知道她两个月后,会离开上京前往齐楚。 “喵喵~”方婉柔心情复杂地喊了一声。 她万万没想到,让她的妹妹方婉英未婚先孕的男子,是大名鼎鼎的齐楚国楚相! “阿娘,女儿没事。”叶渺故作轻松的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总会解决的,阿娘不必为女儿担心。” “倒是两个月后女儿离开后,还请阿娘好好替女儿照顾宝儿。” 几人说话的时候,不时有官员朝这边竖着耳边。 叶青石咳嗽一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是,父亲(祖父)!” “阿爹阿娘,女儿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您们先陪祖父回去,女儿晚些回去再与您们细说。” 方婉柔道:“可是斩龙门的事情?” 叶渺点点头,“女儿想尽快将这些事情解决掉,接下来的两个月,安心地陪宝儿。” 方婉柔本想说不用急,听到后面那句,又改变了想法。 “那你去吧,小心些,我们在家等你。” “大哥哥,你陪我一起去。”还有成瑞的事情,叶渺想一起解决。 叶铭知道成瑞在哪。 “好。” 准备离开的时候,叶渺看了看坐上马车准备离开的临安侯府众人,随口问道:“大哥哥,怎么不见五妹妹?” “她呀,”叶铭略带嘲讽道:“宫里的消息一传出来,她就不知去哪了。” 叶渺不过随口一问,闻言也没再多问。 以前她不关心叶梨的去处,现在更不会关心。 “走吧,大哥哥。” —— 叶梨去找南宫锐去了。 赵宁两位国公逼宫失败,南宫焱要被赶到洛北圈禁的消息一传来,叶梨整个人都懵了。 她满心憧憬的未来,居然就在一个早上,就这么被打破了。 虽然还没名份,可她怀着南宫焱的孩子,南宫焱被圈禁,她只能跟着一起去。 但她怎能甘心大好年华,就被困在府里一生? 叶梨下意识就想到了南宫锐。 她要找南宫锐帮忙! 来到王府,叶梨表明身份,“我是临安侯府叶五小姐,前来拜见小王爷锐表哥,烦请通传一声。” 门房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说了声稍等,便关上了大门。 叶梨以为自己会等很久,因为没多久前,她才对南宫锐说了那么绝情的话。 可没想到,王府大门很快就打开了。 南宫锐穿着一身紫色华服,头戴紫玉冠,从里面走出来。 曾经身形有些圆润的小胖子,不知何时,身形变得高大了许多,也结实了许多。 那张曾经稚气的脸庞,也褪去青涩,多了几分男子的刚毅。 这才是她应该依靠的男子模样! 叶梨嘴角露出自信的微笑。 南宫锐在知道她来找他,第一时间就出来了,便能证明一件事:她在南宫锐心中,仍然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叶梨心想,只要她说些好听的话哄他,告诉他上次那些话是她言不由衷。 告诉他,她是被南宫焱醉酒侵犯才怀上的孩子。 告诉他,她跟他说那些话,是不想伤害他,想让他死心,因为她不想他跟太子对上。 她是为了他好,才说了那许多绝情的话。 其实她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他南宫锐,那他一定会欣喜若狂地接受她吧! 叶梨在脑子里疯狂地脑补着剧情,唇边不自觉露出了微笑。 她站在原地,看到南宫锐朝她走过来。 叶梨理了理发髻衣衫,调整了一下站立的姿态与角度,露出自己自认为最完美的一面。 待南宫锐走过来时,她娇娇柔柔的一行礼,然后喊了一声,“锐表哥。” 然后等着南宫锐,伸手扶她起来。 ------题外话------ 感谢lily122010、沈小沫、地方洗发水、guzheng5201314、Artemisli、eleine1989、suki冰88、绒绒9、坂田银喵、xu4146、139*****850、WeiXin6fa0992586、138*****331、秋风萧瑟1988、粉色琉璃chris、小家伙呆呆、麇麇儿、宇小七的月票! 感谢麇麇儿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ley、曼珠沙华、理智叶子的月票! 正文 四九七、叶渺献身,桃花娘的簪子(一更) 紫色袍角随着走动,在冬日寒风中荡开优美的弧度。 一步,两步,三步… 来了! 叶梨心中一喜,正想着用什么姿态面对南宫锐。 那紫衣,从她眼皮子底下飘过。 叶梨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锐表哥!?” 紫色身影仿佛未听到似的,径直向前走去。 叶梨愣了两秒,提起裙摆朝南宫锐跑去。 “锐表哥,您没看到梨儿吗?” 她站在他面前,一脸羞涩,“对不起,梨儿是来给你道歉的。” “梨儿那天跟你说的那些,并不是真心话,梨儿心里一心只有你。” “可是太子...不,二皇子借酒意侵占了梨儿,梨儿不想锐表哥与他冲突左右为难,所以才狠心与你说了那些决绝的话。” “锐表哥,梨儿想来好几天,心里始终放心不下,所以今日才来找锐表哥将话说清楚。” “梨儿不敢奢求和锐表哥在一起,只求锐表哥能原谅梨儿就好。” “锐表哥,你能原谅梨儿吗?” 说完,叶梨仰起头,用自最完美的姿态楚楚可怜地看向南宫锐。 眼里的不舍、纠结、爱慕、决绝,若让不知道的人看了,一定以为这个少女深爱着眼前的少年。 叶梨觉得,南宫锐不管怎样,最少心里会对她产生怜惜之意。 哪知... “你谁呀你?”南宫锐扬着下巴,用一种很有些嚣张的眼神,觑了叶梨一眼。 叶梨怔了怔,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锐表哥,你别跟梨儿开玩笑了,梨儿已经解释了,梨儿心里只有你...” “切!这上京城心里只有本小王爷的多了去了,你算老几?” 南宫锐切了一声,指着叶梨的鼻子道:“让开,好狗不挡路!本小王爷要揍人,可不管你是男是女!” 嚣张纨绔的模样,突然让叶梨想起,似乎眼前这个才是传说中的小王爷南宫锐,而不是之前在她面前手足无措的那个少年。 她泫然欲泣道:“锐表哥...” 南宫锐高喝一声,“大胆!本小王爷的名字,是你能随便叫的吗?” 叶梨怔怔看着眼前的少年,突然意识到她高估了自己的魅力。 南宫锐,看来是真的不喜欢她了。 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做戏了。 叶梨咬了咬唇,脑子里在那一瞬间做了个决定。 “小王爷,”她挺直腰杆,收起那副做作的模样,“是我伤你在先,小王爷不念旧情,不肯原谅我,情有可原,我不怪你,也不强求。” “不过,我想请小王爷念在相识一场的情份上,帮我最后一个忙。” 南宫锐冷哼一声,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也没看叶梨,抬脚向前走去。 叶梨伸手拦住他,咬牙道:“小王爷,这个要求很简单,对小王爷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南宫锐终于看了她一眼,“什么要求?” “关于我...”叶梨看看左右,压低声音,“有孕的事情,我希望小王爷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她想过了,既然南宫锐不愿接受她,那她就想个办法打了孩子,装作不小心流了。 没了孩子,她与南宫焱之间没有半点瓜葛,就不用跟着去洛北被圈禁。 但现在御林军已经开始执行皇上命令了,她需要时间不伤身体的打掉孩子。 南宫锐是唯一的知情者,只要他现在不揭发她,她就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孩子。 南宫锐瞧了瞧她的肚子,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 叶梨瞧他神情,决定再加把火,“小王爷,如果这件事情你帮了我,以后我绝不会再来打扰你,也绝不出现在你面前碍你的眼。” “这样啊~”南宫锐拖长音调,“听起来这个交易倒不错~” 叶梨心中一喜,正要道谢。 结果听到南宫锐扯着嗓子大吼一声。 “来人啊!这个女人怀了二皇子的孩子,赶紧抓起来,一起送去洛北城!” 叶梨大惊失色,不敢置信地看着南宫锐。 王府里立马跑出来两个人,一左一右钳住叶梨。 “不想看到你,这个方法不是更好?” 南宫锐看着叶梨,一字一字残忍道:“你去洛北被圈禁,一了百了。” “南宫锐!”叶梨咬牙切齿。 南宫锐已经转身,紫衣袍角随风摆动,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 叶渺和叶铭去到安置成瑞的地方时,梅山长在卫老夫人和三护法以及元衡的陪同下已经来了。 两父子虽未抱头痛哭,但看着对方的神情让叶渺明白,两人已经解释清楚,相认了。 叶渺微笑着站在一旁,放下心头大石。 待两父子聊了一会后,叶渺道:“我想请山长大人和二护法三护法帮个忙。” 卫老夫人道:“可是解散斩龙之事?” 叶渺道:“正是,大护法建立地宫,用无辜百姓做试验,沾染鲜血无数。又用他人假冒我,犯了门规,按律可将他逐出斩龙门,由山长大人担任新的大护法。” 卫老夫人点点头,“确实是这个理。” “如果三位没意见,那请明日随我进宫,当着皇上的面,当面解散斩龙门。” 梅山长和卫老夫人以及三护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点头同意了。 “多谢三位!” 在这时陪着三人说了一会话后,叶渺叶铭告辞离开。 出来没多久后,便见一宝蓝色华服的男子,抱着一个笑声清脆的婴儿,向两人走来。 此时已是午时,冬日温暖的阳光将两人包围,如从光影中走来。 叶铭识趣地表示先走了。 叶渺看着两人,唇边露出一抹动人的笑容,朝二人走去... “程烁,宝儿。” “喵喵~” —— 此时太子别院的南宫焱听到风后,第一时间便召集幕僚。 可是等了好一会,除了莫越,没有一个人前来。 他面色铁青的让人再去请,手下回来告诉他,那些幕僚已经闻风全跑了。 “将沈小姐、雷老板请来!”南宫焱下令道。 “是,...二皇子!” 南宫焱听到这个称呼,脑子里猛的炸开。 不过一年多的光景,他就从太子宝座上跌下,还要被圈禁在洛北城! 不行,绝不能这样! 他南宫焱绝不能坐以待弊! 所以在离开前,他要提前布署好一切! 卷土重来! 南宫焱等了不过一会,便听外面响起轮椅响动的吱呀声。 他面上一喜,看来即便他暂时失势,依然还是有愿意追随他的人! 只要沈毕方在,雷老板在,有钱又有人,何愁将来没有机会? 南宫焱想到此,决定出去亲自迎接他们,以显示他对他们的器重。 书房门打开,冬日寒风吹过,南宫焱不禁眯起眼,打了个寒颤。 随即面上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 “沈小姐,雷老板,哦...还有沈狼,你们来了,快进来。”他笑着邀请,像个好客的主人一样。 沈狼双手放在沈毕方的轮椅手把上,一双眼如寒风般冷锐凌厉,却没有动。 雷老板站在他旁,也没有动。 南宫焱的笑脸僵了僵,“三位这是...” “二皇子,我们是来跟你告别的。”沈毕方道。 “什么意思?”南宫焱面色冷下来,“你们以为本太...皇子真失了势,一无所有,所以打算弃本皇子而去?” “二皇子误会了。”沈毕方道:“我们本来就不是你的人,何来弃你而去之说?” 南宫焱面色大变,“不是本皇子的人?” 这怎么可能呢?两人对他的帮助那么大,亦从来没有半点对不起他。 有这样的人才,干嘛不留在身边为己用,是谁疯了才会送给他? 沈毕方微微一笑,“是的,我们不是你的人,也不是因为你才来到你身边协助你夺得太子之位。” “那是因为谁?” “叶三小姐。”沈毕方道:“如今五年之约已到,我和叶三小姐的契约到期,一切都结束了。” 五年?南宫焱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毕方。 五年,那时候的叶渺才多大?就已经开始计划帮助他...不,算计他了!? 他跟她有什么仇怨!? “我与沈小姐同样的原因,因叶三小姐而来。二皇子,告辞。” 说完,沈毕方一颔首,沈狼推起轮椅,转身离去。 南宫焱眼神涣散地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心底狂喊:叶渺,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算计我!? —— 转眼间,两个月的时间过去。 这期间,发生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 斩龙门在逼宫后的第二天解散。 大护法的地宫被捣毁,里面所有人等被抓走,依罪行大小,按律全部进行了处罚。 方婉柔和裴媛,在第三天见面,定下了叶铭和薛子瑶的婚期。 在叶渺离开的前两天,三月二十八。 虽然有些仓促,但在程烁的帮助下,皇上吩咐礼部协助婚礼相关事宜,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 南宫焱叶梨叶蓉和小皇子,第三天在御林军的押解下,前往洛北城。 宁国公府和赵国公府被抄家,财产归入国库,两位国公被斩了斩立决,其余人等一律流放。 叶海得知后,跑到皇宫请求皇上,用他的军功换宁娆不必流放,皇上同意了。 叶海高兴的去找宁娆时,宁娆已经不知所踪,只给他留了一封信。 信上写了三句话:多谢,珍重,有缘再见。 叶海一年多没见宁娆,本想这次能见到,结果宁娆又走了。 他一路哭着跑回家,为此难过了好久。 —— 转眼到了叶铭和薛子瑶大婚的这天。 两府红绸飘飞,宾客如云,整个婚礼豪华而高调。 长长的红妆队伍,从薛府一直到临安侯府,十里红妆不外如是。 迎新娘,上花轿,一路穿街过巷吹吹打打,热闹非凡。 拜堂,进洞房,闹洞房。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光影靡丽。 欢声笑语萦绕临安侯府上空,久久不散。 夜色渐深后,喧闹的临安侯府终于安静下来。 叶渺将宝儿哄睡,换了身衣裳后,悄悄离开了。 三月底的夜风还带着些微凉意,满天星辰下,一道苗条的黑影,往平南王府轻盈飘去。 夜风拂起她的裙角,飘飘欲仙。 程烁正准备睡下,突听一阵响动。 他唇角轻勾,半倚在床头,看向门帘外。 不一会,有人轻手轻脚的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见他一双星眸兴味地瞧着她,叶渺也不意外,径走朝他走去。 两人情投意合后,少不了趁无人时私下相会。 有时是程烁去临安侯府,有时是叶渺来平南王府。 相聚的时间不多,所以两人都格外珍惜眼前。 程烁拍了拍身下的床,“上来,喵喵。” 叶渺便走过去,柔顺地躺到他怀里。 程烁双手搂着她,“宝儿睡了?今天可有闹你?” 因为叶渺在他们身边的时间有限,程烁没再和之前一样,想着法子和宝儿争风吃醋。 他不想叶渺走得有牵挂,也心疼宝儿这么小,就要跟亲娘分开不知多久。 没娘的痛,他比任何都清楚。 虽然皇上及程傲待他极好,又当爹又当娘,操碎了心。 可终究代替不了母亲这个身份。 “宝儿今天一整天都很乖,得了不少礼物,”叶渺扳着手指头,如数家珍,“户部侍郎家小姐的,工部尚书家小公子的,国子监林大人的夫人的...” “哦,对了,今天好多夫人带着小女娃来,宝儿一下子看到那么多小女娃,可高兴了,整天都没闹。”叶渺兴奋道。 程烁道:“那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知道,但有什么关系呢?宝儿多些朋友我就高兴。” 要知道上辈子,宝儿可是一个朋友都没有,这辈子,不管是男是女,只要宝儿能交到朋友,能快乐成长,她就满足了。 “真是让人嫉妒。”程烁见她一说到宝儿就满眼星星,心里酸酸的。 “刘夫人家那个小孙女,可好看了,像个小仙女似的,要是...” 要是她也能生个这么漂亮的小女娃就好了。 可惜,她后天就要走了,再回来,不知何年何月。 “程烁,以后我要给你生个漂亮的小女娃。”她倚在他怀里柔声道。 “好。”他柔声应道:“以后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叶渺抬起头,眸光如水,“程烁,我后天要走了,你不想...做点什么吗?” 这么明显的暗示,他哪有不明白的? 毫不客气地低下头... 本以为向往常一样,克制地浅尝即止。 可今晚,她似乎有意,主动又热情,程烁差点克制不住。 “喵喵,别这样,我...我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那就...”怀中女子媚眼如丝,“别控制了。” 听到这话,程烁脑袋轰的一下,理智全失。 柔媚的双臂搂住他的脖子... 关键时刻,程烁突然清醒过来。 不,他不能这么做,万一喵喵又怀上了怎么办? 前往齐楚危险重重,他怎能让她险上加险? “不行!”程烁松开她,“我不能这样,万一怀上了怎么办?” “不用担心,今天是按全期。”叶渺有些意乱情迷道。 程烁不懂什么叫按全期,他只知道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让爱的女子陷入险境。 带着馨香的身子正要靠过来,程烁突然伸手点了她的穴道。 叶渺从迷乱中清醒:... 程烁闭上眼,平复自己的情绪,“我们都冷静点,喵喵。” 叶渺哭笑不得,又满心感动。 待程烁平复后,才睁开眼,重新将叶渺搂到怀里。 —— 叶渺早上回去的时候,宝儿正好醒了,她抱着他,给他喂米糊。 这两个月,她已经慢慢给他断了奶。 大半个月前开始,就以米糊类为主食。 小家伙瘦了些,但精神很好,已经会坐了,咧嘴一笑时,两颗白白的小乳牙格外可爱。 “啊啊啊~”小家伙边吃,边欢快地叫着,还没能感觉到叶渺即将离去的氛围。 叶渺眼睛微酸,忍不住别开眼。 这时桃花走进来,双眼红红的,一看就是不知熬了几晚的样子。 “小姐。”她将一本书递给叶渺,“这是食谱方子,桃花找乔小少爷帮忙记下的。以后桃花不在小姐身边,小姐就找个伶俐的厨娘,想吃桃花做的菜了,就让她按方子做。” “谢谢你,桃花。”叶渺将书接过。 “还有这个。”桃花从袖中拿出一支普通的银钗,“这个请小姐带上。” “这不是你娘留给你的遗物吗?”叶渺道:“不行,桃花,这个你自己留独好做纪念,我有这本食谱就够了。” “阿娘临终前交待桃花,这本是小姐的东西,让桃花好好保管。” 桃花道:“阿娘说,如果小姐要去齐楚国,就将这簪子交给小姐。” 正文 四九八、惊!叶渺的面相变了又变!怎么会这样!?(二更) “这是我的东西?”叶渺愕然接过。 桃花点点头,“阿娘说,小姐去齐楚时才给小姐,不去的话,就由桃花保管一辈子。” 所以这簪子跟她有关? 难道是方婉英留下来的东西? 叶渺拿着银簪仔细瞧了瞧,那簪子就是根极普通的银簪,怎么也看不也有丝毫异样之处。 她想不明白,便先将银簪收入袖中。 既然跟她去齐楚有关系,想必去到齐楚自然就会有答案,现在无须纠结。 “小姐,该去荣华院了。”桃花提醒道:“新人敬茶的时辰到了。” —— 第二天早,叶渺动身离开。 她流着泪,不舍地将熟睡中的宝儿亲了又亲。 她不敢在他醒的时候离开,怕宝儿会大哭,怕自己会不忍离开。 “桃花,替我好好守着宝儿。” “桃花知道了,小姐,小少爷在,桃花在。” 家里要有人守着宝儿,叶渺伸手抱了抱桃花,“桃花,等着我回来。” 桃花道:“知道了,小姐,到时候桃花给你做好吃的。” 叶渺最后看了一眼宝儿,狠心离开。 门外,方婉柔叶云琅,叶铭薛子瑶,叶海乔方子,还有程烁,梅山长等人,都已经在了。 他们,要一路护送她出城。 叶渺冲着他们一笑,露出故作轻松的表情。 陪着她一起去齐楚的是纯娘。 程烁另外安排了一些人手暗中保护。 “走吧,再不走宝儿要醒了。”叶渺道。 一行人眼红红的点头,齐齐向外走去。 就这样一路送到城门外,然后互道珍重。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有辆马车在他们身边停下。 叶渺随意一看,见到驾车人的模样,瞪大了眼。 “沈狼?” 随即,马车帘子掀开,跳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叶三小姐!”他冲着她一笑。 叶渺吃了一惊,“胡信?!” 自临安侯府搬到上京后,开始还偶尔有空去胡儿巷看看胡信以及二丫他们,后来渐渐的,她便极少有时间见到他们了。 没想到今日,胡信会来同她送行。 “胡信,谢谢你...” 话音未落,马车里面传来沈毕方的声音,“叶三小姐。” 叶渺先见到沈狼,倒是不奇怪沈毕方会在。 “沈小姐。”叶渺道:“谢谢你们来为我送行。” 沈毕方一手掀着帘子,探出小半个身子,“我和阿弟,还有胡信,正好有事离开上京城。” 原来不是为她送行,是碰巧遇上的啊。 叶渺有些尴尬,“那祝沈小姐和沈狼,还有胡信,一路顺风。” 沈毕方微微一笑,“叶三小姐,我们要去齐楚京城,顺路吗?” 叶渺瞪大眼,“你们...” “叶三小姐可记得,我曾跟你说过,我和阿弟只臣服强者。” 沈毕方道:“和叶三小姐结束合作的这两个月,我想了又想,似乎找不到比你更强的人。” “不如,咱们再合作五年如何?” 叶渺哈哈一笑,“乐意之至!” 不远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有人轻轻掀开帘子一角。 皇上从里面向外看了一眼,看着那个被众人围在中间,光彩夺目的女子,可惜地问道: “大堂主,叶三小姐的命格,真的没法改吗?” 逼宫事件之后,皇上心愿已了,本以没了活下去的动力,结果程烁抱来宝儿。 娇嫩的小生命咿咿呀呀,燃起了他心中微末的生存意愿。 同时他想起了乌布的预言:叶渺还剩不到三年的光景。 他曾痛失爱人,所以他明白痛失爱人的苦。 当年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的生命,在眼前一点一点消失。 但他知道,程烁与他不同。 程烁不会,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去阻止,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之所以现在没同叶渺一起去齐楚,完全是因为他。 只要宁赵两人的党羽清理完,程烁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武国前往齐楚。 可是程烁已经是皇太弟,武国下一任帝王,他若去齐楚,可想而知面临的危险,比叶渺不知大多少! 皇上没法眼睁睁看着程烁去送死。 可天意难违,他无能为力。 “回皇上,乌布已经看过数次,叶三小姐的命格...” 乌布说话的时候,无意间顺着皇上的眼光向外看了一眼。 然后,石化。 “大堂主?” 皇上其实也不抱任何希望,这几年来,乌布一直在想办法,但改变命格的事情,又岂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皇...皇上。” 皇上第一次看到乌布方寸大乱的样子。 他心头一沉,“发生了什么事?” “叶三小姐的命格...她的命格...” 乌布黝黑的面容上充满震惊。 之前他曾见过叶渺身边两人,本来该早亡的,结果突然变成大富大贵之相。 他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想着或许是自己一时看了眼。 毕竟当时那两人,他也就那么随意看了一眼。 可叶渺不同,他认认真真地看了不少五次。 每一次,看到的结果都是一样。 不出几年,叶渺必将惨死异乡! 可现在,就在刚才,他再次看到叶渺时,叶渺的命格突然变了。 大富大贵,且贵不可言! 他甚至在那一瞬间,看到她身边紫气萦绕。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乌布突然间很想冲下去,抓着叶渺的胳膊,将她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通通问个遍。 他想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将惨死异乡的命格,变成了贵不可言的命格! “大堂主,叶三小姐的命格怎么了?”皇上再次问道。 乌布正要回答,突然一名血龙暗影无声无息地出现。 “皇上,洛北传来飞鸽传书,一个时辰前,安王府大火,二皇子等人皆困于火中,暂时生死不知。” —— 早上,洛北,安王府。 小皇子因为所中之毒,痛苦得一直哭一直哭整晚没睡,叶蓉抱着他哄了又哄,才终于让他睡着了。 当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出来时,阿润走上来,小声道:“大小姐,冷护卫来了。” 叶蓉点点头,“小皇子刚睡着,别吵着他,去书房里说话。” 阿润应了声是,两人齐齐向书房走去。 不一会冷护卫来了,“大小姐,属下查到五小姐是如何下毒的了。” 叶蓉眸光一寒,“说。” “她买通了给大小姐您送绸缎的商行,将您挑选好的绸缎,在送来前先用药泡一泡。” “那药量极轻,没有任何能查觉,但积少成多,久而久之,便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若是成人,起码要五年以上才会起效果,若是孕妇则会影响婴儿。” 冷护卫道:“无论是大小姐您的衣裳,还是小皇子的衣裳,都沾上了那些毒。” 好你个叶梨,好狠辣的手段! 叶蓉冷冷道:“阿润,去将叶梨叫来,就说我有事找她!” “冷护卫,你陪着阿润一起去,若她不来,直接将她拖来!” “是,大小姐。” 叶梨瞧阿润来找她这架式,知道不去见叶蓉是不成了。 今时不同往日,南宫焱被困在这里,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对叶梨叶蓉几人均是不闻不问。 叶蓉身边有阿润还有个忠心耿耿的冷护卫,她这里只有个不情不愿的玲珑。 更何况,她还怀着四个月的身孕。 怎么看,叶梨都知道不该与叶蓉对着来。 “阿润,大姐姐找我什么事?” “五小姐去了就知道了。”阿润道。 “那请带路吧。” “五小姐,这边请。” 叶梨去到书房的时候,里面堆放了好多绸缎。 有曾经过用的,有制成衣裳的,还有一些没动用的。 她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想转身离开,阿润却堵在门口。 叶梨只好硬着头皮道:“大姐姐,你找我什么事?” 叶蓉没看她,双眸下垂看着其中一匹桃花色提花绸缎,“叶梨,这些东西眼熟吗?” “这些曾经是上京城最流行的绸缎,我当然眼熟了。”叶梨虚笑着回应。 “是吗?我以为你眼熟,是因为你曾让人将这些绸缎用药水泡过的关系。” 叶蓉突然抬起头,眼里盛满仇恨,只恨不得将叶梨生嚼了。 叶梨自然是不会承认的,“大姐姐,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叶蓉直接将那匹桃花色提花绸缎,甩到叶梨脸上。 “这个时候了,你还敢说你不懂?” 叶蓉冷漠道:“你懂也好,不懂也罢,从今天开始,你所穿的衣裳,全部用这些绸缎缝制。” “而且日日夜夜都不许除下来。” “我要你将我当初的痛苦,全部体验一遍!” 叶梨大惊失色,“大姐姐,我不要穿!” “由不得你!” 叶蓉所穿的衣裳的绸缎,并不全是从她收买的那家绸缎行买的。 也就是说她穿到的机率,大概是三分之一。 可现在叶蓉要她天天穿,她中毒的速度至少比叶蓉快三倍。 她可不想中毒,也不想生出有问题的皇子! 叶梨眸光一闪,“大姐姐,我承认,这毒是我下的,但这事你想过没有,为何那么久了,太医一直查不出?” “这毒确实罕见!可太医们经验丰富,即便不知道是什么毒,难道没看出半点问题?” 叶蓉怔住,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脑中闪过,让她浑身发冷。 叶梨见她神情,已知她大约想到了。 “大姐姐想得没错,若没人授意,这毒怎么可能会那么久都没人察觉?” 叶蓉好久没回过神。 然后听到似乎不属于自己的声音道:“冷护卫,去请二皇子过来。就说,我和叶梨打得头破血流,快死了。” “是,大小姐。” 南宫焱听到冷护卫的话后,骂了一声晦气,然后随着他来叶蓉这里。 在见到叶蓉和叶梨完好无损后,他气不打一处来。 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个愚蠢的女人,居然还用这种手段争宠! 南宫焱正要呵斥,突然一道锋锐的冷光扫过来。 “二皇子,叶梨说小皇子所中之毒,是二皇子您授意所下,是也不是?” 南宫焱终是有些心虚,不耐烦的道:“你胡说什么?既然没事,本皇子走了。” 他正要离开,叶蓉道:“叶梨已经承认了,是二皇子您命令她做的!” 南宫焱狠狠瞪了一眼叶梨。 叶梨委屈道:“二皇子,不是梨儿说的,是大姐姐自己猜中的,梨儿正想方设法隐瞒...” 南宫焱如今极烦她这种故作娇柔的样子,打断道:“没错,是本皇子授意。”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时外祖父极不喜欢,为了向他示好,本皇子才让人下的药。” “本就是不受期待来的孩子,死了死了!” 他不期待?可是她期待啊!她期盼了足足八个多月! 叶蓉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差点喷出来。 亲耳听到南宫焱承认,叶蓉心如刀割,以为是良人,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无情之人! 突然,小皇子的哭声从不远处传来。 那声音格外响亮痛苦,还随着剧烈的咳嗽,同以往完全不同。 “吵死了!干嘛不早死了算了!”南宫焱厌恶道。 阿润哭着跑进来,“大小姐,小皇子吐血不止,只怕是毒发,抗不住了!” 叶蓉整个人跌倒,双腿软得无法支持。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要死了! 南宫焱皱了皱眉头,“死了也好,解脱了。” 解脱?多么轻松的一句话! 可他想过没有,她的孩子,本可以好好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 他害了她的孩子,还说死了也她,解决了? 叶蓉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拿起一个花瓶,朝南宫焱砸去。 南宫焱往边上一闪,铁青道:“你疯了?!” 叶蓉不管不顾,又拎起一张椅子,追着南宫焱砸。 南宫焱慌忙闪躲,眼看躲闭不及,将不远处的叶梨一推。 “啊!”叶梨一声惨叫,摔倒在地,顿时有鲜血从身下流出。 “孩子...”意识到要失去的这一刻,叶梨突然不舍,“快救救我和孩子...” 叶蓉哪会管他,追着趁乱跑出去的南宫焱而去。 外面早有王府护卫过来了。 “杀,给本皇子杀了那个疯女人!” “冷护卫,给我顶着!” “是,大小姐!” 冷护卫迅速与王府护卫缠斗一起。 利用这时间,叶蓉迅速布了一个简易大阵,将所有人困在阵中。 彭! 如有星火落入油中,整个王府,瞬间烧了起来。 惨烈的尖叫,传遍整个王府上空... 也不知烧了多久,突然,有人从那熊熊大火中,踉踉跄跄跑了出来。 —— “大堂主,叶三小姐的命格到底怎么了?” 乌布正要说叶渺命格不知为何已变,未来贵不可言。 可突然间,萦绕在叶渺身边的紫气散去。 贵不可言的命格,瞬间变成白茫茫一片的未知命格! 又发生了什么事?! ------题外话------ 感谢anjing720321的催更炸弹! 感谢153*****176、wang716、霸气小徐宛、诚然未果、春暖花开——终点、anjing720321、粉色琉璃chris、爱咪咪85的月票! 正文 四九九、楚公子:以后,终于有好玩的事情了!(一更) 乌布再次石化。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世上居然有命格变来变去之人! “回皇上,”乌布的声音里充满惊奇,“叶三小姐的命格变了。” “真的吗?”皇上有些不敢相信,“变成怎样了?” “未知。” “未知?” “是的,未知。” 乌布说完,看着那命格奇特的女子,与送行的人一一拥抱后,上了马车。 当她与乔方子和薛子瑶告别时,那一瞬间,乌布突然有种错觉:这两人命格的转变,会不会是因为她? “再见,我会平安回来的。” 叶渺掀开马车帘子,对着送行的众人,看着程烁那双微微湿润的星眸,心中默默许下承诺。 马车轱辘轱辘向前驶去,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众人才一一离开。 城墙上,一道青色的身影站在风中,目送着远去的人儿,已不知有多久,似要站成永恒的姿势。 清风吹起他青色袍角,凌乱的发丝在风中飞舞。 面容沉稳从容的男子,在心中默道: 再见,叶三小姐,祝你平安归来。 —— 从姹紫嫣红的三月初开始,叶渺带着胡信一路奔波,历经一个多月后,终于到了齐楚京城。 沈毕方沈狼和纯娘另有安排,走了不过几日便与叶渺胡信分道扬镳。 四月初的齐楚,其温度与三月初的楚国差不多,叶渺倒没产生多少不适。 “小姐,快到了。” 马车上,一个梳着双平髻的丫鬟,从里面探出头,指着远处晨雾中巍峨肃穆的城墙,欢喜地喊了一声。 “胡信,小心掉下去。”叶渺好心提醒。 那丫鬟便是男扮女装的胡信,改名胡杏。 以纯娘的本事,留在叶渺身边做个护卫丫鬟太可惜,更何况叶渺本身武功比纯娘厉害,真有危险谁保护谁还不好说。 所以在来的路上商量后,纯娘去做别的事情,胡信跟在叶渺身边伺候。 胡信刚刚十三,正是雌雄莫辩的年纪,扮成丫鬟倒也不违和。 叶渺刚提醒完,马车一个颠簸,胡信哎哟一声,身子向前一栽。 若不是叶渺眼疾手快抓住他,说不定真的就掉出马车外面去了。 “谢谢小姐。”胡信嘻嘻一笑。 “要不我们下去走走吧。”叶渺道,坐久了,她也腰酸背痛的。 他们一路上,有坐过马车,有乘过船,有骑过马,总的来说在马车里的时间毕竟多。 胡信只是个小少年,可把他闷坏了。 听叶渺说下去走走,他眼睛一亮,敲着马车壁让车夫停下来。 “停车。” 马车一停,胡信迫不及待跳下马车,叶渺跟着下来。 两人走了一会,一辆超豪华马车迎面而来。 马车外罩着石青色的轻纱,用金线绣着大朵大朵的杏花,初升的太阳照在上面,反射着耀眼的光芒,风雅华贵中还带着几分浪漫。 胡信有些看傻眼,他在青州城,可从来没见过有人乘过这样的马车。 叶渺好奇地看过去,齐楚京城果然不一般,也不知是哪家大家闺秀出行。 瞧了两眼正要收回眼,突然那轻纱被两根修长的手指挑开一角。 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带着几分魅人之色,斜斜看过来。 “妹妹,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那人轻轻一笑,无双的风华,瞬间让人忽略了周边所有。 “上来。”华丽的声线悦耳之极,让人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胡信一时看呆。 叶渺微楞了一下,拱手道:“楚公子好!” “我们的马车在后面,不必麻烦了。” 楚殇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再次道:“上来。” 叶渺想了想,“那就打扰了。” 说完朝胡信一点头,两人上了楚殇的马车。 马车里不只有楚殇,还有两个唇红齿白、衣着精致的少年。 正用一种惊恐的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楚殇。 见两人上来,其中一人翘着兰花指捂住嘴,另一人跺跺脚,“公子~您...您怎么能让她们上来?” 向来爱睡觉又有洁癖的公子,大半夜爬起来,说要出城来接人已经够不可思议了。 现在居然还让她们上了马车?瞧她们脏兮兮的样子! 那个什么妹妹倒也罢了,为何连个下贱的丫头也让她上来? 娇杏不高兴地指着胡信,“喂!你叫什么名字?” 胡信不客气地给了娇杏一个白眼,“我叫胡信。” 娇杏倒抽口气,“哪个杏?杏花的杏?” 胡信正要摇头,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确实叫胡杏,“对啊,怎么啦?有意见?” “公子~”娇杏又跺了跺脚,“她居然敢叫杏!您快让她改名!” 春杏也不甘示弱,兰花指一抹眼角,“公子~春杏不要跟用她一个名字~” 叶渺瞧着争风吃醋、矫揉造作的两个少年,有点石化。 这楚公子,莫不是有龙阳之好? 瞧这两个少年不依不挠的,不知这楚公子会如何处理两个“爱妾”的请求? 叶渺兴味地看着楚殇。 男人好看的绯唇轻轻吐出两个字,“头疼。” 娇杏大惊失色,“公子您头疼?娇杏给您按摩!” 春杏紧张不已,“公子定是起得太早没睡好,快躺下休息一会。” 本来又是嫌弃他们上来,又是嫌弃胡信的名字,楚殇两个字,便让他们立马转移了注意力。 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妹妹,你远道而来辛苦了。”楚殇侧躺在榻上,吃了几颗春杏送到唇边的葡萄后道:“哥哥我可以许你一个要求。” 春杏递葡萄的手一顿。 “楚公子这么说,拒绝似不大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提个小小的要求。” “请说。” “我想在京城租两间铺子做生意,但我人生地不熟的,到时候若看中了哪个铺子,请楚公子帮忙在中间周旋一二。” 春杏微不可闻地嗤了一声。 不如说让公子送两间好了,公子出面,谁不巴结着往上送? 叶渺看了春杏一眼,“楚公子放心,所有租赁费用运营费用全部我自己出。” 楚殇吐出葡萄籽,“妹妹初来乍到,我做哥哥的,送你两间铺子又何妨?” “不必了,这点银子我还是有的。”叶渺道:“若楚公子觉得过意不去,不如改个称呼喊我叶小姐,什么哥哥妹妹的,听着怪别扭。” 眼波流转,笑意在桃花眼里荡开,“妹妹说的是,想进楚家门,先得经过我娘同意才行。” “我娘,可不是一般人。能不能认祖归宗,就看你本事了。”他说道。 叶渺眸光微闪,这话听着,怎么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感觉? 两人说话的瞬间,马车已经进了城。 叶渺正奇怪,为何没人检查出入的马车,突然外面响起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同时马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 “啊啊啊!楚公子来了!” “天啦!真的是楚公子的马车!” “啊!楚公子!小女爱慕您,能让小女见上一面吗?小女死而无憾!” “楚公子!我喜欢你,呜呜呜~” “楚公子,求您让我们见一面,一面就好!” 叶渺悄悄掀开帘子一角,见到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疯狂的女子...呃,还有大婶小媳妇,以及部分少年。 这是大型追星现场? 榻上的楚殇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娇杏气呼呼道:“公子,娇杏马上将这些不要脸的小蹄子们赶走!” “春杏,来帮忙!” 两个少年撸起袖子正要干,突然,罩在马车四周的石青色轻纱以及马车帘子,突然被风吹开。 耀眼的阳光照耀进来。 侧躺在榻上的男子,如仙人一般。 “楚公子,送您的礼物。” 叶渺冲着楚殇灿烂一笑,拉着胡信纵身一跃,回到了后面自己的马车上。 “啊啊啊!天啦,我看到楚公子了!” “楚公子,呜呜呜,终于见到您了~” 外面众女激动得哭成一团。 公子被人瞧去了!春杏和娇杏差点气哭,“公子,看那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楚殇置若罔闻,脑海里只有刚才阳光下,那双因为恶作剧得逞,而笑得耀眼异常的杏眼。 看来他让她来齐楚的决定,果然没有错。 以后,终于有好玩的事情了! —— 相府后门。 “在这等着。”一人将叶渺带到此处后,扬着下巴离开了。 后门开着,里面的仆人瞧见叶渺,探头探脑,议论纷纷。 “这谁啊?不会是又来咱们相府打秋风的穷亲戚吧?” “瞧着八成是,你看她身上的料子和款式,都不是京城最时兴的。” “何止不是时兴的,见都没见过,八成不知哪个乡下来的乡巴佬。” “也没什么值钱的首饰,这么寒酸上门的,还是头一次见。” 长途跋涉,叶渺穿着一身耐脏的藕色衣裙,她向来不喜衣裳上绣花,看着格外朴素。 头上只戴了两朵珠花,还有程烁送的玉簪子。 粗粗一瞧,还真像个破落穷酸户。 本来叶渺打算找个客栈住一晚,先洗漱打扮一番才上门。 哪知走到半路被人拦下,说是楚夫人派来接她的,让她跟着走。 叶渺便跟着来了。 然后就被扔到了后门处。 “这么久了都没人来接她,看来是个不受待见的。” “来咱们相府打秋风的太多了,夫人哪里管得过来?” “你们猜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来接她?” “我猜天黑。” 仆人们正等着看笑话,突然一人低语了一声,“宋嬷嬷来了。” 一众人立马噤若寒蝉,垂首站在一旁。 不一会,一位穿着墨绿春衫石青色长裙的老妇人,在几个模样俊俏的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头上戴着几枝金钗,腕间一对红宝石镯子,瞧着气度挺不错。 “宋嬷嬷好。”仆人们齐齐行礼。 原来只是个嬷嬷啊,那气派倒像一般富贵人家的老太太。 宋嬷嬷走到叶渺面前,精明的老眼上下打量她,“你是叶渺叶小姐?” “正是。” “奴婢是夫人身边的宋嬷嬷,叶小姐唤奴婢宋嬷嬷即可。” “宋嬷嬷好。” “夫人正在处理庶务,叶小姐请随奴婢先去侯着。” “有劳宋嬷嬷。” 两人离开后,方才等着看叶渺笑话的仆人们面色一白。 宋嬷嬷亲自来接,看来是夫人极看重的。 希望这个叶小姐是个大方的主,不会跟她们一般计较!仆人们暗暗祈祷。 —— 宋嬷嬷带着叶渺一路穿过无数曲折长廊。 叶渺抽空打量了一下,齐楚相府果然非同一般,气派非凡。 微风吹过,隐隐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杏花香飘来。 两人来到一处富贵大气的院子。 海棠院。 宋嬷嬷将她带到一间屋子,“叶小姐,请稍等...” 话没说完,一声女子的惨叫从不远处响起。 接着是啪啪的板子声。 “夫人,奴婢真的只有一次没喝,求夫人明查,啊!” “夫人饶命,奴婢再不也敢了!啊!夫人饶命!呜呜~” 宋嬷嬷顿了顿,解释道:“这是府里的柳姨娘,仗着相爷有两分宠爱,妄想不服用避子汤,被夫人发现了。” “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一个下贱的不知哪里来的女子,有什么资格怀上相爷的孩子?” “就算生了又怎样?只要夫人不看重,也就是个府里见不得光的存在。” 叶渺听着,不时不甚走心地附和一声,“宋嬷嬷说的是。” 那惨叫声渐渐低了下去,看来不是晕了就是死了。 “叶小姐稍等,奴婢去禀明夫人。” “宋嬷嬷慢走。” 宋嬷嬷离开的瞬间,叶渺从打开的门里,看到外面有两个粗壮的婆子,抬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女子向外走去。 “真晦气,这么不经打,这样就死了。”其中一人嘀咕道。 “行了,少说两句,快点扔到后面的乱葬岗去。” 宋嬷嬷去了没一会便返回了。 “叶小姐,夫人心情不好,今儿就不见了。”她道:“叶小姐远道而来,怕是不懂齐楚女儿家的规矩,请叶小姐明儿先去学堂里学学女则女诫,等学好了,夫人自会相见。” “夫人已经安排好了住处,等会自有人带叶小姐过去。” —— “都安排好了?” “是的,夫人。” 楚夫人正想说什么,外面大丫鬟道:“相爷回来了。” ------题外话------ 第497章里面,叶铭薛子瑶成亲的日子打错了,应该是二月二十八,喵喵在大年初一答应的楚公子,是两个月后离开,所以离开的时间是三月初。 风雨不敢回头改,特此说明一下,原因大家明白的哈~ 正文 五百、长了这样一张脸,在这相府里,毁了才能活命(二更) 楚夫人站起来,“宋嬷嬷,我可有不妥之处?” 她生得五官鲜明,高鼻大眼,深紫色绣着暗纹的撒花罗衫长裙,不但没有让她显得老气,反而端庄大气。 头上戴着点翠嵌宝大发钗,腕间一对金镶玉嵌珠宝手镯,浑身贵气凛然不可侵犯。 宋嬷嬷仔细瞧了瞧,“夫人,一切都好。” 楚夫人便笑起来,三十多的样子,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极年轻,不过这一笑,眼角便有了些许细纹。 丫鬟垂头挑起帘子,一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不到四十,与楚殇有七分相像,嘴角下垂,模样极冷,连那双桃花眼也带着冷漠之色。 正是齐楚楚相楚风。 久居高位的他,浑身气场让人不敢直视。 屋子里因他的到来,似乎冷了几分。 宋嬷嬷连忙低下头,声音都不自觉谨小慎微起来,“奴婢见过相爷。” “相爷,您回来了。”楚夫人柔声道。 楚相嗯了一声,动手解身上的官袍。 楚夫人连忙迎上去帮忙。 “相爷,朝堂里今日可有什么大事?” “无事。” 楚相将腰带解下,楚夫人伸手接过往身边的宋嬷嬷一递。 “妾身今日倒是处理了几件事情。” 楚相将官袍除下,换上松身的长袍,“何事?” “上个月抬为姨娘的柳姨娘,妾身发现她没喝避子汤,今儿教训了一番。不曾想...” 楚夫人顿了顿,“她胆子小,下人们下手有些不知轻重。” “死了?”楚相随口问道。 “都是妾身的错,请相爷责罚。”楚夫人递上一杯茶。 楚相接过喝了一口,“你是相府主母,后宅的事情你说了算。” “还有一件事,妾身不知道处理得对不对,请相爷给点意见。” “说吧。” “叶小姐来了,妾身想着她从武国而来,担心她不懂咱们齐楚的规矩给咱们相府丢脸,所以想先让她去学堂,学学咱们齐楚女儿的规矩。” 楚相喝茶的动作停滞了一瞬,“这事你看着办。” 他将茶盏放下,“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了。” 楚夫人连忙站起来,“相爷,妾身今儿从新买的丫鬟里,挑了个识字又伶俐的送去书房伺候,若有伺候不周的,妾身再好好教教她。” “夫人办事,我放心。”楚相说着往外走去。 外面的丫鬟战战兢兢挑开帘子,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相爷慢走。” 楚相离开后,楚夫人面上柔情瞬间收了起来,一旁的宋嬷嬷亦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是楚夫人的奶娘,陪嫁过来已经二十年,可每每见到楚相,仍是大气都不敢出。 宋嬷嬷扶着楚夫人坐下,想着楚夫人今日一番作为,赞道: “夫人今日真是高明,既除了那恃宠而骄的柳姨娘,又震慑了那外室女,还安抚了相爷。” 楚夫人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轻描淡写道:“一个身份低贱的姨娘,一个区区外室女,都不足挂齿!不过我得让她们知道,这相府后院,谁的话该听,谁的命令该从。” “早点杀鸡儆猴,省得那些院子里的一个二个不安份。” “夫人做得对,”宋嬷嬷瞧她按了按眉心,有些疲惫的样子,道:“夫人先歇息一会吧。” “不了,去看看玉珠下了学没?要是下了,让她来我这里一趟。” “是,夫人。” —— 凌波院。 楚玉珠刚从女学学堂回来,贴身丫鬟甜儿正帮她将松了的发髻解开重新梳。 “去将外院那个叫怜儿的丫鬟叫来。” “是,大小姐。”屋里另一个丫鬟蜜儿应声出去。 不一会带来一个娇弱纤瘦的小丫鬟,十三四岁的年纪,小巧的瓜子脸,五官不算特别出众,但组合在一起格外清秀惹人怜。 “奴婢见过大小姐。”怜儿是外院的,来到相府不过半年,第一次进来这内院,手足无措。 楚玉珠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琼鼻大眼,肤色白皙,秀发乌黑。 无论模样气质都像极了她的母亲楚夫人,如一朵人间富贵花。 楚玉珠视线一转,看到跪在地上的怜儿,刚才回来时,无意瞧见的粗使丫鬟。 “你过来。” 怜儿连忙跪着上前,“大小姐有何吩咐?” 楚玉珠随手拿起一支牡丹琉璃钗,“我瞧你甚得我眼缘,赏你的。” 怜儿茫然不知所措,甜儿喝道:“还不快谢谢大小姐?” “谢谢大小姐。”怜儿连忙接过,心中一喜。 外面都传闻大小姐出手大方,慈悲心肠,看来不假。 蜜儿端过来一杯茶,低声道:“给大小姐敬茶道谢。” 怜儿连忙端过茶盏,高举过头顶,“大小姐请喝茶。” 楚玉珠伸手碰了碰茶盏,“我这两天小日子,喝不得凉的。” “对不起,奴婢马上送杯热的过来。” 蜜儿很快端着一个白玉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描金茶盏。 怜儿伸手去拿茶盏,“哎呀”低呼一声,原来那茶盏极烫。 “傻楞着做什么,快给大小姐敬茶!” 怜儿一咬牙,忍着痛将茶盏端起来,举高递到楚玉珠面前,“大...大小姐喝茶。” “倒是个懂事的,”楚玉珠微微一笑,伸手去接茶盏。 “哎哟,好烫~”手指碰到茶盏边缘时迅速收回。 宽大的广袖不小心扫到那茶盏。 “啊!” 滚烫的茶水浇了怜儿一头。 怜儿惨叫一声,清秀的小脸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楚玉珠自责一声,“都是我不小心,来人,送她去找大夫瞧瞧,别不舍得银子,算我头上。” “是,小姐。” 立马有两个婆子进来,将惨叫的怜儿抬了出去。 “我的脸,我的脸~”怜儿痛得大哭。 两个婆子互看一眼,心知肚明。 长了这样一张脸,在这相府里,毁了才能活命。 “小姐,头发梳好了。” 楚玉珠左右瞧了瞧,甚是满意。 这时蜜儿道宋嬷嬷来了。 “许是阿娘有事找我,让她进来。” 宋嬷嬷进来后,随口问道:“大小姐,奴婢来的时候,听到有个丫鬟惨叫,发生了什么事?” “那丫鬟给我敬茶,不小心被茶水烫到了。”楚玉珠轻描淡写道:“可是阿娘找我?” 宋嬷嬷一听大约也猜到什么原因,心下不以为意,笑道:“正是,夫人请大小姐过去一趟。” “现在走吧,免得阿娘久等了。” —— “女儿给阿娘请安。” 楚夫人看到楚玉珠,不禁露出笑容,“过来阿娘这边坐下。” “是,阿娘。”楚玉珠乖巧地走过去,倚着楚夫人坐下。 “阿娘今日气色不错,可是有什么喜事?” 宋嬷嬷给两人倒上茶水,笑着搭话道:“今儿夫人解决了那个柳姨娘,可不是喜事?” “那个小蹄子,也不知阿爹看上她哪里。”楚玉珠不屑道。 楚夫人沉下脸呵斥道:“你一个大家闺秀,齐楚京城小姐们的表率,什么小蹄子这种话,你爹后院的事情,是你能说的?” 楚玉珠撅起嘴,“女儿知错了。” 楚夫人神情放缓,抚了抚她的头发,“我找你来,是想告诉你,这几天学堂先别去了。” “为什么?”楚玉珠道。 宋嬷嬷道:“那个外室女来了,夫人安排她明日去学堂学习。” 楚玉珠瞪大眼,“那女儿不是更应该去吗?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外室女,给娘出气。” 楚夫人点了点她的额头,“不过一个外室女,用得着你一个大小姐出手?没的污了你的名。” 楚玉珠嘻嘻一笑,抱着楚夫人撒娇,“阿娘说的是,我若出手,她指不定以为自己有多重要。” “明白就好。” “过两天十五,正好是女儿去慈安堂的日子,女儿就以要准备为由,向夫子告假...” 正说着,外面一个大丫鬟走进来,在宋嬷嬷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事,春香?” 春香道:“回夫人,公子今儿一早出了城,回来的路上被城中的小姐们堵住...” 楚玉珠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哥哥哪次出门不是这样?” 春香道:“大小姐说的是,不过公子进城的时间,同...那个外室女进城的时间差不多。” “你是说,公子有可能是去接那个外室女了?”宋嬷嬷道。 “有人看到公子的马车上出来两个女子,”春香点点头,“好像挺重视的样子。” 楚玉珠嗤笑道:“不可有!哥哥什么人,除了祖父,这天下他将谁放在眼里?还有那马车...” 连楚相楚夫人和她,想上楚殇的马车都极难,更别说那个什么外室女了。 “春香,你想太多了。”楚玉珠不以为然道:“哥哥可不是什么慈悲心肠的人。” 何止不慈悲,在外人看来简直残忍之人。 春香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她笑着道:“大小姐说的是。” 几人说着,便将这事放下了。 —— 书房里,楚相处理了一些公文后,觉得有些口渴。 “来人,上茶。” 不一会,书房门被打开,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将茶盏放到楚相左手边。 楚相正好处理完一份公文,将之放到一边,眼睛一瞟,便看到一双白嫩嫩的小手,离开茶盏。 他顺着那小手往上瞧,一个脸生的丫鬟俏生生立在边上。 见楚相看她,白皙的面容上飞上几抹红霞,弱弱道:“奴婢见过楚相。” 楚相放公文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来。” 那声音带着不可违抗的威严,丫鬟不禁抬起头。 她生得模样一般,却有一双漂亮纯净的杏眼,如小鹿一样。 此时正怯性生看向楚相。 楚相片刻失神。 一会后,手中公文放下,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丫鬟白嫩的小手。 “你叫什么名字?”他放缓声音问道。 “奴婢小乔。”小乔脸红得快要滴血,想要将手抽出来又不敢。 “小乔,好名字。”楚相柔声道:“你可愿意伺候本相?” 小乔的心跳得好快,似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 来之前,宋嬷嬷就问她,如果被相爷看上了,是否愿意伺候相爷? 小乔当时红着脸点了点头。 但她心里想着,她模样一般,不算出众,相爷怎么会看上她呢? 小乔并没有抱着太大的期望。 可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这个位高权重模样又极出众的男子,真的看上她了! 小乔只觉得好似要飞上天,轻飘飘地点了点头。 握着她的大掌一用力,小乔顺从地倒在楚相怀中... —— 楚夫人安排叶渺住的地方,并不在相府里,而是在相府后面一排杂院里。 破旧,肮脏,阴暗,潮湿。 据说那里居住的,都是上来打秋风的楚氏一族的人,龙蛇混杂。 按带路的老李的话说,叶渺没名没份的,能让她住在这里,已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 胡信看着那乱糟糟的地方,很是来气,嚷嚷着要去住客栈。 他住乞丐窝都可以,可叶三小姐,怎么能住这里? 叶渺制止了他,“胡信,我们来齐楚可不是来旅游的。” 胡信不懂旅游什么意思,但听叶渺这么说,只好作罢。 老李带着他们去了一个小院,三间小小的房子,还算干净。 “谢谢。”叶渺给了老李一块赏银。 老李看到那块赏银,倒是惊了惊。 不是他眼皮子浅,只是能厚着脸皮来这里的人,哪会舍得给银子? “叶小姐住在这里若有什么问题,尽管找小人。”老李客气道:“小人先告退了。” “慢走。” 两人正要进去,外来传来娇杏嫌弃的声音,“叶小姐。” “什么事?”叶渺道。 娇杏哼了一声,递了个包裹过来,“公子给你的。” “什么东西来的?” “自己看。”娇杏说着就走了,想起刚才叶渺使坏让公子被人瞧了,他就有气,才懒得回答叶渺的话。 叶渺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气,接过包裹道了声谢。 进去后一打开,里面放着笔墨纸砚,还有女则女诫等几本齐楚女子学堂的书。 叶渺哂然一笑,“他倒是消息灵通。” 前脚楚夫人说要她先去学堂学规矩,后脚他就送来笔墨纸砚。 胡信探头瞧了眼,撇撇嘴,“这楚公子也腻小气,送也不送新的,瞧着像是用过的。” “不管怎样也是一番心意,”叶渺道:“打包好,明儿去学堂就用这些。” “好的,小姐。” “我先进去洗漱。” 叶渺洗完换了身衣裳出来,见到沈狼正站在屋中间。 她也不意外,擦着头发道:“沈狼,可是之前说的事情有眉目了?” ------题外话------ 感谢fangaobingyi、cg13081939、一粒红尘轻、yharkz、粉色琉璃chris的月票! 感谢书城安宁的月票! 正文 五零一、叶渺:没办法,我天生记性好!(为探花大人红尘素芯的加更) 沈狼嗯了一声,递给她一封信,“信。” 叶渺头擦头发的布巾往架子上一搭,接过信。 信是沈毕方写来的,约她十五出去看铺子。 她看中了四间,让叶渺去过过眼选两间。 叶渺是信任沈毕方的眼光的。 不过表面两人说是合作关系,实则心知胆明是上下属的关系,所以有些形式还是要走一走。 正好叶渺初来齐楚,也需要了解一下齐楚风情。 “我知道了,你回去回复你姐姐,十五我准时过去。” 一旁的胡信插嘴道:“小姐,你别忘了你要去学堂。” 那个什么楚夫人,一来就要叶三小姐去学堂学规矩,想来不是好惹的。 “到时候请假就行了。”应该能请假吧。 沈狼走后,叶渺和胡信开始整理行李。 胡信将包裹里的那些医书、食谱、阵图等一一拿出来摆放时,看到楚殇让人送来的笔墨纸砚。 “那个楚公子,真的会帮忙拿下铺子吗?” 胡信虽然不懂做生意,但长常年在街市混迹,也知道好的铺子想拿下,并不光是银子问题,更重要的要有人脉和关系。 “这点小事对他不过举手之劳,我想他没必要骗我。” 叶渺将衣裳放进衣柜后,摸了摸肚子,“胡信,去看看厨房那边吃的准备好了没?” 叶渺住的这个小院在整个杂院的东面,是相对比较高档一点的。 住在这一区的,除了每月能领到五百铜钱的月银外,相府还有安排厨房给他们准备一日三餐。 “我去看看。” 胡信人很机灵,虽然对这里人生地不熟,但他嘴乖,很快找到厨房所在,领了他和叶渺的午膳回来了。 菜是两菜一汤,一肉一素,卖相味道均一般,对寄人篱下的人来说,没什么好挑的。 但叶渺三世都没真正吃过多少苦头,又被桃花养得嘴有些刁。 加上不用像以前要喂宝儿,必须强迫自己吃,所以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 胡信倒是什么都能吃,只要是吃的,他都能吃下去。 看着叶渺无精打采的,不由问道:“小姐你不饿吗?” 他嘴里塞满食物,两边脸鼓鼓的,叶渺看了他一眼,商量道:“胡信,我那里有本食谱,要不你学着做做菜?” 胡信不由有点委屈。 要他一个堂堂男子汉,扮成个小丫头,他就有点委屈了,但要跟在叶渺身边,只能这个办法,他就忍着接受了。 现在还要他做菜……他堂堂男儿,拿的该是大刀,怎么能是菜刀呢? 叶渺瞧他模样,连忙道:“好了好了,我随口说说而已,下次遇到楚公子我让他送个好使的厨娘过来。” 她将自己的那一份推到胡信面前,摸摸他的脑袋,“吃吧,你现在长身体,多吃点。” 胡信耳朵不由热起来,心想他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摸他的头。 可那手又很温柔,胡信舍不得让她离开,便低头大口吃饭掩饰自己的情绪。 吃完饭,两人收拾好行李,将院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后,已到黄昏。 胡信去厨房领来晚膳,叶渺勉强吃了一些后便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叶渺刚起来,胡信敲门,“小姐,我送早膳进来。” “进来吧。” 胡信低着头将早膳摆到桌上,清粥小菜包子。 叶渺洗漱好后坐到桌边,端起粥喝了一口,夹了口小菜,酸辣土豆丝。 “咦,这小菜倒是做得不错,有两分桃花的水准。” 叶渺赞了一声,继续吃起来,没注意到胡信有些激动的小神情。 用完早膳,叶渺将楚殇用的笔墨纸砚等打好包,往女学学堂走去。 女学学堂名叫明梅堂。 离相府很近,这附近高门大户的小姐们,几乎都在那里上学。 叶渺问了两个人,便找到明梅堂。 时梅堂是个小院子改建而成,进去绕过一个山水壁影,便看见三间正房,均是红漆镂花的槅扇。 中间一间敞开着,少女们娇俏的笑声,正从里面传出来。 有个亮黄衫子的少女正与人说笑,她头上插好几支珠钗,明晃晃的很是耀眼。 十五六岁的模样,肤色略暗,模样倒是鲜艳妩媚。 此时一抬头看到叶渺,瞪大眼睛,待看清她的装扮后,眼里闪过一丝轻蔑之色。 “宋姐姐,卢妹妹,有人来了。” 话话,另有两个少女转过头来瞧叶渺。 一人穿着一身素衣,头上简单插了只珍珠钗,肤色极白,身形极瘦。 五官瞧着不太出众,但气质极好,冷冷清清的,有种空谷幽兰的感觉。 另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裙,身材圆润,五官平凡,圆圆的脸喜庆却不好看。 先前的黄衫少女拔高音量喊了一声,声音尖细,“你是叶小姐吗?” 叶渺点点头,“正是。” “你好,我叫夏语薇,”夏语薇大大方方道:“这是宋姐姐宋凝儿,这是卢妹妹卢晓芸。” 宋凝儿高冷地点了点头,卢晓芸眼神闪躲地喊了声,“叶小姐。” 叶渺道:“你们好。” 夏语薇欢快地跑出来,挽着叶渺往里面走,“昨儿就听明夫子说今儿要来个新学生,姐妹们好奇好久了。” 她好不掩饰地将叶渺打量了好几眼,羡慕道:“你生得真好看。” “夏小姐也生得极好。”叶渺道:“我坐在哪里?” 夏语薇指了指最后面左边那个空位,“那里。” “谢谢夏小姐。”叶渺不动声色地抽出手,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夏语薇连忙跟过去,见叶渺将笔墨纸砚一一拿出摆在桌上,好奇道:“咦,怎么用旧的?” 说完似觉得自己说错了,连忙改口,“想必是叶小姐用心惯了的。” 叶渺道:“不是,昨天别人送的。” “这人送份旧的也太不上心了。”夏语薇道:“明儿我送套全新的给叶小姐,当作见面礼。” “不用了,这虽是旧的,也是别人一片心意。”叶渺道。 “看来叶小姐是个重情的人,很合我胃口。”夏语薇眼珠子一转,“咱们这明梅堂有个规矩,新来了学生,姐妹们晚上都要聚一聚,宁姐姐,卢妹妹,你们说是不是?” 宋凝儿淡淡地点了点头,卢晓芸讨好的一笑,“夏姐姐说的没错,我看咱们找个时间...” 夏语薇白了她一眼,“什么找个时间,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晚如何?” 她说完,看向学堂里其他十几个女孩子,“姐妹们你们说好不好?” 众女纷纷附和,“就今日吧,今日好。” 叶渺看了学堂里的女孩子们一眼,微微一笑,“那就今日吧。” “就这么说定了!”夏语薇面上一喜,如一只花蝴蝶一样飞向自己的座位。 她刚坐下,旁边一名女孩子抓着她问:“夏语薇,听说前几天你表哥楚公子随手写过的一张纸,被张小姐千金拍下,是不是真的?” “具体多少钱我也不知道,不过表哥的一张纸,千金拍下可便宜她了。” 另一个女孩子哀嚎一声,“就是,若是我,花两千金我都愿意,可惜我得到消息时已经晚了,好气哦!” “真羡慕你,夏语薇,你手上一定有很多楚公子用过的东西吧。” 夏语薇扬起下巴,对对方羡慕的眼神很是受用,“还好吧。” 宋凝儿冷哼了一声。 楚公子用过的东西,连亲妹妹楚玉珠都不会送,更别说一个庶小姑生的女儿了。 夏语薇知她这声哼是暗讽她吹牛,气恼地看过来。 两人虽然经常玩在一块,却是有些面和心不和。 旁边女孩子见状知她要发脾气,忙道:“明夫子快来了。” 那明夫子大概极有威信,夏语薇一听这话,本来想跟宋凝儿针锋相对两句的,闻言撇撇嘴,将等会要上的书本拿出来,做出一副乖巧的学生模样。 不一会,一名四十左右的女子走进来,一袭宽松青袍,面容极瘦,两道泪沟很明显,一看就很严厉的样子。 “今儿学习论语,里仁篇。” “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蔫得知?”... 来明梅堂学习的,皆是高门大户的小姐,除了女则女诫,也会读四书五经。 因为她们将来的夫君皆为朝廷栋梁,学这些,是为了将来能与夫君对上话。 明夫子讲得很细致,一整天下来讲了前面五小节。 不过据叶渺观察,真正用心听的人没几个,毕竟不是要考取功名。 明夫子对此似乎也不太在意,只要大家保持听的姿势便可。 到了下学的时间,明夫子道:“今儿讲的这五章,明儿我要考你们背诵。” 女学生们哀嚎一片,“是,夫子。” 明夫子走后,学堂里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夏语薇蹦到叶渺身边,“走吧,我早上吩咐人在飞絮楼订了位,今晚咱们好好聚聚。” 叶渺点点头,收拾好笔墨纸砚等,和学堂里的女学生们往外走去。 外面夏府的马车已经候在那,夏语薇招呼着所有人上马车。 叶渺注意到有个水红衫子的少女,独自一人向反方向走去。 夏语薇注意到她的目光,撇撇了嘴,“别理她,学堂里的姐妹们都不理她。” 哦,古代版校园凌霸。 叶渺没多问,随着夏语薇上了马车。 飞絮楼是京城里小姐们最爱去的一间酒楼,里面环境幽雅,设施齐全。 夏语薇包了飞絮楼里三楼最大的一间雅间,足足可以容纳三四十人。 去到后,女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说话的,有玩纸牌的。 夏语薇宋凝儿卢晓芸几个,则围在叶渺身边,给她讲解京城的风土人情。 见叶渺听得极认真,三人不时交换一下极为不屑的眼神。 眼看佳肴已经上来了,不知谁提议道:“今儿这么高兴,不如咱们喝点小酒吧?” 女孩子们立马兴奋地喊起来,“喝酒,喝酒。” 夏语薇大方道:“那就来几壶!” 酒上来后,女孩子们开始和相熟的喝,后来不知怎的,轮流来和叶渺喝。 喝了一轮不够,还要继续喝第二轮。 也不管叶渺能不能喝,变着法子跟她喝。 “不能喝了,真的不能再喝了。”叶渺推拒道:“再喝下去明天都去不了学堂了。” “你刚才跟卢晓芸喝了不跟我喝,是不是瞧不起我。”女孩子委屈道。 眼睛里似乎含满了泪水。 叶渺拒绝不过,只好再次举起酒杯,和她们喝起来。 这一喝,也不知喝了多少杯。 喝到最后,女孩子们都快趴下了,叶渺也趴下去。 夏语薇看到叶渺倒下后,嘴角闪过一抹得逞的笑容后,也终于倒下倒下了。 —— 第二天早上,学堂里的女孩子们,个个都面色不佳。 除了昨晚没去的那名少女,还有叶渺。 夏语薇捂着胃,有些嫉妒地看关占渺,“叶小姐,你怎么没事?” 叶渺道:“我身体好恢复快吧。” “真羡慕。”夏语薇道。 这时有人喊了一声,“明夫子来了。” 夏语薇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正襟危坐。 明夫子进来后,学生们问了好后,道:“现在考背诵,论语里仁篇的前五章,谁先来?” 昨天没去的少女举起手。 “苏语,你来。” “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蔫得知?” 苏语生得细眼小嘴,小巧的下巴,模样瞧着让人很舒服,声音也是温温婉婉的。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背完后,明夫子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苏语你坐下。下一个是谁?” 她一连问了好几声,也没人举手。 明夫子皱着眉道:“没人举手,那我开始点名。” “卢晓芸。” 卢晓芸站起来,结结巴巴的子曰了两下,多的一个字也背不出。 接着明夫子一连又点了好几个女学生,有的能背两句,有的背三句,总之没有一个能背完整的。 明夫子怒道:“你们全都背不出是不是?背不出,回去给我默写一百遍!” 女学生们低着头不敢反驳,“是,夫子。” 叶渺举起手,“夫子,学生会背。” 学堂里十几双眼睛齐齐看向她。 明明昨天大家一起去喝的酒,都喝醉了呼呼大睡,她怎么可能有时候背书? “叶小姐,不会背就不要勉强,昨晚咱们都喝醉了,你哪来的时间背书?” 夏语薇好心提点,“明夫子不喜欢撒谎的学生。” “对啊,别胡乱逞强。” “安静!”明夫子一声喝,学院里立马安静下来。 她有些不喜地看向叶渺,“那你背来听听。” “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蔫得知?”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空灵绵软的少女声音在学堂里响起,外面阳光从敞开的槅扇照进来,她一半身影沐浴在阳光里,飘渺而灵动。 五章很短,叶渺很快就背完了。 夏语薇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叶渺!你为什么瞒着我们偷偷背书?!” “我没有背。”叶渺道。 夏语薇道:“你撒谎,你没背现在怎么背得出来?” “昨天夫子讲的时候,我就记下了。” 叶渺微微一笑,“没办法,我天生记性好。” 明夫子本有些不喜,见她流畅而完整地背出来后,面上神情缓和许多。 “叶渺你坐下。”明夫子和蔼道: “是,明夫子。” 叶渺坐下后,明夫子再看向其他女学生们的时候,神色比之前还要严厉。 “除了叶渺和苏语,论语里篇全篇,所有人罚抄两百遍!” 女学生们瞪大眼,“不是前五章吗?怎么是全篇?” 明夫子看了她们一眼,“有意见!?那要不抄整本!?” 女学生们不敢讨价不价。 有人弱弱道:“两百遍?不是一百遍吗?明夫子。” 明夫子道:“有意见!?那要不抄三百遍!?” ------题外话------ 呜呜呜,加更来了~ 正文 五零二、公子对那外室女好像有点上心(一更) 女学生们哪里敢有意见,连忙低头应下,“是,明夫子。” 心想家中有丫鬟,让她们代抄就是了。 “这次处罚我亲自验收,被我发现谁是代抄的,处罚加倍!” 女学生们倒抽一口气。 若是明夫子验收,谁敢弄虚作假? 若明夫子将此事告诉家中长辈,家中长辈怎么看她们?她们以后怎么在家中立足? 不少女学生们有些埋怨地看向夏语薇。 都是她提议说要捉弄捉弄新来的叶渺学生,结果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 夏语薇本想着按明夫子的习惯,背不出来就罚抄一百遍。 她们可以找丫鬟代抄,反正院里丫鬟多的是,一人抄个十来二十遍就够了。 而叶渺听说只有一个小丫鬟,搞不好都不会写字,那一百遍就是叶渺自己抄了。 当然罚抄不是最主要的目的,最主要的,是想让叶渺在明夫子心中留个坏印象,打压她的气焰,让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完成大舅母和大表姐交待下来的任务。 结果现在搞砸了。 她们加倍受到处罚,叶渺反而被明夫子高看几分。 “还有问题吗?”明夫子道:“没有问题那就明天交上来!” 有人弱弱举起手,“明夫子,明天休沐。” 明夫子也是被她们给气糊涂了,忘了明天休沐。 明梅堂每五天休一天。 “后天交上来!谁敢作弊,处罚加倍!”明夫子再次重申。 她向来以严厉出名,学生们没一个不怕她,个个鹌鹑似的低下头。 “今天继续讲论语里篇...” 叶渺打开书的时候,察觉有人在看她,一扭头,看到手右边的苏语正好奇地盯着她。 见她看她,面上一红,连忙收回眼。 叶渺微微一笑,低头看向自己的书本。 下学前,明夫子道:“这两天学了论语里篇前十章,明日休沐,写一篇所学感悟后天交上来。” 女学生们全都愁容惨雾,一脸哀容。 又要罚抄两百遍,又要写心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下学。” “明夫子慢走!” 明夫子走后,夏语薇等人顾不上找叶渺算帐,收拾了东西后急急往外走。 叶渺慢吞吞地收拾着书本等物,准备离开的时候,抬头无意与苏语探究的眸子对上。 苏语这次没有躲闭,冲她温婉一笑,转身离开了。 叶渺回去后,胡杏立马端来晚膳。 “小姐,洗个手可以有膳了。” 叶渺净了手坐到桌边,“咦,三菜一汤,丰盛了,这卖相也不错。” 她夹了一块五花肉放在嘴里细细品尝一番,“不错,虽然比桃花还差得远,总算能入口了。” “胡信,要不以后中午你给我送膳吧。” 明梅堂的学生,都是丫鬟送午膳,叶渺这两天是跟着里面的丫鬟婆子们一块用膳的。 味道不好,她吃得不多。 胡信不知为何面上有些激动,夹肉的手抖了一下后应下了,“好的,小姐。” —— “夫人,您看那小乔...” 宋嬷嬷正与楚夫人说着小乔的事,楚夫人心烦意乱地挥挥手。 人是她自己选的,结局也早料到了,可真发生后她还是有些受不了。 宋嬷嬷知道楚夫人心中所怨,可事情已经过了两天了,总得给小乔个名份,不然相爷那里不好交待。 “夫人,您也该看开些了。”宋嬷嬷道:“像小乔这样的,这相府还少吗?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少,最后还不是任夫人拿捏?” “嬷嬷说的我都懂。”楚夫人吐出一口浊气,“可我这心里就是忍不住怨,若他喜欢年轻漂亮的,我无话可说,可他喜欢的...” 这时楚玉珠欢快的声音从外面响起,“阿娘。” 楚夫人正了正神色,“行了,这话别在玉珠面前提起,免得她跟着呕气。” “奴婢晓得。” 楚玉珠不等丫鬟挑开帘子,径自钻进来,“阿娘,女儿听说学堂里今儿背书背不出来,明夫子发了好大的火,罚她们一人抄两百遍论语里篇全篇!” “那个外室女没人帮忙,有得她受了。”楚玉珠兴灾乐祸道。 “罚抄不是目的,让明夫子对她不喜才是目的。”楚夫人道。 明夫子在京城是鼎鼎有名的女学夫子,明梅堂是她的母亲一手创办。 以前甚至有公主郡主来这里学习,影响力不可谓不大。 若明夫子不看好的女学生,京城里哪个高门大户会看好? 这要一来,相爷也不会看得她! “阿娘说的是。”楚玉珠道:“不过想到她要罚抄,女儿就高兴。两百遍,手都要抄断了。” 两母女说了一会话后,大丫鬟春香道:“夫人,大小姐,相爷和公子回来了。” “阿爹和哥哥回来了?”楚玉珠连忙站起来,欢喜道:“阿娘,咱们快去迎接他们。” 此时已到晚膳时间,楚相和楚殇换好衣裳过来,一家四口坐下一起用膳。 用完膳后,丫鬟们将晚膳撤下,奉上茶水和水果。 四人坐在一起闲聊。 楚玉珠眼珠子一转,“阿爹,哥哥,今儿学堂里的学生背不出书,都被夫子罚抄书了。” 楚殇正用两根纤长的手指,夹起一颗葡萄往嘴里送,闻言停下道:“叶小姐也被罚了?” 楚相手中的茶盏一顿。 “可能吧,听说学堂里几乎都被罚了。”楚玉珠随口道,看着楚殇,故作不在意地问道:“哥哥为何这么问?” 楚殇漫不经心的将葡萄扔到嘴里,“瞧着不像是个蠢的。” 背不出书被罚?好像挺有意思的。 楚玉珠正要说话,被楚夫人打断。 “玉珠,你过两天才去学堂,到时候打听一下就是。”楚夫人道:“明儿去慈安堂准备得如何了?” 她说给了一个眼色给楚玉珠。 楚玉珠立马反应过来,“好了,药材什么的都准备得很足。” 慈安堂是齐楚的病患收容所,楚玉珠因为其祖父老楚相的关系,自小对医术颇感兴趣。 大了些后,便每逢初一十五去慈安堂给那里的病人免费看病,并送上药材。 在京城里风评极好,人称“菩萨神医”。 “明儿就辛苦你了。”楚夫人微笑道。 眼看差不多消食了,楚殇起身告辞,楚相道:“殇儿,跟我去书房。” 楚殇本打算去瞧瞧叶渺被罚抄书的样子,闻言只好打消念头,“是,阿爹。” 两人离开后,大丫鬟春香道:“夫人,大小姐,奴婢瞧公子对那外室女好像有点上心。” 要知道平时楚玉珠跟他说话,他可都是爱理不理的,今儿却主动问起叶渺。 楚玉珠道:“阿娘,女儿也有这种感觉。” 楚夫人道:“你哥哥的性子你还不清楚,若他真有什么上心的事情,我就不用愁了。” 对功名不上心,权势不上心,女人也不上心。 天天净和两个不男不女的小厮混在一起。 人人都说她积了十辈子的福,才生了楚殇这个一样惊艳绝伦的儿子。 可没人知道楚夫人的愁。 “阿娘说的对,是女儿多想了。” —— 第二天上午,叶渺带着胡信出门,去赴沈毕方的约。 杂院这里倒是有马车,管理杂院的老李之前收了她的赏银,表示可以派马车送他们一程。 叶渺拒绝了。 她打听过了,沈毕方约她去的地方离相府隔了几条街,正好走过去了解一下京城。 老李也不强求,给她指了路后离开了。 —— 沈毕方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半个时辰出门,护送她的是来到齐楚后新请的一名护卫,名唐元。 沈狼和纯娘一起。 唐元推着她来到一间酒楼,名摘星阁。 一到便有伙计迎上来,“两位里面请。” 沈毕方道:“我姓沈,约了江氏商行的白大管事。” 江氏商行是武国第一商行,那白大管事,可不是一般人能约到的。 伙计看着眼前轮椅上朴素平庸的少女,立马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沈小姐,这边请。”然后看一眼唐元,小心翼翼问道:“要帮忙吗?” “不用。”唐元说着,双手将轮椅抬起来,“请带路。” 伙计暗暗咋舌,这家伙的臂力可真吓人。 他猜得没错,沈毕方当时挑护卫的时候,就是挑臂力大的,遇到什么上楼下楼的,不用下轮椅。 去到约定的雅间后,白大管事匆匆进来打了个照面,“沈小姐,少东家那边还没结束,请稍等片刻。” “无妨,大管事请便。” 白大管事说了声抱歉后,急忙往隔壁雅间而去。 那是摘星阁最大的雅间,左边可看到一片巨大的荷池,右边则可见喧闹的街市。 能包下这间雅间的都是京城最有钱的主,因此里面亦是布置得格外精致华丽。 一名头戴紫玉冠、穿着翡翠色华服的年轻男子,正靠在太师椅上,手指在桌面轻敲。 剑眉斜入鬓,五官无可挑剔,双眸明亮,带着三分外露的锋芒。 正是齐楚第一商行江氏商行的少东家,江之夏。 坐在他对面的是个四十来岁的锦衣老者,此时正满头大汗地拨弄着算盘。 “茶快凉了,送点茶来。”江之夏对外喊了一声。 有人急忙拎着大茶壶进来,正要往桌上的茶壶里注水,江之夏突然喝了声:“慢!” 此时白大管事正好进来,“少东家有什么问题吗?” “长这么丑,碍眼,换了。”江之夏极为嫌弃道:“林管事怎么搞的?不知道我见不得长得丑的吗?” 江氏商行的少东家有个怪癖,只喜美的,见到丑的就要换。 伙计是新来的,正好提着茶壶经过听到有人说要茶,这才跑了进来。 闻言脸涨得通红。 林管事擦着汗水跑进来,“对不起对不起,是小人疏忽,小人马上处理。” 江之夏挥挥手,“快走,别碍我的眼!” 林管事带着伙计离开后,老者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算盘。 “江少爷,您看刚才说的数,再往加上两分可好?实在是现在什么都涨价了,要是一点都不加,这生意老夫真要亏本了。” 江之夏好整以暇道:“我算过了,不是没利,只是这利不多。不过胡老板,你该明白和我江氏商行做生意,可不只是眼前这一单的利,是长远的利益。所以这价钱,一分都不加。” “要是胡老板真不愿意,那我找他人...” “愿意愿意。”胡老板连忙应下,心想这江少爷果然如传闻中又精明又抠,把他们这些下线的利润算得死死的。 让你饿不死也赚不了多的! 可人家是大商行,没办法! 白大管事连忙拿出合同。 签好合同胡老板离开后,白大管事道:“少东家,我前两天跟您提的那个人,今天约来了,正在隔壁等着。” “嗯,喊过来吧。” 白大管事应了声是,过去喊沈毕方,“沈小姐,这边请。” 江之夏正在喝茶,随眼往雅间门口一瞧,见到轮椅上的沈毕方,一口茶喷出。 “噗!长得这么丑,也配和本少爷谈生意!?”他赶苍蝇似的挥手,“走走走,别污了本少爷的眼!” 白大管事大窘,他是经人介绍和沈毕方聊过几次,对她从商方面的见解深感钦佩,这才同意替她牵线与江之夏见面,谈合作的事情。 可没想到江之夏反应这么大。 江之夏见白大管事似乎想拦他,自己先站起来了。 白大管事在江氏几十年,跟着江老太爷一路过来的,有些事江之夏不能不给面子。 但让他跟个丑女谈生意,那是万万不能! “我约了楚公子喝茶,您知道楚公子不喜欢迟到,更不喜欢别人迟到,我先走了。” 江之夏将楚殇一抬出来,白大管事立马没辙。 他离开后,白大管事抱歉地看着沈毕方,沈毕方淡淡一笑,“无妨,麻烦大管事了。” 江之夏去到望月阁等了好一会,眼看约定的时间都过了,楚殇还没来。 “怎么回事?”他自言自语道:“从来不迟到的人,今天怎么迟到了?难不成遇到了什么事?” —— 叶渺出门走了一会,突然有人从后面拍她的肩,回头一看。 是戴着斗笠的楚殇。 “听说你昨儿被罚抄书了?”楚殇饶有兴味地问道。 正文 五零三、这叶小姐,可真够不客气的!(二更) 他十分好奇叶渺抄书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皱着眉,趴在桌上,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一个阵法天才,却被区区一个背书给难倒,楚殇想想都觉得有趣。 “楚公子听谁说的?”叶渺看了他一眼,反问。 楚殇穿着用银线绣着杏花的白色长袍,纤尘不染,春杏和娇杏则穿着淡绿色的长衫,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 三人头上均戴着斗笠,以白色轻纱覆着。 风一吹,轻纱和长袍齐飞舞,淡淡杏花香飘浮。 站在一起,倒是极养眼。 楚殇没有回答,递给她一瓶药,“这个缓解酸痛十分有效。” “谢谢。”叶渺不客气地接过,“不过楚公子弄错了,我没被罚。” “没罚?”楚殇听昨日楚玉珠那语气,明显叶渺是被罚了的。 而且如果他没猜错,这事跟楚夫人和楚玉不脱不了干系。 叶渺微微一笑,“楚公子若是想看好戏的话,下次提早知会。” 楚殇被她看穿心思,摸摸鼻子,转了话题,“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看铺子。” “嗯?” 叶渺道:“楚公子莫不是忘了,要答应帮我拿铺子的事情吧?” “怎么会呢?只是没想到叶小姐会亲自出来看。” 在齐楚,女儿家抛头露面做生意的极少,同武国不同。 “看好了告诉我。”楚殇看了她两眼。 女子身材纤细,四肢修长,比例完美,完全不像是生过孩子有个快一岁孩子的母亲。 一又杏眼又黑又亮像猫瞳般,睫毛又长又密,眉宇间妖冷凉薄又带着一分桀骜。 即便是在美人众多的京城,亦是气质独特让人惊艳的存在。 “容我提醒你一下,这里是齐楚京城。你若想抛头露面做生意的话,最好扮成男子。” 否则不知会有多少狂蜂浪蝶追逐。 这点叶渺确实一时忘了,“多谢楚公子提醒。” 两人交谈几句后便分开了,一人向东,一人向南。 楚殇离开的时候,叶渺隐隐听到娇杏小声嘀咕。 “为了给人送药,先去杂院,现在迟到,真不像公子。” 那声音极模糊,叶渺听得不仔细,也没太放在心上。 “走吧,胡信。” 两人穿过一个巷子,继续向与沈毕方约定的地方走去。 走了一会,突然前面人头涌涌,所有的路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若只是人倒好说,挤过去便算了,关键是有几辆大马车挡在路口,一下子将路堵死了。 难不成是楚殇那厮被人瞧见了? 叶渺想起上次楚殇被众女围住的场景,忍不住想笑。 不过再仔细瞧,似乎同上次不同,上次大多是年轻女子,这次... 瞧着倒似乎是普通人多些,而且是身体不太好的普通人。 叶渺正想着怎样离开,发现旁边一位面色黑青、穿着补丁衣裳的中年妇人,一直拿眼睛瞅她。 叶渺望向她,“这位大娘,有事吗?” 那妇人不甚友善道:“这位小姐,我瞧你衣着不像普通人家,就别来跟我们这些穷苦人家争机会了。” 叶渺:“嗯?” “前面是慈安堂,今天楚大小姐出来免费看诊,还可以免费领药材。”妇人道:“你若不舒服去找别的大夫,别跟我们抢机会。” 原来是有人在做善事! 叶渺解释道:“大娘你误会了,我不是来看病的,是从这里经过被堵在这了。” 妇人半信半疑看着她。 “那楚大小姐,跟相府可有关系?”叶渺问。 妇人道:“你是外地来的吧,楚大小姐正是相府大小姐。” 看不出那么厉害的楚夫人,还有个心地不错的女儿。 这时有人突然欢喜地跑过来,“我拿到号了,我可以免费看病,领免费的药材了!” 妇人羡慕地看着跑过去的那人。 叶渺看了眼那人跑来的方向,那里排着队拿号,她不解道:“大娘您为何不去排队?” 妇人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道:“看你是外地来的,我也不怕告诉你。” “楚大小姐是免费看诊,可不是所有病都看的,能上去被她看的,都是提前经过筛选的。” “这是为何?” “还能为何?要是来几个楚大小姐治不好的,岂不是坏了她的名声?” 叶渺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原来看病是假,作秀是真。 这齐楚国的人,可真会玩! “大娘,正好我也略通医术,相逢即是有缘,不介意的话,我给您瞧瞧?” 大娘狐疑地看她一眼,“你?” “死马当活马医呗。” 大娘脸僵了僵,想想还是伸出手腕,“可先说好了,我没银子付的。” “免费看。” 叶渺把过脉后,道:“您这是坐月子时没调理好落下的病根,要慢慢调理。” 她一说完,妇人惊奇地看着她,“没想到你还真会看病!” “略通一二。” 叶渺瞧见有人拿着纸笔,便过去花钱买了张纸写下一副方子,然后递给妇人。 “大娘您抓按这个方子调养一个月,可缓解大半症状。” “真的假的?”妇人疑惑地接过。 “信便真,不信便假。”叶渺微微一笑,“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这里依然堵得水泄不通,叶渺问了人之后,绕着离去前往约定的地方。 —— “不好意思,沈小姐,我来晚了。”叶渺道:“那边慈安堂楚大小姐免费出诊,路都被堵死了。” “没关系,叶小姐,我也刚到没多久。” 沈毕方说完,示意唐元转动轮椅,“叶小姐,看中的四间铺子,一间在...” 两人一路走,沈毕方一路解说,将四间铺子的优劣势一一分析给叶渺听,同时告诉她她建议选两间。 叶渺和她将四间铺子看完后,点头道:“沈小姐这方面是行家,一切依沈小姐所言。” “租铺子的事情,还有从业手续,我找人搞定。” 沈毕方微微一笑,也不客套,“那就等叶小姐好消息。” “其他方面准备得如何了?可有找到愿意合作的商行?”叶渺问道。 齐楚人生地不熟,沈毕方虽然经商一把好手,但初来乍到,若有老商行帮衬,一切都会容易很多。 沈毕方道:“货品方面已经在制作中,只要铺子一到手,最多三天便可开业。” “至于合作的商行...”她顿了顿,“我倒是寻到一家想合作的,但没谈拢。” 不是没谈拢,是压根没机会谈!身后的唐元心道。 他承认沈毕方确实模样普通,但那江少爷当面说她,这话也太伤人了。 唐元有种想将这事说出来的冲动,最后想想他只是个护卫,还是忍住了。 “需要我帮忙吗?”叶渺问。 她想要是楚殇愿意出面,应该能找到不错的合伙人。 “暂时先不用,等铺子经营起来再说。” 叶渺相信沈毕方这方面的专业,“若有需要帮忙的,随时出声。” “知道了,叶小姐。” 两人从京城中最繁华的天香街的一头走到另一头,正好在望月阁下面分道扬镳。 “慢走,叶小姐。” 沈毕方离开后,叶渺转身正要离开,恰好见到楚殇和一名模样极俊俏的男子,从望月阁里出来。 两人说了几句后,那男子离开。 叶渺见状,正打算上前,早察觉到她的楚殇转过身。 “好巧,叶小姐。” “确实好巧。”叶渺笑得格外灿烂,“正好我看中了两间铺子,就麻烦楚公子了。” “哪两间?” 叶渺指了指天香街上最正中的两间最大的商铺,“那两间。” 娇杏倒抽口气,这叶小姐,可真够不客气的! 天香街寸土寸金,月租每方以两计不说,这些商铺的背后,大多都是有权有势的人家! 这叶小姐,不是摆明要公子得罪人? 娇杏正想开口,让她不要狮子大开口,楚殇已经应下了,“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三日之内租契送到你手上。” 三日?不愧是楚公子,够气魄! 叶渺笑容满面,“多谢楚公子!” 娇杏狠狠跺脚。 “我要去买些女儿家的东西,先告辞了。” “慢走,叶小姐。” 叶渺离开的时候,正好免费看完诊的楚玉珠的马车从这边经过。 “咦,大小姐,那是不是公子?”甜儿问道。 楚玉珠从马车里探头看了一眼,“是哥哥。” 隐约看到一抹浅杏衫从楚殇身边离开。 好像是个女子身影。 楚玉珠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睁眼细看时,只见楚殇已带着两个小厮离去。 应该是眼花了吧? 楚玉珠心想,哥哥怎么会跟外面的女孩子说话呢? —— 楚玉珠回去歇息了一会后,甜儿说两位表小姐来了。 她口中的表小姐,一位是夏语薇,一位是宋凝儿。 夏语薇的娘亲是楚相的庶妹,宋凝儿的父亲宁国公,则是楚夫人的亲大哥。 “大表姐。”两人均比楚玉珠小一些。 楚玉珠在甜儿的搀扶下坐起来,“薇表妹,凝表妹,你们来了。” “都坐下吧。” 两人在玫瑰椅上坐下。 “我来了一会了,先去见了大舅母。”夏语薇抢先道。 “我也是从二姑母那里来的。”宋凝儿道。 蜜儿奉上点心茶水后,楚玉珠喝了口茶道:“抄书抄完了?” 说起这个,夏语薇就来气,“大表姐,我从昨晚抄书抄到清晨,眯了一会眼后又继续抄,胳膊都肿了。” 她说完眼珠子一转,带着三分讨好的语气,“大表哥那不是有对伤痛特别有效的药吗?大表姐能不能讨些来送与我?” “大表哥为了避嫌,连大表姐都不送东西,就怕她拿来送给外人,你别难为大表姐了。”宋凝儿淡淡道。 “我是外人吗?我也是他的表妹!”夏语薇嘟哝道。 她对楚殇,应该是她的娘亲夏夫人,想将夏语薇嫁给楚殇的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亲戚一场,看破不说破。 楚玉珠道:“我这里也有不错的药膏,等会薇表妹走的时候,带些走。” “大表姐配制的定是好东西,谢谢大表姐!”夏语薇故作喜滋滋道。 实则心里失望不已。 她本想用这个机会,讨得楚殇一点东西,哪知还是不成。 夏语薇借故发脾气,“真是气人!本想捉弄那个外室女,结果反倒将自己折腾进去了。” 楚玉珠将手中咬了一半的糕点放下,“薇表妹这话什么意思?” “她没罚抄书,那天背出来了。” 楚玉珠看向宋凝儿,“此事当真?” 宋凝儿道:“她说她记性好。” “切!我才不信她听夫子读了几遍就能记住,八成是吹牛!” 楚玉珠眸光一闪,居然没罚到她啊。 看来这个外室女,有些不简单。 “对了,说了那么久,她生得何模样?” 一直抢话说的夏语薇突然不抢了,和宋凝儿对看了一眼后,斟酌道:“她是大舅舅的女儿,模样自然不会差。” “不过比起大表姐你,那差远了。”她特别强调道。 “夏妹妹说的没错。”宋凝儿附和道。 关于美貌这件事情,两人意见出奇的一致。 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她们很清楚楚玉珠有多在乎是不是有人比自己漂亮! 叶渺比楚玉珠漂亮这事,一定会激起楚玉珠对付她的心思。 但这些话,不能从她们口中说出来。 楚玉珠心里满意极了,面上却装作无所谓道:“我不过就是随口问问,谁关心她是美是丑。” 夏语薇和宋凝儿连忙将话题从样貌上绕开。 三人说了一些别的话后,楚玉珠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要不将那个外室女喊来说说话如何?” ------题外话------ 感谢简言之丶的守卫骑士! 感谢简言之丶、zhangle、坂田银喵、135*****445、zh955955、黄四仙儿、烘焙坑里的吃货麻麻、小家伙呆呆的月票! 感谢书城安苏浅的月票! 正文 五零四、叶渺又出风头了!(一更) 夏语薇和宋凝儿面色一变。 “大表姐,明天去学堂里不就可以看见了吗?”夏语薇道:“何必让她进来污了相府的地?” “阿娘说让我晚几天再去。”楚玉珠打了个哈欠,“我这不是无聊吗?” 夏语薇向宋凝儿使了个眼色,宋凝儿打算跟着劝,楚玉珠道:“甜儿,去将那个外室女喊来。” 两人见她心意已决,不好多劝,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 不一会,甜儿回来了,“大小姐,两位表小姐,那个外室女带着丫鬟出去了还没回来。” 夏语薇和宋凝儿同时松了口气。 “一个乡下地方来的见不得光的东西,想必被京城的繁华迷了眼。” 宋凝儿跟着附和,“夏妹妹说的没错,我瞧她穿的用的,皆是普通货色,来到这繁华京城,怕是不知如何惊叹。” 楚玉珠听她们这么说,顿觉索然无趣。 三人只知叶渺是楚相的私生女,不知她来自武国。 见一个乡下来的丫头,没的掉了自己的身价。 —— 叶渺与楚殇告别后,去见了纯娘。 沈毕方负责在京城开商铺,纯娘负责老本行,明着买姑娘开青楼,暗中组建杀手组织。 至于沈狼,自然是杀手组织里的第一人。 “小姐。”纯娘将小铜镜收到袖子里。 自打恢复真容后,她也恢复了爱臭美的习惯,一个时辰不照镜子就憋得慌。 “准备得怎么了?”叶渺坐下后问道。 “清楼这边倒是一切顺利,姑娘们买得差不多了,也发现了几个好苗子。只等铺子一到位,立马就可以开张。” 清楼便是纯娘准备开的青楼的名字。 “就是天音堂这边不太顺利。”纯娘有些发愁道:“至今没接到一个单子。” 天音堂,是杀手组织的名字。 叶渺道:“是价钱没谈拢还是别的问题?” “主要是人脉问题。”纯娘道:“作为天音堂开张的第一单生意,最好能一炮而红,为后面的发展奠定基础。” “但我们在京城几乎没有人脉,无法接触到那些高门大户,若是一些小打小闹的单子,还不如不接的好。” “你说的对,天音堂接单不是为了赚银子,选好第一个客人十分重要。” 叶渺想了想,“这样吧,你专心清楼的事情,天音堂的第一单生意,我来想办法。” “是,小姐。” 两人又聊了一下关于清楼的一些进度后,叶渺看着天色不早,起身离开了。 —— 回去后已快天黑,胡信去厨房取晚膳,叶渺则在屋里写明日要交的功课。 “小姐,晚膳来了。” 叶渺放下笔,有镇纸压住写了一半的功课,走到桌边坐下用膳。 夹起一块猪肉放到嘴里一嚼,立马便吐了出来。 叶渺皱着小脸嫌弃道:“今晚的味道怎么又变了?” 胡信含含糊糊道:“听说今晚换了厨子。” “难怪。” 肉菜难以下咽,叶渺扒了几口米饭,就着青菜吃了些便不吃了。 最后胡信全部扫光了。 “小姐,你先去走走消消食,我送回厨房后给小姐打水来。” 叶渺点点头,“去吧。” 胡信离开后,叶渺来到小院子里散步。 此时已经天黑,外面点起了灯笼。 住在杂院的人都差不多回来了,外面嘈杂的声音越过矮墙,清晰可闻。 叶渺走了一会准备回房继续写功课时,外面传来娇杏的惊呼声,“哎哟,走路长点眼睛,脏死了。” 随后一人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叶渺走过去拉开院门,本以为只有娇杏一人,结果先入眼的,却是楚殇那双魅人的桃花眼。 “楚公子?”她略微楞了一下,“来这有什么事吗?” “好奇你住的地方。” 楚殇说完,不待叶渺邀请,径直越过她,走进了院子里。 娇杏和春杏一个捂着鼻子,一个扇了扇风,跟着进去了。 叶渺:...这好像是她的院子! 嗯,不对,这是相府接济他们这些打秋风的亲戚的地方,严格说来是相府的。 楚殇像逛后花园似的,将叶渺这个小小的院子逛了一遍,最后在她屋里坐下。 “比想像中要好。”楚殇随手拿起桌上,叶渺写了一半的功课,“看来我娘对你还算仁慈。” “我本以为她会安排你住个类似于柴房的那种地方...” 他边说边瞟了眼叶渺的功课,然后终止了住的地方这个话题。 “这是你写的?”楚殇顿了顿问道。 叶渺走过去抢过来,“别乱动我的东西。” “瞧你这手毛笔字...”楚殇保持着刚才拿纸的姿势,看了她一眼,“比你人顺眼点。” 叶渺眼角抽了抽。 她毛笔字写得怎样,她自己很清楚。 前世她是写钢笔字,来到这异世的两辈子,没机会特意练字,而且在武国也不太需要。 所以她的毛笔字,就像小学生写铅笔字,一笔一画工工整整,没什么美感。 “谢谢夸奖。”叶渺淡定道。 旁边的春杏忍不住笑出声,心想公子在讽刺你都不知道。 “楚公子要是看完了...”叶渺正想说让他离开,突然不知想到什么,“对了,这京城最近可有什么秘闻?” “秘闻?” “嗯,百姓们不知道,知道了便会轰动全城的那种。” 楚殇纤长的手指扶着额角想了想,精致的唇角边突然露出一抹促狭的笑。 “前两天刚听来一个,你确定想听?” 叶渺道:“说来听听。” “礼部侍郎的大儿媳安平郡主,前几天和人偷情...”狭长的桃花眼兴味地瞧着她面上的表情,不紧不慢道:“走的时候,肚兜不见了,安平郡主急得病了两天。” 肚兜不见了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这事肯定是被什么人发现了,趁两人浓情蜜意时,将肚兜偷走了。 不过是件普通的香艳事,以为她会像这个时代的女子一样,听到后羞愤不已、觉得污了自己的耳朵吗? 这在现代可真是不值一提。 叶渺没什么表情的道:“倒是个秘闻。” “时候不早了,楚公子请回。” 楚殇瞧不到她羞愤的样子,好生失望地收回眼。 “无趣。” 三人离开后,胡信正好打来水,叶渺洗漱后,继续写没写完的功课。 正写着,外面响起敲门声,不一会胡信进来。 “小姐,这是春杏送来的,说是楚公子送给小姐的。” 叶渺接过一瞧,却是一本字帖。 这是有多嫌弃她写的字? 叶渺瞅了瞅自己写的字,虽然谈不上美,也不至于丑吧。 她撇撇嘴,将字帖扔到一边。 她来齐楚,可不是来练字的。 “对了胡信,明早给纯娘送去。”叶渺将写好的信递给胡信。 本来传口信也可以的,但胡信还是个孩子,成人的腌臜事,暂时还是别让他知道的好。 “好的,小姐。” “没事,你就去休息吧。” “小姐也早点休息。” —— 第二天叶渺用过早膳后前往学堂。 早膳是合她口味的厨子做的,她昨晚吃得少,早上吃了两碗粥好几个包子,差点把自己吃撑。 学堂里的女学生们早早就到了。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互相诉苦。 “我昨天抄书到半夜,今早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 “我前天一直抄到凌晨才休息,现在还没缓过气。” “都怪那个叶渺,害我们被罚。” “对就是她,以后咱们别理她。” 夏语薇的身份在这些小姐们中不算什么,但奈何她是楚玉珠的表妹,而且前几天的事情,分明是相府的人示意。 所以大伙有怨气,不敢往夏语薇身上撒,便通通怪罪到叶渺头上。 叶渺一进来,有人喊了一声“她来了”,立马所有人全部扭头看她。 一个二个眼珠子都要喷火似的。 叶渺视若无睹,走到自己位置坐下。 发觉有人在看她,扭头看到苏语正冲她露出鼓励的微笑。 叶渺颔首示意,将功课书本等一一拿出来。 她的位置靠近槅扇,有风从镂空的花纹里吹进来,叶渺一个不防,桌上的功课被风吹起。 吹到夏语薇的桌上。 “这谁的呀?什么字,丑死了!”她尖叫一声。 叶渺:... 待夏语薇看清下面的名字后,哈哈大笑起来,“原来是叶小姐的啊!哈哈哈!” 宋凝儿几个连忙围上去,看了后都捂嘴笑起来。 “乡下来的果然是乡下来的,光会用嘴说有什么用?” “瞧这手字,比五岁小儿还不如。” “别这么说,估计人家也不想的,可是没条件能怎样...” 几人嘻嘻哈哈地品头论足,夏语薇手中的纸瞬间被人抽走。 叶渺拿着自己的功课,眼角随意瞟了瞟其他女学生桌子上的功课。 所用纸张皆是独具一格的自制笺纸,什么桃花笺,梅花笺。 上面的字体,皆是秀气的簪花小楷。 不说内容好不好,光看那笺那字,就让人赏心悦目。 叶渺再看看自己的,除了有股淡得几乎闻不到的杏花香外,就是一张极普通的宣纸。 这不说,上面的字... 她自己倒不觉得有多丑,不过一对比之下,确实连自小练字的五岁小儿都不如。 叶渺挑了挑眉,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这时明夫子来了,女学生们起来行礼后坐下。 明夫子道:“将罚抄的和功课一起放在桌上,罚抄的放左边,功课放右边。” 女学生们一一照做。 趁着明夫子检查罚抄的时候,个个挤眉弄眼。 要知道明夫子对功课的要求可相当严格,不只要有内容,用的纸写的字不好看,都会受到批评。 今日叶渺定会被点名批评了! 被罚的怨气突然间一扫而空,一个个正襟危坐,等着看好戏。 明夫子检查完罚抄后,道:“罚抄不是目的,希望你们谨记这次的教训。” “是,明夫子。” “接下来看大家的功课。” 明夫子拿起第一个女学生的功课,看了几点后点评道:“字不错。” 那女学生喜滋滋道:“谢谢明夫子夸奖。” 第二个女学生,“字有进步。” “谢谢明夫子。” 第三个,“这笺做得很别致。” “字比上次好些,腕力不够,还要再多练练。” 叶渺听着,心想怪不得这些女学生们这么尊敬明夫子。 明夫子并不是一味严厉,处罚过后再表扬一下你的小优点,恩威并重。 到了苏语那里的时候,明夫子看了看没说什么,点了下头。 接着往叶渺这里走过来。 女学生们都不由激动起来。 等着叶渺被狠狠批评。 明夫子先看到纸、再看到字,眉头已经先锁了起来。 她闭了闭眼,似乎面对什么极难入眼,却不得不看的东西那般为难。 片刻后明夫子睁开眼,将叶渺的功课拿起来。 叶渺的位置在最后面,明夫子看功课的时候,前面夏语薇宋凝儿等人,只能看到明夫子的背影。 她们看到她的胳膊在颤抖。 要发火了!要发火了! 肯定要发大火了! 要知道明夫子以往无论多生气,最多声音大些严厉些,可从来没气得浑身颤抖过! “这...这是你写的?” 夏语薇:哇!声音都颤抖了,看来气得不轻!罚她!狠狠罚她! 宋凝儿:最好罚她抄论语全篇三百遍! 卢晓芸:夫子好像很生气! “回明夫子,是的。” “没有问过别人?” 叶渺道:“学生初来京城不过几日,并没有结识几个朋友。” 明夫子激动道:“好,很好!我许久,不曾见这么有深度的好文章了!” 她自幼饱读诗书,被称为才女,大些后接手了她母亲的明梅堂。 来学堂里的女学生们,她很清楚她们不过是来学个皮毛,所以对她们也没什么要求,表面上过得去就算了。 只是时间长了,曲高和寡,难免遗憾。 夏语薇等人全都楞住了。 字又丑纸又普通,夫子不是应该大发脾气吗? 怎么反而夸奖起来了? “明夫子,”夏语薇忍不住问道:“学生不解,叶渺学生这字写得这么丑,夫子为何不批评她?卢晓芸的字比她好看多了,也没见您夸她字写得好。” “字虽不好看,我却能看出是用心写的,并没有敷衍。” 明夫子道:“卢晓芸本可以写到十分好,现在却只写了七分,我如何夸她?” “但叶渺,三分的字用了十分的心意,这篇文章观点独到,犀利而有深度,我为何不夸她?” “你们若是有不服,等会下学后,将叶渺学生写的文章好好看看。除了苏语,若你们有她的字的十分之一,我定会在你们长辈面前好好夸奖你们一番。” 十分之一?有这么夸张吗? 夏语薇等人皆不服,却不敢多说什么。 —— 中午用膳时分,胡信送来午膳,女学生们因为前几天和上午的事情,个个对她怒目而视,自发地远离她。 叶渺也不在意,一人坐在边上用膳。 这时一道浅粉色身影走过来,“叶渺,我能坐下吧?” “苏语,坐吧。”叶渺点点头。 苏语便在她面前坐下,边将自己的午膳取出边道:“我看了你的文章了,明夫子说的不错,果然写得极好。” 她的午膳五菜一汤,数量不多,但极精致,且色泽鲜艳。 瞧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叶渺看看自己的,虽然味道能入口,但是... 她咽了咽口水,“明夫子过奖了。” 苏语瞧她盯着自己的菜式,双眼发亮的样子,忍不住抿唇一笑,“要不咱们交换试试?” “可以吗?”叶渺嘴上说着,筷子已经不自觉伸过去了。 连续一个多月赶路没吃过好吃的,她看到好吃的,实在有些忍不住。 味道果然如她想像一般极好。 “当然可以。”苏语学她伸筷子夹了叶渺盘子里的菜。 两人就这样吃着,也没多说什么,却觉得气氛很好。 用完后,苏语道:“你要是喜欢吃,我明儿多带些来。” 叶渺眼睛一亮,不客气道:“那多谢你了。” —— “夫人,大小姐,夏家表小姐来信了。”宋嬷嬷道。 楚夫人倚在榻上闭眼休息,楚玉珠在她身边乖巧地替她捶腿。 “写了什么。” 宋嬷嬷打开信的时候,楚夫人对楚玉珠道:“好了,知道你孝心,别捶了,免得累坏自己。” 楚玉珠便停下手坐在楚夫人身。 宋嬷嬷看完后道:“那个外室女,今儿又在学堂里出风头了。” 正文 五零五、你害我夫离子散,我利用你一下又如何?(二更) “又出风头?”楚玉珠一伸手,“给我瞧瞧。” 宋嬷嬷将信递到她手上。 “文章得到明夫子赏识?”楚玉珠轻嗤一声,“这不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阿娘,要不明日让女儿去学堂吧。” 明梅堂里,楚玉珠的功课向来是第一。 “不急。”楚夫人接过宋嬷嬷递过来的茶,垂眸淡淡道:“跌得越高,摔得越惨。” —— 叶渺回去的时候,收到沈毕方送来的几盒胭脂和口脂。 沈毕方要开的铺子,叫美人坊,主卖胭脂和口脂。 叶渺向来不喜用这些,随意选了一盒留下,剩下的打算明天送给苏语。 苏语话不多,性情温婉不争不抢,极对她的口味。 当然,还有她家的厨子做的菜好吃的缘故。 第二天去到学堂,女学生们见到叶渺,个个继续谈笑风声,对她视若无睹。 只有苏语向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叶渺回以笑脸。 今日是另一个孙夫子,讲的是女则上的内容,其他人听得津津有味,叶渺却听得只想打瞌睡。 作为一个现代人,这些内容,恕她实在难以接受。 大约她的表情太过于放空,整个上午孙夫子瞧了她好几眼。 终于捱到中午下学,叶渺从昏昏欲睡中醒过来。 去到用膳的地方后,苏语拎着自己的食盒过来。 那个食盒,比昨天大了许多。 苏语将菜式拎出来,足有八样之多。 “好像有点夸张了。”她不好意思笑道:“难得有人欣赏我的厨艺,我一时技痒,忍不住多做了几道。” “是你做的?”叶渺惊讶道。 她以为是苏府的厨子做的。 苏语点点头,“琴棋书画女红我都不爱,就爱做些好吃的。” “有自己的兴趣挺好。”叶渺拿出几盒胭脂口脂,“你请我吃好吃的,这个送你,朋友自己做的。” 苏语听说是自己做的,以为叶渺不好意思白吃,便不客气地收下了。 “那我就收下了。” 苏语本来对这几盒胭脂口脂没放在心上,结果回去的时候,几个堂嫂来窜门。 无意打开看到后,一试之下个个喜欢的不得了,为了争其中一个颜色,向来和睦的嫂嫂们,居然起了口角。 苏语为了息事宁人,只好向她们保证,会向叶渺再要几盒送给她们。 第二天一早来,苏语便不好意思的向叶渺开了口。 叶渺道:“不过几盒胭脂口脂而已,喜欢的话,我明日再拿些来送你。” 苏语连忙表示感谢。 晚上下学回去,楚殇派娇杏送来东西,原来铺子租赁合同和从业证之类的已经搞定了。 “这楚公子倒是守信,说三日便三日。” 娇杏翻个白眼,“当然了,也不看看我家公子是谁。” 叶渺微微一笑,“娇杏,替我谢谢你家公子。” “谢就不必了,希望你以后少麻烦公子。” 娇杏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叶渺不以为意,让胡信将这些东西给沈毕方和纯娘送去。 天黑后胡信回来,递给叶渺一个包裹,“毕方姐给你的,她说二十二开业。” 那个包裹里装的,是苏语的几个嫂嫂指定要的胭脂口脂色号。 “知道了,辛苦了胡信,你去休息吧。” —— 第二天一早去到学堂,叶渺将包裹递给苏语。 “这么多?”苏语吓了一大跳。 瞧那样子,起码有十几盒。 她要了三盒而已。 “朋友自己做的,既然你嫂嫂们喜欢,让她们送朋友也行。”叶渺道。 苏语以为叶渺口中的朋友,大概跟自己一样。 她喜欢做吃的,只要有人喜欢吃,就恨不得将自己拿手好菜全部做给人家吃。 叶渺的朋友可能也是这样,难得自己做的胭脂有人喜欢,兴奋之下便做了好多。 “替我谢谢你朋友。”苏语道:“不知道你朋友喜欢什么,我想表达一下谢意。” 沈毕方喜欢什么?叶渺想了想,好像除了活下去和银子,她还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我下次问问她。”叶渺道。 趁着夫子还没来,苏语便拉着叶渺又说了一会话,“我今天做了香酥鸡、蜜汁藕丸...” 叶渺听得直咽口水。 以前没觉自己有多贪吃,最多就是嘴有些刁,但自打离开武国后,她发现自己变得爱吃了。 每每想到桃花做的美食,她就觉得饥饿难忍。 又或者,她是借美食想念的是武国的人... 眼前一下子模糊起来。 不能想,不能想! “叶渺,你怎么啦?”苏语见她情绪不对连忙问道。 “没事。”叶渺使劲眨眨眼,将眼泪眨回去,“这里风大一时迷了眼。” 她坐的地方确实偶尔会有风吹进来,苏语没有多想。 “我回去了,夫子该来了。” 叶渺心不在蔫的嗯了一声。 夏语薇看着两人互动,看到叶渺送给苏语的包裹,那布又暗又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料子,忍不住从心里嗤笑一声。 乡巴佬就是乡巴佬,送的东西都拿不出手。 “宋姐姐,听说玉容坊又出了新的胭脂,明天咱们去瞧瞧如何?” 玉容坊京城最出名的胭脂水粉铺,其东家在别人的牵线下搭上了宋国公。 若是宋凝儿去,都能第一时间拿到最新的胭脂。 “真的吗?正好我嫌现在那些口脂用太久了,想换批新的。”一位女学生道:“宋凝儿,带我一起去如何?” 宁凝儿打开书本,淡淡道:“那明天一起去吧。” —— 第二天休息,叶渺想着美人坊要开业了,便带着胡信去帮忙。 美人坊正在装修,沈毕方坐在轮椅上指挥。 叶渺看她有些不方便,和胡信换了衣裳,用布将头发一包,开始忙起来。 有人送来招牌,招牌挺重,用红绸包着,几个工人想抬抬不上去。 叶渺招呼胡信和唐元,爬上架子将招牌装好了。 下来的时候,正好一群小姐们,从对面不远处的玉容坊出来。 “宋凝儿,跟你一起出来太好了,以前我买这几盒起码要十两银子,现在八两就买到了。” “对啊,这个胭脂色我看中好久了,一直说断货,今天你一来,管事马上就说有货。” 夏语薇嫉妒地看着被小姐们包围的宋凝儿,虽然她也沾了光,省了好几两银子。 “要是大表姐来,肯定更便宜。”她故意道。 见宋凝儿回头看她,夏语薇撇撇嘴,将眸光移向眼色。 下一秒,瞪大眼。 “你们看,那个是不是叶渺!?”她指着正从架子上下来的一名女子道。 宁凝儿几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时叶渺刚好从架子上下来,转身同沈毕方说话。 本来只是个侧脸,这下看到正脸,正是叶渺没错。 小姐们倒抽口气,“不是吧,她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她怎么会穿成这样从架子上下来?” “啊!我明白了!”夏语薇大叫一声,见小姐们都看她,洋洋得意道:“她肯定是没银子,出来打工挣银子!” 小姐们恍然大悟,“瞧她平时吃穿用度皆很朴素,定是如此了。” “真是好可怜哦。”有人这样发出感慨。 虽然嘴里说着可怜,可那神情,分明幸灾乐祸。 小姐们纷纷笑起来,夏语薇更是笑得最夸张。 “宋姐姐,我要将这事告诉大舅母和大表姐,你去不去?” —— 楚玉珠听到这个消息后,跟夏语薇等人一样哈哈大笑。 “真是寒酸。”楚玉珠捂着笑得发疼的肚子,“阿娘,您那个外室女,居然出去苦力赚银子!笑死我了!” 楚夫人却没有笑。 不但没笑,一张脸反而绷得老紧。 楚玉珠见状,便收起笑容,问道:“阿娘,可是有何不妥?” “好个心机的小贱人!”楚夫人冷着脸道:“现在京城的人不认识她,若有天知道她是你爹的女儿,别人会如何看我?” “别人会说我苛刻庶女,心胸狭窄!堂堂相府,居然让个庶女出去做苦力!” “若这事被你爹知道了...”楚夫人觉得心里发堵,“她这是施苦肉计,想引起你爹的注意!” 楚玉珠后背一凉,“阿娘说得没错!想不到这个外室女居然这么有手段!” “阿娘,接下来怎么办?难道要将她接进府里来吗?我不要跟这样的人住一起!” “进我相府的门,哪有这么容易?”楚夫人冷笑一声,喊来宋嬷嬷,“给那个外室女送五百两银子过去。” “看她收了银子还出去抛头露面,演苦肉计?!” “是,夫人。” —— 叶渺晚上回来的时候,老李递给她一样东西,说是夫人派人送来的。 叶渺好奇地接过,里面是五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有一些碎银。 她看着那银票和碎银想了好久,这楚夫人到底什么意思? 无缘无故地派人送银子过来? 想打发她走的意思吗? 可要是打发她走,怎么会一句话都不留呢? 叶渺想不明白,便将银票和碎银放在一边。 “小姐,那楚夫人肯定没安好心,要送回去吗?” “不用了。”叶渺道:“既然给了,不要白不要。” —— 很快到了美人坊开业那天。 外面摆满鲜花,铺着长长的红毯,鞭炮则足足响了半个时辰。 古往今来的人都有好奇心,新铺开业,不管买得起买不起,需不需要买,都会进去瞧一瞧。 很快,美人坊里便挤满了人。 侍女们应接不暇,忙得喘不上气。 但一上午快过去了,都是问的多买的少,没成交多少生意。 人群渐渐散去后,进来一个二十五左右打扮华贵的妇人。 一个机灵的侍女阿彩,看到妇人觉得是个大主顾,连忙笑脸相迎。 “这位夫人,瞧夫人您肤色白皙,最适合这款玫瑰色的胭脂,搽上去后保证您面如桃花。” 妇人斜眼看了一眼,“多少银子?有优惠吗?” “本来是一两银子一盒,现在开业酬宾,买两样打八折,夫人您可以选一盒配套的玫瑰色口脂,这样可以省下四百个...” “一两银子这么么贵?”妇人尖声道:“对面玉容坊知道吧,老字号了,人家才卖一两银子,你们这里,不知来的什么野货,居然也卖一两银子,不如去抢~” 她声音高亢,本来店里几个有意向要买的客人一听这话,纷纷放下手中的胭脂。 侍女一下子红了脸,“夫人,我们美人坊的胭脂都是精心制作的...” “呸!哪里精心了,一点看不出来!你看这颜色,难看死了。” 侍女还想说什么,有道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阿彩,你下去吧,这位夫人我来伺候。” “是,东家。” 有侍女推着沈毕方来到那妇人面前。 “夫人,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她和气问道。 眼前这妇人,一是纯来耍泼讹钱的,二是竞争对手派来闹事的。 以前直接破点小财加恐吓,立马就能解决。 现在嘛...没什么后台,只能耐心周旋。 “哪都不满意!”妇人鼻孔朝天。 “哪都不满意?那就是专门来闹事的!”沈毕方微笑道。 她在武国商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周身气势即便敛着,亦让人不敢小觑。 妇人心里惊了一下,嘴上却强硬道:“开门做生意,还不让人说不好?这是哪门子道理!” “那就请夫人说说哪里不好。” 妇人一噎,明白自己被套进去了,想胡搅蛮缠,怕是不可能了。 “贵!” 沈毕方拿起一盒胭脂,“这款色泽的胭脂,玉容坊卖一两,花容阁卖九百文,颜如玉卖八百五十文。” “我美人坊虽然卖一两,但里面的珍珠粉是舶来品,比市面上流通的普通珍珠贵了三成。” “一分钱一分货,大伙儿说说,这一两卖得贵不贵?” 客人们纷纷摇头,“若真是舶来珍珠,这一两银子一盒太值了。” 妇人见势不妙,“你说是舶来的就是舶来的?” “试试便知,这舶来珍珠光泽度比市面上珍珠光亮许多,这胭脂往脸上一搽,整个人都光亮起来。” 沈毕方这一说,立马有不少客人试起来。 “好像真的是耶!” 妇人见不但没赶走客人,反而替美人坊做了宣传,气得不行。 眼珠子一转,故意走到沈毕方身边,说要看看她手中的胭脂。 然后脚下不知怎的一绊,扑通摔倒在地上。 “哎哟!你们这是什么店,我不懂问了几句,你们就将我推倒在地,太欺负人了!呜呜呜!” 事情发生得太快,没人注意到那妇人是怎么摔倒的。 但见她哭得这么伤心,忍不住就相信她起来。 要是店家态度这么差,多好的货,她们都不想买。 很多试了效果觉是不错的,立马又打起了退堂鼓。 “这店家也太欺负人了吧?” “就是,谁买东西不问清楚就乱买的,问几句都不让问。” “好货我都不想买了,最看不惯这种店大欺客的。” “走吧走吧。” 尽管侍女们一再挽留解释,店里的客人还是几乎全走光了。 侍女正想问沈毕方这下怎么办,突然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这款胭脂颜色,你觉得如何?” 女扮男装的叶渺拿着一盒胭脂,对着戴着杏纱斗笠的楚殇微微一笑。 “我想买来送给我心爱的人,你觉得如何?” 楚殇嘴角抽了抽,“颜色不错。” 叶渺眼波一转,红唇轻勾,唇边立马露出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 “原来楚公子,喜欢这种颜色啊!” 还没走远的女客人们,耳尖的听到楚公子三个字,下意识就转过头。 叶渺手一扬,楚殇斗笠上的杏色轻纱飞起,露出那张风华绝代的脸。 客人们惊呆,“楚公子?真是楚公子?” 随即有尖叫起来,“啊!楚公子来了!” “楚公子来了,在哪在哪?” 不过一瞬间,离开的女客人们,纷纷尖叫着往回跑。 “楚公子喜欢哪个颜色?快给我,我要,我全要了!” “我出双倍的价钱,全给我!” “这个我先看到的!不准跟我抢!是我的,通通都是我的!” 女客人们一下子都疯了。 什么不喜店大欺主,什么欺负人,在楚公子面前是,什么都不是! “你利用我?”桃花眼一冷,楚殇华丽的声线如沾了冰雪。 原来她今天约他来看铺子,是为了利用他做宣传。 叶渺淡淡道:“你害我夫离子散,我利用你一下又如何?” ------题外话------ 感谢sweetjuana、135*****916、vivian0616、136*****598的月票! 感谢书城安宁的月票! 正文 五零六、苏语震惊,叶渺是美人坊的老板?!(一更) 楚殇一愣,眼底浮现几分复杂的情绪,“原来你这么恨我?” 恨吗?怎么能不恨呢? 她每天晚上睡前看着宝儿的画像哭一回,每天一封信往武国写。 她白天根本不敢想,怕自己忍不住当着所有人的面,毫无顾地哭起来。 哪个被逼夫离子散的人会不恨? 哪个被迫背井离乡的人会不恨? 他还问她恨不恨? 叶渺狠狠掐了掐手心,将涌上眸底的泪意和恨意,通通逼了回去。 面上云淡风清道:“还好吧,你若愿意多帮我几次,或许就不那么恨了。” 垂下眸子中的瞬间,那其中压抑掩藏的痛苦,没有逃过楚殇的眼睛。 他突然发觉自己心底跟着微微触动了一下。 这比他看得到叶渺的痛苦这件事,更让他震憾。 他自小生下来,要什么有什么,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即便是皇位,只要他想,这皇位亦随时可成为他的囊中物。 这让他对这世上的一切,感到非常无趣。 他生平第一次对一件事情感兴趣,是在七岁那年闯入他爹书房开始。 眼前这个女子,似乎是他第二次对一件事情产生兴趣。 有东西让他有兴趣,这本是件高兴的事情。 所以当初在武国经州,他放过了她。 在武国上京,他临时改变主意,又放过了她。 并且给她指点了一条明路:让她来齐楚,亲自解决这一切。 但现在,这兴趣似乎超出了他能想象的范围。 刚才他居然对她,产生了那么一丝怜悯。 长长睫毛覆住狭长的桃花眼,“我有事离开京城几天,你好自为之。” 就在这一瞬间,叶渺清晰感觉到楚殇周身的疏离,化成一道无形的藩篱。 她以为他还在生气,冲着他转身而去的背影喊道:“喂,别这么小气嘛。你不是说我是你妹妹吗?” “做哥哥的帮帮远道而来孤苦伶仃的妹妹,别计较这么多嘛,最多下次我要利用你时,提前告诉你一声。” 那背影似乎顿了顿,又继续翩然而去,很快便消失了不见。 小气!叶渺耸了耸肩,转身往美人坊里走去。 江之夏正好从对面一间酒楼走出来。 亲眼看到楚殇和一个小个子的男子说了几句话后转头走了。 江之夏大为惊讶,以他对楚殇的了解,楚殇不会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那刚才和他说话的一定是认识的人。 可楚殇什么时候有了新认识的愿意搭理的朋友?他怎么不知道? 江之夏突然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 他看向那个小个子男子,想看清他长什么模样,那人已经转身往前走去。 江之夏顺着他的方向向前看去,看到了人头涌动、疯狂抢购的一群女人。 这疯狂的场影,让江之夏大为惊讶,他抬头看了看上面的招牌:美人坊。 什么时候开的?谁开的?他怎么半点不知情? “白大管事,”江之夏不解问道:“那美人坊什么来头?” 客如潮涌,这老板手段非同寻常啊! 商人的直觉,让他心里暗生警惕。 白大管事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回少东家,就是那天您拒绝见面的沈小姐。” 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丑女!? 江之夏惊讶了一下,待想起沈毕方的容颜,立马摇摇头。 那么丑,算了算了,他又不缺银子。 “过两天安平郡主办茶会,让点翠楼给楚大小姐、宁小姐还有夏表妹送些最兴的首饰过去让她们挑。” 江之夏的母亲,是户部侍郎夏大人的亲姐,夏语薇的姑母。 “是,少东家。” —— 楚公子最爱的胭脂这句话,成了美人坊的广告语,楚殇点头说不错的那款胭脂色号,成了美人坊的招牌。 不过一天,大街小巷,皆在讨论美人坊和美人坊里的胭脂,以及那款招牌胭脂,玫瑰香。 明梅堂里也不例外。 一大早,在夫子没来之前,所有女学生们聚在一起,兴致勃勃地讨论昨天美人坊的盛况,好像她们去过似的。 “我听我表姐说,那美人坊的胭脂颜色可漂亮了,可惜她去的时候,那里的胭脂已经全断了货,她只买到了两款口脂,搽上去着实好看。” “我嫂子去得早,买了两盒打算先试试,等后来想再买的时候,已经被抢光了,她后悔死了。” 有人哀叹道:“早知道前两天就不去玉容坊买...” 旁边立马有人推了她一把,“别这么小家子气,美人坊的好,玉容坊的更好,买来轮流用就是了。” 那女学生看了眼冷着脸的宋凝儿,立马噤了声。 “我听说楚公子挚爱的那款玫瑰香,现在已经炒到五十两一盒了。” “真的假的?”有人咋舌。 五十两对她们来说出得起,可用来买一盒胭脂就太夸张了。 有位小姐捧着脸嘻嘻一笑,“要是楚公子喜欢,别说五十两,八十两我都愿意买。” 众女纷纷附和,“这倒是,嘻嘻。” 这时夏语薇来了,女学生们纷纷喊道:“夏语薇,昨天美人坊的胭脂一事你听说了吗?” 夏语薇扬了扬下巴,“我当然听说了。我不只听说了,我还...”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上面雕着玫瑰花的暗金色小圆盒,“我还买了两盒!” “真的假的?”女学生们瞬间围过去。 七嘴八舌地问道:“你不是跟我们一样在学堂吗?你怎么买到的?” “真那么好看吗?” “能打开我们瞧瞧吗?” 夏语薇得意道:“我找江表哥托人买的,一百两银子一盒。” “哇!一百两!” “快打开来瞧瞧!” 夏语薇见她们冲过来,生怕她们弄坏了胭脂,连忙将手举起来。 “喂喂喂,你们别抢,弄坏了我可饶不了你们!” 低头看着书的苏语,被她们吵得脑袋疼,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咦?”她自言自语的小声道:“好像跟叶渺送我的胭脂盒子一样。” 待想仔细瞧瞧时,夏语薇已经放下了手。 原来夏语薇一说饶不了她们,女学生们便散开了些,但还是将她转在中间。 抢着要试她手中的胭脂。 苏语耸耸肩,继续埋头看书。 一定是她记错了,她心想,反正胭脂的盒子看起来都差不多。 苏语很快这事放到一边。 有人喊了声“明夫子来了!” 围在夏语薇身边的女学生们纷纷散开。 苏语一扭头,看到叶渺打着哈欠从外面走过来,在她身后不远,是严厉的明夫子。 她冲她一笑当作打招呼。 叶渺微笑着回礼,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明夫子进来后,先检查了功课后道:“早上安平郡主派人送来帖子,邀请咱们学堂的学生,二十六过去参加她举办的茶会。” 这么突然的,怎么会举办茶会? “明夫子,那天是什么日子吗?”有学生问道。 “安平郡主前不久丢失了一支她亡母延贞公主留给她的金钗,前几天找回来了,所以找个明目贺一贺。”明夫子道。 叶渺本来听到安平郡主的名字时,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 接着明夫子说她找到亡母留给她的金钗,叶渺顿时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她啊。 “到时去了谨言慎行,莫丢了咱们明梅堂的脸!” “是,明夫子。” —— 下了学后,苏语同叶渺告别后,往如意侯府方向走去。 她的祖父,是如意侯兼大将军苏千林。 在京城一座座低调奢华的府宅中间,如意侯府算是相当朴素,甚至称得上是清贫了。 老侯爷将自己的俸禄、以及苏家仅有的一些产业挣来的银子,都用到了跟随自己的将士们身上。 苏语进了侯府快要走到自己小院时,突然大嫂魏氏喊住她。 “阿语!” 侯府二代三代除了一个已经去世的姑姑,就只有苏语一个女孩子,在家里很受宠。 她脾气好,几个嫂嫂们私下都喊她的名字。 “大嫂。”苏语站下来等她,“找我有事吗?” 魏氏走过来,拉着她神神秘秘问道:“你朋友认识美人坊的人?” 苏语不解,“大嫂这话什么意思?” “我前天回娘家拜见安顺郡主的时候,她夸我的胭脂口脂好看,问我在哪买的。我说是你的朋友送的,不值钱,然后送了她一盒。” “结果今早她又派人喊我回去,问我那胭脂哪来的?” “可是出了什么事?”苏语心里咯噔一下。 魏氏道:“她跟我说,那盒胭脂是京城里最新开的那家美人坊的胭脂,一两银子一盒。我送她的那盒玫瑰香,当天就断了货,现在外面已经炒到一百两一盒了!” 苏语瞪大眼,不会吧?叶渺送她的,真是美人坊的胭脂? “郡主以为我花银子买的,知道咱们侯府拮据,非要给我银子,我又不是花银子买的,哪好意思收?” 魏氏道:“阿语,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认识了什么人?” “咱们如意侯府再落魄,也是功勋之家,你可不能做出什么私相授受的事情,丢了祖父和侯府的脸!”她语重心长道。 这个时代抛头露面经商的都是男子,能一次送这么多胭脂给苏语,想必有所图谋。 魏氏怕苏语耳根子软,被那些不三不四的男子哄了去。 苏语扶额,“大嫂,你想多了,真是朋友送的。” 见魏氏一脸不信,她道:“我日日不是在学堂,就是在侯府,哪有什么机会认识外男?” “这事我现在也搞不清楚了,我朋友看起来也不是很有钱的样子。”苏语道:“明天我问问她。” “要真是她花银子买的,咱们再想办法还钱给她就是。” —— 相府。 “阿娘,女儿今日如何?”楚玉珠笑盈盈地站在楚夫人面前问道。 楚夫人看了眼楚玉珠,“换了新的胭脂和口脂?不错,我的女儿本就是个大美人,这下又美了三分。” “阿娘眼光真好。”楚玉珠挨着坐下,不禁又拿出随身的铜镜瞧起来,“这是夏语薇送我的,说是花了一百两银子跟人抢来的。” 楚夫人道:“可是外面传闻你哥哥最喜欢的胭脂色,美人坊的那个玫瑰香?” “正是。”楚玉珠满意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舍不得放下,“哥哥不愧是哥哥,眼光果然独到。” 楚夫人道:“你哥哥哪是会看什么胭脂的人?八成是外面那些人又拿他作幌子了。” 楚玉珠放下铜镜,“听说哥哥无意经过看到赞了一句,不然给那些人十个胆子,也不敢随便用哥哥来作宣传。” “这倒是。”楚夫人点点头,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自十三岁起,楚殇便是京城的风向标,他赞过的东西,去过的地方,吃过的食物,穿过的衣裳,皆被京中所有人追捧。 用楚公子用过去过看过等作名号揽客的,数不胜数。 说起来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只要是正正经经的生意,楚夫人和楚相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由得那些商家去了。 “这个时候来找阿娘有事吗?”楚夫人问道。 “昨儿点翠楼送了几套首饰过来,我挑了三套,想让阿娘掌掌眼,到时候女儿戴哪套比较好?” 楚玉珠让甜儿将首饰拿过来,纤白如玉的手指,抚上一套蓝宝石头面,“到时候定要让那外室女自愧得抬不起头来!” 楚夫人恍惚了一下,“这套红宝石,正好衬你这套新胭脂色,还有前两天刚做回来的新衣。” “女儿信阿娘的眼光,”楚玉珠正要让甜儿将首饰拿下去,楚夫人道:“宋嬷嬷,将这套蓝宝石给那叶小姐送去。” “再从玉珠的新衣裳里挑件颜色鲜艳些的,一并送去。” 楚玉珠不满地喊了一声,“阿娘!干嘛将女儿的东西,拿去给那个外室女!?” “玉珠,即便心里再不喜,面子上的工程一定不能少做。”楚夫人道:“这样一来,谁敢说我半句对庶女不好?就算你爹,也挑不出半点不是。” 楚玉珠若有所思。 “宋嬷嬷,这事今儿就办好。” “是,夫人。” —— 楚殇离开京城了,晚膳便只有楚玉珠和楚夫人楚相一起。 用过晚膳后,楚玉珠给楚相亲手倒了一杯茶,“阿爹,喝茶。” 楚相嗯了一声,伸手接过揭开茶盖。 楚玉珠装作闲聊道:“阿娘前几天给那位叶小姐送了五百两银子,今儿又将给我准备的新的首饰和衣裳,挑了些给她送去,让咱们二十六一起去参加安平郡主的茶会。” “希望那叶小姐不要太过自卑,能接受阿娘的一片心意。” 楚相顿了顿,“你娘做事向来周全,我很放心。” 楚玉珠得意地看了眼楚夫人,楚夫人爱怜地白了她一眼,转了话题。 “老爷,殇儿下午派人送来口信,说是要多几天才回来...” —— 因为胭脂的事情,苏语不安了一晚上,早上早早起来做了几道菜,装到食盒里来了学堂。 恰好今儿叶渺也来得挺早。 苏语一见到她打了招呼后,迫不及待问道:“叶渺,你之前送我的胭脂是美人坊的胭脂吗?” 叶渺点了点头,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是的。” 苏语又问:“你朋友是美人坊里的人?” 叶渺道:“是的。” “你朋友从美人坊里拿胭脂出来,一盒大约要多少银子?” 叶渺随口道:“不用银子。” 苏语倒抽口气,“不用银子!?” “叶渺,”她欲言又止,“虽然她是美人坊里的人,可这样偷偷拿东家的东西出来不太好,你劝劝她吧。” “哦,对了,”苏语拿出自己积攒了十年的私房钱,“这里有二十两银子,你让你朋友先补上,要是不够,我再想办法凑齐。” 叶渺推回去,“不用。” 苏语急道:“叶渺,这样真的不行,不能连累你的朋友...” “没事,苏语。”叶渺微微一笑,“我是美人坊的老板。” 苏语:... 正文 五零七、艳压!(二更) 因为某种原因,苏语被明梅堂里的学生排挤。 但同在一个学堂,夏语薇那些人每天聚在一起说什么,她再不想听,也多多少少听了些进耳朵里。 比如叶渺是乡下来的,比较穷,现在是靠相府接济。 苏语亲眼见到叶渺用的书是旧的,笔墨纸砚是旧的,吃的菜式极普通,穿着打扮皆很朴素。 来学堂是用两只脚走来的,只有一个很瘦的丫鬟送午膳,而且一看就是没怎么教过规矩的那种。 所以苏语听到叶渺说自己是美人坊的老板时,第一反应,自然是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看着叶渺。 “你...你是美人坊的老板?” 叶渺瞧她一副受到惊吓的神情,忍俊不禁,“我瞧着像是会骗人的人?” 苏语面上一红,“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将银子往前一递,呐呐道:“银子还是要给的,你做生意也不容易。” “我好歹是个老板,总不能这么小气说送你还要收银子。”叶渺想了想,“要不这样,以后你嫂嫂们想要什么颜色的胭脂,我收你便宜点。” “这...这怎么好意思?” “就当饭钱。”叶渺道。 苏语脸更红了,“那些菜肴...哪值这么多银子?” 叶渺打趣道:“能让如意侯兼大将军的宝贝孙女给我做饭,可是何等荣幸的事情。” 苏语见她坚决不肯收,再坚持变显得自己小气了。 “那我以后我多研发点新菜式。” “说起这个,我手上有本食谱,下次抄一份送你。”叶渺道。 “真的吗?那太好了!” 苏语两眼发光,比当初叶渺送她胭脂时还兴奋。 —— 明梅堂每五天休一天,第二天又是休息的日子。 叶渺一早起来去了美人坊。 那里除了货品断货太货,生产供应不及外,其他一切正常。 沈毕方正加紧召急人手,确保胭脂能及时供应上。 叶渺没料到楚殇的影响力会如此巨大。 见沈毕方忙得没空理她,她又帮不上具体的忙,便告辞去了清楼。 清楼如今正在装修,计划二十八开业,还有三天。 纯娘密锣紧鼓地准备着,见叶渺来,放下手头的活,跟下人交待了几句,带着叶渺去了后院。 “沈狼呢?”叶渺不见沈狼,问道。 纯娘道:“接了个单子,出去了。” “这么快有新单子上门了?” 叶渺记得安平郡主的单子结束没两天。 “是的,小姐。安平郡主的单子完成后,我象征性地收了她十两银子,这不,昨天给我介绍了一单生意。” 纯娘喜气洋洋道:“礼部尚书有个外孙女,被拐走了三个月,暗中花了很多银子找了很多人去找,都找不到那小姐的下落。” “那小姐已经十三了,小姐的家里不敢声张,怕对名声不好。礼部尚书派人来下单时,说不管多少银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叶渺两世为母,最恨的就是那些拐卖孩子的人贩子。 之前因为薛子星和二丫等人,她甚至选择放弃了宝儿。 杏眼里闪过一抹冷锐的光芒,“告诉沈狼,见到那些人贩子不要客气,有多少杀多少,出了事我负责!” “是,小姐。” 纯娘不是出身青楼,但因为需要在青楼待了很多年,知道多少青楼女子,大部分都是因为被拐卖后卖进青楼,而不得不靠卖笑生活。 她虽靠杀人为生,也同情那些姐妹的遭遇。 因为对于那些人贩子的仇恨,不比叶渺少多少。 叶渺知道开业在即很多事情忙,与纯娘交待几句后,便离开了。 —— 回去的时候,叶渺经过飞絮楼,点了三道飞絮楼里的拿手好菜,打包回去。 推开院门,叶渺大声道:“胡信,我买了好吃的回来了!飞絮楼的拿手好菜!” 中间房门打开,胡信站在门口,朝叶渺使眼色,“小姐,宋嬷嬷来了。” 叶渺挑了挑眉,心想楚夫人派她来做什么? 胡信说完,宋嬷嬷从他身后走出来,对着叶渺行了个极标准的礼,“叶小姐。” 叶渺侧身受过,“宋嬷嬷来找我有何事?” 宋嬷嬷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看向她手中拎着的飞絮楼的食盒。 飞絮楼的拿手好菜,最少三两银子以上! “叶小姐,虽然说夫人送来的银子,叶小姐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但有些事情还是根据各人的实际情况来比较好。” 宋嬷嬷一别说教的语气道:“一顿饭几两银子,并非人人都有资格享受得起,起码现在的叶小姐还没有资格。” 叶渺将食盒递给胡信,淡淡道:“有没有资格是我的事,不劳宋嬷嬷费心!要是楚夫人舍不得那五百两银子就直说,我现在就全部还给你带回去!” 宋嬷嬷暗暗咬牙,好个牙尖嘴利的丫鬟,动不动就往夫人身上套! “是奴婢多事了!”她道:“夫人知道叶小姐明日要去参加茶会,特意让奴婢给叶小姐送了身衣裳和首饰。” “哦,烦请宋嬷嬷替我谢谢你们家夫人。” 叶渺道:“我刚回来,想休息一会,宋嬷嬷慢走不送。” “请叶小姐试试衣裳,若是有不合身之处,奴婢好马上让人改。”宋嬷嬷站着没动。 “不必了。”叶渺看了眼那艳俗的颜色一眼,“那衣裳我不喜欢,明日我不会穿。” 宋嬷嬷皱起眉头,“叶小姐,您明日去参加茶会,代表的可不只是您一人,是代表相府...” 叶渺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我姓叶,跟相府有什么关系?” 言外之意是你们管得太宽了! 宋嬷嬷跟在楚夫人身边,连那些郡主公主都要高看她一眼,言语间极为客气,何曾受过这种气? 当下脸都涨成紫色了。 叶渺跨过她走向屋内,“胡信,送客。” “是,小姐。”胡信做了个请的手势,“宋嬷嬷,请。” 不识好歹! 宋嬷嬷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回去后自然将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告诉了楚夫人。 楚夫人倒是没怎么动怒,“有骨气就好,正好明儿挫挫她的锐气。” —— 楚玉珠跟楚相说和叶渺一起去参加茶会,不过就是说说而已。 她怎么可能会自掉身价,和叶渺一起去呢。 陪着她去的,是一早过来的夏语薇和宋凝儿。 三女一出现在礼部侍郎府,立马将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过来。 夏语薇穿着杳黄色金丝绣花长裙,梳着朝云近香髻,头上插着宝蓝吐翠孔雀吊钗,面上妆容极精致。 她本就生得鲜艳妩媚,这一打扮,更是光彩照人,艳光四射。 跟在她身后的宋凝儿,艾绿色百褶如意月华长裙,飞天髻上缀着几颗粉色的珍珠,光泽盈盈,衬得她气质格外出众,如山谷幽兰,天上明月。 夫人小姐们纷纷感慨之际,两人身后又出来一名少女。 青莲色罗衫,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凌云鬐上金累丝红宝石步摇走动间,光彩夺目。 琼鼻大眼,肤色极白,擦着玫瑰色的胭脂和口脂,如一朵娇艳华贵的牡丹。 一出场,百花便齐齐黯然失色。 “楚家大小姐,果然不愧是京城第一美女,名不虚传啊!” “真真是一朵移动的人间富贵花,也不知最后会落到哪家?” “听说楚相有意向与庆南王结亲...” 似乎是说了不该说的,有人“嘘”了一声,看向主座上两名女子。 两人三十多岁,模样有三分相似,不过一人看起来富贵端庄,另一人却有几分风流轻佻。 着大红色的是礼部侍郎的儿媳,这次宴会的女主人,安平郡主。 她模样偏瘦,眼尾向上挑,带着几分风流之态。 着松花绿的,是魏国公的儿媳,安顺郡主,身形略丰腴些,看着端庄又和气。 两人的亲娘皆是公主,均已去世。 安顺郡主拨了拨手中的茶盏,“各位夫人说的没错,这楚大小姐之姿却实难得,若产是我儿订了亲,我都想将她讨了回去做媳妇。” 安顺郡主的独子魏鸿,与宋凝儿订了亲。 宋凝儿就在楚玉珠身边,若顺着安顺郡主的话说,便得罪宋国公,若不顺,则得罪安顺郡主和楚相。 夫人们笑了笑,没人敢接这个话,转了话题。 “咦,怎么有人穿得这么素来参加茶会?” 有人开了头,夫人们便纷纷看过去,“在哪里?在哪里?” 顺着众人的眼光,只见一名穿着艾绿色衣裙的女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极普通的广袖罗衫和百褶长裙,甚至连一点花纹也没有,素得让人看了一眼不想看第二眼。 然而随着那轻盈的步伐,走动间长裙飘飘,如夏日微风吹过一片池塘,又似海边涌起的朵朵浪花,竟有一种心旷神怡的空灵之感。 待再看清那女子的长相后,众人倒抽一口气。 这是哪家深藏闺阁的小姐,竟是从未见过的绝色! 猫瞳般的杏眼冷冷幽幽,肌肤嫩得如能掐出水来,眉宇间冷艳与桀骜并存,惊艳得让人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有人的美,美在骨美在魂,无论她穿什么,只要她出现在人群中,往那轻轻一站,便像光一样,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夫人们只觉得,刚才见过的那些各有千秋的少女们,在这名女子面前,通通只能沦为陪衬。 就算是艳压百花的楚大小姐,亦只有甘拜下风的份。 这时苏语的大嫂魏氏,见苏语喊了声叶渺并迎上去,便走到安顺郡主身边低语了几句。 魏氏是魏国公次子的长女,喊安顺郡主一声伯娘。 安顺郡主看着叶渺的神情越发和气起来,“这位小姐长得真是拔尖儿。” 几人夫人心有戚戚蔫,“确实拔尖,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安平郡主见众人附和安顺郡主的,不服气了,“依我看,还是楚大小姐更大气更好看。” “各有各的美。”安顺郡主道。 夫人们纷纷附和。 安平郡主看向安顺郡主的眼神,越发不友善了。 两人亡母生前没少争斗过,到了两人更是少不了各方面都要攀比。 安平郡主冷哼一声,不过最近送了盒胭脂给皇后,得了皇后赏而已,这些眼皮子浅的,就纷纷拍马屁。 楚玉珠本来享受着所有人羡慕惊艳的眼光,突然间便见众人越过她,看向了她身后。 她一转身,便看到了款款而来的叶渺! 似乎心有灵犀般,叶渺也看向楚玉珠,见楚玉珠看她,不甚在意地颔首当打招呼。 从长相上,她已经认出这是楚家大小姐楚玉珠。 楚玉珠广袖下的手,狠狠握了起来。 今日来参加茶会的小姐们,她没有一个不认识。 只除了一人。 那个外室女,叶渺。 她以为她一个乡下来的乡巴佬,即便生得再好,气质仪容,定与她相差十万八千里。 可哪知... 楚玉珠不愿承认叶渺比她好看。 可所有人看向叶渺的神情告诉她,她比不上这个外室女! 楚玉珠盯着叶渺狠狠瞧了又瞧。 在叶渺与苏语并肩走后,突然觉得叶渺的身形,隐约在哪见过似的。 ------题外话------ 感谢maydaykaka、sweetjuana、wang716、thoice、爱咪咪85、弄影花前、137*****921、zhangle的月票! 感谢zhuoyu1956的评价票! 正文 五零八、反转!第一!(一更) 在哪见过呢? 这个念头在楚玉珠的脑海里,就这么闪了一下很快散开了。 她怎么可能见过这个下贱的外室女! “大表姐,咱们过去坐下吧。”宋凝儿悄悄拉了拉楚玉珠的袖子。 夏语薇和她两人见楚玉珠面色不好,也不敢多说别的。 虽然心里万分嫉妒叶渺抢走了她们所有的光彩。 楚玉珠这才意识到,有不少夫人们悄悄用眼神在打量她。 想看她笑话?怎么可能呢?她可是楚家大小姐! 楚玉珠压住心里的嫉妒,扬起明艳的小脸,露出高贵得体的笑容,“两位表妹,走吧。” 等她们坐下后,安平郡主站起来,宣布品茶切磋的时间到了。 “今儿咱们就比两样,一是书法,二是弹曲,各位觉得如何?” 她是主人家,自然没人反对。 “今日来的小姐们数量不少,我看这样吧,抽签决定谁书法,谁弹曲可好?”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没人反对。 不过小姐们都在心里纷纷祈祷,希望能抽中自己擅长的。 有丫鬟拿着竹筒过来,众女们一一抽签。 苏语抽到了书法。 叶渺看了眼手中的签,若有所思。 苏语伸过头一瞧,担心道:“叶渺,接下来怎么办?” 她看过叶渺的字,呃...怎么说呢,她不能违心地说好。 来这里的那些夫人们,个个都是自小接受良好教养长大,眼光都毒的很。 叶渺正要说什么,丫鬟们上前来,行了个礼,“请各位小姐移步。” 比试的地方在不远处的水榭上。 其他小姐们纷纷随着丫鬟们往前走。 叶渺道:“我不擅长书法,我放弃。” 稍稍落后的夏语薇等人听到这话,嗤了一声,“茶会规矩,既然来了,是好是坏,都得参加,从没有放弃之说。” 敢到处参加茶会的,琴棋书画,必是有一两样拿得出手的,不然去了,丢的不光是自己的脸,更是整个家族的脸! 所谓茶会,比其说是聚会,不如说是各高门大户小姐们,暗中比拼才艺的场所。 夏语薇几人正嫉恨叶渺夺了她们的风头,此时有机会让她出丑,怎会轻易放过? “不能放弃吗?”叶渺问一旁的苏语。 苏语担忧地点点头。 “那能换吗?”叶渺又问。 苏语楞了楞,“这...很少遇到这种情况。” 一般茶会切磋,都是选自己擅长的,万一遇到像今日这种抽签不好彩抽到不擅长的,表现略差些也没人会嘲笑。 凉亭里的安平郡主见到这边几人没动,派了个大丫鬟来问话。 领路的小丫鬟便跟那大丫鬟说了叶渺的请求。 大丫鬟惊讶地看了眼叶渺,回去回话了。 安平郡主听了之后,皱眉道:“既然抽了签,哪有随便换的道理?这对其他小姐们不公平。” 不少夫人们连忙附和,“郡主说的是。” 魏氏轻轻咳了一声,安顺郡主道:“这茶会规矩,可没说不给换,若有想换的,换换又何妨?” 又有几人夫人们附和,“郡主说的是。” 安平郡主冷啍道:“规矩没说不给换,可也没说给换,所有小姐们都遵守规矩,她一个不知哪来的破落户的后代,凭什么不遵守?” 话落,凉亭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安顺郡主的面色,以肉眼中见的速度冷下来。 夫人们纷纷缩着脖子,垂首不语。 安平郡主表面是在说叶渺,实则是在暗讽安顺郡主。 因为在安顺郡主的外祖母进宫为妃前,家里穷得几乎揭不开锅。 安平郡主面露得色,趁人不备翻了个白眼,想跟她斗,差得远了! 她正要让大丫鬟去通知叶渺不能换,突然带路的小丫鬟过来,递给那个大丫鬟一张纸条。 大丫鬟上前在安平郡主耳边低语了几句,安平郡主接过纸条一看,面色大变。 “既然表姐说可以换,那就换吧。”她死死捏着纸条道。 众夫人们吃惊地看着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连安顺郡主也没想到,安平郡主会突然改变主意。 安平郡主装作若无其事道:“小姐们来这里,是想展示自己的才艺,还是选自己擅长的好。” 她对大丫鬟吩咐道:“去告诉她们,谁若想换的,都可以换。” “是,郡主。” 楚玉珠几人正等着叶渺被安平郡主狠狠拒绝,哪知传回来的话却是谁想换都可以。 这怎么可能?明明早说好的... 几人看向安平郡主,却见她正低头与一位夫人说些什么,并没有看她们。 楚玉珠一咬牙,“过去吧。” “就是,选了琴说不定会丢脸。”夏语薇道。 苏语听说可以换,倒是松了口气,随口问道:“叶渺,你琴艺一定不错,练了多少年了?” 叶渺想了想,“断断续续一两年吧。” 还是在现代的时候读小学的事情。 “一...两年?”还断断续续? 苏语扶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瞧她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倒是佩服她的淡定。 小姐们中有几位换了比试的项目,楚玉珠朝宋凝儿一点头,宋凝儿心领神会。 她本来抽的是书法,现在改了弹琴。 宋凝儿跟她给人的第一印象一样,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弹琴的小姐们纷纷开始调试琴音,叶渺坐下后,随手一拨,一道刺耳的声音让夫人小姐们纷纷皱眉看过来。 “手滑。”她淡定道。 随手招手将苏语喊过来,“你会调吧,帮我调一调。” 苏语:... 她边调琴音,边小声道:“等会随便弹首简单的曲子就好了。” 说完又忧愁道:“你会弹什么曲子?” 才学了一两年,估计也不会什么曲子。 叶渺:“不记得了。” 都是上上辈子的事情了,只有些模糊的印象。 苏语:... “加油。”除了这两个字,苏语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弹琴这边按顺序,第一位出场的小姐已经开始了。 因为第一个出场,她选的是首欢快的田园小调。 曲调轻快,仿佛一个快乐的小姑娘初次出门远游,看到美妙田园风光时的激动心情。 一个子就将人带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世界。 技巧说不上多好,但却极讨喜,结束后,凉亭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紧接着小姐们陆续上场,或深沉或悠扬,或忧伤或激昂,皆是不俗的水平。 苏语听着琴音,心中记挂着叶渺,久久无法落笔。 书法这边不少人已经收了笔,只等墨干。 弹琴那边也接近尾声,只剩下宋凝儿和叶渺。 此时轮到宋凝儿。 夫人们和小姐们都纷纷期待起来。 宋凝儿抱着琴,来到正中缓缓坐下,动作优美异常,配合她出尘的气质,还未开始弹,这气场已将先前的小姐们压了下去。 纤纤手指一扬,一连串低沉、庄重的琴声倾泻而出。 她弹的是梅花引,即梅花三弄。 短短几个曲调,将冬之肃杀酷寒表现出来。 雪香与梅香似乎扑面而来,让人心头大畅,夫人们暗暗叫好。 随着琴音变化,梅花不畏严寒,迎寒而立的画面,冰清玉洁、高雅脱俗的气韵,如流动的画卷般,展露在众人面前。 一曲终了,众人还沉浸在余韵中久久不能自拔。 “好!”不知谁带头喊了声好,将众人思绪拉了回来。 “今日这头筹,看来又非宋小姐莫属了。” “能与宋小姐抗衡的,只得楚大小姐,可惜楚大小姐选了书法。” “楚大小姐书法亦是一绝,等会大饱眼福便是。” 夫人人连连夸奖,似乎忘了后面还有一个叶渺。 宋凝儿淡淡颔首,不卑不亢,更让不少夫人赞叹。 “安平郡主,好像还有一个叶小姐没有弹奏。” 安平郡主想起那张纸条,又想起刚才那刺耳的琴声,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不知道叶渺是如何得知她所失之物,不是亡母金钗,而是肚兜。 但她心里清楚,她之前答应楚夫人借今日之机会羞辱叶渺之事,只怕是不成了。 “让她开始吧。”安平郡主有些头疼道。 “最后一位,叶小姐。” 苏语听到叶渺要上场了,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叶渺走到古琴前坐下。 她模样生得美,光这样坐在琴前,同样赏心悦目,比之宋凝儿有过之而无之及。 不过弹琴嘛,自然还是得听琴声,光好看可不行。 叶渺闭上眼深吸口气,白得发光的手指缓缓抚上琴。 “铮,铮,铮...” 一个一个单调而沉闷的琴音响起。 众人不由皱起眉头,什么鬼来的? 正有人听得不耐要喝止时,那琴音突然变了。 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就那么不经意的,直直击到人的灵魂之处,勾起了心底深处最深的念想和欲望。 苏语心神大震。 被压在心底的,那些过往的画面,突然如被拉开大门,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饱满厚重的情绪,在身体里奔腾,再也压抑不住。 若不做点什么发泄出来,她只怕自己会当场爆炸。 苏语想也没想,拿起毛笔,奋笔疾书。 飞龙走凤,快若游龙,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在场的所有人,面上都露出如痴如醉的神情。 只除了楚玉珠、夏语薇和宋凝儿。 叶渺的琴声,落到她们耳中,像锅铲刮过锅底,指甲划上玻璃,刺耳又难听。 她们不禁捂起耳朵,可即便捂着,那声音似有穿透力般,竟是在耳边不绝于耳。 “停下!”夏语薇忍不住喊道。 叶渺没理她。 “郡主,快让叶渺停下!” 没人理她。 夏语薇再想出声的时候,琴声突然停了下来。 她捂着胸口长长吐出一口闷气时,突然耳边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这什么情况?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天籁之音,真正的天籁之音!” “我简直无法相信,我居然能听到这么动听的琴音,直直弹到了我心里去了。” 那么难听的琴声,居然被称为天籁之音?! 这些人是不是聋了?! 楚玉珠三人对看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 “两位郡主,今日琴艺榜首,非叶小姐莫属。” “没错,非叶小姐莫属。” 什么鬼?楚玉珠三人震惊不已。 难道就她们三人耳朵出问题了吗? 这怎么可能呢? 夏语薇咬了咬自己的手,啊的叫出声,确定自己没问题。 楚玉珠向她一使眼色,夏语薇立马站起来,“我反对!” “夏小姐,你反对什么?”安平郡主面上红霞飞,眸若春水,声音也不自觉带上三分妩媚。 也不知刚刚听到那琴音时,想到了什么。 “我反对叶渺琴艺第一!”她道:“宋姐姐比她弹得好听多了!” 安平郡主看了身边几位夫人一眼,“宋小姐的琴声确实不错,但比之叶小姐,少了点让人回味无穷的韵味。” “郡主说的没错。”夫人们附和道。 “叶小姐的琴音,才真的是绕梁三日。” 夏语薇简直要疯了,那如老鸹般刺耳的声音,她们居然还觉得回味无穷!? 安平郡主道:“夏小姐,不要闹了,我知你与宋小姐感情好,但不能因此而有失公允。各位夫人小姐们,你们说是不是?” 夏语薇三人本以为会有不少人附和她们,哪知个个都拼命点头,还一脸夏语薇睁眼说瞎话的神情。 “我宣布,今日琴艺头名,叶小姐!” 众望所归,掌声如雷。 那掌声像一个个巴掌,狠狠打在夏语薇脸上,她一时热血上头,激动喊道: “你们一个二个的,都疯了吗?耳朵聋了吗?她弹得那么难听,怎么能第一!?” 安平郡主的脸色立马沉下来。 看在楚相面子上,她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夏语薇面子,可现在夏语薇公开质疑辱骂打她的脸,这如何忍得? “来人,夏小姐输不起,得了失心疯,将她送回夏府!” “不,我没疯,是你们疯了,你们都疯了!”夏语薇尖叫着不肯走。 但安平郡主哪会给她继续发疯的机会,直接让人强行压走了。 叶渺唇角勾起,含笑看着这一切,仿若事不关己。 夏语薇说的没错,她确实弹得难听。 但是,她有杀手锏! 来齐楚之前,她跟卫老夫人学了音阵! 正文 五零九、楚相初闻叶渺笑声(二更) 将曲乐融入阵法,让阵中之人,听到自己想听的声音。 这样都不能拿第一才怪了! 至于楚玉珠、夏语薇与宋凝儿三人,是她故意排除在阵法之外。 夏语薇被带下去之后,夫人小姐们纷纷祝贺叶渺拿了第一。 不管叶渺什么身份,不管将来她们是敌是友,最少在这一刻,她们被叶渺的琴音所惑,发生真诚地赞美。 苏语是最后一个醒过来的。 她先是沉浸在琴音中久久不能自拔。 琴停笔落后,她看着纸上酣畅淋漓、灵动流逸的毛笔字,无法相信这是自己写出来的。 “苏语,你怎么啦?”叶渺走到苏语身边。 苏语似受惊似地回过神,对着叶渺露出一个带着三分悲伤的笑容。 “我没事。恭喜你,叶渺,没想到你的琴弹得这么好。” 叶渺没有解释,而是看向了桌上的那幅字。 她不会写,也没有太高的欣赏水平,可看到那幅字,突然就觉得鼻子一酸。 心里似有什么被拨动,宝儿,程烁,方婉柔,叶云琅,叶铭,叶海... 那一张张的许久不见的笑脸,一一从脑海里闪过。 叶渺使劲掐了掐手心,将眼泪眨回去。 “苏语,你这字写得真好。” 两人说话的时候,以安平和安顺郡主为首的夫人团,已经开始过来对字画一一进行点评了。 “清透俊逸,气韵流畅,不错,优。” “收放有度,运笔简洁,力度略欠了些,佳。” 一行人一边说着,一边来到了楚玉珠面前。 “风格秀媚、巧夺天工、丰厚雍容,字里行间既有女子之柔媚又有男子之气势,好字,好字!” “果然深得楚相真传!” 楚玉珠嘴角挂着得体而骄傲的微笑,虽然这些赞美她早听腻耳了。 但今日当着叶渺的面,特别在她明明弹得那么难听,却莫名其妙得了第一的情况下,听到这些赞美心境又有所不同。 她楚玉珠才是实至名归! “看来今日第一非楚大小姐莫属了!” “楚大小姐的字,在京城罕有敌手,确实...” 几位夫人正谈论着,却在看到苏语的字的时候,纷纷噤了声。 水榭里的气氛突然沉寂下来。 有股莫名的哀伤笼罩在水榭上空。 楚玉珠唇边的笑,突然有些挂不住了。 难道又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眼前的字,龙飞凤舞、酣畅淋漓,饱满的情感,力透纸背,让人为之动容。 仿佛看到一个深情而压抑的姑娘,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思念着求而不得的情郎。 魏氏不由自主看向自己的小姑苏语,却见苏语垂着头,如往常一般,温婉而乖巧。 魏氏心里微微一酸,看了眼安顺郡主,只听安顺郡主淡淡道了声:“好字。” 然后便没了声音。 其他夫人们纷纷跟着嗯了两声,没人多说什么。 苏语的字打动了她们,可刚才已经被叶渺打动过一次,冲动之下将第一给了她。 现在还要得罪楚玉珠将第一给苏语吗? 这当然不可能,楚相可不是宋凝儿的祖父宋国公! 宁得罪齐皇,也不可得罪楚相! 安平郡主清了清嗓子,“苏小姐的字也是难得,不过我觉得楚大小姐的字更胜一筹,诸位觉得呢?” 论技巧,苏语的字不及楚玉珠,但若论情感,楚玉珠的不及苏语的十分之一。 好的字之所以打动人,正是因为那里面蕴含的深深的情感。 可没人反对安平郡主的话。 皆支支吾吾道:“郡主说的是。” “我宣布,这次书法比试,楚大小姐第一。” 掌声响起,虽然热烈,比起方才叶渺得第一时,明显多了几分敷衍。 楚玉珠死死咬着下唇。 苏语将字默默卷走,魏氏走到她身边,带着三分怜悯,柔声道:“阿语,这幅字我挺喜欢的,不如送给我吧。” “大嫂喜欢,那就送给大嫂了。”苏语将字交给魏氏。 魏氏接过深深看了她一眼离开了。 苏语嗯了声。 这时丫鬟们将琴和笔墨纸砚撤下,摆上了瓜果茶水点心。 闲聊片刻用了午膳后,夫人小姐们纷纷告别。 叶渺和苏语随着众人一起走出侍郎府。 她正要跟苏语告别,却见苏语突然站住,眸中又现出那种隐忍而悲伤的神情。 叶渺顺着她的眸光看过去,只见一个挺拔的少年背对着她们,正扶着安顺郡主上马车。 “我的马车在那边。”苏语迅速收回眼,低低道了声,“我先走了,明天见,叶渺。” 然后提着裙角向如意侯府的马车跑去。 快得叶渺还没反应过来,苏语已经上了马车。 回过头的时候,叶渺眼角余光看到那少年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待她想看看那少年模样时,少年已经回过头,上了马车。 这时不远处的分岔口,一辆低调华贵的青蓬马车停下。 “相爷,大小姐在那边,要不要和大小姐一起回府?” 马车帘子轻轻掀开一角,楚相冷漠的桃花眼往这边扫了一眼。 本来应该立马放下帘子的,可在看到一抹艾绿色的身影时,手不由自主顿了顿。 “不用了。”他淡淡道:“走吧。” —— “哗啦!” 梳妆台上的东西,顿时被扫了一半在地上,楚玉珠犹不解气,看到角落里的白玉瓶,想也没想拿起来就扔了。 哗啦,顿时四分五裂。 甜儿眼皮一抽。 那个白玉瓶,可是大小姐花了五千两,千方百计买回来的,平时宝贝得不行,现在却说扔就扔了。 虽然相府不在乎这点钱,可是...这样砸下去可不是办法! 瞧瞧这屋里,都成什么样了! “大小姐...啊~” 甜儿的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哗啦声,立马将她的声音掩盖了下去。 “夫人来了!”这时蜜儿在外面高声道。 甜儿松口气,“大小姐,夫人来了。” 话落,帘子掀起,楚夫人从外面进来。 看到里面一片狼藉,沉下脸来喊了一声,“玉珠!” 楚玉珠听到楚夫人的声音,委屈地跑过来抱着她的腰哭,“阿娘,女儿今儿丢脸了,女儿样貌比不过那个外室女,连书法也比不过苏小姐,呜呜~” “书法的事情我听人说了,那苏小姐不过一时有感而发超常发挥而已,并不是水平比你好,你何必放在心上?” 楚玉珠抽抽噎噎,楚夫人清楚,她心里的结,并不是苏语这次的字写得比她好。 “玉珠,”她轻抚着楚玉珠的头发,动作极柔,面上神情却是极为不屑,“就算姿色再好会弹琴,可是出身卑微,怎么跟你比?” “别为了一个值当的东西,乱了你的阵脚!” “你才是楚家大小姐,堪比公主的楚家大小姐!” 在楚夫人的安抚下,楚玉珠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没错,一个下贱的外室女,凭什么跟她比? 可心里还是堵得慌。 “过几天要去慈安堂了,你这两天在家里好好养足精神。” “女儿知道了,阿娘。” 楚夫人安抚好楚玉珠后,回到春芳院。 坐下后,接过宋嬷嬷递过来的茶,随口问道:“相爷不是回来了吗?又去书房处理事情了?” 宋嬷嬷看了她一眼,小心道:“相爷没去书房。” “去哪了?” “杏园。” 啪!楚夫人手中的茶盏重重摔到地上,茶水四溅。 “夫人,”宋嬷嬷连忙安抚道:“去杏园就去杏园,怎么也好过去乔姨娘那里。” 之前送到书房的小乔,如今已经成了乔姨娘。 这些日子颇得楚相宠爱,过两天便会去她院里一次。 楚夫人置若罔闻,也不知想到什么,胸脯急剧起伏着。 —— “胡信,我回来啦!” “小姐!”胡信自桌边站起来,他正按叶渺的要求,誊抄桃花的食谱。 “你继续抄。”叶渺瞅了眼,“抄了多少了?” “三分之一。” “慢慢抄,不急。” “知道了小姐。”胡信说完坐到桌边继续抄起来。 叶渺躺在榻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后,听到胡信道:“小姐,我去厨房看看晚膳。” 叶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看天色还早得很,正想说这么早去做什么。 想起胡信还在长身体,大概是饿坏了,便嗯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精神很足,叶渺感觉胡信去了好久还没回来,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便下榻穿上鞋子往厨房走去。 —— “胡杏啊,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 厨娘张婶子看着胡信利落地切着菜,刀法越见纯熟,不由赞道。 “都是张婶子教得好。”胡信嘻嘻笑道:“您心地善良,日后定有福报。” 张婶子被他哄得开心大笑。 切好菜后,胡信走到一处空着的灶台前,熟练地生火,待锅里热了后,下油,倒入菜,翻炒。 动作之熟练,完全不像个只来了厨房半个月不到的新手。 “啧,我就说这菜的味道,怎么一时一个样。”叶渺的声音突然在厨房门口响起。 胡信正在翻炒,听到声音,手中的锅铲差点脱手。 “小...小姐,你怎么...来了?” “不来怎么会发现你的秘密?”叶渺笑眯眯道。 胡信脸一红,“我...就是试着玩玩。” 他之前信誓旦旦说他的手是拿大刀,不想拿菜刀,结果第二天就自己打自己的脸。 不但如此,他还发现,拿菜刀,比拿大刀好玩多了。 胡信少年心性,不想承认,便一直偷偷摸摸的在厨房给叶渺做菜。 说话的时候,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结果袖子上刚才生火时弄脏了。 这一擦,脸上顿时黑一块白一块。 叶渺忍俊不禁哈哈大起来,空灵的笑声回荡在厨房上空。 她拿出帕子,替胡信擦掉脸上的脏东西,“谢谢你胡信,为了我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 胡信脸上更红了,扭扭捏捏道:“其实...我发现做菜挺好玩的。” “来,我帮你添火。” 两人有说有笑,很快炒好三菜一汤,装好后向张婶子告别,拎着食盒回去了。 —— 杏园。 自打杏花全部谢了耻辱感,楚相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这里了。 方才在马车上无意看到那抹艾绿色,不知怎的,突然就想来杏园里走走。 杏园里只有杏树,什么都没有。 之前来的时候,满树洁白的杏花,现在,已是硕果累累。 有些果实已经开始熟了,无人采摘,地上掉了好些。 有些还是青涩无比。 楚相随手摘了一个,用帕子擦了擦之后,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一点点的酸甜过后,苦涩蔓延开。 俊美威严的脸微微皱了一下,正想吃第二口,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声。 空灵,绵软,像从虚空中传来一般,直击人的心灵。 楚相面色微微一变。 双脚不由处主向那声音来源处走去。 走着走着,突然发现杏园最东面,居然有个小木门。 那门大约是许多年没人打开过,上面的锁都锈死了。 他微微一用力,那锁便脱落掉在地上。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立马有一股与相府隔隔不入的气息涌进来。 阴暗潮湿,夹杂着几分烟火气。 楚相皱了皱眉,抬头一看。 对面正是安置前来投靠的楚氏族人的杂院。 他站的位置,能看到一处厨房。 厨房里,只有一个肥胖的厨娘,吆喝着两个伙计洗菜生火。 哪有什么虚空中的空灵笑声? 楚相站在原地,怅然若失。 ------题外话------ 感谢大河马的春秋、唐光华、anjing720321、xu4146的月票! 感谢书城曼珠沙华的月票! 正文 五百一、狠打楚夫人的脸!(一更) 转眼几天过去,眼看到了端午休沐之前。 这天早上,叶渺带着胡信誊抄好的食谱来到学堂。 “苏语,上次说的食谱。” 苏语惊喜地接过,“哇!谢谢你叶渺!这几天我一定好好照着研究,端午后给你带好吃的!” “好,我等着。”叶渺微笑道。 能将桃花的食谱传给跟她一样喜欢做菜的人,想必她知道了也会很高兴。 苏语拿着食谱迫不及待地翻起来,边翻边惊呼连连。 “叶渺,写这本食谱的人,一定是个天才。”她道:“以后若有机会,你一定要介绍给我认识!” 叶渺曾跟她说,是她一个朋友写的。 当时她好生羡慕,又有会做好看的胭脂的朋友,又有会做好吃的朋友。 若有机会? 她也希望有机会。 若能见到桃花,说明她已经回到了武国。 “若有机会,当然可以。”叶渺道。 苏语看了一会食谱后,将食谱和上,不知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叶渺见她模样,主动道:“苏语,有什么事跟我说吗?” 苏语正准备张嘴,几个女学生簇拥着宋凝儿进来了。 自那日安平郡主的宴会丢了丑后,夏语薇已经好几日没来学堂了。 据说被家中长辈关起来闭门思过。 宋凝儿这几日便成了女学生们的焦点。 不过今日,女学生们却没有围在她身边说话,而是聚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美人坊的胭脂又断货了,”一名穿着杏衫的女学生哀叹道:“我昨天下午陪着嫂嫂去,看中了一款桃粉色,结果告诉我已经没货了,至少要七天后才有货。” “七天算快的,那款楚公子最爱的玫瑰香,单子都排到一个月后了。” 另一个蓝色夏衫的女学生道:“还是找了亲戚花了银子帮忙,才能在一个月后买到,不然起码两个月才能买到。” “你说正常一盒胭脂,起码可以用上半年吧,怎么就这么难买呢?” 先前的女学生挤眉弄眼,“嘻嘻,你以为那些夫人小姐们买回去都是用来用的吗?是因为楚公子喜欢,每个人都想买上两三盒珍藏!” “说的没错。好比我肤色不适合玫瑰香,可我也想买上两盒放起来,每每看到,就想起楚公子那惊为天人的容颜...”一位女学生陶醉地捂着胸口作陶醉状。 几人嘻嘻哈哈的,有人看着宋凝儿面色不太好,想起玉容坊跟她家有关系,便向众人使个眼色。 女学生们便略略收敛了些,但仍是对于买不到胭脂一事议论纷纷。 苏语将那些话听到耳朵里,更不好意思开口了。 “苏语?”叶渺又喊了一声。 苏语想起魏氏的拜托,又不好不说,只好支支吾吾了几声,“其实就是...那个胭脂的事,还是...不麻烦你了。” “这么小的事情跟我客气什么,”叶渺压低声音道:“好歹我也是老板,说吧。” 苏语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道:“我大嫂有几个朋友拜托她买胭脂,大嫂能推的都尽量推了,但有些实在推不了,所以...” “拿单子来。”叶渺道:“正好端午后会出一批货。” 苏语惊喜又担忧道:“会不会影响其他客人的货?” “放心,我是老板,心里有数。” “太谢谢你了,叶渺!” “小事一桩。” —— 下午从学堂回去的时候,被负责杂院的老李叫住,“叶小姐。” “有什么事吗?李叔?”叶渺客气道。 老李拿出几提粽子,还有一个荷包递给叶渺,“这是相府给各位准备的端午节礼。” 叶渺伸手接过,荷包里装的是银子,她从里面取了一小块递给老李,“李叔,辛苦了。” 老李连忙摆手拒绝,叶渺塞到他手里,“回去给小豆子买些好吃的。” 小豆子是他的孙子,刚刚三岁,可爱极了。 叶渺见过三回,每次看到都舍不得移开眼。 老李知道她喜欢小孩子,想起自家可爱的小孙子,便厚着脸皮接下了。 “小的替小豆子谢谢叶小姐。”老李道:“明早要去给夫人谢恩,叶小姐早些来。” 叶渺说了声知道了,便提着粽子回去了。 —— “大小姐今天更美了。” 甜儿替楚玉珠梳好妆后,忍不住赞叹道:“这款胭脂色,比起之前表小姐送的,更适合小姐。” 楚玉珠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也甚是满意。 她肤色白,气质贵气,深色一些的胭脂反而更能衬出她的美。 “这夏公子别的不说,眼光倒是不错,也会讨小姐欢心。”甜儿道:“论模样,除了咱们公子外,在这京城也是数一数二,就是出身低了些,要不然...” “出身低就是命,”楚玉珠不知想到什么,面上神情似嘲似讽,“命贱就该命贱的活法,别妄想飞上枝头。” 甜儿机灵地道:“小姐说的是。” 正说着,蜜儿进来,面上喜气洋洋,“小姐,公子派人给您送来的礼物。” 一听楚殇的名字,楚玉珠面上不郁一扫而空,欢喜道:“快拿来我瞧瞧!” 蜜儿将礼物递给她,“听说公子晚些就会到了。” “等会我要亲自去接哥哥!” 楚殇送给楚玉珠的是个精致的小物件不倒翁,楚玉珠拿在手上玩来玩去,爱不释手。 “小姐,该去夫人那边了。”甜儿提醒道:“杂院那边来谢恩的时辰到了。” 楚玉珠将不倒翁放到袖子里,在甜儿的搀扶下站起身,嘴角露出两分讥笑的神情,“走吧。” —— “给夫人请安,多谢夫人的赏赐。” 叶渺在老李的带领下,随着杂院其他人等,给楚夫人行礼谢恩。 精致的花鸟屏风后面人影绰绰,楚夫人和气的声音响起,“你们是楚氏族人,跟相爷是一家人,无须多礼。” “是夫人。” 楚夫人又说了客气话,问了老李几句杂院的情况下,便让宋嬷嬷亲自将她们客客气气地送出去。 叶渺正要一起离开,忽听楚夫人道:“叶小姐,请留下来,我有话与你说。” 待其他人离开后,叶渺道:“楚夫人有何吩咐?” “按京城学堂规矩,六月开始天气炎热,皆会停课一个月。” 楚夫人道:“如果停课前,叶小姐能让明夫子评优,我就跟相爷求个情,让他见你一面。” “至于相爷同不同意,另当别论。” 评优类似于现代期末考试,叶渺从苏语口中大概了解过。 评优的标准是全方位的,哪一样差了,都不可能合到优。 好比叶渺字写得不好,即便她用了十分心思,但评优时用统一的标准一衡量,她就绝不可能评上。 现在离月底不足一月,没有一个人的字,能在一个月内突飞猛进。 楚夫人看似给了个希望,实则是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一言为定。”叶渺道。 屏风后的楚夫人微楞,叶渺知道评优的难处,她比叶渺更清楚。 更何况还是从明夫子手中拿到优。 这根本不可能! 楚夫人向春香一使眼色,春香招呼小丫鬟们将屏风移开。 隔着屏风看不清彼此,如今一撤走,彼此的模样便清晰落到对方眼中。 楚夫人第一次看到叶渺真容,看到后忍不住狠狠抽口气。 不愧是那个贱人的女儿! 难怪玉珠会那样在意! 屏风后不只有楚夫人,楚玉珠也在一旁坐着。 看到叶渺明明一身极素的衣裳,却硬是能将精心妆扮的她比下去时,楚玉珠眼里闪过嫉妒的光芒。 “我听玉珠提起过你,说你模样生得不错。” 楚夫人毕竟老练,很快压下面上的震惊之色,“看来玉珠说得不错。” “谢楚夫人夸奖。”叶渺不卑不亢道。 “接下来的日子,你在学堂里好好表现。”楚夫人道:“到时候拿个优回来,相爷一高兴,说不定就会见你了。” 叶渺不甚在意道:“多谢楚夫人指点。” 楚玉珠忍不住心里冷哼,你以为那优是那么好拿吗?到时候拿不到,你就给我卷包袱滚蛋! “要是楚夫人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先告退了。” 楚夫人摆摆手,“去吧。” 叶渺微微颔首后,离开了楚夫人的屋子。 “不管是装的还是怎的,气度倒是不错。”楚夫人看着她的背影淡淡道。 “阿娘您还赞她?哪里不错了?”楚玉珠不高兴道。 楚夫人没回答她,而是端起茶盏垂眸幽幽道:“希望她等会还能这么淡定。” —— 胡信跟着叶渺一起来了相府,他身份低没机会跟着叶渺去谢恩,便在外面等叶渺。 叶渺出来的时候,却不见胡信的影子。 问了几个经过的丫鬟,都说没见过。 叶渺微微皱眉,难道出什么事了? 她之前给胡信几个找了师傅教他功夫,胡信挺能吃苦,几年下来现在功夫也不弱。 跟高手没得比,但起码对付十几个护卫是没问题的。 或许只是有事走开了。 叶渺心里这般想,还是不敢耽搁,四处去找胡信。 找了一会胡信没找着,倒是有个丫鬟急冲冲跑过来。 “叶小姐,宋嬷嬷有事找您。” 叶渺道:“你有见过我的丫鬟胡杏吗?” 丫鬟摇摇头,伸手想拉叶渺,“叶小姐,请随奴婢去见宋嬷嬷。” 叶渺轻轻一避,“我还要找我的丫鬟,你去告诉宋嬷嬷,说我找到人后便去见她。” 丫鬟急得不行,都快要哭了,“叶小姐,你若不去,宋嬷嬷怪罪下来,奴婢担待不起。” 叶渺无意与一个丫鬟为难,但比起这个丫鬟的生死,自然胡信的安全更重要。 她没说什么转身要离开,却见宋嬷嬷带着几个高大的嬷嬷走过来。 “叶小姐,”她语气甚是不友好,“您还是随奴婢走为好!” “有什么事在这里说便是。”叶渺皱着眉头有两分不耐,“说完了我去找我的丫鬟。” “这相府里没夫人的吩咐,只要你的丫鬟规规矩矩的,没人敢对你的丫鬟不敬。” 宋嬷嬷冷着脸道:“叶小姐,为了您和相府的脸面,请跟奴婢走。” 叶渺听到胡信不会有事,放下心来,见宋嬷嬷说得这般危言耸听,勾了勾唇角。 带着几分懒散的语气道:“那就请宋嬷嬷带路吧。” 宋嬷嬷带着叶渺去了第一次带她去等候楚夫人召见的那间屋子。 就在楚夫人屋子旁边。 那边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这边能听到。 同样的,这里说什么话,那边也能听到。 看来带她来这里,是楚夫人的意思了。 就不知道楚夫人前脚让她走,后脚又让人这般阵仗带她回来,是为何? 叶渺看了眼对她虎视眈眈的几个粗壮嬷嬷,正欲开口问,宋嬷嬷冷声冷气地道:“叶小姐,交出来!” “交什么?”叶渺一楞。 “夫人的金钗。”宋嬷嬷道:“价值一百两的红宝石金钗。” 原来是这个套啊。 “一百两的金钗,确实挺值钱的。”叶渺道:“不过我没拿。” “刚才那金钗还在夫人屋里。叶小姐离开后,那金钗就不见了,不是叶小姐拿的是谁拿的?” 宋嬷嬷用一种十分不屑的眼神看着她,“夫人考虑到叶小姐和相府的名声,不想闹大,让奴婢低调处理,还请叶小姐配合的好。” “我不正在配合你吗?”叶渺淡淡道:“我说了我没拿,要是你家夫人的金钗真不见了,你该去查查当时在屋里的那些丫鬟。” “当然,我觉得你更应该好好检查你家夫人的首饰盒,或是在屋里好好搜一搜。”她略带讥讽道:“说不定是楚夫人自己忘记放哪了。” “奴婢既然来找叶小姐,自然是所有人都查过,所有地方都检查过。” 宋嬷嬷道:“叶小姐,还是请交出来的好。” 叶渺道:“我没拿,我说了,我有银子。” “有银子?”宋嬷嬷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是夫人之前给的五百两吗?按照叶小姐花银子的速度,那五百两可不够叶小姐花三个月。过了三个月后叶小姐打算怎么办呢?” “叶小姐早就想好了吧,所以才偷了夫人的金钗。” “既然叶小姐不肯主动交出来,”宋嬷嬷向那个粗壮的嬷嬷一使眼色,“那就别怪奴婢不客气了,搜!” 几个嬷嬷凶神恶煞,正要上前来将叶渺抓住搜身。 突然楚夫人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罢了罢了,不过一只金钗而已,她若喜欢,拿了就拿了。”楚夫人叹息道:“就当我送与她的见面礼就是了。” “夫人,奴婢觉得这事不能姑息。”宋嬷嬷道:“而且那是夫人您最喜欢的金钗。” 楚夫人幽幽道:“不管怎么说,也得给相爷面子。” “是,奴婢知道了。” “若相爷问起来,就说那金钗是我送与她的。” “知道了,夫人。” 宋嬷嬷让几个粗壮的嬷嬷退下后,下巴一扬尖利道:“叶小姐,请回吧。” 叶渺站着没动。 心想这主仆两人真有意思,一唱一和的。 若她让她们搜身,定是趁机栽赃诬陷,坐实金钗是她偷的。 若是不搜,说是送的,直接坐实她偷了金钗不说,还给楚夫人留了个大度的好名声。 这时有个丫鬟拎着一大一小两个包裹跑进来。 “宋嬷嬷,有人送东西给叶小姐。” 宋嬷嬷向叶渺的方向点了点下巴,丫鬟便将包裹递给了叶渺。 叶渺接过先打开了小包裹,却是沈毕方送来的美人坊的账本。 她再打开另外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个精美的红木匣子。 匣子一打开,整间屋子顿时都亮了起来。 那是一套点翠蓝宝石头面。 光芒耀眼,做工精细,一看便非凡品。 宋嬷嬷倒抽口气。 她从宋国公府到相府,跟在楚夫人身边几十年,眼光不俗。 一看便知那点翠头面,至少千两以上。 “发生了什么事?”楚夫人的声音传来。 宋嬷嬷老脸发红,整个气势瞬间就弱了下来。 “夫人,有人...给叶小姐送了套首饰,点翠头面,起码...”她硬着头皮道:“价值千两以上。” 刚才还说叶渺偷了百两的金钗,结果立马有人送来一套千两的首饰。 这脸打得,不要太疼! 隔壁沉寂了好一会后,楚夫人的声音才响起,“谁送的?” 她虽然力持镇定,想装作若无其事,可略带急促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 叶渺看着那套点翠头面,也陷入沉思。 东西是跟沈毕方的账本一起送来的。 可沈毕方是个实用主义者,也知叶渺不喜这些首饰之类的,所以不像是她会送的东西。 那问题来了。 这首饰,到底是谁送的? 正文 五一一、我什么都没有,就是银子多,明日不来的是孙子!(二更) 春香过来在宋嬷嬷耳边低语了两句。 宋嬷嬷道:“叶小姐,夫人有请。” 几人便去了楚夫人屋里。 当那套精美的点翠头面出现在楚夫人和楚玉珠面前时。 两人相似的容颜上,均露出相同的震惊神情。 宋嬷嬷说最少价值千两,但以她们更精准的眼光看来,起码值两千两以上! 两千两,以她们的身份地位,不算什么。 可叶渺一个穷乡僻壤来的,谁会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 “叶小姐。”楚夫人压下心头震惊,“这首饰谁送的?” 叶渺耸耸肩,“不知道。” 楚玉珠尖着嗓子道:“无缘无故的,有人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莫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交易?” “比如呢?”叶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楚大小姐不妨举个例子,有哪些不要脸的交易值两千两。” 楚玉珠正想说像你那个不要脸的娘一样给人做外室,被楚夫人喝止了。 “玉珠,你是楚家大小姐,注意你的身份,莫被人牵着鼻子走!” 什么做外室的话,岂是一个大小姐该说的? 楚玉珠不甘心的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那叶小姐最近可曾结识过什么人?”楚夫人问道。 心里则想着要好好将叶渺认识的人查一遍,说不定真能查出什么。 若她真是跟人不清不楚的,楚相再想偏袒她,为了楚家颜面,也偏袒不得! “楚夫人若是好奇的话,可以找人去查一查。” 叶渺道:“那什么金钗的事情结束了吗?结束了的话,我就告辞了。” 重提金钗之事,楚夫人仍然觉得脸上发热。 若是叶渺真认识了有钱人,哪会这么眼浅去拿支百两的金钗? 楚夫人心里五味陈杂,一时不知希望叶渺认识有钱人好,还是不认识有钱人好。 “什么金钗?” 这时一道华丽的声线突然响起。 随即,一股极清极淡的杏花香随风飘进来。 楚玉珠脸上一亮,“哥哥!” 白色长袍上,用金线绣着的杏花随着楚殇的走动,朵朵盛开。 “哥哥,你回来了也不派人通知一声,我还想去门口接你!” 楚玉珠从楚夫人身边站起小跑向楚殇,想挽住他的胳膊。 楚殇微微一侧避开了。 楚玉珠爱娇的一跺脚,“哥哥!” “有味!” 楚玉珠撇撇嘴,楚殇有洁癖,不喜欢人碰,也不喜欢女子身上的脂粉味。 可哪个女子身上不擦香抹粉的? “什么金钗?”楚殇又问了一遍。 看了眼楚夫人后,桃花眼移到叶渺身上。 “一点小误会,现在已经解释清楚了。”楚夫人淡淡道:“叶小姐,既然误会解开,你回去歇息吧。” 叶渺正要离开,楚殇突然问道:“送你的礼物可喜欢?” 叶渺一楞,“什么礼物?” 楚殇看了眼她手中的点翠头面。 叶渺恍然大悟,“你送的?” 同时一道高亢的声音盖过她,“这是哥哥你送的!?” 楚玉珠不敢置信地看着楚殇。 她是他亲妹妹,他只是送了她一个小玩艺不倒翁,却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给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女! “为什么!?你为什么送她首饰!?”楚玉珠尖叫道。 楚殇有些冷淡地看着她,“我送谁礼物,需要经过你同意吗?” “阿娘!”当着叶渺的面一点面子也不给,楚玉珠气哭,找楚夫人告状。 楚夫人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儿子,和委屈的女儿,头疼不已,“殇儿,玉珠是你妹妹。” 楚玉珠知道楚殇是不会道歉的性子,她只想他哄哄她,给她点面子,可等来等去,楚殇一言不发。 她恼羞成怒地指着叶渺道:“既然首饰是哥哥送的,那金钗一定是她偷的!阿娘,抓她去见官!” 首饰是楚殇送的,说明叶渺并没认识什么有钱人。 而叶渺并不知道楚殇会送她首饰,所以偷金钗这件事情,又可以成立。 “啧!”楚夫人正思考着可行性的时候,楚殇突然啧了一声,“没想到美人坊的老板,居然眼皮子这么浅。” 他这说的是反话,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美人坊的老板?她?”楚玉珠压根不信,指着叶渺道:“她怎么可能是?你看着她穿着落魄,前些日子还故意在外面做苦工想引人注目,又收了阿娘送去的五百两银子和衣裳首饰,怎么可能会是美人坊的老板?” 楚夫人皱起眉头,“殇儿,你不要烂好心,更不要耳根子软被人骗。” 楚殇道:“美人坊,是我出面帮叶小姐拿下的。” 楚玉珠倒抽口气,“美人坊是哥哥你送给她的!?” 楚殇道:“我只帮她拿了铺子,其他跟我没关系!” 叶渺笑道:“怎么会没关系呢?有关系!” 楚夫人:“哼,果然!” 叶渺打开账本,从里面拿出一张夹着的银票。 “楚公子帮我拿了铺子,我不会白受这个恩,所以暗中决定,将美人坊的一成干股送给楚公子。” 她将银票递给楚殇,“这是五百两,上月收益。” 楚殇惊讶不已,“这开业不过几天,就赚了五千两?” 别说五千两就算五万两五十万两,在楚殇眼里也不值一提。 他惊讶的是叶渺挣银子的能力! 叶渺看向楚玉珠,似笑非笑道:“这得多得楚小姐捧场!” 楚玉珠立马觉得脸上胭脂如火,烧得她的脸生疼。 之前有多喜欢美人坊的胭脂,现在就有多想将它擦掉! “没事了吧?”叶渺问道:“没事我就走了。” 没人出声,叶渺便自动转身离去。 走了两步突然又站定转身,“哦,对了,我瞧楚夫人挺喜欢首饰的,这套点翠头面,我就送给夫人了,当作夫人辛苦演出的费用!” 叶渺走出院子后没多久,听到后面楚玉珠哭着喊了一声“阿娘!” 紧接着是楚夫人怒喝,“别哭了!” 她笑容满面地离开了。 走了一会,胡信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神情激动又闪闪躲躲的。 “胡信,你干嘛去了?”叶渺道:“怎么鬼鬼祟祟的?” 胡信跑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我刚才无意发现了一个杏园,里面好多杏,我偷偷摘了一些,藏在袖子里,怕被人发现。” 叶渺扶额。 “快走小姐,免是被人发现了。” 胡信说完,拉着叶渺匆匆向外往跑去,做贼似的。 叶渺心想,刚才楚夫人想诬陷她不成,结果这次还真做了一回贼。 回去后,胡信高兴地将藏在袖子里的杏全部倒出来,叶渺大概瞟了眼,起码有三四十个。 胡信拿起一个用袖子擦了擦,递给叶渺。 见叶渺摇头,便自个高兴地啃起来。 “好甜,好吃。” 叶渺提醒道:“少吃点,吃多了不好。” “知道了,小姐。”胡信含含糊糊应道。 “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在家别到处乱跑。” “好的,小姐。” —— 叶渺换了身男装后出去了。 去的地方是一个新开的斗阵场,消息是纯娘给她的。 清楼开业的时候,没有宣传。 叶渺提前布了个音阵,琴音一响,美人儿往那一站,便将周边那些青楼里的客人全都拉过来了。 生意好,消息自然灵通,斗阵场的事情,便是纯娘从一个客人那里听来的。 齐楚以文治国,以科考为主,武功阵法,在齐楚贵族间并不盛行。 即便身为齐楚京城风向标的楚殇,有一身惊艳的武功和阵法,也未能改善这种情况。 对贵族们来说,入仕途才是正事。 至于武功和阵法,花银子养些武师和阵法师就够了,何需自己学? 叶渺去到的时候,递给了守门的一样令牌似的东西,据说收到这个令牌的人才可以来。 守门的人将她上下打量了好久,又将令牌看了又看,确定是真的,才终于放她进去。 里面有些破旧,跟叶渺想像中新开的场子,应该光鲜亮丽完全不同。 圆形的斗阵场周边,稀稀拉拉摆了些桌椅,用半旧不新的屏风隔开。 难道齐楚斗阵场都是这个样子吗? 叶渺正疑惑着,突然一道清亮又有些嚣张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意吼道: “这什么鬼地方?旧成这样,是小爷我该来的地方吗!?” “安爷息怒,安爷息怒!”一位管事模样的人连忙安抚,“旧是有些旧,但前来斗阵的阵法师水平绝对一流!” “要不然怎么敢请安爷您来呢?” 大约是最后这句话,成功安抚了那安爷,叶渺听到他哼哼两声,语气依然嚣张,怒意却散了不少。 “要是不好看,小爷我拆了你这斗阵场!将你们赶出京城!” “明白的安爷,要是不好看,小的也不敢请安爷来!” 大约是新开的关系,或是时间还早,里面人很少,叶渺一抬头,便看到那个所谓的安爷。 其实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是极为讲究,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他个子不高,不胖不瘦,单眼皮,圆鼻子,有种小孩充大人的感觉。 察觉到叶渺的眼光,他一眼瞪过来,凶狠道:“看什么看?不认识小爷我吗?再看小心我将你眼珠子挖下来!” 可能因为长相的缘故,他即便说着这样狠戾的话,却一点不让人觉得凶残,反而有种奶凶奶凶的呆萌感。 当然那安爷自己是不知道的,见叶渺移开眼,以为吓着她了,很是得意不已。 “在哪里看?” 管事连忙道:“这边请。” 那安爷一坐下,便极不耐烦道:“快让他们开始!” 管事道:“这...客人们还没来...” “难道要小爷等他们不成?”安爷怒道:“不开始小爷就走了!” 管事连忙道:“安爷息怒,小的马上去安排!” “快去快去!” 管事低低应了声是后离开了。 不一会,斗阵场上来了两人。 穿着宽松的青色长袍,模样周正,精光内敛,看模样倒是有两分能耐的。 两人向安爷的方向行了个礼后,开始布阵。 小半个时辰后,阵法布好。 管事对着安爷及其他客人们一拱手,“请各位下场观看,一刻钟后,回来下注。” 话落,那安爷便迫不急待地向斗阵场冲去。 围着两个阵转了又转,不住点头,“果然没骗小爷,水平都很高!” 看完之后走到场边坐下,摇头晃脑道:“小爷押甲方胜,一千两,他的阵更难!” 斗阵者,双方一人布一个阵,然后互相破对方的阵。 用时较短时胜出,若双方在规定时间内都没破,则以找出对方漏洞多者胜出。 一千两?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咋舌!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过去,所有客人都下了注,叶渺象怔性的下了十两乙方,收注的小厮满脸不屑。 “破阵开始!时间,两刻钟!” 斗阵场边上的客人本来还有说话的,听到开始后,全都安静下来。 连那个一直咋咋呼呼的安爷,都安静下来,全神贯注地盯着场上。 倒是挺上道,怕打扰别人,看来是个经常赌阵的老手。 一刻钟后,甲方从乙方的阵中出来。 安爷欢呼一声,“耶!小爷猜中了!” “安爷果然厉害!”管事拍着马屁,递上一千两银票,“这是您赢的一千两,是继续玩,还是?” “当然继续了,”安爷踹了他一脚,“小爷是那种赢了就走的人吗?快去安排下一场!” “是是是,小人错了,小人马上去安排!” 第二局很快好了,安爷再次下了甲方一千两,叶渺则下了乙方十两。 不过这次安爷运气不好,乙方破了甲方的阵,输了。 安爷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安爷,有输必有赢,下场赢回来就好了。”管事安抚道。 “区区一千两,小爷输不起吗?”安爷横他一眼,“下一场!” 管事走后,安爷看向叶渺这边。 叶渺这场赢了十两,收过小厮送上的银子的时候见安爷看她,向他颔首示意,安爷傲娇的哼一声扭过头。 第三局安爷再下甲方,输了。 第四局五局依然如此。 而叶渺每次下乙方,都赢了。 每次小厮送银子时,安爷就狠狠用眼睛剜叶渺。 第六局时,安爷再下甲方,叶渺再下乙方,依然是千两对十两。 那安爷气不过,“喂小子,你是不是故意跟小爷作对?小爷下甲方,你就偏下乙方?” “我不是故意跟安爷作对。”叶渺笑眯眯道:“就是瞧着安爷今日赌运不好,想着跟你反着来,应该能赢不少。” 安爷将眼睛瞪圆,“你想赢却只下十两?这是想赢吗?分明是故意作对,看小爷笑话!” 叶渺啊了一声,似乎此时才明白过来,“安爷提醒的是,我应该加注才对!这样才有赢得更多!” 安爷听到这话,都快气得成球了! “来,加注!”叶渺一招手,小厮不情不愿地过来,“客倌,加多少?” “加到一千两!” 一千两? 这下所有客人的眼光都看过来了。 本以为是个来趁机捞点小钱的小角色,哪知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一鸣惊人! 管事和小厮的面色同时变了。 小厮看了眼管事,见管事点头,便将叶渺递过来的银子收下了。 这场叶渺不好彩,输了。 安爷拿着银票得意不已,“怎样,小子,还敢跟小爷赌不?” 叶渺面不改色道:“继续。” 两人又连赌三场,结果叶渺连输三场。 那安爷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今天时候不早了,明日再来。”叶渺道。 安爷道:“小子,底裤都输没了吧?” 叶渺微微一笑,“我什么都没有,就是银子多,说了明日就是明日,不来的是孙子。” “好,小爷估且信你,明日再来!” 离开斗阵场时,天色已经有些黑了。 叶渺漫不经心地向相府的方向走着。 在经过一个小巷子时,突然眸光一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后跃起,将跟在身后的两个黑衣人,一掌打晕... 解决完后,叶渺回到杂院。 院里没点灯,叶渺喊了一声,“胡信,我回来了!” 却没人理她。 胡信没理由这么早睡啊?在干嘛呢? 叶渺带着疑惑推开胡信的房门,听到黑暗中传来痛苦的呻吟声。 她连忙点上油灯,只见胡信蜷缩在床上,浑身是汗,表情痛苦。 “胡信,你怎么啦?”叶渺连忙上前把脉。 “吃多了杏,肚子痛。”胡信带着哭腔道。 “叫你少吃点。”杏仁带有微量的毒,胡信怕是连杏仁整个都吃了,中了毒,“你忍忍。” 叶渺衣裳都顾不得换,向外走去。 出来杂院,直接跃上屋顶,俯瞰整个相府。 相府里点着灯,很是光亮,借着那光,她看清了杏园所在,足尖一点,朝杏园跃去。 用杏的树根煎药可解毒。 —— 楚相不知为何,今晚又来到了杏园。 正走着,突然隐约见到一道身影飘过。 他心头大震,想也没想朝那身影狂奔而去。 那身影却越来越远,别走! 楚相在心里狂喊!别走! 然而那熟悉的身影,已不见踪影。 他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却见那道身影立在不远处。 他心头狂喜,跑过去一把拽住那人的手腕。 颤抖道:“是你...回来了吗?” ------题外话------ 感谢唐光华、空军小橘子、heiqiyu、zhangle的月票! 感谢书城iuou的月票! 正文 五一二、叶老大!请收下小安子!(一更) 那人似受惊,又似痛苦的轻呼一声。 楚相只觉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眼前一片模糊,只见一双美丽的杏眼,如黑暗中发着光的猫瞳一样。 “是你吗?你回来了吗?” “相…相爷,是妾身。” 楚相置若罔闻,执着而疯狂地想知道一个答案,“刚刚是你来过吗?” “妾身恰好经过…” “果然是你啊~” 腕间一紧,乔姨娘惊呼一声,跌入一个炙热的怀抱。 随即天旋地转,整个人被压在了杏树底下… … “夫人,天色不早,该歇息了。”宋嬷嬷看着楚夫人,不忍道。 楚夫人穿着一身素白的里衣侧躺在榻上,头发全部放下,在柔和的灯光下,看起来比以往年轻了好几岁。 眸光看着门帘处,神情带着几分难得的温柔期盼之色。 闻言,眸中光芒暗了下来,似乎只是那么一瞬,又恢复了平时端庄严厉的相府夫人的模样。 她慢慢坐起,端起一旁的茶盏,垂下眸子,似不经意地问道:“相爷,今儿去哪个院子了?” 宋嬷嬷不忍说,但她能留在楚夫人身边几十年荣宠不衰,正是因为无论什么事情,她都不会自作主张瞒着她。 不管好的,还是坏的。 “相爷,和乔姨娘……”宋嬷嬷闭上眼,“……在杏园。” 啪! 茶盏被狠狠摔在地上,楚夫人失控尖叫起来,“今晚谁准备的茶水!?想烫死我吗!?来人,给我抓起来往死里打!狠狠打!通通打死!” 茶房外不一会响起噼里啪啦的板子声。 今晚值夜的一个嬷嬷和两个丫鬟,被按在地上狠打一通,连求饶喊叫都来不及,转眼便没了气息。 … “胡信,来,把药喝了。” 叶渺挖了杏树根回到杂院,去到厨房将其切碎煲水,端来给胡信喝。 胡信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迷迷糊糊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叶渺给他喂药的时候,他开始极度抗拒,后来叶渺柔声哄了他几句,这才张嘴乖乖地将药喝了。 齐楚五月晚上的天气温度适中,叶渺怕他喝了药后出汗蹬被子着凉,替他攒好薄被后,趴在床边守了他一夜。 大半夜的时候,叶渺不知不觉睡着了。 察觉床上胡信开始动作,叶渺惊醒过来,睁眼一瞧,胡信正准备悄悄下床。 见叶渺醒来,他脸一红,“我...我去做早膳。” 喝了药睡了一宿没事了,但一想到昨晚他觉得很丢脸。 叶渺已经提醒过他吃多了不好,可他禁不住贪嘴,像小孩子一样吃了又吃,结果把自己吃出毛病来了。 这个年纪的小男生正是要强又别扭的时候,叶渺微微一笑,“我回房去休息,早膳好了你喊我。” “知道了,小姐。” 叶渺回房睡了一觉,起来洗漱后吃了早膳,交待了胡信几句后,换上男装出了门。 —— 斗阵场的门房看到叶渺又来,撇撇嘴一脸嫌弃,不过没说什么,开门让她进去了。 “罗管事。”叶渺看到昨天那个管事,笑吟吟地打招呼。 罗管事回头到她,尽管他极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但叶渺还是察觉到他看到她后瞬间神情的变化。 “叶公子,来得好早。”罗管事扯了扯嘴角。 “昨儿约了安爷,说了不来的是孙子,我不想当孙子,自然得早些来了。” 叶渺道:“还是坐昨天的位置。” “这边请。” 罗管事做了个请的动作,叶渺朝昨天的位置走去的时候,罗管事朝斗阵场里几个护卫使了个眼色。 几个护卫心照不宣地点头,不动声色地往叶渺这边靠拢。 叶渺似乎半点没察觉,坐定后笑眯眯地问罗管事,“对了,那安爷可有说什么时候来?” “只怕叶公子等不到...”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清亮而嚣张的声音,“哟嚯,小子,来得挺早的吗?” 罗管事面色一变,一转身已变脸似地露出满脸谄媚的笑,“安爷好。” 如昨天一般,一身锦衣华服的少年,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下,扬着下巴,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安爷,你也来得挺准时。”叶渺站起来道。 安爷哼了一声,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露出不可一世的神情。 “这世上还没有小爷我不敢赴的约!” “安爷威武。”叶渺笑眯眯道。 安爷斜眼看她一眼,“小子,别以为拍小爷马屁,小爷就会放你一马,小爷可不吃这一套!” “安爷英明。”看那安爷要瞪她,叶渺道:“要不开始吧。” 安爷噎了噎,“想从小爷手里捞银子的人不少,第一次见到有人急巴巴给小爷送银子的!” “行,今儿你要输光了,小爷发个善心,赏你几两银子让你租个马车回家。” 他说扭头对罗管事道:“准备开始。” “是,安爷。” 罗管事垂首应了一声,向聚在叶渺身后的护卫一使眼色,护卫们又悄无声息地散开了。 不一会,罗管事走过来,“两位客官,阵已布好,请下场观察。” “别说小爷我欺负人,昨儿赢了你几千两,今儿让你先下注!” 叶渺拱手道:“多谢安爷!” 她下去场中看了一圈,上来后道:“我押乙方,一千两。” “那小爷我就甲方,一千两。” 安爷一挥手,立马有护卫递上一张千两银票。 “安爷不下去看看?”叶渺问。 安爷道:“既然跟你对赌,自然是你下乙,小爷我便下甲,你下甲,小爷我便下乙,不然赌来有什么意思?” 一旁的罗管事,脸皮不可抑制地抽了抽。 叶渺将银票交给罗管事后,微微一笑,“那开始吧。” 安爷一扬下巴,罗管事朝场中两人一抬手,破阵开始。 一刻钟后,“哈哈哈哈!小子,你这眼光也忒差了!又输小爷我一局!” 安爷从罗管事手中接过两张银票,笑得乐不可支,“还敢赌不?” 叶渺面不改色,“当然!” 两人于是又进行了下一局,叶渺继续下乙方,安爷继续下甲方。 “哈哈哈哈,小子,你又输了!还来不?” “继续!” “有种!小爷我喜欢!” 第三局,同样以叶渺输了告终。 安爷大笑声后,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啧啧啧,”他拿着赢来的银票,当成扇子扇着风,嚣张又欠扁,“小子,你运气这么差,这样赢得太没意思了。” 罗管事听闻此言,瞳孔一紧,正要上前劝说。 叶渺道:“既然安爷觉得无趣了,那咱们换种赌法。” “怎么换?”安爷颇有兴趣地问道。 “现在的赌法,不是你赢便是我赢,银票就过了东家的手,东家一分钱没挣,这样未免有些不道德。” 叶渺道:“咱们换个赌法,这局你下甲我跟你下甲,下局我下乙你跟我下乙,轮流来,看谁猜中的次数多谁赢。” “这样咱们即赌了,东家也有机会挣银子了,一举两得!” “一局一人两千两,赌五局,我和你之间的赌局则赌五千两,敢不敢?” 安爷豪气一挥手,“来!别说两千两,五千两,两万两,五万两,小爷我都跟你赌!” 叶渺看向罗管事,微笑问道:“罗管事,您觉得呢?” 罗管事眼里掩饰不住的精光,“咱们这里的规矩,自然是客人想怎么赌就怎么赌了。” “那就劳烦罗管事去安排了。” 罗管事应了声是后,立马去安排了。 “接下来你先来还是我先来?”安爷问。 “安爷想谁先来便谁先来。”叶渺道。 安爷对新赌法跃跃欲试,明显想自己先来,但又不想显得自己那么迫切。 “本来你提议的,应该你先来,不过你看你运气实在太不好,已经输了三千两给我,接下来不如我先来,先让你赢回两千两如何?” “依安爷所言。”叶渺微笑道。 安爷咳了一声,眼看底下的阵已经布好,不等罗管事招呼,便大摇大摆地走到场中间观察起来。 他观察了足足一刻钟后才返回,“下乙,肯定是乙方赢。” “那就下乙吧。”叶渺拿出两千两递给罗管事。 安爷的护卫给了两千两后,安爷迫切道:“快,开始破阵!” “是。”管事应了一声,一打手势,底下两人开始互相破阵。 “乙方加油,乙方加油!”安爷双眼冒光地盯着场中,小声喊着加油。 全神贯注的模样,好像在底下破阵的是他的亲人一样。 “哎呀!”结束后,安爷一拍大腿,“怎么会输了呢?” 才说让叶渺先赢两千两,结果不到一刻钟,反而让她输了两千两。 安爷很要面子,有些丢不起这个脸! 叶渺满不在乎道:“既然是赌,当然有输有赢,下局再来过就是了。” 罗管事终于有收益进账,乐得笑开花,“叶公子说的是,安爷,还有四局呢。” 安爷袖子一捋,明显有些不服气,“再来。” 这局轮到叶渺,叶渺下去看了阵法后选了甲方,两人各给了两千两银票给罗管事。 “哼,希望这局,你小子运气好点。”安爷有些酸酸地道:“再输下去,我怕你输哭。” 叶渺笑了笑没出声。 但老天爷显然没站到他们这边。 第二局又输了。 安爷幸灾乐祸道:“看为你运气还是不咋的。” 接下来连着两局,两人又输了。 猜甲,便乙方赢,猜乙,便甲方赢。 到了第五局的时候,安爷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我说罗管事,之前我和这小子对赌,小爷我局局都赢,现在我们俩和你们斗阵场赌,局局都输,你们该不会是出老千了吧?” 罗管事赔着笑脸道:“安爷您说的哪里话?刚才这位公子也说了,既然是赌,当然有输有赢,这可是各凭本事的事。” 安爷本来不大的眼睛,被他一眯,立马成了一条缝,这模样倒显出几分气势来。 “可小爷怎么觉得你们在耍小爷玩呢?” “安爷您这话可不能乱说。”罗管事道。 安爷冷哼一声,招来一名护卫,“去于氏斗阵场,找个阵法师来!” 罗管事一使眼色,立马有两个护卫上前来拦住那人不让他离开。 “安爷,没有证据的事情可别胡乱诬陷,这斗阵场,拜的可是相爷的码头。” 楚相的名头一抬出来,嚣张的安爷,都不得顾虑三分。 正沉思着,叶渺突然道:“我有证据。” “你有什么证据?”安爷不信。 叶渺一拍手,只见入口处出现一人,手中拎着两个五花大绑的人。 正是昨天离开斗阵场后,暗中跟踪她的人。 罗管事面色大变,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这是昨天跟踪我的两个人,被我抓了后都招了。” 叶渺道:“他们...” 她指了指斗阵场所有人,包括底下几个阵法师,“就是一群有组织的诈骗集团,每去一个地方,选中一只肥羊褥羊毛,褥完就走,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所以这个斗阵场才这么旧,才没几个人来,因为这就是针对安爷的一个局而已。 这群人选中了这个安爷,想从他身上狠狠捞一笔就离开,结果被她无意闯入识破他们的计划。 昨天她故意和安爷对赌,便是为了确认是不是真是个局,结果罗管事果然派人跟踪她了。 安爷不懂什么叫诈骗集团,不懂什么叫褥羊毛,可他知道什么叫肥羊! “敢将小爷当成肥羊?小爷看你们是活腻了!” 安爷怒不可遏,“给小爷砸!以后这京城,只要小爷在一天,永远没有你们的立足之地!” 他本以为那罗管事会跪地求饶,哪知罗管事冷笑两声,硬气道: “本来爷几个,只想狠狠捞一笔,既然被你们识破了,那就别怪爷几个不客气!” 他面色一冷,一声厉喝从唇中逸出,“杀!” 话一落,斗阵场里的人全都拿着大刀长剑冲出来,将叶渺和安爷及他的护卫围在中间。 “爷几个既然选了安爷来宰,对您及身边的护卫早就了解过。” 罗管事眼里露出噬血的光芒,“你们不是爷几个的对手,乖乖整手就擒,留你们一条全尸!” 安爷哪里听得进去,拔出身边护卫的长刀,带头冲上去,“给小爷上!” 护卫们吓得血色全无,“公子!” 连忙挡在他面前,“公子使不得,您要是出了事,小的们全都跟着没命!” 安爷不听,非要自己动手教训罗管事等人。 结果双方正拉扯着,砰,砰,砰,几声响后,接着数道闷哼声响起。 安爷抬头一瞧,傻眼了。 刚才还将他们当成囊中之物的罗管事几个,已经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而那个完全不被他们看在眼里的少年公子,则吹了吹拳头,面不改色地收回手。 安爷瞪大眼,“你...你...都是你打倒的!?” “不是我厉害,是他们太差劲。”叶渺道。 安爷:... 第一次见比他还拽的人! “给小爷将他们抓起来!”安爷指着地上的罗管事道。 护卫们围过去,罗管事捂着肚子,痛苦道:“别...别以为打倒爷几个,你们就能跑出去!这里已经布了阵法,你们若想活着出去,就必须放了爷几个,否则大不了同归于尽!” “你当小爷我是吃素的?!”安爷狠狠踹了罗管事一脚,“小爷我在京中可是有名的破阵小圣手,给小爷睁大你的狗眼,看爷怎么破了你的阵!” 安爷说着,大踏步向外走去。 结果... 转了半天,还在原地打转。 罗管事冷笑,“安爷,我之前已经说过,选中安爷您之前,对您早就了解过,这阵,您破不了!” “谁说小爷破不了?!小爷就破给你们看!” 安爷暴躁地狂踢椅子,结果那些椅子在阵法中反弹,差点伤到自己。 “公子!”护卫们惊叫连连,生怕安爷受了伤他们回去没法交差。 “坎三,离四...” 这时,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如春风一样安抚了安爷暴躁的心,安爷下意识就按那声音所说方位走去。 没几下,便见一道门在眼前,他伸手一拉。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耀眼的阳光照得他双眼一刺,几乎睁不开眼。 罗管事不敢置信地看着叶渺,“你...怎么...怎么?” 这时外面出现一群官兵,为首一人看到安爷,连忙拱手道:“安爷,小的接到消息,有人在这里私设赌局骗人钱财,不知安爷...” 安爷一巴掌拍向那人脑袋,“爷什么爷!叫安公子!” 在真正的大佬面前被人喊爷,他觉得脸疼。 “是是是,安公子,里面什么情况?” “自个进去看。”安爷才懒得解释。 “是是是,安公子,小的先去忙了,您请便。” 官兵们进去后,叶渺和其他护卫一起出来了。 她正要跟安爷告辞,安爷咳嗽卫声,“那个谁,今儿多谢你,留下姓名,改日小爷...改日我登门拜访!” “在下叶寻欢。”叶渺道。 “叶寻欢?你是叶寻欢!?武国地下城的叶寻欢!?” 安爷瞪大眼,不敢置信。 叶渺没想到齐楚京城居然有人听过叶寻欢的名字,正想着是承认还是否认的时候。 安爷突然跑过来,拽住她的袖子。 “叶老大!请收下小安子!” 正文 五一三、喜欢的东西,只有毁了,才能永远活着!(二更) 叶渺:呃... “你怎么知道叶寻欢?”她问。 “小...我从武国洛北城来的商人口中无意得知的!” 安爷激动道:“听说他是武国最厉害的阵法师!我生平最佩服阵法厉害之人!至此之后,我就对他念念不忘,期望有天能与见面,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叶老大!请收下我!”安爷道:“以后我就是你的小弟,你让向东,我决不向西!” 叶渺扯了扯袖子,咳了一声,“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个叶寻欢,恰好同名同姓而已。” 安爷拽着她的袖子不肯松手,“不管你是不是,我反正跟定你了!” “刚才你的武功和破阵水平我都看在眼里了。” 叶渺心想,不是我厉害,是你水平太次而已。 “叶老大,你就收下我吧!” 安爷见她迟迟不应,耍赖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松手。” 两人少年当街拉拉扯扯的,实在有点难看。 叶渺只好先佯装应下,“行了行了,你先松手再说。” “叶老大。”安爷这才松开手,极度热情道:“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住的地方不方便让人知道。”叶渺道。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出来,我们再聚聚?我介绍我的小弟们给你认识。” 叶渺眼角抽了抽,“我最近有些忙,最迟下个月才有时间出来。” “这样啊。”安爷很是有些失望,想了想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塞到叶渺手里。 “这是我的令牌,在这京城若是遇到什么难处,拿出这块令牌,自会有人帮你。” 叶渺瞧了一眼,只见那令牌中间圆圆一块,中间刻了个安字。 她敷衍地应了两声,“多谢多谢。” 对京城几个势力家族,叶渺在武国的时候也有一些了解,那些排得上号的家族,从来没听过有姓安的。 叶渺将令牌收回袖子里,“安...” “叫我小安子。”小安子连忙狗腿道。 “咳,小安子,那我先走了。” “好的,叶老大,下月再见。” 叶渺点点头,转身快速离开了。 小安子看着叶渺远去的背影咧着嘴傻笑了好一会之后,突然想起一事。 他招来一名护卫,“喂,我刚才跟叶老大自我介绍了吗?” 护卫抓抓脑袋,“没有。” “没有!?”小安子生气地踢了护卫一脚,“没有你为什么不提醒我?叶老大要是想找我,去哪里找我?” 护卫很冤枉,他哪知道自家公子脑子里想什么。 而且他又怎么知道,这京城还有不认识他家公子的人? 可护卫什么也不敢说,只能老实道歉:“对不起,公子,小的知错了!” “一个二个白养了,打架打不赢,阵法破不了。”小安子气呼呼道:“还好我给了个令牌给叶老大,不然指望你们?哼!” “是是是,公子教训的是。” —— 叶渺离开后,看看天色还早,找了个地方换了身女装,前往美人坊。 美人坊里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 虽然叶渺利用楚殇打开了知名度,但美人坊的生意能维持一直上升不下滑,最终还是得益于店里的胭脂口脂确实好用。 叶渺去到美人坊后,里面的侍女齐齐向她打招呼,她微笑着回应,然后径直向后院走去。 沈毕方正在算帐,算盘拨得哗啦哗啦响。 叶渺去了也不打扰她,直到她停下,才坐到她面前。 “叶三小姐。”沈毕方将帐本放到一边,微微颔首,“来得正好,我想跟您谈谈开铺的事情。” “这么快就要扩张了吗?”叶渺道。 “不是胭脂铺,我想开金楼。” 叶渺自动取过一旁的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开金楼?” “前几天看到街头那家金铺好像打算转手,我便问了一下。”沈毕方道:“老板准备回老家,确实想转手,不过问的人很多,老板还在考虑。” “这条街寸土寸金,能拿到一家铺子不容易,过了这个村便没这个店,所以我想将它拿下来。” “生意的事情你作主就好。”叶渺道:“铺子我来想办法搞定。” 这么好的铺子,自然大把人抢夺。 “不用了,只要叶三小姐同意,那铺子随时可以拿下。” 叶渺惊奇道:“你有门路?” 沈毕方道:“阿弟前几天找到了礼部尚书的外孙女,那铺子正是那小姐家的。” 叶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那你放手去做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出声。” “知道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后,叶渺起身告辞。 —— “噗!”江之夏一口茶喷出,“你说什么!?那个丑女要开金铺!?” 白大管事淡定地擦到脸上的茶渍,“没错,少东家,沈小姐打算开金铺,已经在谈了,十有八九会拿下那间宝钗阁!” 江之夏咬牙切齿,“去跟那老板说,我愿多出五分价盘下来!” 多出五分的价钱,简直如割他的肉! 但为了从那个丑女手中抢回来,值! “少东家,有件事情恐怕您还不知道。”白大管事道:“那老板真正的东家,受了沈小姐一个大恩惠,就算白送给沈小姐都愿意,所以您别说多出五分,就算多出五成,那宝钗阁也拿不到!” “什么大恩惠?” “这个打听不到。” 江之夏咬牙切齿,“拿不到就拿不到,到时候我让那丑女亏得血本无归!” 江之夏是出了名的爱美厌丑,原本以沈毕方的长相,他是绝对不会放在心上的。 奈何沈毕方开了间大爆的美人坊,美人坊又肉眼可见地赚得盆满钵满。 偏巧沈毕方曾经想跟他合作被拒绝了,又好巧不巧,这件事被江家老爷子知道了。 老爷子于是将他狠狠训了一顿,说他没眼光,败家子,到手的银子往外推! 想他江之夏自七八岁开始便跟在江老爷身边学做生意,十三岁便开始独挡一面,被誉为有名的商业奇才。 自开始做生意以来,第一次被江老爷子训。 于是江之夏便将沈毕方记住了,更恨上了。 加上这宝钗阁在他的点翠阁旁边,他本想拿下将点翠阁做大,与宝钗阁的老板谈了许久,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只差手续的事情了。 结果现在沈毕方横插一脚,将宝钗阁抢走了。 若被老爷子知道了,指不定又是一顿排挤。 这让江之夏如何不气? 白大管事看了眼江之夏。 他跟沈毕方打过交道,知道沈毕方的经商水平只在江之夏之上,不在他之下。 自家少东家若想让沈毕方亏本,只怕是痴人说梦! 白大管事本想提醒,又闭了嘴。 一来以江之夏的性子,根本听不进去。 二来江之夏自经商以来鲜逢敌手,多少有些傲气过了头,现在让他吃点苦头,于江氏商行的未来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少东家,楚公子来了。” 江之夏一听楚殇来了,面上怒气全部散去。 “楚公子,”他回头,带着两分抱怨的语气,“之前去哪了,想找你都找不到人。” 楚殇懒洋洋地走进来,身后娇杏和春杏两人,快他一步,上前用帕子将椅子擦了一遍。 “公子,请坐。” 春杏则拿出一个白玉杯,倒了杯茶,“公子,喝茶。” 楚殇坐下后喝了口茶,眸光看向手中的白玉杯,“有事离开了两天,今儿约我有事吗?” “这酒楼新出一道糖醋鱼,味道不错,请你来试试。”江之夏道:“已经吩咐下去了,马上就来。” 楚殇嗯了一声。 他不是太爱吃鱼,但有人爱吃,所以哪里有好吃的鱼的做法,他都会去尝一尝。 春杏熟练地拿出一对银筷,一个白玉碟子。 江之夏早见怪不怪。 春杏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楚殇扭头看向窗外,无意看到一道身影从底下经过。 无波无澜的桃花眼突然一亮,随手拿起一颗花生疾射而去。 叶渺感觉到一股凌厉的疾风向她呼啸而来,微微侧身避开后,看向疾风来缘处。 正好看到二楼楚殇撑着胳膊,趴在窗台上,向她招手,示意她上来。 狭长的桃花眼在阳光下,波光潋滟,兴致盎然。 叶渺顿了顿,点头表示马上到。 上了酒楼二楼后,才发现不只楚殇一人,还有一个长得极为俊俏带着三分锋芒的男子。 “这位叶小姐,这是江之夏。” “江公子好。”叶渺颔首。 江?莫非是江氏商行的江? “叶小姐好。”江之夏饶有趣味地看了她一眼。 原来这就是那个叶小姐啊,传闻中楚相的私生女。 他本以为楚殇对此事应该是漠不关心的,毕竟楚相也有好几个庶女,多一个少一个,于楚殇没有半点干系。 但没想到,楚殇跟这个叶小姐,好像很熟的样子。 “叶小姐用过午膳没?坐下一起啊。”江之夏十分热情地邀请,用一种自认风流的神情。 叶渺也不客气,“那就打扰了。” 这时江之夏点的菜上来了,他正想让叶渺不要客气,结果看到楚殇给叶渺夹了一块鱼肉。 “这是新出的糖醋鱼,试试味道如何?” 江之夏差点惊掉下巴。 要知道楚殇可是有洁癖的人啊,难得跟他吃顿饭,别说给他夹菜了,还总是用一种嫌弃的眼神看他。 现在居然主动地给那个叶小姐夹菜? 叶渺浑然不觉江之夏的震惊,夹起来试了试,“不错,稍微甜了点。” 楚殇跟着试了试,“确实甜了点,甜味再淡些会更好。” “试试这个排骨,也是招牌菜。”他极自然地夹了块排骨放到叶渺盘子里。 江之夏:这是他认识的楚殇吗? 不只对女孩子柔声细语,还给人家夹菜! 他看向春杏娇杏,两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你还没见过公子让她上马车,去她屋里随便坐呢! 这点程度算什么? 看着专心啃排骨的叶渺,江之夏眼珠子一转,拿出一块碧绿的玉佩。 “叶小姐,初次见面,这玉佩当是见面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请收下。”他笑得极为风流。 既然楚殇这么看重,那么讨好她总是没错的。 叶渺吐出骨头,瞅了眼那玉佩,“瞧着挺值钱的。” 江之夏奉承地笑道:“叶小姐好眼光。” 叶渺道:“那要不你折换成银子给我吧,比起玉佩,我更爱银子。” 楚殇哈哈大笑。 江之夏顿时僵住,他可从来没见过哪家大家闺秀,这么直白地说要银子的! 不愧是乡下来的...只知黄白之物! “既然叶小姐喜欢银子,那我...” 江之夏正想说那就换成银子,叶渺抬头冲他一笑,然后将玉佩收起,“我开玩笑的,江公子别介意。” “叶小姐可真有趣,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小姐。”江之夏笑起来。 他本就生得好,五官完美无可挑剔,这一笑之下,露出几分少年的纯真,越发瞧着顺眼。 不过楚殇突然就觉得他很不顺眼了。 “江之夏,你不饿吗?”他道。 江之夏突然就觉得后背凉飕飕的,咳了一声,低头吃起来。 用完膳后,叶渺道还有事,便和两人告别,回了杂院。 —— 时间很快过去几日,转眼快到十五。 乔姨娘最近过得春风得意,走路都带着风。 最近不知怎的,楚相突然对她宠得越发厉害。 只要在相府,时时刻刻将她带在身边。 处理公务的时候,让乔姨娘在书房伺候着,公务处理完了,便去乔姨娘院里歇息。 整个相府后院的女人羡慕得不得了。 但后院楚夫人才是真正的女主人,楚夫人不发话,那些姨娘们没一个敢造次,甚至在楚夫人面前说句闲话都不敢。 楚夫人也不知怎的,自上次知道楚相和乔姨娘在杏园的事,打死了三个下人后,之后便一言不发。 连宋嬷嬷都有些看不清楚夫人心里所想。 这天宋嬷嬷终于忍不住道:“夫人,那乔姨娘是不是该管管了,不然奴婢只怕她越来越没有分寸。” “这事我心里有数。”楚夫人淡淡道:“新买的丫鬟挑好了吗?” 宋嬷嬷见她不说,也不好多问,“挑了五个,夫人要过目吗?” “嗯,带我去瞧瞧。” 这边楚夫人挑着丫鬟,那边楚相正在乔姨娘屋里的罗汉榻上半躺着看书。 乔姨娘跪在他脚边,乖巧地替他捶着腿。 趁楚相停歇的空档,乔姨娘柔声问道:“相爷,中午想吃什么?” “没什么胃口,你拿主意吧。”楚相淡淡道。 “相爷好几天没好好用过膳了。”乔姨娘道:“前些日子妾身腌渍了一些杏子,用来开胃极好,相爷要不要试一试?” 楚相将书放下,平静问道:“哪来的杏?” 乔姨娘面上飞红,“就是...杏园里的杏,妾身那日瞧到那杏生得极好,便摘了些来...” 话未落,突然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一口鲜血喷出。 “谁准你去杏园摘杏了?”楚相收回脚,冷漠道:“来人,将乔姨娘埋到杏园。” 乔姨娘大惊失色,不明白这几天对她百依百顺千宠万宠的男人,怎么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不但翻脸无情,还要置她于死地! 她跪着爬到楚相身边,哭着求饶,“相爷饶命,相爷饶命,妾身再也不敢了!” “拉下去。”楚相看也不看她。 乔姨娘抓着他的袍角,痛哭,“相爷,您不是说最爱妾身的眼睛吗?要是妾身死了,您就再也看不到妾身的眼睛了。” 话落,下巴被人抬起。 如猫瞳一般的杏眼里蓄满泪水,衬得那双眸子水洗似的越发纯净。 楚相露出迷恋的神情,双手缓缓抚上乔姨娘的眼睛。 “啊!” 乔姨娘只觉双眼一阵剧痛,忍不住发出凄厉地惨叫。 “我喜欢这双眼,可惜你不配拥有这双眼。” 楚相拿出帕子,冷漠地擦掉手上的血迹。 “喜欢的东西,只有毁了,才能永远活着。” “拖下去,埋到杏园。” ------题外话------ 感谢玉兰香、443910601的鲜花! 感谢喵喵王子、WeiXin515779d86e、en妖精、空军小橘子、唐光华、443910601的月票! 正文 五一四、楚玉珠误诊,叶渺看病得奇鱼(一更) 第二天楚相下朝回来,换了衣裳后去书房处理公文。 片刻后,他闭上微酸的眼,“来人,上茶。” 有人轻轻推开门,窸窸窣窣的来到书桌边。 茶盏被放到桌上,空气里萦绕着茶香和一股似有若无的幽香。 “相爷,请用茶。” 绵软的,如小猫儿一般的声音,在识海里骤然响起。 楚相猛地睁开眼。 一个陌生且羞怯的丫鬟站在书桌旁。 水润的眸子与他一对上,小兔子一样受惊似地移开眼。 “对不起,相爷。” 丫鬟快被吓哭了,来之前宋嬷嬷千叮万嘱,要谨守本分,不可以偷偷看相爷。 可相爷那么俊美威严,偏闭着眼的模样又流露出一分不经意的脆弱,让她忍不住生出心疼的感觉。 低低的惶恐的声音,听入耳中,像小猫儿一样挠着人的心。 楚相执起她的手,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婢铃兰。” “铃兰,你可愿意伺候本相?” 轻柔的嗓音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蛊惑力量,铃兰想起刚才男人闭眼时面上的脆弱,一股泛滥的柔情涌上来,恍恍惚惚道:“奴婢愿意。” 她愿意,她迷迷糊糊的想,只要能抚平他眉宇间的忧伤,让她死了都愿意。 手上一紧,铃兰跌入一个炙热的怀抱… … “胡信,我出去了。” “中午回来用膳吗?小姐。” “不了,你自个解决。” “知道了,小姐。” 叶渺交代完胡信后,便出了门。 今儿去美人坊,宝钗阁已经拿下了,只等最后的交接后便可以开业。 沈毕方前两天送信来,让叶渺去看看她找人设计的首饰图纸,所以叶渺没有换装,穿着女装出去了。 走过几个巷子后,突然发现前面人头涌涌,主通道被几辆大马车封死了。 叶渺一拍脑袋,忘了今儿十五了。 楚玉珠来慈安堂坐诊,还免费送药材的日子。 她转身正要走,身后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 “小姐,神医小姐!” 叶渺左右望望,见大家都用种奇怪的眼神看向她,不由回头。 只见有个眼熟的妇人,拨开人群跑到她身边,欢喜道:“神医小姐,可算找着你了。” “大娘您是?”叶渺有些想不起来。 “上个月的十五在这里,神医小姐给我开过药方的,神医小姐不记得了吗?” 叶渺恍然大悟,“原来是大婶您啊。身子可好些了吗?” “好多了好多了,”妇人激动得合不拢嘴,“多得了神医小姐开的药...” 叶渺含笑道:“大娘,我姓叶,喊我叶小姐好了,我可不是什么神医。” 那妇人也是会看眼色的,见周围人看向叶渺的眼神明显不信,便改了口。 “叶小姐,我夫家姓包。” “包大娘好,我还有事...” 话没说完,包大娘抓住她的胳膊,“叶小姐,我小姑病了好久,看了好多个大夫一直不见好,叶小姐可否去给她看看?” 叶渺犹豫了一下。 包大娘恳求道:“若是小姑能走得,定会来这里排队,绝不敢麻烦叶小姐。叶小姐,你行行好,诊金我们会照付的。” 叶渺不好拒绝,“包大婶请带路。” 包大娘喜出望外,“这边请,叶小姐,离这里不远的。” 她带着叶渺穿过几条小巷子,来到一排低矮的院落前。 那地方又破又旧,有点像青州的胡儿巷。不过始终是齐楚京城,比胡儿巷还是好上许多。 包大娘推开其中一间掉漆严重的木门,回头抱歉地笑笑,“叶小姐,不好意思,家里有些乱。” “没关系。” 叶渺随着她抬脚跨进去,穿过中堂后,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 一个妇人咳嗽的声音响起,咳得挺厉害,似乎连肺都要咳出来的样子。 包大娘紧张地看向叶渺,“叶小姐,之前几个大夫都说了,我小姑不是肺痨,不会传染的。” 有些大夫怕肺痨病人传染,不肯上门医治,包大娘便特意解释了一番。 “无妨的。”叶渺微笑道。 “大嫂,是你回来了吗?”那妇人终于停止咳嗽,喘气极厉害地问了一声。 “是我,小姑,我带了上次替我看病的神医小姐为给你瞧瞧。”包大娘欢喜道。 “我这身子自己知自己事,别浪费你和大哥的银子了。”那妇人又咳了两声,“不如省下来给大嫂你自己买些好药材调理调理。” “别说这些见外的话,我和你大哥都不爱听。” 包大娘道:“叶小姐,里面请,等会您替小姑瞧了,需要什么药材尽管提,我家男人会想办法的。” 叶渺心想这包大娘品性倒是纯善。 记得上次她替她把脉时,这包大娘一副很怕花银子的样子,现在到自家小姑身上了,倒是舍得的很。 叶渺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一张普通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妇人,见叶渺进来,挣扎着要起身。 叶渺上前按住她,“不必了,你是病人,躺着吧。” 同时手顺势搭上她的腕间。 片刻后松开手,“包大娘,之前大夫开的药方可还在?” “在呢在呢,我都留起来了,叶小姐,请稍等。” 包大娘说着冲到桌边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方子递给叶渺。 叶渺每张随意瞟一眼,直到不知看到什么,将其抽出来仔细看了又看。 包大娘紧张道:“叶小姐,我小姑没什么事吧?” 叶渺将单子还给她,“没事,去年三月你小姑是不是得过风寒?” “是的呢是的呢。”包大娘睁大眼,“叶小姐真是神医,这都能看出来。” “这药方上面有日子。”叶渺指着她手里的药方道。 包大娘尴尬一笑,本想拍拍马屁,结果被识穿。 “你小姑是风热感冒,当时这位大夫当成了风寒感冒,开错了方子。加上你小姑身子底子不太好,后面的大夫又都跟着前面的诊断,当成风寒感冒开药,这才越来越严重。” “吃错药?那可是...”要死人的!包大娘吓一跳,“那现在怎么办?” “包大娘莫慌,是有些棘手,不过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无需过于担忧。” 包大娘遂拍拍胸口,“多得叶小姐在。” 叶渺开了个方子递给她,“按这个去抓药,两碗水煎成一碗,喝七天,每天两次,后面慢慢调理。” “谢谢叶小姐。”包大娘捧着药方,激动不已。 一会又咬牙切齿,“这该死的庸医,差点误了我小姑性命,让我知道是谁,定...” 话没说完,瞪大眼,似有些不敢置信。 “怎么啦?包大娘。”叶渺问道。 包大娘没回答她的话,而问床上的妇人,“小姑,去年你生病之初,是不是去慈安堂排队开过药?” 妇人咳了两声,“大嫂记性真好,还是你和大哥陪我去的。” 包大娘看了眼叶渺,噤了声。 她不说叶渺也明白了,这药方,是楚玉珠开的。 以包大娘的身份,别说不敢找楚玉珠麻烦了,就算在背后议论都是不敢的。 “包大娘,我还有事,先走了。”叶渺道:“你好好照顾你小姑。” “叶小姐稍等,我男人去送东西了,等会回来我让他付你诊金。” “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 包大娘急得拉住她,“那怎么成呢,上次已经占了便宜,这次哪能还占您便宜?” “真的不用了,我有事...” “啊!”包大娘不知想到什么,“叶小姐,你稍等。” 她说完不等叶渺回答,急忙往厨房跑去,不一会提着个小木桶过来。 “这是村里一个老爷子自个钓的鱼,他吃不了便送了些给我们。” 包大娘不由分说将木桶往叶渺她手里塞,“这鱼味道极好,暂且当作诊金。若是叶小姐爱吃,到时候来我小姑这说一声,我男人每七天会来一次,到时候让他给带些过来。” 叶渺自是不肯收,但包大娘和她小姑态度极坚决,盛情难却,她只能收下了。 本来要去美人坊的,结果半路拎了几条鱼。 叶渺瞧了瞧木桶里游得欢畅的有着金色斑点的四条鱼,只好先回杂院。 —— “妾身给夫人请安。” 新抬为姨娘的铃兰兰姨娘,跪在地上给楚夫人磕头敬茶,“夫人请喝茶。” 楚夫人面无表情地接过茶盏,象征性地轻抿了一口,从手腕上褪下一个金镯子给兰姨娘。 “以后你就是相府里的人了,好生伺候相爷。” “是,妾身知道了。”兰姨娘娇羞道。 “下去吧。” 在丫鬟的搀扶下,初尝雨露的兰姨娘,娇娇柔柔地站起来。 “是,夫人,妾身告退。” 看着那娇怯惹人怜的背影,楚夫人面上的端庄散去,狠狠咬了咬牙。 宋嬷嬷在心里直叹气,不明白楚夫人为何明明这么不喜欢这些姨娘,偏偏又顺着楚相的喜好,亲自费心挑选,然后一个一个往府里抬。 这时春香进来,面带喜色,“夫人,庄子里刚才送来了一条江鳕鱼,瞧着有两三斤呢,上面那斑点象金子似的,可好看了。” 楚夫人面容缓了些,“我爹倒是好这鱼,但这江鳕鱼极难得,有价无市。春香,你去请示相爷,我想请我爹过来尝一尝。” “是,夫人。” 春香出去后没多久便回来了,“相爷同意了,还让管家去请礼部尚书和户部侍郎几人一起来尝尝。” —— 叶渺拎着小木桶回去的时候,胡信正在院子里耍拳,看到叶渺奇道:“小姐,您怎么回来了?手上拎着什么?” 叶渺将小木桶放下,“鱼。” 胡信睁大眼,“小姐你出去买鱼了?” “不是,路上遇到了个熟人,替她小姑看了病,用这鱼当酬劳了。” 胡信走到小木桶边,咽了咽口水,“哇,这鱼真好看,小姐,中午咱们吃清蒸鱼吧。” “行。”叶渺看看天色快午时了,只能下午再去美人坊,“蒸两条吧,我们吃一条,送一条给厨房张婶子几个。” 总是借用厨房,得还点礼才行。 “好勒。”胡信兴冲冲地拎着鱼桶往厨房跑去了。 叶渺休息了一会后,胡信便来喊她用午膳。 两条鱼一端上来,鱼香四溢。 “好香!”叶渺坐在桌边拿起筷子夹一块鱼肉蘸了点酱油,放到嘴里一尝,眼睛都亮了。 “包大娘说得没错,这鱼的味道果然极好,肉质鲜嫩且没有腥味。快试试,胡信。” 胡信早就馋得不行,连忙拿起筷子吃起来。 两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不一会便吃完了。 然后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要不,再蒸一条?” 胡信正有此意,叶渺这一说,连忙就往厨房跑去了。 厨房里张婶子,刚刚将最后一点鱼汁都喝光了。 “啧啧,我老婆子在厨房待了几十年,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鱼。” 张婶子舔舔嘴,“胡杏,多亏你和你家小姐。真是此生无憾啊!” “张婶子客气了。” 胡信嘻嘻笑着,迅速点火又蒸了一条,在张婶子几人眼馋的眼神中,端着跑了。 回去后,叶渺和胡信两人又分着将鱼吃完了。 午睡了一会后,叶渺出门去美人坊,直到天黑才回来。 —— 张婶子忙完厨房的活之后,见有些无聊,便去相府厨房窜门。 她虽然只负责杂院这边,不过时间长,跟相府厨房的人也混得挺熟。 没事便来窜窜门,唠唠磕。 “张婶子来啦。”厨房里的人纷纷跟她打招呼。 张婶子一一回礼,最后走到跟她最熟的王婶子那边。 “你这运气可真好。”王婶子道:“今儿庄子里送了条江鳕鱼来,是我负责蒸的,悄悄留了碗鱼汁。” 张婶子一听眼睛都亮了,“哇!我可真是有福!这么难得的东西都让我给碰上了!” 这江鳕鱼在京城极为罕见,多少人千金难求一条。 “可不是?”王婶子将那鱼汁一分为二,递给张婶子,“尝尝。” 张婶子端起来迫不及待尝了一口,吧唧吧唧嘴巴。 咦?味道有点熟悉。 又尝了一口。 一拍大腿,终于想起来了。 可不是跟中午吃的那条鱼的味道差不多? “这真是江鳕鱼?”张婶子疑惑道:“我咋吃着跟寻常的鱼味道差不多?” “你懂什么?”王婶子白她一眼,“这可是庄子上那位亲自钓的,有钱都买不到。这要是拿出去卖,没有万两我头割下来给你。” 江鳕鱼虽极难得,但一条也不至于万两,不过如果是庄子上那位亲自钓的,万两一条是往少里说了。 “还说什么跟寻常的差不多?吃不出来别吃了,给我。”她没好气道。 张婶子连忙赔笑脸,“我嘴欠,我嘴欠,这咋能跟我吃的鱼味道差不多呢?姐别生气,我给你道歉。” 王婶子白了她一眼,这才放过了她。 张婶子将最后一口鱼汤喝下,心想这味道确实差不多。 不过兴许这江鳕鱼,就是跟其他鱼的味道差不了多少。 —— “胡信,我去学堂了。”叶渺高喊一声 “知道了,小姐。”胡信嘴里含着馒头,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待他答了以后,叶渺便拎着装着书和笔纸的袋子,往明梅堂走去。 五月初的清晨,微风习习。 叶渺心情甚好地走进明梅堂,绕过山水壁影。 只听一道熟悉的清脆而骄傲的笑声响起。 “昨儿我们庄子上送来了一条江鳕鱼,那味道果然如传说中那般鲜美。” “哇,好羡慕,我爹也喜欢吃,可是怎么托人买也没买不到。” “楚玉珠,你家真厉害。” 叶渺脚步缓了缓。 没想到自她来了学堂后,一直不来学堂的楚玉珠,今儿居然来学堂了。 正文 五一五、谁再敢说我娘是外室,我就打得她连她阿娘都认不出!(二更) 不只她,还有半个多月没来学堂的夏语薇,也来了。 啧,这是什么日子? 叶渺视若无睹,径直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苏语听到响动,抬头微笑着向她打招呼。 叶渺笑了笑,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楚玉珠和夏语薇的眼神,似那到不经意地从她身上飘过又收回。 “多得大表姐,我爹昨日也尝了鲜。”夏语薇得意道。 宋凝儿道:“我祖父最爱江鳕鱼,有价无市,昨儿终于一偿所愿。” “真羡慕你们。”女学生们纷纷发出羡慕的声音。 楚玉珠含笑一一受下。 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再次关注到叶渺这边。 上次楚夫人心烦意乱之下吼了她之后,又很快安抚了她。 “玉珠,她再美再能干,终究不过是个外室女,将来能嫁什么好人家?” “而你,太子都嫁得,皇后都做得的楚家大小姐,天下好男儿任你挑,何必自降身价,耿耿于怀?” 楚玉珠想了几天,觉得楚夫人说的一点没错。 出身决定一切!她楚玉珠命好,而她叶渺命不好,没投到好胎,这辈子,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越过她。 于是楚玉珠看向叶渺的眼角余光里,不仅有隐藏极深的嫉妒,更多的是对她未来的悲悯之情。 女孩子们围着楚玉珠羡慕地说了一会江鳕鱼后,一人转移了话题。 “听说美人坊明儿要出新胭脂了。” “真的吗?我想买。” “买不到,还没上市已经被人预定完了。” “好气!怎么这么难买?” “没办法,美人坊的胭脂确实好看,所以大家都抢着买。” 几人正议论着,突然楚玉珠不咸不淡地道:“好看什么,难看死了!” 一名女学生不名所以,“楚玉珠你说什么难看?是说美人坊的胭脂吗?” 另一人打断道:“怎么可能?上次安平郡主的茶会,楚玉珠搽了那胭脂可好看了。” “没错,我说的就是美人坊的胭脂,不好看,难看。” 楚玉珠说着,眼角余光观察着叶渺的动静,却见她将书本笔纸摆到桌上后,扭头和旁边的苏语说话。 仿佛根本没听到她在说什么似的。 女学生们听楚玉珠这么说,一下子都楞住了。 连夏语薇好道:“大表姐,你是不是弄错了?” 宋国公府与玉容坊有关,倒是宋凝儿听到楚玉珠的话后,附和道:“大表姐说的没错,那美人坊的胭脂又贵又难看。” 她并不知道美人坊的老板是叶渺,纯粹是因为玉容坊与美人坊是竞争关第。 美人坊的老板是叶渺这事,楚玉珠没告诉任何人。 包括夏语薇和宋凝儿在内。 “凝表妹有眼光。”楚玉珠道:“美人坊的东西,用了难受死了。” 夏语薇和其他女学生们顿时懵了。 苏语听到这话,想站起来替美人坊辩解,被叶渺用眼神制止了。 这时有个女学生小声嘀咕道:“我用着挺好的,没有不舒服。” 楚玉珠声音冷了两分,“我说我用着难受,你难不难受与我有何干系?” 那女学生瞬间涨红了脸。 其他人包括夏语薇在内,便不敢吱声了。 谁都知道,楚玉珠表面看着大度得体,实则最是小心眼,要是被她嫉恨上可不得了。 女学生们纷纷附和几句后,小心翼翼地回了自己位置上。 —— 上午是女则,叶渺听到那些内容便想打瞌睡,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摸着饿瘪了的肚子,伸个懒腰。 “苏语,走,用膳去。” 这时各家送膳的丫鬟们已经在外等着了。 现在天气热了,早上做的菜带来怕坏,苏语便一早起来做些凉菜,或是挑些需要炖的菜做,炖上一两个时辰,待收了汁,送过来时辰刚刚好。 胡信拎着食盒走过来,将食盒里的菜取出来摆好。 叶渺看到昨日剩的最后一条清蒸鱼,忍不住咽咽口水。 “苏语,这鱼可好吃了,你试试。”叶渺道:“胡信,坐下一块吃了再回去。” 胡信看了眼苏语,怕她会介意。 苏语微笑道:“既然叶渺让你坐,你便坐下吧。” 胡信不光想吃鱼,看到苏语做的红烧肘子还有萝卜牛腩,也想吃。 他虽然发现自己在厨艺方面有些天赋,不过做的都是些小菜类。 像肘子这种炖菜类要时间和耐性,他好动坐不住,所以极少尝试。 见苏语这么说,胡信便不客气地坐下了。 几人本就在角落,这一坐,便将其余人的视线都遮挡了。 夏语薇见叶渺让胡信一个丫鬟陪她们坐下一起用膳,忍不住嗤笑。 “果然是乡下来的,真是没规矩。一个丫鬟也敢上桌用膳。” “丫鬟和丫鬟在一起吃饭,就不奇怪了。”有人附和着暗示叶渺也是丫鬟,所以和胡信一起用膳不奇怪。 “没错,哈哈哈!”夏语薇笑得格外夸张。 叶渺当作没听见,继续邀请苏语试鱼,“苏语,你试试这鱼。” 苏语夹了一小块鱼肉放到嘴里,眼睛一亮,“果然好吃。” “这是什么鱼来的?我下次也买来试试。” “不知道,朋友送的。”叶渺道。 苏语忍不住又试了一筷子,“真的好好吃,又鲜又甜,一点腥味都没有,简直是鱼中之极品。” 正在夹菜的楚玉珠听到这话,嘴角微不可见地勾起,你以为你吃的是江鳕鱼吗? 有女学生看到楚玉珠的神情,笑道:“不知哪来的落魄户,一条鱼也这么稀罕。” 苏语立马脖子都红了。 如意侯府在京城里是有名的清贫,论资产,这学堂里任何一个女学生家里都比如意侯府强。 叶渺眸光闪了闪,“这鱼是朋友自己钓的,多了吃不完便送了些与我,若你喜欢吃,以后我让朋友多送点。” 苏语想起叶渺送胭脂时也说是朋友自己做的,结果... “不用了。”她道。 叶渺道:“我想吃什么菜,你会特意做给我吃,难得你有想吃的,又不是什么贵重物,何必跟我客气?” 苏语听她这么说,便不好意思再推拒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几人说笑着继续用膳,胡信将剩下的鱼汁捞饭,吃得干干净净后才收拾离开。 下午是明夫子的课,讲的是论语公治长篇。 “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 下学时间到了,按明夫子的习惯,明日除了要背诵外,还要写一篇心得交上来。 叶渺和苏语告别后,回了杂院。 —— 有了上次背不出被罚抄全篇、还不准代抄的惨痛经历后,之后明夫子所教的课,只要说是要背诵的,没人敢偷懒。 哪怕磕磕碰碰,漏句少字的,瞎蒙也要蒙过去。 “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 一个个背诵完后,明夫子点了几个背得特别差的,让她们明日再背之后,开始挨个看写的心得。 关于心得方面,女学生们也比之前用心了。 上次叶渺被表扬后,让她们心里很不服气。 不管那些心得是府中幕僚提供的,还是自己想的,无关紧要,起码比起以前用心多了。 明夫子对此倒是挺满意的。 “楚玉珠一个多月没来学堂,功课倒是没拉下,这字比之前又进步了。”明夫子道:“这心得也比以前有深度。” “多谢明夫子夸奖,学生虽不在学堂,但每日功课必做。” 明夫子点点头,“你们都要向楚玉珠学习。” “是,明夫子。” 明夫子挨个点评后,最后来到叶渺身边。 除了那一手入不了眼的字,明夫子对叶渺的功课向来很满意。 因为她总是能从意想不到的点入手。 今日亦没让她失望,明夫子微笑道:“不错,一如既往地稳。” 她和蔼道:“不过叶渺,你这手字完全配不上你的内容,可得好好练练,否则月底私试,只怕拿不了优。” 其他学生们对明夫子对叶渺这般可亲的态度,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楚玉珠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她印象中的明夫子,是个很严厉的先生,很少笑,偶尔语气和缓些已经是对你最大的肯定了。 但方才明夫子对叶渺的语气,就像家中长辈对极有出息的晚辈,那种殷殷期盼的心情。 楚玉珠之所以来学堂,还有一个目的,是要将叶渺全方位比下去,让她月底拿不了优,过不了楚夫人那一关。 但现在,事情似乎跟她想的有些不一样。 楚玉珠不由看向叶渺,哪知在看到她所用的笔墨纸砚时,面色大变! 宋凝儿和夏语薇不认识楚殇的东西,是因为她们见得少。 因为她们虽然是相府亲戚,但始终男女有别,所以她们见得少因而认不出来。 可楚玉珠却一眼认出,叶渺桌上那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毛笔砚台,正是楚殇用过的。 叶渺用的纸,正是楚殇专用的。 她这个亲妹妹曾多次向楚殇讨要,皆被拒绝,可现在她却在一个外室女的桌上,看到了楚殇的东西。 不是一样,是所有。 楚玉珠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当场发作出来。 整个上午明夫子讲了什么,她一点也没听进去。 终于捱到中午下学用膳的时间,楚玉珠再也忍不住了。 她将叶渺堵在后面,指着叶渺桌上的笔纸问道:“那哪来的?” 叶渺瞟了一眼,随口道:“你哥哥楚公子送的。” 楚公子三个字一出,所有女学生们齐齐瞪大眼。 夏语薇第一个尖叫出声,“不可能!大表哥怎么会送你东西?!” 她一个表妹都没有,凭什么叶渺有! 有女学生激动地问道:“叶渺,这些...你说这些,都是楚公子送的?” 叶渺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能...能不能...”女学生想说能不能卖给她,可看到楚玉珠想吃人的眼神时,立马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有女学生不知是表示怀疑还是怎的,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是说楚公子的东西,从不送人的吗?” 亲妹妹楚玉珠没有,亲舅家的表妹宋凝儿没有,庶姑家的表妹夏语薇没有。 偏偏出现在一个据说是外室女的叶渺那里。 到底是她们几人个在说谎?还是叶渺在说谎? “我哥哥送你的?你可有证据?怕不是你偷的吧?”楚玉珠冷笑道。 “你去问问你哥哥,不就一清二楚了。”叶渺道:“让开,我肚子饿了。” 楚殇送的这些她可半点不稀罕,只是嫌麻烦,没有买新的,就一直用上了。 先前犯嘀咕的女生心里又嘀咕开了,看叶渺这模样,难道真是楚公子送她的? “给我把话说清楚,不说清楚休想离开!”夏语薇尖声道。 苏语紧张地拉着叶渺,“叶渺。” 叶渺皱了皱眉头。 脑子里飞快回想着,明梅堂的堂规里,有没有禁止斗殴的条例,若有,下场会是怎样? 想来想去想不到,她索性开口问道:“苏语,明梅堂里可以打架吗?” 苏语瞪大眼,“你...你想做什么?” 叶渺邪气地舔了舔唇角,“你就告诉我打架了有什么后果。” 苏语结结巴巴道:“堂规里...没有说到打架这一条。” 来这学堂的都是十几岁的大姑娘了,谁能想像一群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会打架? “这样啊~”叶渺拉长语调,活动了一下手腕。 这时一道醇厚又有些轻浮的男声响起,“咦,各位美丽的小姐们聚在一起是为了等我吗?” 叶渺抬头一看,只见江之夏甩着头,一副风流公子哥的姿态走进来。 “中午路经此地,想起许久不曾与各位小姐们打过招呼,特来...” 话没说完,看到叶渺,“咦,你也在这里?” 看为楚殇对这个所谓妹妹真是极好啊,居然会让她来明梅堂里上学。 江之夏此时看出不对劲,“不过,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江表哥,”夏语薇指着叶渺道:“她偷了楚公子的东西!” 江之夏的舅舅,是夏语薇的父亲。 偷?江之夏咝了一声,瞧楚殇对叶渺的着紧样,怕是要什么给什么,还用得着偷? 而且这姑娘也不像是会偷人家东西的样子。 “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江之夏道:“这叶小姐我也认识,她没必要偷楚公子的东西...” 楚玉珠冷声打断,“江公子,这是我们和叶渺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商户之子来管!” 江之夏脸色大变。 江家虽是齐楚第一大商行,可商人在齐楚地位低。 他娘嫁到江家后,虽然用银子帮助夏家打通向上爬的通道,却依然被娘家人瞧不起。 他混迹在各官家小姐公子中,左右逢源,散尽千金,依然被所有人瞧不起。 江之夏握紧拳头,满心愤怒,却无从发泄。 “商人怎么啦?你吃的用的穿的住的,哪样不是从商人手中来的?没了商人,你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住什么?” “你们一个二个的,享受了商人带来的好处便利,不知感恩不说,还反过来踩人一脚!” “有本事你们不吃不喝不穿不住,再来嫌弃商人的低贱!” 楚玉珠冷冷笑了一声,眼光在两人身上打转,“怎么?看上他了,眼光倒是不错。” “他一个商人之子,你一个外室之女,倒是绝...” 配字还没说出口,啪! 脸上已被叶渺打了一巴掌。 叶渺看着楚玉珠捂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笑得邪气,“我向来不打手无寸铁的女人老人和小孩,不过今日,我要破例了!” 她对方婉英是没什么感情,但不代表,她允许别人随便侮辱方婉英! 方才说打架不过是好玩,现在,她是真的想动手了。 “谁再敢说我娘是外室,我就打得她连她阿娘都认不出!” 正文 五一六、相爷,叶小姐住在杂院,要召她来见一面吗?(一更) 也不知是她的气场太强大还是怎的,学堂里鸦雀无声。 没人开口,没人反击,所有人像被点了穴道似的。 直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将楚玉珠惊醒过来。 “你打我!?” 长这么大,楚玉珠在家里别说被打,就连被骂都没被骂过,上次楚夫人吼了她一句,后来又哄了她好几天。 她是第一次被人这般羞辱,还是当着学堂里所有女学生的面! 什么教养矜持,在这一刻通通被抛到了脑后。 “你敢打我!?”楚玉珠咬牙切齿,“我打死你!都给我上!” 学堂里以她为尊,有绝对的话语权,人人都上赶着巴结讨好。话音一落,夏语薇第一个冲上去。 紧接着是宋凝儿,卢晓芸,其他女学生们对看一眼,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跟着冲了上去。 苏语瞧着那些女学生们冲上来,有些吓呆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有双温暖柔软的手牵住她,她整个人被带出包围圈。 江之夏第一反应是劝架,毕竟一群小姐们打架… 那画面实在有些美! 叶渺刚才帮他解围,他心里感激,有心偏帮一下,想挡在她面前。 哪知眼一花,眼前的女子,已不见了踪影。 “在那边!” 楚玉珠一声高喝,以夏语薇为首的女学生们,纷纷往叶渺那边涌过去。 江之夏惊呼一声,来不及反应。 “啊!我的手!” “我的腰!” “我的脚!” “呜呜~我的胳膊要断了。” 江之夏和苏语目瞪口呆。 不过瞬间,那群来势汹汹的女学生们,已经全部倒在地上,叠罗汉似的堆在一起,尖叫连连。 江之夏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些眼高于顶的高门贵族小姐们,以这么狼狈的姿势出现在他面前。 他觉是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看到这么...美好的画面了! 叶渺捏了捏手指,脖子扭了两扭,舔着嘴唇,对着楚玉珠露出甜美又轻邪的笑。 “还来吗?楚玉珠。想来的话,随时奉陪。” 楚玉珠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一道严厉的高喝声,在门口响起。 “明夫子,叶渺打我们!” “呜呜,明夫子,您要为我们作主!” 已经站起来的女学生们,纷纷哭着告状。 一丝不苟的发髻歪了松了,凌乱的头发披下来。 干净漂亮的脸蛋上沾着一些灰灰的东西。 美丽光滑的绫罗绸缎,全都变得皱巴巴的,有些还撕了好几道口子。 明夫子快疯了! 这还是那群端庄优雅、高贵大方的小姐们吗? 这是一群市井泼妇吧! 居然...居然在她的明梅堂里打架! 明梅堂开办二十多年来,教出那么多被誉为典范的女学生,什么时候有人在这里...打架? 女学生们见明夫子的脸黑得像锅底,连忙指着叶渺,“明夫子,是叶渺先动手的!” 明夫子下意识看向叶渺,江之夏和苏语也看向叶渺。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不敢置信地眨眨眼。 方才还邪神附身的叶渺,此时头发也乱着,衣裳也破了,跟那群女学生们并无二致。 嫣红的小嘴儿轻轻咬着,乌泱泱的黑瞳里水光盈盈,就那么轻轻看过来,就让人觉得仿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江之夏:卧槽! 若非亲眼看见,他简直不相信这叶小姐学会变脸! 明夫子一指叶渺,“她一个打你们十几个?” 那语气,明显就是不信。 “我们都看到了,我们可以作证!”女学生们纷纷举手。 明夫子看向唯一没举手的楚玉珠苏语和江之夏三人。 “楚玉珠,是叶渺打了她们吗?” “是!”楚玉珠毫不犹豫地答道。 “苏语,你亲眼看到了吗?” 苏语一向是明梅堂里最听话最乖从不撒谎的学生,所有夫子们都很喜欢她。 苏语眨眨眼,小声道:“回夫子,学生没看到。” 夏语薇等人气坏了,“苏语,你睁眼说瞎话!” 苏语垂下头,“明明是你们先挑事的。” 夏语薇等人合起来排挤苏语,明夫子心里很清楚,叶渺的身份她也很清楚。 挑事的肯定是楚玉珠等人,但动手跟嘴上挤兑两句,那是两回事。 “江公子,她们,谁先动的手?” 夏语薇拼命朝江之夏使眼色,心里面觉得叶渺这次死定了。 江之夏是她的表哥,又做着商行的生意,这里所有小姐们及身后的家族,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要是得罪了,这江氏商行,以后还能在京城混下去吗? 江之夏有那么瞬间的犹豫,若是平时,毫无疑问,不管事实真相是如何,他都会毫不犹豫站在楚玉珠等人这边。 同夏语薇心中所想一样,这些人,他得罪不起,即便她们刚才毫不留情地羞辱了他。 更何况,先动手的,确实是叶渺。 可当他要说出口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就浮现楚殇对叶渺莫名宠溺纵容的画面。 以及刚才叶渺站在他面前,说的那番话。 “商人怎么啦?你吃的用的穿的住的,哪样不是从商人手中来的?没了商人,你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住什么?” “你们一个二个的,享受了商人带来的好处便利,不知感恩不说,还反过来踩人一脚!” “有本事你们不吃不喝不穿不住,再来嫌弃商人的低贱!” 脑子一热,江之夏冲口而出,“我当时吓懵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们都挤在一起了。” “江公子!” “江表哥!” 夏语薇没想到江之夏居然会偏帮叶渺。 她虽然瞧不起这门亲戚,但若江氏商行倒了,对他们夏家还是有影响的。 “都很我闭嘴!” 明夫子气得浑身发抖,“让家里大人领你们回去!” 哇!古代版见家长啊!好刺激! 叶渺眼睛一亮。 “明夫子!”相比她的激动,其他女学生们则吓得花容失色。 明夫子不理学生们的哀嚎,一甩袖转身走了。 临走前不忘瞪了一眼,将小姐们刚才的丑态尽收眼底的江之夏。 “江公子,这里是女子学堂,以后若再随便进入,别怪我不客气!” “我就是路过此地而已,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江之夏识趣地拱手,“明夫子,各位小姐们,江某告辞。” 他走了,明夫子也走了,夏语薇等人没办法,只好叫外面候着的丫鬟们去找家里人来。 不一会,有个年轻男子进来,是一个女学生的哥哥。 “大哥。” 那男子狠狠瞪了她一眼,“阿娘都被你气晕过去了。” 女学生哭丧着脸跟着走了。 等会又来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一名黄衫女学生走出来,低头喊了声“二婶。” 那妇人似笑非笑,“走吧,你祖母在家等着。” 看来回去少了一顿苦头吃。 其他女学生们见状,个个愁眉苦脸,为自己默默哀悼。 又过了一会,有人从外面进来,明夫子的声音传过来,“这边请...” 女学生们个个紧张不已,也不知是谁家的大人们来了。 “...这边请,楚公子。” 楚公子?!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女学生们已经开始动手整理起衣裳发髻起来。 一个个不由自主就激动起来。 没想到打个架,居然能见到楚公子! 突然觉得让她们觉得好丢脸的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丢脸! 但不过一会,女学生们又反应过来了。 她们现在的样子,能见楚公子吗? 娘呀,生平第一次有机会直接跟楚公子面对面说上话,却不是以自己最美的样貌出现在他面前。 呜呜~不要活了! “具体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明夫子道。 “麻烦明夫子了,我会好好教育她的。” 华丽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瞬间击中了众人的心。 话落,一袭白色绣着杏花长袍的楚殇,优雅而舒展地出现在女学生们面前。 五官完美如琢,眉宇间肆意凉薄,风华绝代的模样,让所有人不禁如痴如醉。 哇!真的是楚公子! “哥哥!”楚玉珠将捂着脸的手放下,欢喜而委屈地喊了一声。 她没想到居然是楚殇亲自来接她。 当众女们羞红着脸偷瞧楚殇时,让她莫名觉得,这巴掌被打得有点值。 狭长迷离的桃花眼轻轻一扫,楚殇漫不经心问了句,“打架了?” “我没动手,是叶渺动手打了我。”楚玉珠将印着巴掌印的脸转向楚殇,“哥哥你要替我作主。” 苏语道:“是楚玉珠先要抢叶渺的纸笔。” 夏语薇想引起楚残的注意,“大表哥,是叶渺偷了你的纸笔,大表姐想要回来而已,没想到她就动手打了大表姐。” 楚殇淡淡道:“纸笔是我送的,谁有意见?” 夏语薇不敢置信道:“大表哥,你为什么送她纸笔?” “我高兴,你有意见?” 当着众人的面,夏语薇被怼得满脸通红,眼眶都红了。 楚殇啧了一声,“可把你能耐的,居然跟群小丫头们打架!” 楚玉珠嘟哝:她没打架。 可楚殇的语气带着几分宠溺,她满心欢喜,整个人轻飘飘的,便没反驳。 “走吧,我领你回去。” 楚玉珠正要抬脚,却在听到后一句时,面色大变。 “叶小姐,走吧。” 楚玉珠简直觉得自己是不是耳朵出现问题了。 她的亲哥哥楚殇过来,不是来领她回去,而是领那个外室女回去? 那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那个外室女说的? 楚玉珠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比刚才叶渺打的那一巴掌还疼。 女学生们吃惊的眼神,更像刀子一样扎在她身上。 出了明梅堂,楚殇忍不住调侃,“没想到你居然会跟人打架,简直让我大开眼界。” “呵,我要真动手,她们还有命?” 叶渺呵了一声,将手中的笔墨纸砚还有书什么的,通通塞到楚殇手中。 “还你,楚公子的东西,我可用不起!” 不是他的这些东西,今日也不会引来这场战。 她觉得有些烦,不管是对着楚玉珠楚夫人,还是楚殇。 叶渺将东西一塞,转身走了。 后面娇杏气得直跺脚,“忘恩负义,公子来接她,一句多谢都没有,还敢怪公子。” —— 叶渺回去的时候,胡信正在睡午觉。 听到响动起来一看,见是叶渺,吃惊道:“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在学堂跟人打架,所以早回来了。” 胡信瞪大眼,“打架?” “怎么不叫我一起?”他好久没跟人动手打过架了,手痒。 “嗯,下次叫你。”叶渺随口应了一声,“你继续睡,我出去买些笔墨纸砚后回来。” “小姐你休息,我去买。” “不用了,你休息一会准备晚膳,我马上回来。” “哦,知道了。” —— 学堂里的女学生一个个被领走了,楚玉珠坐在位置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还没从楚殇来不是领她走的事实中反应过来。 楚夫人收到消息后,丢不起这个脸,让宋嬷嬷来将楚玉珠领回去了。 楚玉珠一回来,楚夫人正想呵斥,楚玉珠的眼泪已经哗哗往下掉了。 “阿娘,我被人打了,呜呜~” 楚夫人这才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吓了一跳,“快,宋嬷嬷,拿药来。” 这女儿家的脸可比什么都重要,千万不能毁了。 宋嬷嬷赶紧将药翻出来,楚夫人拉着楚玉珠坐下,“先别哭,我给你上药,可别把脸毁了。” 楚玉珠吓得脸都白了,抽抽噎噎的,使劲将眼泪眨回去。 正上着药,外面春香战战兢兢道:“夫人,大小姐,相爷回来了。” 话落,有人掀开帘子走进来。 屋里的温度,随着楚相的到来,不自觉就降下来。 宋嬷嬷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楚玉珠低声喊了声“阿爹。” 楚相看到她脸上的红印还有刚擦上去的白色药膏,皱眉沉声问道:“为什么跟人打架?” 楚玉珠满腹委屈,“她拿了哥哥的笔纸,我想要回来有什么错?” “她娘是外室,我说她是外室之女,说错了吗?” 楚夫人面色大变,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 屋里的温度再次嗖嗖下降,楚相抿紧薄唇,冷冷道:“你怎么教的女儿?” 楚夫人胸口一窒,闭上眼狠狠揪着胸口,感觉有刀子在凌迟她的心,血淋淋的。 楚相说完一甩袖子,径直离开了。 快得楚玉珠连想告楚殇的状的话,都没来及得说出来。 她张大嘴,不敢置信地看着楚相离开的背影。 哥哥偏帮,阿爹偏帮,为什么所有人都偏帮那个外室女? “阿娘...”脸上刚上了药,明知道不该哭,楚玉珠的眼泪还是忍不住。 “为什么哥哥和阿爹都偏帮她?” 楚夫人缓缓睁开眼,眼里有疲惫有受伤有愤怒,更多的是烦躁。 楚玉珠的哭声和质问,让她烦躁不已。 她想大声吼,让她别哭了,最后生生忍住了。 “玉珠,别哭了。”楚夫人平静道:“阿娘给你上药,别把脸毁了。” —— 楚相离开后没有去书房,而是离开相府继续办今天该办的事情。 他之前回来是因为听说明梅堂的女学生们打架。 再次回来的时候,已是黄昏。 夏日夕阳如火,暖暖地挂在天边,将整个世界都染成桔红色。 轿子停在相府门前,管事前来迎接。 帘子掀开,楚相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一抹身影,从相府不远处的拐角处拐进去,转眼不见。 楚相下意识扭头一瞧,夕阳依然耀眼,有些看不分明。 管家顺着楚相的眸光望过去,只看到抹被夕阳染成桔红色的裙角。 那个巷子,通往相府后面的杂院。 管家顿了顿,谨慎开口询问。 “相爷,叶小姐住在杂院,要召她来见一面吗?” 正文 五一七、私试,叶渺优!(二更) 似过了一瞬,又似过了很久。 没有得到回复的管家轻轻抬头,只见沐浴在夕阳下的楚相,那双冷漠的桃花眼在夕阳余晖中,如染上点点猩红。 管家下意识就低下头。 “不用了。”楚相淡淡道:“进去吧。” … 叶渺回来的时候,胡信正好做完晚膳,拎着食盒回来了。 “小姐,可以用膳了。” “好的,我马上出来。” 叶渺换了身衣裳出来坐到桌边,正准备拿起筷子,胡信递过来一个信封,“刚才你出去后,有人送来的。” “谁送来的?” 叶渺接过,将里面的信倒出来。 胡信道:“对方说姓江。” 江?江之夏? 一张银票从里面掉下来。 叶渺捡起一看。 啧!五千两。 虽然比不上乔方子的大手笔,不过五千两也算诚意了。 她怼楚玉珠,也不全是为了帮他,她现在也算半个商人。 “收起来吧。”叶渺将银票递给胡信,然后拿起筷子吃起来。 … 因为打架的事情,明夫子一怒之下,让女学生们的家里人将她们领回去好好教导。 不过学堂并没有放假,第二天所有女学生们还是乖乖去了学堂。 叶渺去到的时候,感觉今天学堂的气氛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以前她来的时候,那些女学生们,总是用一种极为轻蔑不屑的眼神瞟她。 今天,个个乖宝宝似的,低着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叶渺心想,看来昨天那一架打得值,单方面的碾压,让她们不敢造次。 不过她却是想错了。 虽然有打架的功劳,但更多的却是因为楚殇。 楚殇生平第一次出现在明梅堂,没领走亲妹楚玉珠,没领走表妹夏语薇和宋凝儿,反而领走了一个从来没有公开身份,但大家心知肚明的外室女,叶渺。 不管是楚相的意思,还是他本人的意思,都间接表明叶渺在他们心中的地位,绝不会是外室女这么简单。 宁可得罪齐皇,莫得罪楚相。 宁可惹楚相,莫惹楚殇。 楚殇这么看重叶渺,她们哪敢惹? 惹不起,那就避开呗。 叶渺看了眼一旁的苏语,有些担心她回去受了责罚。 “苏语,昨天谁领你回去的?” 苏语脸一红,“我小哥,比我早两刻钟出生的双生哥哥,来领我回去的。” “你家里人没罚你吧?”叶渺道:“要是他们生你气的话,我可以帮你解释。” “没。”不只没罚,还被几个哥哥嫂嫂狠狠表扬了一番。 说她这样子,才不愧是将军家的小姐,而且他们也不担心以后她嫁人了会被人欺负。 “没就好。”叶渺道,想着苏语说她的双生哥哥,不禁面露怀念。 “我也有对双生哥哥,他们长得很像,但性格完全不同,一眼就能让人分出谁是谁。” “苏语,你跟你哥哥长得像吗?” 苏语楞了一下,不是说叶渺是楚相的女儿吗?没听说楚相还有对双生子在外。 哦,叶渺在乡下找大,或者说的是表哥之类的哥哥吧。 “不像,性子不像,模样也不像,小哥脾气火爆,像爆竹似的,一点就着。” 昨天来的时候,若不是她拉着,她哥差点要打剩下的女学生替她出气。 两人正说着,苏语看了眼外面,小声道:“明夫子来了。” 昨天才惹了事,今天得表现乖点。 叶渺立马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 —— 两天后又是休息的日子,叶渺一早去了包大娘的小姑处。 包大娘小姑夫家姓齐,“以后喊我齐婶子吧。” 齐婶子喝了几天叶渺开的药后,气色已经好多了。 叶渺替她把了把脉,道:“恢复得挺好,那药喝两天就不用喝了,再调养个把来月,基本能恢复了。” 齐婶子无病一身轻松,面上笑容也了起来,“谢谢叶小姐。” 叶渺来此是为了那鱼,病看完了,咳了一声道:“对了,上次包大娘说的那鱼...” 齐婶子心领神会,“过两天大哥过来,我告诉他,若有定给叶小姐留下。” 叶渺也不客气,“那我二十五过来看看。” “好的,叶小姐。”齐婶子起来要送她,叶渺按住她,“齐婶子不用了,你好好休息,我还有别的事情。” “叶小姐慢走。” 叶渺离开后去了美人坊。 她走没多久,包大娘来了。 “咦,大嫂,你怎么今儿又来了?”齐婶子道:“不巧了,叶小姐刚走。你要是来的早些,还能见上一面。” 包大娘一拍大腿,懊悔不已。 “早知道我就早些来了。”她道:“你大哥担心你的身子,让我来看看。怎样?叶小姐的医术不错吧,我瞧你看起来好多了。” “是好多了。”齐婶子笑道:“回去告诉大哥,他不要担心我。等我完全好了,我去看你们。” “好勒,到时候你大哥一定很高兴。” “对了,大嫂,叶小姐刚才来问鱼的事情,看来挺喜欢吃的。我跟她说若是有,便留下来给她。” “喜欢吃就好,我回去多跟那老爷子换些。” 包大娘说着站起来,“你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齐婶子跟着站起来,手碰到床边的时候,被硌了一下。 她掀开一看,那里放着几块碎银。 “定是叶小姐留下的鱼钱。”齐婶子道。 包大娘道:“哎哟,那鱼又不值钱,怎么能收她的银子呢?咱们连诊金都没给。” “那怎么办?又不知道叶小姐住在哪里,想退也没法退。” 包大娘想了想,“我瞧叶小姐也不是爱占人便宜的,估计这银子是退不回去的了。” “那这银子怎么处理?” “我拿回去给老爷子吧,那毕竟是他老人家钓的鱼。” 齐婶子道:“大嫂您回去多跟那老爷子要些鱼,叶小姐说她二十五过来。” “知道了。” 包大娘住的村子在郊区,等她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 她去到老爷子常钓鱼的河边,老爷子已经不在了,包大娘便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上,包婶子烙了几个鸡蛋饼,揣着银子来到河边。 果然见到了那个钓鱼的老爷子。 一身深灰色的布衣,头上戴着斗笠,端坐在河边。 “老爷子,早啊。”包大娘走过去打招呼。 老爷子回过头,他大约五十多不到六十的模样,模样生得极儒雅,眼神依然很清亮,面容平和而沧桑。 “包大娘早。”老爷子的声音亦安静宁和,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我烙了几个饼给您。” 包大娘装饼的篮子递给老爷子,老爷子也不客气接过,“谢谢。” 包大娘又将怀里的银子拿出来,“老爷子,我之前跟您说,有人给我和小姑免费看诊,我送了些您给的鱼给她。她没白收,这是她给的鱼钱。” 老爷子看着那银子,似乎楞了楞。 包大娘将银子塞到老爷子手里,“我知道您那鱼不卖,不过那恩人既然给了也是断不会收回去的,那鱼是您的,我们不好意思昧着将银子留下,所以还是您老留着。” 见那老爷子不语,包大娘又道:“有些银子防身总是好的,就是不知是不是收贵了。” 老爷子将那银子瞧了瞧,笑着点点头,“你说的是。” 说完便将银子塞到袖子里。 “贵不贵的无妨。”他道:“正好昨天运气好钓了两条,你先拿去。” 包大娘大喜,拿起放在一旁的小木桶,从装鱼的木桶里,捞了两条金黄色斑点的鱼出来。 刚捞完,河面上传来一阵暴喝:“老呆!你又把我的鱼送人了是不是!?” 这时河面上一阵哗啦的水声,有个同老爷子差不多年纪的老者,划着船从对面疾速而来。 他模样生得雄伟极有威仪,穿着一身深蓝色布衣,声音浑厚,又快又急。 老爷子赶紧压低声音,“快带着鱼走。” 包大娘心领神会,拎着小木桶跑了。 “怎么会呢?你天天来,我钓的鱼都被你吃光了。”老爷子气定神闲道:“这鱼又罕见又难钓,你又不是不知道...” 正说着,鱼杆一沉,老爷子一拉,竟是一条有着金黄色斑点的鱼。 块头瞧着还挺大。 “老猴,你运气真好,一来就有鱼。”老爷子道:“等会我烤给你吃。” 蓝衣老者顿时眉开眼笑,连忙催着老爷子烤鱼,至于送鱼什么的,早就忘到了脑后。 —— 过了五天,叶渺去拿鱼的时候,拿到了三条。 齐婶子说她跟她大哥说好了,以后要是有鱼,七天送一次。 叶渺道知道了,悄悄放了些银子后,拎着鱼回来了。 鱼少,味道又好,胡信蒸了两条,送了半条给厨房张婶子,剩下的一条半,和叶渺分着吃了。 张婶子高兴极了,连夸胡信懂事。 待胡信走后,将那半条鱼一人独吞了。 只一会功夫,便全进了她的肚子里,意犹未尽。 张婶子吧唧着嘴巴回味,总觉得这味道,还是跟那天说的那什么江鳕鱼的味道一样。 可惜没得对比,张婶子也不敢确定。 不过张婶子也不纠结,管他的呢,好吃就成了,管他是什么鱼。 第二天中午,胡信将剩下的一条鱼蒸了,送去学堂给叶渺和苏语。 苏语也极是怀念这鱼的味道,吃得很开心。 “这味道真好,百吃不厌。” 两人吃得差不多后,苏语道:“过两天就私试了,叶渺,你有把握拿优吗?” 她虽然这么问,心里却觉得叶渺想拿优,实在太难了。 因为叶渺的字,这大半个月下来,没有半后进步,还是那么我行我素。 叶渺浑不在意,“还行吧。” “要帮忙吗?”苏语问。 其实她心里也知道帮不上忙,除非代写...可那是作弊,以明夫子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用了,放心,没事。” 叶渺道:“能拿到优更好,拿不到也无所谓。” 苏语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叶渺跟她说过,从明夫子这里拿优,是楚夫人对她的考验。 苏语知道叶渺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但她清楚,别人会在乎。 她觉得叶渺是个好人,她不想叶渺被人瞧不起,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所以她希望叶渺能堂堂正正进入楚家,得到楚夫人和楚相的认可。 “叶渺,有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苏语认真道。 叶渺冲她笑了笑,“多做点好吃的吧,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越来越有桃花的味道,有武国的味道,有她怀念的味道。 “好。”苏语柔声应下,“你明天想吃什么?” —— 转眼两天过去,到了明梅堂私试的日子。 女子学堂的私试不同于正式的学堂,各有各的考法。 有些学堂考女红礼仪,有些考琴棋书画,明梅堂考女则女诫论语等,还有提前布置下去的,不限题材的心得。 女则女诫论语等不是书面考试,是夫子们抽考背诵,问到哪段,要马上背出来。 按流畅度和准确度评分。 这天早上,女学生们早早来到学堂。 离上次打架事件过去十来天了,女学生们又渐渐大胆了些。 像以往一样,纷纷围在楚玉珠夏语薇宁凝儿身边说话。 除了不敢多看叶渺以外。 “楚玉珠,这次你肯定又拿优考第一了。” “楚玉珠,夫子要交的心得能不能先让我们开开眼界。” “先看了就没惊喜了。”夏语薇道。 一个女学生道:“就是,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我是那么粗鲁的人吗?”先前那女学生不服气道。 “等会夫子看过后,你们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楚玉珠说的时候,眼角余光往叶渺这边看了看。 眼里凌厉的光芒一闪而过。 今天,看她如何将这个外室女踩在脚下! “明夫子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所有人迅速回到位置上。 趁还没开始考,拿起书临时抱佛脚。 “好了,都将书起来。” “宋凝儿。” “学生在。” “从你开始,女则,积善章。” “是,明夫子。”宋凝儿道:“吉凶灾祥,匪由天作...” 明夫子从女则女诫论语里分别抽背一个段落,流利背出来者,拿优,磕磕碰碰者,是甲,背不全者,为乙。 一个多时辰后,女学生们全部考完,七八个学生拿了优,包括叶渺苏语楚玉珠和宋凝儿。 背诵完了之后,便是检查心得的时候。 若在这上面能拿到优,结合背诵得到的优,则最后评定私试成绩为优,否则为甲或其他。 最后这心得想拿到优,可比背诵难多了。 不仅心得要言之有物,字要写得好看,那写字的笺纸更是要别出心裁。 哪方面差点,都很难拿到优。 可以说这才是学生们综合实力的体现。 明夫子和学堂里其他几位夫子,挨个看过来。 在几人得了甲和乙之后,来到楚玉珠面前。 那笺纸一拿起来,便让所有人心头一震。 原来那笺纸是用来抄佛经用的深蓝色的磁青纸。 而且不是普通的磁青纸,是楚夫人亲自去皇恩寺,找主持大师求来的。 由主持大师亲自制作的、一纸千金的磁青纸。 楚玉珠又在那纸上洒了层淡淡的金粉。 上面的字则用金银泥书写而成,庄严肃穆,静谧深远。 “好纸,好字。”明夫子和几位夫子交换一下眼神,给了评定,“优。” 其他女学生羡慕不已,“恭喜你,楚玉珠。” 楚玉珠淡淡而笑,矜持坐下。 她倒想瞧瞧,那个外室女,怎么被她踩在脚下! 明夫子几人一路评过来,苏语拿了甲之后,到了叶渺面前。 几人一站,便拦住了其他人探询的目光。 似乎站在了好一会,在其他女学生窃窃私语的时候。 众人听到明夫子有些激动声音响起。 “叶渺,优。” ------题外话------ 感谢en妖精、139*****022、唐光华的月票! 感谢399618045、小家伙呆呆的评价票! 正文 五一八、叶女侠,请受我一拜!(一更) 优? 叶渺优? 凭她那手说的好听叫我行我素、不好听连五岁孩童都不如的毛笔字,能优? 夏语薇看了眼楚玉珠,站起来道:“明夫子,叶渺怎么能得优?” “叶渺的字有目共睹,连合格都达不到,如何得优?”宋凝儿跟着道。 其他小姐们不敢问,但望过来的眼神里,分明就是写着疑问。 叶渺为什么能得优? “明夫子,您不能这么公然偏心。”夏语薇道:“我们都知道她的心得写得好,您很喜欢。但是私试评优,向来不光以内容为标准。您若因为她而改了标准,对我们不公平。” “是啊是啊,我们都不服。”女学生们终于有人小声附和起来。 她们的字写得好,她们的笺做得好,夫子为什么不以这些为标准评优? 这太不公平了。 一片议论声中,明夫子转过身,严厉的眸子从所有学生身上一一扫过。 学堂里顿时安静下来。 “你们都觉得,我是因为叶渺的内容写得好,而改变标准给了她优是吗?” “难道不是吗?”夏语薇小声道:“叶渺前两天的功课,字还是如以往一般那么丑,怎么可能两天就突飞猛进。” “对啊,除非她找人代写了。” “事实胜于雄辩,”明夫子淡淡道:“你们若有疑惑,那先这来看了叶渺的字之后,再来跟我说偏心的问题。” 说完,她示意一位夫子让开,让出空位来。 所有人看着夏语薇,因为是她最先提出疑问。 看就看!夏语薇猛地站起来,走向叶渺。 叶渺坐在最后面的左边,夏语薇站地叶渺桌边看字的时候,背对着众人,看不清脸上神情。 大家没法从她的背影上看出端倪,但夏语薇转身后,面色苍白的样子众人都看到了。 心里同时浮上疑惑:难道叶渺的字,真的一夜之间就变好看了? 夏语薇回到自己位置上后,旁边女学生问她,她咬着唇一言不发。 这让其他女学生们越发好奇不已,几个相熟的一使眼色,齐齐走向叶渺。 宋凝儿也去了。 她是在后面去的,她一去,其他女学生自动给她让出位置来。 看着摆在面前的字,女学生们默默看了一会,又默默转身离开了。 宋凝儿是最后一个走的,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她很是不甘心地朝楚玉珠摇摇头。 楚玉珠哪会死心? 她站起来,向叶渺的位置走去。 待看到叶渺的字时,终于面色大变。 笺纸是普通的麻纸,似乎略厚些,不是像其他制成桃花笺或是其他,而是直接在上面画了一副极淡的夏日赏荷图为底。 那些字,便直接写在那底图上。 那字不同于毛笔字,也不知是有什么写的,潇洒飘逸,如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楚玉珠,以你的眼光来看,你觉得这字,能优否?”明夫子问道。 楚玉珠死死咬着唇,“这不是...毛笔所写。” 她说的对,叶渺的字不是毛笔所写,是用鹅毛自制的钢笔写出来的。 她毛笔字一般,但在现代作为一名成绩突出的学生,必须得有一手拿得出手的字。 所以叶渺没少花功夫练钢笔字,因而练出了一手极漂亮的钢笔行书。 明夫子道:“如同没有限制你们用什么题材,用什么笺纸、用什么字体作业一样,明梅堂也没限制你们用什么毛笔!” 楚玉珠没出声。 “你们还有人有意见吗?”明夫子看着其他人问。 女学生们个个低下头。 叶渺的字虽然不是毛笔字,但极漂亮,谁也没法否认。 “既然没意见,我宣布,叶渺,优!” 苏语激动得满脸通红,比自己拿优还开心。 “恭喜你,叶渺。” 叶渺起身示意,“谢谢明夫子。” 楚玉珠咬紧牙关,转身的时候故意一甩袖,将叶渺放在桌上的书袋扫到地上。 里面的书笔纸等,洒了一地。 “啊,不好意思,袖子太大了。”她回头挑衅地对着叶渺道。 一旁的苏语连忙蹲下来替叶渺收拾,也不知看到什么,咦了一声。 楚玉珠冷哼着扭头,正要离开的时候,眸光无意看到苏语手中拿着的东西。 她眸光一紧,从苏语手中抢过那东西,厉声质问叶渺:“你为什么有这个令牌!?” 叶渺瞧了瞧,只见楚玉珠手中正捏着一块铜制令牌,上面的安字正好对着她。 叶渺哦了一声,想起来了。 这好像是那个什么安公子...小安子送她的。 她拿了之后也没在意,回去后随手不知放到哪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放收进了书袋里。 “朋友送的。”叶渺问道:“这是什么?” 楚玉珠紧紧捏着那令牌,指尖泛白,却是没有出声。 “楚玉珠,这是叶渺的。”苏语站起来道。 心想这个楚玉珠什么毛病,为什么叶渺的东西,她总是要抢。 “楚玉珠。”明夫子皱着眉头道:“将东西还给叶渺,回你的位置上去。” 楚玉珠不甘心地往叶渺桌上一放,狠狠瞪了叶渺一眼后转身离去。 待明夫子几人离开后,叶渺小声问苏语,“苏语,你认识这令牌吗?” 苏语复杂地看了一眼叶渺,“这是庆南王小公子秦安的令牌。” 庆南王?叶渺恍然大悟。 原来那和小安子,是庆南王的小儿子,怪不得能那么嚣张。 苏语道:“听说楚家,有意让楚玉珠与秦小公子结亲。” 齐楚齐姓皇室和楚氏,两分天下,国中所有大臣不是站队齐皇,便是站队楚相。 而庆南王,是唯一不站队两边的第三股势力。 虽然跟齐皇与楚相的势力完全没得比,但若谁能将他拉拢过来,皇室与楚氏的平衡或许会被打破。 “原来如此。”叶渺点点头。 脑海里不由浮现那个嚣张又有些呆萌、感觉小孩充大人的小安子,与明艳大气的楚玉珠站在一起的画面。 怎么想,怎么不搭。 叶渺不觉得楚玉珠会喜欢小安子,但高门大户公子小姐们的婚姻,从来就是利益为先,谁会管你喜不喜欢。 叶渺在心里为小安子默哀了一息,若真是成了,可以想像以后小安子的悲惨生活。 明夫子布置了一些功课后,叮嘱学生们回去后不要荒废学业,要将所学运用到日常待人处事中等等之后,明梅堂放假了。 苏语依依不舍的和叶渺分别后,女学生们各自回去了。 —— 楚玉珠回去后狠狠发了一通火。 不管是因为叶渺拿了优,还是她手中有秦安的令牌。 这都让她火冒三丈。 “大小姐,消消气。”甜儿递上一碗冰过的酸梅汤。 楚玉珠接过后,很没形象地喝了几口后,仍觉得郁气难平。 “治不了那个贱人,我这口气就咽不下去!” 甜儿道:“大小姐,奴婢觉得吧,您若想治那外室女,何需自己动手?” “你的意思是...” 甜儿附到楚玉珠耳边,低低说了几句,楚玉珠面上的神色立马阴转睛。 “拿笔来。”她道:“若是事成了,我定重重赏你!” 甜儿面上一喜,“多谢大小姐!” —— “夫人,”宋嬷嬷看了眼正阖眼小憩的楚夫人,小心翼翼道:“听说那个外室女通过考核,拿了明夫子的优。” 楚夫人缓缓睁开眼。 宋嬷嬷本以为楚夫人会气恼,却没想到楚夫人眸中神色平静得很。 “夫人。”宋嬷嬷又谨慎地喊了一声。 “别担心,我没生气。”楚夫人淡淡道。 宋嬷嬷道:“夫人是准备让那个外室女见相爷了吗?” “哪那么容易?”楚夫人道:“上次相爷不是说我不会教女儿吗?算起来,她也得喊我一声母亲。” “为了不给相府丢脸,不让相爷挑我的错,我从宫中找了几个教养嬷嬷,过两天来教她礼仪,待她通过再说。” 宫中的教养嬷嬷?那可不是一般的严厉。 除非像大小姐这种从小接受严格礼仪训练的人,否则一般人要想通过,没个一年半载的根本不可能。 这一年半载,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宋嬷嬷眉开眼笑,“夫人英明。” —— 叶渺回去休息了一天,第二天给秦安去了封后,约他后天见面。 今天她则打算去宝钗阁。 前几天沈毕方说宝钗阁新上了一批货,正是之前看过的设计稿成品,让她去瞧瞧。 “胡信,我出去了。” 叶渺交待胡信几句后,出了门。 走了没多久经过一条人少的巷子时,突然有群人迎面而来,将她包围住。 为首的是一名年轻的公子,约十六七岁,穿着贵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身形又高又瘦,五官倒是生得不错,高鼻大眼,只是肤色白得没有血色,大夏天的也带着几分阴冷之气。 叶渺瞧着他觉得有些眼熟,但又分明没见过。 “你就是那个外室女叶渺?”那公子阴冷道。 叶渺面色顿时沉下来,“你是谁?” “我是宋国公府宋城。” 原来是宋凝儿的哥哥,楚玉珠的表哥,看来两兄妹,一个像爹,一个像娘。 但,一样的讨人嫌。 叶渺垂下眸子,“宋公子拦住我出言羞辱我,是为何意?” “为我姑母表妹抱不平!”宋城朝带来的护卫一使眼色,其中两人拿出麻绳,朝叶渺凶狠地走来。 叶渺动了动手指,漫不经心道:“你这是打算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我这些护卫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你最好乖乖就范,少吃苦头。” 叶渺抬头,冲着宋城邪气一笑,“就范如何,不就范又如何?” 她本就生得美,这一笑更是颠倒众生。 饶是心中只有楚玉珠的宋城,也不自觉花了一下眼。 但他很快回过神,阴恻恻道:“若就范,我绑你两天,两天后放你回来。若不就范,那就让你吃点苦头,再强绑你两天。” 意思就是,就不就范都绑你两天,只是后者多吃点苦头。 绑走两天?看来是打算毁她名节,让她在京城待不下去啊! 叶渺舔唇笑了笑,“来吧,一起上,免得浪费我时间。” “不知死活。”宋城冷哼一声,“上!” 护卫们拿着绳子冲上去。 唔! 几声闷哼,众人还没看清叶渺如何动的手,已被她打倒在地上,抱着肚子哀嚎。 “原来是个会家子!”宋城冷冷道:“怪不得这么嚣张!” “正好我也拜师学过些拳脚武功,那就让我陪你好好过两招!” 宋城将外裳一脱摆出架式,眸中精光一闪,整个人的气势顿时变得不同了。 瞧那模样,不只是学过些拳脚功夫,武功分明不弱。 叶渺甩了甩揍人揍痛的拳头,勾起唇角,“我可没闲功夫陪你过招。” 宋城以为她要认输,正想说算她识趣,哪知眼前一花,胸腹已被人狠狠踹了一脚,飞起撞到墙上又跌落下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准备用来绑叶渺的麻绳飞过来,几下便将他捆成粽子。 “想毁我名节是吧。” 叶渺拍拍手,走过去一脚踩在他脸上,“那我就让人试试丢人现眼的滋味。” 话落,也不知她从哪里弄来一把匕首,哗哗哗,将宋城身上的衣裳划个稀烂。 露出精瘦的胸膛,下身则只剩一条薄薄的白色里裤。 “一点看头也没有,辣眼睛。”叶渺嫌弃地撇撇嘴。 “快放了我!否则我...” 剩下的话被堵在喉咙里,被点了穴道的宋城,阴冷的大眼,如毒蛇一般盯着她。 随即,整个人腾空而起。 叶渺拎着绳子的一端,将宋城拎起,足尖轻点跃上屋顶,几个回合,消失不见。 “少爷!”护卫们大声呼喊,可哪里还有宋城的影子? 没多久,繁华的街市上,突然有个重物从天而降。 扑通! 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待看清后,却见一个年轻公子,被人脱光衣裳,用绳子绑着扔在地上。 胸口还写了几个大字:我是坏蛋! “哈哈哈~”围观的人顿时指指点点,哈哈大笑起来。 —— 叶渺站在人群外看了一会好戏后,转身准备离去。 却被人突然拦住。 “叶女侠,请受我一拜!” 穿着华丽亮眼的江之夏,站在她面前,双眼冒光。 叶渺正想否认,江之夏兴奋道:“刚才我都瞧见了!你太厉害了,叶女侠!” 江之夏身为商家之子,因为舅舅是户部侍郎,表面看来跟那些公子哥们混在一起,风光无限。 但只有他心里最清楚,那些人压根打心里瞧不起他。 要不是他想方设法入了楚殇的眼,大部分人碍于楚殇,不敢当面笑话他。 可是宋城仗着是楚殇的表弟,没少当面嘲讽他满身铜臭味。 如今看到宋城丢脸,江之夏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呃...他欺人太甚,我小小教训了一下而已。”叶渺道。 “叶女侠放心,这事我绝不会告诉第三人!”江之夏拍着胸脯保证,“只希望叶女侠以后能当我是朋友!” 这叶小姐可真是个宝藏啊,敢光明正大地打那些小姐们还有宋国公的孙子,难怪楚殇会那么看重她! 江之夏觉得,他怎么也不能错过这个结交的好机会! 叶渺敷衍道:“行吧行吧,不过你以后还是喊我叶小姐。” “好的,叶小姐。”江之夏笑容满面,“叶小姐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 “有空再说吧。”叶渺道:“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 “叶小姐慢走。”江之夏也不勉强,恭敬地送走叶渺。 待叶渺走远后,正想转身,看到白大管事朝他走来。 白大管事擦了擦额头的汗,面露忧愁道:“少东家,可找着你了。” “什么事?”江之夏看着叶渺离开的方向,随口问道。 “那宝钗阁最近新上了一批货,风格同以前大不相同,价钱又比咱们低,一下子抢走了好多客人。”白大管事道。 江之夏立马冷下脸,“那个丑女想跟我打价格战是吧?来啊,谁怕谁?” “通知所有老客户,点翠阁今日开始,两件九折。” 点翠阁是老字号,自成立开始,从没有过打折行为,这一举动,定会吸引不少老客人抢购。 “是,少东家。” —— 叶渺来到宝钗阁的时候,发现里面的人人来人往,半点不比美人坊的少。 她不禁在心里暗暗赞,叹沈毕方果然是个商业奇才。 在侍女的带领下,她走上三楼,沈毕方正在算帐。 叶渺看了看摆在她房间的那些首饰成品,暗道果然不错。 那些首饰以活泼俏丽、款式新颖为主,适合日常佩戴,实用性很高,价格又不贵,难怪生意这么好。 连她不太喜欢配戴首饰的人,看了都有些心动。 沈毕方算完帐,正要同叶渺打招呼,突然有个侍女进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点翠阁那边开始两件九折,跟咱们打价格战了。” 沈毕方捏了捏眉心,“知道了,你先下去。” 叶渺专心看着那些首饰,没留意那侍女和沈毕方的对话。 待侍女离开后,叶渺回头看沈毕方面色有些不对劲,放下手中把玩的一只银钗走过去。 问道:“沈小姐,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正文 五一九、要是有空的话,帮我报个仇呗(二更) 叶渺很少见到沈毕方露出为难的神情。 在她印象中,沈毕方哪怕面对生死,面上虽是冷冷清清,眸中却是决不会放弃的神色。 沈毕方摇摇头,“无事,生意场上的一些事,我会解决。” 她不想用这些事情来烦叶渺。 生意场是她的主场,在她的主场里,她要尽可能的用自己的能力解决问题。 不过沈毕方有些想不明白,为何点翠阁会要与她打价格战。 因为点翠阁是江氏商行的,江氏商行作为齐楚第一大商行,沈毕方暂时不想与之对上。 所以宝钗阁的设计,已经尽量避开与点翠阁相撞了。 点翠阁的首饰大气华贵,适合隆重的场合佩戴,而宝钗阁适合日常佩戴。 沈毕方不是会退缩的人,既然对方要战,那就来吧。 叶渺见她不说,也没多问。 她相信沈毕方有能力生意场上的解决问题,也相信她有分寸知道若是遇上解决不了的问题,定会与她商议。 “那你先忙,我回去了。” “慢走,叶三小姐。” 送走叶渺后,沈毕方喊来掌柜,“通知下去,后天开始,宝钗阁买首饰,送胭脂小样。” 正好有批新的胭脂要上市,美人坊那边生意稳定,新胭脂晚些上市不影响。 “是,沈小姐。” —— 叶渺离开宝钗阁后,去了齐婶子处。 “不好意思叶小姐,这次只有两条。”齐婶子抱歉道。 “无妨。”叶渺放下银子后,拎着小鱼桶走了。 她没有拎回杂院,而是去了如意侯府找苏语,打算将鱼送给她。 门房第一次碰到拎着鱼桶上门的小姐,好奇地瞧了她好几眼之后,让人通知苏语。 苏语收到消息后,连忙出来。 “叶渺,你怎么来了?”她惊喜道。 “给你送鱼。”叶渺指了指地上的鱼桶,“不过只有两条。” “谢谢你,快进来。”苏语热情地将叶渺往里面拉。 叶渺本打算送了鱼就走,架不住苏语这般热情,便跟着进去了。 “我正按照你给的食谱做点心呢,你坐一会,马上就好了,正好帮我试试味道。” 苏语将叶渺按到玫瑰椅上后,吩咐丫鬟上茶后,转身去了小厨房。 趁着丫鬟上茶的空档,叶渺打量了一下苏语的闺房。 几张普通的桌椅,梳妆台上的首饰极少。 比她想像中还要朴素,完全不像侯府小姐的闺房。 叶渺想到一路来的时候,见到的如意侯府的情况,心想果然是京城有名的清贫世家。 丫鬟上了茶之后退下,叶渺一人坐在屋里有些无聊,便起身出来转转。 “你们说这个月的月银,会不会准时发啊?” “会吧,咱们侯府虽然比不上其他府,但月银从来没少过咱们的。” “你们有所不知,我听大夫人身边的嬷嬷说,侯爷前天从府里调了一笔银子走了,账房一下子空了,大夫人为此都急得上火了。” “不会吧?难道是将咱们的月银,拿去军中了?” “谁知道呢。” “哎,别瞎想了,大夫人会想办法解决的,咱们安心做事就行。” 几个聚在一起的丫鬟,见到叶渺走过来,连忙行了个礼走开了。 那些对话一字不落地落到了叶渺耳中。 见侯府装修摆设,确实看得出不殷实,不过叶渺没想到,居然会穷到连下人的月银都有可能发不出。 齐楚、武国、燕国还有越国,两百年前都是大燕的领土,后来一分为四,齐楚为大。 武国燕国和越国,虽是独立小国,实则更像是齐楚境内的一个大省。 齐楚之外,还有西蛮北夷,以及最南边的海盗。 齐楚作为一个天然的屏障,将这三个大国挡在齐楚之外。 燕国和越国,包括武国之所以能蹦跶两百年,是因为齐楚几百万大军,均镇守在西郡北陵和南平。 对于燕国越国和武国,齐楚也就是偶尔伸出一根小手指来碾压一下,让三国别太得瑟。 当初楚殇随便带着五十万大军去到飞鹅山,便让皇上程烁等人面色大变,可想而知齐楚军力有多雄厚。 如意侯麾下的百万齐楚大军,负责镇守西蛮。 叶渺不知道齐楚的国库情况,但如此雄厚军力,耗资巨大,想来定是不充裕的。 难怪如意侯会将自己的俸禄,还有府中盈收拿去帮补军中将士。 但那必也是杯水车薪。 只是难为了侯府上下。 苏语端着点心从小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叶渺站在院子里,道:“叶渺,点心做好了。” 两人往屋里走去,刚坐下,听到外面传来女子们的笑声。 苏语懊恼道:“叶渺,我几个嫂嫂来了,她们...有些热情,你别见怪。” “阿语,听说你有朋友来了,我们来瞧瞧。” 话落,已有人挑着帘子进来,一下子屋里多了四五个姿色各异的年轻妇人。 其中一个叶渺倒是见过的,苏语的大嫂魏氏。 魏氏几人听说有人给苏语送鱼,新奇得不得了。 长这么大,她们只听说小姐们之间送帕子字帖,送花花草草,送鱼是头一遭。 而且这鱼还不是观赏的,是吃的。 有人一带头,于是几个嫂嫂便一起跑来了。 苏语硬着头皮给她们介绍后,嫂嫂们也识趣,打了招呼后便走了。 苏语松口气,尴尬道:“嫂嫂们有些热闹,叶渺你别介意。” 只是几个好奇的妇人而已,叶渺哪会放在心头。 “无事。”她转动着手里的茶杯,“苏语,你想不想挣银子?” 苏语面上一热,明白叶渺看出侯府的窘迫了。 她也不扭捏,侯府确实缺银子,“怎么挣?” “从商。”叶渺道。 苏语沉默下来。 齐楚不看重商人,她身为侯府小姐若是经商,只怕会给祖父丢脸。 不过她也没有一口拒绝,因为侯府确实缺银子,“我考虑一下。” “行,你考虑好了告诉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叶渺吃了块点心,确实有桃花做的味道。 “这点心我能打包带走吗?” “当然可以。”苏语连忙打包好,让叶渺带走了。 送叶渺离开后,苏语正在屋里想叶渺的提议,魏氏来了。 “阿语,祖父带着我娘家祖父来了。”她道:“娘家祖父喜欢吃你做的菜,能不能麻烦你...” 如意侯不喜苏语下厨,但魏国公喜欢苏语的手艺,魏氏便悄悄来拜托苏语。 苏语一口应下,“没问题大嫂,我马上去做。” “辛苦你了,阿语。” 如意侯带着魏国公在书房坐了一会后,厨房便送了两壶酒和几样小菜上来,还有一条刚蒸好的鱼。 如意侯给魏国公倒了一杯酒,“国公爷,请。” “请,侯爷。” 两人喝了两杯后,魏国公拿起筷子夹了块鱼肉,一入口便双眼一亮,“这鱼味道真好,定是阿语那丫头做的。” 他说完又连吃了两筷子,“阿语手艺真好,要是能再亲上加亲多好,唉,可惜了。” 正要进来给魏国公请安的苏语,听到这话,不由落下泪来,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如意侯顿了顿,“别说这些了。今日请国公爷来,是想谈谈军中抚恤银子的事情。” 魏国公是户部尚书。 他放下筷子,“侯爷,你我相识相知多年,又是亲家,我也不瞒你。如今国库空虚,到处都要用银子。” “夏侍郎仗着楚相是他小舅子,在户部暗中拉关系。宋国公身为兵部尚书,虽然大女儿是楚夫人,二女儿是皇后,不好站队,但你们两家的关系...” “这银子就算我想方设法拨了过去,宋国公也是偏袒自己的儿子,宋世子宋大将军手下驻守北陵的那些将士!” “至于你手下那些兵,俸禄银子我可以想办法让宋国公没法谋私,但其他的...我实在无能为力。” 魏国公看着如意侯发白的头发,不忍心道:“要不你去求求皇上?” 如意侯发出沉重的叹息,“皇上也难,这事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多谢国公爷。” “惭愧没帮上什么忙。”魏国公给如意侯满上,“来,今儿就别说这些糟心事了,咱哥俩好好喝一杯。” 苏语听到这里,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后i悄悄离开了。 快到自己的院子时,碰到双生哥哥苏宇。 要说苏语的娘也是个妙人儿,快三十的时候生下苏语和苏宇不说,偏还给两人取了一样的名字。 “妹妹,送你的。”苏宇拿出一个木头雕成的彩色蝴蝶递给苏语。 “谢谢小哥,你要是早点回来,就能见到我的朋友了。” 苏语接过后,见苏宇火急火燎地要走,忙道:“小哥你去哪?” “明天秦安约了我,说是要介绍个老大给我认识,我要好好准备一下。” 想做他苏宇的老大,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小心点,别受伤了!” 苏大夫人生他们的时候,年近三十,苏语和苏宇生下来体质都不太好。 苏宇想子承父业上战场杀敌,奈何身体素质不行,但他又不想放弃,因此总是弄得一身伤。 “知道啦!” —— 第二天叶渺换上男装,前往和秦安约见的地点,望月阁。 去了之后没多久,便见秦安带着三个跟他一样衣衫不整的少年走进来。 “这是叶老大。”秦安捂着脸向叶渺介绍其他三人,“这是苏宇,魏九,奉飞。” “你们好。”叶渺拱手道。 暗中则将三人仔细打量了一番。 苏宇?莫非是苏语的双生哥哥,她听苏语提过一次,因为同名倒是记住了。 魏九,想必是魏国公府的人了,瞧着身形有些眼熟。 至于这个奉飞...叶渺想不出京城哪家姓奉,不过能跟秦安几个玩在一块,想必出身不差。 秦安道:“叫叶老大。” 苏宇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出声。 任他们怎么看,叶渺就是个跟他们年纪差不多的俊秀少年,哪值得他们喊老大? “你们不信我?”秦安瞪了三人一眼。 “喊我叶...公子吧。”叶渺打圆场,看着秦安,“小安子,怎么回事?” “别提了,碰到死对头嘲笑了他一番,然后和他打了一架。” 秦安咧着嘴,“别看我们几人这么狼狈,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叶渺看了看苏宇几人闪躲的神情,似乎跟秦安所说不同。 看来是单方面被人碾压了。 “叶老大,等会有没有空?”秦安期盼地看着叶渺。 “有事吗?”叶渺问。 秦安笑嘻嘻道:“要是有空的话,帮我报个仇呗。” 叶渺挑眉,“嗯?” “我刚才约了那死对头去斗阵场,”秦安舔着脸道:“要是叶老大你去,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他碾死!” “看你喊我老大的份上,那我就去看看吧。”叶渺道。 “谢叶老大!”秦安喜道。 几人离开望月阁后,来到一间斗阵场。 刚坐下,便见一个熟悉的高瘦身形朝这边走来。 啧,原来秦安的死对头是宋城啊! 叶渺本来只是先来看看,是否出手看情况而定。 现在看到是宋城... 她唇边露出一抹邪笑。 那就不用客气了! ------题外话------ 感谢zhaop163、ysdemail、tcy安紫、153*****234、WeiXin7c973e2016、webweb的月票! 正文 五百二、叶渺,我来了,你准备好了吗?(一更) 宋城带着一群人趾高气昂地走过来。 除了护卫,还有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 他用一种轻蔑的眼神,将秦安等人上下打量。 “秦安,没想到你还真敢来。” 同叶渺猜想的一样,之前秦安几人与宋城的那一架中,秦安几个是被全面碾压的那一方。 宋城的模样,可半点看不出有跟人打过架的痕迹。 看来这几个新小弟,有些弱啊~叶渺心想。 “我安爷...我秦安什么时候怕过谁?”秦安挺起胸膛,一别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反正昨天被人扒光扔街上,胸口写着我是坏蛋,被全京城的人都看见的人,又不是我,我怕什么?是不是?” 他说着朝苏宇和奉飞几人挤眉弄眼,两人极配合地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宋城本就阴冷的面孔越发冷,与他同行的人则对三人怒目而视。 一个蓝衣公子嗤笑:“怎样?刚才还没被打够吗?” 奉飞脖子一粗,他本就生得粗壮高大,这下子像头牛似的,“要打架是吗?来啊!” 眼看两人要打起来,宋城伸手拦住那蓝衣公子,冷哼一声,“秦安,你除了会逞口舌之利,你还会什么?是打得过我,还是斗阵斗得我赢我...” 秦安几乎跳起来,“说我打不过你可以,说我半阵斗不赢你,没门!” “那今儿咱们就好好比一比!” “来就来,谁怕谁!” 两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一会后,宋城带着人走了。 临走前看了眼魏九,“魏公子,别忘了我才是你未来小舅子。” 魏九生得斯文俊秀,一看就是那种乖学生的样子,秦安等人中,也只有他看起来最得体。 他望着远处也没看宋城,淡淡道:“帮理不帮亲。” 宋城丢了句“胳膊肘往外拐”,然后走了。 从头至尾出没看站在一旁的叶渺一眼。 一行人走了之后,秦安招呼着叶渺走上斗阵场的二楼雅间。 苏宇和魏九奉飞三人走在后面。 “苏宇,昨天那个木蝴蝶她喜欢不?”魏九压低声音问苏宇。 “没问她,瞧模样是喜欢的。”苏宇道。 魏九迟疑了一下,似期盼又似担心地问道:“你没告诉她是我买来的吧?” 苏宇斜眼看他一眼,“你当我傻啊?你别忘了你还有个未婚妻,不搞定那个宋凝儿,我不会在妹妹面前提你半个字,更别提让你见他了。” 这时奉飞凑上前,揽住苏宇的胳膊,“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苏宇道:“再说等会怎么给那个宋城好看。” “你们说秦安带来的那个叶公子,真有他说的那么厉害吗?”奉飞道。 苏宇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不就知道了?” 两人说着往雅间里走去,留下魏九一人在后面失魂落魄。 小厮奉上茶水点心,几人坐了一会后,外面开始喧闹起来。 “要开始了。”秦安道。 正说着,雅间门打开,小厮在外面恭敬道:“各位少爷,斗阵马上要开始了。” 叶渺往外一瞟,正好看到对面雅间同时打开门,坐在正中间的宋城正望过来。 两人眸光一对上,叶渺若无其事地移开,宋城则是楞了楞。 跟秦安几人在一起的这小子,瞧起来有些眼熟。 他又盯着叶渺阴冷地瞧了几眼,怎么也没想起来,最后移开了眼。 “各位少爷,底下的阵已经布好,请各位少爷们观察后下注。” “我去观察。”秦安举手道。 没人反对,反正几人中,只有秦安好阵法,其他几人纯粹是陪着他玩。 秦安看了眼叶渺,叶渺点点头,“去吧。” 秦安便喜滋滋地下去了,走出雅间后,挑衅地喊了声,“宋城!” 宋城随后便从雅间出来了。 两人视线较量着下了楼。 “宋城,刚才打架你赢了我,这次下注我先下,这样你若还能赢我才算本事,敢不敢赌?” 秦安虽然在叶渺看来有些呆萌,不过脑子并不笨,知道谁先下更有优势,一下来便用话挤兑宋城。 “行,我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宋城道。 秦安见他如此爽快应下,有几分意外。 对于斗阵,他懂的,宋城也懂。 不过秦安没有多想,反正他觉得自己赢定了。 两人和其他客人们一起围着两个阵观察了一刻钟后,各自回位。 进了雅间后,秦安恭敬地问叶渺,“叶老大,我觉得甲方的阵比较难,胜算较大,叶老大您觉得呢?” 叶渺在秦安下去观察的时候,站在二楼的栏杆边看了两个阵一眼。 “表面看来甲方的阵确实难些,不过中规中矩了些,相反乙方的阵虽简单些但巧妙灵活,说明布阵之人心思活泛。” 她道:“所以若论破阵速度,我认为乙方会先破了甲方的阵。” “我听叶老大的,下乙方。”秦安随口问了苏宇几人一句,“你们怎么看?” “随你。”苏宇道。 反正他们也想看看叶渺的真正实力。 秦安喊来小厮,“乙方,一千两。” 小厮高唱一声,“竹室,乙方,一千两!” 随即对面小厮跟着高唱,“菊室,甲方,一千两!” 其他雅间以及楼下客人们,只有小部分惊讶地抬头看了看,大部分见怪不怪。 这是一间经营许久的斗阵场,来这里无聊对赌的公子哥们数不胜数。 其中以秦安为最,竹室是被他包下的,他不在,也没其他客人敢进。 “秦安的眼光越来越差了。”宋城身边一位蓝衣公子道:“这次的阵,明显甲方的更难,更有优势。” “也就他以为自己阵法厉害,实则哪个斗阵场不当他是头肥羊?”另一位青衣公子闷笑。 “还敢跟宋城你比,简直不自量力。”蓝衣公子道。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 “这次赢了他以后,看他还怎么嚣张!” 青衣公子道:“宋城,刚才应该跟他加个赌注,若他输了,当众承认技不如你之外,还得让他从此不再提昨天...” 话未落,蓝衣公子狠狠撞了他一下,青衣公子眼见宋城脸色阴沉如水,立马打了自己两耳光。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以茶代酒,自罚三杯。” 说完也不管那茶水有多滚烫,连喝三杯下肚,看得旁边人连连咋舌。 这时,底下管事一声高喝,“破阵开始!” 整个斗阵场两边及二三楼雅间,立马鸦雀无声。 全都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进入阵中的两人。 青衣公子暗暗吐口气,随着众人一起看向楼下。 在阵法里的人,到底会经历什么,外人无从得知。 就这样两刻钟后,乙方率先从里面出来。 蓝衣公子和青衣公子,不敢置信地对看一眼。 两人瞧见宋城脸色极差,没敢出声。 “耶!我赢了,宋城,我赢你了!”对面雅间传来一声暴喝。 “不过一局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宋城冷冷道。 “能赢你一局,就能赢你后面几局!”秦安得意洋洋道。 宋城冷哼一声,没再搭理秦安。 苏宇和魏九奉飞几人对看一眼,心想这叶公子倒是有两分能耐。 小厮站在门口,“各位少爷,第二局的阵布好了。” 秦安站起来,“我去。” 说完风风火火地往楼下跑,遇上宋城时,还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宋城握紧拳头,死死克制,才没将那拳头挥到秦安欠扁的脸上。 秦安看完后跑上来,“叶老大,您觉得这局下谁赢?” “甲方。”叶渺道。 “为什么?”秦安道:“我瞧着两方阵法这次都不太难,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叶渺道:“甲方的阵,表面看着不难,实则阵中另有玄机。” “真的吗?”秦安有些疑惑,为什么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甲方,一千两。” 门口小厮高唱:“竹室,甲方,一千两!” 对面小厮跟着高唱,“菊室,乙方,一千两!” 一刻钟后,甲方破了乙方的阵,从阵法中从容走出来。 而乙方在甲方的阵中,连一半的路都没走完。 恰好印证了叶渺所说的,甲方的阵,阵中有玄机,所以乙方的破阵速度才会跟甲方差距这么大。 “叶老大果然厉害!”秦安竖起大拇指。 苏宇几人心里也越发对叶渺另眼相看起来。 秦安对着对面洋洋得意地高喊一声,“宋城,我又赢了,还敢赌吗?” “赌!”宋城的声音阴冷地传来。 “这局我不下去看了,”秦安道,因为他下去看了也白下,“我就在上面随便看看,若这样都能赢你,只能说你太差劲了!” 苏宇忍不住翻个白眼,“秦安,你是不是太得瑟了?” 秦安不以为耻,“对付宋城那种人,就得得瑟。” 又笑嘻嘻地问叶渺:“叶老大,你说是不是?” 叶渺笑而不语。 对面宋城大概是被气着了,好久才咬牙切齿道:“秦安,你少得瑟,有本事赢了再说。” “自然会赢你!” 这时底下的阵已经布好了,叶渺和秦安几人站在栏杆边看了会,便回了雅室。 小厮高唱,“竹室,甲方,一千两!” 对面小厮跟着:“菊室,乙方,一千两!” 秦安不看,宋城也不看了,反正他是跟秦安反着下。 结果不出秦安所实,最后甲方险胜。 他发出得意地狂笑。 “秦安,这样赢了最多算你运气好!”宋城冷冷道:“有本事,和我的人下场私赌,三局两胜。” 私赌,即两人借斗阵场的地方,各自布阵,然后破对方的阵。 规矩同其他斗阵一样,在规定的时间内,先破阵者胜出。 秦安见叶渺点头,张狂道:“来啊,谁怕谁?” 底下管事得到消息,向其他客人简单解释了一下。 这种私赌也是常见的,客人们很快接受不说,反而更有兴趣。 小厮们往两间雅室送来纸笔,叶渺先让秦安画了个阵图,然后给他调了一下,并简单说明。 秦安双眼一样,“多谢叶老大指教!” “第一局先试试吧。”叶渺道:“我不清楚对方的水平,若输了后面扳回来就是。” “明白!” 若说之前叶渺帮他识破罗管事几人的阴谋,他对叶渺的佩服有八分,方才在叶渺的指点下连赢三局,八分升到十分。 现在看了叶渺随手改过的阵图,秦安对叶渺已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哪怕叶渺说太阳从西边升起的,他也会照信不误。 秦安拿着阵图,蹬蹬蹬跑下楼去。 从宋城的雅间出来的,是个三十左右的男子,代替宋城与秦安布阵破阵的人。 两刻钟布好阵后,秦安看了眼对方的阵,又蹬蹬蹬跑上来。 “叶老大,对方的阵我看不懂。”秦安老实道。 在外人面前他打肿脸充胖子,当自己天下无敌,但在叶渺面前,他老实得不得了,不懂就直接说不懂。 倒是让魏九几人很有些意外。 叶渺皱了皱眉,宋城的阵法师不简单,她能破,就怕秦安的水平听不懂。 叶渺取过纸笔,在纸上写了几个破阵的关键方向。 秦安如捧着圣旨般下去了。 破阵开始后,秦安照着叶渺所写的,在阵中慢慢摸索方位,只是可惜他不小心走错一步,眼前突然全黑。 叶渺写在纸上面的字,一下子全都看不见了。 秦安狠狠咒骂自己一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将他从阵中带出来。 眼前一亮的时候,宋城冷嘲热讽的声音响起,“怎样?秦安,输的滋味如何?” “才一局而已,再来!”秦安不服气道。 上去后,老老实实地交待他输的原因。 “我走错了,阵法里一黑什么都看不到。”秦安垂头丧气道。 魏九几人本来怀疑是不是叶渺搞错了,闻言恨不得狠揍秦安这个猪脑袋! “没关系。”叶渺拍拍他的肩,“这局扳回来。” 她递给秦安一张阵法图,“等下按这个布阵。” 秦安脑袋嗖的一下抬起来,“是!” 这张图是按照秦安和宋城的阵法师的水平来的。 她给秦安讲解了一会后,秦安拿着阵图下去了。 布好阵后,又上来问叶渺如何破阵。 叶渺同上一局一样,将破解的关键写在纸上给秦安。 秦安这次学聪明了,将其死记硬背背下来后,才下去破阵。 做足了充足准备,这次秦安胜了。 他得意地朝宋城挥拳头。 输了的阵法师上来后,拱手道:“宋公子,对方请了个厉害的帮手,我不是他的对手。” 宋城面色发黑,不自觉就想到了叶渺。 是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年吗? “接下来怎么办?”青衣公子着急道。 现在一胜一负,若是第三局输了,他们就真输了。 但宋城的阵法师,已经主动认输,难道他们就真的要输给那个秦安不成? 这是,有个护卫进来递给宋城一样东西,同时在宋城耳边低语道:“公子,凤小姐来了,这是她让小的送来的。” 宋城大喜,接过一看,正是一张阵图,上面写了布阵注解。 “李先生,拿去。”阵法师李先生接过一看,面上激动得不得了,“有了这个阵法,第三局必是我们赢!” 这边叶渺已经给秦安讲解完第三个阵图。 两人下去布阵。 不一会,底下管事道:“布阵时间结束,请开始观察,一刻钟。” 叶渺喝了杯茶后,和苏宇几人慢悠悠走出雅间,站在二楼栏杆边上观看。 一看之下,面色大变。 这阵...怎么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秦安跑上来时,叶渺犹在恍惚中,“叶老大?” 叶渺回过神,情绪复杂地道:“这阵,我破不了。” “什么?”秦安瞪大眼。 “我有事,先走了。”叶渺说完,不等秦安回答,竟是径自走了。 留下秦安几人面面相觑。 不明白叶渺为何试都不试,说走就走了。 难道她是这么输不起的人吗? —— 私赌结束后,宋城让所有人回去后,上了斗阵场三楼。 站在雅间外,也没进去,颇为恭敬地道:“凤小姐,多谢你出手相助。” 雅间里,一名女子站在窗边。 宽大的长袍罩在她苗条的身形外,微风吹过,吹起她的广袖,吹起她的青丝。 亦吹起她覆在脸上的白色轻纱。 隐隐约约的,能看到她左边脸上,从鬓角处,金色的凤羽盘旋而上至眼角。 看来应该是吓人的纹身,可在她脸上,却显出几分妖艳之色。 她没有回答宋城的话,而是双眼迷离地看着窗外。 薄纱下的红唇轻启,无声地说道: “叶渺,我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正文 五二一、我妹妹那么乖的人!怎么可能?(二更) 苏宇奉飞对叶渺的不战而逃,很是失望。 “秦安,你那个叶公子,我反正是不服的。”苏宇道。 他娘生下他和苏语时年纪有些大,所以他和苏语生下来体质都不好。 苏语是女孩儿倒好些,但他一个大男人,祖父是大将军,父亲是将军,几个哥哥皆武艺出众,战功不俗。 独他一人因身体原因,无论怎么加倍努力,功夫都练不好。 但即便如此,他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梦想着有一天能随着父亲祖父,以及几个哥哥们上战场杀敌。 因此对于本来有能力的叶渺,面对一点点挫折却放弃的行为,苏宇很是瞧不起。 奉飞是几人中武功最好的,“我也不服。” 能赢就上,不能赢就退,太投机取巧了,他不喜欢! 秦安也有些失望,但对叶渺的敬佩还在。 “或许叶老大真是有急事才离开了。”他道:“上次面对罗管事那些人,叶老大可半点不曾退缩过。” 他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这样的,“一定是有什么急事,或是发生我们不知道的意外情况。” 魏九若有所思,“刚才第三局布阵前,我看到有人拿着一张纸进了宋城的雅间。” “这中间有问题?” 魏九道:“我听我爹说,宋城他爹宋世子前些日子笼络了一批奇人异士,接连打了几场胜仗,其中一人擅长阵法,好像叫什么凤小姐。” “宋国公十分高兴,让宋世子将凤小姐送回京城让他见见,算算日子,应该到了京城几天了。”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什么凤小姐刚才出手帮了宋城?”苏宇道。 “极有可能。”魏九道:“进去找宋城的人,正好是宋世子的手下。” “如果那凤小姐真如传闻中那么厉害,叶老大直接认输不是很正常吗?” 秦安道:“何况她又没有打肿脸充胖子,非说自己厉害,最后找各种借口推脱。” 魏九几人眼角抽了抽,心想你这是用你自己过往的所作所为,来衬托叶公子的坦荡吗? “我决定了,改明儿给叶老大赔罪!” 你都输了还赔罪?苏宇翻个白眼。 “去哪赔罪?你知道她住哪儿?”魏九问。 秦安一拍脑袋,“糟了,忘了问她住哪了。” 魏九:就知道是这样。 “没关系,叶老大一定会再找我的。”秦安道。 也不知他哪来的自信! 魏九几人不置可否,聊了几句后,分开各回各家了。 —— 叶渺神情恍惚的回到杂院。 在她离开武国上京没两天,收到了程烁的来信。 信中说在她走的那天,安王府发生大火,南宫焱叶蓉叶梨以及小皇子,全部葬身火海。 叶渺为素为谋面的小皇子默哀,但同时心中大石终于放下。 前世的宿命终于随着那场一模一样的大火终结。 南宫焱死了叶梨死了,叶蓉和小皇子代替了她和宝儿的命运。 以后,她和宝儿将开启全新的、未知的人生。 从收到消息的那天到今日,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叶渺一直抱着这样的信念在努力。 可万万没想到,今天在斗阵场,她居然看到了熟悉的布阵手法。 对方似乎并未想要隐藏,又甚者是知道她在,用那个阵告诉她,她并没有死。 那场大火没有烧死她,她从火中重生,她来找她报仇来了。 六月正午的太阳,热得要将人融化。 叶渺却觉得浑身发冷。 如果她没死,是不是代表前世的宿命还没结束? 宝儿会不会有事,她会不会有事? 如果他们有事,程烁怎么办? 在看到阵法的瞬间,叶渺脑子里完全一片空白。 无心破阵,匆匆离开,浑浑噩噩地回到杂院。 脑子里反复想着那些可怕的问题。 “小姐,宋嬷嬷来了。”胡信在外面道。 叶渺刚刚换了衣裳,勉强敛住心神走出来,“让她进来。” 进来的不只有宋嬷嬷,还有一个眼生的,瞧着就不好相与的嬷嬷。 头发梳得极顺,站得极笔直,腰却微微弯着。 既有仪态,又表现出身为下人的姿态。 叶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宋嬷嬷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道:“叶小姐,介绍一下,这位是宫里来的教养嬷嬷,邱嬷嬷。” “见过叶小姐。”邱嬷嬷行了个标准的礼。 叶渺侧身回礼,“邱嬷嬷好。” “邱嬷嬷是夫人特意请来,教导叶小姐礼仪的。”宋嬷嬷道:“夫人的意思是,如果叶小姐现在见了相爷,入了相府,不久的将来将会面对数不清的贵人。” “倘若礼仪不到位,惹人笑话,会丢了相爷和相府的脸。这个责,夫人担不起。” “夫人说了,只要叶小姐礼仪到位,夫人自会安排相爷与叶小姐见面。” 叶渺勾了勾唇,不甚在意道:“若楚夫人想这么做,那就这么做吧。” “从现在开始,邱嬷嬷会住在这里,贴身教导叶小姐。” 宋嬷嬷对着邱嬷嬷一行礼,“日后有劳邱嬷嬷了。” 邱嬷嬷回礼,语气不急不缓,不高不低,既不让人觉得高傲,亦不让人觉得谦卑,恰到好处。 “宋嬷嬷客气,楚夫人既然请了我来,这便是我应该做的。” “那我先回去给夫人复命了。” “宋嬷嬷慢走。” “胡信,将右边的房间收拾一下,让邱嬷嬷住进去。” “是,小姐。” 叶渺道:“邱嬷嬷,您慢慢收拾,我刚从外面回来,先去歇息一下。” “叶小姐请便。” 经过这一打岔,叶渺纷乱的心反而静了些。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积极应对才是。 她拿出到达齐楚前收到的程烁的信,打开看了又看。 从踏入齐楚边境开始,两个月的时间,她一封信没收到,也一封信没敢寄出去。 与武国的一切,像是完全断了联系似的。 只希望程烁能尽快将无影堂的势力扩散到齐楚,建立通信渠道。 不然,她怕她会想宝儿想到发疯。 叶渺将那些信和宝儿的画像,看了又看,最后抱着睡着了。 一觉迷迷糊糊睡到黄昏。 胡信喊她起来用晚膳。 叶渺应了声好,起来洗了手出来用膳。 正坐下拿起筷子要吃,邱嬷嬷突然进来,“叶小姐,规矩不对。” “大户人家用膳,须待长辈们落座,漱口洗手后,长辈们先动筷子,方可开始。” 叶渺夹了一块肉放到嘴里,“这里只有我一人,无长辈。” 邱嬷嬷不赞同地道:“叶小姐既然要学规矩,即便面前无长辈,也须当作有长辈,方能学到真正的规矩,并时刻铭记于心。” “那就明日再说吧,今日我没心情。”叶渺随口道。 “叶小姐。”邱嬷嬷道:“夫人的意思是,最好...” “邱嬷嬷。”叶渺放下筷子,淡淡扫了她一眼,“楚夫人要您来教我,没说什么时候要学好吧?我不急,我想楚夫人也不急,您急什么?” 那一眼如平常,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威压,邱嬷嬷只觉后背一凛。 “那就依叶小姐所言,奴婢先告退。” “邱嬷嬷用完膳,早些休息。” —— 第二天一早,叶渺刚起床,便见邱嬷嬷进来,从她起床的姿势,到洗漱、穿衣、用早膳,都一一严格指出不足之处。 叶渺全都照做,与昨日看来漫不经心的样子相差甚远。 用完膳后,又开始训练她各种坐和走的姿势。 叶渺没抗拒,全部配合,在邱嬷嬷一再纠正的时候,也没表现出不耐烦。 配合的程度,一度让邱嬷嬷觉得与昨天那个眸光犀利的叶渺,判若两人。 快中午的时候,胡信在外面道:“苏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叶渺整个人松驰下来,“邱嬷嬷,您去忙吧。” “叶小姐,见客有见客的规矩...” “邱嬷嬷,”叶渺微笑道:“我配合了您一上午,希望您也能配合我。毕竟才是第一天,过犹不及,您觉得呢?” 邱嬷嬷顿了顿,果然还是那个叶小姐。 “叶小姐说的是,奴婢先告退。” 邱嬷嬷出去的时候,正好与苏语擦肩而过,苏语楞了一下,显然不知道叶渺屋里还有人。 “叶渺,没打扰你吧?”她问。 “没事。”叶渺道:“来找我有事吗?” “前天你说从商的提议,我想了想,决定听你的。”苏语道:“不过我没有做过生意,不知道做什么好。” “做你擅长的。” “嗯?”苏语想了想,“我好像没有什么擅长的。” “做菜啊,你做菜拿手。”叶渺道:“可以开个酒楼。” “真的吗?我觉得我做的...好像一般般。”苏语有些激动。 做菜她喜欢,若能吃到她菜的人的喜欢,她会更高兴。 “相信我,你的手艺很好。”叶渺道:“要是你没意见,我们明天去看铺子。” “真的开酒楼吗?”苏语感觉有些飘,“不用再想想别的?” “那你想做什么?”叶渺反问。 “我...我就喜欢做菜。”苏语面色微红。 “那就这么定了。” “对了,刚才那嬷嬷是谁?”苏语问。 她记得叶渺说过,她身边只有杏一个丫鬟。 叶渺耸耸肩,“楚夫人派来的教养嬷嬷,说是我礼仪通过了,便安排我见楚相,怕我丢脸。” 苏语瞪大眼,露出一脸悲天悯人的神情。 “你不用可怜我,也不用担心我。”叶渺道:“我会搞定的。” “我不是担心你。”苏语促狭道:“我是担心那个教养嬷嬷。”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叶渺可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连楚玉珠等会敢打,还会怕个嬷嬷不成? 叶渺啧啧出声,“看不出来啊,苏语,你变坏了。” 苏语被她调侃得脸一红,“我...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 “记得穿男装。” 苏渺瞪大眼,她是标准的齐楚大家闺秀,可从没做过这么出阁的事情。 可是... 穿上男装,化身男儿,在外面从商... 想想怎么觉得有点刺激呢? “我知道了。” —— 第二日一早,叶渺跟邱嬷嬷说她有事要出去,回来后再训练。 也不管邱嬷嬷什么表情,又跟胡信交待了两句后出去了。 与苏语碰头后,带着她在一些酒楼多的地方转。 苏语第一次穿男装,开始还遮遮掩掩的,十分不习惯。 但是见到叶渺那么自然,十足十一个俊俏风流的公子哥模样时,不自觉胆子大了些,动作也大胆粗鲁起来。 “去那间酒楼里看看。”叶渺指一间很多人进去的酒楼道。 “好。” 两人转身往里面走的时候,另一头有两人打打闹闹地朝这边走过来。 其中一人突然停下,指着苏语道:“咦,苏宇,你瞧那人像不像你妹妹?” 苏语与苏宇虽是双生,却只有五分像,不过当苏语换上男装时,就有了六七分像。 苏宇顺着奉飞的手指瞧过来,见那人穿着男装,趁机狠狠打了奉飞一脑袋。 “胡说什么呢?我妹妹那么乖的人!怎么可能?” 奉飞捂着脑袋怒视苏宇,追着他打。 两人身后的魏九看着那抹进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叶渺带着苏语进去后,并没有要雅间,而是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小二,将你们的拿手菜各来一份!” 苏语目瞪口呆,“那么多,吃得完吗?” “试菜,懂不?知己知彼,百战...” 话没说完,叶渺眼角余光瞟到外面一抹银红色的苗条身影,一闪而过。 面上覆着白纱,左边脸颊上的金色凤羽若隐若现。 她眸光一紧,“苏语,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题外话------ 感谢153*****234、王843691736、空军小橘子、WeiXin9d07c1036e、guzheng5201314的月票! 感谢红尘素芯、宇小七的评价票! 正文 五二二、叶渺,你果然比我想像的还要厉害!这样也好不然太没劲了!(一更) “叶…” 苏语只来得了喊出一个字,叶渺已没了踪影。 见酒楼里的人往这边看来,苏语面上一热,低着头坐下,佯装看菜单。 宋城带着几个人进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坐在窗边的苏语,他初初以为苏宇,冷哼了一声正准备上楼。 随行的一位公子自言自语道:“那是苏宇那小子吗?怎么瞧着有点不像?” 宋城心一动,眸光再次移到苏语身上,仔细一瞧,立马发现了不同之处。 那模样瞧着与苏宇有七分像,八成是那个苏宇的双生妹妹苏语了。 想起自己的妹妹宋凝儿,还有魏九,宋城眸光一闪,低声道了句:“走,都随我过去打个招呼。” 几个公子先是一楞,直到其中一人很盯着苏语多瞧了几眼看出端倪哦了一声,众人一问方知缘由。 都是京城世家里的公子,苏宇有个双生妹妹的事情人人知晓。 几人在宋城身后挤眉弄眼,坏笑不已。 “苏宇,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苏语听到声音还没反应过来,已有人拉了张椅子坐在她身边,一手入在她的椅背上,似将她揽在怀中似的。 苏语下意识就站起来,结结巴巴道:“宋...宋公子!” 话音刚落,一股大力抓住她的袖子,整个人跌坐回椅子上。 宋城故意靠近苏语,“苏宇,你平时都是宋城宋城的喊我,今天怎么喊我宋公子这么客气?” 苏语整个人向后靠,面色发白,双手抵在前面,阻止宋城的靠近,“宋...宋城,我约了秦...安他们,马上就来,你快走,否则别怪他们对你不客气。” “苏宇,你忘了昨天的事情了吗?你们打架输给我,后来斗阵又输给我,样样不如我,还能怎么对我不客气法?” 宋城越发靠近,还故意恶作剧的朝苏语吹气。 苏语又恶心又害怕,长长的睫毛颤抖个不停。 那受惊的小白兔的模样,莫名地激起了宋城心中想要狠狠蹂躏的欲望。 “苏宇,你身上怎么这么香?让我闻闻是什么香?” 宋城说着,整张脸朝苏语的脖子凑进去,苏语尖叫一声,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一推,将宋城推开。 整个人逃也似地跑到窗边,靠在墙上,警惕地看着宋城等人。 宋城被推得后背贴在椅背上,看着苏语逃开,也没动。 “苏宇,你这是干什么?”他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苏语,“怎么像个娘们似的?” 宋城边说,边朝几个公子哥一使眼色,几个公子哥们坏笑着向苏语靠近。 “苏宇,快让大伙好好瞧瞧你到底是男是女。” 几人说着上前,苏语尖叫一声,“你们别过来!不然...不然我从这里跳下去!” “哈哈哈!”宋城哈哈大笑,“苏宇,你脑子有毛病是不是?这里是一楼,跳下去能怎样?你以为你跳得了吗?” “动手!” 宋城一声令下,两个公子哥一人抓住苏语一只手腕,将她按在墙上。 苏语不停挣扎,却动弹不得。 宋城慢悠悠站起来,朝苏语走过去,两根手指轻佻地挑起苏语的下巴,强迫她面对着自己。 “宋...城,你...想做什么?” 苏语害怕得眼圈都红了,宋柔的大拇指在她下巴下游移,“啧,挺滑的。” 那大拇指一路上滑到她嫣红的唇角,宋城眸色一暗,“没想到你个大男人,居然擦口脂,瞧着倒挺可口的,让我试试什么味。” 他说着朝苏语俯下身。 “啊!”苏语尖叫着闪躲,随即宋城发出一声闷哼。 “放开她!” 宋城捂着脑袋一回头,看到后面怒目而视的魏九,手里拿着几块碎银。 刚才他便是用碎银打了宋城的脑袋。 “放开她!”魏九厉声道。 “未来妹夫,你未免管得太宽了。” 宋城冷笑两声,不但没离开苏语,反而转身将她搂在怀里。 苏语尖叫着推开宋城,挣扎中头上玉冠掉下,满头青丝倾泻而下,露出一双惊慌的以眼。 “咦,苏宇,原来你真是个女的啊,” “哦,不对,你是苏宇的妹妹苏小姐是不是?失敬失敬。” 宋城嘴上说着失敬,手却没有松开苏语的肩。 “放开她!”魏九怒火中烧,冲上去要将苏语救出来,却被两个公子拦住。 “未来妹夫,你是读书人,斯文人,我不想对你动粗,你走吧。”宋城道:“不过我的事,你最好别理!” “宋城,你放开她!”魏九死命要冲过去,奈何那两个公子都有些功夫在身,他脖子都涨红了,“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 “冲你来?魏九,你跟她什么关系?你别忘了,我妹妹才是你的未婚妻!” 宋城冷笑,“你与旧情人藕断丝连,羞辱我妹妹,羞辱我宋国公府,今日我就当着你的面羞辱你的旧情人,替我妹妹讨回公道!” 他说着将苏语狠狠拽到怀里,不顾苏语的尖叫和挣扎,一手掌控住苏语的脸,撅着嘴就朝她亲去。 “宋城,你敢欺负我妹妹!?我跟你拼了!” 前来找魏九的苏宇,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炸了。 随后的奉飞和秦安,也眼角发红地冲上去。 几个公子功夫虽比苏宇好些,却不是奉飞的对手,转眼便被打趴在地上。 宋城两次偷香不成,也恼了,将苏语推开,慢慢撸起袖子。 “昨天没被我打够是不是?来啊,一起上,别浪费我时间!” 不用他说,秦安苏宇奉飞三人,已抡起拳头冲上去。 店里的客人们早就站在一旁看好戏,掌柜的躲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都是他得罪不起的爷,随便哪个都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干脆躲在一旁当鹌鹑。 酒楼里顿时桌椅乱飞,扑通扑通,哗啦哗啦,客人们开始纷纷躲避,生怕被殃及池渔。 秦安苏宇奉飞三人不是宋城的对手,不一会身上便都挂了不同程度的彩。 “今儿我心情好,识趣的你们马上给我滚蛋!” “否则断胳膊断腿了,别像个怂蛋似的,回去跟大人告状,上门找我麻烦!” “怂你娘!”秦安怒喝一声,三人又上去与宋城打成一团。 宋城冷笑连连,眼里散发出阴毒的光芒。 几下挡开三人的攻势后,抓住机会,抡起椅子,朝苏宇的头狠狠砸去! “苏宇!” “小哥!” —— 叶渺从窗子里跳出去后,那抹的银红色的身影在前方拐角处一闪而过。 被风吹起的长袍一角滑过,昭示着那并不是叶渺的错觉。 叶渺想也没想,向前奔去。 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声后,耀眼的阳光,一瞬间失去光彩,眼前一片漆黑。 耳边,不再是尘世里喧闹的人声,而是未知的深渊里的龙吟虎啸,声声入耳,摄人心神,似要将人的神魂吞噬。 叶渺心头一阵,没想到她居然大意之下进了别人的阵中! 不! 不是她大意! 从她追出来的那一刻,她就一直保持着警惕。 结果还是被困阵中。 只能说明一件事,对方的阵法水平,有了质的飞跃! 昨天在斗阵场,她心神大乱没细看那阵,因此没留意对方的阵法是否有进步。 但现在,身在阵中的她,能清楚感觉到,对方阵法水平的变化! 不是一点点,是质的飞跃! 叶渺不知道为何短短三个月,对方就能发生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过此时的她,没空多想。 身在阵中,半点不敢大意。 大约过了一刻钟后,叶渺从阵中走出来。 夏日烈烈骄阳重新照射在身上,驱散了她全身在阵法中浸染的阴寒。 叶渺只分神了一息,抬脚便要向前走去时,突然不知想到什么,转身往酒楼飞奔而去。 在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时,一道银红色的身影,不知从哪轻轻跃下。 落下的过程中,长袍在空中飞舞,阳光照耀在那银红色的长袍上,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如一只展翅飞翔的金蝴蝶。 女子缓缓落地,轻盈得没有半点声音。 她看着叶渺消失的方向,薄纱下的红唇轻轻勾起。 “叶渺,你果然比我想像的,还要厉害。” “这样也好,不然轻易就被我打败,实在太没劲了。” 一声叹息后,巷子里已空无一物,似乎从来没有人来过。 —— “小哥!”苏语发出一声凄厉尖叫,看着那椅子砸向苏宇的头,心神俱碎。 “苏宇!”秦安和奉飞想要上前阻止,已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椅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下。 砰! 啪! 扑通! 那椅子不知为何突然碎裂,巨大的爆炸力袭向宋城的胸口,将他整个人撞飞到墙上。 噗嗤! 一大口鲜血喷出。 变化发生得太快,所有人楞在当场,如石化。 “小哥!”苏语不顾一切跑到苏宇身边,哭道:“小哥,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我,没事。” 苏宇还处在懵逼状态中,他本以为那椅子砸下来,自己不死也要半残。 哪知突然发变故,他没事,宋城有事。 苏语的哭声惊醒了所有人。 秦安看向入口修长的人影,眼睛一亮,“叶老大!” 奉飞楞楞地看向秦安,“是叶公子...出的手?” “你这不废话吗?我都说叶老大很厉害的,除了他还有谁?” 秦安推开拦在面前的奉飞,狗退地跑向叶渺,“叶老大,呜呜,谢谢你,你又帮了我们!” “发生了什么事?”叶渺问道。 她来的时候,见到宋城正要砸苏宇,想也没想就出手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宋城欺负苏宇的妹妹苏语,我们气不过,跟他打了一架。”秦安气愤道。 什么!?叶渺怒火中烧,这个人渣! 她正要上前,秦安拦住她,“叶老大,他是宋国公的孙子,楚相与齐皇都是他的姑父。” “平时我们小打小闹的,没人理会,若大庭广众之下真出了事,事情升级,麻烦就大了。” 叶渺有些意外地看向秦安。 平时见他嚣张不可一世,没想到关键时刻还知道轻重。 若他们现在趁着宋城受伤再重伤他,就不是少年们之间的小打小闹,而是刻意闹事寻仇,上升到家族与家族之间的问题了。 两名随行的公子将宋城扶起来,宋城捂着胸口,擦掉嘴角的血迹,阴冷地看着几人,“哼,算你们识相!” “我们走!” “快滚!”秦安挥舞着拳头,“以后别出现在我们面前,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奉飞突然单膝跪到叶渺面前,“叶老大,请收我为徒!” 这时苏宇已经回过神,听到奉飞这话后,顾不得安慰苏语,跑过来冲到叶渺面前,学着奉飞道:“叶老大,请收我为徒!” 叶渺:... 苏语吃惊地看过来,张着嘴正想喊叶渺,见她轻轻摇头,便闭上了嘴。 “咳,你们快起来。”叶渺伸手拉两人。 “不,你不答应,我们不起来!”奉飞激动道。 宋城的功夫,在京城他们这些年龄相仿的少年中,是最厉害的。 平时他们三人都打不过宋城一人,现在叶渺一人一招便搞定了宋城。 这么厉害的人,他们一定要抱紧大腿,学个三五招绝学,以后在宋城面前横着走! “对,你不答应,我们不起来!”苏宇道。 “你们既然喊我叶老大,便不能收你们为徒了。” “啊?”奉飞与苏宇失望地抬起头,正想说为什么,又听叶渺道:“不过我可以找机会和你们切磋切磋。” 两人转优为喜,说的是切磋,可不就是指点? “谢谢叶老大!”两人连忙站起来,喜不自禁。 魏九咳嗽一声,“苏宇,你先送...你妹妹回去。” 苏宇看着呆楞一旁,披散着头发,面上惊魂未定的苏语,心口一痛。 想起刚才没有狠狠踹宋城,就气得不行。 “妹妹,等我功夫学好了,我一定帮你报仇。” 苏语这时也回过神,低下头也不知对谁低低道了句,“我先走了。” 苏宇带着苏语离开后,秦安道:“昨天叶老大帮了我们,今天又帮了我们,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多谢一下叶老大?” “好啊好啊。”奉飞自是求之不得。 “我还有事...”叶渺想拒绝,被秦安打断,“有什么事晚点再办,办不了小安子我帮你办!” 说着不等叶渺再找借口,和奉飞一左一右,拉着叶渺往外走去。 叶渺不好过多纠缠,“行了行了,放手,我跟你们去就是。” —— “你们说要带我来的地方,就是这?” 叶渺站在清楼前,眯眼看着秦安三人。 臭小子,才多大年纪,就学别人上青楼? 秦安朝她挤眉弄眼,暧昧道:“大家都是男人,有些话就不多了。” “这清楼新开没多久,生意好得不得了,叶老大,今日就让我带你来尝尝鲜。” 秦安正说着,一阵香风吹过来,“哟,几位小公子眼生得很,可是第一次来...” 娇媚的声音戛然而止,纯娘不敢置信地看着叶渺。 真是活久见! 她居然看到叶三小姐穿男装,和人一起来逛青楼! 或许她的眼神太有针对性,叶渺咳嗽一声,“我不知道要来这...” 秦安下巴一抬,拔高音量,“你是这里的妈妈是吧?快点将最好的姑娘喊过来,招呼我老大!” 纯娘:... 眸光兴味地看向叶渺。 叶渺正想着如何应付过去时,耳边听到一人谄媚道:“相爷,这边请。” 叶渺下意识扭头看过去,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人,正向清楼里走去。 人太多挡着叶渺的视线,叶渺只看到一个挺拔的背影,那背影,挺冷漠的。 然后那背影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也挺冷漠。 楚相似察觉有人在看他,无意识回头看过来。 ------题外话------ 最近有很多读者觉得喵喵在齐楚像换了个人似的,风雨在这里用一个现实里的例子解释一下。(有点长,请耐心看完) 现代如果一个女性想怀孕,前期会重点在备孕上,日常作息调整,身体调理等。 怀孕了重点会关注孕期知识,新手妈妈注意事项等。 而孩子出生后,开始关注的是孩子的未来规划。读什么学校,上什么兴趣班,要不要出国,需要挣多少钱才够等等。 整个过程,就是从重点在生孩子,转移到想办法给孩子一个好的未来。目标都是孩子,但内容已变。 喵喵也是这样,宝儿没出生前,她的整个重点就是如何生下宝儿。 宝儿出生后,因为身世问题面对危险,喵喵的重点就是如何给宝儿一个太平盛世,让他平安长大(这个之前在武国的时候写过几次喵喵的这种心理)。 在齐楚,喵喵在做的,就是这个事情。 喵喵没有弱,但齐楚不是武国,她孤身一人来此,没有权势没有地位,也没了重生的优势,又背负着为宝儿扫除障碍的使命,若是一来就大杀四方,到处树敌,风雨觉得并不明智。 最后齐楚这个新地图,暂定80万左右,全新的人物全新的关系,全新的使命,与武国不同的习俗,都决定了喵喵的表现会不一样。 搞定齐楚,就是快完结的时候了。 正文 五二三、狠揍宋城!(二更) “楚相?” 旁边人见楚相突然停下,不由疑惑地喊了一声。 并且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 只看到几个眼熟的少年。 等看到秦安时,那人恍然大悟,“少年人未定性,贪玩而已,楚相莫放在心上。” 京城人皆知,楚相有意用长女楚玉珠与庆南王小公子秦安结亲。 如今在清楼前看到有意向的未来女婿人选,任是谁看了都会不太高兴。 楚相看过来的时候,叶渺已经收回眼,楚相只看到一个略有些眼熟的背影。 他淡淡嗯了一声,抬脚向里面走去。 “叶老大,你刚才在看什么?”秦安道。 纯娘看了一眼叶渺,眼里说不清什么情绪。 “没什么。”叶渺平静道:“秦安,我真有事,先走了,以后再聚。” 心不在蔫的魏九听到这话,下意识地道了句,“我也有事,下次再聚吧。” 四人来此,两人要走,秦安也不好勉强,“那就下次吧。” “叶老大,那什么时候教我...不,跟我切磋切磋?”奉飞抓紧机会问道。 “明早去庆南王府吧。”叶渺随口道:“我先走了。” “叶老大慢走!” —— 宋城吐了血,几个公子怕他伤势严重,先带他到医馆检查了一番。 大夫诚惶诚恐地道外伤会看,内伤不会看。 宋城知自己事,虽然受了内伤,但并不是太严重。 又不想让几个跟随他的公子哥看轻,硬撑着表示没事,让他们先回去,自己带着护卫回了府。 快到宋国公府附近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几声闷哼。 宋城后背一凉,下意识拔腿要跑时,脑袋上传来一记重击,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苏宇带着苏语回去的时候,苏语的贴身丫鬟灵儿,正守在后门处,焦急地走来走去。 看到狼狈地苏语,吓了一大跳,“小姐。” 苏语嘘了一声,灵儿看到苏宇脸红脖粗的,吓得低下头,呐呐喊了一声,“八少爷。” “你怎么看着小姐的?”苏宇怒斥道。 “小哥,”苏语拉拉苏宇的袖子,“你想把家里人都喊来看到我现在这样子吗?” 苏宇气息一滞,“快带小姐回去好好整理一下,等会跟你们算账!” 苏语吐吐舌头,朝灵儿使个眼色,两主仆搀扶着往苏语院子走去。 待苏语洗漱好换了身衣裳出来后,便见到苏宇绷着脸坐在她屋里的椅子上。 苏语走过去,拉着苏宇的袖子,柔柔喊了一声,“小哥,对不起,是我错了。” 苏宇本来满肚子的火想发,看到自己娇娇怯怯的妹妹,一下子全都偃旗息鼓了。 “你为什么穿着男装跑出去?”他问道。 “我想做生意,开酒楼。”苏语直言,也不瞒他。 她想了想,若她真想开铺,家里总得有人给她打掩护,光一个灵儿不够,最好的人选便是苏宇了。 苏宇的双眼一下子瞪得老大。 自己的妹妹一向乖巧又听话,现在又是穿着男装出去,又说要开什么酒楼做生意? 怎么突然就变了? “是不是那个什么叶...叶渺带坏了你!?”苏宇生气道:“我去找她算账!” 因为宋凝儿和魏九的缘故,也因为宋国公府和如意侯府向来敌对,苏语在明梅堂里受到排挤没有朋友的事情,苏宇很清楚。 最近苏语说她交了新朋友,叫叶渺,苏宇本来替她很高兴。 可现在,妹妹却被她带坏了! 真是岂有此理! 苏宇脾气急,说着就站起来,“她住在哪里?我去找她!” 苏语吓了一跳,“小哥,你别乱冤枉好人!她...” 她今天才帮了我们! “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喜欢做菜,想开酒楼。” “真的?”苏宇不信。 “小哥你要是不帮我就算了。”苏语一跺脚,“我去找七哥,七哥一定愿意帮我!” 如意侯府几房加起来八个少爷,就苏语一位小姐,个个宠得不得了。 不只宠还争宠,争得最厉害的,就是与苏宇年纪相仿的苏七少爷。 气人!苏宇不想让苏七哥抢了苏语的喜欢,“行了行了,我帮你就是了!” “谢谢小哥。”苏语冲着苏宇甜丝丝的笑,“我最喜欢小哥了。” 于是苏宇飘飘然地走了。 “啧,苏语,瞧不出你搞定哥哥的手段不错啊!” 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苏语吓一跳,待看清是叶渺时,拍拍胸口,“叶渺你吓我一跳。” “不过你真厉害!”她感激道:“刚才谢谢你。” “是我对不住你,将你一人丢在那里,害你差点被个人渣欺负。” 叶渺愧疚道:“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替你教训他了。” 苏语捂着胸口,“叶...叶渺,你做什么了?他可是宋国公的孙子...” 宋城意图轻薄她是不对,可若宋城真出了大事,叶渺一定讨不了好。 “放心,没杀他!”叶渺不太在意道:“只是将他打成了猪头,打掉了几颗门牙,折断了两只手,脱光了衣裳扔在大街上,并在胸口写了几个字:我是淫贼,而已。” “而已?”苏语想着都疼,又想到叶渺是为了替她出头,“谢谢你叶渺,要是宋国公追究起来,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跟相府有关系的人,他们要是有证据的话,就来抓我。我就不信没证没据的,他们敢随便动手。” 叶渺冲她眨眨眼,“我一个人偷偷去做的,除了你没人知道,只要你不告发我,他们拿我没办法。” “我发誓,决不会对外人说一个字,否则...”苏语举手要发誓,叶渺拦住她,“我开玩笑的。” “不过,”她面色一整,“之前是我考虑不周。今天这种事情,若你还决定抛头露面从商的话,只怕以后还会遇到,你有信心能应付过去吗?如果不能的话,就当我之前的提议没说过。” 这是齐楚,这里的小姐们都是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受父兄们的庇佑生活着。 不像武国,女子可以习武可以经商,甚至还要上战场。 苏语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走到梳妆台,从一个首饰盒里拿出一样东西。 唰! 苏语拔出匕首,寒光凛冽,叶渺惊了一下,想夺下苏语手中的匕首,“苏语,你可别那么傻想不开!” 古代女人清白大过天! 苏语大庭广众之下被宋城又是拉又是抱的,严重点,说是清白已失不为过。 “我才没那么傻!”苏语道:“这是自保的!谁要敢欺负我,我就拿刀子捅他!” “我有疼我的祖父祖母阿爹阿娘、哥哥嫂嫂们,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寻死觅活,让他们为我难过的!” 当初他和别的小姐订婚,她都捱过来了,还有什么捱不过去的? “叶渺,我想开酒楼做生意。”苏语道。 “那好。”叶渺见她态度坚定,应了下来。 “铺子我先让人帮忙看,看好了我再告诉你。这之前,你就在家里研究招牌菜。” —— 叶渺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子里点着灯。 她一进去,便看到邱嬷嬷端正地站在一边,那模样,一看就是非常不满意叶渺今日所为。 叶渺打了个哈欠,“我今日累了一天,没心情学礼仪,嬷嬷早些去歇息吧。” “叶小姐!”向来声音不急不缓的邱嬷嬷,大约真的被她的态度气到了,音量都高了两分。 三天两渔打天晒网不说,还扮成男儿往外跑,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她从来没有教过这样的小姐! 叶渺扯出一抹微笑,“邱嬷嬷,别生气,生气会长皱纹的。” 邱嬷嬷:... “您要是有什么不满,可以去楚夫人面前说,不过我想,她应该乐见其成。” 邱嬷嬷深深吸口气,“那奴婢先告退了,明早奴婢再过来。” 她挑开帘子刚走出去,后面传来叶渺慵懒的声音,“对了,邱嬷嬷,刚才忘记告诉您了,我明早出去,下午回来。” 邱嬷嬷一口老血闷在胸口。 叶渺换了衣裳洗漱后,躺在床上。 望着天青色的帐顶,脑海里不期然就浮现在清楼前,看到的那抹身影。 那个看起来有些冷漠的身影,就是楚相吗? 那楚相,就是原主的亲爹吗? 叶渺勾了勾唇角,果然跟她想的一样,不太靠得住的样子。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看来她决定靠自己的能力,在齐楚站稳脚跟,建立自己的势力的决定没错。 在这里,没人护她和宝儿,那她只能穿上厚厚的盔甲,自己护。 想到那抹身影,叶渺说不出什么感觉,好像也没太大情绪。 想了一会后,睡意来袭,翻身睡了。 —— 今晚星光璀璨,杏园里的杏子压满枝头,星光照耀下,暗影婆娑,投下一地阴影。 楚相从杏园门口一路走过来,穿过重重杏树,直到最东面的一处小木门。 那里的锁早已经坏掉,楚相轻轻一拉,木门发出吱呀一般的轻响。 木门的对面,是杂院的厨房,里面黑漆漆一片。 楚相迟疑了片刻,终是抬脚走出去,看向东面那一间间简陋的小院。 夜风轻轻吹着他的袍角,星光下他的五官越发柔和,越发俊美,也越发冷漠。 深沉而没有温度的桃花眼,幽深一片,讳莫如深。 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第三间院子里的灯全熄灭。 楚相才随着原路返回,轻轻带上小木门,穿过重重杏树,消失在杏园里。 —— 早上叶渺起来用过早膳后,让胡信给沈毕方送个口信,请沈毕方帮忙看看适合开酒楼的铺子。 走的时候,叶渺看到邱嬷嬷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礼貌地打了声招呼,“邱嬷嬷,我出去了。” 邱嬷嬷:说得好像她出去经过她同意了似的! 她这一辈子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小姐,无论多么难缠调皮高傲的小姐,到了她手里,无不服服帖帖的。 除了这个叶渺。 你说她不配合?不是的,若她在家里,她比任何一个她教过的小姐都配合! 你说她不聪明?那更不是,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聪明有灵气的小姐! 按理说对着一个又配合又聪明的小姐,邱嬷嬷该高兴才是。 可前提是,这位叶小姐得在家才行,得愿意配合才行! 邱嬷嬷觉得,遇见叶渺,是她职业生涯中最大的挑战。 —— 庆南王驻守南王,除了秦安外,所有家眷都在南平。 家里没有长辈,行事比较方便,所以叶渺选了庆南王府。 早上来到的时候,门房早就收到消息,看到叶渺笑得比花还灿烂。 府里的管事亲自出来,“叶公子是吧,里面请里面请,小公子、苏公子、奉公子,一早就在校场等着您了。” 叶渺点点头,“麻烦您带路。” 管事带着叶渺去校场的时候,秦安三人正聚在一起不知说些什么。 见过叶渺来了,三人兴奋地围过来。 “叶老大!”秦安激动道:“宋城的事,是你做的吧?” 叶渺咳了一声,“宋城什么事?” “宋城昨天回去路上,被人打成猪头,打掉了几颗门牙,折断了两只手。” “还被人脱光了衣裳扔在大街上,并在胸口写了几个字:我是淫贼!” 秦安一副看穿叶渺的小眼神,“叶老大,你就别瞒我们了,这事,绝对是你做的!” “叶老大,这种事情,干嘛不带上我们一起,太不厚道了!” 奉飞附和,“就是!” 苏宇道:“他欺负我妹妹,我不能当面揍他,背地里又揍不赢他,气得整晚没睡好。” “下次有这种好事,一定要带上我们!” 叶渺本想忽悠过去,哪知三人一口就咬定是她。 她没法忽悠,只好道:“你们先把功夫练好,不然带你们去也拖后腿,要是被抓住把柄,可就连累大伙了。” “叶老大说的是!”奉飞道:“那现在开始吧!” 秦安道:“叶老大,我想学阵法,你教他们武功,教我阵法吧。” 叶渺应了下来。 “你们先练几套拳我看看。” “我先来!”奉飞抢在苏宇面前,直接开始打起来。 苏宇被抢了先,撇撇嘴站在一边。 奉飞的功夫路子跟叶海有些像,身体生得高高大大,力气不小,但就是只会蛮力。 勇猛有余,应变不足。 叶渺瞧他打得一板一眼,应该是自小正经习武,有名师指点过。 待奉飞打完后,叶渺说了他的问题所在,“奉飞你的问题,主要是控制力差,应变力差。” 奉飞面上一喜,“叶老大说的对,我阿爹和几位师傅也这么说,不过他们想了好多办法教我,我就是学不会。” “我有个哥哥,跟你一样,我想了好久都没想到解决的办法。”叶渺道:“这次来齐楚京城,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些办法,等会我教你,你试试看。” “谢谢叶老大!” 苏宇跳出来,“到我了到我了!” 他说着开始打起来。 苏宇跟奉飞完全两种路子,凌乱而没有章法,看得出来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是自学来的。 应变倒是灵活,但力道弱,底子差,身体素质跟不上,分明不是习武的料。 苏宇练完后,一脸期待地看向叶渺,“怎样?我怎么样?可有办法让我功夫更厉害些?” 叶渺见他神情,不忍打击,含糊道:“还行,让我先想想。” 她分别给两人一些指点后,让他们去练了。 这边秦安让人抬了张桌子端了几张椅子放在校场边,桌子上放着纸墨笔砚,还有茶水点心。 “叶老大,该轮到我了吧?” 叶渺走过去,秦安殷勤地请她坐下,拿出自己画的一些阵图,请叶渺指点。 叶渺边喝着茶吃着点心,边指出秦安的不足之处,并给他布了些功课。 这边苏宇和奉飞练累了,两人相携往这边走过来,打算歇息一会。 “对了,苏宇。”奉飞想起昨天的事,“你妹妹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穿着男装出来?”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苏宇就来气。 “都是她那个什么叫叶渺的朋友怂恿她!” 虽然苏语说不是,但苏宇后来回去想了想,压根不信。 苏宇恶狠狠道:“要是让我见到她,定要狠狠教训她!谁叫她教坏我妹妹!” 叶渺一口茶喷出。 ------题外话------ 感谢VV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鲜花! 感谢汪美露、WeiXin7152aa7a0a、繁花漫漫、哎呀是我啦、luci19的月票! 感谢汪美露、VV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突破自己的月票! 正文 五二四、两老头:好个通透的丫头!(一更) 噗! 不是答应苏语,不找她麻烦了吗?这个苏宇,怎么说话不算话! 许是她这边动静有些大,苏宇和奉飞停下齐齐看过来。 叶渺掩饰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苏宇,那个什么叶渺害的你妹妹差点被宋城欺负,你要是去教训她,记得带上我!”奉飞很有义气地道。 噗! 咳咳!叶渺假意装作被呛到,心想这两个家伙可不得了啊,师傅还没教会你们呢,就想着找师傅麻烦了。 叶渺正想着,对面传来秦安幽幽的声音,“叶老大,你是不是不舒服?” 叶渺随口应了一声,“没事。” “那你能不能别对着我喷?” 叶渺抬头,只见秦安脸上挂着茶水,满脸幽怨。 “啊,对不起对不起!”叶渺连忙拿袖子去擦他的脸。 “叶老大,我们刚才练得怎么样?”奉飞期待地问道。 叶渺收回手,竖起大拇指,“有进步!” “我也这么觉得!哈哈哈!”苏宇很是得意的大笑。 叶渺眼角直抽。 分别跟几人指点一番后,道:“今儿就先这样,你们按我刚才说的练,过两天我在来找你们。” “是!叶老大!” “对了,叶老大,你住在哪里?万一有事,我们可以去找你。”秦安道。 苏宇和奉飞连忙点头附和。 “寄人篱下,不是太方便。”叶渺含糊道:“有空我自会出来找你们。” 齐楚男女大防比武国严得多,还是先别让他们知道的好。 —— 宋国公府。 “城儿醒了吗?”一位高鼻大眼的老者,宋国公,沉着脸问道。 坐在床边的宋大夫人抹泪,“刚刚醒了一会,又晕过去了。阿爹,城儿被人重伤,您一定要替他讨回公道!” 宋国公看着床上脸肿得像猪头、双手缠着绷带的孙子,脸上布满寒霜。 “城儿可有说是谁干的?” “大夫说他脸肿得太厉害,牙齿掉了几颗,现在不方便说话。” 宋大夫人恨恨道:“这京城里,除了秦小公子那几个人,谁敢跟城儿对着来?媳妇觉得一定是他们干的!” “他们几人功夫加起来,敌不过城儿一只手。” 宋国公道:“别看那秦小公子一副混不吝的样子,小祸不断。这么多年他只身一人在京城,却从未闯过大祸,说明他心里头明白得很。谁能惹,谁不能惹,能惹到什么程度,他比谁都有分寸。” “不是他,那是谁?”宋大夫人不敢反驳,抽泣问道。 若找不到打伤宋城的人,她哪里甘心? “我已让人去调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线索。” 宋国公刚说完,一名手下进来,“国公大人,属下问过大公子的几位朋友,昨日大公子与秦小公子几人发生冲突...” 他还没说完,宋大夫人嚷嚷道:“媳妇就说是他们,阿爹,您要为城儿作主啊!” “可是他们伤了城儿?”宋国公沉声问道。 “当时发生冲突时,大公子被他们的一个新同伙,叫什么叶老大的打了一掌,但并未重伤。” 手下道:“后来苏八公子带着苏小姐回去,秦小公子等人去了清楼。” “苏小姐?她怎么在那里?” “苏小姐女扮男装在那里等人,大公子以为是苏八公子,过去问候时不小心冲撞了苏小姐,被秦小公子几人看到,这才起了冲突。” 手下道:“秦小公子几人虽然去了清楼,但很快离开各自回去了。” “属下查了几人回府的时间,差不多正是大公子受伤的时候,只有那叶老大,不知姓名,亦住在何处,无从查起。” “是他,一定是他!”宋大夫人尖叫起来。 “给我发动人手去!”宋国公怒喝,“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碎尸万段!” “是!” 手下正要离去,突然外面传来一道温柔清丽的嗓音,“且慢!”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名穿着银红色长袍的女子款款而来,面上白纱遮住真容,左边脸颊上金色凤羽若隐若现。 “凤小姐?”宋国公皱起眉头,“你这是何意?” “伤了大公子那人,我知道是谁。”女子淡淡道:“即便你们找到了她,若没有切实的证据,也奈何不了她。” “我来京城,正是为了她而来,请国公大人将她留给我,日后,我定会给大公子报仇!” —— 叶渺离开庆南王府后,去了清楼。 白日的清楼冷冷清清,叶渺去的时候,纯娘刚刚睡醒。 娇媚地打了个哈欠后,想起昨天叶渺被人带来此地,还要让姑娘们招呼的情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要是被世子爷知道了,不知会怎样吃醋?”纯娘捂着嘴笑。 “咳,”叶渺不自在咳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是要来这里。” 说着面色又暗下来,她倒是想他知道能吃醋,可现在他什么也不知道。 纯娘瞧她神色,知她大概是想起了程烁和宝儿,连忙转移话题。 “天音堂前两天又接了一单生意,刑部尚书亲自来,说是要找他失踪了五年的爱妾。” “据说那爱妾是与人私奔,刑部尚书不信,派人找了几年一直没找到。本来已经死了心,后经人介绍来我这,让我们帮他找。” 纯娘道:“尚书大人的意思是,如果死了,希望能找到坟,如果活着,将人带到他面前来,他要亲口问一问,为何弃他而去?” “掌管刑狱的人大多冷漠无呢,没想到这尚书大人倒是个痴情人。”叶渺道。 “可不是,说事成之后定有重谢。”纯娘道:“这天音堂的名声,算是打开了,如今算下来,朝中已有四五位重臣的把柄被咱们掌握住。” “若不是人手不够,接的单子会更多。”纯娘有些可惜道。 叶渺道:“咱们在齐楚根基尚浅,与其找些不知道靠不靠得住的人进天音堂,不如稳打稳扎。” “叶三小姐说的是。”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叶渺道:“你继续休息。” “叶三小姐慢走。” 叶渺本打算直接回杂院,走到半路临时起意,找了个地方换了身女装后去了齐婶子处。 “叶小姐?”齐婶子意外道:“您今儿怎么来了?” 送鱼的日子还没到。 “过来看看齐婶子好些没。”叶渺道。 “好多了。”齐婶子面带笑容,“明儿准备去看看大哥大嫂他们。” “正好我在京城闷得慌,想出去走走,不知齐婶子方不方便带我一起去看看包大娘?” “当然方便!我只怕乡下小地方,怠慢了叶小姐。”齐婶子连忙道。 “那我明日一早过来如何?” 叶渺半路上想起包大娘给她的那鱼,若能长期供应,当成准备和苏语一起开的酒楼里的招牌菜定会不错。 “好的,叶小姐。” —— 第二天一大清早,叶渺如期而至,齐婶子怕怠慢她,租了辆相当不错的马车。 叶渺也没客气,和齐婶子一起坐上马车,一路向京城郊区外驶去。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停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 叶渺随着齐婶子下了马车后,走向一处被山环绕的村落。 包大娘一家住在村头。 “大哥大嫂,看看谁来了?” 包大娘出来看到叶渺,欢喜地喊了一声“叶小姐。” “包大娘好!”叶渺直明来意,“我是想来见见那跟您换鱼的老爷子。” 包大娘指了指外面隔着几百米的一处河流,透过不算茂密的树林,隐约看到有人坐在河边。 “老爷子在那。”她拿出一个篮子,装了几个饼,“我正好要给老爷子送饼,叶小姐你去送吧。” “好的,谢谢包大娘。” 叶渺接过篮子,朝那河边走去。 快到的时候,听到扑通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 “不钓了,不钓了!坐了一上午,一条鱼也没钓着!”一道急躁浑厚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另一道平和安宁的声音,不紧不慢道:“你这么没有耐心,怎么钓得着鱼?” “你自己一个人慢慢钓,我先走了!” “老猴,你若不陪我钓鱼,我就不烤鱼给你吃。” “臭老呆!”先前那老者怒骂了一声,气鼓鼓坐下,然后看着那河面怒道:“快给我乖乖上钩,否则我砍了你们!” 叶渺听到这,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这两个老人家,一动一静,可真有意思。 两人听到声音回过头,见到叶渺,咦了一声。 被称老猴的老者喝道:“你是谁?” “见过两位老爷子。”叶渺行了个礼,“我是包大娘家的远房亲戚,第一次来,她让我来给您们送饼。” 两位老人家年纪不轻,头发大半白,一个霸气威仪,一个平和内敛,瞧样貌竟都是不俗之人。 那灰色布衣被称为老呆的那人,似乎还有两分眼熟。 “谢谢。”老呆接过,淡淡道了声谢,问老猴是否要吃饼。 老猴气呼呼地接过饼咬了一口,“晒死了。” 反正就是坐不住,找各种理由想溜。 “还没到晒的时候。”老呆淡定道:“你要真走也没关系,到时候别又说我把你的鱼送人了。” 老猴不甘心地抓了抓脑袋,一面狠狠咬着饼,一面死死盯着河面。 两人自顾自说着,似乎真当叶渺是个送饼的。 叶渺放下饼听两人说了一会话后,也没擅自插话,转身离去。 两个老人家继续坐在河边钓鱼,一个沉稳如山如名字一样呆呆的,一个如猴一样动来动去,人如其名。 眼看太阳渐渐升起,老猴出了一身汗,越发坐不住了。 正暴躁地要摔鱼杆时,突听一道空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两位老爷子,我给你们送遮阳伞来了。” 遮阳伞?什么东西? 两人回头望去,只见之前离开的女子手里抱着一个长长的、外面覆着油布的东西走过来。 待走到两人身边后,将那手中的东西撑开,立到两人中间。 阳光被隔绝在外,身上顿时凉快起来。 老猴瞪大眼,“遮阳伞,果然名副其实。” 他围着遮阳伞转了两圈,“丫头,心思挺巧的啊。” “刚才听两位老爷子要做烤鱼,这么热的天,怕晒着两位老人家,所以让包大叔做了这个送过来。”叶渺道。 “简陋得很,望两位老爷子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挺好!”老猴道。 正说着,他的鱼杆一动,叶渺大叫一声,“有鱼!” 老猴连忙跑过去,将鱼杆一拉上来,居然是条有着金黄色斑点的鱼。 老猴喜不自禁,“丫头你可真是我的福星!我几个月没钓到这鱼了,你一来我就钓到了!” “等会的烤鱼,分你一半!”他豪气道。 “谢老爷子。” 叶渺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倒是让那老猴多看了两眼。 想吃的鱼钓到了,老猴一刻也等不得,“老呆,鱼钓到了,快来烤鱼!” 老呆便放下鱼杆,慢慢站起走过来,接过老猴桶里的鱼,去到一边开始杀鱼。 老猴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炭火铁网调料,趁老猴杀鱼的时候,快速生了火,将东西一一摆好。 待老呆杀好鱼洗干净抹上调料后,已经可以开始烤了。 不一会,鱼香四溢,叶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想起现代的香辣烤鱼。 “老爷子,”她蹲在一眨不眨盯着烤鱼的老猴身边,“我们家乡有一种鱼的吃法,叫香辣烤鱼,将鱼沿鱼骨将鱼分开,分成两半,鱼背相连,用调料腌十分钟...然后用油炸...” 叶渺回想当时听来的做法,腌了后抹油用烤箱烤,这古代没烤箱,用油炸应该也类似吧。 老猴听得直流口水,他生性爱吃,且最爱吃鱼,什么鱼的做法都吃过,就是没听过叶渺说的做法。 等老呆烤好鱼后,他一把抢过鱼一分为二,拿了一半在手手,然后左手拎着鱼桶往村里跑去。 “太馋人了!我要让包大娘去试试!” “丫头,试试吧。”老呆似乎早见怪不怪,当火熄了,让叶渺试鱼。 叶渺也不客气,“谢谢老爷子。” 咬了了口,“唔,好香!” “老爷子,我和朋友想在京城开个酒楼,您这鱼能长期供应吗?”她问道。 “你就是之前给银子包大娘说买鱼的那人?” 叶渺点点头,“正是。这鱼味道太好了,若是能做成招牌菜...” 老呆淡淡打断,“你若喜欢,如往常一样若有的话,送你两条就是,包括我钓的所有鱼。” 意思就是可以送,但不卖。 叶渺有些可惜。 这鱼大约是极难得的,若能当成招牌菜,限量供应,或竞价供应,那酒楼定能一炮打响。 不过既然老爷子不同意,她也不强求,专心地吃起烤鱼来。 老呆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那鱼之美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能做成菜供应,只怕会在全京城引起轰动。 这丫头从京城大老远的跑来,想必是抱着极大的希望。 却在听到他的婉拒后,并味一味强说。 这么快就能接受现实,泰然处之,这心性倒是难得。 老呆不由多看了叶渺几眼,越看越发觉似乎有些眼熟。 “老爷子,不如我陪您钓钓鱼吧。”叶渺吃完鱼后,坐在先前老猴坐的位置上。 老呆收回眼,点了点头,“请便。” 两人就这样静坐着,太阳虽然越来越烈,但有遮阳伞挡着,河面微风吹来,倒是凉爽得很。 过了没多久,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呆,丫头,香辣烤鱼好了!” 叶渺回头,只见老猴端着个铁锅跑过来,香辣味随着风吹进鼻子里。 香得人肚子咕噜咕噜叫。 “哇,没想到真做出来了!”叶渺意外道。 “那是,有我在,没有做不出来的鱼!”老猴很是得意。 他不会做,但他会吃会指点。 “来,快来试试!” 他将铁锅往地上一放,三人便围坐地上吃起来。 老猴迫不急待先吃了一口,“哇!好吃好吃!真是人间美味!” 叶渺见老呆不动筷,“老爷子身体不好,不过少吃点无妨。” “你知道他身体不好?”老猴瞪大眼。 “我略懂医术。”叶渺道。 “大夫都说让他不要吃,你却让他吃,你怕不是个庸医吧?”老猴表示怀疑。 叶渺笑了笑,“人都要死的,没必要为了多活一两年,委屈自己。活着的时候好好活,生命的质量比长度更重要。生病的人更该为自己活,而不光是为家人活。”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前世的宝儿。 “我们想方设法想延长病人的生命时,却忘了问病人,病人是否愿意如此痛苦的活着!” 老猴和老呆同时怔了怔,“倒是个通透的丫头!” “老呆,如果你想吃,就吃点吧。” 老呆第一次露出清浅的笑容,“如此,我便试试了。” 老猴本是有感而发而已,却没想到老呆居然会这么开心。 看来以前他总是限制他,不让他吃这不让他吃那的做法,也许错了。 几人各怀心思的将整盆香辣鱼吃了个精光。 这时天空突然暗了起来,似乎要下雨的前兆。 “两位老爷子,看天快要下雨了,我得回去了。”她道:“以后若有空,再陪两位老爷子钓鱼吃鱼!” “慢走丫头,有空常来。” 叶渺行了个礼后告辞离开了。 两位老人家看着她的背影,莫名有些感慨。 这时身后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祖父,孙女来看您来了。” 两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精致的少女朝这边走来。 正文 五二五、听那语气,哪是来看人的,分明是来找麻烦的!(二更) 老猴皱起眉头,“你孙女来了,我先撤了,过两日再来看你!” 他说着往前面走去,走了两步回头恶狠狠道:“不准把我的鱼送给别人!” 老呆看了他一眼,“刚才那丫头也不准送吗?” 老猴楞了楞,那丫头是挺对他胃口的,但是送鱼... 他只觉得割肉一样疼,“若是她,可以送一条,只准送一条!” 算了,看在那丫头教他做了好吃的香辣烤鱼的份上,就送她一条。 老呆勾了勾嘴角,“我孙女快来了,快走吧。” 话落,老猴足尖一点,竟是凌空跃起,很快消失不见了。 华贵少女提着裙摆走到老呆面前,琼鼻大眼,肤色白皙,竟是楚玉珠。 “祖父,刚才陪着您的两人是谁啊?”她怎么觉得都有点眼熟呢? 刚才天空本来布满乌云,来的时候乌云突然散开,阳光耀眼,她眯着眼也没看清是谁,只觉是眼熟。 老呆,即楚玉珠的祖父,楚相的父亲老楚相,将鱼杆慢慢收起。 “村里的老人家和他的孙女,路过跟我打了声招呼。”老楚相淡淡道。 楚玉珠用帕子挡着脸,“祖父,太晒了,您身体不好,回去吧。” “好。”老楚相收好鱼杆,将遮阳伞收好放在一边,提起鱼桶,“走吧。” 楚玉珠闻到鱼腥味就想吐,她将帕子捂住鼻子,伸手去接鱼桶,“祖父,孙女来提吧。” “不用了,没几条鱼,很轻。” 老楚相看了眼楚玉珠身上青莲色绣荷的襦裙,光滑的绸缎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光泽。 “免得弄脏了你的新裙子。” 看到穿着光鲜亮丽的楚玉珠,老楚相不由想起刚才那个朴素无华,一双黑眸灵性十足的少女。 那丫头能用一锭碎银买一条鱼,虽然这鱼的价值远远不止。 且有能力在京城里开酒楼,说明家境不错。 来到这乡下地方,能入乡随俗,并不刻意彰显自己的富贵。 光这心性,就比许多人不知高了多少倍。 楚玉珠见老楚相坚持,且她实在受不了鱼腥味,便没勉强,跟在老楚相身后,往一处庄子走去。 快到庄子的时候,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连忙上前接过老楚相手中的鱼桶和鱼杆。 “老相爷,您回来了。” 老楚爷嗯了一声,挥手让那人下去,去了一处安静的小院。 待洗了手换了身衣裳出来后,楚玉珠已换了另一身新衣裳过来。 “孙女给祖父请安。” 老楚相拿起一旁的茶盏,“不必多礼。” “祖父,孙女替您把把脉。” “好。”老楚相伸出手,楚玉珠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两根手指搭上老楚相腕间。 “祖父身体好多了。”楚玉珠收回手,笑道:“若再过些日子,说不定就完全康复了。” 老楚相点点头,面上神色瞧不出喜怒,“你有心了,为了我的身体,自小学习医术。” “这是孙女应该做的。”楚玉珠道,随即话锋一转,“祖父,您的身体不能吃辣,以后尽量克制些,若爹娘大哥知道了,定会很担心。” 恍惚间,老楚相想起叶渺说的话。 好像从来没有人问过他,在余下的日子里,他想用怎样的方式活下去。 又是否愿意痛苦的活着,只为了延长那没有质量的生命长度。 “我没吃。”老楚相淡淡道:“我只是闻了一会香味。” —— 邱嬷嬷忍了几天,终于在快天黑、叶渺还没回来的时候忍不下去了。 她去了相府,找了楚夫人。 “夫人,”邱嬷嬷略略躬着腰,语气平缓,“奴婢想请辞。” 楚夫人饮了口茶,垂下眸子,“为什么?” “前两天收到乡下侄孙来信,说添了曾侄孙,奴婢想回去看看。”邱嬷嬷道:“奴婢年纪大了,也该告老还乡了。” “我明白嬷嬷您的想法,岁数大了就想儿孙绕膝,安享晚年。” 楚夫人道:“我也不好强求您,但我请您来的原因,您也很清楚的。那叶小姐乡下来,不懂礼仪,我实在头疼得很。” “要不这样,您多待一个月,若她实在无法教化,我再另想办法。” 邱嬷嬷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最后咽下了。 “是,夫人。” 她行了个礼,“奴婢先回去了。” “宋嬷嬷,送邱嬷嬷。” “不用麻烦了,路程不远,奴婢告退。” 邱嬷嬷出来的时候,整个相府都点满了灯。 光芒璀璨,将整个黑暗的夜空照亮。 空气中隐隐有湿意,看来要下雨了。 邱嬷嬷揉了揉发酸的膝盖,往杂院走去。 回到小院的时候,正好碰到叶渺从外面回来。 “叶小姐。”她淡淡行了个礼。 “邱嬷嬷好。”叶渺道:“您去歇息吧。” “是,叶小姐。”邱嬷嬷道:“不知明日叶小姐什么时候有空?” 还有一个月,那她就尽责坚持一个月。 “下午吧。”叶渺不甚在意道。 “那下午奴婢等着叶小姐。” 邱嬷嬷说完,转身往她暂住的屋子走去。 正打算去厨房打些热水的时候,有人敲响房门,“邱嬷嬷。” “叶小姐有事吗?” 邱嬷嬷找开房门,却见叶渺正拿着一根三寸左右长的银针,对着屋檐下的光瞧。 寒光闪闪,邱嬷嬷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后退两步。 叶渺拿着银针走进去,笑容在邱嬷嬷看来有些诡异。 “你想做什么?” 叶渺随手关上门,“我瞧您刚才腿脚有些不利索,应该是有风湿,我给你针灸缓解一下。” “不用了。”邱嬷嬷后退,全身写满拒绝。 结果不小心双腿碰到椅子,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 她想起来,被叶渺按住,“我医术很好的,您放心。” “不...真的不用了...咝!” 三寸长的银针,转眼便被刺入膝盖。 邱嬷嬷吓得动都不敢动了。 眼见着叶渺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大把银针,邱嬷嬷认命地闭上眼。 每根银针刺入的时候,邱嬷嬷都能感觉到轻微的刺痛。 她大气不敢喘,只希望这叶小姐不要再折磨她老人家了。 同时心里暗下决定,不管明日楚夫人如何挽留,她都一定要请辞离开! 正想着,突然觉得一股暖流从脚底升起,直到膝盖。 每逢下雨前那骨子无法言说的酸痛,竟不知不觉被那暖意驱散。 邱嬷嬷震惊地睁开眼。 “您这风湿很多年了吧。”叶渺道:“若想治好,需要一些日子。” “这是刚入宫那几年落下的毛病。”邱嬷嬷下意识道。 叶渺点点头,慢慢收针。 “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早些歇息吧。” 她走向门边,正要拉开房门,身后传来邱嬷嬷有些失常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对你...并不好。” “我们之间无仇无怨,您教我规矩是尽您的职责,守您的本份。而我依心行事,虽然有碰撞,但都无坏心。” 叶渺坦然地说出自己的理由,“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多一个朋友便少一个敌人。” “我刚才...去告状了!”邱嬷嬷冲口而出。 “是去请辞了吧?”叶渺笑了笑。 邱嬷嬷复杂地看着她,“夫人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里,我一样会对你严厉!” “理该如此,严师出高徒!”叶渺打了个哈欠,“不过我还是会依照本心。” “我先去睡了,明天见,邱嬷嬷。” 叶渺离开后,邱嬷嬷躺在床上,听外面的雨打在屋顶然后跌落地上的声音。 多少年了,她第一次没有在下雨的夜晚,难受得彻夜难眠,还有闲心听那雨打芭蕉的声音。 邱嬷嬷用被子将腿盖住,伴着雨声,进入梦乡。 —— 昨晚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天色放睛,温度十分舒适。 昨晚回来得晚睡得晚,今儿叶渺起得有些晚。 用了早膳,跟邱嬷嬷和胡信告别后,叶渺去如意侯府找苏语。 她来过一次,侯府门房知道她是苏语的朋友,没有通报便让她进去了。 看来是得到过苏语的吩咐。 如意侯府的下人,今天似乎有些奇怪,一路上叶渺遇到几个,个个低着头,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难道府里出什么事了吗? 叶渺这般想着,便到了苏语的院子。 苏语正在小厨房里做菜,昨天她想了几道招牌菜,今儿打算做出来试试。 “小姐,叶小姐来了。”灵儿在外面道。 “叶渺来了!快请她去我屋里坐一会,我马上过去。” 不一会,苏语端着三盘菜进来。 “叶渺,你来得正好,这是我昨天想的招牌菜,你试试看如何?” 叶渺拿起筷子试了试,“我觉得不错,你再多找些人试试。” “好呢!”得到了认同,苏语十分高兴。 “对了苏语,我来的时候,瞧你们侯府气氛好像不对,发生了什么事吗?”叶渺道。 苏语面上的笑容立马隐去,“为了银子的事情。” “下人们的月银没发吗?”上次叶渺听下人们担心过月银的问题。 “不是。”苏语摇摇头,“是军中银子的事情。” “前两天户部夏侍郎从江氏商行那里得到一笔赠银,拔给兵部,说是江氏商行指定用来慰劳,在北夷打了胜仗的宋大将军手下的将士们。” “祖父手下的将士兵知道后,意见很大,他们有些战死的兄弟家眷,连抚恤金都还没拿到。而宋大将军手下那些兵,不光银子拿得足足的,还有额外的奖励。” “同样是守护齐楚,同样抛头颅洒热血,用命换来军功,结果却完全不同。” 苏语叹口气,“不少士兵们嚷嚷着要投到宋大将军手下,祖父阿爹叔叔还有哥哥们,为这事烦透了心。” 叶渺问:“这事皇上不管吗?” “皇上不是不管,是管不了。”苏语道:“夏侍郎的姐姐是江氏商行的大夫人,夏侍郎,哦,你知道吧,夏语薇的父亲,自知与相府结亲没什么可能,便想与宋国公结亲。” “反正宋国公府与相府本就是姻亲,都是一伙的人。江氏商行将银子捐出来,说指定用来慰劳谁,皇上也没辙。” “我就希望酒楼早点开业,早点挣些银子,为祖父阿爹叔叔哥哥们分点忧。” “说到酒楼,我昨天想到一道菜,叫香辣烤鱼,做法是这样的...” 这道菜能在现代成为招牌菜,在这古代一定也能。 苏语听完后,两眼放光,“叶渺,你要是没事的话先别走,我现在马上去做,你试试味对不对!” 叶渺正要应下,突然外面传来苏宇的大嗓门。 “妹妹!听说你朋友来看你了,我来瞧瞧!” 听那语气,哪是来看人的,分明是来找麻烦的! 苏语大惊,想起之前苏宇说要找叶渺麻烦的话。 瞪着眼睛看向叶渺,不知所措。 “怎么办,叶渺?” ------题外话------ 空军小橘子的守卫骑士! 感谢WeiXin7152aa7a0a、寂静小仙、汪美露、小家伙呆呆、zhuoyu1956、WeiXin1ee8fac525、anne197910、153*****234的月票! 感谢寂静小仙的评价票! 正文 五二六、老楚相问叶渺是谁(一更) 叶渺一下子也楞住了。 没想到这个苏宇,还心心念念找她麻烦! “要不...”苏语道:“告诉小哥,你就是那天救我们的那人?” 她记是当时叶渺打倒宋城后,小哥可崇拜叶渺了,还扑过去要拜师。 要是说出来了,小哥想必不会怪叶渺建议她开酒楼的事情的。 叶渺还没回答,门帘哗啦一声,苏宇已经冲过来了。 苏语哗地站起来,下意识看向叶渺,却见叶渺面上,就在这瞬间,已用帕子挡住了。 苏语眨眨眼:速度真快! “小哥!”她移动两步,挡住叶渺,对着苏宇嗔道:“小哥,男女授受不亲,你知道我朋友在,还这么莽撞地冲进来,被阿娘知道,定要训你。” 苏宇从苏语身侧探出头,用一种怀疑且不太友善的眼光,将侧身而坐用帕子遮脸的叶渺瞧了又瞧。 “你是我妹妹的朋友!?”他不客气道。 叶渺咳了一声,绵绵软软的道:“正是,苏八公子好。” 那声音温柔得像只小猫儿,一听就是个极乖巧听话、温柔胆小的大家闺秀。 苏宇不由楞住,满肚子的话,一下子被闷在了肚子里。 苏语看着自家哥哥憋屈的样子,强忍着笑。 上次楚玉珠出言不逊,叶渺动手打了她之后,也是用这招让明夫子觉得两边都有错,最后让家里人领回去。 苏宇憋了好久,才终于又开了口,但声音不自觉就软了许多。 “是不是你怂恿我妹妹,让她女扮男装出去开酒楼?” “苏八公子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懂。”叶渺小声道,一别不谙世事的模样。 “小哥,我都说了是我自己的意思了,你之前明明信我的,怎么这会又不信我了?” 苏语佯装生气道:“你要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苏宇对着心爱的妹妹与娇弱的某小姐的夹攻,昂扬的斗志立马败下阵来。 “咳,我就是过来瞧瞧,怕你招呼不周,随口问问。” 苏宇边说边往后退,“那妹妹,还有那啥,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苏语什么反应,拔腿就跑了。 苏语本来板着脸,待苏宇一走,立马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叶渺将帕子放下,无语地摇摇头。 “苏语,你不是要去做香辣烤鱼吗?” “是是,叶渺,你稍等一会。”苏语边笑边往外走,“灵儿,来给我打下手。” “是,小姐。” 苏语和灵儿离开后没多久,叶渺听到门帘一阵响动,以为是两人谁来了。 她正要抬头,突然意识到气息不对。 反应迅速地用袖子捂住脸,抬头一瞧,居然是去而复返的苏宇。 苏宇与她眼神对上,楞了片刻,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叶渺垂下眸子,声音轻得像羽毛,“苏八公子,苏语去小厨房了。” 苏宇收回心神,“我是来找你的。” “男女授受不亲,还请苏八公子...” “我说两句就走。”苏宇的声音冷下来,“我妹妹单纯善良,你若待她为好友,我必待你如亲妹。” “你若敢欺她,我必不会轻饶你。告辞!” 门帘响动,叶渺放下袖子,已不见苏宇身影。 看来还不蠢,没被她轻易骗过去!叶渺撇撇嘴,不过,敢对师傅这么不敬,给我走着瞧! —— 试吃了苏语的香辣烤鱼,提了些意见后,叶渺告辞离开,表示若铺子一有消息,立马来告诉她。 离开后叶渺打算去美人坊看看。 路上遇到了黑着脸的江之夏。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整个人看起来又愤怒又暴躁。 “叶小姐。”看到叶渺后,他似乎情绪克制了些,“能陪我一起喝两杯吗?” 这话不管在齐楚还是武国,其实都相当无礼。 但江之夏知道叶渺非一般闺阁女子,见到她不知怎的,这句话就冲口而出。 他现在太需要一个能听他倾诉的人了。 而叶渺,在江之夏看来,似乎非常恰当。 没有利益冲突,又有江湖儿女的豪情。 叶渺想起刚才苏语的话,眸光闪了闪,“好啊。” 江之夏面上露出笑容,“我知道我的请求惊世骇俗了些,多谢叶小姐信任,这边请。” 两人便走了最近的一家茶馆。 江之夏身为江氏商行的少东家,为了谈生意,踏足京城每个地方,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 掌柜见到他,笑容满面,“江公子,里面请。” 说完多瞧了两眼叶渺,不过倒是没有太过异样。 做生意的女子虽少,但并不是没有。 江之夏在这方面的风评不错,掌柜没有多想,便开了间最好的雅间给两人。 茶水点心上了之后,江之夏给叶渺斟上茶之后,扯着衣领,狠狠吐了口气。 似乎要将心中郁闷尽数吐出。 叶渺主动问道:“江公子,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 江之夏苦笑两声,“叶小姐你知道我是江氏商行的少东家,那你知道我舅舅是谁吗?” “不是夏语薇的父亲吗?”叶渺道。 “哦,忘了你跟夏表妹曾是同学。” 江之夏端着茶盏,眸光望着前方,面上露出嘲讽的神情,“当初我外祖父还是个七品小官时,因为得罪上官差点要丢了官。我娘便嫁给我爹,用江家的钱打通关系,保住了外祖父的官职。” “后来,因为江家在钱财上的大力扶持,我外祖父一路青云,因为表现出色,被楚家看中,将其庶女嫁给我舅舅。两门姻亲,一门有权,一门有钱,外祖父去世前,直到三品户部侍郎,后由舅舅接手。” “这不是挺好的吗?”叶渺道:“与官场关系紧密,江氏商行也能因此得利。” “是啊,叶小姐说的没错,我江氏商行确实因此得利不少,所以我祖父爹娘都对夏家十分感激,在钱财上从不吝啬。” 江之夏冷笑两声,“可是夏家呢?外祖父在世时还好些,知道感激我娘当年一个官家小姐下嫁商户的牺牲,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夏家。” “但自从那个所谓高门小姐夏夫人嫁入夏家后,从来不拿正眼瞧我娘,觉得江家给钱是理所当然。” 连舅母都不愿意喊,看来这怨恨由来已久,叶渺心想。 “连带着其他舅舅家和几个表弟表妹,都将从江家拿钱当作应当,给少了还给我娘脸色看。” “升米恩,斗米仇。”叶渺淡淡道。 江之夏楞了楞,“叶小姐你说的没错。” “前几天我江家才拔了银子给夏家,任由他们去慰劳宋国公手下那些兵,今天我娘过去连午饭都没留,让她饿着肚子回来了。” 江之夏捏着茶盏,手背青筋直暴,“要不是我娘当时拦着,我一气之下就带人上夏家理论去了!” 叶渺喝了口茶,“看不出你倒是个孝子。” “我若真是孝,就不会由得我娘受尽夏家白眼这么多年,却无能为力。”江之夏自嘲道。 叶渺道:“商人与官家之间,地位犹如云泥之别,你去理论也好,吵闹也罢,除了得罪人之外,根本不会改变什么,这怪不得你。” 江之夏长长吐出口气,“叶小姐说的对,多谢你今日听我诉苦,还请叶小姐将此事保密。” “我明白,”叶渺站起来,“那我先告辞了。” “叶小姐慢走。” 为了避嫌,江之夏恭恭敬敬地将叶渺送下楼。 待叶渺远走后,正要上楼时,白大管事匆匆来了。 “少东家!” “什么事?” “宝钗阁今早买首饰送胭脂小样,一开门就爆了,抢了咱们不少客人!” “艹!” 因为江大夫人受冷落的事情,江之夏的怒气一通发泄后,好不容易散了些,现在又蹭蹭聚上来了。 为了那个丑女的美人坊和宝钗阁,江老爷子没少埋汰他。 “马上将点翠阁的管事喊来,商量对策!” —— 第二天早上叶渺去了庆南王府,因为昨天被苏宇警告的事情,叶渺公报私仇,将苏宇狠狠操练了一番。 哪知苏宇似乎是个受虐体质,叶渺越是操练得很,他越是高兴。 觉得叶渺肯定是发现了他不为人知的练武才能,才会如此看重他。 最后弄得叶渺都无趣了。 歇息的时候,苏宇凑到叶渺身边,“叶老大,你有没有喜欢的小姐?” 正在看书的魏九、正在修改阵图的秦安、正在练拳的奉飞,闻言全都停住,竖长耳朵。 “你问这个做什么?”叶渺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随口问道。 苏宇嘿嘿一笑,“嘿嘿,我有个双生妹妹,生得跟我不太像,比我好看多了,又乖又听话,你若没有喜欢的小姐,我可以介绍我妹妹给你认识。” “噗!”叶渺一口茶喷出。 昨天警告她不要骗苏语,今天就要将苏语介绍给她。 魏九手中的书紧紧捏着,低低喊了一声,“苏宇!” 苏宇看了一眼魏九,“魏九,你明年就要成亲,我妹妹该说亲了。” “这京城里的公子哥们,我一个都看不上,我只看得上叶老大。”他道:“将妹妹托付给他,我放心。” 魏九面色变得极差,秦安咳嗽一声,转了话题,“对了,叶老大,这个月二十五,太子举办蹴鞠大赛,你有空吗?有空的话,去给我们打打气。” “这个月二十五?”叶渺一楞。 “是啊,往年太子都是在六月二十八举办蹴鞠大赛,今年不知怎的提前了几天。” 六月二十五,叶渺心口一痛,低头喝茶掩饰眸中突然涌起的情绪。 那天,是宝儿和程烁的生辰。 怀着宝儿的时候,她曾无数次想过,以后宝儿每年生辰,她要如何陪他过。 却没想到,第一个最重要的周岁,她就无法陪伴在他身边。 眼前不由自主模糊起来,心口处痛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叶老大?” “好啊。”叶渺勉强敛住心神,应了一声,“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不管四人如何反应,转身就走。 转身的瞬间,泪流满面。 —— 因为生辰之事触动心神的叶渺,在家里默默呆了两天,全力配合邱嬷嬷的仪态训练。 直到初八这天心情好了些,才出了门。 今日恰好约定去齐婶子处拿鱼的日子。 叶渺在太阳底下走了一会,心中越发坚定起来。 既然无法陪宝儿过周岁,那么她就要更加努力,争取在以后每一年宝儿生辰的时候,都能陪在他身边。 她这向想着,很快到了齐婶子住的地方。 还没进去,便见包大娘从里面神情慌张的冲出来。 看到叶渺,差点喜极而泣,急急喊了声,“叶小姐!” “包大娘,发生什么事了吗?” “叶小姐,”包大娘抓住她的手,“老爷子早上在河边钓鱼的时候晕倒了,你快随我去看看。” 叶渺果断应下,“快走!” 两人上了马车,让车夫快马加鞭,大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包大娘屋子前面。 刚下车,便听里面传来老猴暴躁的声音,“不行,必须给我回去找大夫看病!” “我都说没事了。”老楚相不紧不慢道:“不过你这么大声,我没病都被你吓出病来了。” 老猴压低音量,“都晕在河边了,还说没事?若不是包大娘发现及时,你是...是想让我来给你收尸吗?” 说到最后,声音不自觉带上两分哽咽。 “你看你,我活得好好的,你偏咒我。没事都被你咒出事来了。”老楚相道。 老猴被他气得不行,偏现在老楚相病恹恹的,又发作不得。 正僵持着,包大娘道:“两位老爷子,我请了大夫过来了。” “不是说不必请...”老楚相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抬头看到叶渺,意外道:“丫头,是你呀。” “老爷子,讳疾忌医可不好。” 叶渺说着坐到床边,只手搭到老楚相手腕间。 叶渺没出声,片刻后收回手,“老爷子是娘胎里带来的病弱体质,只适合温被。之前吃了些略补的药,起了反效果,这才晕倒。” 能活到这般岁数,想必也是遭了不少罪。 “有纸笔吗?”叶渺问道。 包大娘连忙取出一把粗糙的纸,以及一只快秃了的毛笔。 叶渺开了个方子,“包大娘,先去抓副药来煎给老爷子吃。” “丫头,你别乱来啊。”老猴紧张道。 叶渺道:“您放心,我不走,就在这里坐着,等老爷子好些了我再走。” 老猴不知怎的,心里就无端信了她。 离村子不远有个小镇,叶渺开的药寻常,包大娘去镇上抓了药很快回来。 然后煎了药给老楚相服下。 老楚相皱了皱眉,最后还是喝下了。 本以为会很苦,没想到意外地还带了丝甘甜。 五脏六腑里的难受,似乎被这药抚平,老楚相眉心舒展,缓缓闭上眼。 不一会,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老猴轻声问。 叶渺嗯了一声。 “丫头不错。”老猴竖起大拇指。 叶渺颔首示意。 —— 老楚相睡了一觉后,精神好了许多,包大娘端来午膳。 用膳的时候,叶渺拿着毛笔问道:“老爷子,您平时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老楚相顿了顿,“丫头问这个做什么?” “您的身体是天生的,无论怎么吃药也与正常人不同,而且是药三分毒,多吃无益。” 叶渺道:“所以我想给您开些药膳方子,尽量用您喜欢的口味,或者尽量避开与您喜欢的口味相冲的。” 老楚相一楞,他自小吃药至今,从来没人这么问过他。 神色间不由温和起来,“有些喜辣,喜欢吃肉,最不喜苦味,不过身原因不能吃辣,也不能多吃肉。” 还得天天吃苦的。 叶渺边写边道:“吃到喜欢吃的东西,心情会好,心情好身体才好。若心情过于压抑,时间久了吃什么身体都会出毛病。” “所以辣偶尔吃些无妨,肉多吃些也无妨,只要将肉炖得入口即化,每次克制一下用量就好。” 叶渺刷刷写完后,将药膳方子递给老楚相,“老人家,您看看这些膳食如何?如果有不合胃口的,我马上给您换个。” 老楚相看到那上面的方子,还有那我行我素的字,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极好。” 老猴见他笑,不由喃喃道:“这么多年了,从没见你这么开心过。” 老楚相将方子递给叶渺,温和道:“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叶渺道:“老爷子,我叫叶渺。” 话落,向来平和安宁的老楚相,眉宇间突然变得锋锐起来。 不再是与世无争的老人家,而是那个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杀伐果断的一代名相! 正文 五二七、喵喵,等着我,我很快来找你!(二更) 叶渺? 她是叶渺? 老猴不由看向老楚相。 他与他多年好友,深知他表面看似温和无争,实则最难向人打开心扉。 方才瞧他神色,老猴知他心里对叶渺极为欣赏,才会主动寻问她的名字。 却没想到,她却是叶渺。 尽管老楚相已经不问世事,可有些事,该知道的还是知道。 若她是叶渺,那她来此的目的,似乎不太单纯了。 楚夫人不想她进家门,各种刁难,她这是打算走老呆的路子,曲线救国吗? 老猴嘴角露出一抹嘲笑,若真是如此,那她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叶渺本低头看方子是否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察觉到气氛有些异常,不由抬起头。 老楚相垂下眸子,再抬眼时已瞬间恢复成先前模样,只是眸间突然多了两分疏离。 “丫头,你知道我是谁吗?”他问。 叶渺疑惑地眨眨眼,心想包大娘都不知道他是谁,她怎会知道? “包大娘并未告诉我。”叶渺道:“不过老爷子的身体,自小用最名贵的药材调理,虽然衣着普通,但气度非凡,想来不是普通人家。” 她道:“若您愿意告诉我,我愿闻其详。” 老楚相细细看了看叶渺面上神色,见她不似作伪,心里开始左右摇摆起来。 是他多虑了吗?若不然,为何偏偏这么巧? 这时叶渺站起来,“两位老爷子,您们慢慢聊,我去让包大娘先按方子做两道试试。” 老楚相点点头,“去吧。” 叶渺走后,老楚相问道:“老猴,你说那丫头,是真不知道我是谁吗?” 他向来洞悉世事,看人极准,鲜少有这么问话的时候。 老猴两手一摊,“你都看不明白,我如何看得明白?” 说完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吧,不管是真是假,看在她对你这么有心的份上,你就宽容些吧。” “不管怎么说,她身上也流着你们楚家的血。” “老猴,这是你第一次,为我们楚家人说话。”老楚相道:“看来你真是极喜欢她啊。” “若我有这么个通透机灵的孙女,我早就偷笑了。”老猴撇撇嘴,“你要是不喜欢,就送给我做孙女吧。” 老楚相若有所思。 —— 叶渺从包大娘家里回来后没两天,沈毕方派人来说找到合适的铺子了。 她带着苏语去瞧了瞧,苏语极喜欢,两人便将那铺子订下来了。 算算装修招聘等时间,两人一合计,将开业时间订在六月二十六,蹴鞠大赛的第二天。 苏语负责拟菜单,开发新菜式,掌勺交给了灵儿。 灵儿也极擅厨艺,当初苏语选她为贴身丫鬟,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叶渺则负责招人、装修、制定规则等,不过真正做的人是沈毕方,她就看看结果。 忙忙碌碌中,转眼到了六月二十五这天。 —— 武国,皇宫。 一大早天还没亮,东宫附近的一处院子便点了灯,忙碌起来。 若是去过临安侯府的人,定会发现,那院子,居然跟渺风院一模一样。 没错,那正是渺风院,程烁将临安侯府的渺风院,搬到了宫里,按原型,在东宫附近建了个一模一样的渺风院。 程烁起来洗漱更衣后,开始替床上睡得香甜的宝儿更衣。 一岁的宝儿,头发更加浓密,模样瞧着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却分明大了许多。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动他,他哼哼唧唧两声,黑亮的眸子睁开后,无意识四处望了望。 嘴一扁正要大哭,一张活灵活现的叶渺画像出现在他上方。 宝儿眯着眼,看着画像咯咯笑起来,奶声奶气又有些含糊不清喊了声“娘”后,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程烁不由拍了拍他的小屁屁,低低道:“臭小子,都多大了还要娘。” 叶渺走的那天,在家中熟睡的宝儿似有所觉,哭得撕心裂肺。 所有人轮流哄了一天都哄不好,最后程烁拿出叶渺的画像,才终于让他止住了哭声。 在那之后,每天早晚宝儿都要看到叶渺的画像,哪天看不到,就会哇哇大哭。 程烁本来担心时间一长他会忘记喵喵,哪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时,万一宝儿认不出喵喵,喵喵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后来见宝儿如此记挂她,心里不由安心许多。 然后没空就拿着画像教他喊娘,结果宝儿会喊娘了,再教他喊爹就是不肯喊,气得程烁恨不得打他一顿。 程烁熟练地替宝儿套上大红色的小肚兜,上面用金线绣着一条腾云驾雾的龙。 是桃花专门给宝儿做来周岁穿的。 待替宝儿穿戴好后,徐冲端来早膳,程烁吃了些后,便将熟睡的宝儿抱在怀中,去上早朝。 当初他以为叶渺要带着宝儿离开他的时候,他将宝儿抢过来,曾赌气说带着宝儿上早朝。 谁也没想到,会一语成谶。 程烁抱着宝儿来到泰安殿时,不少朝臣已经到了,本来议论纷纷的,一看到程烁抱着宝儿出现,立马安静如鸡。 纷纷拱手向程烁行礼,用嘴形请安。 程烁点了点头后,走向龙座下首的位置上。 那里是皇上特意给他设置的座位。 本来皇上是想禅位,奈何程烁不肯继位,皇上便只好如此安排。 大臣们站回各自的位置,垂手直立,不再出声。 不一会,有太监清咳一声,大臣们纷纷跪下行礼。 嘴里喊着万岁万岁万万岁,却是没有声音。 原来是皇上来了。 皇上抬了抬手,太监咳了一声,大臣们纷纷喊着多谢皇上,然后站了起来。 皇上看了眼程烁怀中熟睡的宝儿,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好一会后才终于出了声,“开始早朝吧。” 于是有大臣站出来,小声道:“启奏皇上,殿下...” 这位大臣说完了,若有反对意见的,则一个个站出来小声提意见。 若无,则集体保持沉默。 皇上示意通过后,则进入下一个议题。 如此平和安静的早朝,怕是古往今来的奇事了。 待两位大臣说完后,宝儿打了个秀气的哈欠后,醒了。 醒了就该用早膳了。 于是太监道:“暂停一刻钟。” 所有大臣们通通长吁一口气。 程烁抱着宝儿出去,桃花端来早膳,程烁亲自喂了宝儿之后,又抱着宝儿回了泰安殿。 宝儿醒了,大臣们不再担心声音过大吵醒他,接下来的早朝便正常许多。 冗长的一个多时辰里,宝儿不哭也不闹。 睁着一又黑溜溜的眸子,看着底下众大臣。 瞧那模样,似乎能听懂似的。 说来也怪,自打程烁带着他上早朝的第一天,他就从来没有在早朝的时候哭闹过。 若是饿了或三急,便在程烁怀里扭来扭去。 解决了这两个问题后,便乖乖坐在程烁怀里,听那些大臣们唇枪舌战。 曾经有大臣对程烁带着个奶娃娃上朝,还让所有人顺着奶娃娃的行为,表示非常不满。 当他提出意义时,程烁既不辩解也不解释,直接让他告老还乡,一下子便震慑了所有大臣。 他们在那刻明白过来,以后这武国,是程烁说了算。 若干年后,只怕是他怀中的奶娃娃说了算。 至此之后,没人敢对宝儿有半点不敬或不满。 早朝后,皇上和程烁换了常服,一起前往临安侯府。 今日是程烁的生辰,也是宝儿的周岁。 叶渺不在,程烁本不想为宝儿办周岁,但想着叶渺应该希望宝儿有个热闹的周岁,还是决定办了。 并且特意选在临安侯府,然后请了一些最亲的人。 得知几人快到的时候,临安侯府一行人站在门外,恭敬迎接。 四个月的时间,除了宝儿外,对于大人们来说,几乎没有半点变化。 方婉柔神色间还是那么温柔,叶云琅身形依然健朗,叶青石倒胖了些,精神比以前好些。 叶海依然憨憨傻傻的,看起来没心没肺的样子,与搭在他肩上的乔方子低声说着什么。 薛长言一家含笑站在一旁。 叶铭温柔地扶着薛子瑶。 唯一有些变化的,只有薛子瑶。 她半个身子靠在叶铭身上,一手扶着腰,脸上一脸幸福的笑。 就在前两天,她刚查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整个侯府和薛府,视若珍宝。 “参见皇上,殿下,王爷,王妃。” 程傲也带着裴莹等人来了。 “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宝儿一见到方婉柔等人,一改在早朝上不哭不闹的模样,咯咯大笑起来。 含糊不清地喊着,“外祖...,舅...” 他现在依然口齿不清,但无论对着谁,都会含糊地喊,除了对着程烁。 方婉柔上前将宝儿接过来,宝儿一到她怀里,便凑上来狠狠亲了她两下,惹得方婉柔哈哈大笑。 “宝儿,二舅舅也要!” “宝儿,外祖父也要!” 叶青石咳了一声,“宝儿,曾外祖呢?” 程傲:“还有祖父。” 宝儿便大大方方地挨个亲了个遍,临安侯府门口,顿时笑声一片。 “皇上,殿下,里面请。” 皇上点点头,抬脚往里面走去。 程烁看着跟叶海几人玩得格外开心的宝儿,忍不住心里冒酸水。 自喵喵走后,他亲自带着宝儿,凡事皆亲力亲为。 为了皇上的身体着想,他带着宝儿和桃花搬进了皇宫。 为了让宝儿适应,他在东宫旁边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渺风院。 为了怕宝儿寂寞,他让皇上给临安侯府的人一人一块令牌,可随时自由出入皇宫,甚至还可以留宿。 结果宝儿跟每个人都很亲近,只除了他这个亲自照顾的亲爹,好像天生不对盘似的。 臭小子!程烁在心里道,要不是为了喵喵,老子才懒得管你个臭小子! 因为宝儿的到来,整个临安侯府,比过年还要轻松欢乐。 从皇宫带来的画师,在一旁挥毫洒墨,将这一幕幕珍贵的瞬间,画于纸上。 随着笔尖的游走,一个个鲜明的人物,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午膳过后,到了抓周的时间。 长长的案桌上,铺着大红色的绸缎,上面放满了各种鲜艳好玩的东西。 有拨浪鼓,有秤砣,和毛笔,有阵法书,有木刀,有弓箭,有画卷... 程烁将他放在桌上的时候,宝儿歪歪扭扭地走了几步后,跌坐到桌子上。 他索性不走了,开始双脚并用向前爬。 旁边叶海乔方子薛子星等,拿着自己中意的东西逗宝儿。 “宝儿,快看二舅这边,这把木刀多好啊,宝儿拿了以后做大英雄!” “宝儿,看方子叔叔这边,学阵法才厉害,你娘阵法天下无敌,你要继承他的衣钵!” “宝儿,来星叔叔这边,等你大了星叔叔带你去打猎!” 各人使出法宝逗宝儿,宝儿对这个笑笑,对那个咧嘴,然后在那堆礼物里翻啊翻。 这个拿在手里看一放下,那个看一下又放下。 最后不知怎的,白嫩的小手碰到一幅画卷。 那画卷本来用红丝带绑着,也不知他怎么弄的,那丝绸一下子散了,画卷打开。 围在长桌旁的众人,顿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子安静下来。 原来那画卷,竟是一幅两百年前的大燕疆域图。 这谁放进去的啊! 有人小声问,却没有一人回答。 宝儿察觉到周围人的异样,好奇抬头看了几眼,又低头继续看那画卷。 似乎不明白,为何这些大人们都不出声了。 还是没人说话,他用两只小手将画卷拿起来,一手握一边,瞪大眼睛仔细瞧,想瞧瞧有什么好玩的。 那认真的模样,莫名让人觉得有种端坐高台、坐看江山的气势。 众人暗惊之余,突然宝儿一抬头,看到正对面温柔看着他的程烁。 嘴一咧,冲着他清晰地喊了一声,“爹~” 程烁心头大震,只觉得整个身心,都因为这声爹,而变得柔软而充盈。 他眼眶微微发热,臭小子,总算喊爹了,没枉我白疼你这么久。 “爹~饿~” 噗! 感动中的程烁顿时满头黑线,原来是饿了找爹! 他正要走过去,旁边人突然大喊,“宝儿,那不能吃!” 然后众人手忙脚乱的,将那副大燕疆域图,从宝儿嘴下抢出来。 方婉柔则赶紧哄着宝儿张嘴,生怕他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生病。 又让人送来炖好的肉羹和干净的温水,替他洗了嘴之后,亲手喂他吃下。 屋子里又嘻嘻哈哈地热闹起来。 这时屋外的徐冲朝程烁使个眼色,程烁不动声色地走出屋外。 只见田三一脸欣喜地从外面走进来。 “世子爷。” 他还是习惯以前的称呼。 “前往齐楚的路线已通,明日属下便可和祝堂主、邱堂主等人,率先前往齐楚探路。” “太好了!”程烁也喜不自禁,经过四个月的布署,终于打通关系,可以从武国进入齐楚了。 “去之前先来找我,我有东西带给喵喵。” 自叶渺持着楚殇留下的通行证进入齐楚境内后,两人之间便断了联系。 这三个多月来,他日日写一封信,记录下宝儿的点点滴滴,每隔七天,便让画师给宝儿画一幅画像。 如今已攒了好多。 “是,世子爷!” 这四个月,程烁一边清除大皇子与二皇子的余孽,一方面让无影堂、无涯堂、以及沈氏商行,打通前往齐楚的通关之路。 现在余孽几乎清除,通关之路也通了,皇上的身体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也比以前好多了。 程烁恨不得亲自直接飞到齐楚,去见叶渺。 可是他知道,宝儿身份特殊,若他去了,喵喵一定放心不下宝儿。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也许喵喵更想见到宝儿。 所以如果他要去,他一定要带着宝儿一起去,并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程烁望着齐楚的方向,在心中默道: 喵喵,等着我,我很快来找你! ------题外话------ 感谢宇小七、eleine1989、jupiter樱、153*****234、小家伙呆呆、zhaop163、webweb的月票! 正文 五二八、看我如何将那层虚假的皮,一层一层扒下来!(一更) 齐楚,侯府杂院。 清晨,曙光初现,杂院已开始热闹起来。 东面一处比较干净的小院,胡信拎着食盒,从厨房一路走来。 “小姐,长寿面来了。” “拿进来吧。” 胡信掀开帘子进去的时候,叶渺已经收拾好了。 一身男装,英姿飒爽。 胡信将面放到桌上,“小姐,今天谁生辰?” 他记得叶渺生辰不是今日,是十一月。 叶渺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道:“今天是宝儿和程世子的生辰。” 胡信面上露出同情的神色。 这一路来,虽然叶渺从来不在他面前表露出对程烁和宝儿的思念。 但胡信无数次看到叶渺将宝儿的画像看了又看,将程烁的信读了又读,舍不得松手。 也不知多少次在第二天早上看到叶渺红肿的眼。 胡信想开口安慰,张了张嘴,终是闭上了。 “小姐,你慢慢吃,吃好了喊我。” “嗯。” 胡信离开后,叶渺拿起筷子,对着对面虚空处,微微一笑,仿佛程烁和宝儿就坐在那对面。 “程烁,生辰快乐!宝儿,生辰快乐!” “希望下一年,下下一年,以后的每一年,我都能陪你们一起度过这一天,度过每一天。” —— 宁国公府别院书房,一袭银红色长袍的女子靠窗而立,轻风吹起她面上轻纱,面上金色凤羽乍隐乍现,似会发光一样。 有人轻轻敲门,“凤小姐。” “进来。”女子并未转身,依然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一株似要死去的桂花树。 一名黑衣人进来,单膝跪地,“凤小姐,已经安排好了。” “知道了,下去吧。” “是,凤小姐。” 那人正要推门而出,那女子突然道:“让人想办法将那株桂花树救活。” 那人楞了一下,“是,凤小姐。” 嘴上虽应着,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这凤小姐手段非凡,可不像是会爱护花花草草的大家闺秀。 黑衣人离开后,女子的眸光依然停留在那树上,薄纱下的红唇轻轻勾起。 叶渺啊叶渺,你让我受尽苦难,如今我浴火重生,死而归来。 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轻易。 且看我如何将你那层虚假的皮,一层一层扒下来。 —— 蹴鞠大赛,在郊区的桃水山庄里举行。 那里占地面积极大,是集休闲娱乐于一体的去处。 京城里很多贵人们,闲着无事,便会约着一起去那里游玩。 叶渺去到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到了不少人。 因为是太子举办,朝中官员及其家眷都极捧场,守卫也异常森严。 马车纷纷在桃水山庄前面停下,叶渺拿出秦安的令牌,御林军检查过后,便让她进去了。 她顺着指示走了没多久,便听后面传来一声整齐的喊声:“叶老大!” 叶渺回头,只见以秦安为首的几人纷纷向她跑来。 苏宇和奉飞不甘落后,只有魏九一人在后面慢吞吞走着。 几人皆是丝绸质的红衣红裤,看起来朝气极了。 “秦安,苏宇,奉飞,魏九。”叶渺抬手向几人打招呼。 “叶老大,我们的位置在那边。” 秦安几人要参加比赛,没有在观赏的地方安排专门的座位,只有搭建的更衣和临时休息热身的地方。 叶渺跟着几人往彩棚走去,路上遇到好久不见的楚玉珠和宋凝儿,还有几个眼生的小姐。 楚玉珠一身湛蓝色云纹长裙,明艳高贵,宋凝儿是月牙色的烟水裙,气质出尘。 “秦小公子。”楚玉珠微微颔首。 秦安十分随意地拱了拱手,“楚大小姐。” 说完也没看她,直接招呼叶渺走,“叶老大,这边走。” 楚玉珠不由看向叶渺,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记得京城并没有姓叶的大户人家,秦安这般殷勤,难道是庆南王府的什么姻亲? 但她印象中,似乎也并没有姓叶的。 而且就算有,以庆南王的地位,哪个姻亲值得秦安这般抬举? 楚玉珠有些想不明白,有心想多看两眼叶渺,奈何大庭广众之下,怕落人话柄,说她堂堂相府大小姐,盯着个陌生的男子看。 “既然秦小公子有客人,那就不打扰了。”楚玉珠道:“慢走。” 秦安点了点头,当作知道了,便带着叶渺走了。 宋凝儿的目光,则一直落在她未婚夫魏九身上,可惜魏九一直低着头,别说跟她打招呼,连看也不看一眼。 宋凝儿不由想起宋城受伤前,因为调戏苏语与魏九起冲突的事。 她狠狠咬紧唇。 秦安一行人走后,有小姐不满道:“这秦小公子几人,好没礼貌。楚大小姐,日后你若和他结了亲,可得好好教教他。” 楚玉珠微笑道:“亲事一事,我爹还在与庆南王商议中,秦小公子这般避嫌,才是正常礼数。万一不成,也不至于落人话柄。” “楚大小姐说的是,”有小姐嘻嘻笑着附和,“难不成学那江公子,见到每个小姐都嘻嘻哈哈的吗?” 话落,几位小姐纷纷捂嘴笑起来。 江之夏想娶个高门小姐的心思,在京城这些世家小姐和公子中,心照不宣。 几人说笑着,春香走过来,“大小姐,夫人请您过去。” “走吧。” 楚玉珠说完和几个小姐们,往观赏台那边走去。 那里搭着棚,十分凉爽。 “阿娘。”楚玉珠喊了一声。 楚夫人身边围绕着好几个贵妇人,闻言纷纷喊了声楚大小姐。 楚玉珠微笑一一打招呼,然后走到楚夫人身边挨着坐下。 贵妇人们将楚玉珠好一顿猛夸。 “楚大小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楚大小姐天生丽质,不愧是京城第一美女。” 在这些讨好轻柔的声音里,突然响起一道突兀而尖利的声音。 “大嫂,玉珠!” 众夫人们互看一声,缓缓坐直。 两团鲜亮的色彩,朝这边快速走来。 头上戴了好几支金钗,衣裳颜色亮眼,走到哪都格外引人注目。 正是夏语薇,和她的母亲夏大夫人楚相的庶妹。 这里的夫人们全都是嫡女出身,而夏大夫人未出嫁前,因为是庶女身份,融不进那些嫡女们的圈子。 后来夏大夫人嫁入夏家,夏家一路高升,夏大夫人也摇身一变,成了三品侍郎夫人。 加上有江氏商行这棵大摇钱树相助。 贵夫人们嘴上耻于谈钱,心里没人不喜欢钱。 所以夏大夫人便成功打入了以前的嫡女后来的贵妇人圈。 当然那些夫人们心里如何看待她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小姑。”楚夫人眸中闪过一丝不屑,又很快隐去。 “姑母。”楚玉珠喊了一声。 夏大夫人拉着夏语薇,挤开两位夫人,成功坐到楚夫人和楚玉珠身边。 “呀呀呀,玉珠今儿这一身,真真是仙女下凡啊!”夏大夫人夸张道。 “姑母过奖了。” “怎么会呢?”夏大夫人捂嘴咯咯笑,“我们家语薇跟你一比,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她声音本就尖利,如今拔高音量,听得有些刺耳。 夫人们微微皱眉,不过看在楚夫人面子上,没人出声。 但那谄媚尖利的笑声,又实在刺耳得很。 “对了,大嫂,殇儿呢?”夏大夫人眼珠子到处瞟,想看看楚殇在哪里。 “殇儿嫌这里又吵又热,没来。”楚大夫人淡淡道。 夏大夫人不由有些失望,她将夏语薇打扮得花一样,可不就是想让楚殇多看两眼。 结果楚殇不在。 有位夫人眼尖地看着前方过来的一男一女,道:“夏大夫人,你大姐和侄子来了!” 来的是江之夏和他的母亲江大夫人。 因为之前捐赠银子的事情,太子这次特意邀请他们参加。 夏大夫人脸色变了变,楚夫人道:“小姑,去和他们打了招呼再过来吧。” 夏大夫人咬咬牙,笑得甚是勉强,“是,大嫂,我们去去就来。” 她和夏语薇一离开,夫人们立马又围到楚夫人身边,低声说笑起来。 “弟妹!”江大夫人温柔地喊了一声。 她模样不算出众,但气质极好,看得出来江之夏生得像其父亲。 “大舅母,夏表妹。”江之夏戴着招牌的笑容喊道。 夏大夫人不咸不淡地应了声,“你们随便找地方坐吧,我和语薇还有事...” 话未落,不远处正在热身的少年们突然发出一声欢呼。 夏语薇探头去望,栏杆有些矮,她探头的时候一不留神,差点整个人摔出去。 被江之夏眼疾手快拉住胳膊,“夏表妹,小心!” 他正要收回手,手背上被夏大夫人狠狠拍了几下。 “松手!你这是做什么?”夏大夫人声音尖利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她并未看到夏语薇差点摔下去,以为江之夏是故意对夏语薇动手动脚。 “大姐,我知道你们的心思,但你别忘了你们的出身,一个商户人家,不要随便宵想不该想的。” 江之夏面色一变,江大夫人柔声道:“弟妹你误会了,语薇...” 夏大夫人不等她说完,冷笑打断,“之夏不是魏九公子,即便大庭广众被人看到,我也不会同意!” 去年初皇后组织踏春,宋凝儿不慎落水,被魏九救下,因为当众搂抱让宋凝儿失了名节,于是皇后作主,为两人赐了婚。 夏大夫人以为江之夏则才举动,是抱着这样的心思。 “大舅母,不如您听听表妹怎么说如何?”江之夏攥紧拳头。 夏语薇拉了夏大夫人一下,小声道:“阿娘,刚才我差点摔出去,江表哥拉了我一把。” “那又怎样?别说你没这个心思!”夏大夫人哼了一声,完全没想过要为刚才的言语道歉。 “招呼打过了,你们自便,我去大嫂那边。”她说完,拉着夏语薇走了。 江之夏再也克制不住,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江大夫人温柔拍拍他的手,“算了,亲戚一场,看在你大舅舅面子上,别跟她一般见识。” 江之夏想起江大夫人的牺牲与委屈,鼻子一酸,别开眼。 恰好不远处的叶渺正看过来。 两人眸光一交汇,叶渺自若地移开眼。 这人瞧着怎么这么眼熟?江之夏在心中暗想。 这一打岔,情绪倒是好了些。 “阿娘,看天色差不多要开始了,我们去坐下吧。” 这时本来各自聊着的人群喧闹起来。 “太子殿下来了!” 叶渺寻声望去,只见一行人簇拥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向正中高台走过去。 距离有些远,加上逆光,叶渺瞧不清楚太子殿下生得如何模样。 只见他站出来说了几句话后,蹴鞠比赛正式开始了。 红方以秦安为首,蓝方本来是宋城为首的,宋城伤势未愈不能下场,只能在一旁观看,便由他的堂弟代替。 宋城被叶渺伤得不轻,但他不知用了什么药,不过二十天便好了许多。 面上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曾经被揍得认不出模样的痕迹。 不过一开口说话,便露了馅,毕竟少了几颗牙,漏风。 “这次蹴鞠,我定要你们输得比死还难看!” “宋城,说什么大话,也不怕闪了腰。”秦安说完,哈哈大笑。 奉飞配合大笑,苏宇愤怒地盯着宋城,魏九拳头不由捏紧。 宋城冷笑道:“那你们几个敢不敢跟我打个赌,若输了给我当场跪下,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技不如人,从此以后再不蹴鞠?” 这个赌有些大,魏九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正想阻止,秦安已大声应下,“赌就赌,谁怕谁?不敢赌的是孙子!” “一言为定!”宋城阴冷一笑。 ------题外话------ 今早风雨回到老家了,天寒地冻加过年应酬,实在不敢想象接下来的半个月该怎么码字! 风雨尽量保证准时更新,若有特殊情况要延迟,会提前在公告或留言区告知。 正文 五二九、叶渺楚相初相见!(二更) 两方人马一上场,便斗志冲天,一开局,就抢得热火朝天。 围观的小姐公子们,纷纷叫好,并自发地组成两队,为自己支持队伍欢呼呐喊。 “秦小公子,加油!” “奉公子,你最棒!” “宋公子,我挺你!” “哇呜~蓝队进了一分!” 苏语和魏氏几人坐在女眷这边,相比那些跑到下面观看的、热情的小姐们,苏语明显安静许多。 即便魏氏让她下去给苏宇呐喊,她也不去,反而往红队歇息的彩棚这边瞧。 叶渺瞧见她望过去,抬手打了个招呼。 苏语抿唇一笑,回头继续看比赛。 不远处的宋凝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两人无声交流的瞬间,蓝队又进了一球。 “蓝队,加油!” “红队,加油!” “红队,稳住,别急!” 呐喊声将叶渺的注意力拉回来,她看了眼场上,不由微微皱起眉头。 不一会,蓝队又进了两球,红队一球未进。 秦安连忙叫了暂停。 几人聚在一起,奉飞道:“今儿有些邪门!” “没错,以往比过那么多次,有输有赢,从来没试过一上场就连丢了四球。”苏宇道。 魏九道:“他们似乎接受过新的训练,配合度比以前好了很多,我们之前的战术要进行一些调整。” “怎么调整?”几人望向魏九。 秦安虽是队长,但蹴鞠时的战术一向是魏九制定。 魏九低低说了几句,秦安几人纷纷点头。 准备上场的时候,秦安看向彩棚这边,除了几个小厮,就只剩下叶渺了。 “两个替补呢?”他随口问道。 “上场前他们突然肚子有些不舒服。”苏宇道:“估计这会还拉着呢。” 魏九不知为何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没了替补,等会场上大家小心些,莫受了伤。” 若是受了伤,少了一人,他们就必输无疑了。 “知道了。”几人手放在一起,喊了声加油后,比赛再次开始。 大约是调整了战术的关系,再次上场后,奉飞进了一球,红队扳回一分。 “啊啊啊!奉公子好厉害!” 叶渺没想到憨憨壮壮的奉飞,也有不少自己的粉丝。 蓝队所有人面上都很平常,并未因丢了一球而懊恼。 宋公子使了个眼色,几人迅速变换队形。 很快,蓝队进一球,五比一。 苏宇气急败坏地低骂一声。 再次开始,不一会,苏宇寻到一个极佳的进球机会。 他心中一喜,正要进球时,突然横空伸出一只脚。 他收势不急,整个人向前一倒。 咝!左脚脚踝处传来剧痛。 秦安几人连忙聚过来,“苏宇,你没事吧?” 苏宇痛得抽气,“崴脚了。” 几人变色一变,崴脚,那可不能再继续了! 少了一人,怎么办? 几人视线一交流,不由看向彩棚下面的叶渺。 奉飞迟疑道:“叶老大,好像不会蹴鞠。” 另外三人眼里的光芒瞬间淡下来。 “我坚持一会。”苏宇道。 “不行,比赛而已,脚更重要。” 魏九第一个不赞同,苏宇看着宋城看过来的轻蔑眼神,额头青筋直跳。 “难道就这样输了,让那个宋城看扁,向他跪地承认技不如他?” 想起刚才上场前与宋城的赌约,没人想输。 可赌约重要,兄弟的脚更重要。 “我可以坚持!”苏宇道。 宋城欺负他妹妹,他没能亲手报仇已经非常憋屈了,现在还要反过来认输接受侮辱,苏宇咽不下这口气! 魏九死死握着拳头,苏宇是如此,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理解你的心情,苏宇,但是...” 话未落,便被人从身后淡淡打断。 “苏宇受伤了?你们少一人,那我上场吧。” 秦安惊喜地回头,“叶老大,你会蹴鞠。” “我不会。”叶渺道。 几人瞪大眼,不会?怎么玩? 这不是拖后腿吗? “我不会蹴鞠,但我会阵法。” 叶渺微微一笑,“蓝队用了一个很巧妙的阵法,不破阵,你们怎么踢也赢不了他们!” “阵法?”秦安瞪大眼,“我怎么看不出来?!” 奉飞老实道:“这还用问?肯定是学艺不精!” 秦安狠狠瞪一眼奉飞,一转头对着叶渺堆满笑容,“叶老大,刚才我们跟宋城那小子打了赌,输了的跪地承认技不如人,以后永不蹴鞠!以后我们脸上有没有光,一切就看叶老大你了!” “叶老大,看你的了!”奉飞附和,“帮我们狠狠教训那个宋城!为苏宇和苏小姐出气!” “嗯,过来。”叶渺一招手,几人纷纷将头凑过来,“要破他们的阵,你们这样…” 几人听得连连点头。 听完之后,又分别跟其他几位队友说了一下情况。 “秦安,这么大的太阳,还要我们等多长时间?”宋城站在边上叫嚣,“若你们现在乖乖认输,我收回上你们永不蹴鞠的话,只要跪地承认不如我就是了!” 秦安回头,怪叫:“我看你长得不美,想得倒挺美!认输?我安爷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这两个字!” “敬酒不吃吃罚酒!”宋城冷声道:“那就快点开始,太子他们都等得不耐烦了!” 这时叶渺低低问了句,“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叶老大!”秦安和奉飞异口同声。 “等会若有意外,不要慌。”叶渺道:“我在场上,有什么不明白的时候,别管什么队形不队形,直接来问我。” “是,叶老大!” 有了叶渺的加盟,秦安和奉飞信心暴涨,魏九虽然还抱着半怀疑的态度,但不知怎的,看到叶渺那般淡定,心里也不由轻松许多。 “苏宇,你在边上看着,我们如何将宋城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秦安说完,双臂一展,众人下场,蹴鞠比赛再次开始。 宋城看到叶渺,双眸一冷,低声对他的堂弟道:“那个什么叶老大,功夫很厉害,你们小心些。” 宋堂弟知道宋城疑心自己的伤是叶渺所为,一拍胸脯,“大哥放心,有凤小姐的阵法相助,我一定帮你报仇。” 宋城顿觉自己过于多心了。 上次凤小姐的阵法一出,叶渺立马认输走人,这次相信也是一样的。 哨声一响,蓝队阵形无声无息展开,将秦安等人困于阵中。 双方你来我往,眼看秦安瞅准机会就要进球,蓝方故计重施,迅速变阵。 以为会像之前一样,不动声色伤了秦安。 哪知秦安突然将球回踢给后方的魏九,蓝队众人一楞。 随即耳边响起欢呼声。 “红队进一球,二比五。” 宋城面色一黑,怎么可能? 是巧合吧? 他看向宋堂弟,宋堂弟给了他一个少安无躁的眼神。 宋城冷静下来,不过一分而已,现在他们还领先三分。 宋城的冷静不过一息,转眼红队又得一分。 两边助威的公子小姐们,差点要疯了! 这下场上的宋堂弟,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了。 之前一球他离得有些远,被人挡住视线,没看清秦安是如何回踢的。 但刚刚这一球,他看得清清楚楚,若按正常,奉飞得到球后应该立马射门,可他偏偏舍近求远,将球传给了秦安。 又恰恰好,正好避开了他们阵法的无形攻击。 并且成功得了一分。 蓝队几人看向宋堂弟,宋堂弟点点头,示意先继续。 “四比五!哇,红队发威了,加油!” 比分渐渐接近,本来有些无心观看的,都不由被两旁的欢呼声吸引,伸出脑袋来瞧。 这时宋堂弟沉着脸喊了暂停,带着蓝队的人去到宋城身边。 “大哥,情况不妙。”宋堂弟道:“对方似乎知道我们使用了阵法,并且成功破了。” “在这样下去,只怕必输无疑!”他道:“可是凤小姐又不在,怎么办?” 宋城眸中露出狠色,“我跟秦安几个打了赌,输了当场跪地承认技不如人,以后永不蹴鞠!” “所以这场比赛,只能赢,不能输!” 蓝队等人倒抽口气,这赌,有点大啊! “大哥的意思是...” “既然阵法赢不了,那咱们就硬来!”宋城道:“红队除了那个秦安口中的叶老大,其余人等武功都一般,只要派几个人防着那叶老大就行!” 宋堂弟等人立马心领神会。 “知道了,大哥!” 哨声响,比赛再次开始。 “秦安,让大家注意,蓝队撤了阵法。” 蓝队一上场,叶渺察觉不对,立马示警。 然而还是稍微晚了一步,抢球的时候,红蓝两队发生冲撞,蓝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狠狠撞了红队一人。 红队队员倒地,好在奉飞反应迅速,将那人迅速一拉,避免了被蓝队踩踏的惨状。 叶渺眉头一皱,正要过去,突然有两人眼神凶狠地围过来。 她眸光轻闪,径直冲上去。 那两人似乎知道她的厉害,也不硬碰,只是想缠住她。 但这怎么可能呢?叶渺一个虚晃,两人只觉眼前一花,便不见了叶渺踪影。 两人脸色极为难看地对望一眼,抬脚跟上去。 可是明明瞧叶渺走得不快,但两人就是追不上。 叶渺开始游走在每一个红队队员身边,只要发现蓝队某人有异常,便第一时间出现在相对应的红队队员身边。 红队队员得了示警,加上叶渺相助,不但没受伤,反而进了一个球。 “五比五,平!” “加油!加油!加油!” 场上蹴鞠不知何时变成了你追我赶。 强烈的身体碰撞,五花八门的招式,杀气腾腾的双眼,将这次蹴鞠比赛推上了最高潮。 呐喊声助威声,响彻长空。 其中以苏宇的喊声最夸张,他伤了脚,便将所有的力气,用在了呐喊上。 甚至还拉着身边人跟他一起摇旗助威。 “红队必胜!红队必胜!” 眼看球到了秦安脚下,宋堂弟心一横,直接一脚铲过去。 秦安是庆南王小公子,宋堂弟本不想与他过于冲突,但若眼睁睁让秦安进了这球,让宋城输了,宋城更不会让他好过。 宋堂弟在心里默念了一声对不起。 下一刻,“啊!”一声惨叫,整个人痛得倒地蜷缩成一团。 恍惚中,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秦安。 明明那一脚,他有十足把握将秦安铲倒,为何最后倒地的是自己? 一抹青色的身影映入眼帘,那人的模样俊俏得像个女子似的。 宋堂弟,眼一黑,昏了过去。 “宋公子!”蓝队众人大惊失色,全部围拢过来。 咣!秦安脚下的球进了蓝队的门。 六比五! 哨声吹响,比赛结束。 “红方胜!” “哗!”支持红队的一方欢呼雀跃。 苏宇更是顾不上脚伤,蹦起来跑到场中,与秦安几人拥在一起。 “宋城!你输了!履行赌约!”苏宇大声喊道。 “履行赌约!”秦安与奉飞跟着大喊。 宋城的脸黑得如墨汁,他不甘心地看着红队众人。 “宋城,履行赌约!”苏宇激动大喊,“是个男人的就立马履行赌约!” 几人的大叫声,掩盖了欢呼的人群。 众人听到最后这话,齐齐好奇地看向宋城。 众目睽睽之下,宋城咬咬牙,走向场中间。 单膝跪下,一字一字道:“我宋城,承认技不如人,以后,就不蹴鞠!” 两旁一阵喝倒彩的嘘声。 “满意了吧?”宋城站起身,狠狠看向几人。 今日所受之屈辱,他日定要加倍奉还! 苏宇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扭头对着叶渺立马变了张脸似的,“叶老大,我妹妹在那边!” 叶渺:我... 这家伙居然贼心不死,还想将苏语介绍给她! 秦安见魏九面色不对,叶渺面色也不对,打圆场,“浑身都是汗,热死了,走走,先换衣裳去!” 说着向奉飞一使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拉着叶渺向彩棚走去。 换衣裳? 叶渺头一大,“我...我不用!” “这么热的天,穿着湿衣裳难受死了!”秦安热情道:“我知道叶老大你没带衣裳,我备了几套,都是新的,你穿我的就好。” 哪是衣裳的问题!? 叶渺:“不是...” 后面其他红队队员,兴奋地涌上前,跟着秦安一起喊叶老大,“叶老大,换了衣裳,让安爷请我们去吃酒庆祝!” “那是自然!”秦安道:“去清楼,怎样?” 上次去了门口却没进去,弄得秦安一直念念不忘。 一听清楼两个字,少年们嗷嗷怪叫起来。 均迫不及待地边走边脱,露出精壮结实而白皙的胸膛。 叶渺的拒绝被淹没在怪叫声里。 想退开,周围已是一片白花花。 少年们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 叶渺:... 闭上眼,默念:程烁,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看的,真的!真不是故意的! 心里这般念着,又忍不住想睁开眼,瞧瞧少年们谁的身材最好! 突然,一股凌厉的气息破空而来。 速度之快,让人震惊! 叶渺迅速将秦安一拉,身体同时灵活的向右一跃。 头一歪,气息贴着头顶而过。 咔哧,一声轻响。 叶渺暗道不妙,已是来不及。 头上玉簪断裂,满头青丝倾泻。 嘻嘻闹闹的彩棚,顿时鸦雀无声。 下一刻,尖叫冲破屋顶,少年们用衣裳捂着胸膛,纷纷向外跑。 “啊!!!” 尖叫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苏宇连忙单脚跳过来,急忙问道:“怎么啦?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 还没来得及听到答案。 轰! 一声巨响,彩棚突然倒塌。 随即,几道身影从里面跳出来。 其中一手拎着一人的中间那人。 青丝在风中飞舞。 乌泱泱的杏眸,黑亮璀璨如宝石! 苏宇脑海一片空白! 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看台上有人尖叫一声。 “叶渺!那个混在男人堆里,女扮男装的人,是叶渺!” 看台上女眷这边瞬间炸了! 女人扮成男人混在男人堆里,被发现了?天啦,这名节还要不要了?! 这种女人,绝对不能进她们的家门! 楚夫人先是惊讶地张了张嘴,随即,勾着唇角看向高台那边。 秦安几人,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他们的叶老大,是个女的?? 叶渺咳嗽一声,正想解释。 有人走过来,拱手,“叶小姐,相爷有请。” 叶渺黑瞳一缩,随意的将头发一束。 “走吧。”她淡淡道。 那人将她领到一处马车前。 “相爷在里面,叶小姐,请。” 帘子掀开,里面放了冰,一股冷意袭来。 外面阳光灿烂,马车里有些暗。 叶渺眯了眯眼。 马车里面,一个俊美冷漠的男人,坐在暗处。 面上神色,瞧不分明。 ------题外话------ 感谢红尘素芯的码字超人!感谢空军小橘子的钻石! 感谢汪美露、zhaop163的月票! 正文 五百三、我姓叶,你姓楚,与你有何干系?(一更) “上来!” 他的声音亦是冷酷肃穆,没有半点温度。 叶渺上了马车,隔着一张小桌,坐在楚相对面。 马车不算大,几乎没什么摆设,色调暗沉,莫名让人有种压迫和沉重感。 桌上摆着葡萄梨等水果,大约是刚从冰窖里取出来,表皮湿润,看着就觉得爽甜。 叶渺收回眼,将眸光移到对面男人身上。 男人与楚殇生得极像,有着一双狭长而漂亮的桃花眼,眉目舒展。 只是楚殇浑身透着优雅凉薄的贵公子的风华绝代,而眼前的男人,嘴角下垂,浑身都是冷漠。 像一个被冻住了的神祇,又冷又威严,让人望之便心生敬畏之心,不敢直视。 叶渺乌泱泱带着水光的眸子看着楚相,眸光好奇探究,没有半点退缩。 这就是方婉英的男人,原主的亲爹吗? 论皮相,倒是一等一的好。 她在看楚相,楚相亦在看她。 只是桃花眼深邃晦暗,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 许久,无情的薄唇轻启,声音低沉冷酷,“披头散发,穿着男装,身为女儿身,却混在男人堆里,成何体统?” 他音量并不高,可指责的语气那么明显。 没有父女第一次相见的激动,没有亲生女儿在外十多年,没尽到父亲之责的愧疚。 没有问她这些年过得如何。 也没有询问,那个拼死为他生下女儿、却没名没份的女人,现在如何了。 一来,便是指责。 凭什么? 叶渺舔了舔唇,笑了。 “请问这与你楚相有何关系?”她歪着脑袋,一副天真懵懂、纯真不解求解惑的模样。 楚相淡淡道:“你今日所作所为,丢尽了我楚家的脸!” 语气虽淡,身为上位者的压迫感却十足。 叶渺哂笑,带着两分玩世不恭,“我姓叶,你姓楚,我丢你楚家什么脸了?” “你这是在怪我,没有让你进楚家的门?”楚相冷漠道:“你故意这么做,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那我必须告诉你,你错了!这是齐楚,不是武国,我是楚风,不是叶云琅。” “你这般作为,只会让我更不想承认你这个女儿!” 一字一字如无情的利箭射向叶渺,没有半点疼爱怜惜。 叶渺心想,若此时坐在这里的是原主,大约会心碎至死。 不过可惜,她不是原主,除了替原主母女感到愤怒之外,她没有半点别的感觉。 “你说我是你女儿,可我怎么觉得,我娘眼光没这么差呢?”叶渺支手撑在小桌上,散漫不羁的。 楚相袖袍下的拳头,狠狠紧了一下。 “或者我娘当时年少,经事少,不懂分辨,被屎糊了眼。后来知道遇人不淑,及时醒悟,受不了离开了。” “牙尖嘴利!”楚相音量拔高两分,“没有我楚风的庇佑,你以为,你能在这世上安全活下去吗?” “就凭你的美人坊、宝钗阁与世家夫人打好关系,用清楼拉拢朝中大臣?就凭你女扮男装,结交了秦安魏九苏宇奉飞几人?” “你以为这样,你就打入齐楚世家,有了地位权势影响力了?” “无知小儿,未免太天真!” “真遇到事,只要我楚风一声令下,谁敢护你!?” 叶渺轻笑一声,“所以你想我向你臣服,跪地恳求你让我入楚家的门,像朵菟丝花一样,攀附着楚家活下去,然后任你摆布?” “那我也必须告诉你,你错了!我叶渺,不屑入你楚家的门,不屑做你的女儿,更不屑依靠你活下去!” 她说完,不管楚相如何反应,跳下马车,背对着楚相,“你说我天真无知,那咱们拭目以待吧!” 走了两步后,叶渺突然转身,“对了,去武国的杀手,是你派去的吗?” 马车里的气氛阴沉得吓死人。 叶渺勾了勾唇,“看来不是,我想你再怎么渣,也不至于派人去杀我。如果要杀我,就不会让楚殇将我带回来。” 她话锋一转,“那你送过我娘什么礼物吗?” 回应她的只有那低沉的气压。 “看来没有。”叶渺耸耸肩,“我走了,相爷。以后不管有事没事,最好别再见了。” 女子的身影,在阳光下快速远去,最后化为点点金光。 马车帘子一直掀着,那双冷漠深沉的桃花眼,一直盯着那方向,好久好久。 —— 直到看不见身影后,楚相命人将帘子放下。 落下的瞬间,一道白色身影钻了进去,隐隐带着一股杏花的香气。 坐在方才叶渺坐过的位置上,修长而优美的手指随手拈起一颗葡萄,放入绯色薄唇中。 “我说过,她没那么简单,你想用强权控制她,根本不可能。” 楚殇漫不经心地吃了一颗,似乎觉得挺甜,又拿起一颗。 楚相深沉的桃花眼望向虚无处,眸中浮现许多不曾在叶渺面前流露的情绪。 “是吗?那就拭目以待吧。”他淡淡道。 … 走出楚相的视线范围后,叶渺从怀中拿出那支银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方婉英啊方婉英,你将此物视若珍宝,可那个负心的男人,却连这事都不记得了。 你说你傻不傻? 我听阿娘形容你,你应该是个英姿飒爽眼光远大的女子,怎么会在看男人这事上,眼光那么差呢? 叶渺想着想着,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好吧,我比你眼光更差!起码你后来醒悟了,而我,直到死前才知自己那么蠢! 只是老天眷顾,我比你幸运,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但愿你,放下不值得的男人,下辈子,找到真心爱你懂你的男人! 叶渺心中说完后,将簪子放回怀中,盘算起自己此时的处境。 与楚相一见面便翻脸了,似乎让她的处境更糟了。 但其实不然,来齐楚之前,她已经做过最坏的打算。 她不是原主,所以在得知楚相是她的亲生父亲时,她心中没有对父女亲情的渴望,而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冷静而理智地分析着的一切。 以楚相的权势,若是有心找她,不会等到现在才知道她的存在。 现在才知道,说明他对她,或者说对方婉英以及她,根本无心。 一个无心而位高权重的父亲,只会要求你服从听话,做一个受摆布的傀儡,而不会对你有什么父女之情! 这些,她当然做不到! 所以与楚相的对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她来到齐楚,楚相没有第一时间见她,而是让楚夫人出来,说明她的猜测八成没错。 因此楚夫人的刁难,她顺水推舟地接受了,因为她正好需要时间,凭自己的能力在齐楚站稳脚跟。 只是她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楚相。 按她的推测,起码以为还要一两个月。 叶渺想起今日蹴鞠场上的一切。 无缘无故拉肚子的替补,蓝队蹴鞠时的阵法,苏宇崴脚。 还有彩棚里那道凌厉的气息,突然坍塌的彩棚。 眸光一紧。 看来有人知道了她的意图,故意利用这个场合布局,揭穿了她女扮男装的事情。 想让所有人唾弃她,厌恶她,远离她。 因为这里是齐楚,男女大妨。 想让她失去楚家这个靠山。 因为她是楚相的女儿,楚家丢不起这个脸。 一道银红色的身影在脑中一闪而过。 是她吗? 叶渺暗想,做这一切的人,是她吗? —— “凤小姐,阵被破,大公子输了。” 窗前银红色长袍的女子淡淡嗯了一声,似乎早就料到会如此。 “然后呢?” “那位叶公子,不,叶小姐被揭穿女扮男装。” 轻纱下的嘴角勾起。 “知道了,下去吧。” “是,凤小姐。” 叶渺啊叶渺,这才是我的目的。 布阵是为了引你下场,不是为了赢。 现在我的目的达到了。 我看你如何在京城贵族中立足,如何在楚家立足! 凤小姐继续看向窗外,那里正有花农和树农,正在想办法救治那株半死的桂花树。 —— 叶渺在山庄外走了好一会,才察觉到来往路人有些异样的眼光。 随即想起自己头发散乱、穿着男装不男不女。 便重新梳为男儿发式,用银簪固定住,然后返回山庄外面。 那里马车已经减少了不少,看来蹴鞠结束后,不少人都离开了。 叶渺不知道秦安等人走了没有,但想着他们刚才震惊到久久无法回神的神情,暗自觉得需要给他们一点时间冷静一下。 于是叶渺坐上马车,回去了。 叶渺被揭穿身分的瞬间,女眷们这边几乎要爆炸了。 众夫人们议论纷纷,围在喊穿叶渺身份的夏语薇身边,问她那叶渺是谁。 夏语薇装出为难的神情,看向楚玉珠和楚夫人。 楚玉珠眸光闪了闪,当作没看见。权当刚才让夏语薇喊破的人不是她。 有醒目的夫人们想起叶渺姓叶,露出了然的神情,然后闭了嘴。 楚夫人叹口气,道:“是我的错,我没有尽好作为母亲的责任,管教好她,让她丢了咱们齐楚女儿的脸。” 有夫人道:“这哪是楚夫人您的错?一个乡下来的没有受过教养的女子,您收留她已是仁至义尽。” “没错没错,她这般作为,又不是楚夫人您教的,您又没让她女扮男装出来换混。” “就是,她瞒着您出来让楚家蒙羞,您还要自责,楚夫人,您就是太善良了!” “没错,若换成是我,这种不见得光的,早就打断她双腿,将她关在府中,免得出来丢人现眼。” 楚夫人又是一声长叹,“不管怎么说,身份上我也是她的母亲!希望日后,各位夫人们多担待些,今日之事也莫要宣扬开。毕竟她年纪不小,接下来我得给她操心婚事了。” 这样的小姐,哪个高门大户敢娶? 若是楚相看重那倒罢了,可听说来了京城三个月,楚相连问都没问过一声,分明就当不存在似的。 试问这样会给夫家蒙羞、娘家又不喜的小姐,谁愿意娶? 夫人们嘴上纷纷附和,心里早就盘算开了,一定要将此事告诉家中有适婚男儿的亲戚们,千万睁大了眼。 不一会,山庄里大部分人已经走了,不过秦安苏宇等人,并没有离开。 而是站在那,衣衫不整,呆若木鸡。 苏宇狠狠掐了自己一下,随即痛得嗷嗷叫起来。 “秦安,魏九,奉飞,你们告诉我,刚才看到什么了?” 奉飞喃喃道:“我看到,叶老大,变成了女人!” “哇~”秦安哇的一声嚎起来,“叶老大怎么能是女人呢?老天爷,你还我叶老大来!” 她要是女人,以后怎么一起玩? 怎么学阵法?怎么学功夫?怎么一起教训宋城? 奉飞哭丧着脸,“最近我功夫进步,我爹高兴坏了,问我是谁让我进步的,我很自豪地说是叶老大!” “他还说要请叶老大喝酒,多谢她点化我了这块榆木!” “要是现在被他知道叶老大是个女人,我连个女人都不如,我爹会打死我的!” “我...我...”苏宇简直不知道说什么。 “原来她就是妹妹的朋友叶渺,我不但没认出来,还当着她的面,警告她不许骗我妹妹,否则我要她好看!” “我...我还说要,将妹妹介绍给她...” “呜,我的妹夫,没了!” 这时魏九咳嗽一声,“你们先将衣裳穿好,好多小姐们看着呢。” 当然看是不敢光明正大的看的,都是用帕子扇子或是手指挡着,偷偷摸摸地看着。 这一说,秦安和奉飞立马想起刚才他脱光上衣,站在叶渺身边的模样。 万念俱灰。 两人垂头丧气地将衣裳穿好后,苏语红着脸过来了。 “小哥,秦小公子,奉公子,魏...公子。”她道:“对不起,叶渺不是有意瞒你们的。” “她知道我们府中拮据,说要和我一起开酒楼,所以才扮成男儿在外行走,你们别怪她。” “妹妹你瞒得我好苦。”苏宇幽怨道。 因为被瞒着,他说尽蠢话,做尽蠢事。 论智商,他自认不输任何人,却第一次觉得自己蠢得像头猪! “小哥,我都说了不关叶渺的事,是你自己不信我,聪明反被聪明误,能怪谁?” 来自亲妹的吐槽最致命。 苏宇觉得心口好疼。 “那以后怎么办?”奉飞提出一个关键的问题。 叶老大变成了叶小姐叶渺,以后他们还能一起玩吗? 按理说是不能的,可是一想到没人指点他武功,他心好痛。 秦安想到没人教他阵法,同样心好痛。 苏宇最心痛。 终于有人肯教他功夫了,可眼看要被自己蠢没了。 “先回去吧。”魏九道:“这事再从长计议。” —— 叶渺回到杂院后,立马吩咐胡信打包,天黑前拎着大包小包,离开了杂院。 离开前留下一千两银票,让邱嬷嬷转交楚夫人。 一是退还之前送过来的五百两,剩下的当作这三个月的住宿伙食费。 邱嬷嬷拿着银票,情绪复杂地看着叶渺。 叶渺道:“过两天我找了住的地方后,让人来通知您,若是您不介意的话,隔几天去一次,我给您针灸。” 她一走,楚夫人那边立马得到了消息。 “夫人,那个外室女走了。”宋嬷嬷喜道:“定是相爷不喜,将她赶走了。” 今日她也去了蹴鞠大赛,知道楚相来了并见了叶渺。 楚夫人放下手中茶盏,眸中欢喜,面上却不显。 这时春香在外面道:“相爷回来了。” 宋嬷嬷连忙屏住气息,退到一边。 楚夫人理了理发髻,站起来,“相爷,您回来了。” 楚相淡淡嗯了一声,动手解身上的长袍。 楚夫人伸手接过,柔声道:“相爷,叶小姐乡下来不懂规矩,慢慢教导就是了。” “毕竟是您的女儿,这样将她赶走了,传出去,只怕对您的名声不好。” “要不,我亲自去将她接回来如何?” 楚相顿了顿。 “她走了?” “我没有赶她走。” 正文 五三一、叶老大!一日为老大,终身为老大!(二更) 叶渺带着胡信连夜打包走后,投了京城一间上好的客栈。 她没想过这么快见到楚相,这么快离开,所以没有找宅子,只好先入客栈。 “小姐,我们为什么要走?”胡信直到将东西放到客栈房间后才问道。 “跟相爷翻脸了。”叶渺随口道,仿佛是件再小不过的事情。 胡信张大嘴。 在杂院混了三个月,他跟里面的人可熟了,听过不少关于楚相的事情。 总归起来就是一句话,楚相很厉害,比齐皇还厉害,千万不要得罪他! 胡信还幻想着有天叶渺见到楚相,两父女相认,那叶渺就不会被那楚夫人欺负了。 结果... 不过出去了一天,就当楚相得罪,还被人赶了出来。 “小姐没事,”胡信想着最难受的应该是叶渺,肯定受了不少委屈,安慰道:“你这么好,相爷今天赶走了你,日后一定会后悔,求着你回去的。” 叶渺似笑非笑看他一眼,“想什么呢?谁说我是被赶出来的。” “啊?”胡信张大嘴,不是被赶出来的,为什么要走? “我跟他说我靠自己能够在齐楚生存下去,想着再住在相府杂院不合适,所以就搬出来了。”叶渺道。 “那相爷知道吗?他同意了?” “之前不知道。”叶渺眸光看向外面,“现在想必知道了。” 胡信心想,小姐表面说是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是很在意的吧,不管怎么说,也是两父女。 “胡信,我肚子有些饿了,我们下去吃宵夜吧。” 楼下飘来香味,叶渺被勾起食欲。 “好的,小姐。” 两人向楼下走去,叶渺道:“胡信,明儿我让沈小姐帮忙去找宅子,你跟着去看,挑处你喜欢的。” “我自己挑?”胡信瞪大眼。 “嗯,你喜欢哪个挑哪个。” 胡信忍不住咧嘴,虽然他心里希望楚相能派人来将叶渺接回去,可让他作主买宅子这事,他更高兴。 “知道了,小姐。” —— 第二天早上,叶渺和苏语合作的酒楼开业了。 店不大,位置不错,名字就叫香辣烤鱼。 之前苏语做了好些菜,偷偷让几个哥哥嫂嫂品尝,都说香辣烤鱼最有吸引力。 最后苏语和叶渺商议,将香辣烤鱼定为招牌菜,同时用作店名招揽客人。 苏语在做菜上极有天赋,经她不断尝试改良,叶渺觉得比在现代吃的正宗的香辣烤鱼还要美味。 昨天在蹴鞠场,苏语说破今日要开业的事情,一早秦安奉飞和魏九,就来捧场了。 苏宇崴了脚帮不上忙,便招呼秦安几人。 “我跟你们说,这招牌菜可好吃了,我向你们隆重推荐!”他眉飞色舞道:“保证你们吃了还想吃!” 苏宇开始极不赞成苏语抛头露面开店,后来被苏语使用软手段逼着同意并帮忙隐瞒后,暗中也出了不少力。 到真正酒楼开业的这天,他莫名觉得自己有份参与,很有成就感。 “那就先来一份吧。”秦安道:“我们几人的口味你很清楚,剩下的你看什么好吃,看着点。今儿我请客!”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苏宇一口气点了七八个最贵的菜。 这时时间尚早,还没什么人来,很快菜就上桌了。 最先上的,便是招牌香辣烤鱼。 菜一端出来,满店都是香味,几人忍不住咽咽口水。 “苏宇啊,我开始还以为你忽悠我,”秦安的眸光忍不住随着伙计的脚步移动,“没想到光闻味,我就迫不及待了。” “那可是我妹妹做的!”苏宇得意道。 铁锅一放下,秦安第一时间拿起筷子,“开动。” 苏宇也拿起筷子,正要夹鱼时,突然想起什么,对着伙计吩咐道:“再来四大碗冰镇酸梅汤。” 吃热辣辣的烤鱼,喝冰镇酸梅汤,那叫一个爽! “是,八少爷。” “哇!好吃好吃!” 第一个开吃的秦安,竖起大拇指大声叫起来,“苏宇,你妹妹果然厉害!怪不得以前你天天吹嘘!” 第二个吃的奉飞附和了一声后,继续埋头苦干。 魏九听着秦安赞美的话,微笑不语。 以前他吃过不少,知道苏宇所说绝无半点掺假。 只是可惜,以后若想吃她做的味道,怕是只能来这里了。 想到这,魏九心口一痛。 几人边吃连喝,惊呼连连,不一会整盘烤鱼便见了底。 “再来一份。”秦安喊来伙计。 没人有异议。 几人还在长身体,正是饭量大的时候。 第二份烤鱼上来后,苏语从后面出来。 穿着女装,头上戴着帽帷,不像老板,倒像是来此处用膳的小姐。 “怎样?好吃吧?” 秦安再次竖起大拇指,“苏小姐,你这烤鱼,真是绝了!” 奉飞嘴里塞满菜,只能跟着嗯嗯点头。 苏语笑道:“你们知道这烤鱼的做法,是谁想出来的吗?” “谁?” “叶渺。” 话一落,桌上突然安静起来。 本来抢着菜的秦安和奉飞,手下速度顿时慢下来。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说我。” 空灵熟悉的声音在酒楼门口响起,几人不由自主望去,只见一身石青色男子装扮的叶渺,背着双手,从外面自在地走进来。 仿佛昨日被揭穿身份之事,根本不存在,或者,根本不放在心上。 秦安几人放下筷子,好一阵沉默。 只有苏语欢呼一声,“叶渺,你来了。” “怎么说我也是半个老板,第一天开业,我怎么能不来呢?” 叶渺走进来,看到眸光闪躲的秦安几人,似笑非笑道:“怎么,不认得我了,还是不想认我了?” 奉飞和苏宇齐齐看了秦安一眼,秦安缩着脖子,神情别扭,没吭气。 “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小弟,终身为小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叶渺看了三人一眼,“你们这是打算另起炉灶,背叛师门了?” 后面那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倒是听过,不过那什么一日为小弟,终身为小弟,什么鬼? 叶渺叹了口气,“算了,就当我与你们几个缘尽于此,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反正以我的武功,我的阵法水平,想收徒收小弟,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秦安三人本来听到前面还没什么反应,一听后面叶渺要另收徒收小弟,不由急了。 他们今日过来,哪没想过叶渺会来与之撞上? 既然知道了还过来,心里分明是偏向叶渺的。 只是一想到叶渺是女子,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所以都别别扭扭的。 可是叶渺这一说,几人就急了。 好不容易找了个好师傅好老大,哪能这么轻易就放她走? “咳,”秦安咳了一声,“我们不是想另起炉灶,背叛师门,而是想着...” 他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称呼你!” 对,叶老大变成了女人,他们该怎么喊她? 叶小姐?叶姑娘?好像怎么喊都挺别扭的。 “之前我是你们什么人?”叶渺突然问道。 “叶老大。”奉飞下意识脱口而出。 “这不就得了?我又没变,以前喊什么,以后还是喊什么,这还用问?”叶渺道。 还可以这样?秦安几人对看一眼。 “你们想想,我是女子不是男子,除了不能勾肩搭背,”以前也没搭过,“不能和你们一起上青楼,其他的有何区别?” “是教不了你们武功阵法,还是不能陪你们一起吃喝欺负宋城了?” 好像也是! “而且我身为女子还有个好处,若你们日后说了媳妇,我还可以接近你们未来媳妇,帮你们参谋参谋。” “免得你们娶了个母老虎回去,日日被欺负,自由被限制,哪里都去不得!” 对哦,听起来好像好处还挺多! 秦安忍不住哈哈笑起来,“哈哈哈!叶老大说的对!” 他这一声喊,苏宇与奉飞立马跟着喊了一声,“叶老大!一日为老大,终身为老大!” 苏语悄悄伸手给叶渺竖了个大拇指。 “苏语,再来份烤鱼,我还没吃。” “好的,马上来。” 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叶老大,你这烤鱼味道真好,你怎么想出来的?”秦安问道。 “这是我们家乡的吃法。” “叶老大,你又会武功又会阵法,还会做吃的。”奉飞羡慕道:“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叶渺打趣道:“所以你们得庆幸我不是个男儿,我这么优秀,万一你们看上的媳妇儿都看上我了怎么办?” 几人哈哈大笑,“没错,幸亏你是个女的!” 魏九默默道了一句,“我倒希望你是个男的。” 几人顿时想起他那门糟心的婚事,欢快的气氛被冲淡了些。 “魏九,别想那么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秦安拿起大碗,“来,喝一个。” 几人重新开始吃吃喝喝,热闹的气氛和独特的香味,很快吸引了不少人进来。 酒楼里眼看客满为患。 打了几个饱嗝后,秦安问道:“叶老大,那你什么时候再教我们?” “我昨晚从相府杂院搬出来了。”叶渺道:“等我找到住的地方,到时候你们可去我府上,现在暂时,还是去秦安那里。” “没问题,到时候我们去给你热场子!”几人高声应下。 临近午时,店里客人越来越多,有些拿着美人坊和宝钗阁派的优惠券,外面甚至排起了长队。 秦安几个见忙不过来,自动去到后面帮忙。 他几人在京城素有名望,认识他们的客人不少。 庆南王小公子给他们下单上菜,弄得客人们诚惶诚恐。 有时候错了慢了,也不好意思出声。 掌柜姓许,是沈毕方请来的,很有眼力见。 若有失误之处,及时送上免费小吃或冷饮,加上菜确实美味,稍有不足也弥补了。 客人们走时皆赞不绝口,表示有空一定常来。 秦安几人第一次做小厮伺候人,没觉得掉价,反而越做越有兴趣。 眼看快天黑,客人渐渐少了,叶渺几人和苏宇苏语告别回去。 走往客栈的路上,经过一条巷子时,突然闻到一股香辣烤鱼的气味。 叶渺一时好奇心起,寻着香味走过去。 只见昏暗的巷子尽头,停着一辆乌蓬马车。 香味似乎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今日店里有几人打包带走,看来这或者是其中一人。 不过急切到连回家吃都等不急,就这样在路边吃起来,也是奇怪的很。 叶渺正打算离开,突然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横在她面前。 剑的主人戴着斗笠,瞧不清楚模样。 叶渺暗自心惊,这人出现她居然没有半点惊觉,可见武功之高。 “无碍,大约是被香气吸引过来的。” 马车里传来一道洪亮豪爽的声音。 寒光迅速消失。 “小友,相遇即是有缘,可有兴趣一起食用?” 叶渺看了眼那斗篷男人,感觉那人似乎警告了她一眼,不赞同她过去。 叶渺眸光一闪,应了声,“好啊。” 马车帘子掀开,里面同时点了灯。 一张男人的脸,映入眼帘。 那人跟楚相生得有七分像,只是那双眼生得有些不同。 楚相与楚殇一样是桃花眼。 而他,生得一双自带威仪的凤眼。 隐约间,叶渺似乎看到了宝儿以后的模样。 她呆呆愣住。 正文 五三二、像这样,做我的女人,可愿意?(一更) “小友,上来吧。” 马车里的男人豪爽道,却在抬眼望来的时候,神情瞬间怔仲。 “小友瞧着似乎有些眼熟。” 我也觉得你有些眼熟呢,叶渺心想。 听闻楚相有两个亲弟弟,模样生得与他颇像,这人或许是其中一人吧。 “恭敬不如从命。”她跳上马车,坐到男人面前。 男人瞧着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潇洒自如,又是好一阵恍惚,唇边不自觉就露出笑容。 “小友好身手。”他赞道。 “大叔好眼光!”叶渺回敬。 其实男人看起来极年轻,三十四五的样子,在现代,指不定还是个单身贵族,喊声大哥不为过。 但因为想到他与楚相的关系,叶渺就喊不出口了。 “大叔?”男人一楞,豪爽地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次有人喊...我大叔,听着倒是挺有趣。” 男人递给她一双银质筷子,“来,试试这味道。听说今儿新开的店,味道着实新鲜。” 当然了,她自己的店怎会不清楚? 叶渺没有说穿,接过筷子吃了一块,“确实美味。” 男人又是哈哈一笑,“小友好淡定!跟小友一比,突然发觉自己大惊小怪了些。” “我天生如此淡定,大叔不必介怀。”叶渺挑了挑眉,又夹了根豆腐皮。。 吃得多了,能不淡定吗? 要她装出第一次吃的样子,那才奇怪。 “哈哈哈,不知为何,我怎么这么喜欢小友呢?”男人大笑道。 “或许是因为...我模样太过出众?” 快活豪爽的笑声一波接一波,明明也没说什么太好笑的话,可男人不知为何就觉得心情格外愉悦,忍不住放声大笑。 许是被他的笑声感染,叶渺也忍不住翘起嘴角。 对比楚相,她觉得眼前的人,更让她觉得亲近。 或许是他与宝儿更相似,或许是他如此豪迈的笑声。 叶渺不知为何,心神一动,手不自觉抚向自己头上那根银质发簪。 男人顺着她的眸光瞧了瞧,却没有半点触动,很自然的收回了眼。 叶渺心里略有些失望。 她还以为...或许原主亲爹... 但她好像想多了些。 男人又热情地招呼她吃鱼,叶渺继续吃起来,偶尔与男人说几句话。 不时有笑声传出马车,外面戴着斗笠的男子往里面瞧了好几次。 好奇自己的主子今晚为何这么开怀。 一盆香辣烤鱼,被两人吃得精光。 叶渺摸了摸肚子,向男人道了声多谢后,准备离去。 “小友叫什么名字?”男人突然问道。 “相逢是有缘,有缘便会再见。”叶渺说着跳下马车,向男人挥手告别,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不管这人是楚相的二弟还是三弟,若她说出她的名字,他定会知道她是谁。 也许他会怀疑她别有用心,今晚这奇妙的缘份,就会被猜忌破坏掉。 所以还是算了吧。 就让这个夏日夜晚一个陌生的少年与一个豪迈的大叔,一次偶然的相遇,永远成为记忆吧。 叶渺离开后,男人看着灰暗的夜色好一会,也不知在想什么。 最后吧唧吧唧嘴巴,“没想到这么美味,没白出来。” 马车帘子放下,将男人目光与灯光隔绝。 “回去吧。” 戴斗笠的男子应了声是,身姿矫健地跃上马车车头,一勒缰绳,马儿快速往前跑去。 —— 香辣烤鱼店开业太过火爆,原来请的人手不够,叶渺便一边招人,一边在后厨帮忙,忙得脚不沾地。 如此三四天后才终于好了些。 这日休息,她便约上秦安几人,去庆南王府相聚。 一到校场,奉飞迫不及待道:“叶老大,看看我的武功进步了没?” 他说着从兵器架上拿起一把大刀,虎虎生风地舞起来。 比之之前,不仅动作更为流畅,关键是对力道的控制,虽说还没到完全自如,但已开始懂得使用巧劲。 何时收何时放,有自己一套想法了。 苏宇羡慕地看着奉飞。 他自觉自己亦是进步不少,但比起奉飞,似乎差距太大。 什么时候他也能有奉飞这么厉害就好了。 奉飞一套刀法练下来,浑身已便汗,练完后他跑过来,连额头的汗也顾不上擦。 闪亮着眼睛问道:“叶老大,怎么样?” “非常不错,进步很大。”叶渺不吝赞美,“再继续练下去,将来成就必定不俗。” 她并没有说虚话,奉飞脑子虽然一般,但身体体质好,适合练武。 加上他非常勤奋,只要有人一直指点他,成来一流高手是迟早的事情。 “这一切都是叶老大的功劳!”奉飞喜不自禁。 其实这话,前两天他爹也跟他说过,但不知怎的,他就觉得要听到叶渺亲口说出来才算数。 “到我了吧?”苏宇道。 叶渺点点头,“奉飞你先休息一会,苏宇你来。” 苏宇走过去拿起一把长剑。 原来他想跟他的祖父阿爹哥哥们一样用长枪,不过叶渺建议他用剑,他想了好久又问了哥哥们的意见,最后改为长剑。 用了长剑后,进步要快很多,这让苏宇信心大增,越发刻苦。 他想他就算赶不上奉飞,那他就再加倍努力,赶上奉飞的一半好了。 场边叶渺看着直叹气。 她看得出苏宇想练好功夫的决心和毅力,可奈何,练功对脑子要求或许不高,但对身体条件要求一定高。 苏宇先天不足,无论他怎么有想法,知道该怎么收怎么放,可是身体反应跟不上。 加上脚伤未痊愈,更是练得乱七八糟。 苏宇练完后,跑来叶渺身边,渴望地问道:“怎么样?” “还不错,有进步。”叶渺委婉道。 看着苏宇的眼神,她实在不忍心打击,万一哪天真有奇迹出现呢? 苏宇顿时笑容满面,“哥哥们也说我进步多了,多谢叶老大!” “先过去休息一会吧。” 校场边,秦安让人放了几张桌椅,上面摆水果冷饮点心。 叶渺将之前遮阳伞的想法告诉秦安,秦安让人做了出来。 如今几人累了坐在遮阳伞下吃水果喝冷饮,好不痛快。 秦安将制好的两份阵法图递给叶渺看,叶渺伸手接过看了眼,指出几点问题后还给秦安。 秦安问了几句后,喝了杯冷饮,开始修改起来。 正画着,突听苏宇道:“秦安,你这里弄错了。” “嗯?哪里错了,我按照叶老大说的在改。”秦安瞅了一眼苏宇,“你又不懂,练你的武功去,别打扰我。” 苏宇听了便有些不服气,指着秦安的阵法图道:“刚才叶老大说这里要这样改,可没让你改那里,你改了那里,这阵法又乱套了。你应该改这里...” 秦安听着听着,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但又觉得自己想的没错。 因为叶渺现在并不完全指出所有问题,而是有五处指出三处,剩下的要他自己想。 “叶老大...”他抬头正要问叶渺,却见叶渺惊奇地看着苏宇。 这些日子以来,她教秦安阵法时,偶尔奉飞或苏宇会坐在一旁休息进,闲着无聊听一听。 但她从来没想到,只是随便听一听的苏宇,能一眼看出秦安阵法的关键问题所在! 是凑巧还是苏宇对阵法天赋异禀? 叶渺抽出秦安另一份阵法图递给苏宇,“这份你觉得应该怎么改?” 苏宇瞧了瞧,用手点了其中三处,“刚才叶老大说了这里和这里有问题,不过我觉得这里也有问题。” 记的没错,指出的关键点也没错,看来不是凑巧! 苏宇的特长,确实在阵法方面! “苏宇,我看你对阵法似乎有些天赋,有没有兴趣跟我学阵法?”叶渺道。 心想若能让苏宇在阵法上引起兴趣,或许他会放弃并不适合他的武功。 哪知苏宇摇摇头,“我只想专心练武,将来和阿爹哥哥们一起并肩作战!” 这臭小子,知不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 叶渺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那兵法呢?” 苏宇脑袋瓜子灵活,虽然经常做蠢事说蠢话。 见苏宇又要摇头,叶渺道:“若你哥哥们将来都做了将军,你还打算做个只会武功的小兵吗?” 苏宇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叶渺便交待秦安明天准备好沙盘。 —— 苏宇直到天黑的时候,才来到香辣烤鱼店接苏语。 店里正好打烊。 两人出来的时候,苏语递给苏宇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苏宇下意识拒绝,“干嘛给我银票?我有银子花。” 苏语眼睛亮晶晶地道:“小哥,这不是给你的,是让你交给阿娘的。” “嗯?” “晚上账房先生算了账,这是上个月的盈利。”苏语道。 “五十两这么多?这才几天?”苏宇瞪大眼,“若是一天挣十两,一个月岂不是三百两?” 这可比他们庄子上的收益好多了! “叶渺说,店才刚开业,还有很多人不知道,若是回头率好,这个月可能会更多,说不定能到四五百两。” 苏语难掩激动道:“昨儿我和叶渺商量,打算开家大一点的分店,现在的店太小了。” 要是开了分店,岂不是一个月能挣一千两? 苏宇心里突然很有些不是滋味,他们一母同胎,妹妹开始挣大钱了,他还一无是处,只会用银子。 “妹妹,我觉得自己好没用。” 苏语柔声道:“小哥你将来是要做大将军的人!” 没错,他将来是要跟哥哥们并肩作战,做大将军的人! 所以他要学好兵法! 苏宇本来一心只想练武,这一刻突然下定决心,他不只要练好武功,他还要学好兵法! —— 叶渺离开了,相府杂院一如往常,邱嬷嬷将银票交给楚夫人后,顺理成章地请辞了。 一切似乎恢复了叶渺来杂院之前的模样。 只是唯有一样,楚相似乎在书房待的时间更久了。 连新宠爱的兰姨娘院里,都很少去了。 兰姨娘不知为何楚相突然就不宠她了,心中惶恐不安,伺候她的嬷嬷说,这就是姨娘的命。 茶饭不思了几日后,兰姨娘心里终是放不下那个俊美冷漠,又偶尔流露一丝脆弱的男人。 她不想认命。 这日黄昏,她装扮一新,来到楚相的书房。 抬手敲了几下,“相爷,妾身熬了些绿豆汤。” “进来。” 冷漠肃穆的声音响起,动听得让兰姨娘心口怦怦跳。 她深吸口气,推开书房门,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桌旁。 书房四角放着冰,比外的温度凉了好些。 兰姨娘屏住呼吸,将绿豆汤放到楚相手边,“相爷,您请用。” 她声音本就绵绵软软,又轻又柔,这一刻意压低,更是轻得像羽毛似的。 兰姨娘记得,楚相最喜她这般说话。 每次她这样说,楚相便会将她抱在怀中,让她在他耳边低语。 可这次,楚相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继续看着公文,连抬头看她一眼都没有。 兰姨娘大失所望,同时又升起浓浓的危机感。 连他最爱的声音都不能吸引他的注意了,那她真的要失宠了吗? 兰姨娘很不甘心。 “相爷,妾身前些日子学了些小曲,若是相爷累了,妾身唱首小曲给您解解闷如何?” 话落,楚相手中的公文被放下,兰姨娘心中一喜。 楚相慢慢抬起头,冷漠的桃花眼里没有半点温度。 “你学了小曲?” “是的,相爷。”兰姨娘道:“妾身给您唱一曲可好?” 楚相没有出声,面无表情地坐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兰姨娘见他没反对,想着这是重获宠爱的好机会,便大着胆子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她刻意压着嗓子,绵软好听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 恍恍忽忽间,楚相仿佛回到了那日的马车里。 那个穿着男装披散着头发的女子,用那样绵软空灵的声音,毫不畏惧地对他说,不愿依靠他,要靠自己,并让他拭目以待。 这才是这个声音应该说的话,坚强无畏,光芒万丈,巾帼不让须眉! 而不是,捏着嗓子唱着小曲,取悦他人... 楚相眸光一暗,兰姨娘只觉喉咙一紧,有双大手捏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发不出半点声音。 “咳咳...相爷...”兰姨娘的脸憋得通红,使出全身的力气喊道。 “这样的嗓子,你不配拥有。”楚相冷漠无情道:“来人,毁了她的嗓子。” —— “夫人,兰姨娘,被毒哑了。”宋嬷嬷小声道。 “是吗?”楚夫人拔掉头上的发钗,铜镜里依然明艳的脸上,没有半点意外。 “明儿挑些个英气些,会拳脚功夫的女子回来。模样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道:“要不懂规矩。” “是,夫人。” —— 两日后楚相书房。 “来人,上茶。”楚相将处理好的公文放到一边,活动一下酸了的脖子,对外喊道。 门被一道有些粗鲁的力气推开,随即有人走进来。 楚相抬头一看,只见一名高挑的少女端着茶盏走进来。 瞧她的姿势,大大咧咧的,似乎并没有受过训练。 “相爷,茶来了。” 话落,少女抬起头,看到书桌后的楚相,一下子楞住了。 她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威严俊美如神祇的男人! 少女眼神干净,就这么大胆而无畏地盯着楚相瞧。 楚相看着她,冷漠的眸子渐渐温和起来,“不是给我送茶的吗?为何不过来?” 少女脸一红,许是僵硬得太久,正要过去时,双脚一绊,手中托盘上茶盏眼看就要被摔飞。 她动作敏捷的一个转身,稳住身形。 茶盏安全救回。 楚相越发温和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将茶盏放到书桌上,“我,不,奴婢叫阿英。” “阿...英...,好名字。”楚相恍惚了一下,拉起阿英的手,“你可愿意伺候我?” 阿英一怔,“怎么伺候你?” 楚相笑了,他极少笑,这一笑如春暖花开,让人心底打心里变得柔情起来。 向来不识情为何物的阿英,被这一笑击中了心房。 楚相手上略用力,阿英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 冰凉修长的手指从她眉间划过脸庞,直到衣襟处。 解开,覆上去。 “像这样,”手指的主人柔声道:“做我的女人,你可愿意?” 阿英只觉得脸上如火烧,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她点了点头。 正文 五三三、叶渺:我夫君不会介意的!(二更) 离开了相府杂院,叶渺不用去明梅堂,宅子找好后,和胡信一起搬了进去。 因为只有他们两人住,只买了个一进一出的小宅子,然后买了个做杂活的小丫鬟。 叶渺本想找个厨娘,胡信拒绝了。 之前极度反感拿菜刀的胡信,如今爱上了做菜。 要不是男女有别,齐楚男女大妨,他指不定时常跑去找苏语请教。 入住的那天,叶渺请了秦安几人过来一起庆祝。 为了怕他们不适应,即便在自己家里,她也依然作男装打扮。 入住的这天是初十,正好明梅堂也休沐,香辣烤鱼店进入正轨,苏语一早去看了眼后,跟着苏宇一起来了。 打过招呼后,胡信逮着机会,将苏语拉进厨房,两人在厨房开始捣鼓菜式。 奉飞在院子里打拳,魏九拿着书,坐在遮阳伞下看。 秦安在一旁绘制阵图,叶渺则教苏宇沙盘对战。 如叶渺所预料的那般,苏宇因为身体原因武功练不好,但因为脑瓜子灵活,在兵法一道很有天赋。 果然是上帝为你关了一扇门,便会为你开了一扇窗。 若不是苏宇将大半的时间都用在练武上,叶渺相信,苏宇的兵法水平会提升得更快。 “很不错。”结束一盘对战后,叶渺赞道:“今日就暂且到这里。” 苏宇迅速站起来,“那我去和奉飞练武。” 叶渺不停赞他在兵法上有天赋,进步神速,苏宇心里挺高兴的。 可一想到武功方面,他又落下奉飞好多,那高兴很快就被冲淡了。 作为一个曾经深陷执念的人,叶渺很能理解苏宇的这种心情,也不拦他。 “去吧,注意劳逸结合。” “知道了,叶老大。” 厨房里不断有笑声传出来,叶渺见魏九的书拿了好久都没翻页,魂不守舍,叹了口气也不戳破。 他和苏语之间的事情,叶渺这些日子也断断续续了解了。 魏国公和如意侯是多年知己,两家的小辈们都非常亲近,魏九和苏语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两家本有意在今年将二人的婚事定下。 奈何去年初皇后组织的一场春游,魏九听到有人落水,以为是苏语,慌忙跳下去救,结果从水中捞出来的却是宋凝儿。 宋凝儿名节被毁,要么死要么出家要么梳起不嫁,皇后不忍看着外甥女这样孤苦伶仃的过一生,便为二人赐了婚。 于是魏九和苏语,就这样阴差阳错的被逼分开。 至此之后,魏九便时常和秦安等人混在一起,只是为了从苏宇口中听到关于苏语的只言片语。 叶渺也就此明白,为何苏语在明梅堂会被孤立。 不管宋凝儿心里有没有魏九,但没有哪个女人,能忍受自己的未婚夫心里只有别的女人。 “叶老大,帮我看看这阵法图如何?”秦安将阵法图递过来。 大约是前些日子受了苏宇的刺激,秦安像突然开了窍似的,阵法水平也是进步不好。 “不错。”叶渺赞许道,然后指出其中一两处可以改善的地方。 快午时的时候,苏语和胡信端出一桌子好菜,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吃起来。 —— 第二天早上,叶渺去香辣烤鱼店带上苏语秘制的调料,去了包大娘所在的村子。 将调料交给包大娘后,知道两位老爷子在河边,便去找两位老爷子。 远远的,便看到河边遮阳伞撑开,一动一静两道身影坐在伞下。 老猴暴躁的声音远远传来,“不钓了,不钓了,烦死了!” 老楚相不紧不慢道:“不想吃烤鱼了?” 若是以往老猴定会气急败坏地坐下,不过这次他得意地哼了一声,“不吃就不吃!我让包大娘给我做香辣烤鱼!” “那你去吧,等会钓到了,我自己烤来吃。” 老猴一听又不乐意了。 香辣烤于他爱吃,可老楚相的烤鱼,他也爱吃。 鱼与熊掌,他都不想放弃。 正纠结着,后面传来一道空灵绵软的声音,“两位老爷子好!我来看你们来了!” 老猴回头看到叶渺,一喜,“丫头,你怎么有空来看我们这两个糟老头子了?” “我带了新的香辣烤鱼的配料来,请两位老爷子尝尝鲜。正让包大娘做着,马上就好。” “哎哟,新的呀?太好了!”老猴欢呼一声,对着老楚相一甩脸,“哼,今天丫头请我吃鱼,不吃你的了!” 老楚相哦了一声,没出声,面上却渐渐浮上温和之色。 叶渺瞧着老猴像个孩子似的,忍不住低头捂着嘴笑起来。 “丫头你笑什么?”老猴问。 “没什么,喉咙有点干,咳咳,”叶渺佯装咳了两声后,放下手,猛一抬头与老猴四目一相对。 突然觉得那双威仪的凤目有些眼熟。 正怔仲间,包大娘在后面扯着嗓子道:“两位老爷子,香辣烤鱼好了!” 叶渺回头,见包大娘端着铁锅过来,连忙帮忙将遮阳伞下长桌上的钓鱼工具收好。 “各位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多谢包大娘。” 老猴耸了耸鼻子,“好香好香!” 说完迫不急待坐下,招呼叶渺和老楚相,“老呆,丫头,快坐下来吃!” 老楚相慢悠悠放下鱼杆,不紧不慢走过来。 叶渺搀扶着他坐下,老楚相道了声多谢。 “老爷子看来气色好了些。” “多得你的药膳,这些日子我胃口好了不少,心情也很好。” 两人正说着,那边老猴已经迫不及待开动了。 “哇!好吃好吃!果然是新配方,这味道比之前吃的美味好几倍!” 老猴嘴里塞满鱼,口齿有些不清道:“丫头,这新配方里有什么材料?” 叶渺道:“我跟人合伙开了间酒楼,专卖这香辣烤鱼。做法是我的,但配料是合伙人的。所以老爷子对不住,我不能透露给您。要是您喜欢吃,去京城里我请您吃。” 老楚相的手一顿。 老猴惊讶地瞪大眼,“丫头你开店?” 叶渺曾经跟老楚相讨过鱼,他知道叶渺要开店,老猴却是不知道的。 本来若叶渺是一般普通人家的女儿,为了生计,开店也没什么太大惊小怪的事情。 但偏偏,上次两人已经知道她是叶渺,楚相的私生女,不是一般女儿家。 老猴不由看向老楚相。 即便是府中再不受宠的庶女,若被外人知道在外抛头露面开酒楼,也是极不合适的。 叶渺见两人神色,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老猴咳嗽了一声,“也不是有问题,不过你始终是女孩子,少点抛头露面,不然将来说不到好人家。” “多谢两位老爷子关心。”叶渺道:“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夫君不会介意的。” 这下连老楚相都瞪大眼看过来了。 “丫头你成亲了!?”老猴吃惊道。 “没有,本来是要成亲的,因为有点事来了京城,耽误了。” 叶渺想起程烁和宝儿,眸色微暗,“但我们早已认定对方,只要我回去便会成亲。” 老楚相两人已经惊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要回去?” “我的家,不在这里。”叶渺扭头看向河面,阳光照在上面,反射着点点金光。 她幽幽道:“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的。” “京城不好吗?”老楚相淡淡问道。 “天下最繁华之地,怎么会不好?只是不是我的家,我的亲人都不在这里。” 亲人都不在?老猴听着不知为何有点心酸。 明明有亲人,却没人认她。 他有些幽怨地瞪一眼老楚相。 老楚相没看他,而是看向叶渺,“你愿意舍弃繁华,甘于平淡?以你的才能,若离开京城,太埋没了。” 叶渺淡淡一笑,那一刻,如有万丈光芒在她脸上闪耀。 “我在哪,繁华便在哪。” 老楚相和老猴心神俱是一震。 他们活了大半辈子,以他们的权势地位,不知见过多少英雄豪杰,听过多少豪言壮语! 可从来没想到,最让他们受到震动的,居然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 我在哪,繁华便在哪。 老猴细细一品,顿觉豪情万丈,“说的好!” 老楚相神情复杂地看了眼叶渺。 “我去看看酸梅汤好了没。”叶渺站起来,“两位老爷子稍等我片刻。” 她离开后,老猴忍不住道:“瞧这丫头多好,反正你儿子也不认,不如给我做孙女吧。” 老楚相放下筷子,“我那儿子别的不行,倒是会生孩子,一个殇儿,一个这丫头。” 言外之意就是,这是我孙女,别想抢。 老猴撇撇嘴,“那个人人称颂的神医菩萨呢?” 京城里被称为神医菩萨的只有楚玉珠。 老楚相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鱼,没吭声。 老猴啧了一声,“要是被她知道,在你心里她跟这丫头没得比,那这丫头可就惨啰!” 老楚相将鱼放到嘴里,头也没抬,淡淡道:“指不定谁惨。” 老猴一楞,随即哈哈笑起来,“说的是!” —— 这日下学离开明梅堂后,苏语绕道去了一趟香辣烤鱼店。 自明梅堂开课后,苏宇不能向以前一样,以带她出去玩为借口替她打掩护。 她去店里的机会便少了。 虽然店里一切正常,但她做为半个老板,总不能不管不问。 让人给苏宇送了口信,去店里接她后,她便一人去了店里。 她去的时候,正是晚市高峰期,见店里有些忙不过来,便去到后厨帮忙。 等忙完手头的事情,不知不觉,天色已经快黑了。 苏语瞧着苏宇还没来,心想或许是没收到她的口信。 便跟掌柜的告辞后,趁着天还没完全黑,往如意侯府走去。 走了两条街后,突然一道阴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哟,这不是苏小姐吗?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是打算去会情郎吗?” 苏语后背一凉,没有搭理宋城,加快速度向前跑去。 一道黑影快速闪到她面前。 苏语一个不防,差点撞上去。 “宋大公子,请让开!”她颤声喊道。 上次被宋城调戏的事情,仍记忆犹新。 宋城伸出手臂,挡住苏语的去路,昏暗的街角,阴冷的双眸里闪着邪恶的光芒。 他轻佻地挑起苏语耳边一缕乌发,绕在指间把玩。 “苏小姐,这么急做什么?咱们又不是不熟,上次咱们可差点...亲上了...” 灼热暧昧的气息靠近,苏语吓得浑身发抖,又恶心又害怕。 “宋...城,你别太过份,我不会任你欺负的!” “啧~”宋城轻笑出声,“那就试试啊~” 看着苏语又怕又闪躲的神色,颤抖的睫毛,宋城心中那股想要狠狠蹂躏的冲动,再次涌上心头。 他抓住苏语的手,将她狠狠推到墙上... 一道寒光闪过,腹部一痛,宋城眼疾手快地捏住苏语颤抖的右手,将她手中的匕首夺过来。 “啪!”苏语右脸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整张脸一麻,脑袋嗡嗡响。 “贱人!”宋城狠狠踹她一脚,苏语力气小,他反应又快,伤得并不深。 但却勾起他被人打断双手打成猪头、以及当众跪地承认技不如人的旧仇! “敢刺伤我?今日我就办了你!” 他恶狠狠地将苏语压在地上,哗啦一下。 衣帛破裂的声音响起。 “不!” ------题外话------ 感谢weyfen的钻石! 感谢洋洋2015、pppr3e83c、卡其豆包灬、mljlc6161的月票! 感谢洋洋2015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潔的月票! 正文 五三四、只要叶小姐愿意自动回到相府,今日之事相爷自会解决!(一更) “不!” 苏语哭泣着尖叫。 “走开!” 衣裳寸寸破裂,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宋城恶心的气息扑面而来。 “啊!” 突然一声惨叫,伴随着重物被扔到墙上反弹落地的扑通声。 苏语只觉身上一轻。 紧接着,有双手将她的衣襟合拢。 苏语正要尖叫,令人安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语,别怕,是我。” 苏语如抓到救命稻草,抓住那人的衣袖,哇的大哭起来。 “叶渺!呜呜呜!我好害怕!” “没事了。”叶渺将苏语颤抖的身体抱在怀里,柔声道:“没事了,苏语,没事了。” 苏语呜呜哭泣,宋城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啊!我的胳膊!我的胳膊!” 叶渺眸中厉光一闪,杀机顿起。 这个人渣!看来上次断他双手的教训还不够! 这种人留在世上也是浪费粮食! 匕首滑落至手心,正要射出,跟在宋城身边的护卫听到声音跑进巷子。 “大公子!” 叶渺想起苏语此时模样,抱着她足尖轻点,消失在夜色里。 偷偷进去苏语,将苏语送到她屋子的时候,里面新提拔上来的贴身丫鬟燕儿吓了一大跳。 “小姐!” “嘘!不要吵到别人。”叶渺道:“先去打点热水,再取些药膏和干净的衣裳来。” 燕儿六神无主被吓坏了,叶渺说什么便照着做什么。 等水和药膏以及衣裳拿来后,叶渺除下她已经破掉的衣裳。 白嫩的肌肤上淤青触目惊心。 叶渺暗暗咒骂一声,用热水帮苏语擦完身子后,替她换上干净的衣裳。 然后轻轻撩开她的头发。 左脸高高肿起,嘴角隐有血迹,双眼因为哭泣肿得像两个核桃。 这个人渣!叶渺咬牙切齿,只人欺负女人的人渣! 叶渺小心地擦去苏语唇角的血角,替她上药。 整个过程苏语皆是麻木的,只是一只手死死抓着她的衣角不松手。 叶渺替她清理完后,将她抱住。 “苏语,没事了。”她道:“答应我,今晚的事情,谁也不要告诉。” 僵硬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有温热的液体流进哇渺的脖子。 “叶渺,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苏语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她曾说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为了疼爱她的家人,她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可在刚刚那一刻,她觉得她办不到,要真是被那样恶心的人糟蹋了,她除了想死再也没有别的念头。 叶渺有些愧疚。 要不是当初她鼓动苏语开店,今日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她也没料到那个宋城,居然会渣到这种地步。 “苏语,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听了吗?”叶渺推开苏语,看着她流泪的眼睛认真道:“今晚的事情,谁也不要说。” “不管是你祖父祖母,你爹娘,你哥哥嫂嫂们,还是你的小哥苏宇,都不要说!”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说!” 苏语下意识点点头。 “你今晚只是摔了一跤,因为伤了脸不想让人看到,所以要在家里多休息几天。” “我知道了,我听你的,叶渺。” —— “啊!我的胳膊!” 宋城一路痛哭着被送回了宋国公府。 得到消息的宋大夫人,连忙披上衣裳冲向宋城的院子。 “大夫,我的手,我的手还好吗?” 从被人拎着胳膊摔飞那一刻起,宋城就痛得几乎要晕过去。 可偏偏,他没晕过去,那痛如此清晰地感受着。 右肩的肩胛骨处像被火一样烧着,连呼吸都痛彻心扉。 大夫沉着脸,“老夫医术有限,还请另请高明。” 宋城还没出声,闻讯赶来的宋大夫人大惊失色,“什么?你说什么?” 大夫道:“大公子的手,老夫无能为力。” 宋大夫人倒退两步,“你这话...的意思是...” “大公子的肩胛骨被人捏碎,只怕这整个右手,就此废了。” 话落,宋城“啊”的一声尖叫,“我不要残废!我不要!阿娘,你想办法帮帮我!” 他情绪过于激动,吼叫两声后,竟然晕了过去。 宋大夫人尖叫道:“城儿!大夫,快看看我儿!” “大夫人莫急,大公子只是暂时晕了过去。他现在身上痛不可言,晕过去更好。”大夫道:“大夫人不妨先安排人另请名医。” 宋大夫人稍微定了一些后,连忙吩咐下人去请御医。 待一切安排好后,宋大夫人看着床上的宋城,想起他可能成为残废,怒不可遏。 “是谁?是谁这般欺人太甚打残我儿!?”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小心翼翼道:“是相府那位叶小姐。大公子说,上次将他打伤的,八成也是她。” 宋城回来的路上,无意发现落单的苏语,心生歹念,便让他们在外面等着,他一人将苏语堵在了巷子里。 最后苏语哭着大喊了一声叶渺,几人都听到了。 抬着宋城回来的时候,他们怕不好交差也问过宋城,宋城亲自承认是叶渺,相府的那个外室女。 “为什么?她跟我儿有何仇怨?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伤他?”宋大夫人气得发抖。 区区一个相府外室女,哪来的胆子?! 她一定要问个清楚明白后去问楚相。 她就不信楚相不偏袒自己的亲侄子,却偏袒一个低贱的外室女! 几人不敢隐瞒,将宋城欺负苏语的事情说了一遍。 宋大夫人一口气堵在胸口。 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昏迷中的宋城。 以他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偏要去招惹如意侯唯一的孙女? 如意侯深受皇上器重,这事闹开了,宋城欺辱人在先,哪里讨得了好? 宋大夫人又气又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大夫人,凤小姐来了。” 这个时候宋大夫本没心思见客,但这凤小姐深爱宋国公和宋世子器重,她也不得不客气三分。 “快请。” 银红色长袍的女子进来后,款款行礼,“见过大夫人。” “凤小姐不必多礼。”宋大夫人勉强打起精神,“不知凤小姐深夜来访有何要事,城儿出了些事,我...” 轻纱下的红唇轻启,“我来,正是为了大公子而来。” 宋大夫人大喜,“你能治好城儿的胳膊!?” “我不会治病。” 宋大夫人眸光顿时暗下来。 “但我可以让伤他的人付出代价!” 宋大夫人眼里的恨意又熊熊燃烧起来。 是的,宋城先动手在先是不对,可不是没得逞吗? 那苏语半点没受伤害,那叶渺就不能随便打他一顿吗? 为何非要废了他的胳膊、毁了他的一生? 这个仇不报,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去! “凤小姐有何办法?” 女子道:“直接告到衙门,就说叶渺无缘无故重伤大公子致他右手残废。” 宋大夫人迟疑道:“凤小姐你有所不知,是城儿先...先想和苏小姐说话...然后被伤了。要是告到衙门去,于城儿名声不好不说,只怕也治不了对方的罪。” 红唇轻轻勾起,那女子道:“大夫人,这世道是女子的名节重要,还是男子的名节重要?” “大公子和苏小姐...说话,传出去,对大公子来说是件香艳事,对那苏小姐却是致命的打击。” “去到衙门那,叶渺敢说是因为大公子对苏小姐不敬在先,她为了救苏小姐才动的手吗?” “若真这么说了,等于是将那苏小姐逼上绝路!” 宋大夫人眼睛一亮,对啊! 不说宋城欺辱苏语在先,只说叶渺无缘无故打伤宋城。 她要是反驳,必将苏语拉下水! 到时候可以反说是苏语勾引宋城,看到时候谁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一个毁了名节的苏语,要么死要么嫁要么出家! 要是叶渺不说,那就等着被衙门治罪! 总之说与不说,叶渺与苏语,总有一人要付出惨重代价! 宋大夫人咬着牙,她儿子残废了,她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凤小姐好计!” “不过这事最好先问问楚相的意思。”女子道:“毕竟叶渺是那楚相的私生女。” “我去!”宋大夫人恨声道:“若是楚相偏袒,我一头撞死在他相府门口!” “大夫人莫急,您的身份去见楚相不合适。”女子道:“不如请国公大人出面。” 听到这话,宋大夫人冷静了些,确实她的身份不适合,特别现在又这么晚了。 “国公大人回来了吗?”她扭头问下人。 “快到了。” 宋大夫人道:“我去门口亲自迎接。” 宋国公一下轿,便见宋大夫人扑通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阿爹,您要为城儿作主啊!” 大半夜的,国公府当家主母在外面哭哭啼啼的,成何体梳? 宋国公有些不满,“有什么话进去说。” “阿爹!”宋大夫人哭道:“城儿被那叶小姐打残了,大夫说,说他的右胳膊从此以后就废了!” “什么!?”宋国公大惊失色,“这怎么回事!?” “听说城儿回来的时候,路上遇到那叶小姐,不知怎的那叶小姐突然发难,捏碎了城儿右边的肩胛骨。” 宋大夫人痛哭,“媳妇想报官,可那叶小姐是楚相的私生女,媳妇不知如何是好,请阿爹为城儿作主!” “太过份了!” 宋国公火冒三丈高,冲进国公府,去往宋城的院子。 里面新请来的大夫看了宋城的伤势后,全都摇摇头。 “对不起国公大人,小人无能为力!” “来人!”宋国公铁青着脸,“备马车,去相府!” —— 楚相刚刚歇下,听闻丈人宋国公来了,披了衣裳去了书房。 “相爷,深夜拜访,打扰了!”宋国公余怒未消,“我来是有一事,想问问相爷的意见!” “岳父大人请说。” 宋国公便将叶渺无故打伤宋城一事说了一遍。 “她是你的女儿,这事怎么处理,希望相爷给个说法。” 书房里灯光很亮,倒映在楚相狭长冷漠的桃花眼,如在深渊里燃烧的两团小火球。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淡淡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 “蓬蓬蓬!” “蓬蓬蓬!” 大力敲门的声音,将胡信从睡梦中惊醒。 “谁啊?大半夜的敲什么敲?” 胡信嘟哝着,打着哈欠爬起来拉开门。 数十位官兵突然手持火把涌入。 胡信目瞪口呆之际,一位小首领模样的人走到他面前,“叶渺可是住在此处?” 胡信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空灵的声音响起,“我便是叶渺,找我有事?” “叶渺,宋国公控告你无缘无故打伤他的长孙宋城,请跟我们去衙门一趟。” 胡信跳起来,“我家小姐怎么会无缘无故...” “是我打伤的。”叶渺道:“胡信,明儿一早去找秦安还有沈小姐。” 胡信呆住,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叶渺已经朝官兵走过去。 “走吧。”她道。 小首领楞了楞,他大约是第一次碰到这么自觉的犯人。 “这边。” 叶渺随着官兵们走出去的时候,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车头挂着灯,有人掀开帘子,露出一张贵妇人的脸。 宋大夫人面孔扭曲,疯了似的冲她喊道:“叶渺!你伤了我儿,我一定要你付出代价!” —— 苏语睡得极不安稳,一时尖叫一时哭泣,丫鬟燕儿半步不敢离开。 直到天快蒙蒙亮的时候,苏语浑身是汗的从一场噩梦中醒来。 “小姐!”燕儿赶紧上前。 昨晚叶渺走的时候交待她,一定要好好看着苏语,让她一醒来就能看到人。 苏语慌乱的眼神在看到燕儿后,略微好了些。 “燕儿,咝~”她咧嘴一笑,不小心扯动嘴角的伤,昨晚的记忆疯狂涌上来。 苏语下意识环抱住自己,浑身发抖,害怕得不能自已的时候。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苏语,别怕,没事了。” 苏语的情绪不知不觉缓下来,想起昨晚叶渺救了她,她没事了。 可不知怎的,她心里却突然很不安。 “燕儿,你去将八少爷喊来。”苏语道。 “小姐,”燕儿迟疑道:“叶小姐交待,昨晚的事情让您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不告诉小哥,我就想让他去看看叶渺。”苏语道:“我怕叶渺会出事。” 昨晚宋城的惨叫声历历在目,宋城受了伤,国公府的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叶渺。 “那奴婢就跟八少爷说,小姐做了噩梦,梦见叶小姐出了事,放心不下,请八少爷去看看如何?”燕儿道。 苏语点点头:“也好,快去快回!” 燕儿离开后没多久,便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小姐,叶小姐昨晚被衙门的人抓走了!说是无缘无故打残了宋大公子!” 苏语瞬间面色惨白。 心里不好的预感终于应验。 也终于明白,叶渺反复强调不让她将昨晚的事情说出去的原因。 —— 天还没亮,宋国公便去了衙门审讯间。 “国公大人,洛府尹还没来。”师爷诚惶诚恐道。 “我知道。”宋国公自行坐下,“我等着他来,关于我孙儿被打伤一事,我要亲自监审。” 师爷弯着腰,“小的去给您倒杯茶来。” “去吧。” 师爷出去后,连忙吩咐衙役去请洛府尹,“宋国公大人来了,快去请府尹大人。” “是。”衙役连忙去了。 —— 牢房里。 几个狱卒小声议论。 “听说宋国公大人亲自来监审了。” “看来这案子今儿就能结了。” “那女子也真是胆子大,连宋大公子也敢伤,估计被关个三五个月跑不了!” “听说是残了!” “残了?那可就麻烦了!判个三五年,在狱中迟早被人玩死。” “可不是,那可是皇后的亲侄子。府尹大人要是敢轻判,国公大人往皇后那一告,只怕府尹大人吃不了兜着走。” “还有楚夫人...” “咳,听说是楚相的私生女。” “什么!?那怎么会...被关进来!?” “肯定经过楚相同意了呗,要不然,哪个敢抓?” “说的倒是。” 狱卒们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最角落的牢房里,叶渺翻了个身。 有人大力敲了一下牢房门。 “叶渺,有人找。” 叶渺缓缓坐起睁开眼。 却见一名四十左右的中年人站在面前。 穿着丝绸,面无表情,脸很生。 “叶小姐。”那人拱手道:“小人是相府管家。” 叶渺看着他没出声。 一边让人将她抓进来,一边派个管家过来。 她倒想看看这楚相想做什么。 “相爷让小的给你叶小姐传个话。” “只要叶小姐愿意自动回到相府,今日之事,相爷自会解决。” 自动回去?是让她屈服,做个听话的,乖乖任他摆布的庶女是吗? 叶渺笑了笑。 “若我不愿意呢?” 正文 五三五、我们都好好的,才是对宋国公那帮人最好的打击!(二更) “相爷说了,若叶小姐不回去,那就是与相府无关的外人。” 管家道:“相爷不是菩萨心肠,无关紧要的人,他不会理她死活。” 叶渺勾起唇角,“那烦请管家回去告诉你们家相爷,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就不劳烦他费心了。” “至于那个所谓相府,请我回去我都不会回去。” 还让她自愿回去? 管家拱了拱手,“小人一定将话带到。” “慢走不送。”叶渺转身。 “叶小姐,夫人还有一句话让小人带给叶小姐。” 叶渺站着没动。 “夫人说,希望叶小姐记得今日自己说过的话。” 管家弯腰颔首,“小人告退。” 叶渺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这楚相和楚夫人,可真有意思。 … 苏宇知道叶渺被关起来后,连忙收拾好准备去衙门问问怎么回事。 他知道叶渺绝不会无缘无故打伤宋城。 正要出门,燕儿来了,“八少爷,小姐有事找您。” “你回去告诉妹妹,就说叶老大出了事,我要去看看,有事回来再说。” 他说着便要往外走去,燕儿急得拦在苏宇面前。 “八少爷,小姐要跟您说的,正是叶小姐的事情!” 妹妹要跟他说叶老大的事情? 好吧好吧,“走吧,去妹妹那。” 苏宇去到苏语屋里的时候,苏语背对着他坐着。 “妹妹,你要跟我说叶老大的什么事?” 话音未落,却见苏语突然转过身,半边肿着的脸,吓了苏宇一大跳。 “妹妹,你不是说就摔了一跤吗?怎么摔的这么严重?” 而且看那脸上明显是个巴掌印! “妹妹!你的脸怎么伤的?”苏宇厉声道。 昨晚叶渺让燕儿去告诉苏大夫人等人,说苏语摔伤了,怕丢脸就不给她去请安了,也让府里的人别去看她,她不想被笑话。 她在家里是个娇娇宝贝,虽然平时说话温声细语的,又乖巧又听话。 可毕竟被所有人宠着长大,也是有自己的小脾气的。 如果她说不想被看笑话,府中人还偏要去探望,真惹了她,她会冷脸一两个月。 大家都知道她的脾气,亦知道她懂事知分寸,若真是严重,定会说出来的。 所以虽然担心,却顺她的意没来看她。 苏宇同样如此。 他想着摔了一跤,可能是脸擦伤了,或是鼻子撞到了,应该不会严重。 可现在亲眼看到,他才知道,苏语哪是摔伤,分明是被人打伤的! “是谁?”苏宇又心痛又气恼。 从小到大,家里没人大声对苏语说过一句重话,现在却被人打成这样,苏宇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小哥。”苏语话未说,泪先流。 “妹妹,我不是吼你。”苏宇以为吓着了她,连忙压低声音,“是哪个混蛋干的?我去替你出气。” “不用了,小哥。”苏语抽了抽鼻子,“叶渺已经替我教训了。” 苏宇反应迅速道:“所以叶老大是因为帮你才被抓了?又是那个宋城?” 苏语咬着唇点点头,“他...想欺负我,叶渺打伤了他,救了我。” 苏宇脑袋嗡的一下,如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他...欺负你?”是他想的那种欺负吗?他心爱的妹妹,被那种混蛋欺负了? “我没事。”苏语低下头,“可是现在叶渺出了事,我想...去说出实情。她不是无缘无故打伤人的,是为了救我才伤的人。” “不可以!”苏宇下意识反对。 “不能去,去了让人知道了...”他苦涩道:“你以后怎么办?” 一死以证清白?还是出家当姑子?亦或是一辈子活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 不,哪样他都不能接受!他心爱的妹妹,怎么能过这种日子? “可我不去,叶渺怎么办?”苏语流着泪道。 “我不会让叶老大出事的。”我也不能让你出事! 苏宇道:“我现在去看叶老大,叶老大那么厉害,说不定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许是后面两句话触动了苏语。 是啊,叶渺那么厉害,她怎么会让自己出事呢 “我和你一起去,小哥。” “妹妹...”苏宇想说他去回来告诉她,想说牢房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一个女孩子去不合适。 可一想到叶渺也是女孩子,却为了苏语被关进了牢房,他就有些说不出口。 “我要去,不听叶渺亲自说没事,我不放心。” 苏宇默默点点头,“好,我带你去。” —— 两人去到衙门外面的时候,正好遇到秦安。 苏宇简单将事情真相跟秦安说了一下,秦安气得跳脚,恨不得冲进宁国公府将宋城给宰了! “真是臭不要脸的一家人!”他咒骂道。 明明是他们自己有错在先,还居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对付叶渺和苏语! “先进去看看叶老大吧。”苏宇道。 叶渺不是什么重犯,加上秦安和苏宇几人的身份,衙门里没人敢拦,三人很快见到了叶渺。 “叶渺。”苏语一见关在牢里的叶渺,先哭起来。 “苏语?”叶渺正闭眼小憩,看到三人惊讶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她记得只让胡信通知了秦安。 “妹妹都告诉我了。”苏宇道:“谢谢你,叶老大!不光救了我妹妹,还为了她的名节着想,白白受这牢狱之灾。” “这事说来我有一半的责任。”叶渺道:“我无法眼睁睁看着苏语,被宋城那种人毁了名节。” “苏语,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别让我下辈子愧疚。” 帽帷下,苏语哭成泪人儿。 “那你怎么办?有办法出去吗?”她哽咽着问。 “我已经让人想办法了。”叶渺道:“你们若是真想帮忙,想办法助我出去才是真。若牺牲一人救一人,等于中了宋国公府的奸计。所以千万别有这种愚蠢的想法。” “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苏宇道:“若宋国公非要追究到底,大不了我赔宋城一条手臂!” 话没说完,脑门上被叶渺用小石子打了一下,“我刚才说什么了?让你们别有愚蠢的想法!怎么转眼就忘了?” “我们都好好的,才是对宋国公府那家人,最好的打击!” 苏宇默默摸着脑袋没出声。 他怎么会不明白叶渺所说的呢?可是宋国公有两个齐楚最厉害的女婿。 一个齐皇,一个楚相。 随便一个出来说句话,他们就半点都反抗不了。 “那我在这里等着洛府尹提审!”秦安道:“他要是敢乱判,我就大闹公堂!” 这时两个衙役走过来,秦安等人一阵紧张。 看来是要提审了。 “去告诉洛府尹。”秦安道:“这是我朋友,我要跟着一起听审!” “回秦小公子,这只怕是不成的。”一名衙役道。 “为什么?”秦安跳起来,“他不让我听审,是不是被宋国公逼的,想胡乱判我朋友的罪?” “洛府尹今日腹泻,来不了了,叶小姐的案子,过两天再审。” 腹泻?秦安和苏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下子懵了。 怎么早不腹泻,晚不腹泻,偏偏这个时候腹泻?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两天后再审! 这样他们便有时间想想办法了。 “叶老大,那我们先回去想办法!”秦安道。 —— 那边接到洛府尹腹泻消息的宋国公,有着与秦安几人同样的疑惑。 怎么早不腹泻,晚不腹泻,偏偏这个时候腹泻? “听说是昨晚吃错了东西,已经闹了一晚上了。”师爷擦着额头的汗道。 “既如此,带我去见见叶渺。”宋国公道。 “国公大人,这...这不合...” 规矩两个字,再宋国公严厉的眼光扫过来时,被师爷吞回了肚子里。 他硬着头皮道:“国公大人,这边请。” “不过衙门有衙门的规矩,还请国公大人莫为难小的。” “放心,我既然报了案,自会按衙门规矩来,不会私下动她半根头发。”宋国公道。 师爷略略放了些心。 “叶小姐,有人来看你。” 叶渺回头,看到一个年近花甲的老者走过来,高鼻子,皮肤白皙,看她的眼神似乎想生吞了她。 看来是宋国公了。 “叶渺,”宋国公冷冷道:“看在相爷面子上,只要你愿意自断一臂,这事我愿意就这么过了。否则...” “否则怎样?”叶渺漫不经心问道。 “否则,我定让你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上!” 叶渺整了整衣衫,“是吗?那看宋国公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宋国公被她无所谓的态度气到。 “你别指望着相爷会来救你!”他道:“将你抓进来这事,是经过相爷同意的!” “我知道啊。”叶渺打了个哈欠,“昨晚没睡好,现在得补补眠,国公大人慢走不送。” 宋国公被气得不轻,狠毒地看了眼叶渺后,转身离去了。 —— “洛大人,真是谢谢您了。”纯娘娇媚地朝洛府尹抛个媚眼。 洛府尹心神一阵荡漾,却不得不移开眼。 “纯娘姑娘,我答应你的事情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可一定要做到。” “洛大人放心,尊夫人今生今世都不会知道您在清楼有个相好的事情的。” 纯娘吃吃一笑,“那奴家先走了,下次洛大人去清楼,奴家给您打个折。” 洛府尹俱内,偏又有些风流,以前养的小妾都被洛夫人想方设法打发走了。 最近在清楼看上了个清倌,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 洛夫人不知在哪听到风声,以处打听那清倌的名字。 纯娘便以帮洛府尹的忙,想办法骗过洛夫人为由,让洛府尹装作吃坏肚子,将叶渺的案子往后推两天。 洛府尹一边惧怕宋国公的压力,一边又舍不得心爱的小情人。 两相纠结之下,最后还是答应了纯娘的要求。 毕竟只是晚两天审,不是让他放了叶渺。 —— 相府,管家回来将叶渺的话一字不漏地转告给楚相。 楚相垂着眸,看不清眸中神色。 “知道了,下去吧。” “是,相爷。” 管家刚离开,一名手下敲门进来。 “相爷,洛大人昨晚吃错东西,腹泻整晚,今明两天告了病假,叶小姐的案子后天再审。” 楚相扬了扬眉,放下手中公文。 “去将公子叫来。” “是,相爷。” 不一会,楚殇来了。 “阿爹要是没什么重要事,儿子先走了。” 楚相头也没抬,“去哪?去救她?” 若说这世上还有能让宋国公退让的,楚殇绝对是第一人。 楚殇懒洋洋道:“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名义上的妹妹,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 楚相淡淡道:“你不是说很看好她吗?” “若她真有你所说的那般厉害,何不看看,没了我们两父子的帮助,她如何度过这次劫难!” 楚殇还没出声,管家在外面道: “相爷,公子,宋国公大人亲自去洛府,将洛大人带衙门去审案了!” 楚相唇角轻勾。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他道:“本以为她还有两天时间准备,没想到岳父大人这么迫不急待。” “这下连我都很好奇,这次,她如何避过一劫。” ------题外话------ 感谢Dabao001、凤舞九重天上天、tcy安紫、WeiXin7152aa7a0a、zhuoyu1956、兰色妖妃、zhaop163的月票! 感谢空军小橘子的评价票! 正文 五三六、万万没想到,将来先后悔的人,竟然是他自己!(一更) “若她过了如何?不过又如何?”楚殇道。 “若不过,那就为她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若过了,”楚相幽幽看向虚空处,“这相府,或许还有她的一席之地。” “阿爹,”楚殇笑了,眸光又凉又冷,“你以为她在乎相府的这一席之地吗?” “天下没有人不爱权势。”楚相看着他,“你之所以能,是因为你是我的儿子!” 楚殇懒得再辩解,“希望你不要为今时今日所作的决定后悔。” 后悔吗?怎么可能?这世上有什么事情值得他楚风后悔? 没有,从来没有。 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 楚殇以为,将来楚相有天定会后悔。 可他万万没想到,将来先后悔的人,竟然是他自己。 —— 洛府尹被宋国公带回衙门去审案的消息,第一个先知道的是纯娘。 洛府尹答应了纯娘装病推迟两天,可谁知宋国公亲自前来探病,还带了大夫来。 他没法再装,只好道早上用了药已经好了许多。 宋国公便让他去府衙审案,洛府尹不得不从。 更衣的时候,让下人悄悄将这个消息传给了纯娘。 纯娘本在美人坊与沈毕方商量对策,听到这个消息后,惊得一口茶全部喷出。 “宋国公那个老匹夫,居然这么迫不急待!”纯娘咬牙切齿。 本来她们还想着去找找人,通过迂回手段,说服宋国公放弃。 可没想到,这个老匹夫如此老奸巨滑,为了怕夜长梦多,直接上门带走洛府尹! “你有什么想法,毕方姐?”纯娘道。 两人自来齐楚后,私下联系颇多,彼此对对方的能力皆很欣赏,成了好友。 沈毕方比纯娘长上一两岁,纯娘便称她为毕方姐。 “如此便没办法了。”毕竟他们在齐楚的根基尚浅,一时间想找到位高权重的人并让之出面,几乎不可能。 沈毕方:“马上将阿弟召回来。” 纯娘神色一凛,“毕方姐你的意思是,劫天牢?” “宋国公的目的,不光是想将叶三小姐关起来,而是要在牢里慢慢折磨她。” 沈毕方道:“叶三小姐武功高强,若真是关进牢里也不会吃亏,所以宋国公定会想方设法废了叶三小姐右臂,让她武功大打折扣,好达到慢慢折磨她的目的。” “毕方姐你说的没错。”纯娘道:“我马上去召集人手!” 她恨声道:“那个老匹夫想取小姐一条手臂,我看他是在做梦!” —— 第二个得到消息的是秦安。 离开衙门的时候,秦安悄悄给一个官兵塞了银子,威逼利诱,让他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告诉他。 他身份高贵,官兵不敢不从,在看到洛府尹来了衙门后,立马跑来告诉了秦安。 秦安本来打算用了午膳便去找魏九,听到这个消息后,饭也顾不上吃了。 立马派人将这个消息告诉苏宇,同时前往魏国公府。 魏九还不知道叶渺被抓的消息,见秦安急急来找他,惊讶道:“叶老大打伤了宋城被抓了?为什么?” 他虽没有认叶渺为老大,却跟着秦安几人一起喊叶老大。 秦安便将苏语被欺负,叶渺出手相救,废了宋城一条手臂的事情说了。 “叶老大说当初开酒楼是她鼓动苏语,苏语的事情她有责任,为了苏语的名节着想,她没有说出是因为救苏语而伤了宋城那混蛋。” 秦安道:“宋国公那帮人仗着叶老大不说,硬说是叶老大无缘无故打伤了宁城!” 他话未落,便见魏九蹭的站起来,因为愤怒满脸通红,全身轻颤。 “我要杀了宋城!”他怒吼道。 秦安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魏九你别冲动!为苏小姐报仇的事,以后再说!再在关键是救出叶老大,毕竟她是为了苏小姐才被关起来的!” “你想我怎么做?”魏九本是几人中最聪明的,此时脑子里被怒气充斥,完全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到。 “我想你去求求你祖父魏国公。”秦安道:“魏苏两家一向交好,希望他能看到叶老大救了苏小姐的份上,出面拦住宋国公。” “我马上去!”魏九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必求得祖父同意!” “好,那我去看看还能不能找别的人出面!” —— 苏语回去后随便吃了两口午膳,便让燕儿撤走了。 燕儿以为她脸痛,又见她心情似乎极不好,也不敢多劝,端着吃剩的膳食下去了。 出去后没多久,惊慌失措地跑回来,“小姐小姐,听说洛府尹被宋国公带去衙门审案了!” 苏语惊得将桌上茶盏打翻。 “哪来的消息?准确吗?” 不是说了两天后才审吗?怎么会这么快? “奴婢刚才去厨房的路上,见到秦小公子身边的下人告诉八少爷的。” 秦安得到的消息,那八成是真的了! 本来以为还有两天可以想想办法,可竟然这么快就突发变故! 苏语几乎没有多想,“燕儿,我去找祖父!” “小姐!”燕儿惊道:“您要将昨晚的事情告诉侯爷吗?可是叶小姐说了不让您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但我不能拖累她,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告诉祖父,看他老人家有没有办法。” 苏语咬咬唇,“若没有...” 若没有,她只能亲自去说出实情了。 苏语离开院子后没多久遇到了焦急的苏宇。 “妹妹!” “我要去找祖父,让祖父出面!”苏语平静道。 “妹妹,祖父知道你在外面开酒楼,知道你差点被欺负,指不定气得晕过去!” “我知道。”若有别的办法,她哪愿让如意侯这般心痛气恼? 苏语柔声道:“小哥,陪我一起去吧。” 苏宇心里一百个赞同,可是想到牢房里的叶渺,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如意侯正和几个孙子,即苏宇苏语的几个哥哥们,商讨对付西蛮的方法。 书桌上放着沙盘,上面是齐楚与西蛮交界处的地形。 奖励抚恤等银子不到位,前线士兵士气低落,已经连打三场败仗。 若再输下去,士气更加低落,边关岌岌可危。 几人正面色沉重地讨论着,书房门突然被推开。 如意侯正要呵斥,苏宇苏语两人齐齐跪在地上。 “祖父,孙儿(女)有一事相求。” “有什么事等我与你们哥哥们讨论完军务再说。”如意侯沉着脸道。 “祖父,没时间了...” 苏宇说没说完,便被苏语抢着打断,她取下面上的面纱,露出左边那触目惊心的脸。 屋里齐齐响起抽气声。 “妹妹,你的脸?” “谁干的!?” 唯一的妹妹伤成这样,几位苏家少爷简直快心痛死了! “祖父,孙女昨儿回来的时候遇到宋大公子,差点被他欺辱,叶渺为救我...” 苏语话未落,几个哥哥已经气得跳起来,“什么!?宋城那小子居然敢欺辱你?”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不揍死他,我苏三改名!” “几位哥哥莫冲动!我朋友叶渺为了救我,废了宋城一条手臂。现在被宋国公关进了大牢。” “伤得好!”几个哥哥拍手称快。 “若是遇上我,我非得将他大卸八块!” “哥哥们,听我说完好吗!?”苏语忍不住拔高音量。 妹妹生气了,几个苏家少爷立马噤了声。 “祖父,叶渺为我名节着想,没有说出实情,如今宋国公逼着洛府尹马上审理此案,孙女希望祖父能出面救下叶渺。” 说完后,屋子里一下子沉寂下来。 “你为何会一人外出?”如意侯沉声问道。 苏语咬了咬唇,“孙女在外面开了间酒楼,昨晚从酒楼回来的路上,被宋城拦住了。” 几个哥哥们顿时瞪大眼。 妹妹在外面开酒楼!? 还瞒着家里所有人!这还是他们那个乖巧温驯的妹妹吗!? 如意侯皱起眉头,厉声问道:“身为侯府小姐,为何要学商人那般抛头露面?是羡慕别家小姐日日穿金戴银?我如意侯府女儿,怎可这般肤浅!?” “祖父,”苏语深吸口气,不辩解,“时间不多了,若祖父不愿意出面...” “孝与义,孙女恐怕只能选择后者了。” 抽气声此起彼伏。 苏家的少爷们,不可思议地看着苏语。 印象中那个柔声细语、温柔娇弱的妹妹,似乎突然之间长大了。 —— 叶渺被关进牢里,有人为她奔走,就有人在家里欢呼。 “大小姐,听说那外室女伤了国公府表少爷,现在被关进牢里了。” 午膳后,甜儿替上一杯消食茶给楚玉珠。 “真的?”楚玉珠双眸一亮。 “奴婢刚才听来的,宋大夫人来找夫人哭诉了。” “太好了!我要去问问阿娘详情!” 楚玉珠站起来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什么,“阿爹和哥哥呢?” “奴婢打听了一下,听说昨晚宋国公亲自来找相爷,好像是因为这事。” 甜儿道:“奴婢想着,既然那外室女被关起来了,肯定是相爷同意的。” 要不然,就算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女,这整个齐楚,没得相爷的同意,谁敢治她的罪? “甜儿你说的对!”楚玉珠笑容满面,“那哥哥呢?” 说到楚殇,楚玉珠心里微酸,她可记得梦殇对那外室女极好,比对她这个亲妹妹还好。 就算楚相同意了,如果楚殇出面,还是没人敢拿叶渺怎么样! “公子之前准备出门的,后来被相爷喊去书房,然后就回了自己院子,再也没有出来过。” 甜儿道:“奴婢猜想,这事公子也不会管了。” “那外室女,这次定在劫难逃!” 楚玉珠顿时整个人都舒畅起来,阿爹和哥哥都不帮那个外室女,她倒想瞧瞧,她会落个什么下场! 最好越惨越好!她恶毒地想道。 —— 牢房里。 “叶渺,出来,跟我走!” 正在小憩的叶渺睁开眼,“去哪?” “府尹大人来了,带你去审问。” 不等叶渺问,那狱卒主动道:“宋国公大人亲自将府尹大人带来了。” 兵贵神速,看来这宋国公是想速战速决! “带路吧。”叶渺淡淡道。 那狱卒见她面上未露半点惊慌,心里啧啧称奇。 “这边。” 来到一间铁屋前,狱卒道:“犯人叶渺带到。” 里面传出一道陌生的声音,“带进来。” 铁门推开,坐在正中的洛府尹一抬头,见到叶渺,被狠狠惊艳了一下。 坐在左手边的宋国公不满地咳了一声,洛府尹回过神,“你就是叶渺?” 叶渺道:“正是。” 洛府尹又问:“是你伤了宋城?” “没错!” 这么淡定又配合的犯人,洛府尹还是第一次见,“为什么要伤他?” “自卫!”叶渺淡淡道:“他先动手,我出于自卫。” “放屁!”宋国公猛的一拍桌子,“明明是你无缘无故打伤我孙儿!” 叶渺瞟他一眼,“国公大人可有证据?” “城儿身边的护卫,皆可为证!”宋国公吼道。 “那些都是你宋国公府的人,自然皆为你宋国公府的利益发声,不可作为证据!” 叶渺道:“国公大人若想指证是我先动的手,只怕还需要其他人证才行!” 她对着洛府尹微微一笑,“府尹大人,我说的可对?” “啊,对对,”洛府尹一时失神,随即被宋国公阴冷的眸光一扫,连忙闭了嘴。 “我孙儿废了一条手臂,你却完好无缺,说明于武功一道上你高出他许多。既然你武功如此高强,完全有机会不打伤我孙儿,你却不但伤了他还房了他一条手臂!分明就是恶意伤人!” 宋国公大声道:“洛府尹,我说的对不对?” “啊,对对。”洛府尹缩着脑袋。 “偶有失手,没什么奇怪。”叶渺道:“我与令孙无怨无仇,为什么要伤他?” “这重要吗?重点是我孙儿废了一条手臂?”宋国公想此便痛心疾首。 “你废他一条手臂,我必要你还他一条手臂!” 这时,有狱卒敲门,“大人,有人来报案,说是昨晚亲眼看到犯人叶渺先动手,打伤了宋大公子!” 叶渺皱起眉头,昨天去的时候以及离开的时候,她明明记得周围除了宋城的护卫,没有别的人。 不过她马上便想明白了。 对方一定是安排了一个假证人。 这倒有些难办了! 昨晚天有些黑,即便那证人说得不清不楚,也无法证明他在说谎。 正想着,一名三十多的男子被人带进来。 洛府尹道:“你昨晚看到什么了,详细说来!” “回大人,小人昨晚经过临来巷时,无意看到两方人对峙,小人好奇瞧了一眼,瞧见她...” 那人用手一指叶渺,“先对另一方人动了手。小人听到一声惨后,害怕不已,连忙走了。” “你为何能认出是她?”洛府尹问。 “她生得这样好看,看一眼便记下了。”那人道:“小人当时心里还在想,没想到这天仙下凡似的小姐,出手居然那般狠辣。” 这话倒是不假,即便天有些黑,以叶渺的模样,只要看了便很难认错。 虽然这人绝对是假的,可不得不说,他的逻辑没有半点毛病,教人揪不出错处。 看来定有个心思慎密的人指点过他! “本官知道了,下去吧,若后面有需要,本官会再派人将你找来。” “是,大人。”那人应下后,有官兵将他带下去了。 宋国公唇边露出冷笑,“怎样?叶渺,你不是说要人证吗?现在人证已经有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洛府尹咳了一声,“犯人叶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叶渺沉默不语。 宋国公道:“洛大人,犯人叶渺无缘无故打伤我孙儿一事,如今证据确凿!我以苦主家属的身份,要求她赔我孙儿一条手臂!” “请洛大人允许,这个仇,我要亲自动手!” 洛府尹还没出声,宋国公已从一名官兵手中拔出大刀,朝叶渺走来。 正文 五三七、 丫头,不用怕,有我在,看谁敢欺负你!(二更) “慢着!”两道喝声同时从外面传来。 洛府尹惊得站起来。 他这府尹之职虽说不低,可跟几位掌握实权的国公和侯爷比起来,那实在是差太远了。 “魏国公,侯爷,您们怎来这里来了?” 洛府尹一个头两个大。 一个是皇上楚相的岳父,两个是皇上的心腹。 左右都是得罪人! 为什么他不是真的腹泻?洛府尹第一次为自己不是真生病而懊恼不已。 若他真生了病,就不用这样里外不是人! 宋国公拎着刀,看着进来的魏国公与如意侯冷笑。 “我为我孙儿报仇,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他道:“今日谁来也别想救下她!” “我们不是来救她的!”如意侯道。 “不救?”宋国公微楞,“那你们来干什么?” “我们来,是来告你的!” 宋国公冷笑,“告我?告我什么?” 如意侯道:“告你滥用职权,是非不分!告你为了一己私欲,陷害好人!” 宋国公看向魏国公,“未来亲家,你也是这样想?” 魏国公咳了一声,“你们两人一个是我亲家,一个是我未来亲家,我不希望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所以便来了。” 原来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来了,以为这样他就会屈服? 宋国公冷哼一声,心里却忍不住好奇,这叶渺何德何能,居然能请动这两人来为她出头? 洛府尹心中抱着同样的疑惑,同时意识到,这件事情比他想像的还要棘手得多。 就在他恨不得就此晕过去的时候,魏国公开口了。 十分客气地对他道:“洛大人,这里可否借用一会?” 洛府尹巴不得,最好他们几人私下商量好,他就出面宣读一下结果最好了! “当然可以。”洛府尹连忙站起来,“魏国公,宋国公,侯爷,下官先告退了。” 他说完和一旁的师爷等人使个眼色,里面的人立马撤得干干净净,除了叶渺和如意侯三人。 “没什么好说的!”宋国公道:“魏国公,别说我不卖你这个面子,就算是去到皇上那,这事我也绝不会让步!” “请问宋国公大人,你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吗?”如意侯冷着脸道。 “不是叶渺先动的手又怎样?事情的结果是我孙子废了一只手,他本有大好前途,如今却毁在这个女人手里!” 宋国公指着叶渺,气得浑身颤抖,“这一切都是她害的!只是断她一臂,已是最轻的惩罚!” “换作是你们,如果魏九,如果苏家任何一个少爷,遇到这种情况,你们会手下留情吗?” “那我问一问宋国公大人,如果你的孙女差点被人侮辱,你又会如何处理?”如意侯咬牙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宋国公一楞。 如意侯猛地的一拍桌子,“什么意思?”他指着宋国公的鼻子骂道:“你那个混蛋孙子,意图侮辱我孙女,叶渺路见不平,这才伤了他!” “告到皇上那儿你也不怕?好啊,那咱们去找皇上评评理!” 魏国公眼见如意侯气得老脸通红,手指几乎要指到宋国公脸上,连忙拉住他。 “冷静冷静!” 苏语在苏家有多重要,别人不知,他与如意侯几十年老友,却是最清楚不过的。 毫不夸张的说,苏家那么多出色的少爷,合起来都比不上苏语这一个孙女的份量重! 若不是有叶渺伤了宋城这件事在中间横着,魏国公毫不怀疑,如意侯或苏家任何一个少爷,会揣着刀子去到宋国公府捅死宋城! 宋国公一惊。 宋城欺辱苏语在先的事情,宋大夫人故意瞒了他,所以他到这一刻才知道原来是这个原因。 想起上次宋城也是因为当众调戏苏语,被人打断双手打肿脸。 以他的脾性,再遇苏语,确实极大可能会心存报复,做出不当之举! 这个混小子!还有那个儿媳,居然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他! 宋国公在心里狠狠骂了一通宋大夫人和宋城,可嘴上却是半点不肯退让! 是的,就算宋城有错在先又怎样?苏语没事,宋城的手却是真真实实地废了! 下辈子,只能以一个废人的模样度过余生! 想到这里,宋国公心里那丁点的愧疚消失怠尽! “你说我孙儿欺辱你孙女,这倒是奇了,她一个大家闺秀,天黑了不回家,却一个人在外晃荡,这中间难道没有问题吗?” 宋国公冷笑道:“一个人在外不说,怎么会偏偏遇上我孙儿,又怎么会偏偏被叶渺看到?” “依我看,这分明是你们合伙做的局,故意让你孙女引诱我孙儿,却佯装是我孙儿意图不轨,让叶渺伤了我孙儿!” “若我猜得不对,麻烦请你孙女出来亲自对质!” 如此颠倒黑白,侮辱苏语,甚至还想毁了苏语名节,如意侯气得火冒三丈,“老匹夫,你欺人太甚!老子今日跟你拼了!” “冷静冷静!”魏国公头疼地喊道。 宋国公拎着大刀,丝毫不退让。 “少跟我来这一套!”他道:“今日不管是谁,都别想阻止我要她一条手臂!” “我也不可以吗?” 一道平和沧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随即铁门打开,一名穿着深灰色布衣的老者,在洛府尹诚惶诚恐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老爷子?”叶渺一楞。 来人正是老楚相,不过此时叶渺还不知道。 “老爷子?”宋国公魏国公和如意侯见到老楚相大吃一惊。 老楚相离开京城在外休养,已有十余年光景,万万没想到,会在今日这种情况下见到。 三人毕恭毕敬地行礼。 虽然年纪相仿,可在老楚相面前,三人自觉矮了一辈似的。 老楚相点点头,示意三人不必多礼,然后看着宋国公道:“老亲家,你非要她一条手臂不可吗?” 宋国公不甘心地道:“老爷子,这是相爷同意了的。” “他不认这个女儿,我认这个孙女。”老楚相淡淡道:“怎样?还要她手臂吗?” 叶渺震惊不已,这人居然是楚相的父亲老相爷? 宋国公低着头没说话。 老楚相道:“我孙女不会无缘无故打人,老亲家,你该回去好好问问你孙子,是不是他先做错了事情,我孙女才会出手教训他。” “你若不愿问,我亲自去问。” 宋国公后背一身冷汗,虽然还没得到求证,但他心里明白,这事八成是宋城先对苏语不轨在先。 若是老楚相亲自过问这事,那宋城可不是废了一条手臂这么简单!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宋国公,顿时偃旗息鼓,垂头低声道:“我明白了,老爷子,这事我一定回去查个清楚。” 魏国公和如意侯此时方回过神。 早知道叶渺得到老楚相的认可,他们还巴巴跑来做什么? “老爷子,我们还有事,先告退了。”魏国公道。 “有空请你们喝酒。”老楚相道。 两人不敢拒绝,应了声:“是,老爷子。” “多谢两位为我出面,感激不尽。”叶渺向二人拱手道。 二人含糊应了声,转身离开了。 待人离开后,叶渺看向老楚相,“老爷子,您真是老相爷?” “什么老爷子,老相爷?”老楚相道:“你该喊我祖父。” 叶渺撇撇嘴,“我姓叶,跟楚家可没半点关系。” “所以连我也不想认?”老楚相道。 叶渺顿时纠结,老楚相对她不错,又特意跑来为她出头,要说不认有些过不去。 可一想到楚相和楚夫人等人,心里有些膈应。 她灵机一动,“楚爷爷。” 从老爷子到楚爷爷,总算是进步了。 老楚相也不急,“走吧,跟我回去吧。” “回哪?”叶渺咳嗽一声,觉得该问清楚。 “当然是相府了。” “楚爷爷,我姓叶...” “不是让回去认祖归宗,是请你去做客。”楚相道:“我离开相府十年未回,如今回来大概会很不习惯,我需要有熟悉的人陪在身边。” 叶渺心想,不管多久没回,那可是您老人家的家! 您有儿子,有儿媳,有孙子有孙女,为何偏偏要她陪? 叶渺想拒绝,可是老楚相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竟是直接就出去了。 她只好跟在后面。 —— 衙门外守着一堆人。 秦安几人见到老楚相,同魏国公和如意侯一样的想法,早知道她得到了老楚相的认可,他们就不用这么担心了。 暗处的纯娘几人见到叶渺完好无缺的出来,欣喜之余,则是一头雾水,疑惑不已。 也不知叶渺从哪识来的人,居然一个二个都进去为她出头! 不过不管了,反正出来了就好了! —— 相府春芳院。 楚玉珠心情极好地陪着楚大夫人说着话,楚大夫人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难过的是宋城的右手废了,不管怎么说也是亲外甥。 高兴的当然是叶渺的右手同样也要废了,以后只怕会死得更惨,这让她心里十分舒畅。 最终,高兴压制住难过,笑容从眼角眉梢溢出来。 “夫人,大小姐,老爷子回来了。” “祖父(阿爹)回来了?”楚玉珠和楚夫人同时大吃一惊。 要知道多少年了,老楚相别说回相府,连京城都不曾踏足半步。 “是的,夫人,大小姐!” 楚玉珠欢喜道:“阿娘,我们快去迎接祖父!” 楚夫也不禁露出笑容,“走吧,玉珠。” 同时得到消息的,还有楚相和楚殇。 两人连忙放下手上事,前往相府外迎接老楚相。 几人刚到门口,一辆马车停下。 楚玉珠正要上前,却见一名女子从马车上跳下来。 同时向后伸出右手臂,脆生生道:“楚爷爷,小心些!” 随即,老楚相扶着她的手臂下了马车。 楚玉珠等人脑海一片空白。 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叶渺这个时候,不应该是被宋国公砍了右手臂吗? 老爷子什么时候认识的叶渺? 叶渺为什么喊他楚爷爷? 楚殇第一个反应过来,“孙儿见过祖父。” 楚相等人回过神,“儿子(儿媳)(孙女)见过阿爹(祖父)!” 楚玉珠行完礼后,第一个忍不住问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祖父,您为什么带着她来了?”她拔高音量道。 “哦,给你们介绍一下。”老楚相平静道:“这是叶渺,我的小友,是我请回来的最尊敬的客人!” “以后在这相府,对她如同对我!” “我在的这段时间,皆由她陪着我。”老楚相一挥手,“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不用陪我,我有丫头陪我就行。” 什么!? 犹如一声炸雷,楚相等人皆震惊不已。 楚夫人摇晃几下,差点摔倒! 一个最低贱的外室女,摇身一变,居然成了相府最尊贵的座上宾? 楚相皱了皱眉头,“阿爹,您知道她是谁吗?” “知道。”老楚相看他一眼,“但我就要她陪我,你有意见?” 楚相垂首,“儿子不敢!” 随手招来管家,“去将兰院收拾...” “不用了,将我隔壁的采薇院收拾好给她住。”老楚相道。 “阿爹!”采薇院,是以前楚老夫人住的院子。 自楚老夫人去世后,那院子一直空着。 老楚相看向楚相,“我就想她住采薇院,你有意见?” 楚相吐出一口浊气,“儿子不敢。” “大媳妇!”老楚相回头喊了一声。 楚夫人连忙站出来,“媳妇在,阿爹有何吩咐?” “今晚让厨房好好准备,为我小友接风洗尘!”老楚相道。 楚夫人:... 咬碎一口银牙,“是!” “阿爹!”楚相忍不住道:“这不合规矩!” “不管怎么说,她最多是个庶女,一个庶女,哪值得如此大阵仗?” “会被人笑话乱了规矩的,阿爹!” “哎哟。”老楚相突然捂着胸口低呼一声。 “阿爹,您没事吧?快传大夫!”楚相急道。 老楚相道:“我没事,被你气着了,心口疼。” 楚相:... 老楚相:“还有意见吗?” 楚相:... 咬牙,“儿子不敢!” 老楚相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拍拍叶渺的手,温和道: “丫头,不用怕,有我在,看谁敢欺负你!” ------题外话------ 感谢maydaykaka的催更炸弹! 感谢柳冰雾、xbby0910、宝贝依冉、zhaop163的月票! 感谢WX_b0c9aa4044f913的评价票! 正文 五三八、请问见过这银簪吗?(一更) 老楚相说完,拉着叶渺的手进去了。 楚相皱着眉头跟进去,楚玉珠咬着唇满脸震惊和不甘,楚夫人拉了拉她,两人跟在楚相后面进去。 唯有楚殇一人,微微眯起桃花眼,看着陪同老楚相走在廊下的叶渺。 面上神情,若有所思。 老楚相说不要楚相等人陪,众人将他送到院外后,便离去了。 离开没多久,楚玉珠忍不住气恼道:“阿娘!就这样那个外室女登堂入室吗?” 关键是祖父分明更疼她! 楚夫人扶了扶额角,“玉珠,你先去院里休息,我去安排厨房今晚的晚膳。” “阿娘!”楚玉珠不敢置信地喊道:“您真的要为她接风洗尘?!” “不然呢?这可是你祖父亲自交待了的!”楚夫人压着怒气低吼一声。 她怎么会愿意让那个外室女堂而皇之地进入相府,又怎会愿意为她接风洗尘,可老楚相开了口,她能怎么办? 她不光不能怎么办,还得尽心尽力办得让老楚相挑不出一点错处! 楚玉珠还想再说,楚夫人不耐烦地挥挥手,“够了!先回去!” 楚玉珠咬咬牙,不甘心地走了。 —— 叶渺陪着老楚相回去后,老楚相说她在牢里辛苦了,让她先去休息,晚膳的时候再叫她。 叶渺也没客气,去到采薇院洗漱后便睡下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快天黑,直到老楚相让人将她喊醒。 叶渺出来的时候,老楚相已经在等着她了。 “走吧,丫头。”他伸出手。 叶渺连忙上前扶着他,两人一起往用膳厅走去。 去到的时候,楚相一家人已经在等着了。 “阿爹(祖父)!”几人纷纷行礼。 “不用多礼,坐下吧。” 老楚相拉着叶渺的手,让她坐在他身边。 楚相眉头一皱,“阿爹。” 老楚相看他一眼,“有意见?” 楚相:“...儿子不敢!” 陆续入座后,老楚相一拿筷子,“开动。” 说着夹起一块红烧肉。 楚相等人正要说他的身体不能吃,却见老楚相手中筷子一转方向,放到叶渺碗里,“丫头,太瘦了,多吃点。” 众人:... 楚玉珠捏紧筷子,眸光一闪,“祖父,让孙女伺候您用膳。” “不用了。”老楚相道:“没外人,都自个好好吃。” 没外人?这么大个外人说没外人!? 楚玉珠狠狠戳了一下盘子。 叶渺将红烧肉放到嘴里,发觉那红烧肉炖得极烂,入口即化,便夹了一块比较肉的放到老楚相碗里。 “楚爷爷,这肉炖得烂,您可以吃点。” 为了给叶渺接风洗尘,老楚相并没有让厨房做他这些日子常吃的药膳。 “不可以!”楚玉珠逮着机会,大声道:“祖父身体不好,食不得肉类!” 说完心里得意不已,心想这下老楚相应该对叶渺有意见了吧。 哪知老楚相夹起红烧肉吃了下去。 “阿爹(祖父)!”楚相几人齐呼。 “无妨。”老楚相淡淡道:“我这些日子偶尔食些肉,发觉身体比以前好多了。” 楚相细看老楚相神色,发现似乎是如此,“大夫交待不要吃,那您少吃些,莫过量。” “我有分寸。”老楚相道。 这时叶渺将桌上所有菜试了一遍,给老楚相介绍了几道他这吃又能吃的菜。 有些是以前不允许吃的,楚玉珠再次出声,老楚相却没理她,按照叶渺说的,能吃的都吃了个遍。 楚玉珠气得脸都红了。 楚夫人捏了捏手心,面上带笑温和道:“阿爹,叶小姐之前在明梅堂学习,这次既然回来了,不如让她继续去明梅堂学习如何?” 老楚相没出声,看向叶渺。 叶渺道:“多谢楚夫人费心!不过我只是楚爷爷的客人,学习什么的不合适,就罢了吧。” 楚相闻言面色有些不好,老楚相顿了顿,没多说什么。 “吃吧,丫头。” 楚夫人低下头,唇边飞快闪过一抹笑意。 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不过更让她满意的是楚相和老楚相的态度,两人不表态,证明叶渺认祖归宗的事情,还有变数。 楚殇一言不发,默默地用着膳。 一双桃花眼,时不时无意识的从相互夹菜的叶渺与老楚相身上扫过。 心中忍不住模糊想:若今日他出面将她带了回来,现在被她真心以待的人,会不会是他呢? 隐隐约约的,他觉是,他好像错过了什么。 —— 用完膳吃了消食茶,叶渺扶着老楚相回去了,楚相等人分别离去。 楚玉珠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先去了楚夫人的院子。 “阿娘,您看祖父...女儿对他不好不孝顺吗?” 楚玉珠忍不住委屈地哭起来,“女儿为了讨他老人家欢心,特意去学了医术,他老人家不愿意回京城,女儿便隔些日子去那肮脏的村子里看他老人家。他为何...为何这样对女儿?” 在楚玉珠记忆里,老楚相极少情绪外露,总是一副淡淡的与世无争的模样。 可今日,他却对叶渺好成那样,这让她怎么不嫉妒? 楚夫人叹了口气,将楚玉珠抱到怀里。 “阿娘知道你受委屈了,日久见人心,你祖父总有一天会明白你的孝心的。” “现在她得了你祖父看重,不管怎样,咱们得先避其锋芒。” “玉珠,暂时先忍忍,别想怎么对付她,等过些日子后,阿娘自会想办法。” 楚玉珠在楚夫人怀里小声抽泣,眼里闪过阴毒的光芒。 忍?她楚玉珠是什么人,凭什么要去忍一个低贱的外室女!? —— 宋大夫人守在宋城床前,宋城自昨晕过去后,到现在也没醒过来过。 宋大夫人不管,只等叶渺手臂被废的消息传来后,她便亲口告诉他。 哪知等了等,眼看都下午了,也没传来消息。 宋大夫人有些等不及了,正打算让下人去探探消息,下人在外面道:“国公爷回来了。” 宋大夫人一喜,连忙站起来,“媳妇给阿爹...” “你做的好事!”宋国公怒道:“城儿欺辱如意侯孙女在先,被叶渺打伤在后,这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宋大夫人心里咯噔一下,“媳妇并不是有心隐瞒,那苏小姐又没出事,可城儿胳膊却废了,媳妇怎么样也要替他讨回公道!” “哼!讨公道?我今天老脸都丢光了,还讨什么公道?!”宋国公冷哼一声。 宋大夫人惊得抬起头,“阿爹这是要放弃吗?城儿是不对在先,可是那叶渺教训一下就是了,为什么要弄残他?分明是故意的!阿爹,您一定要替城儿讨回公道啊!” “讨什么讨?老爷子已经将她认为孙女了!”宋国公烦躁道:“这事,以后都不许再说了!” “老..爷子?”宋大夫人大惊,“老...相爷?” “除了老相爷,谁还能被我尊称一声老爷子?”宋国公道:“这事老爷子出了面,若再继续纠缠,城儿就不是废一条手臂这以简单了。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宋国公说完,看了眼床上昏迷的宋城,咬咬牙离开了。 宋大夫人跌落回椅子上,看看宋城,忍不住泪流满面。 就这么算了吗?她儿子的手白废了吗? 不,她不甘心! 她一定要那个叶渺付出代价! 宋大夫人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来人。” “大夫人有何吩咐?” “我要去见凤小姐,你们好好看着大公子。” “是,大夫人。” —— 如意侯府。 以往晚膳的时候,虽然人人都不出声,但气氛极融洽。 今日,却明显地压抑很多。 苏语差点被欺辱的事情,府中人都知道了,看着她依然红肿的脸,个个又心痛又愤怒。 用过晚膳,待下人将碗筷撤走,奉上茶后,苏语的几个哥哥嫂嫂们,正想说商量一下,怎么替苏语讨回公道。 这时如意侯先开了口,“将那酒楼关了。” 所有人皆惊讶不已,不是应该先帮苏语讨回公道吗?怎么先说关酒楼的事了? 虽然开酒楼也不对。 “祖父。”苏语咬着唇喊了一声,又求救似地看向苏宇。 若是以前,苏宇自然也是反对的,可是他曾亲自参与其中,又看到苏语这段时间明显的成长与变化。 她变得开朗活泼,眼里总是发着光。 苏宇便很自然地站到了苏语这边,“祖父,妹妹开店,不是您说的贪慕虚荣,她是喜欢做菜,喜欢别人因为吃了她的菜,幸福满足的样子。” “而且,还能顺便挣点银子补贴一下家里...”一说到银子,苏宇就很惭愧,“阿娘,上次我给您的那五十两,是妹妹挣的。” 苏大夫人睁大眼,苏语让苏宇给银子的时候,让他帮忙瞒着,所以苏大夫人以为是苏宇和秦安一起斗阵等挣来的银子。 “一个月五十两?家里缺这点银子吗?”如意侯冷哼一声。 “祖父,不是一个月五十两,是五天五十两,按妹妹的预估,这个月起码可以挣五百两。” 苏宇道:“妹妹还打算开分店,这样一个月起码有一千两。” 五十两,和一千两,当然不是一个概念。 众人皆倒抽口气。 一家店一个月五百两,那要是开五家,十家呢? 那是什么概念? 几个哥哥们顿时觉得脑子有些不好使。 “不管开多少家店,挣多少银子!总之,我不同意,马上撤了!” 苏语是家里唯一的女儿,无论她想做什么,所有人都会依着她。 如意侯亦是如此,除了做菜这一件事。 从苏语表现出对做菜极大的兴趣开始,如意侯就强硬反对。 以至苏语只能偷偷摸摸地做。 “祖父,妹妹是真的喜欢做菜!”苏宇嚷嚷道。 “祖父,孙女别的事情都愿听您的,可这件事,希望祖父能成全孙女。”苏语咬着唇道。 她低着头,半边脸肿着,却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那小模样看得几个哥哥嫂嫂们心疼不已。 “祖父,您就同意吧。” “是啊,祖父,要是您不喜欢小姑出去,最多我们请人看着就是。” “不行!”如意侯不改口。 “祖父,您从来不吃妹妹做的菜,孙儿觉得您应该尝了之后再作决定!” 苏宇向苏语使了个眼色,“妹妹,你去炒两个菜来。” 苏语心领神会,行了个礼后,转身走向厨房。 如意侯想发火,被苏老夫人苏大夫人,以及一众孙子孙女拦着劝。 “侯爷,您就试试吧。” “阿爹,语儿是真喜欢。” “祖父,您试了再说好吗?” “你们一个二个反了是不是?”如意侯气道。 “哪的话?”有机灵的孙媳妇递上茶,“祖父息怒,喝茶。” 如意侯可以骂儿子骂孙子,可怎么骂孙媳妇? 气呼呼地接过茶,不再说话。 不一会,苏语端了两个菜过来了。 她放到如意侯面前,拿起筷子递给如意侯,“祖父,请您试一试孙女的手艺。” 如意侯哼了一声,不接筷子。 “祖父~”苏语哀求道。 苏老夫人见如意侯还是不动,心疼苏语,接过筷子道:“祖父不试,祖母来试试。” 如意侯不喜欢苏语做菜,儿子儿媳们、孙子孙媳们个个阳奉阴违,替苏语想方设法遮掩。 苏老夫人也不反对,但她不忍自家相公一人孤零零,便站在他这边,从不吃苏语做的菜。 苏老夫人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嘴里,边咀嚼边点头,苏语正要问她味道如何时,却见她面色一变。 “这味道...这味道...”说着说着,眼里竟是有了泪花。 “祖母~”苏语不明所以,担心的喊了一声。 苏老夫人没理她,夹了一筷子送到如意侯嘴边,“侯爷...,您试试,这味道...” 她说着眼泪竟是流下来,拿着筷子的手,不停颤抖。 如意侯下意识张嘴将那菜吃了进去。 刚入口,同苏老夫人方才一样,面色大变。 “侯爷,这味道...是不是,跟小姑做的一样?”苏老夫人颤声问道。 小姑?苏大夫人一楞。 几个苏家少爷和媳妇们却是不明所以。 “语儿!”如意侯突然激动道:“这菜的做法,你从哪来的!?” 苏语楞楞道:“有人送了我一本食谱。” “谁?” “叶渺。” “明早将她请来府中!”如意侯道:“我有事问她!” 苏语疑惑地看了一眼苏大夫人,见她轻点头,便道:“是,祖父。” —— 第二天一早,叶渺收到苏语派人送来的口信,跟老楚相说了一声后,来了如意侯府。 “见过侯爷,老夫人,大夫人。” 如意侯手中拿着她让胡信誊抄的食谱,胡信没学几年字,加上平时重点以习武为主,这字自然是像狗爬似的,只能勉强认得出来。 叶渺自己的毛笔字写得不好,倒没觉得胡信的字有多丑。 现在被如意侯拿在手中如此专注地看着,方觉得这实在有些拿不出手,忍不住暗中清了清嗓子。 “这食谱,哪来的?”如意侯问道。 “我一个丫鬟写的。”叶渺道。 “丫鬟?多大岁数?”如意侯尽量平静的声音里,有丝激动。 “快二十一了。”叶渺有些莫名其妙,不由看向一边的苏语,却见摇摇头,表示也不明白为什么。 “二十一?”如意侯喃喃念了一声,面上随即浮现失望。 叶渺道:“侯爷,这食谱可有不对劲之处?” 如意侯没有回答,似陷入某种沉思。 旁边的苏老夫人心急,“没有不对劲之处,只是这食谱,与我小姑的做法几乎一模一样。” 小姑?苏语的姑婆?倒没听她提过! 不过桃花在武国,苏语的姑婆在齐楚,都没机会碰面,又怎会一模一样? 叶渺没出声,等着苏老夫人继续往下说。 苏老夫人见如意侯闷着头没出声,道:“语儿几个都不知道,你们祖父,有个双生妹妹,就是你们的姑婆。” “她自小爱研究菜式,我与她是闺中密友,打小便吃她做的菜,所以这味道,我一吃便吃出来了。” “那姑婆呢?为什么从来没人提起过?”苏语忍不住问道。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你们姑婆的夫君即你们的姑爷爷,在宋世子手下任职。有一次宋世子大败,将责任推到你们姑爷爷身上,姑爷爷一家被问斩的问斩,发配的发配。” “你们的表姑那时才十五岁,见家族蒙冤,父母惨死,一怒之下跑去刺杀宋世子,没杀死宋世子,结果重伤了宋国公的小儿子。” 原来宋国公与如意侯的仇怨由此而来。 “当时我们一家都在边关,等知道这件事情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而你们表姑则不知所踪。” “这么多年来,你们祖父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她,却一直没有半点音讯。” “我与你们祖父,同你们姑婆关系极好,她去了,我们都伤心不已,你们的父亲叔叔们,怕惹我们伤心,故从来不在府中提起她。” 所以小一辈的少爷们,没一人知道他们曾经有个姑婆。 也难怪如意侯不喜苏语做菜,大概也是不想勾起过往伤心事。 屋里的气氛顿时有些伤感起来。 叶渺心思一动,从怀中拿出一根银簪。 “侯爷,老夫人,请问您们见过这银簪吗?” 正文 五三九、这沙盘对战,是谁教你的!?(二更) 苏老夫人抬头一瞧,整个人惊得站起来。 “这...这是哪来的?!” “这是我的丫鬟桃花的后娘,我母亲的侍女留下的。”叶渺道。 “她叫什么名字!?” “这....她去世的时候,我年纪尚小,所以...” “去...世了?”如意侯浑身一颤。 “十三年前,因病去世了。”叶渺道:“这簪子...” “这簪子,是我送给小姑,后来小姑送给了她女儿阿嫣。” 苏老夫人望着那钗子默默流泪,“难道阿嫣就是你母亲的...侍女,你的丫鬟桃花的...后娘?” 侍女,后娘。 每一个称呼说出来,都像刀子一样割在苏老夫人和如意侯的心上。 他们的外甥女,千娇万宠长大的小姐,本该嫁入高门,锦衣玉食的过一生。 却成了侍女,做了填房。 颠沛流离,受尽冷暖。 叶渺默默将银钗送到苏老夫人手中。 来齐楚的时候,桃花跟她说,这是她的簪子,她娘让她代为保管而已。 她原以为是她亲爹送给方婉英的,却没想到,这本就是桃花娘的簪子。 桃花娘知道她的身世,知道她有天可能会来齐楚。 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再回来齐楚,所以想借她的手,让她魂归故里。 如意侯盯着那银簪,眼眶发红,喃喃自语,“她为什么不来找我这个舅舅?难道我对她的疼爱她觉得是假的吗?还是觉得我没能保护好她爹娘,她怪我,所以死也不愿回为见我?” 也不知是桃花娘去世的消息让他打击太大,还是因为桃花娘至死都没回来找他这事让他打击太大。 如意侯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叶渺忍不住道:“当年桃花娘和我娘一起回了...我娘的家乡,我娘生下我后便去世了,桃花娘便留下来照顾我,后来和桃花爹情投意合成了亲。” “侯爷,桃花娘不是不想回来找您,只是因为要照顾我和桃花,没有机会回来。” 又或者她想着等她和桃花大些后,她便回来齐楚看一看,只是没想到桃花爹战死,她伤心过度染了重病,没多久便香消玉殒。 “我想她一定很想回来,要不然她不会将这簪子留下来,让我带来京城。” 如意侯突然抬头看向叶渺,那眸中竟是有着浓烈的怨恨。 “为了你们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她竟然抛弃了我这个亲舅舅!” “她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她吗?她不知道我有多想找到她,多想知道她是不是平安吗?可她甚至连个口信都没有送回来过!” “既然我在她眼里如此不重要,那我也当从来没有这个外甥女!” “侯爷!”苏老夫人惊呼一声。 “叶小姐!”如意侯冷声下了逐客令,“我如意侯府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 叶渺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如意侯府。 阳光很刺眼,她沿着长街垂着头,慢慢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苏宇从后面追上来。 “叶老大!”他有些语无伦次地道:“今天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也别怪我祖父。” “祖母说祖父他老人家只是对姑婆一家过于愧疚,一心想要弥补,表姑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所以才会一时接受不了。” “我明白。”叶渺苦涩一笑。 她怎会怪如意侯呢? 桃花娘为了护送方婉英回到武国,离开了齐楚。 为了照顾一出生便没了娘的她,留在了齐楚。 为了不想她的身分曝光,没有往齐楚捎过半点消息。 她怎么能怪如意侯怪她呢? 原本以为桃花娘只是个普通的情深义重的侍女,却没想到她为方婉英和她放弃了这么多。 到底方婉英和桃花娘,在齐楚经历过什么,结下了如何深厚的情谊,而让桃花娘甘愿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叶老大,你说的桃花,长得怎么样?脾气好不好?”苏宇突然问道。 末了又加了一句,“祖母让我来问的。” “呃,我也很好奇。” “桃花很美,比楚玉珠还美。” 叶渺想起同她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的桃花,忍不住露出微笑,“她心地善良,脾气很好,很安静,从不多问什么,你祖母若是见了,定会喜欢得不得了。” “她不光会做菜,还会做衣裳,做很多好吃的糖果和点心。” 苏宇默默记下,“祖母说,既然表姑当她是亲生女儿,那她就是我们的表姐。” “等祖父气消了,她想去拜祭一下表姑,也想将桃花表姐带回来。” 叶渺含糊道:“我家乡很远,老夫人年纪大,只怕经不得折腾,这个以后再说吧。” 她的家乡,远在武国,她如何能带他们去? “我还有事,苏宇,你先回去吧。” “好的,叶老大。” —— 苏宇走后,叶渺去了美人坊找沈毕方。 先说了与老楚相无意认识的经过,又将桃花娘的事情告诉了她。 “我本以为就是个情深义重的侍女,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身份。”叶渺不胜唏嘘。 同时又感叹命运的神奇。 从开始她就对苏语有种莫名的好感。 初初她以为是因为苏语会做菜,让她想到桃花,想到武国怀念的一切。 却没想到大约是因为苏语身上,有跟桃花娘相似的地方。 而桃花娘对原主自小的精心照顾,虽然原主并不记得,但潜意识里却还是有感觉有记忆,所以才会让她对苏语完全没有戒心,这么快成了好朋友。 “这桃花娘倒是个难得的奇女子。”沈毕方感慨道。 “那叶三小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相府那边,楚爷爷坚持,那我就暂且以客人身份住下。”叶渺道:“至于如意侯这边...” 她倒是愿意代替桃花和桃花娘尽尽孝道,但如意侯不接受,那就从别的方面尽量弥补好了。 “美人坊和宝钗阁,有松动的银子吗?” “叶三小姐想要多少?” “多少无所谓。”叶渺道:“我想你私下捐些给如意侯的军队。” 如意侯军中将士因为奖励与抚恤金,完全比不上宋世子手下将士的问题,意见很大,这事叶渺从苏语和苏宇口中都听过。 当时她和如意侯府的缘份,还没有这么深,所以她只是建议苏语可以开酒楼挣银子。 现在知道了这些渊源,她觉得应该要想办法回报桃花娘的恩情。 既然如意侯现在最缺银子,她恰好有银子,那就资助些又何妨? “不要让人知道是我捐的。” 叶渺担心还在气头上的如意侯知道了,会不肯接受。 “知道了,叶三小姐。” 叶渺一说,沈毕方便明白她的用意了,“我会尽可能多捐些出去。” —— 告别沈毕方后,叶渺又去了一趟清楼,将对沈毕方说的同样的话,对纯娘又说了一遍。 沈毕方没有与桃花接触过,纯娘却跟桃花在一起好几个月。 听闻桃花娘的事情,再想到桃花对叶渺的忠心,对桃花娘的为人越发感慨敬佩。 “小姐放心,我会私下以别的名义捐银子给如意侯的军队。” 毕竟清楼始终是青楼,若用清楼的名义捐银子给如意侯,怕给如意侯惹闲话。 “麻烦你了,纯娘。”叶渺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小姐慢走。” 叶渺离开后去了新买的小宅子,问胡信是留在小宅子里,还是跟她去相府。 胡信知道叶渺回了相府,很是高兴。 他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对他来说大约是终身的遗憾。 所以觉得这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便是与爹娘团聚,因此很为叶渺高兴。 “小姐,我跟你去相府。” 胡信二话不说,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和叶渺回了相府。 老楚相发话叶渺是他最尊贵的客人,见她如同见他。 相府门房见她带人回来,也不敢问,恭恭敬敬地打开门,让她和胡信进去了。 将行李放下后,叶渺带着胡信去见了老楚相。 “胡信,这是楚爷爷。” “楚爷爷好。”胡信道。 老楚相楞了楞,没反驳,看了眼叶渺,“丫头有心事?” “嗯,有点事。”叶渺道:“不过没什么,过几天就好了。” 老楚相沉吟一下,“我出来两天了,老猴吃不到我钓的鱼,指不定多挠心!这样,明天陪我去一下村子钓鱼如何?” 叶渺知道老楚相一是想见另一位老爷子,二是想带她去散散心,点头应下了。 “好的,楚爷爷,晚些我...去拿份香辣烤鱼的配料,明早和您一起过去。” —— 苏宇出来追着叶渺说了一堆话后,回去如意侯府,悄悄去见了苏老夫人,将叶渺说的桃花的话告诉苏老夫人。 “下次见到那叶小姐,你告诉她,不管多远,我都要去见见阿嫣。”苏老夫人抹着泪道。 她与如意侯的双生妹妹、即桃花娘的母亲自小一块长大,感情极好,如亲姐妹一般。 后来桃花娘出世,苏老夫人自己没女儿,更是将她当成亲生女儿般。 苏宇应了声是,“祖母,妹妹的酒楼里有很多菜式,都是从桃花表姐那本食谱里来的。那酒楼还关吗?” 桃花的食谱,是桃花娘教她的,桃花娘会做的菜,则是她的母亲教她的。 “那酒楼不光是语儿的爱好,更是小姑和阿嫣的延续,就算你祖父反对,我也要支持语儿开下去。” “知道了,祖母。”得到苏老夫人的保证,苏宇放下心来,“那祖母歇息一会,孙儿先告退了。” 苏宇离开苏老夫人处,便去告诉苏语这个好消息。 苏语的院子里,几个哥哥和嫂嫂围在一起。 “妹妹,祖父今儿没说关酒楼,就继续开。我和你几个哥哥们排个班,轮流接送你。” 几个嫂嫂也道:“我们也可以。” 苏语感激道:“多谢哥哥嫂嫂们关心。” “酒楼的事情,哥哥嫂嫂们别担心,我刚才问过祖母了,祖母同意妹妹的酒楼继续开下去。”苏宇道。 “真的吗?”苏语惊喜道。 苏宇点点头,“我刚从祖母那回来。” “太好了。” 若是苏老夫人同意了,那酒楼七成是能继续开的。 “我明儿告诉叶渺去。”苏语道:“开分店的事情,也可以定下来了。” 魏氏道:“阿语,这侯府咱们也有份,光你一人挣钱,我们很愧疚,要不咱们几人也出份份子钱,多开两家分店如何?” 几个嫂嫂纷纷应是。 苏语道:“好啊,我明儿跟叶渺商量一下。” 一行人说了一会话后,一位苏家少爷道:“你们慢慢说,我们去研究作战方案。” “什么作战方案?”苏宇耳尖问道。 隐约想起昨天他和苏语闯进书房的时候,里面摆着沙盘。 因为叶渺总是夸他在兵法一道上颇有天份,虽然他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其实心里已经对兵法的兴趣越来越深厚。 “西蛮那边...”一位苏家少爷正要说,被另一人打断,“八弟又没上战场,说了他也不懂。” “三哥,谁说我不懂?”苏宇不服气道。 苏三少爷哈哈一笑,“如果你懂,那就去听听吧。” “去就去。” 几兄弟簇拥着向如意侯的书房走去。 如意侯不在,沙盘还在。 几位苏家少爷本来嘻嘻哈哈的,一见到沙盘,面色立马沉重下来。 苏三少爷道:“昨儿咱们讨论的方案,我后来想了想,似乎有些不妥当。如果分两路从这里进攻,对方一回防,切断了联系,被瓮中捉鳖,那可就不妙了。” “三哥说的是,六弟,你怎么看?” 苏六少爷道:“若从这里呢?五哥,你觉得呢?” 苏五少爷想了想,“也不妥,或许从这里进攻呢...” 几人讨论来讨论去,都想不到一个好的方案。 这时有道声音道:“我觉得可以这样。从这里出发,先用小部分人吸引敌军的注意力...” 书房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苏宇一人在侃侃而谈。 说完后,几位苏家少爷久久回不过神。 苏三少爷第一个反应过来,拍着苏宇的肩膀激动道:“八弟,你怎么想到的?” 苏五少爷打断道:“先别管,快去告诉祖父!” 如意侯正因为勾起伤心事而难过,若将这次的作战方案告诉他,他定会开怀起来。 几兄弟拉着苏宇一起去找如意侯。 如意侯听完后,细细一思量,面色不仅和缓不少,嘴角甚至激动得颤抖起来。 “阿宇,这作战计划,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是的,祖父。” “那你这沙盘对战,是谁教的?” 正文 五百四、她是你妹妹!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想法!(一更,除夕快乐!) 苏宇清了清嗓子,有些紧张地问道:“祖父,可是有不妥之处?” “不,没有不妥!非常好!”如意侯神色激动:“快告诉祖父,这是何人教你的?” 苏宇:可不是您刚才赶走的叶老大教的? 得到认可和肯定,他暗自松了口气,又小心问道:“祖父若知道了,想做什么?” “这等人才,理该到军中效力!”如意侯道:“快说,是谁?” 原来是看上了叶老大的能力啊!只可惜叶老大是女的,不能去军中。 而且...苏宇偷偷瞟了一眼如意侯,想起刚才如意侯将叶渺赶走的事情,不确定如果他说出来,如意侯会是什么反应? 一时有些踌躇。 “八弟,我们也很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苏三少爷道:“若有机会,让哥哥们也向他请教请教。” 苏宇一心痴迷练功的事情,在如意侯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府中上下除了不练功的苏语,皆知苏宇不是这方面的料。 但苏宇如着了魔般,非要在武功上练出个高低,府中人见劝不动,也只好随他。 可哪知苏宇不声不响的,居然偷偷学了兵法,还这般厉害,让他们大为震惊。 于是对那劝动苏宇不要执着武功、以及短期内便将他教得这样厉害的人,大为好奇。 “我朋友...她不喜出风头,之前也叮嘱我不要告诉别人,所以这事,我得先问问她的意见。”苏宇含糊道。 想来想去,他最后还是决定不要先告诉如意侯了。 等如意侯气消了后,他再慢慢告诉他也不迟。 “看来一这是位世外高人!” “如此视名利为粪土,我越发想结识了。” “八弟啊,有这么好的机会,你就专心向那人请教,不要再想些有的没的了。” 苏三少爷拍着苏宇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话外的意思是让他不要再执着于武功,潜心学习兵法。 苏宇有些心不在蔫的嗯了一声,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宇儿,这人是不可多得的军事天才,祖父希望你尽量说服他来军中效力。” “如果你不能说服,那就帮祖父引荐一下,祖父亲自来说服。” 如意侯道:“你一定要向他转达,祖父是真心诚意想见见他。” 苏宇从未见过如意侯如此,嘴角抽了抽,应下了。 —— 第二天一早,老楚相带着叶渺出了门。 知道消息后的楚玉珠,摔碎了好几个精致的摆件。 “没想到祖父居然这么偏心,我哪里不如她了?” 甜儿蜜儿连忙上前相劝。 “大小姐,莫生气。那外室女,连您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甜儿说得没错,大小姐。定是那外室女在老爷子面前卖惨卖可怜,老爷子年纪大了,心肠柔软,这才被她哄了去。” “是啊大小姐,等时间一长,老爷子定能分辩,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 楚玉珠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甜儿道:“回大小姐,已经安排好了。” 楚玉珠闻言,眼里闪过一阴毒的光芒。 楚夫人让她暂避锋芒,她心有不甘,但心知楚夫人说的对。 既然暂时不能对付那个外室女,那就从她身边的人开始。 马车晃晃悠悠地行驶了一个多时辰后,老楚相和叶渺来到了包大娘所在的村子。 “老爷子,叶小姐,您们怎么一起来了?”包大娘惊喜道。 她不知道两人的身份。 “恰好在路上碰到,便结伴一起来了。”叶渺微微一笑,将香辣烤鱼的调料递给包大娘,“那位老爷子今日来了没?” “来了来了,正一个人在河边钓鱼。”包大娘接过调料,笑道:“这位老爷子走了两天,那位老爷子嚷嚷了两天要吃烤鱼。他嘴刁,这调料来得正好。” 吃过了更好吃的,老猴便不愿意吃包大娘自己摸索的香辣烤鱼。 “那我们过去找老爷子,麻烦包大娘了。” 两人同包大娘告别后,往河边走去。 远远瞧见一道深蓝色的背影,不停地河边走来走去。 走得近些了,便听到他暴躁地怒吼:“你们这些鱼,快给我老实上钩!不然我杀了你们全鱼族!” 叶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这老爷子,还是这么有趣!爱吃鱼,又没耐性钓鱼,居然还威胁起鱼来了。 老猴听到笑声回头,见到老楚相和叶渺,面上一喜。 随即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们来了?我正钓鱼呢。” “钓了多少了,老爷子?”叶渺打趣道。 老猴咳嗽一声,“这不才刚来嘛。” 其实他一大早天没亮就来了,钓了两个时辰,一条鱼也没钓着。 可要说实话,太没面子了。 叶渺看破不说破,含笑扶着老楚相坐下,“楚爷爷,这边坐。” 老猴一听她的称呼,便知老楚相已经将她认下。 “老呆啊,这速度不错啊。”他有些酸酸地道。 一开始还对这丫头怀着戒备,这才没几天,就将人认下了。 老楚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拿起鱼杆,穿上鱼饵,默默钓起鱼来。 老猴撇撇嘴,“丫头,你改口喊老呆爷爷了,是不是也该喊我爷爷了?” “老爷子,您为何喊楚爷爷老呆?”叶渺好奇道。 老猴指了指如老僧坐定的老楚相,“他看他那模样,呆不呆?小时候是小呆,老了便是老呆。” 原来两人自小便相识啊,叶渺心想。 “你看他那模样,猴不猴?小时候是小猴,长大了是老猴。”老楚相突然淡淡来了一句。 老猴哼一声,“总比你呆呆的好!” 老楚相看着河面,不与他辩驳。 叶渺笑道:“老爷子您姓什么?” 老猴眸中锐光一闪而过,快得根本没让人看到,“丫头你问这做什么?” “您不是让我改称呼吗?我喊这位老爷子楚爷爷,难不成喊您猴爷爷。” 叶渺说着,忍不住自己先笑起来,“您愿意做猴爷爷,我还不想做小猴子。” 老猴先是一楞,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老楚相道:“他的姓氏啊,不足一提。” 老猴本来最爱与老楚相抬杠,听到这话居然没有半点反应。 叶渺眸光闪了闪,看来是不想让她知道了。 “想想做个机灵的小猴子也不错。”她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喊您猴爷爷吧。” “猴爷爷好!” “哎!”老猴大大应了一声,正想说什么,突然叶渺瞪大眼指着河面,“有鱼!” 老猴连忙回头,只见鱼杆不停颤抖,他赶紧收杆,竟是钓上来一条金黄色斑点的鱼。 “丫头啊,你可真是我的福星!你一来我就钓到鱼,哈哈哈哈哈!” 叶渺眼疾手快地递过鱼桶,将那鱼收入桶中。 老猴豪情万丈,“怎样?老呆,今日我可是赢过你了!” 老楚相坐在那,稳如泰山,也不说话,气定神闲地继续钓鱼,丝毫没被老猴影响。 老猴甚觉无趣。 中午吃了包大娘送来的香辣烤鱼后,叶渺继续陪着两位老人家钓鱼。 到下午黄昏的时候,所获颇丰。 那种金黄色斑点的鱼,居然钓了四条。 一条是老猴一开始钓的,另外三条是老楚相钓的。 “老猴啊,这三条鱼我想送两条给丫头,多谢她陪我来钓鱼。” 将他的鱼送给叶渺?老猴瞪大眼,想起那鱼的美味,忍不住咽咽口水。 “哼,好事可不能让你一人做了!”老猴狠心将的中鱼桶往叶渺面前一推,“丫头,我这条也送你了!” 叶渺本想拒绝,她知道老猴可馋这鱼了,眼角余光见老楚相冲她点头,便伸手接过了。 “谢谢猴爷爷。” “一条鱼换个便孙女,值!哈哈哈!”老猴得意笑。 老楚相瞟他一眼,微不可闻地轻哼一声。 这是我孙女。 —— 天黑的时候,老楚相和叶渺回到相府。 四条金黄色斑点的鱼,分了两个桶,一个里面一条,一个里面三条。 老楚相拿起其中一个桶,喊来管家,“拿去厨房。” 管家低着头不敢多看,诚惶诚恐地接过弯着腰退下后,往桶里一瞧,面色都激动起来。 江鳕鱼!老爷子钓了一条江鳕鱼来了! “快,去告诉相爷夫人!” 管家离开后,老楚相指着另一个桶里的三条鱼道:“这三条,丫头你打算怎么办?” 叶渺道:“胡信会做菜,我让他清蒸了来吃。明儿做好了我请您吃,就咱们几人。” 老楚相没出声,也不知在想什么。 半响后道:“今儿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 “那我先告辞了,楚爷爷您早点休息。” 叶渺拎着鱼桶回了采薇院,正要喊胡信,胡信听到响动,跑了出来。 “小姐,不好了!” 叶渺见他神色焦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美人坊出事了!”胡信道:“下午毕方姐派人送信来,说有人声称用了美人坊的胭脂,脸都烂了。” “也不知从哪里起的流言,客人们纷纷跑来退货。按毕方姐的预估,今天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日子才是退货高峰。” 对于这件事情,叶渺和沈毕方比胡信想像的镇定得多。 毕竟她们在京城根基浅,名不见经传,结果店一开就爆火,早料到定会有人眼红在背后搞鬼。 “我知道了。”叶渺将鱼桶递给胡信,“我明儿去一趟美人坊。” 胡信一看是那种金黄色斑点的鱼,因为美人坊出事带来的蝗忧,立马消散了大半。 “小姐,”他咽咽口水,“明儿等你回来后,我蒸两条来吃。” 叶渺笑道:“好,去休息吧。” 胡信走后,叶渺洗漱一番后正要睡下。 有下人在外面喊道:“叶小姐,相爷有请。” 叶渺淡淡应了一声,“我马上去。” 从她随着老楚相来相府作客,她就猜想楚相定会找她。 叶渺换上衣裳出了门,随那下人来到楚相书房。 “相爷,叶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 书房门推开,灯光从里面倾泻而出。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隐隐约约的,叶渺似乎闻到那书房里有股淡淡的杏味。 极淡,淡到若不是她这种武功高强五感灵敏的人,大约都闻不到。 她不由想起楚殇衣裳上的杏花香。 看来这父子爱好的香味,是一样的。 书房摆设低调古朴,若只看陈设,很难让人想到这是能与齐皇并肩的楚相的书房。 只是当叶渺看到书桌后那个男人时,立马觉得,整个书房的气场都变了。 突然间变得庄重威严,让人不敢直视,不自觉便矮上一等。 之前在马车上,叶渺便觉得楚相气场强大,没想到在这书房里,他的气场更上一层。 端坐在书桌后的他,如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指点江山的君王一般,强大自信而冷漠。 叶渺微微垂下眼,灯光下乌泱泱、如含着水一样的杏眸,在楚相眼前晃过。 隐约看到另一个人的模样。 眸底,疯狂和挣扎,一闪而过。 “相爷,深夜召我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空灵绵软的声音,让楚相好一阵恍惚,也渐渐将他拉回现实。 神色清明却依然幽暗,“你倒是好手段,居然能让老爷子为你出头。” 楚相冷漠道:“别以为这样,你就能进我楚家的门!” 叶渺抬头,冲着楚相一笑。 灵动的眸子里如有流星闪耀。 “相爷,我想您还搞错了。我还是那句话,我姓叶,跟你们楚家没有关系,更不会稀罕进你们楚家的门!” 她道:“楚爷爷想我陪他住一段时间,那我就陪陪他而已。如果相爷不喜欢我住在这里,请您亲自去跟楚爷爷说。” 末了,她微挑眉,带着三分挑衅,“如果您有这个本事的话。” 有本事你让楚爷爷赶我走啊!杮子捡软的捏算什么本事! 那笑容和眸光里满含不屑,楚相额头青筋一跳。 “牙尖嘴利!” 叶渺粗鲁地打了几个哈欠,“今儿陪楚爷爷出去一天累了,如果相爷您没别的事,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楚相面色顿时变黑。 叶渺见他不出声,随意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隐约的,她感觉后面楚相的眸光,似乎追随了她很久。 叶渺并没有放在心上,回到采薇院后,倒头大睡。 待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突有一道白色身影不知从哪出来,慵懒地坐到楚相对面。 身上用金线绣着的杏花在灯光下反射淡淡光芒,一双桃花眼魅惑又迷离。 “我早说了,她不简单,您偏不信。”楚殇淡淡道。 “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楚相收回眼。 “只是运气好吗?阿爹,您别自欺欺人了!这世上,能让祖父出面的人能有几个?” 楚殇道:“我敢打赌,就算是玉珠出事,他老人家都不一定愿意出面。” 楚相拿起一份分文打开,没说话。 “阿爹,不知道您后悔了没有?反正我是后悔了,后悔那日听您的,没有出面去救她。” 楚殇看着那灯光恍惚道:“若那日我去了,今日让她不再有戒心、真心以对的人,就是我。” 在看到叶渺对老楚相真心实意的笑容后,楚殇才真正意识到,以前叶渺对着他时的那些笑容里,有多少戒备和敷衍。 楚相没有抬头,长长的睫毛挡住冷漠的桃花眼,在眼睑下留下一道阴影。 “没有戒心又如何?真心以对又如何?”他道:“你别忘了,她是你妹妹!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想法!” “呵~”楚殇发出一声讽刺的嗤笑,“妹妹?这事您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那又怎样?” 楚相抬头,眸中光芒锐利、强硬而疯狂。 “我说她是我女儿,她便是我女儿!” 正文 五四一、你居然偷了江鳕鱼!?好大的胆子!(二更,除夕快乐!) 楚殇再次轻呵,浓密修长的睫毛轻垂,掩住眸底神色。 面上神情,却是那么漫不经心,肆意随性。 楚相看他一眼,“我警告你,若弄出什么丑事,就算你是我儿子,我也不会放过你!” —— 第二天一早,楚夫人掀开纱帐,外面传来宋嬷嬷的声音,“夫人,起了吗?” “进来吧。” 宋嬷嬷进来见楚夫人穿着单衣正要下床,连忙上去扶住她。 “夫人,昨儿老爷子去了一趟庄子,带了条江鳕鱼回来。” 楚夫人眸色一亮,“父亲最爱吃这鱼了。” 宋嬷嬷扶着楚夫人到梳妆台前坐下,“一回来便让人送去厨房了,因为天色太晚,奴婢便没让人打扰您。” 楚夫人不在意地挥挥手,“无妨。马上派人去通知父亲,今晚请他老人家来吃鱼。” 宋嬷嬷顿了顿,“夫人,那外室女,晚上喊还是不喊?” 若是不喊,老楚相如此看重,说是最尊贵的客人,不喊岂不是不将老楚相的话放在心上? 若是喊了,不管宋城有多错,始终最后被叶渺废了右手的人是他,宋国公来了见到叶渺,心里能没有一点膈应? 楚夫人面色顿时不好,“等会我亲自去问问老爷子的意思。若要喊那叶小姐,便不必请父亲了。” 用了早膳之后,楚夫人前往老楚相的院子。 “媳妇给阿爹请安。” “不必多礼。有何事?”老楚相之前吩咐过,没事不用来找他。 他身体不好需要静养,没人敢不听。 “阿爹这几日住得可习惯?可有伺候不周的地方?若有任何不妥之处,请告之媳妇,媳妇立马让人去改。”楚夫人道。 “我虽然十年不曾回来,但这里,是我的家。”老楚相淡淡道。 他是这家的主人,不是这里的客人,有什么让他不自在不舒服的地方,他这个主人不会自己说吗? 楚夫人笑容一滞,“阿爹说的是,是媳妇想岔了。” “还有别的事吗?”老楚相问。 楚夫人一咬牙,“早上听说阿爹昨晚带了条江鳕鱼回来,媳妇想起父亲喜欢吃,想请他过来品尝,只是...” “有什么话直说。” 楚夫人面露犹豫之色,“只是叶小姐也在,因为城儿的事情,父亲和叶小姐之间起了些误会。” “媳妇怕父亲来了,惹叶小姐不高兴,犹豫着要不要请,一时拿不定主意,所以来问问阿爹您的意见。” 老楚相抬眸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垂下眸,“那鱼,你们爱请谁吃请谁吃。今晚丫头和我一起用膳。” 意思就是不用喊叶渺了。 楚夫人压住心里高兴,“阿爹,您不出席只怕不太好...” 老楚相打断道:“你跟他们说,我不舒服要休息。” 老楚相影响力仍在,但早已淡出社交圈多年,以前还没离开相府时,便极少参加聚会。 “媳妇明白了。”楚夫人站起来,“阿爹您休息,媳妇告退了。” —— 楚夫人来找老楚相的时候,叶渺已经跟老楚相告别出了门。 她直接前往美人坊。 一大早的,美人坊门前,人满为患。 以前是排着队买胭脂,今儿却是排着队退胭脂。 因为不知哪里出来的消息,说是用了美人坊的胭脂会烂脸。 个个说得有鼻子有眼,你传我我传你,一下子就引起了恐慌。 这女儿家的脸可是最最金贵的地方,若是毁了,等于一辈子完了。 在家美面前,显然未来一辈子的幸福更重要。 于是一早便来退货。 有些富裕的,不在乎那丁点胭脂钱,虽然没有来退,却派人来告之,以后有新品种不必通知她们了。 美人坊良好的口碑,一夜间便崩塌。 速度之快,让人措手不及。 侍女们一边安抚客人,一边费尽口舌解释那是谣传,奈何恐慌的客人们,根本听不进去,情绪激动地要退货。 沈毕方所预料的那般,昨儿只是个开始。 她坐在轮椅上看了一会,扬声道:“各位莫急,若想退货的,请往这边排队。” 话一落,本来跟侍女纠缠的客们,纷纷往她指定的地方跑去。 有侍女不甘心道:“沈老板,咱们的胭脂明明没问题,为何要退货?” “对啊,这明摆着是有人故意在背后陷害咱们!” “我自己用了这么久,不但没事,皮肤还好了!明明是空穴来风的事情,她们却个个当了真,真是气死我了!” “当初求着我给她留货时,姐姐姐姐地喊得多好听,这一转身就翻脸不认人,说我骗她赚黑心钱!” 店里的侍女们个个义愤填膺。 “有什么事,等客人们走了再说。” 沈毕方说完,示意唐元将她推进去。 她一离开,坐在外面街对面一家茶楼二楼的江之夏,便觉得索然无趣起来。 他是听说美人坊的胭脂出了事,特意跑来看沈毕方笑话的。 这个丑女人,抢了他点翠阁的生意,害他被江老爷子嫌弃做生意不如个女人,他早就窝了一肚子火。 现在美人坊出了事,用美人坊的胭脂带动宝钗阁生意的点子行不通了,他点翠阁便能趁机扳回一局。 “白大管事,让点翠阁的管事通知下去,点翠阁今儿开始回收旧首饰,以旧换新,限时一个月。” “是,少东家。” 白大管事走了后,江之夏又趴在窗边往美人坊里瞧了几瞧。 没了那个丑女人,好像没什么看头了。 江之夏将折扇一收,起身离开了。 他刚走,叶渺便进了美人坊。 “叶小姐。”侍女们纷纷行礼。 叶渺点了点头,看到里里外外都是退货的人,直接进去找沈毕方。 “叶三小姐。” 沈毕方正拿着几盒胭脂做对比,见到叶渺进来,将手中一盒胭脂递给叶渺。 “这是昨儿第一个来退货,说是用了脸出了问题的。” “没找大夫替那客人瞧吗?”叶渺坐下接过胭脂问道。 “那时我恰好在宝钗阁,掌柜去验货了,是个没什么经验的侍女接待的,只让她留下了剩下的胭脂。” 沈毕方道:“昨儿我知道后,立马请大夫来瞧,大夫说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叶渺拿起来闻了闻,“暂时看来没什么问题。” “我拿回去仔细研究一下。”她指着桌上其他几盒胭佛道:“这是同一批次的样品吗?” 同一批次一起研究,是为了查明是美人坊的问题,还是被人陷害。 如果同一批次的样品都有问题,那就是美人坊自己的货出了问题。 否则,便是有人故意栽赃。 “是的。”沈毕方点点头,“这次的事情,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多数是有人在暗中布局。” 叶渺表示赞同,“你说的没错。” 在通讯如此不发达的古代,能让所有人一夜之间便相信美人坊的胭脂有问题,这不是普通人随随便便能办到的。 “现在比较棘手的是,我们没有多的人手,去查流言的起源和那幕后之人。”沈毕方道。 美人坊和宝钗阁负责打入贵妇人中间,现在出了问题,那些人对她们已经失去信任,只怕问不出什么消息。 清楼那边,主要是通过去那里的达官贵族,打探朝堂里的一些事情,那些男人们,哪懂这些胭脂水粉的问题。 叶渺顿了顿,人手不够确实是个问题。 若是别的事情,还可以请秦安几个帮忙,可是这女人的胭脂水粉,想必他们也没办法。 唯一能帮忙的,大概只有苏语的几个嫂嫂们。 但如意侯现在对她很有意见,也不知她们愿不愿意帮忙。 这时有个侍女在门口道:“叶小姐,有位夫人找您。” 难道还有人找碴找到她头上来了? 叶渺站起来,正要往外走去,一名戴着帽帷的妇人已经走了进来。 她掀开薄纱,对着叶渺微微一笑,“我是安顺郡主,不知叶小姐可曾记得我?” 安顺郡主,魏九的母亲。 叶渺连忙道:“当然记得!郡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我家阿九听说叶小姐的铺子出了事,便求着我来,让我看看有没有能帮到你的地方。” 安顺郡主顿了一下,道:“就当报答你救了语儿的恩情。” 苏语与魏九自小情投意合,安顺郡主十分喜欢她,早将她当成儿媳妇看待,没想到却出了宋凝儿的事情。 魏九和宋凝儿被赐婚后,苏语不哭不闹,安静乖巧得让人心疼。 虽然这事阴差阳错,也不是魏九的错。 但安顺郡主心里始终觉是亏欠了苏语,故而这次才愿意出面,还叶渺救苏语的情。 “苏语是我的朋友,我救她是应当的。”叶渺道:“多谢安顺郡主,我们正需要您的帮助。” 美人坊是她这件事情,只有苏语知道,叶渺不知道魏九从哪得知,什么时候知道的,心里不由对魏九高看几分。 平时看他总是拿着本书,极少说话,只有偶尔提到苏语时才有些反应,没想到倒是个心思细腻敏锐的年轻人。 —— 宋国公收到楚夫人派来送来的口信后,兴高彩烈地来了。 楚夫人说这鱼是昨儿老楚相亲自去庄子里钓回来的,又说老楚相说不喊叶渺一起。 这话里话外,好像摆明老楚相觉得宋城的事情,他亏欠了他,所以用这种方式示好。 能让老楚相示好,这让宋国公如何不高兴? 因为还没到晚膳时分,便早早过来,顺便去给老楚相问个好。 —— 叶渺说黄昏的时候会回来,胡信看看天色,约摸着差不多快要回来了,便挑了一条鱼杀了,在采薇院的小厨房里蒸起来。 不过十来分钟,鱼熟了,鱼香四溢。 胡信出来采薇院,打算看看叶渺回来了没有,结果看到领着宋国公前来的宋嬷嬷两人。 他们当然不是来采薇院,而是去隔壁老楚相的院子,恰好经过而已。 胡信不认得宋国公,不过他不喜欢宋嬷嬷,见宋嬷嬷对宋国公点头哈腰的样子,直觉的也不喜欢宋国公。 因此见到两人过来,也不行礼,径自伸着头往外瞧。 宋国公也不知道他是叶渺的“丫鬟”,见他见到他一点规矩都没有,不由皱起眉头。 宋嬷嬷见宋国公皱眉,对着胡信呵斥,“这是宋国公大人,还不快点行礼?” 若是别人,胡信不想给叶渺惹麻烦,估计会勉为其难地行个礼。 可一听是宋国公,立马白眼翻上天,从鼻孔里不屑冷哼一声。 “胡杏!你这是什么态度!?”宋嬷嬷怒道:“你家小姐,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吗?果然跟你家小姐一样,没教养!” 宋国公听着有些不对,“她家小姐是谁?” 宋嬷嬷支吾了一下,压低声音,“叶小姐。” 呵!真是冤家路窄! 到了老楚相院子附近,宋国公不想得罪老楚相,甩袖就要离开。 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鱼香味。 “这院子里怎么会有江鳕鱼的味道?”他问。 江鳕鱼?宋嬷嬷使劲抽了抽鼻子,她虽然没机会吃,但跟在楚夫人身边倒是见过几次,闻过几次味。 那味道之鲜,记忆犹新。 “什么江鳕鱼,河鳕鱼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宋嬷嬷推开他,往小厨房里走去,揭开锅盖,鱼香溢出。 若只凭气味,宋嬷嬷倒不敢肯定,可一看那金黄色的斑点,哪里还有错? “你居然偷了江鳕鱼!?好大的胆子!” 宋嬷嬷倒抽口气,同时心里又欢喜不已。 终于抓到那个外室女的把柄了,她倒想看看,她这次怎么脱身! ------题外话------ 感谢玉兰香、宁静无忧的鲜花! 感谢xbby0910、尐龔爵、weyfen、全程热恋oo的月票! 正文 五四二、打脸宋国公!(一更,新年快乐!) “我没偷!”胡信梗着脖子喊道。 以前他是个小乞丐的时候,为了活下来,他确实偷过几次吃的。 但现在他已经不是乞丐了,他怎么可能会偷东西? “没偷?那咱们出去找人评评理!” 宋嬷嬷端起那盘鱼往外走,胡信要抢,宋嬷嬷转身恶狠狠道:“你休想毁灭证据!” 这话一说,胡信便收了手。 他又没偷,毁灭什么证据? 那就找人评理呗!他身正不怕影子歪! 宋嬷嬷端着鱼走出采薇院,“国公大人,您瞧瞧,这可是江鳕鱼?” 她心里有九成认定是的,但若宋国公说是,那把握就更大。 宋国公看到盘子里那条鱼,面色立马变了,“这正是江鳕鱼!” 宋嬷嬷心里最后一丝疑虑都消散了。 她伸手想拧胡信的耳朵,被胡信躲开了。 “跟我去见夫人!”宋嬷嬷仰着下巴,得意非凡,“府里出了小偷,这事,必须严惩!” “这就是一条普通的鱼,你们非要说它是江鳕鱼,分明是想故意诬陷我!” 胡信防备地看着两人,“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宋嬷嬷见他证据确凿还死不承认,忍不住笑起来。 “行,你就嘴硬吧,到了夫人面前,我看你还怎么嘴硬!” 说完面色一变,“你最好乖乖地跟我一起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什么?”后面传来一道绵软的声音。 胡信立马红着眼扑过去,委屈道:“小姐,她把我给你蒸的鱼拿出来了,冷了就不好吃了!” 叶渺摸了摸他的脑袋,“发生了什么事?” 胡信还没开口,宋嬷嬷已经阴阳怪气地抢了先,“原来这鱼是要偷给叶小姐吃的,怪不得。” 心里则想着,这个蠢丫头一来就自己招供,将个外室女拉了进来,实在太好了! 这下看她怎么辩解? “偷?”叶渺将眸光从那盘鱼移到宋嬷嬷脸上,“不过一条鱼而已,用得着偷吗?” 宋嬷嬷气笑,“奴婢知道叶小姐不缺银子,可叶小姐知道这是什么鱼吗?” 叶渺不动声色的问道:“什么鱼?” “这是江鳕鱼!千金难求的江鳕鱼!有市无价!”宋嬷嬷趾高气昂道:“况且这还是老爷子亲自钓的!拿万金来都买不到!” 叶渺意外地扬了扬眉,老楚相亲自钓的鱼,若要卖自然能卖不少银子。 不过她没想到,这鱼本身就是个稀罕品种,难怪那猴爷爷每天馋得不行。 只是她瞧老楚相平均每天也能钓上一条,以为就是比较难钓,没想到会这么稀罕。 “今儿夫人邀请国公大人过来,就是为了专门品尝这鱼!” 宋嬷嬷道:“结果叶小姐你的丫鬟为了让你吃到这鱼偷了过来,现在已经失了原味。这事,还请叶小姐亲自去跟夫人解释清楚!” “这鱼不是偷的,本身就是我的。”叶渺淡淡道。 “证据都摆在眼前了,叶小姐还不承认?” 不认又如何?不认就能否定偷鱼的事情吗? “既然如此,那奴婢只好让人请叶小姐过去了。” “来人!”宋嬷嬷一声高呼,立马有好几个丫鬟婆子过来。 “将叶小姐请到夫人那里去。” 看着犹豫不决的丫鬟婆子们,叶渺讽刺地笑了笑,“就凭这几人,便想将我带走?” “奴婢知道叶小姐武功高强,但是叶小姐,既然你说没偷,为何不敢去对质?” 宋嬷嬷咄咄逼人道:“你分明就是心虚!” “我既然没偷,为何要去对质?”叶渺道。 久未开口的宋国公突然道:“既然如此冥顽不灵,看来这事,我得亲自去找相爷了。” 宋城的事因为老楚相的插手,他不敢再追究,却不代表,他心里对叶渺没有恨。 只是碍于老楚相的面子,他不得不将这恨意压下。 现在抓到叶渺的把柄,有机会羞辱她,宋国公乐得落井下石。 这时一道平和的声音在几人身后响起,“都在这里做什么?” 宋国公和宋嬷嬷一看是老楚相,心中俱是一喜,“见过老爷子。” 宋嬷嬷将手中冷掉的鱼往老楚相面前一呈,“回老爷子,您昨儿带了条江鳕鱼回来,夫人知道国公大人爱吃,今早特意来跟您请示过,您同意她邀请国公大人一起来品尝。” “可没想到,被叶小姐身边的丫鬟偷来了。”她恭恭敬敬地道:“奴婢正想带叶小姐回去给夫人解释一下。” 老楚相看了那鱼一眼,淡淡道:“这不是偷的,是我送给丫头的。” 什么!?宋国公和宋嬷嬷不敢置信地看着老楚相。 没想到事情都摆在眼前了,老楚相居然还要偏帮这个外室女! “丫头,昨儿一共送了你三条,还有两条呢?” 宋国公和宋嬷嬷脑子一片空白。 一共送了三...三条? 这江鳕鱼,老爷子隔几个月才让人送一条回来,今年过去半年了,这才第二条,结果一下子就送了这外室三条? 叶渺看向胡信,胡信道:“楚爷爷,小姐,稍等,我马上拿出来。” 他说着蹭蹭蹭往院里跑去。 不一会,胡信拎着小木桶出来了。 他将小木桶往宋国公和宋嬷嬷面前一放。 “我不知道什么江鳕鱼,我只知道,这鱼,这近两个月,我和小姐少说吃了十来条,还送过杂院厨房刘婶子几条,犯得着偷?” 不过一条鱼,都不知道他们宝贝什么! 他都舍得送给刘婶子,小姐还送过给苏小姐,一个堂堂相府,居然这么小气! 怪不得小姐一点都不稀罕! 看着里面游得欢快的两条江鳕鱼,宁国公和宋嬷嬷,犹如被人狠狠打了几巴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特意是宋国公,他欢天喜地跑来吃鱼,以为是老楚相用鱼来向他示好。 结果,全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他还不如一个杂院的厨娘吃得多! “原来是一场误会,”宋嬷嬷干笑道:“夫人还等着给国公大人请安,老爷子,奴婢就先带国公大人走了。” “我的鱼!”胡信喊了一声。 原来宋嬷嬷走得急,竟端着那装鱼的盘子一起走。 叶渺拦住胡信,“既然国公大人喜欢吃,那条就当送给他好了,反正都冷了。” “以后我多陪楚爷爷去村子里钓些回来便是。” 宋国公听到这话,整张脸都黑透了。 宋嬷嬷则臊得脖子都红了,脚下像灌了铅似的。 手中的鱼盘如烫手的铁锅,想扔又不能扔。 最后一咬牙,端着走了。 “小姐,就这么放过他们?”胡信跺脚。 真是过份,好好的鱼被他们弄得没法吃了。 “当然...”叶渺看向两人消失的方向,勾了勾唇角,“...不会。” “胡信,再去蒸一条。” “好的,小姐。”好吃的鱼少了一条,胡信心里不甘心,可也没办法,拎着鱼桶进去了。 “楚爷爷,胡信动作很快,这鱼过一会便可以吃了。”叶渺回头对着老楚相微笑,“我先扶您进去坐坐。” —— 直到感觉两道嘲笑的视线消失后,宋嬷嬷才放缓脚步,回头想跟宋国公道歉。 却见宋国公冷哼一声,走进了用膳厅。 那里楚相一家四口已经在等着了。 见他进来,楚夫人命令下人上菜。 “阿爹,快过来坐,鱼已经蒸好了。”她笑盈盈地招呼宋国公。 “外祖父好。”楚玉珠乖巧地行礼。 宋国公现在听到鱼就脑壳疼,随口嗯了一声。 这时一阵鱼香飘来,只见春香端着一盘刚蒸好的鱼走过来,放在桌上正中间。 金黄色的斑点,上面用姜葱铺着,雪白的鱼眼珠子突出,宋国公望过去,只觉那鱼眼珠子似乎也在嘲笑他。 浑身,如被针刺。 “岳丈大人,请用。”楚相道。 “阿爹,这是老爷子亲自钓回来的,您快试试。”楚夫人热情招呼。 宋国公拿起筷子,只觉那筷子如有千斤,怎么也伸不出手。 “阿爹?”楚夫人疑惑地看了宋国公一眼。 宋国公咬咬牙,伸手夹了一小块放到嘴里。 鱼的味道依然如记忆中那般甘甜美好,宋国公却再也露不出以往那种享受的欢喜表情。 “阿爹,这味道不好吗?” 楚夫人见他没出声,夹了一小块鱼试了试味道,“这味道,跟以前的一样。” 她对这味道很满意,却不知明明最爱吃这鱼的宋国公,为何会露出一种难以下咽的神情。 “阿爹,您是不是不舒服?” 这一问,楚殇楚玉珠,还有楚相都纷纷看过来。 楚玉珠放下筷子,“外祖父,让玉珠给您把把脉。” 站在远处的宋嬷嬷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 上前来在楚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楚夫人的笑脸瞬间凝滞。 放在桌上的左手,死死掐进手心。 “阿娘,发生什么事了吗?”楚玉珠见她神色不对,问道。 楚夫人松开左手,扯了扯嘴角,“宋嬷嬷说刚才你外祖父在等的时候,吃了不少点心,怕是此时有些吃不下。” “既然阿爹没口福,相爷,殇儿,玉珠,你们吃多些。” 楚夫人僵硬的脸故意露出轻松的笑。 楚殇看了眼宋国公没说什么,楚玉珠哦了一声,欢喜道:“那女儿就不客气了。” —— “哗啦!”茶盏被狠狠摔到地上,晨面的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宋嬷嬷站在一边,屏息垂着头,不敢上前相劝。 “看来我真是小瞧了那外室女!” 楚夫人想起晚膳时候的事情,就火冒三丈。 “没想到居然能哄得老爷子,将那么贵重的江鳕鱼,随随便便就送与她!” “我本以为不过就是个外室女,就算模样不错,有些小聪明,也不过就是如此。” 只要她愿意,轻易便能捏死她的存在。 楚夫人冷笑道:“现在看来,倒是我低估了她!” “夫人打算接下来怎么做?”宋嬷嬷小声问道。 楚夫人还没出声,便听外面春香道:“夫人,叶小姐来了。” 楚夫人眸光一闲,宋嬷嬷麻利地将地上的茶盏收拾好。 待屋里看不出发过脾气的痕迹后,楚夫人收拾好心情,“让她进来吧。” 叶渺进来后,楚夫人佯装刚才在小憩,用帕子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刚才吃得太饱有些犯困,眯了会眼。” 楚夫人抬眼看向叶渺,“不知叶小姐来找我有何事?” 叶渺看向垂首站在楚夫人身后的宋嬷嬷,似笑非笑道:“我来向夫人求个公道。” 宋嬷嬷眼皮一跳。 “什么公道?” “夫人身边的宋嬷嬷,先是诬陷我的丫鬟偷鱼,又在没经过我允许的情况下,私自进我的院子拿东西。” “拿的还是千金难买的、楚爷爷亲手钓的江鳕鱼。” “我想请问夫人,按相府规矩,这该如何处置?” ------题外话------ 祝各位亲们,在新的一年里,团团圆圆发大财,身体健康挣大钱!! 正文 五四三、月夜下的杏园,楚相遇到叶渺(二更,新年快乐!) 宋嬷嬷没想到叶渺回秋后算账。 她不由看向楚夫人,忐忑不安地喊了一声,“夫人!” 楚夫人故作轻松道:“不过是一场小小的误会,我让她向你赔个不是就是了。” 她扭头转向宋嬷嬷,“宋嬷嬷。” 宋嬷嬷立马应声而出,要给叶渺跪下,“叶小姐,是奴婢...” 一道劲风将她托住,宋嬷嬷发现自己憋足了劲,也跪不下去。 “夫人。”叶渺似笑非笑道:“楚爷爷说我是他最尊贵的客人,见我如见他。” “请问一下,宋嬷嬷若指责楚爷爷身边的人偷东西,又随便进入楚爷爷的院子里翻东西,夫人也是让她随便道个歉,便完事了?” “听闻夫人治家严谨,公私分明,现看来...”她看了眼楚夫人,杏眼含笑,“也不过尔尔。” 楚夫人面色一沉。 “看来是我对夫人的要求高了些,既然如此,”叶渺撤去力道,“宋嬷嬷,那你就随随便便跟我道个歉吧。” 这话一说,宋嬷嬷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回头看着楚夫人,看她如何指示。 楚夫人狠狠掐了一下手心,面上若无其事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是的了。” “我原以为老爷子的客套话,只有我和府中下人会当真,没想到别人也当了真。” 意思就是老楚相说什么最尊贵的客人,见她如见他,只是待客之道。 主人可以如此说如此想,但身为客人的叶渺也是这样认为,拿着鸡毛当令箭,就太不识礼数了。 “私自进主人屋里翻东西,按相府规矩,杖责二十。”楚夫人道:“来人!” 二十?宋嬷嬷吓得脸都白了,二十下去她还有命吗? “夫人!”她哀求地喊了一声。 “慢着。”叶渺喊道。 楚夫人看向她,眸光发冷,“叶小姐这是何意?我不罚叶小姐有意思,我现在按规矩罚了,叶小姐还有意见?” “夫人按规矩罚她,我当然不敢置喙。”叶渺微笑道:“只是想问问夫人,这事就打二十下完事了吗?” 二十还嫌不够?宋嬷嬷只恨不得立马晕过去。 楚夫人皱了皱眉头,“叶小姐的意思是打二十不够,还想打更多?我相府规矩...” “夫人误会了。”叶渺道:“这事,宋嬷嬷错有三,一是诬陷我的丫鬟偷鱼,二是随便进了我的院子翻东西,三是浪费了一条楚爷爷钓的价值千金的江鳕鱼!” “夫人现在只罚她进我的院子,那诬陷和浪费的错呢?夫人打算怎么罚?” 宋嬷嬷目光哀求地看向楚夫人,“夫人。” 楚夫人心里一阵烦躁,可看着忠心耿耿的老仆,又不能不救。 “那你的意思是想怎样?”楚夫人咬牙问道。 “既然夫人让我说,我就说了。” 叶渺道:“其一,宋嬷嬷诬陷我的丫鬟,我要她当着府中所有下人的面,给我的丫鬟道歉!” 宋嬷嬷虽是下人,可下人也有三六九等,她在楚夫人身边多年,地位是下人里的最拔尖人上人。 可现在要她给一个低贱的外室女身边的丫鬟道歉,这让她以后怎么在那些下人面前抬起头? “若不愿意,那就折成十板子吧。” 宋嬷嬷本来犹豫着,一听这话吓了一大跳,连忙道:“夫人,奴婢愿意!” 楚夫人咬着牙,“那另外一错呢?” “楚爷爷送我的鱼,我本以为就是略为稀罕些的品种,没想到这么名贵。” 叶渺道:“这么名贵的东西,楚爷爷送了我,却被人浪费了,按理说,拿宋嬷嬷一条命来偿都不为过。” 宋嬷嬷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出声。 叶渺说的没错,那条鱼不只她的命比不上,府中所有下人的命加起来都比不上。 “不过我可不是那些狠心的、不把下人的命当命的人,鱼再贵重,又哪及人命贵重?” 宋嬷嬷突然生出无限认同的想法,同是暗暗松了口气。 如果叶渺认为人命比鱼重要,那起码不会用她来抵命了。 “但那鱼,是楚爷爷钓的,若不追究,置楚爷爷于何地?” “所以,”叶渺微笑着看向楚夫人,“要不按市价折算成银子吧。” “就...一万两。”她勉为其难地说了个数字,“好歹让我跟楚爷爷有个交待。” 一万两?宋嬷嬷两眼一翻。 一万两,这跟要了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直接要她的命好了! “夫人。”宋嬷嬷呜呜哭起来。 叶渺吓一跳,“宋嬷嬷,你哭什么哭?你不是说楚爷爷钓的江鳕鱼,万金都难求吗?我只是收你万两白银,难道你嫌我收少了,非要收你万两黄金才可?” 宋嬷嬷:... 哭声戛然而止。 她都要死了,却连哭都不能哭。 宋嬷嬷强忍着泪水,看向楚夫人。 楚夫人死死握着拳。 罚也罚了,理也站了! 她低估了她,真的低估了她! 早知她这么难缠,当初她一来京城,她就该用雷霆手段收拾了她。 结果现在让她羽翼丰满,让自己束手束脚! “好,一万两就一万两。”楚夫人说完,见宋嬷嬷立马泪眼婆娑,忍不住一阵心烦,朝她吼道:“哭什么哭?这一万两银子你出得了吗?” 意思就是宋嬷嬷既然出不了,自然就是身为主子的她出了。 宋嬷嬷立马止住泪。 “春香,立马去账房取张万两的银票过来!” 门外春香应道:“是,夫人。” “来人,先带宋嬷嬷去受罚!”楚夫人道:“至于道歉一事,等宋嬷嬷养好伤后...” “不用了,先道歉吧。”叶渺扬高音调,“胡信,进来。” 胡信立马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楚夫人:... “来人,将府中下人全部喊来。”她咬牙道。 —— 接受了宋嬷嬷当众赔礼道歉,看着她被打了二十大板,外裙都被血染湿了,胡信高高兴兴的和叶渺离开了。 “小姐,谢谢你。”他激动道。 以前他作乞丐的时候,有时候偷了东西被人抓了狠狠打一顿,但更多的,是没偷却因为是乞丐的身份,而蒙上不白之冤。 即便有时候查出真相,不是他偷的,也从来不会有人跟他道歉,让他堂堂正正地洗刷冤屈。 想到这里,胡信不由红了眼眶。 叶渺摸摸他的头,柔声道:“以后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胡信忍着酸意点了点头,“小姐,我想吃杏子,要不咱们去摘些来吧。” 真是个孩子!只要一想到吃的,什么委屈都没了。 叶渺想起他上次杏吃多了出事的事情,警告道:“现在太晚了,明天我去摘,你不许去。” 胡信撇撇嘴,哦了一声,心里却觉得暖暖的。 —— “宋嬷嬷怎么样了?”楚夫人靠在榻上,闭着眼,用手揉着太阳穴。 春香道:“请大夫看过了,说是看着下人,不过就是皮外伤,休养些日子就好了。” 执行的人都是楚夫人的人,下手有轻重,楚夫人心里也清楚。 “等会你去跟宋嬷嬷说一声,让她安心养伤,养好了再来伺候。” “是,夫人。” 楚夫人突然睁开眼,眸中光芒寒冽。 “我本想着若她安安份份的,看在老爷子面上,就暂且忍一忍。” “没想到是个这么不省心的!”她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 第二天早上安顺郡主送了一份明单过来,叶渺交待几句后,带着名单去找沈毕方。 沈毕方道:“有了名单,要找出最开始散布流言的人,就简单多了。” “银子捐了吗?”叶渺问。 “前天中午已经捐了。” 叶渺拿出一张万两银票,“那这个就用来周转吧。” 正是楚夫人昨日给的那张,晚上回去的时候她交给老楚相,老楚相说鱼是她的,这银子让她自由处理。 叶渺本想着将这不义之财,捐给如意侯的军队。 但美人坊已经捐了,且又出了问题,想必需要银子,所以她便将这万两银子暂时交给沈毕方。 沈毕方不客气地收下了,“正好先用来周转一些日子。” —— 如意侯府,书房。 “侯爷,魏国公来了。” “快请。” 书房门推开,如意侯站起来,亲自去迎接魏国公。 “老亲家,喜事啊,哈哈哈。”魏国公开口便笑容满面地道喜。 “何喜之有?”如意侯莫名其妙。 “有人给你的军队捐银子啦!” “真的!?”如意侯老眼睁得大大的,有些不敢相信,“多少?” “五万两!” 五万两对于百万军队来说虽然不多,但此时却正是需要银子来提升士气的时候。 如意侯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太好了,实在太好了!” “是谁捐的?”他道:“我要亲自上门去道谢。” “一个是沈氏商行,一个说是西边来的商人,不肯透露姓名。”魏国公道:“捐银子的时候,对方特意强调,不希望将他们的名字公布出去。” “看来我齐楚商人,亦有忧国忧民之心,之前倒是我小看了。” 如意侯想起苏语开酒楼的事情,感慨了一声。 “这事我昨儿就该来告诉你的,不过户部事忙,一时没走开。” 魏国公道:“今儿抽了个空来告诉你,我得走了。” “多谢亲家。”如意侯站起来亲自相送。 —— 同一时间,宋国公那边也知道了有商行给如意侯的军队捐银子的事情。 “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为什么会有商行给他们捐银子?”他黑着脸问道。 “听说一家是沈氏商行,另一个是西边来的商人,不知姓名。” 手下道:“据说是他们的家乡离西蛮很近,族人受如意侯的军队的庇佑,如今他们离开家乡挣了些银子,便想回馈他们。” “冠冕堂皇!”宋国公冷声道:“那沈氏商行的老板是谁?” “是美人坊的东家沈毕方。”手下道。 美人坊?抢了玉容坊不少生意的那个美人坊? 他一直没动它,现在它自己作死,就怪不得他了。 “去找找美人坊的把柄...” “国公大人,美人坊这几天深陷流言中,有人用了他们的胭脂毁了脸,如今客人们纷纷退货,美人坊正焦头烂额。” 手下道:“如此下去,不用我们出手,美人坊也支持不了多长时间。” “定是做了亏心事,老天也看不过眼了!” 宋国公冷哼一声,“马上伟话给夏侍郎,让他想办法从江氏商行里弄一笔银子过来。” 他如意侯有捐赠,难道他宋国公弄不到吗? “只许比如意侯的多,不许比如意侯的少!” “是,国公大人!” —— 江府。 “大夫人,亲家舅夫人来了。” “快请她进来。”江大夫人放下筷子。 江之夏正陪着江大夫人用晚膳,闻言皱起眉头,“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 江大夫人白了他一眼,“你慢慢吃,我去看看。” 江之夏站起来,“我陪您一起去。” “你别去了,看到她你又要气好几天。”江大夫人道。 “儿子知道她来找您了,不知道她又说什么难听的话给您听,儿子同样会胡思乱想气几天。” 江大夫人心里一暖,这个儿子别的不说,倒是真孝顺她,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那你去了可别乱开口,免得让她抓到把柄说你没规矩。” “知道了,阿娘。” 江之夏扶着江大夫人,两人往会客厅走去。 那里,夏大夫人正喝着茶,大约是不合胃口还是怎的,一脸挑剔。 “弟妹,你来了。”江大夫人柔声道。 夏大夫人抬眼看了看她,将茶盏放下,拿帕了擦了擦嘴,也不起身。 “大姐,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明明是有求于人,却是一脸施舍的表情。 江之夏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江大夫人坐下后,微笑道:“是什么事,弟妹说说看。” 夏大夫人道:“有人给如意侯的军队捐了五万两银子,宋国公传话给夫君,让他想办法弄六万两银子捐给宋世子的军队。” 江大夫人顿了顿,“这不是上个月才捐过了吗?” “上个月是上个月,这个月是这个月。” 夏大夫人一脸怎么这都不懂的表情,“大姐,要不是咱们有这姻亲关系,这等好事可轮不到你们江氏商行头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大夫人赔着笑脸道。 江之夏快气炸了。 真想说要不你自个去找找,去哪里找年年能捐这么多、说要银子就给银子的商行? “话带到了。”夏大夫人站起身,“那银子,明儿就送去吧,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江大夫人说什么,径自起身走了,仿佛多待一秒,都让她跌了身价似的。 “慢走,弟妹。” 待夏大夫人走远后,江大夫人拍拍江之夏的手。 “别气了之夏,钱财身外物。” 江之夏冷哼一声,没错,他江家有钱,他也不在乎那一点银子。 可他给得憋屈! 就算给个乞丐,人家还会叩头谢恩。 可这亲舅舅家呢,反倒一副是他们施舍他们的嘴脸,令人作呕! “阿娘早些休息。”江之夏气道:“儿子先去休息了。” —— 叶渺在美人坊一待待到天黑。 主要是检查店内所有胭脂,是不是有什么不知道的问题。 之前沈毕方给她的那几盒胭脂,她已经查出没有问题。 既然她们的货没有问题,那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为了保险起见,叶渺将店里现在还存在的各批次的货,通通抽查一遍。 叶渺回到相府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突然想起昨天答应胡信要摘杏子的事情,便凭着记忆,往杏园走去。 掀起裙角,兜了一兜子杏,正要返身离去。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激动颤抖的声音。 “是谁?” 今晚应酬后微醺回来的楚相,瞪大眼,迷蒙地盯着一株婆娑的杏树。 月光下,暗影浮动,似有故人归。 摇晃的暗影,逐渐幻化成一名女子的身形。 只见她兜着杏,踏着月光,如穿越时空,款款走来。 朦胧而明亮的杏眸,在月光下发着光,眉宇间凉薄与英气交织成这世上最独特最难忘的气质。 只见她微微矮了矮身,“见过相爷。” 绵软空灵的声音,穿过岁月的长河,清晰地传到他的耳朵里。 楚相脑子里似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那些深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他看着她,痴迷的,梦幻的,疯狂的。 ------题外话------ 感谢maydaykaka的催更炸弹!感谢霓浅影的钻石!感谢玉兰香的鲜花! 感谢冰雪红红、139*****850、玉兰香、138*****331、影子569的月票! 感谢冰雪红红的评价票! 正文 五四四、给叶渺说亲(一更) “是你,回来了吗?”楚相喃喃问道。 借着月光,叶渺隐约瞧见楚相眼神迷离,身上有股浓郁的酒味。 是喝醉了,认错了人吗? 那把她认成谁了? 方婉英吗? 呵,男人。 活的时候不去找她,不保护好她,让她一个人大着肚子从齐楚回到武国,死了才装出深情的样子,给谁看? 恶心透顶。 叶渺垂下眸子,“天色不早,先告辞了,相爷。” 她说完从楚相身边擦肩而过,向外走去。 斜地里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抓向她,欲拉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 叶渺反应迅速地后退一步,警惕而疑惑地看着楚相,“相爷,您这是何意?” 楚相似看着她,又似看着别人,神色执着而迷离。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宽大的袖袍随风飘动。 “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走了。”低低都声音,近乎自喃。 叶渺皱起眉头,醉成这样子了吗? “相爷,我是叶渺。”她拔高音量道。 楚相看着她的眸色,渐渐变深,染上一抹让叶渺心惊的神彩。 那不是一个父亲看女儿的眼神,而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不管你是谁,既然回来了,就不要走了。” 冷漠的桃花眼迸射出异样的光芒,“我不允许。”他轻声道。 声音虽然极轻,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温柔,完全没有叶渺之前见他的那种冷酷肃穆。 却霸道,不容置喙。 叶渺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相爷,早些回去休息,我先走了。” 她说着足尖轻点,跃上枝头。 与此同时,在她面前的楚相,袖袍一展,几乎以同样的速度纵身飞起,挡在她面前。 叶渺大吃一惊。 她没料到楚相不仅懂武功,还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别跟我作对,”他说,“我不想伤害你。” 话落,右手化作一道光芒,向她抓来。 叶渺疾速后退,避开他的一抓,却见他凌空飞起,竟是追着她不放。 两人在杏园的枝头上跳跃,如一大一小两只追着月光的鸟儿。 用衣裙兜着的杏,限制了叶渺的动作,她略一迟疑,双手一松,那些杏从半空中洒落,如一阵杏雨。 没了束缚,叶渺身形轻盈许多,本以为能很快避开楚相。 却没想到,之前楚相竟是未使出全力。 她竟然一时没法甩开他。 叶渺心头大震。 “相爷,别再追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她低声喝道。 追着她的身形略顿了顿,“你乖乖留下来,我便不抓你。” 真是令人头疼! 叶渺拿出匕首,寒光一闪,一根小手臂粗的杏枝断裂。 既然说不通,那就打晕得了。 纵身跃过,杏枝握在手中,叶渺转过身,正面迎上楚相。 却见半空中的楚相,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如折翅的鸟儿一样向下坠去。 叶渺停在枝桠间,向下望去。 月夜下一道泛着流光的白色身影,不知从哪里跃出,以优雅舒展地姿态将半空中的楚相接住,旋转着坠落至地面。 他背对着她,月光在他白色的长袍上流动,长袍上用银线绣着的杏花,反射着清凌凌的光芒。 空气中,隐隐约约的杏花香浮动。 “回去吧。”华丽的声线淡淡道出三个字后,抱着昏迷的楚相向杏园外走去。 奇怪的...一对父子!叶渺看着两人的背影默道。 待那白色身影离开杏园后,她才从杏树上跃下,向外走去。 经此一闹,她也没摘杏子的心思了。 若胡信还想吃,她明儿出去买些回来。 这鬼杏园,她再也不想来了。 —— 第二天早上,江之夏拿着六万两银票出了门。 离开前,江大夫人千叮万嘱,“我说我去送银票,你非要自个去。去了别惹事,也别被气着。” “你大舅妈就是那性子,怎么说也是亲戚一场,别闹得太僵知道吗?” “知道了,阿娘,您在家里好好休息就是。”江之夏道:“我送了银票去商行处理事情,晚上回来陪您用膳。”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到达夏府。 “表少爷,这边请。”管家面无表情地领着江之夏往待客厅走去。 直到离开前,江之夏随手扔给他一锭银,他才露出几分笑容。 可若细看,那笑容里带着三分轻视。 “表少爷,请稍等,小人马上让人去通知夫人。” “麻烦管家了。”江之夏拱拱手,待管家转身离开后,嘴角露出一抹嘲讽。 心,有些麻木。 像管家那种既欢喜又轻视的神色,他自小见得太多太多了。 那些高门大户的人,他们一边装出清高的样子,鄙视那些黄白之物,一边又在收到银子后不禁露出笑容。 这世上大约没有比他们更虚伪的人了。 江之夏讽刺地笑了笑,隐约听到一阵女孩子的欢笑声传来。 他勾了勾唇角,向外走去。 只见以夏语薇为首的几个夏家小姐,正说说笑笑往这边走来。 江之夏摆出一副风流的姿态,学戏里面的小生一拱手一弯腰。 “见过各位表妹们,表妹们安好。” “江表哥好。”夏家小姐们见到他,纷纷用手中纨扇遮住嘴笑。 江之夏从袖中掏出几支点翠坊新出的金布摇。 “这些俗物,实在配不上各位表妹们的玉颜,不过表哥我是俗人,只有这些俗物,希望各位表妹不要客气。” 夏语薇几人眼睛一亮,从古至今,有哪个女孩子能抵挡得了珠宝首饰的诱惑? 几人欢呼一声,涌到江之夏身边,“谢谢江表哥。” 正要伸手取时,江之夏突然将手举高。 他是男子个子生得高,夏家小姐们顿时拿不到了。 夏语薇一跺脚,娇嗔道:“江表哥,你又使坏。” 她面上并无不悦之色,看来这样的事情发生过不止一两次。 江之夏哈哈大笑,“老规矩,表妹们看中哪支,我亲手替表妹们戴在头上。” 夏语薇指了指其中一支金蝴蝶步摇,“我要那支!” 她一开口,几个小姐们不甘示弱,纷纷表态。 “好好好,一个个慢慢来。”江之夏挑出金蝴蝶步摇,插到夏语薇的发髻上。 “表妹本就天姿国色,现在更如仙女下凡。”他毫不吝啬地赞道。 夏语微面色微红,“多谢江表哥。” 江之夏又将其他步摇一一插到几位小姐发髻上。 每一个都要赞美一句,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举世无双等等,说得那叫一个顺口。 小姐们明知他说得夸张,心里面却听得甜滋滋的,一个个笑得花枝乱颤。 “你在这里做什么!?”身后传来夏大夫人严厉尖细的声音。 江之夏勾了勾嘴角,转身对着夏大夫人行了个礼,“见过大舅母,侄儿给各位表妹们送了些小礼物而已。” 夏大夫人扫了几个小姐一眼,又狠狠瞪了眼夏语薇,“都给我回去!一个二个的,成何体统?” 真是没点定力,一点小恩小惠便能收买! “要是你们敢闹出什么丢夏家脸的事情,小心我扒了你们的皮!” 夏语薇撇撇嘴,其他几位小姐纷纷噤声,向夏大夫人微微曲膝行礼后,匆匆离去了。 “江之夏,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不要招惹我们夏家的小姐,你听不懂吗?”夏大夫人尖声指责道。 家里有个商户姻亲,已经让她在那些夫人们中间很抬不起头了。 所以她打死也不会让府中的小姐们再与商户结亲,不管是二房三房的,还是庶出的。 “大舅母说得严重了,不过是亲戚间送些小礼物而已。”江之夏不以为意道。 心里却道,我就是故意的,怎样,有本事你咬我啊! 眼看夏大夫人呼吸变重,正要发火,江之夏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轻飘飘地递到夏大夫人面前,成功地让她闭上了嘴。 “大舅母,商行事忙,侄儿先告退了。” 说完不管夏大夫人什么表情,拱拱手转身离开。 夏大夫人看着那张六万两的银票,一口气堵在心口。 这时一位嬷嬷匆匆走来,与江之夏擦肩而过。 隐隐约约的,他听那嬷嬷低低说了几个字,“美人坊...” 江之夏竖起耳朵正要细听,夏大夫人已打断那嬷嬷的话,“去我屋里再说。” 江之夏心神微动。 他是个成功的商人,心思灵活,只听这没头没尾的两句,便立马与美人坊最近遇到的事情联想起来。 心底隐约浮一个念头,或许这事与大舅母有关? 刚浮起,江之夏又迅速将之压了下去。 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最多也就是逗逗几个表妹,小小暖昧一下,气气夏大夫人。 难不成他能真撕破脸,置他娘和江氏利益于不顾吗? —— 相府书房。 楚相睁开眼时,发觉头如有千斤重,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余光看到不远处书桌前,有抹白色身影悠然而立。 他皱着眉头从小榻上坐起身,“殇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楚殇手中正拿着一幅发黄的画卷。 画上女子一身红衣,手执长剑,站在一株杏树下,洁白的杏花似雪。 她有着无辜的杏眼,和飒爽的英姿。 软与硬,柔与刚,奇异地揉和在一起。 不是倾国倾城,胜似倾国倾城。 楚殇伸手抚上画上那对眼,恍惚间,想起了另一人。 有着同样灵动无辜的杏眼。 他将画轴卷起,放到楚相的书桌上。 “昨晚你喝醉了,我将你从杏园带回来直到现在。”楚殇淡淡道。 楚相顺着他的手,看到那卷熟悉的画卷。 隐约的,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 月夜,杏园,那个有着水润杏眼和绵软声音的女子,杏树上的追逐... 脑子突然一阵抽痛。 所以不是做梦,是她回来了吗? 平稳的呼吸突然急促了两分。 “她早已经死了。”楚殇垂着眼,漫不经心道:“你该接受这个事实。” 楚相立马变得面无表情。 接不接受是他的事。 “出去,我要休息。” 楚殇挑眉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姿态优雅而舒展。 “相爷,我是叶渺。” 脑子里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楚相按按眉心,甩甩头。 这时有人敲响书房门,“相爷,起了吗?我有事想与您商量。” 是楚夫人。 楚相放下手,“进来吧。” 楚夫人进来,见楚相衣衫不整,身上带着酒味,面上是宿醉后的疲惫,忍不住道:“这楚管家也不知怎么伺候的,怎么没人送醒酒汤过来?” “我马上去吩咐厨房准备。” “不用了。”楚相淡淡道:“坐下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在这府里,除了老楚相,楚相向来说一不二,他说不用,楚夫人不能忤逆,便坐下了。 “是这样的。”楚夫人清了清嗓子。 “我瞧叶小姐年纪不小了,寻思着要不要给她说门亲事。”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您的女儿。” “相爷,您觉得如何?” 正文 五四五、我陪您一起闹,只要您承担得起这个后果!(二更) 说亲吗? 楚相一阵恍惚,脑海里月夜下那道声音再次浮现。 “相爷,我是叶渺。” 要给她说亲吗? 有异色涌上眸底,楚相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覆住,教人看不清那眸中神色。 楚夫人见他不出声,心里咯噔一下。 “我只是想着不管她进不进楚家门,能给她说门好亲事总是好的,如果相爷不同意...” 楚相抬起眸子,神色已是清明。 他淡淡道:“后院的事,你看着办就好。” 楚夫人心中一喜。 “那我等会去跟阿爹说一声,若他老人家不反对,这事,我就着手进行了。” 楚相淡淡嗯了一声。 “那相爷您再休息会,我去让厨房给您准备早膳。” —— 叶渺陪着老楚相用完早膳,承诺胡信今日回来的时候,给他买些杏子回来之后出了门。 沈毕方那边说找到了最初散布流言的那个人,她打算去看一看。 叶渺走后没多久,楚夫人来了。 “媳妇给阿爹请安。” “有心了。”老楚相道:“大夫交待,我的身体要静养。以后你若有空,多些时间打理府上庶务,我这里,便不用来了。” 楚夫人笑脸僵了僵,“媳妇明白的,若无事定不会随便打扰您老人家静养。” “你找我又有事?”老楚相问道。 一个又字,让楚夫人想起了江鳕鱼的事情。 冷着脸回去的宋国公,重伤躺在床上的宋嬷嬷,以及那一万两银票。 她捏了捏手心,面上挤出笑容,“是关于叶小姐的。” 老楚相本来神情淡淡,听到叶小姐三个字,眸中精光一闪而过。 “关于丫头的什么事?” 他的神色没能逃过楚夫人的眼睛,楚夫人暗暗咬了咬腮帮子。 心里又酸又恨。 “我瞧叶小姐年岁,比殇儿小不了两岁,殇儿是男子,晚些成婚倒没所谓。” 楚夫人道:“但叶小姐是女子,若再拖下去,只怕说不到好人家。” “所以媳妇想着,要不要给她说门亲事?” 她看了眼老楚相的神色,谨慎道:“本来若能让她先进门,再说亲事更好些,但媳妇瞧她似乎对相府有什么误解,只怕一时半会不会同意。” “媳妇觉得,这事不如同时进行,一方面给她说亲,一方面说服她接受相府,这样两不耽误。” “阿爹,您觉得如何?” 老楚相沉吟片刻。 他记得叶渺说过,京城不是她的家,她的家和情人,都在别处,所以总有一天,她会回到自己的家。 若不知道叶渺是他的孙女,他虽惋惜,也就惋惜罢了。 可现在知道了叶渺是他的孙女,他却自私的,希望能将她留在京城。 半晌后,他道:“你想给丫头说亲的对象是哪家?” 这样问,等于是默许了楚夫人给叶渺说亲的请求。 可楚夫人却半点没有开心。 因为老楚相的态度,分明是想插手那外室女的亲事。 若她选的人他不看好,这亲事便作罢。 可这京城,能让老楚相看上的青年才俊,哪个不是身世显赫? 要她给她说个身世显赫的人家吗? 楚夫人暗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不显。 “阿爹,媳妇是打算办场盛夏宴,邀请京城未婚的公子小姐们来聚一聚,到时候从中挑一挑,正好阿爹您也把把关。” 楚夫人顿了顿,婉转道:“不过之前阿爹您在庄子里不知道,上月二十五,太子举办的蹴鞠大赛上,叶小姐女扮男装混在里面,被人当场揭穿。” “当时媳妇坐在看台,身边夫人们对这种行为,纷纷表示不满,媳妇只怕...” “这你无需担心。”老楚相道:“丫头这个人,不能用世俗的言行标准来约束她、评价她,自有懂她欣赏她的人能匹配得上她。” 匹配得上她?说得好像一个外室女,多么高不可攀似的,居然用匹配二字! 那她就瞪大眼好好瞧瞧,到底是何方神圣,会瞎了眼看上一个低贱的外室女! 楚夫人捏了捏手指,“阿爹说的是。媳妇瞧了瞧日子,十八那日不错,阿爹您意下如何?” “那就照你说的去办。” “媳妇知道了,阿爹您休息,媳妇告退了。” —— 楚玉珠一早听到美人坊依然如前几日一样惨淡时,本来高兴不已。 说实在,她只是在其中做了点小小的手脚,没料到反应会这么大,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不过这对她来说当然是好事。 只要看到叶渺倒霉,天天往外跑焦头烂额,她就心情畅快。 可这兴奋维持了不过一刻钟,便被听到的另一个消息冲淡了。 “阿娘要办盛夏宴,为那个外室女挑选夫婿?”楚玉珠不敢置信道。 因为声音拔高,本来清脆的声音变得有几分刺耳。 “回大小姐,刚才春香姐姐是这么说的。”甜儿道。 “真是太过份了,阿娘怎么能这么做!?” 楚玉珠气呼呼地站起来,“我去找阿娘!” 楚夫人正安排完十八盛夏宴的初步事宜,闭眼小憩时,楚玉珠冲了进来。 “阿娘~”她风一般跑过去倚在楚夫人身边,“您为什么要给那外室女安排宴会,挑选夫婿?” “是同意让她进楚家的门了吗?阿娘,女儿不要有一个这样的外室女做庶姐!” “放心吧。”楚夫人拍拍楚玉珠的手,“不会有你所想的事情发生的。” “真的吗?”楚玉珠一喜,“那您为什么要办宴会?是阿爹的意思,还是祖父的意思?” 说完,她一咬唇,“是祖父的意思是不是?” 阿爹都不搭理那个外室女,肯定是祖父的意思! 气死人了,祖父怎么那么偏心? “不是你阿爹的意思,也不是你祖父的意思。”楚夫人道:“是我的意思。” 楚玉珠愕然道:“刚才阿娘不是说...” “不想她进楚家门,最简单的办法,将她杀了、赶走或嫁了。” 说到杀了两个字时,楚夫人神色如常,半点不觉得对于齐楚内宅女子来说,这是多么惊世骇俗的话。 同样的,楚玉珠也只是稍微楞了一下,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若找人杀她,她功夫好,未必能成功,而且还有你祖父护着,机率更低。” “若赶走,你祖父现在当她如珠似宝,若她不犯什么大错,想赶走万万不可能。” 楚夫人道:“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她嫁了。” “既表明了我大度的态度,又能趁机不让她进楚家门,一举两得。” “到时候时间一长,你祖父...仙去,谁还会记得她?” “阿娘这一说,女儿便明白了。”楚玉珠气鼓鼓道:“可要给她说门好亲事,女儿不乐意!” “谁跟你说是门好亲事?”楚夫人温柔的将她的头发顺到耳后。 “是不是好亲事,得看是谁的女儿嫁过去。” “若是我的女儿,自然是嫁到哪里都得让人供着,可若是那身份低微的外室女,再好的婚事,于她亦是毒药。” 自古联姻讲究门当户对,娘家势大的,女儿嫁过去自然得宠着供着,势弱的,就只能任人搓圆捏扁。 而且高门大户里的脏脏事多的去了,表面看着好的,未必是真好,指不定是个大火坑。 “我怕她,不是那么容易任人摆布的。”楚玉珠迟疑道。 “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儿家。”楚夫人微笑道:“这世上的女儿家,没有哪个不想嫁个好人家。” “只要她有同样的弱点,我就不怕拿捏不住她。” —— 已经过了几天,美人坊门前依然是排着长队等着退胭脂的客人。 如今有多惨,就说明当初有多火。 江之夏坐在对面茶楼二楼,从窗子里往下看,忍不住啧啧出声。 “之夏,看什么呢?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江大夫人顺着的他的眼光向下看去,只见下面排着长长的队,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还说请我喝茶,陪我聊天。”她语带抱怨道:“分明是我陪着你。” 江之夏连忙给江大夫人夹了块点心,“阿娘对不住,儿子看到下面人多,一时走了一下神。” “那美人坊胭脂出事的事情,你不是早知道了吗?”江大夫人道:“难不成你想将它收购过来?” “现在闹得这么大,若真收购过来,只怕得花不少心思。而且那玉容坊...” 玉容坊与宋国公府有关,专做胭脂水粉生意。 若以前江氏商行有涉及这一块便罢了,但江氏商行并没有,倘若现在突然收购美人坊,难免让玉容坊觉得有跟他们打对台的嫌疑。 “阿娘多虑了,儿子没这个想法。”江之夏关上窗子,“阿娘,过两天儿子带您城外走走,好不好?” 江大夫人顿时笑容满面,“你愿意陪着我,那自然是好的,我只怕会耽误你商行的正经事。” “阿娘您太小瞧您儿子我了,儿子就算天天不去商行,一样能将商行打理得井井有条。” 两母子正愉快地说笑着,楼梯口突然出现一群人。 这间茶楼雅间极少,江之夏带江大夫人来是临时起意,并未坐在雅间。 所以一眼便看到来人。 上来的一群人中,为首的,正是夏大夫人。 江大夫人笑容淡了淡,正要站起身跟夏大夫人打招呼。 却见夏大夫人眸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竟是视若不见。 她自然的将头一扭,对着后面的夫人们道:“我突然想起街角新开了一家茶楼,要不咱们去那里试试新?” 有夫人看到江大夫人,了然地笑笑,和身边疑惑不解的夫人小声说了声,一行人便转身下了楼。 江大夫人笑容凝固,身子尴尬地停在半空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砰! 江之夏猛的站起来,脸色通红。 江大夫人连忙拉住他,“坐下,之夏。” 江之夏握紧头,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太过份了! 他昨天才送了六万两银子过去,今儿见到面,竟然当他们两母子什么似的,看了仿似没看见。 江之夏气得眼眶发热。 瞧不起他便罢了,他姓江,是江氏商行的人。 可凭什么瞧不起他娘,没有他娘,他夏家能有今时今日? 哗啦! 一阵夏日暖风吹进来,同时带进来外面街市上喧闹嘈杂的声音。 原来江夫人将窗子打开了。 “之夏,消消气,小事一桩,别放在心上。” 江大夫人嘴上如此安慰,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却握得紧紧的。 她身为夏家女儿,当初夏家有难,她自愿嫁到江家让夏家渡过难关,她心甘情愿。 可她的儿子,有什么错? 江大夫人很想找人理论,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 她已是江家妇,是商户人家的媳妇。 “之夏,阿娘没事。”江大夫人露出笑容,“刚才说要带阿娘出城去玩,你想好去哪里了没有,别到时候又放娘的鸽子。” “阿娘说的哪里话,儿子什么时候放这您的鸽子?” 江之夏看向窗外,长长吐出一口闷气,看到那似乎一直未移动过的长龙,眸光一闪。 “阿娘,儿子去洗一下手。” “去吧,阿娘在这里等你。” 江之夏离开后,喊来伙计,要了纸笔,写了几个字。 “给江氏商行的白大管事送去。” “是,江少东家。” —— 在江之夏写信的时候,叶渺进了美人坊。 绕开人头涌涌退货的客人,她直接上了二楼。 那里,不只有沈毕方,还有一位眼生的妇人,侧身坐着。 模样瞧着倒端正,衣裳质地也不错,但若说大富大贵谈不上,应该是家境有些富裕的人家。 这样的一个人,能说动整个京城的夫人小姐们相信,美人坊的胭脂有问题? 叶渺有些怀疑。 “我就是用了你们的胭脂后,脸才出的事。”那妇人转过头,露出右边脸颊。 “不信你们自己瞧。”她道。 “李夫人,您说有问题的那款胭脂,我们已经全部查过了,确定没有任何问题。” 沈毕方道:“如果您不信,可以请您信得过的大夫来检验。” “我为什么要检验?我的脸就是答案!” 李夫人蛮横道:“这两个月,我只在你们店里买过胭脂,现在脸出了问题,不是你们的错是谁的错?!” 沈毕方道:“李夫人,您确定只在美人坊里买过胭脂吗?” 这时叶渺走到沈毕方身边坐下,经过时瞧了瞧李夫人的右脸,红肿还有白屑,看着有些吓人。 “我李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可在这京城认识我的人也不少。” 李夫人道:“你若不信,大可去其他胭脂坊问一问。” 沈毕方不由看向叶渺。 这事,她事先找人查过,李夫人也好,她身边的丫鬟嬷嬷也好,最近两个月确实没有去其他胭脂铺买过胭脂。 而且坊间也没有其他胭脂铺的胭脂出问题的事情发生,就算买了别家的,也不一定是胭脂的问题。 “夫人的脸,大夫怎么说?”叶渺问道。 “说是不知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李夫人气呼呼道:“这脸是多么重要的地方,哪个女人不爱护?谁没事会往脸上乱擦东西?” “除了你们家的胭脂,这两个月,我什么都没擦过,不是你们的胭脂有问题是什么?” 李夫人没好气道:“我还没向你们索要赔偿,你们倒好,先找上门来说我诬陷你们了。” “现在正好,省得我跑一趟。”她将手一伸,“赔银子!” “李夫人,”沈毕方皱起眉头,“这事还没查清楚...” “什么还没查清楚?你们还想怎么查?”李夫人蛮横道:“我不管,你们查你们的,我要我的赔偿。” “你们要是不给,我立马下去大声嚷嚷,说你们的胭脂弄坏了我的脸,还不肯赔偿欺负我。” 沈毕方想拉住她,哪知叶渺拦住,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夫人,您若想下去闹,我陪您一起去。” 她微微一笑,“只要您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题外话------ 感谢WeiXina7a45839eb、正义小屁孩、abab367的月票! 正文 五四六、楚殇:听说你要选夫婿?你看我如何?(一更) “你少吓唬我!”李夫人指着叶渺,色厉内荏道:“我要承担什么后果?你说!” 叶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夫人下去闹一闹不就知道了?” “你!?”李夫人瞪着叶渺,一幅气恼不已、非要与人说个明白的模样,但脚却没有移动半分。 沈毕方眸光一闪,喊了声:“唐元!” 唐元从外面进来,“沈小姐有何吩咐?” “我要陪着李夫人下去,你来推我。”沈毕方道。 “是,沈小姐。”唐元走到沈毕方后面,抓住轮椅左右手把。 叶渺亦站了起来。 李夫人见状,突然哗啦一下坐下了。 “我才不是那种无理之人。”她哼了一声,道:“我李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这一带也小有名气,我若下去嚷嚷,只会给我夫家丢脸。” “不过是一点银子罢了,不赔就不赔,我才懒得跟你们一般计较!” 李夫人说着又要站起来,“不赔拉倒,反正以后我也绝不会来你们美人坊买胭脂,就当花钱买了个教训,告辞!” 话落,她身形向外走去。 叶渺伸手拦住她,“慢着。” “你还想怎样!?”李夫人气咻咻道:“银子我不要了还不行?你们还想将我强求不成?” “做错事就得承担后果。是我们的错,我们一定会承担,不是我们的错,”叶渺顿了顿,“定要查清楚,让对方承担。” “你们查你们的,关我什么事?我要走了,让开!不然我去衙门告你!” “正好,我也有此意!”叶渺道:“李夫人害我们美人坊蒙受了这么大的损失,正好去衙门讨个公道。” 李夫人面色一白,身形不由后退两步。 “你...你不要含血喷人!你们的生意受损,关我什么事?” “你诬陷我们的胭脂让你的脸烂了,引发了这波退货潮,不是你是谁?”叶渺道。 “我哪诬陷了?”李夫人嘴硬道:“有本事你们拿出证据来!” 叶渺突然快速抓住李夫人的手腕,只要手腕处有几处不太明显的嫣红。 “李夫人,您这里是怎么回事?” 李夫人使劲收回手,不客气地翻个白眼,“掐的,烫的,关你什么事!?” “应该是被五色梅的花不小心染上的吧。”叶渺淡淡道。 李夫人瞳孔猛的一缩,极不自然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五色梅可入药,但本身有毒,有些人接触久了,会皮肤过敏。” 叶渺道:“李夫人看来就是这种症状。” “若是夫人不愿承认,那我们现在就带上大夫去贵府看一看。” “若夫人不愿带我们去贵府,那我们干脆去衙门说个清楚如何?” 李夫人狠狠瞪着叶渺,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她。 可眼前女子明明瞧着无害,那眸光却犀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李夫人很快败下阵来。 “就当你说的对好了。”她嘟哝道:“最多将我退回来的胭脂,我再买回去就是了。” “买胭脂没问题。”叶渺道:“不过你得负责跟所有人解释,是你弄错了,不是我们美人坊的胭脂有问题。否则...” 李夫人吓一跳,“我就跟几个姐妹说了一下,几个姐妹再跟她们的姐妹说了说而已。” “为何会流传至整个京城皆知,我怎么会知道?” “我李家小门小户,在这权贵遍地走的京城里,根本不值一提,哪有机会接触那些高门大户,还让她们相信我说的话?” “这事就算闹在衙门那里去,我也是这么说。” 叶渺与沈毕方对看一眼,面色均是一沉。 李夫人的说法,验证了叶渺一开始的猜想。 以她的身份地位,根本没办法让流言一夕之间扩到整个京城。 这件事,另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那请问李夫人,你为何要诬陷我美人坊?” 李夫人眸光闪了一下,“我...最近手头紧...” 所以是故意讹银子来了? 沈毕方道:“阿梅,带李夫人下去跟客人们解释一下。” 一位侍女进来,“是,沈小姐。” 李夫人不敢再嚣张,老老实实地跟着侍女下去了。 “李夫人这事太凑巧。”沈毕方道:“我觉得八成是受人指使。” 叶渺赞同地点点头。 “唐元,等会找个人跟着她。” “是,沈小姐。” 一刻钟后,叫阿梅的侍女带着李夫人回来了。 “我都说了,我没什么影响力,我跟她们解释得嘴都干了,她们也不信我!”李夫人嚷嚷道。 “不光不信,还以为我是你们安排的!” 侍女轻轻点头,证明李夫人说的不假。 叶渺与沈毕方两人早料到是这种情况,“辛苦李夫人了,若再有需要,希望李夫人能配合。” 李夫人一百个不愿,最后还是含糊地点了点头。 “阿梅,找辆马车送李夫人回去。” 侍女带着李夫人下去后,沈毕方向唐元一使眼色,唐元了然地点点头,跟着后面出去了。 “这事看来得重新查。”沈毕方道。 “希望指使李夫人的人,正是那布局散布流言的人。”叶渺道。 如果不是同一人,这事会更加麻烦。 “流言已不可控。”沈毕方道:“我担心即便找了出来,这冤屈只怕也洗不清了。” 叶渺默然。 沈毕方的担心是对的。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当流言一旦扩散开,一传十十传百后,早就变了质。 靠人为解释想要扭转口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两天在找人的时候,我也在想假如找不到人,或者找到了也没用的情况下,美人坊该如何扭转局势?” 沈毕方道:“待我想好后,我再与叶三小姐商议。” 叶渺点点头。 两人商议了一阵后,叶渺准备告辞离开。 外面侍女道:“沈小姐,有人送了一封信给您。” “送进来。” 侍女送进来后,沈毕方展开,看完后微微皱起眉头。 叶渺问道:“谁的信?上面写了什么?” “没有署名。”沈毕方道:“信上说,让我现在去街角新开的茶楼一趟。” “难道是那幕后之人想找你谈判?”叶渺立刻道:“我陪你一起去。” 阿梅推着沈毕方去了那间新开的茶楼。 沈毕方坐在一楼大厅一处明显的位置,然后点了壶茶,要了盘点心。 约半刻多钟后,夏大夫人带着一群夫人们二楼下来。 见到沈毕方,夏大夫人脸色微微变了变。 那里面的人,沈毕方大部分都认识。 她坐在轮椅上向她们微微颔首。 那些夫人们却当没看见,相互说着话离开了。 沈毕方也不介意,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起来。 一刻钟,两刻钟... 并没有人来见或是再托人送任何口信来给她。 沈毕方皱了皱眉,结帐后离开了茶楼,前往美人坊。 外面藏在暗处的叶渺见她一人出来,跟着回去了。 “没人找我,也没什么可疑的人。”沈毕方道:“那里都是些极普通的客人。” “不过...”她略沉吟了一下,“我见到了夏大夫人和一群夫人们一起。” “这个点出现在茶楼倒不奇怪。”叶渺道:“可若那信不是恶作剧,那里的每个人都值得查一查。” “你说的没错。”沈毕方道:“我立马安排人去查。” 夏大夫人笑脸送别一群夫人后,一上马车面色便沉了下来。 “去宋国公府。” —— “宋大夫人,散布美人坊流言的事情,可能被发现了。” 夏大夫人道:“今日我与何夫人她们喝茶的时候,碰到了美人坊的老板沈毕方。” “按理说美人坊出了那么大的漏子,她该在店里安抚客人忙得焦头烂额才是,哪能那么悠闲的在茶楼喝茶?” 宋大夫人喝了口茶,慢条斯理道:“知道了又怎样?她们抓得着把柄吗?她美人坊的胭脂会毁人的脸这事,又不是我们先传的。” “如果她找上门来,你就说是听别人说的,最多以后不传就是了。” 反正现在的流言影响力,足够美人坊受的了。 “夫人说的是。不过...”夏大夫人想起美人坊给如意侯捐了几万两银子的事情。 不过两个月,美人坊就挣了那么多银子,足见沈毕方经商手段有多高明。 她将担忧与宋大夫人说了一遍,“我担心沈毕方知道后,会想办法扭转乾坤。” “真有那么厉害?”宋大夫人放下茶盏,皱起眉头。 捐银子的事情她也听过一点点,宋世子不在,宋国公是公公,自然不会跟儿媳妇说朝廷里的事情。 所以宋大夫人知道的并不详细,也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夏大夫人这么一说,她不由起了警惕。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夏大夫人道。 宋大夫人垂眸思索了一会,“那就要再想另外的办法对付她了。” 夏大夫人应了声是,又好奇地问了一句:“夫人可是与那美人坊有过节?” 要不然怎么非要弄垮它不可? 就算是为了玉容坊,或是捐银子的事情,似乎还轮不到一个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亲自出手! 宋大夫人眼里阴毒的光芒一闪而过。 她与美人坊没仇,可她与叶渺有仇。 凤小姐告诉她,美人坊是叶渺的,沈毕方是叶渺最得力的助手。 只要弄垮了美人坊,叶渺就寸步难行! 既然温和的手段不能弄垮,那她就不妨再激烈点。 反正不弄垮美人坊,不斩断叶渺的翅膀,她誓不罢休! 当然这些话,宋大夫人绝不会告诉夏大夫人。 叶渺现在是老楚相的坐上宾,夏大夫人这个庶女若知道了,哪敢跟老楚相对着干? “这事你无需操心。”宋大夫人道:“这次的事情辛苦你了,日后我定会想办法回报你。” 夏大夫人一喜,将那点好奇之心抛得干干净净,“谢谢夫人,那我先告辞了。” 夏大夫人走后,宋大夫人面色一沉,“来人!” 有人应声进来,“夫人有何安排?” —— 快天黑的时候,唐元推着沈毕方往沈宅走去。 经过一个巷子后,突然有白色的似面粉似的东西,向他们兜头兜脑地洒来 唐元暗道一声不好,整个人挡在沈毕方面前,“小心!” 话没说完,一股奇异的香气入鼻,整个人浑身一软,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他将迷药挡了大半,沈毕方吸入甚少,未至完全昏迷。 正要张嘴喊“救命”,脖子一痛,被人打晕了过去。 —— 江之夏处理完商行的事情后,回家的路上马车经过巷子时,他无意撩起车帘,突然见几个人鬼鬼祟祟的。 他下意识张嘴要喊,又意识只有车夫和自己,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连忙放下帘子,招呼车夫快走。 可他运气太差。 放下帘子的时候,恰好有一黑衣人下意识回头看到他正放下帘子。 黑衣人眸中凶光一闪。 马车跑得极快,江之夏只觉马车突然一沉,然后帘子被掀开。 还没来得及张嘴喊,已被人一记手刀,打晕了。 “一起带走。” —— “叶小姐。”华丽的声线,将刚从美人坊回来,正走到采薇院的叶渺叫住。 叶渺回头,只见楚殇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双手环胸,姿态风流地倚在一棵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此时已是天黑,相府里点满了灯。 倒映在他微微上扬的桃花眼里,光芒潋滟,平时三分销魂之态,此时增至七分。 若寻常女子看了,无不面红耳赤,春心荡漾。 只见他绯色性感的薄唇轻启,吐出让人心跳加速的靡靡之音。 “听说你要选夫婿?你看我如何?” 正文 五四七、比起死,名节算什么?(二更) 叶渺:“嗯?” 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楚殇刚才在说什么? 她要选夫婿?她什么时候要选夫婿了? 他又不是不知道程烁和宝儿的事情。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说他如何? 什么鬼? 虽然她从不喊他哥哥,可掩盖不了他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的事实... 叶渺脑子里快速闪过一抹什么,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抓住,倚在树下的男子便笑了。 一身白衣,衣衫上用金线绣着的大朵大朵的杏花,在灯光和月光的双重照耀下,华光异彩。 他这一笑,便如千万朵杏花在光芒中突然盛开,美不胜收。 连见惯程烁美色的叶渺,都不由晃了一下眼。 心想不愧是与程烁齐名的齐楚第一公子楚公子,果然是名不虚传。 “我的意思是说,像我...这样的,你觉得如何?” 向来带着几分凉薄疏离的男子,因这一笑,突然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烟火气。 “若你喜欢,我可以帮你找个与我类似的男儿,做你的夫君。” 叶渺脸一黑。 这个男人,先是逼得夫离子散,现在还想她抛夫弃子吗? 这是吃饱了撑着吗? 莫名其妙! 这么想要妹妹,让你爹给你多生几个就是了! 反正后院那么多姨娘,想生多少有多少! “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她冷冷扔下一句,转身进了采薇院。 她态度相当不客气,楚殇既不恼,也不喊她,桃花眼含笑,看着她慢慢消失在视野里。 随即,笑容敛起,狭长眸子越来越深邃。 —— “小姐,你回来了?”胡信见到叶渺,道:“刚才那个楚夫人派人来传话,说是小姐回来了去找她,她有事跟小姐说。” 胡信撇撇嘴,“要是小姐不想去,我去回话说,说你累了想休息,有事明儿再说就是。” 叶渺倒无所谓见不见楚夫人,只不过突然想起刚才楚殇说她要选夫婿的事情。 “没事,我不累,换身衣裳就过去。” 叶渺边说边往里面走去,“你去打水来,我很快回来。” “是,小姐。” 叶渺换了衣裳来到春芳院,大丫鬟春香见到她,连忙喊了声“叶小姐”,便将她往楚夫人屋里带。 楚夫人正在卸妆,头发散了一半。 见到叶渺来了便停下来,转身和蔼道:“叶小姐,你来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夫人找我有何事?”叶渺道。 “坐下说吧。”楚夫人一抬手,春香扶着她离开梳妆台,走到榻上坐下。 “送两盏茶过来。” 春香应了声是。 叶渺坐下,“天色不早了,不敢打扰夫人休息。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楚夫人点了点头,春香便退下了。 “是这样的。”楚夫人和颜悦色道:“我知道你对咱们相府有些微词,不过我对你却是没有半点意见的。” “我看你年岁不小了,我作为长辈的,自然免不了想操些心。” “你要给我说亲?”叶渺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谁?” 楚夫人顿了顿,“咱们高门大户人家,说亲没有那么直接简单。不是说看中了谁直接就上门去提亲。” “在这之前,得经过几次慢慢试探,相互了解。若门当户对,品性优良,双方父母皆有意,才会慢慢到提亲这一步。” 意思就是你以为是你乡下那些小门小户,看对了眼就直接说亲? “那夫人看中了哪几家?”叶渺问。 “我心里倒是有一些,不过现在不适宜说出来。” 楚夫人有些不耐烦她一直追问这个问题,道:“我打算在十八办场盛夏宴,邀请京中适龄公子小姐们来,到时候你多多与他们接触,若是有看中的...” 叶渺微笑道:“看中谁都给我说亲吗?” 你倒是想得美?楚夫人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和气道:“如果你有看中的,我可以试着去探探对方父母的口风。” “若一时没看中的,多办几次宴会,多接触接触,说不定就能遇上合心意的人了。” “听起来倒是挺为我着想,不过,”叶渺站起来,“我拒绝,这盛夏宴,别预我了。” 要是被程烁知道她在齐楚跟人相亲,只怕那醋意能一直蔓延到齐楚来! “相爷同意了。”楚夫人道。 呵,他同意关她什么事?叶渺不屑想。 “...阿爹也同意了。” 叶渺皱起眉头,楚爷爷也同意了? 他知道她有情投意合的爱人的,为何会同意? 叶渺正疑惑着,外面响起春香颤抖又惊喜的声音,“夫...夫人,相爷来了。” 楚夫人的神色一下子又惊又喜。 楚相极少来她屋里过夜,这么多年来,她总是一人孤枕难眠地渡过漫漫长夜。 “你先回去吧。”楚夫人整张脸透出异样的光彩,有些语无伦次道:“这事明儿我再找你说。” “告辞。” 叶渺道别后,转身离开。 这时帘子掀开,一身藏蓝色长袍的楚相走了进来。 他一来,整人屋子突然间就变得局促起来。 叶渺垂眸道:“见过相爷,不打扰二位休息,先告辞了。” 有冷冷淡淡的眸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几分探究,几分...她不懂的神色。 叶渺想起昨夜在杏园的事情,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等楚相说什么,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后面楚夫人激动的声音响起,“相爷,要用宵夜吗?我让厨房去准备。” 楚相淡淡嗯了一声,楚夫人便立马高声喊着春香。 随即春香走了进去,这时叶渺已走远,听不到里面在说些什么了。 叶渺先去了老楚相的院子,见他房里还亮着灯,让下人通传,说她有事找他。 不一会,下人出来了,老楚相屋里的灯也随之熄灭。 “叶小姐,老爷子睡下了,有什么事您明天再来。” 叶渺看着那黑漆漆的屋子,有些无语。 明明没睡,却偏要装出睡了的样子,她一说找他,就熄了灯,几个意思? 楚爷爷,逃避得了一时,逃避不了一世! 什么盛夏宴,相亲宴,您总得给我个交待! —— 回去后,胡信已经打好了水,叶渺洗漱一番后,上床休息了。 睡到半夜,突然被一道极细微的声音惊醒。 她睁开眼,只见纯娘一身夜行衣,从窗子里跳进来。 叶渺立马坐起来掀开纱帐,“纯娘,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姐,不好了。”纯娘焦急道:“毕方姐被人抓走了。” 叶渺心里一惊,一边动手换上夜行衣,一边道:“你慢慢说来。” “具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唐元刚才去到清楼说的。” 纯娘道:“快天黑的时候,他和毕方姐回家,路上遭人暗算中了迷药晕了过去,醒来后不见毕方姐的身影,便去清楼找我,请我帮忙一起找。” “我已经给沈狼留了暗号,但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 她说完,叶渺已换上夜行衣向外走去,“走,我们一起去找。” 纯娘随即跟上,“去哪找?” “先去夏府!” 下午见到了夏大夫人,接着便出了事。 叶渺本来只有三分怀疑,这下升到了七分。 —— 马车摇摇晃晃,一阵颠簸,江之夏没有吸入迷药,不一会便醒了过来。 他一时有些迷惑,不知身在何处。 动了动,发现手脚均被绑得结结实实。 脖子处的剧痛传来一阵剧痛,他忍不住低低咒骂一声。 立马明白自己此时的处境。 真是倒霉!到底是因为哪个倒霉他才被抓了? 马车行走中,有月光从帘子缝隙里照进来。 江之夏借着月光,看向离他不远处的一小团黑影。 长发遮住脸,看不分明。 江之夏伸出被绑的双脚,往那人身上踢了踢,小声道:“喂,醒醒!” 那人动也不动,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怎的。 江之夏一阵后怕,若是普通绑架,要银子倒罢了。 反正他是家里唯一的长孙,无论花多少银子,他祖父和阿娘都会想办法将他救出去的。 可最怕是那种仇杀,以折磨泄愤为乐,那他这个唯一亲眼目睹案发现场的人,一定在劫难逃!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他明明什么都没看到,就算看到了,他这么惜命的人,也绝不会跟人说。 怎么就这么倒霉被抓了? 江之夏心中又怕又怒,忍不住又在力踢了几下那人。 这次大约是力道大了,那黑影嘤哼一声。 是个女的? 江之夏心中突然安定了些,若是女子,大约也就是争风吃醋破坏名节之类的那种。 在京城的高门大户里,庶妇嫉妒嫡女,嫡女看不惯庶女,或者姨娘们之间争风吃醋,这种故意绑人走毁名节的事情,私下他听得多了。 那女子又是几声轻哼,随即幽幽醒转。 大约是被捆得有些难受,她翻了一个身,头发从面上滑落,露出一张平凡而坚韧的脸。 “是你!?”江之夏大吃一惊,随即突然意识到什么。 “江少东家?”沈毕方打量了一下环境,意识到现在在一辆马车上。 “你怎么也被抓了?” 她以为是之前对付美人坊的人干的,但现在看到江之夏,又有些不确定了。 以江之夏的身份和地位,绑他多数是为了以命求财。 说到这个江之夏就没好气,“本来是抓你这个丑女的,结果我倒霉看到了,被一起抓来了。” 他本来因为气愤夏大夫人,故意写信给沈毕方,让她去街角茶楼,说不定当场抓到夏大夫人散布美人坊流言的事情。 哪知并没有当场抓到让夏大夫人难堪不说,现在反被她派人绑了。 那个大舅母,绑人不会交待一声吗? 怎么连他也一起绑了!? 还是说这些绑匪不认得他? 这怎么可能呢?他这张仅次于齐楚第一公子的脸,在这京城里,谁不认识? 想是这么想,江之夏却不再害怕了。 虽然夏大夫人瞧不起江家,但若说要了他的命倒不至于,他心里除了有些抱怨外,淡定多了。 “看来还是要对付美人坊的人干的。” 沈毕方平静道:“对不起江少东家,连累你了。” 江之夏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沈毕方只是长得丑了点,又没做错什么,错的是夏大夫人,他怪她做什么? 她也是受害者。 虽然丑... 再丑也是受害者! 以前在江之夏的眼里,生得丑的东西就不该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现在却觉得丑跟对错没有关系。 不过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思想的转变,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改变了原来的固有观念。 马车突然停下来。 外面有人低呼一声,“到了。” 江之夏和沈毕方连忙屏住呼吸,闭上眼。 马车帘子掀开,月光照进来。 “来人,将这个瘸子带进去。” “是,”有人应了一声,随即另一道声音迟疑道:“大哥,那这江氏商行的少东家怎么办?” 原来认得他,江之夏心想。 先前出声那大哥道:“一起带进去。” “会不会惹什么麻烦?” “现在别问我。”那大哥估计也是很头疼,毕竟他并不想多惹事。 江氏商行虽然只是一个商行,却与夏家楚家关系颇深。 若只是夏家倒还好说,偏偏还牵扯到楚家。 那楚相是他们能得罪得了的吗? 江湖上只要长眼睛的,不管多贪财,都不会将主意打到江之夏身上。 “先带进去。” “是,大哥。” 但这女人的事若不好好解决,宋国公府那边也不会放过他们。 找他们的人特别叮嘱,这事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若被人看到,直接杀人灭口! 可结果偏偏那么倒霉,被江氏商行的少东家看到了。 楚家得罪不起,与楚家是姻亲的宋国公府同样得罪不起。 那大哥咒骂一声,心里生起一个歹毒的想法:若实在不行,就悄悄灭口得了。反正没人知道,那少东家是他们顺手绑走了! 都是那个死瘸子! 早点出门或晚点出门不行吗? 非得撞到跟那个少东家同时出门! 那大哥恶从胆边生,决意要狠狠教训一下沈毕方。 沈毕方和江之夏闭着眼,任他们带到了一处屋子里。 那里一阵霉味,身下似乎是稻草,看来是个破庙或被人遗弃的旧宅子之类的。 “大哥,现在怎么办?直接杀了她还是怎的?” “给我先狠狠教训她一顿!”大哥恶声恶气道。 三个手下应了声后,抬脚便往沈毕方身上踢去。 那脚下毫不留情,隐约能听到骨头被踢到的声音。 江之夏听得都痛,却没听到沈毕方发出半点求饶或呼痛的声音。 她难道不是肉做的?江之夏忍不住悄悄睁开眼。 却见沈毕方如破碎的娃娃一样,被四个人当成球一样踢来踢去。 面上头发上脏兮兮一片,从窗子里透过来的月光能隐约看到,她面上已被血渍浸染。 “喂,你们别太过份!”江之夏忍不住出声。 那四人听到声音,回头看向他。 带头的大哥扭过头,凶狠地道:“别多事,否则连你一起揍!” 他正想着要不要杀他灭口,他还来多管闲事!? 简直是活腻了! 那眸中毫不掩饰的杀意,让江之夏吓得闭了嘴。 这些人不是大舅母派来的吗?为何会连他也想杀? 难不成是他想错了? 若是他想错了,那他岂不是要性命不保!? 江之夏突然一阵后怕,整个后背都湿透了。 那大哥见他不出声了,这才回过头,狠狠踢了一下沈毕方。 “那是这个死瘸子!给我狠狠打!” 瘦小的沈毕方,被几人狠狠踢来踩去,身上的衣裳在这过程中被踢散,露出白皙的脖子。 其中一个咽咽口水,“老大,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我还没从试过瘸子,要不咱们试试?” 这一说,其余三人顿时停下来。 “丑是丑了点,但不管怎么说...” 几人便嘿嘿笑起来。 那大哥道:“好!” 话落,咝嗤,衣帛撕裂的声音响起。 江之夏不忍地睁开眼。 此时窗子里月光,正好照在沈毕方的身上。 白皙的肌肤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些像蜈蚣一样盘旋在身上那么可怕。 “啧,没见过么丑的。” “不是正好试试吗?” “哈哈哈,说的倒是。” 四人蹲下身,四双恶心的手伸过去。 沈毕方依然一动不动,仿佛真的晕死了一般。 可江之夏知道她没有。 他知道自己不是好人,贪生怕死,爱慕虚荣,可他从来没有想过用这样肮脏的手段,这样对付一个女孩子! “你们住手!”江之夏忍无可忍地吼道。 可惜没人理会她。 呼吸慢慢粗重起来,有人受不了。 “我先来。” 黑色夜行衣掉在地上,江之夏看着那丑陋的躯体,额上青筋直暴。 他大声吼道:“你们住手,住手!听到没有!” 几人嘻嘻哈哈,完全不当他是回事。 一人俯下身子。 江之夏不忍地别开眼。 却听几声惨叫同时响起。 他睁开眼,只见刚才还在还嬉闹的几人,瞬间变成了四具黑乎乎的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江之夏目瞪口呆。 沈毕方咳喇着坐起来,“我给他们下了毒。” “你有毒药,为什么不早点用?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江之夏无法理解。 “因为我要趁他们完全放松警惕的时候。” “若一开始用,我没有把握一次毒死四人。” “如果一人不死,那就是我死。” 江之夏无法想像,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女人,居然还能保持着这么清醒的头脑。 沈毕方撩开头发看过来,幽幽道:“比起死,失身算什么?” 江之夏被震惊了。 ------题外话------ 感谢冰雪红红、weyfen、139*****022、mljlc6161、陈稳的月票! 感谢陈稳的评价票! 正文 五四八、夜审夏大夫人!(一更) “这世上,没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情。” 沈毕方说着,将地上破烂的衣裳捡起,自然地穿起来。 动作那么寻常,神情那么平静。 仿佛不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欺辱,而是夏日清晨在家中自然醒来,早起穿衣。 月光照在她身上,朦朦胧胧的,如笼着一层圣洁的光,神圣不可侵犯。 她看起来那么狼狈,那么丑,却无法让人轻视,让人不屑。 江之夏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膜拜的情绪。 她说失身不算什么,他想,她是真的没当成什么。 不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伤痛,不是为了给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不是口是心非。 她是真真正正没当回事。 他想,或许不久的未来,或许明日,她便会将今晚的事情忘个干干净净。 亦或者,将这一晚,当成她生命中一次小小的磨难而已。 每每想起,一笑置之。 江之夏想起她身上那些伤,那些丑陋到让人心生敬仰的伤。 他似乎能想像,为了活下去,她曾经付出过多少代价和挣扎。 “江少东家。” 耳边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坚柔却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在。”江之夏下意识应了一声。 “江少东家,我需要你的帮助。” “请说。” “能过来一下吗?我帮你解开绳子,你带我离开这里。” 江之夏抬起头,只见沈毕方对着他微笑道:“我一个人离开只怕有些困难。” 月光下的脸,泛着莹莹光泽,那脸上红红肿肿,是江之夏见过的最难看的一张脸,亦是他见过的最特别的一张脸。 江之夏的心,好像突然被人狠狠捏了一下。 “我过不去。”他说,如果能过去,当时那四个人欺负她的时候,他至少能过去挡一挡。 “绳子的一头被绑在了柱子上。” 沈毕方哦了一声,然后以手代脚,朝他爬了过去。 若是往常,江之夏见到这样可怜的人,只要不是长得太丑,大约多少会生出一些同情之心。 可现在,他只觉得心口处莫名跳得好快。 沈毕方爬到江之夏身边,替他解开手上脚上的绳子。 “麻烦你,请扶我离开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脚,“我一个人离开这里,太慢了。” 只有两只手一条腿,她爬着也能离开这里,只是,太慢了。 江之夏活动了一下手脚,待血液畅通后,本想将沈毕方扶起来。 可一想她只有一条腿,即便扶着,她也无法走路。 “得罪了。”江之夏想也没想,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沈毕方略微楞了一下,她本想让他找根树枝来给她当拐杖的。 但显然,若他力气够,抱着她离开更快。 怀中柔软的身体,轻得像根羽毛似的,江之夏抱着她,竟似感觉不到半点份量。 不知怎的,他突然鼻子一酸,同时又有些不可思议。 这么轻的身休里,怎么会蕴含着那么巨大的力量? 江之夏抱着她正要往外走去,突然沈毕方欢快地说了一句,“阿弟来了。” 说这话时,她面上露出快活单纯慈爱的神情,整张脸像发着光。 江之夏楞了楞,想问阿弟是谁,便听沈毕方又喊了一声,“阿弟!” 随即,手上一轻。 怀中的人,已经到了另一名高大男子的怀中。 那人黑发冷硬,露出的半张脸锐利得像刀子,那双眼... 江之夏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禁想到了森林里蓄势待发的野狼,仿佛下一秒,便会将他撕个粉碎。 “阿弟,他帮了我。”沈毕方轻声道。 话落,那眸光从他身上离开,江之夏长长吐出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阿弟,我们回去吧。” 那气势骇人的身影,便抱着沈毕方足尖一跃,迅速消失在月夜下。 这时另一个男人走过来,江之夏认得他,是沈毕方的护卫,唐元。 “江少东家。”唐元礼貌道:“我送您回去。” —— 叶渺和纯娘沿着高墙跃入夏府,找了个守夜的婆子,问了夏大夫人的院子后,将她打晕。 夏大夫人正睡得香甜,突然手臂一痛,她恼怒地睁开眼,却见两道蒙面黑影立在她床边。 一道寒光闪过,脖子上一痛。 她吓得正要尖叫,一人冷冰冰警告,“别出声,否则我立马杀了你!” 夏大夫人惊恐道:“我不出声,我不出声。” 说完用手捂上嘴,含糊不清道:“你们想偷东西,尽管偷就是了,我保证不喊人!” “美人坊的沈毕方是不是你派人绑走的?人在哪里?”叶渺问道。 “我没有我没有!”夏大夫人连忙摆手,“我只是听从宋国公府世子夫人的安排,散布了一些流言而已,我真的没有绑架她!” “宋国公府世子夫人?”叶渺皱了皱眉头。 “没错,就是她!”夏大夫人道:“我不知道她跟美人坊有什么仇,非要我到处散布流言!” “对了,今天下午我在茶楼碰到沈小姐,以为被她识穿了,去告诉宋大夫人,她说她另有安排!” 夏大夫人脑子灵光一闪,“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派人绑的!” “不关我的事!你们要问沈小姐的下落,去找她!” “真的你们相信我,我与沈小姐无怨无仇...” 不等她说完,叶渺一记手刀将她砍晕。 “走。” 纯娘点点头,尾随着叶渺离开夏府,正要前往宋国公府,一名清楼的探子出现。 “纯娘姑娘,沈大哥带着沈小姐回去了。” —— 几人迅速赶往清楼。 沈毕方已经换了身干净衣裳,头发梳起拢在脑后。 面上的伤经过简单处理,但那红紫的伤痕,依然彰显着她之前受过的折磨。 “毕方姐。”纯娘不禁鼻子一酸。 “我没事。”沈毕方微笑道:“只要还活着,就没事。” 叶渺走过去坐在床边,两根手指搭上她纤细的腕间。 “你身体脏腑受伤严重,需要好好休息养病。”叶渺看着她神采奕奕的双眼道。 按照沈毕方现在受伤的程度,她应该早就承受不住晕迷过去才是。 可她的样子,却似乎看起来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而已。 叶渺知道,这一切,全凭沈毕方惊人的求生意志在支撑。 她轻轻握住沈毕方干瘦的手,“我知道你们两姐弟,这一路坚苦求生的艰辛。” “你们相依为命彼此依靠,从不敢轻易放松。所以无论受了多重伤,也要睁着眼,就怕一旦松懈,闭上眼后就再也醒不过来。” “但现在,你们不是只有彼此,现在你们有纯娘,有我,请放心依靠我们。” 叶渺柔声道:“睡吧,沈小姐。只有睡好了,你的身体才能快速康复。” “你放心,我们会陪在你身边,直到你睡醒为止。” 沈毕方看着她的眼,勾起唇角含笑应了声“好”。 话刚落,便见她双眼一闭,手一松,竟是晕了过去。 叶渺开了药方,让人去抓药煎药后,唐元回来了。 他跪在地上,“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沈小姐。” “唐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叶渺收好笔墨,问道。 “今晚我护送沈小姐回家,路上...” 唐元将整个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包括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在送江之夏回去的路上,他一点一点都打听清楚了。 “江少东家无意被一起绑架,整个过程是他亲口所述。” 叶渺等人听到沈毕方的遭遇后,全都沉默了。 他们以为她最多被毒打了一顿,却没想到,后面还发生了那么无耻的事情。 “是宋大夫人派人干的,为了替宋城报仇。”许久后,叶渺开口道:“她现在不敢明着动我,所以找我身边的人报复。” “这事因我而起,我会给你们一个交待。”她看着沈狼道。 沈狼摇摇头,“仇,自己报。” 自己的仇,自己报,他们从不假人之手。 叶渺沉默了一会,“好。” —— 江之夏回到江府的时候,江府上下因为他没回来,乱成一锅粥。 江大夫人看到他平安归来,支撑不住差点哭起来。 “之夏,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吓死阿娘了。” “对不起,阿娘,对不起,祖父。”江之夏垂着头,“我回来晚了。” 江老太爷松口气,“好了,回来就好了,快去休息吧。” 回头对管家道:“去将派出去找人的人都喊回来。” “是老太爷。” 江府里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之夏,你...”江大夫人看着他一身狼狈,欲言又止。 江老太爷不问,可她为人母,忍不住想问。 “儿子没事,阿娘。”江之夏扯出一抹笑,“晚上回来的时候,遇到一名故友,去他家多聊了一会。” “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就成了这副模样,让阿娘担心了。” 他道:“您快点去休息,儿子该回去换身衣裳了。” 这番说辞,江大夫人自是不信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终是什么也没说。 “快去吧,早点休息。” “儿子告退。” 江之夏回到自己院子里,洗了澡擦了药,身体极度疲惫,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闭上眼,眼前便浮现沈毕方那满是伤痕的身体。 为了做生意,他十五开始便随着客人出入青楼。 偶尔也会逢场作戏,与青楼女子搂搂抱抱。 因为江大夫人管得严,他从未做过出阁的事情。 可少年男儿,知好色则慕少艾,谁暗中没个遐想? 这是第一次,江之夏真正见到女子的身体。 那么丑,又那么美。 但他却没有半点杂念遐想,只有膜拜、崇敬。 他一定是中邪了,他想! 江之夏睁开眼,看着群青色的纱帐,久久不能入睡。 —— 沈毕方在第二天下午的时候醒了过来。 醒来后,气色好了很多。 按叶渺的估算,她觉得沈毕方睡好沉睡两天以上比较好。 但同时也知道,沈毕方能如此不设坊地睡上大半天,已是极为难得了。 “这一觉真是睡得舒服。”沈毕方看着叶渺幽幽叹道:“但我不能贪念这种舒服,这样会失去警惕性。” “我明白。”叶渺替她攒了攒被角,道:“我让人准备药和粥。” “多谢叶三小姐。” 叶渺出去吩咐厨房准备药和粥后,回来的时候,听到沈毕方让唐元去请美人坊的管事过来。 “沈小姐,你有伤在身,美人坊的事情,先不要管了。” 叶渺道:“就算关了门,我们也损失得起。” “无事的。”沈毕方道:“这几年来我习惯了日日处理商行的事情,一日闲下来,周身不自在。” 唐元还没离开,外面有人道:“沈小姐,美人坊的管事来了。” “管事倒是理解我,知道我闲不住。”沈毕方笑道:“让他进来。” 管事进来后,先是问了问沈毕方的身体情况。 见沈毕方道无事后,管事忍不住露出笑颜。 “沈小姐,美人坊有救了!” 沈毕方一楞,“可是想到了什么拯救的好法子?” 正文 五四九、江夏两家决裂!(二更) “是这样的。”管事激动道:“刚才江氏商行的白大管事亲自去到店里,说是愿意与咱们合作。” “怎么合作?”沈毕方道。 她大约能猜到江氏商行与之合作的原因,大约是那位眼高于顶的江少东家,对她的遭遇起了一点怜悯之心。 但她记得江氏商行的买卖,并没有涉及胭脂水粉。 “据说是让与江氏商行合作的商家,只要有卖胭脂水粉的,都要从咱们美人坊进一部分货。” “这倒是个好法子。”沈毕方想了想,“美人坊的流言目前仅限于京城,齐武地大物广,若是去到远些的地方卖,定是没有问题的。” “叶三小姐,你觉得呢?”她问道。 叶渺点点头,“甚好。” 心想没看出那个江之夏还有这种侠义之心,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帮助美人坊。 不过江氏商行与夏家及宋国公府牵连甚广,就不知道江之夏是一时冲动还是怎的。 “也不要完全依赖江氏商行。”沈毕方同样也想到了这点。 如果宋国公府和夏家向江氏商行施压,只怕江之夏会因为压力被迫收回这个决定。 “知道了,沈小姐。” —— 望月阁二楼雅间,一位胖胖的、穿金戴银的商人愁眉苦脸。 “少东家啊,不是我老朱不卖您这个面子,只是现在美人坊的胭脂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我们朱氏商行哪能明知会亏本,还从那里进货呢?” 朱老板道:“这不符合咱们商人的本性啊!” 对面江之夏倒了茶杯,神情自若,“若是卖不完,我江氏商行给你兜底。” 有人兜底那就是稳赚不赔了。 正常人都会答应下来。 虽然江之夏做生意太精,但绝对说话算话。 “可是...”朱老板犹豫道:“少东家这么直白,我也不怕直说了。” “美人坊的流言一夕之间扩散整个京城皆知,这背后一定有权贵之人在撑腰。” 按朱老板的猜想,不是宋国公府也是宋国公府在后面撑腰。 因为美人坊起来后,生意最受影响的便是与宋国公府有关系的玉容坊。 那玉容坊的老板向来霸道,连江氏商行都不拓展胭脂水粉这块,他们这家商行只能在京城以外的地方开店,根本不敢在京城开。 “若有人问罪,这事我江氏商行担着。”江之夏道。 朱老板眼皮跳了跳,这少东家,怎么有点不像以前的少东家了?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也干? “这...容我再想想可好?”朱老板咽咽口水。 他心里既然知道是玉容坊搞鬼,便知如果能从美人坊进货,那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事情! 江之夏喝了口茶,淡淡道:“前日签成的那张十万两的单子,重新拟定合约,我让利一分。” 让利一分?朱老板心头狂喜,顺着竿子往上爬。 “这么大的风险,一分太少了,五分。” “一分半!”江之夏放下茶盏,朱老板正欲讨价还价,他抬眸看过去,“如果朱老板不愿意,就当我今日的提议作废!” 朱老板嘻嘻一笑,“既然少东家这么有诚意,那我老朱怎能拒绝呢?一分半就一分半!” 要知道江之夏做生意,向来价格压得极死,在商言商,从不讲情面。不会让你干亏本的事情,但也绝不会让你多赚。 不过江氏商行大,背后靠山硬,跟他做生意几乎不用担什么风险。 所以这些合作的商行对江之夏是又爱又恨。 现在能从他手中扣回一分半,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白大管事,明儿重新拟好合同重签。”江之夏道。 “是,少东家。” “那少东家忙,我先走了。”朱老板起身告辞。 他走后,白大管事憋在心里的话,不吐不快了。 之前他拼命向江之夏拼荐沈毕方,结果江之夏嫌人家丑,打死不愿合作。 现在又突然之间,不知为何,居然要帮助美人坊? 这还是以前的江之夏吗? 白大管事怀疑,江之夏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 他小心翼翼问道:“少东家,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 “那您为什么突然帮助美人坊?” 问起这个,江之夏心里涌起一阵烦燥。 “我也不知道。”他没好气道:“就当我脑袋被撞坏了,或者中了邪!” 他虽然对沈毕方有些改观,可他江之夏什么时候会做亏本的生意? 要不是凭着一副硬心肠在商场上行走,他江氏商行能有今日的成就? 可偏偏中邪似的,他脑子一晕,决定帮助美人坊。 不计代价! 这与他向来行商的理念相悖,让他很是心烦。 虽然烦归烦,最后依着本心做了,但旁人若问起,他无法解释,便更加烦躁。 白大管事见状,只好闭口不问了。 这时江之夏站起来,准备离开,“明儿再约几个手下有胭脂铺的商行老板过来。” “是,少东家。” —— 江之夏回去换了身衣裳后,去给江大夫人请安,顺便陪她用晚膳。 去到江大夫人的院子,丫鬟支支吾吾道:“夫人说今儿有些累,想休息,让少爷您不用陪她一起用晚膳了。” “阿娘不舒服吗?”江之夏一听立马要进去,“我去看看。” “不是的,少爷。”丫鬟连忙拦住,“夫人说想休息,不要让人打扰她。” 江之夏皱起眉头,江大夫人无论什么时候,也不可能不见他这个儿子。 “出了什么事?”他问。 “没...没事。”丫鬟垂下头,不敢看他。 江之夏看她一眼,“说实话!不然我马上将你发卖掉!” 丫鬟扑通跪在地上,“少爷,不是奴婢不说,是夫人不让说。” “你说,有事我担着。” 丫鬟迟疑了一下,“事情是这样的,夫人早上听说舅夫人昨晚做噩梦,受了惊吓卧床不起,中午的时候带了补品去探望。” “结果...结果不知怎的,被舅夫人推倒在地上伤了脚,还被赶了回来...” “太过份了!”江之夏怒不可遏。 昨晚绑架沈毕方的事情,已让他心里对夏大夫人的所为所为不耻到了极点。 今儿竟然无缘无故弄伤江大夫人,江之夏实在忍不住了。 “我去找她算帐!”他道:“我一定要让她亲自来给阿道歉!” 丫鬟吓了一跳,“少爷...” 可等她从地上爬起来,江之夏已经不见了踪影。 丫鬟跺了跺脚,连忙跑向江大夫人的屋子。 —— “表少爷,大夫人在休息,您不能进去!” “滚开!”江之夏喝道。 夏大夫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不耐烦地道:“谁在外面吵闹?不知道我在休息吗?还有没有规矩?” 外面丫鬟战战兢兢道:“对不起大夫人,江家表少爷来了,说要进去看您,奴婢拦不住。” 江之夏来了?夏大夫人用脚趾头也知道他来干什么来了。 来就来,她又没做错什么。 就算错了,她堂堂三品侍郎夫人,楚家出嫁的小姐,还怕了一个低贱的商人之子不成? “让他进来!”夏大夫人道:“来人,扶我起来。” 等夏大夫人从内室出来后,江之夏板着脸问:“为什么推我娘?” 夏大夫人不紧不慢地坐下,“不小心而已,又没死。” “去给我娘道歉!” 夏大夫人嗤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敢命令我?” “别说她没死,就算死了又怎样,一个商人妇而已。” 因为这门姻亲,她被多少贵夫人们暗地里嘲笑排挤,她没跟他们算帐算不错了,他还敢跑来要她去道歉? 简直不知所谓! “没什么事就走吧。”夏大夫人道:“虽然你是我们夏家的表少爷,但这侍郎府,不是你一个商人之子该来的地方!” “回去告诉你娘,以后没什么大事,少来。” 昨晚半夜被那两个黑衣人一吓,她出了一身冷汗,一大早醒来便发觉脑袋有些沉。 因为担心名节受损,她自然不敢说昨晚有人闯进她的屋子,只说做了噩梦受了惊吓。 唤了大夫来瞧后,这个消息她便让人传了出来。 如她所愿,不少夫人们都来探病。 本来其乐融融的,结果江大夫人来了。 夫人们一看到江大夫人,纷纷告辞离开。 她本想趁此机会博一番同情,与夫人们打好关系,结果被不请自来的江大夫人给破坏了。 一怒之下,她动手推了江大夫人,哪料到江大夫人会那么不经推,跌倒了还伤了脚? 不过依她看,什么伤脚八成是装的,怎么可能一摔就伤脚? 是真是假,夏大夫人懒得管了,现在江之夏过来,她正好趁此机会将话说清楚。 “你也一样,能少来就少来!” 夏大夫人说完,站起来准备离开。 江之夏脑袋一下子炸了。 这是他娘的娘家,他娘为什么不能来? 没有他娘的牺牲,夏家能有今时之日? 这个楚芸,夏大夫人的闺名,嫁进来坐享其成不说,无视他娘的付出不说,嫌弃他们的出身不说,现在居然,让他娘连娘家也不要回了?!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江之夏想也没想,上前狠狠推了一把夏大夫人。 不给他娘道歉,那就让他给他娘报仇! 夏大夫人猝不及防,整个人撞到榻上。 她楞了三秒才反映过来,随即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你敢动手推我!?你个有娘生没爹教的!来人,给我抓起来!” “今儿我要替他那个短命鬼爹,好好教教他晚辈的规矩!” 江之夏的阿爹在他五岁时因病去世了,他在世的时候,与江大夫人感情极好。 他去世后,江大夫人痛不欲生,大病一场,后来为了江之夏,勉强撑了过来。 所以两母子感情极深。 后来江大夫人挺过来后,时常会在江之夏面前说起他爹的事情。 在江之夏的心中,虽然他爹不在身边,但在他心中的形象一点没变。 夏大夫人现在骂他爹短命鬼,无异再次触了他心中的逆鳞。 “你骂我就好了,为什么骂我爹?”他扑上去要打夏大夫人,被冲进来的几个小厮拦住。 江之夏不懂功夫,几个小厮将他团团围住,不一会便用绳子给捆严实了。 “啪!” 夏大夫人站稳后,见江之夏被捆住,毫不犹豫地上前,甩了他一个大耳光。 “没教养的东西!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敢对我无礼?” 江之夏怒目而视,夏大夫人冷哼一声,“还敢瞪我?我扒了你的皮!” 夏大夫人一巴掌打完后,反手又是一耳光。 “啪!” “住手!”江大夫人愤怒的声音响起,“楚芸!你为什么打我儿子!?” 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她连大声说话都没跟他说过,现在却被别人欺负成这样? 江大夫人看到被人用绳子绑着,面上鲜红的巴掌印,为人母的护犊之心被完全激发出来。 她飞快地朝夏大夫人跑去,受伤的脚在这一刻竟似好了似的。 “楚芸,你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啊!”夏大夫人发出一声尖叫。 两人扭打在一起,像市井泼妇似的,只要能伤到对方出到气,不管是牙齿咬,还是用指甲抓,通通都用上。 小厮们一下子楞住。 若是江之夏,他们可以动手,可江大夫人是女子,他们怎好动手? “来人,来人,给我将这个疯婆子拉开!” 夏大夫人今日病了一场,江大夫人护犊心切,战斗力飙升百倍不止,一番纠缠后,高低立现。 江大夫人将夏大夫人压在身下,完虐。 夏大夫人只好尖声求救! 丫鬟婆子们纷纷进来,几人合力好一番努力下,才终于将江大夫人从夏大夫人身上拉开。 “给我绑起来!绑起来!”夏大夫人尖叫:“反了天了!一个商人妇,居然敢对我动手!这事我绝不会善罢干休!” 丫鬟婆子们犹豫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江大夫人是夏家嫁出去的女儿,是夏侍郎的亲妹妹。 “还不动手!?”夏大夫人怒喝一声。 丫鬟婆子们不敢违逆,纷纷上前围住夏大夫人。 “这是在做什么?!”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随即一个面目端正的男人走进来。 三十出头,正是夏语薇的父亲,江之夏的大舅舅,户部夏侍郎。 “闹轰轰地围在一起做什么?” “夫君。”夏大夫人突然哭哭啼啼,“这对母子合起伙来欺负我,你要为我做主。” 夏侍郎皱了皱眉头,自家夫人什么性子他最清楚。 她不欺负江之夏母子便不错了。 “大舅舅!”江之夏道:“今儿阿娘听说她生病了,前来探望,结果被她推倒在地上伤了脚,还被赶回了家。” “我来是想让她给我娘道歉!” “只要她道了歉,今日的事情,我便不追究,否则我决不轻易算了!” “夫人。”夏侍郎头疼地看了一眼夏大夫人。 “你敢让我跟她道歉试试?”本来哭哭啼啼的夏大夫人突然面色一变,变得强硬无比。 “这事本来就是她的错,无缘无故的,来探什么病?我让她来了吗?让我在其他夫人面前丢尽脸面,我不该赶她走吗?” “夏昀,今日正好大家当着面把话说清楚了,这门低贱的亲戚,我受够了!” “以后我不想他们再来这夏府!” “你若不同意,那就有他们没我!” 夏侍郎额头突突跳,只恨不得甩夏大夫人两耳瓜,再让她滚! 可夏大夫人身后有楚家,他得罪不起! “大姐。”夏侍郎抱歉地看向江大夫人,“现在大家都在气头上,要不你带着之夏先回去,有什么事改明儿再说好吗?” 江大夫人心中一阵失望。 她是夏家长女,家中出事,她义无反顾地担起责任。 刚开始时,几个弟弟都非常感激她,甚至对她心生愧疚,觉得亏歉了她。 可随着夏老太爷去世,几个弟弟分别娶了几家高门大户的小姐后,一切慢慢开始变了。 她不再是他们感激的对象,反而成了他们让人嘲笑的对象。 他们开始疏远她和江家,除了理所当然的伸手拿银子外,其他时候能不往来都不往来。 可江大夫人一直记得自己是夏家的长女。 夏家的这些老爷们,是她一母同袍的亲弟弟们。 她有责任护着他们,让他们平平安安的,日后九泉之下见到去世的爹娘,她也好有个交待。 所以明知夏家对她和江家明显的嫌弃,她还是尽力维持两家的关系,默默接受那些羞辱。 可现在,她真的失望了。 夏大夫人看向江侍郎,“大弟,你真的要赶我们母子走吧?” 江侍郎不敢看她的眼睛,面色微红,神情闪躲,“大姐,就当是我的错,日后我给你道歉。” 江大夫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毫不掩饰眸中的失望之情。 她理了理弄乱的衣裙,对着江之夏平静道:“之夏,我们走吧。” 江之夏没动,看向夏侍郎,“大舅舅,我和阿娘现在可以走。但我希望大舅舅不要后悔您的决定。” 江侍郎咳了一声,“有什么误会过两天再说。” 江之夏冷冷地勾了勾唇角,上前搀扶住江大夫人。 两母子相携着,以决然地姿态走出夏府。 “阿娘。” “嗯?” “儿子要做个不孝子了。” 知子莫若母。 “阿娘明白,这门亲戚,不要也罢。” ------题外话------ 感谢君君084745、noalla、136*****612、zhuoyu1956、全程热恋oo的月票! 感谢书城闪闪星、红袖微666666的月票! 正文 五百五、打脸夏家!(一更) “阿娘?” 江之夏很意外江大夫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江大夫人对夏的感情和隐忍,旁人或许不清楚,他这个做儿子的,这么多年来,却是亲眼看在眼里。 “脸疼不疼?”江大夫人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用手轻抚上江之夏印着鲜红巴掌的脸。 又气又心疼,“你长这么大,你祖父、死去阿爹,还有阿娘,都没舍得碰你一下,那个贱人...居然敢打你!?” “不疼,阿娘,倒是您...”江之夏替江大夫人扶了扶歪掉的发髻,“刚才真是让儿子...刮目相看。” 向来温柔重情的江大夫人,没想到也有那么彪悍强硬的一面。 “那有什么奇怪?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江大夫人道:“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这世上没有一个母亲做不出的事情。” “包括,和不值得的亲人绝裂!”她看向江之夏道。 她自己什么都可以忍,可不能忍受她的儿子被夏家欺负。 江之夏鼻子一酸,“阿娘,如果真的和夏家决裂,日后江氏商行,只怕举步维艰。” “之夏你怕吗?” “儿子不怕。” “你都不怕,阿娘怕什么。”江大夫人道:“除了你,阿娘什么都不怕。” “大不了,咱们回乡下种地去,有手有脚的,还怕饿死不成?”她道。 “阿娘说的是!”只要没了贪图身外之物的束缚,还怕什么? “阿娘,咱们回去一起说服祖父。” “嗯。” —— 第二天中午,宋国公府书房。 玉容坊的于老板求见宋国公两天了,终于在这天中午的时候,在宋国公下朝后,见到了他。 “见过国公大人。”于老板拱手道。 “急着见我有什么事?”宋国公脱下官袍随手搭在一边的架子上,问道。 “回国公大人,有件事情小人不太明白,特来请教国公大人。” 宋国公坐到书桌后的太师椅上,“说。” “这两天江氏商行要求与之合作的、手下有胭脂铺的商行,与美人坊合作。” 于老板道:“甚至不惜折损江氏商行的利益,也要促成这项合作。” “美人坊开业这两个多月,抢了玉容坊不少生意,若它倒了,受益最大的是玉容坊,结果现在江氏商行突然插手帮助美人坊度过难关。” “江氏商行与夏侍郎是姻亲,夏侍郎与相爷是姻亲,而美人坊前些日子才暗中给如意侯捐了银子。” “本来该是立场敌对的关系,现在江氏商行这么做,小人不知是何意。” 宋国公皱起眉头,右手放在书桌上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商行间的竞争,以他的身份地位一向不会过问这种事。 但美人坊捐银给如意侯,他是知道的,这么公然的支持他的政敌,他当时还差点想找人对付美人坊。 不过听说美人坊出了问题自身难保,他才暂且放过。 现在江氏商行却跑去帮美人坊? “这事我问问夏侍郎。”宋国公道:“或许江氏商行并不清楚这中间的利害关系。” “是,国公大人。” 于老板正要告辞离开,国公府管事从外面急冲冲进来。 “国公大人,不好了!” “什么事?” “小的刚才收到消息,江氏商行刚给如意侯的军队捐了十万两银子!” “什么!?”宋国公惊得站起来,“你没听错?不是给阿威的军队?而是如意侯的军队?” 宋威便是他的长子宋世子。 “千真万确!”管家道:“小人开始也以为听错了,问了好几遍,确认是捐给了如意侯!” “啪!” 宋国公一拍桌子,怒不可遏。 “反了天了!” “来人,给我将夏侍郎喊来!” “是,国公大人。” —— 夏侍郎下了早朝回去没多久,就被人莫名其妙地叫来了宋国公府。 “那江氏商行是怎么搞的!?” 夏侍郎一进去,宋国公就冲他好一顿发火。 “吃里爬外的东西,为什么突然给如意侯捐银子?翅膀硬了是不是!?要不要我亲手将他的翅膀给折断!?” 夏侍郎吓了一大跳,“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下官完全不知此事,是不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误会?”宋国公冷哼一声,“要不是确认过此事是真,我会无缘无故将你喊来?” 那倒是,宋国公行事向来谨慎。 夏侍郎想起昨天晚上,夏大夫人和江大夫人以及江之夏发生冲突的事情,心里咯噔一下。 “下官马上去查个清楚!” 宋国公怒道:“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这事我绝不会轻易这么算了!” “是,国公大人!” —— 夏侍郎离开国公府后,急忙回了夏府。 夏大夫人迎上来,面上堆满笑,“夫君,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国公大人没留你用午膳吗?” “还留我用午膳?没把我骂个狗血淋头,已经算是给我面子了。”夏侍郎没好气地道。 夏大夫人道:“怎么会这样?可是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老人家生气了?” 夏侍郎看了她一眼,“江氏商行今早给如意侯的军队捐了十万两银子,国公大人喊我过去,便是质问我此事。” “捐银子给如意侯?”夏大夫人瞪大眼,“这...这怎么回事?” “这事你不该问你自己吗?” 若不是你昨天闹了那一出,江氏商行敢这么做吗? 这话里的责备明显,夏大夫人不乐意了。 拔高音量尖声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怪我啰?” 不怪你怪谁,难不成还怪我?夏侍郎没好气地想。 但这话他是不敢说出口的,只是看着夏大夫人道:“国公大人让我尽快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想解释是不够的,必须趁银子还没到如意侯手上之前,让之夏收回去。” “最好是能劝他将这银子转捐给宋世子,这样才能完全平息国公大人的怒火。” 夏大夫人跳起来要抓夏侍郎,“你敢让我去给他们母子道歉,去求他们要银子?夏昀,谁给你的胆子?!” “好了好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夏侍郎狼狈躲开,“这事我道歉,我去求,你就去表个态成吗?” “不成!” “那宋国公那边如果交待不了,我可没办法了。”夏侍郎道:“宋大夫人若知道了这事,想必也会不高兴。” 夏大夫人噎了噎,她替宋大夫人散布美人坊的流言,可不就是为了让宋大夫人高看她一眼,在别的夫人们面前替她说说话,撑撑腰? 若是因为此事功亏一篑,那可得不偿失。 “我告诉你,别想让我给他们说半句好话!”话虽强硬,语气却弱了许多。 夏侍郎与她夫妻十几年,自是明白不过。 “知道了夫人,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他按住夏大夫人的肩将她转个方向,“去换上那身樱红色的衣裳,就当出去散个心。” 夏大夫人哼了声,往内室去了。 —— 换了衣裳,又重新梳了头,打扮得光彩照人之后,夏大夫人随着夏侍郎坐上马车,前往江府。 到了江府门前,两人没下马车,而是先让车夫去告之门房。 不一会,车夫回来了,“老爷,夫人,门房说江府的主子们都不在家。” “什么!?”夏侍郎掀开马车帘子,“都不在?” 夏大夫人哼一声,“这是想拿乔呢!” “门房是这么回的。”车夫道。 夏侍郎见问不出什么,决定亲自下去问。 夏大夫人本不想下去,见夏侍郎朝她伸出手,又小声说了句宋大夫人,便不情不愿地下来了。 “舅老爷,舅夫人好。”门房拱手道。 “去通知你们老太爷,夫人还有少爷,就说我们来看他们来了。”夏侍郎道。 “对不起,舅老爷。”门房道:“老太爷夫人和少爷都不在府中,请舅老爷和舅夫人改日再来。” 夏侍郎还没开口,夏大夫人抢着咄咄逼人道:“是真不在?还是故意躲着不见我们?!” “真不在,不过舅夫人要这么想,小人也没办法。”门房道。 夏大夫人没想到一个区区门房敢这么挤兑她,气得脸一红,差点想一巴掌甩过去。 夏侍郎眼疾手快拉住她,“那你们老太爷夫人和少爷都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门房道:“今儿一早,老太爷出远门看望好友去了,少爷带着夫人去郊外散心养伤去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主子们的事情,小人可不清楚。” “分明是故意躲着我们!”夏大夫人怒道:“不然怎么突然都不在府上了?” 这还用说吗?要不是你,事情也不会弄到这一步!夏侍郎心想。 他掏出一块碎银塞给门房,“若老太爷或是夫人和少爷回来了,麻烦第一时间到夏府报个信。” 门房往后一躲,“对不起舅老爷,这银子小人不敢收,被主子们知道了,小人会被赶走的。” 哼!拿这么点银子就想收买他?他家少东家可大方多了! 说是只要气着夏府的人,特别是那个从不正眼瞧人的夏大夫人,回来就重赏他! “舅老爷舅夫人,您们还是改日再来吧。”门房说完,退回府内,关上大门。 夏大夫人看着紧闭的朱漆大门,气得七窍生烟。 敢给她脸色看,敢不见她,什么东西? 夏大夫人抬脚就想踹,夏侍郎拉住她,“行了,先回去吧,明日再来。” “你还想让我来?”夏大夫人尖声道。 夏侍郎吐出一口气,“明日我让管家来先探风行了吗?” 夏大夫人这才作罢。 —— 一座精致的小院子里,一身银红色长袍的女子立在窗边,看着院子中间一株槐花树。 那树经过精心伺候,如今已经慢慢活过来了。 女子看着那生机勃勃的嫩叶,薄纱下的红唇轻轻勾起,露出一丝笑容。 “凤小姐,宋大夫人来了。” “请她进来。” 转身的同时,房门打开,宋大夫人走了进来。 “夫人怎么来了?”女子做了个手势,“请坐。” 宋大夫人坐下,接过女子倒给她的茶水喝了一小口。 “前几天我派人绑架沈毕方,这事失败了。我越想越不甘心,想来问问你还有什么办法?” “这事夫人处理得过急了。若让人动手前来问我,我提醒一二,或许能成功。” “我明白之前我急了些,不过事情不发生都已经发生了。” 宋大夫人道:“我现在只想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对付她们?” “有是有,不过现在时机未到...” 女子还没说完,便听有人敲门。 “夫人,楚府送了帖子和信过来。” 楚府的帖子和信是大事,宋大夫人身边的嬷嬷收到后不敢耽搁,急急送来了。 “拿进来。” 嬷嬷将帖子和信递给宋大夫人,宋大夫人看了看,不屑地撇了撇嘴。 “有什么事吗?夫人?”女子替宋大夫人续了杯茶,随口问道。 “楚夫人要办盛夏宴。”宋大夫人道:“给那个外室女挑夫婿。” “挑夫婿?”女子惊讶地挑挑眉,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左脸上的凤羽都似乎光亮了,“给她挑夫婿?” 她说着放下茶壶,薄纱下的红唇勾起成诡异的弧度。 “夫人,有办法了。” 正文 五五一、叶渺:沈小姐,沈狼,这位便是宋大夫人!(二更) “什么办法?”宋大夫人一怔。 “夫人请附耳过来。” 宋大夫人不由靠过去。 女子凑近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真的!?”宋大夫人惊得张大嘴,“这事可有证据?” “夫人信我便是。”女子坐直身子,“我何时向夫人说过虚假的消息?” 这倒是,连宋国公都不知道叶渺是那美人坊和清楼的幕后老板,这凤小姐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明白了。”宋大夫人捏紧手心,“这次我定要让她身败名裂!” —— 虽然美人坊的流言并没有止息,退货的客人每日络绎不绝。 但因为有江氏商行的帮助,许多在京城以外的地方影响力不小的商行,纷纷从美人坊进货。 将美人坊的存货拿完了不说,还渐渐出现供不应求的局面。 按沈毕方的估计,接下来没多久就会出现需要暴增的现象。 美人坊的胭脂既然之前能在京城大受欢迎,去到京城以外的地方自不必说。 而这个时候的交通不发达,离京城越远,流言的影响力便越小。 因此只要货一到达京城以外的铺子,各商行要求增加数量的单子定会如雪花般飞来。 在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时,沈毕方便回了美人坊,着手准备应对接下来暴增的订单需求。 不过没想到,齐楚的运输以及商人的反应速度比她预想得还要快。 不过四五天时间,已收到好多要加量的单子。 流言仍在,但对美人坊已无半点杀伤力。 甚至有些客人在看到美人坊店里一夕之间只剩样品时,多嘴问了一句才知道美人坊库房里存的胭脂早已经空了。 现在无论谁想要胭脂,都得一个月后。 这消息不知不觉就散开了,有人怀疑其真实性,悄悄跑到美人坊的生产地和库房去瞧。 却看见生产地的工人们日夜不停开工,而库房外面,天天都有各商行在那里等着拿货的马车排成长队。 没有人刻意将这些消息说出去,但这消息还是无声无息地传开了。 来退货的客人突然间少了,甚至开始有退过货的客人,想要拿回自己之前退回来的胭脂。 结果当然是没有。 慢慢的,没有人再谈论美人坊的胭脂是不是会让人烂脸,人人在谈论的是,美人坊新出的胭脂,到底什么时候能买到。 谣言似乎就这样不攻自破了。 —— 沈毕方回了美人坊后,叶渺和苏语挑了二间铺子,着手进行第二间和第三间香辣烤鱼分店。 因为之前宋城的事情,苏家的哥哥嫂嫂们,没让苏语出去,两间铺子的装修招聘等事宜,都是他们在负责。 苏语乐得清闲,专心在家里研究菜式,叶渺也乐得清闲,待空了下来后,这日便来了庆南王府。 “叶老大!”秦安几个自叶渺从牢里离开回到相府,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叶渺。 一见到她来,个个欢喜地迎上来。 “叶老大,我爹最近又夸我功夫进步了!”奉飞喜滋滋道:“等会我练给你瞧瞧。” 叶渺微笑着应下。 苏宇有些不舒服地撇嘴,脑子不太灵光的奉飞突然像开了窍似的,他这个脑瓜子明明不笨的,武功却怎么也练不好。 “昨天我爹传来捷报了,前些日子与西蛮的一场对战大胜。特意写信来夸了我。” 苏宇道:“那作战计划是我想的!” “你有那么厉害?”秦安和奉飞皆惊奇道。 “我是没那么厉害!可叶老大有啊!”苏宇不无得意道:“多得叶老大教我兵法,我才能帮上忙!” “叶老大的厉害不用说,不过苏宇,你也不错啊!” 秦安羡慕道:“你那兵法才学了多久,就能帮助你爹打胜仗了。我这阵法...” “要是我也能早日有所成,帮到我爹就好了。”他有些黯然道。 “秦安你不要气馁,一定会的!”奉飞拍拍他的肩膀。 叶渺见气氛有些奇怪,便转移话题问道:“怎么不见魏九?” 秦安看了眼苏宇,“因为宋城那个混蛋的事情,他最近跟家里闹着要退亲,被安顺郡主关起来了。” “安顺郡主不是挺疼他的吗?怎么这事就不帮忙想想办法呢?”叶渺道。 秦安道:“这是皇后赐婚,要退婚先得经过皇后同意。宋小姐是皇后的亲侄女,倘若退了亲,宋小姐不是死便是出家,皇后哪舍得?” “只要皇后不同意,这亲就退不了。若魏九敢抗旨,那便是蔑视皇族的大罪!” 叶渺沉默了一会,“这倒是。” 奉飞不想说这些烦心事,撸起袖子,“叶老大,不如我来耍拳吧。” 叶渺点点头。 奉飞耍了一会后,庆南王府的管家过来,“小公子,楚家大小姐来了。” “她来做什么?”秦安翻个白眼。 楚相有意与庆南王商议楚玉珠与他的亲事一事,整个京城皆知。 身为世家子弟,秦安很清楚自己的亲事由不得自己, 可要他娶楚玉珠,他是一千万个不愿意。 “说是与朋友相聚,路过来给小公子送帖子。” 送帖子?叶渺耳尖的听到。 心想不会是楚夫人的那个为她挑夫婿的盛夏宴吧? 要是秦安等人去了,那可真是有些让人尴尬。 叶渺正要走过来,秦安已随着管家往外走去了。 “叶老大,奉飞,苏宇,你们先玩着,我马上回来!” 秦安本来不想去的,可楚玉珠毕竟是楚家大小姐,他再不喜欢她,有些面子还是要给的。 庆南王府外,楚玉珠见秦安出来,由甜儿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 今日来之前楚玉珠特意打扮了一番。 她本就生得明艳,稍一打扮更是艳光四射。 并非是她对秦安多有意,只是她心中无中意之人,按门第,也只有秦安勉强配得上她。 而且女孩子多少有些虚荣心,不管这个少年她喜不喜欢,终归还是希望他能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秦小公子。”楚玉珠款款行了个礼,脆生生道:“我与几位小姐约了见面,恰给经过此处,我娘让我给你送份帖子。” 甜儿忙将帖子奉上,楚玉珠纤白的手指,优雅地捏住两端,递到秦安面前。 “十八那天,我娘办了盛夏宴,你若有空,欢迎前来参加。” 秦安没什么兴趣地接过,“辛苦楚大小姐了。” “秦小公子会去吗?”楚玉珠问道。 “再说吧。”秦安道:“我还有事,楚大小姐慢走。” 他说完拱了拱的,转身往庆南王府走去。 甜儿不由跺跺脚,“这秦小公子莫非眼睛不好使?” 大小姐打扮得这么漂亮,他居然看都不看一眼。 楚玉珠捏了捏手心,若无其事道:“兴许还没开窍。” 甜儿看了看楚玉珠面色,连忙道:“大小姐说的是,秦小公子天天和奉公子那个二楞子一起,肯是还没开窍。” “走吧。” 一主一仆上了相府马车,朝前方驶去。 秦安拿了帖子回去后随手往遮阳伞下面的长桌上一放。 这是叶渺正坐在长桌边,和苏宇进行沙盘对战。 看到那帖子,佯装不知问道:“这是什么?” “楚夫人的帖子,说是什么盛夏宴。”秦安道。 “哦。”叶渺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毕竟她住在相府,要是不知道太奇怪了。 又问:“打算去吗?” 秦安兴趣缺缺,“没什么兴趣。” 叶渺正要说不去更好,奉飞突然跑过来,大手拍上秦安的肩。 “为什么不去?叶老大也住在相府啊!” 叶渺:... 平时不见你聪明,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聪明了? “咳咳,其实那个宴会...”不去也罢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又被奉飞打断了。 “早上我娘也收到了帖子,我打算跟她一起去。”奉飞道:“到时候咱们可以一起玩。” 秦安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把叶老大住在相府的事给忘了!” “那好,到时候一起去!”他扭头问苏宇,“苏宇你呢,你家收到帖子没?要是收到了,咱们一起去!” 苏宇本来沉浸在沙盘里,听到秦安问他,抬头道:“还没收到,不过以楚夫人的作风,定会送帖子去的。” “晚点我回去问问我娘,若是有,你们都去,我也去。” 叶渺:... 这都去了怎么成?被他们知道那是她的相亲宴,她这老大的面子往哪搁? 她张了张嘴,“那个宴会...” “叶老大!到时候他们玩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奉飞高兴道:“让他们羡慕嫉妒!” “没错没错,就这么说定了!”秦安道:“叶老大,你先和苏宇对战沙盘,我去拿我的阵图出来!” 他说完往自己院子跑去。 “叶老大,我继续去练功!”奉飞说着走到兵器旁拿起大刀,跑到校场中间练起来。 “叶老大,这里如果我这样走行不行?”苏宇拉着她问。 叶渺:...就没人听她说一句话吗? 她拍了拍额头,算了。 即去之则安之。 若他们敢嘲笑她,大不了一人赏一顿,看他们还敢不敢笑她! “这里这样走...可是可以,不过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走?” 叶渺敛住心神,专心看向沙盘。 —— 如意侯府。 苏大夫人收到楚夫人帖子后,沉吟了一下,拿着帖子去问如意侯的意见。 关于给叶渺挑夫婿一事,楚夫人并不是人人都说,只给亲近的同派系的夫人们写了封信暗示了此事。 至于苏大夫人这种不同阵营的,自然是不会多说。 苏大夫人并不知道盛夏宴的目的,不过她知道叶渺住在相府,而现在如意侯因为侄女的事情,对她颇有怨言。 所以去不去,苏大夫人想问问如意侯。 “阿爹,这是楚夫人的帖子,三日后十八那日,在相府举办盛夏宴。” 她道:“您看咱们府上要不要去?” 如意侯顿了顿,明白苏大夫人的来意。 “我虽与楚相政见不同,但明面上的应酬往来还是需要维持。” “媳妇明白了,阿爹您忙,媳妇告退。” 苏大夫人离开后,如意侯放下手中公文,望着外面久久不能回神。 江氏商行前些日子不知何故捐了十万两银子,与西蛮一战因为苏宇的作战方案而大胜。 原来压在心头的两块大石一搬开,如意侯脑子一空下来,不由就想起了那个寻了十几年、却突然得知已经死去的侄女。 桃花娘,阮嫣。 既然人不在了,那有些事情,或许该着手进行了!他想。 —— 时间很快到了十八宴会这天。 一大早的,胡信在外面嚷嚷,“小姐,楚夫人送了好些衣裳首饰过来。” 叶渺打了个哈欠,“送进来吧。” 宴会时间早早定下,今日才让人送衣裳首饰过来,是想她没时间挑选穿着出丑吗? 几个楚夫人院里的丫鬟婆子鱼贯而入,将衣裳首饰放下后,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胡信掀开上面的红绸,艳丽的衣裳、华贵的首饰流光溢彩,一时间整个房间似乎都亮起来。 胡信咽咽口水,“哇,一看就能换好多银子!” “小姐,你想穿哪套衣裳,戴哪套首饰?”他好奇问道。 “你先去打水来。” “我这就去。”胡信想起叶渺还没起,脸一红跑出去了。 等他打来水,叶渺已穿戴好起来了。 “小姐,你为什么不穿新衣裳?” 虽然他是个男孩子,可他也喜欢穿新衣裳。 “不喜欢。” 这都不喜欢?胡信咋舌。 不一会,叶渺洗漱好后,去到老楚相院子里陪他用早膳。 用早膳的时候,老楚相看了她好几眼。 叶渺摸了摸脸,“楚爷爷,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老楚相道:“丫头,今儿你就打算穿这一身?” 普通的浅绿色夏衫,连朵绣花也没有。 叶渺看了看自己,然后看向老楚相,慢悠悠道:“楚爷爷,今儿是给您面子,不然我都不会出现在府中。” 老楚相咳了一下,“当成是个普通宴会就好了,别想太多。” “我是没多想,可禁不住有的人会多想。”叶渺若有所指。 老楚相喝了口粥掩饰,小声嘟哝,“真的就是个普通宴会。” 叶渺似笑非笑接口,“那到时候若弄砸了,楚爷爷您可别怪我。” 老楚相:...臭丫头! —— 七月中下旬的天气还很热,各夫人小姐们怕晒着,早早就来了相府。 此时宋大夫人和几个熟识的贵妇人们坐在一起。 “听说这宴会是要给那个叶小姐挑夫婿。”一位紫衫夫人道。 另一位面容圆润的夫人道:“我也听说了,所以今日我只带了女儿出来,我可不想让那叶小姐看上我儿子,做我的儿媳妇。” “你跟我想到一块了,我也没带我儿子出来,就带了三房那个不成器的庶子出来。” 另一位梳着圆髻的夫人道:“听说老爷子倒是看中那叶小姐得很,所以这面子不能不卖。” “那我是不是也该将家中那个游手好闲的小叔喊来?”紫衫夫人捂嘴轻笑。 “以那叶小姐的出身还有品行,咱们这些家的门第,怎么她都是高攀。” “说的是,就算是最不出色的男儿,也是她高攀了。” 几人议论纷纷,宋大夫人却一言不发,只是坐着,笑容奇特。 有夫人正要问,突然一道尖细的声音插进来。 “宋大夫人,李夫人,孙夫人,你们来得好早啊。”夏大夫人一副主人家的模样,笑容满面,“今儿客人多,有招呼不周之处,还请各位海涵。” 有夫人不屑地撇嘴,不过是个嫁出去十几年不受宠的庶女,还真当自己是这家的女主人了? 不过这里终归是夏大夫人的娘家,个个神色有异,却没说什么。 夏大夫人自动挤到宋大夫人身边坐下。 因为江氏商行给如意侯捐银子的事情,宋国公对夏侍郎很不满,宋大夫人看到夏大夫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淡淡朝她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凉亭里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夏大夫人自动活跃气氛,“各位还需要点什么,我吩咐下人们去准备。” 话落,眼角余光瞟到一抹亮紫色的身影,下意识就站起来,大吼一声,“江之夏!” 躲了她这么久,害夏家被宋国公怪罪,没想到今日居然出现在这相府! 看她怎么治他!? 她声音本就尖,这一高声便很刺耳,惹得花园里其他亭子里的小姐夫人们纷纷看过来。 宋大夫人皱起眉头。 庶出的就是庶出的,关键时候总是上不了台面。 “我去更衣。”宋大夫人道。 她这一走,其他夫人们亦纷纷找借口离开,留下夏大夫人一人,红着脸站在凉亭里,好不尴尬。 宋大夫人离开后随意走了一会,正要返回花园。 一道空灵绵软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宋大夫人请留步。” 宋大夫人回头看到叶渺,手心捏紧,面色立马沉下来。 “我与你无话可说。” 她说完转身要走,却在感觉到一道野兽般的光芒将她当猎物般锁住时,整个人顿时僵硬。 叶渺走到她面前,微笑道:“我想介绍几个朋友给您认识。” 有轮椅在青石板上推动时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 “沈小姐,沈狼,纯娘,你们记住了。” “这位,便是宋大夫人。” ------题外话------ 感谢霓浅影的鲜花! 感谢weyfen、136*****560、冰雪红红、kakaka、影子569、Artemisli、吉祥如意66、灵犀ling的月票! 感谢Artemisli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水晶~透心的月票! 正文 五五二、打脸,排队向叶渺求亲!(一更) 沈小姐?美人坊的沈小姐? 如野狼一般的眸光定格在她身上,宋大夫人浑身的汗毛竖起,身体里本能的恐惧让她想尖叫出声。 然而身为世家夫人的最后一点尊严,让她死死地咬住了唇。 她知道自己应该离开,可那种仿若来自食物链顶端的俯视产生的巨大威压,让她无法动弹。 “宋大夫人,您好。”沈毕方看着沈大夫人,微笑着颔首,她本就生得普通,如今脸上还有些红肿未散,阳光下看来添了几分可怖。 当然让宋大夫人内心恐惧的,不是她的笑,不是她现在的模样无法入眼,而是她的眼神。 那种挡我者,遇佛弑佛,遇神弑神的眼神。 那种任谁也无法将之打倒的眼神。 没有卑微没有怯懦,没有身为低贱的商人、面对权贵该有的战战兢兢,她的眼神只有生存的渴望。 那种渴望超越身份,超越世间所有。 也让她浑身散发着不一样的光彩。 “我是沈毕方,美人坊的沈毕方。” 沈毕方抱歉地笑了笑,“我前些日子被人绑架差点死去,现在这模样只怕是有些吓到夫人了,对不起。” “这是我阿弟。”她微微侧了侧头,“阿弟自小在狼群中长大,有些不懂规矩,若是有失礼之处,我代阿弟向夫人赔个不是。” 狼群?宋大夫人惊得心神俱散,同时又愤怒不已。 这是在赤裸裸地恐吓她吗? “宋大夫人,您好,妾身是清楼的纯娘。”纯娘捂着嘴吃吃一笑,“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清楼,就是京城最近新开的最红的青楼。” “妾身自知身份低贱,不该出现在夫人面前,不过妾身知道夫人不仅要打理整个宋国公府,还要操心许多别的事情,特想替夫人分分忧。” “听闻宋世子不日便会班师回朝,到时候若去到妾身那里,妾身定会让人好好招待他,保证让他乐不思蜀。夫人您就不必操心,将他放心交与妾身便是。” 宋大夫人怒气攻心,喉间一甜,竟是差点被气得吐血! 眼前阵阵发黑,视野所及之处,一片模糊。 宋大夫人以为自己要晕过去了,却听耳边一道惊讶的声音响起。 “宋大夫人,您怎么坐在地上?” 眼前突然一亮,宋大夫人陡的清醒过来,只觉手下青石板微凉,原来自己不知何时跌坐在了地上。 而方才一个用性命威胁她,一个用女人的尊严威胁她的几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一般。 只有那个浅绿色衣裙的女子,站在她身边,弯着腰伸着手,似乎要将她扶起来。 随即,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响起。 宋大夫人记得刚才叶渺的声音并不大,她们所在的位置有些偏,却不知为何吸引了那么多人过来。 堂堂国公府的主母坐在地上,这是何等丢人的事情! 宋大夫人努力想站起来,却发现腿软得没有半点力气。 “宋大夫人!”夏大夫人尖细高亢的声音,几乎将整个楚府都惊动了。 “您怎么坐在地上?您没事吧?”她跑过去,一把推开叶渺,伸手去扶宋大夫人。 奈何她力气不够,扶了半天也扶不起来。 “快,快来人!宋大夫人摔倒了!快去请大夫!” 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似有无数双眼睛看过来,宋大夫人闭上眼,只恨不得就此晕过去。 又跑过来两个夫人,三人合力,才终于将宋大夫人扶起来。 随即几位丫鬟婆子过来,簇拥着三人往厢房走去。 “宋大夫人,您没事吧?”夏大夫人关切道。 “我没事。”宋大夫人咬着牙,虚弱道:“刚刚谢谢你。” “您真的没事吗?我看您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半点力都使不出,是不是摔到哪里了...” 宋大夫人忍无可忍,低吼,“闭嘴。” —— 这里的小闹剧,并没有影响到花园另一端坐在水榭里玩笑嬉戏的小姐们。 玩累了的小姐们围坐在楚玉珠身边,“玉珠,你家花园可真美。” “是啊,我觉得在这里玩几个月都不够。” “玉珠,真是羡慕你。” “玉珠,以后让你娘多办些宴会,这样咱们可以多些来玩了。” 楚玉珠喝了口茶,矜持地笑而不语。 几人捧了一会楚玉珠后,连带的将夏语薇与宋凝儿也带上了。 “羡慕你们跟玉珠是表姐妹,可以随时来相府玩。” 说了一会,终于有小姐说正题上了,“玉珠,我听我娘说,今儿楚夫人办宴是有目的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大表姐是相府大小姐,舅母最宠大表姐了,大表姐怎么会不知道呢?” 夏语薇嘻嘻一笑,“大表姐,是不是?” 楚玉珠点了点放下茶盏,“这是自然。” 小姐们这下都好奇不已,“玉珠快说来听听。” “既然你们都来了,迟早会知道的,我也不怕告诉你们。” 楚玉珠压低声音道:“我娘,想为那个外室女挑选夫婿,便办了这场盛夏宴!” “什么?”小姐们纷纷低呼,随即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是那位女扮男装,在蹴鞠场上露出女子身份的外室女吗?” “挑夫婿?为什么替她挑夫婿?一个外室女而已,楚夫人未免太好心了!” “你娘这是打算承认她的身份,让她入族谱改姓楚了吗?” “糟了!我两个哥哥都来了,她不会看中我哥哥做我嫂子吧?啊,我不要!我不要一个外室女做我嫂子!” “不行,我要去告诉哥哥们,让他们一定要避开那个外室女,不要被她看见!” “我也去!我堂哥也来了!” 小姐们纷纷站起来,想要往水榭外跑去。 楚玉珠淡淡道了一句,“没用的,现在我娘只怕已经带着她与你们的阿娘哥哥们认识了。” “啊!不是吧?”有小姐哀嚎出声。 “玉珠,你怎么不早点说呢?”有小姐抱怨。 “对啊,万一她看上我哥哥怎么办?” “担心什么?”楚玉珠道:“她看上归她看上,你们阿娘哥哥们看不上不就得了?” “啊?”这下夏语薇都不是很明白了,“大表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对啊,玉珠,什么意思?” “若那外室女冠了楚姓,成了相府的人,她说看上谁,哪家敢说不结亲?” 所有人担心的便是这个事情。 若是相府的普通庶女,自是攀不上她们这些高门大户的嫡子的。 可若老楚相宠,楚相支持,即便是庶女,谁敢拒绝? “玉珠,快说说,刚才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牛不喝水,总不能强摁牛头。”楚玉珠微笑道:“我娘说了,结亲是结两姓之好,不是结仇,自然是你情我愿的好。” 小姐们顿时恍然大悟,放下心来。 “你们想不想去看看?”有小姐提议。 这一说,顿时将所有小姐们的好奇心勾了起来。 要是楚夫人费尽口舌,推销那外室女,结果没有一家夫人公子看上,那可就有趣了。 这事一传开,以后这外室女,只怕没法在京城立足了! 有心思缜密的,一下子就明白了楚夫人的心思。 既做了好人,落了个好名名声,又不动声色将这个眼中钉赶走,实在太高明了! —— 叶渺看着宋大夫人等人远去的背影,无声地勾了勾唇。 转身准备离开时,一名丫鬟走到她面前,“叶小姐,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那丫鬟是楚夫人院里的人,叶渺见过一两次。 “请带路。” 丫鬟带独好叶渺去了一处凉亭里,那里以楚夫人为首,依次坐满了人。 皆是装扮精致富贵的世家夫人。 凉亭里栏杆处还站着一些年轻人,看穿着打扮,应该是这些世家夫人家里的公子们。 “叶小姐。”楚夫人和气地喊了叶渺一声。 叶渺行了个礼,“见过夫人,见过各位夫人。” 公子们听到声音纷纷回头,只见一名浅绿色衫子的女子,站在凉亭入口处,正垂首盈盈行礼。 她穿着极其朴素,一点不像是来参加宴会的,然而那身段气质,绝不输任何一个精心打扮过的小姐。 “叶小姐不必多礼,快过来,我介绍些人给你认识。” 待她抬起头,凉亭里抽气声此起彼伏。 少部分是来自未见过叶渺的夫人们,大部分,则来自那些公子哥们。 这是怎样的绝色啊! 五官精致且不说,单单那眉宇间妖冷桀骜的气质,便足以倾国倾城。 公子们被狠狠惊艳到。 随即心里又生出惋惜之情。 可惜了,这样的绝色,却与他们无缘! 叶渺走过去,楚夫人拉着她的手,温和地道:“这位是礼部尚书家的大夫人,那边两位是她的两位公子;这位是蔡国公世子夫人,那位是她的二公子;这位...” “陈夫人好,陈公子们好。” “世子夫人好,蔡公子好。” 整个凉亭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楚夫人介绍的声音,以及她介绍完后,那道空灵绵软的声音。 秦安几人来到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本来奉飞和苏宇随着自家阿娘已经来了,因为秦安没到,便在外面等他一起进来。 下人们见他们是三位公子,便指点他们往这边来。 奉飞摸着下巴,疑惑道:“怎么感觉跟我娘给我相看似的?” 秦安眼一瞪,“胡说!叶老大用得着相看?这京城哪个男儿配得上她?” 苏宇若有所思,“虽然看起来是挺像的,但秦安说的有道理,这京城的男儿都配不上她。” 三人一时沉默,看着凉亭里那一幕。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这世上到底什么样的男儿,才配得上他们的叶老大?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奉飞道:“要是这样过去被叶老大看到了,她会恼羞成怒的吧。” “奉飞,我发现你现在真的聪明了。”秦安赞了一句,“走吧。” 三人正准备趁叶渺没发现悄悄离开,哪知... “叶小姐生得花容月貌,这模样真是顶顶好。”礼部尚书家的陈夫人看着叶渺,笑眯眯地道:“我娘家有个侄子正值适婚,要是叶小姐不嫌弃,我倒是想将他介绍给你。” 这意思就是,配她娘家侄子还差不多,配她儿子,完全不够格! “我一个远房表姐家的长子也在说亲,我瞧着跟叶小姐倒是很般配。要是叶小姐不介意,改日我让我表姐带着长子过来给叶小姐瞧瞧。”蔡国公世子夫人道。 这同样是拒绝的推托之词。 “我倒是看上叶小姐了,有这样的儿媳是我的福气,可惜我儿子不争气,怕委屈了叶小姐。” “我一瞧叶小姐,心里就欢喜的很,只是年初那时我替我儿求了支签,主持大师说三年内不宜说亲,不敢耽搁叶小姐。这么好的姻缘,真是可惜了。” 无论什么样动听的话与借口,都在共同传达一个信息,她们看不上叶渺,不愿与之说亲。 楚夫人面露尴尬,“叶小姐,你看这...” 一道清亮嚣张的声音打断,“哼!就算你们看得上,也轮不到你们!麻烦请排队!” “叶小姐!我心仪你,我愿与你结亲!”秦安高喝。 奉飞:“叶小姐!你若看不上秦安,我奉飞在后面排队等着!” 苏宇:“叶小姐,还有我!秦安奉飞都没我好,你考虑考虑我吧!” “叶小姐,订了亲的能排个队吗?”一道浅蓝色身影加入。 秦安三人回头,“魏九?你啥时候来的?” 有人惊呼,“哇!好热闹啊!那我也来凑个热闹!” 江之夏不知从哪跳出来,举高双手,“叶小姐,还有我,我也排队!” “我还有两个哥哥未娶亲,我替他们排个队!”苏宇大声道。 秦安扭头骂他,“呸,苏宇,还能这样?” 他这一开头代排队,几人纷纷响应。 “那我顺便替我堂弟们排队吧。”魏九道。 “我有两个表哥!”奉飞道。 几人人七嘴八舌,竟是将所有自己的亲戚朋友都拉出来排着队要和叶渺说亲。 叶渺扶额:...什么乱七八糟的! 其他夫人们:... 正文 五五三、武国来人了!(二更) 楚夫人面色都变了。 本以为已经将这个外室女的尊严踩到脚下,却没想到,一转眼,就被秦安几人捧上了天。 夫人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反应,纷纷看向楚夫人。 偷偷过来这边看好戏的楚玉珠等人,本来听到各位夫人冠冕堂皇的说辞,个个捂嘴轻笑,眼神中好不掩饰鄙夷之情。 可谁知,庆南王府小公子一带头,人人嫌弃的脚底泥,瞬间变成了香馍馍! 楚玉珠气得脸都红了。 整个京城,谁人不知晓,楚相有意与庆南王结亲? 而庆南王唯一未成婚的公子,只有秦安。 虽然庆南王一直态度模糊,两家并未最后确定,但人人都将她与秦安看成一对。 她也多次在秦安面前表现自己,连这次的帖子也是她亲自去送的。 秦安一直对她不冷不淡,所有人都只当他年纪还小不曾开窍,不识她京城第一美女的过人之处。 可谁料到,那个对她不理不睬的秦安,却第一个抢着嚷嚷要向那个外室女求亲! 这不是生生打她的脸吗? 相比楚玉珠的难堪,魏九与宋凝儿订了亲却跑来凑热闹、以及总是向夏语薇等人献殷勤的江之夏也跳出来这些事,完全不值一提了。 可是不值一提不代表不生气。 “不要脸!”夏语薇气道:“怪不得女扮男装混在男儿堆里,原来是为了勾引他们!” “勾引了秦小公子们他们又怎样?谁能自己提亲的?她这样的行为传出去,难不成秦王妃等人真会要她做儿媳妇?”有小姐不屑道。 这个道理所有小姐们都明白,只是明白归明白,秦安等人的举动,还是让她们深深嫉妒。 谁不愿意多几个忠心的裙之下臣?特别秦安几人不是有身份,就是有钱! 一片混乱中,没人注意到后花园入口处,有几个人站在那里站了好久。 看着花园里闹轰轰的一切,神情呆滞,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我是不是在做梦?”中间一人喃喃道。 左边一人道:“不,你没做梦,叶三小姐在相亲,而且很多人向她提亲。” 右边一人道:“那咱们世子爷和小少爷怎么办?叶三小姐这是打算不要他们了吗?” 后面一人咳了一声,“应该...是误会吧。” 这四人,竟是上月从武国风尘仆仆赶来的封左、田三、祝全,以及邱崖。 几人本想给叶渺一个惊喜,楞是没有提前透露半点消息。 可哪知,兴匆匆地来到之后,看到的,竟是这样一副场景! 叶渺,在跟别的男人相亲! 不是一个男人,是一群男人! 好气哦,都快气哭了! 封左气道:“这都排队求亲了,还误会?” 祝全摇摇头,“我看不像是误会。” 田三鼻子都有些酸了,“世子爷和小少爷一心盼着叶三小姐回去,可她却在齐楚...她怎么对得起世子爷和小少爷?” 邱涯:“咳,你们先别瞎想,叶三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 “老爷子。”一个下人去到老楚相的院子里,“刚才夫人给叶小姐介绍那些夫人公子了。” 老楚相神色平静地问道:“结果如何?” 下人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谎,支支吾吾道:“那些夫人们,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 都拒绝了?老楚相倒是半点不意外,“那叶小姐如何反应?” “叶小姐什么都没说,似乎半点没放在心上。” 老楚相点点头,“下去吧,有什么情况立马来汇报。” “是,老爷子。” 下人还没走,另一个下人飞快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老...老爷子,不...不得了!” “什么事?” “秦小公子、奉公子、苏八公子、魏九公子、江少东家,都纷纷排队向叶小姐求亲!” “不只他们,还说要替他们的堂兄弟、哥哥们、好友们,只要是未婚的,都要排队!” “不管叶小姐看中谁,只要叶小姐看得上!” 老楚相眼皮一跳。 方才第一个下人说那些高门夫人公子们都拒绝了,他眼皮都没动一下。 可现在... 老楚相突然想起早上叶渺说:要是弄砸了可别怪她。 这丫头,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魅力。 居然能让那些人自动为她撑腰! 老楚相想起她对相府不屑一顾,又骄傲又有些可惜。 —— 吵吵闹闹了好久,楚夫人似乎终于回过神。 她站起来,“我知道你们与叶小姐交情颇深,不过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向来由父母作主,这事你们还是回去与父母商量过后...” “阿娘!”奉飞大声打断,对着凉亭最角落里的奉夫人喊道:“儿子想求娶叶小姐,您跟儿子向楚夫人提亲吧!” “还有几个表哥们,阿娘您若现在不能作主,回去后跟几个舅母姨母说一声,他们定会同意的!” 奉夫人是个身形高大的女子,因为会些拳脚功夫,眉间有股难得的英气。 见所有人看向她,毫不怯场,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正想说什么,结果被人打断了。 “阿娘!”苏宇大声道:“您替儿子还有未说亲的六哥七哥,一起向楚夫人提亲,由叶小姐自己挑!” “阿娘!”魏九也喊道:“婶婶们都信您的眼光,您就替几个堂哥堂弟们提亲,无论叶小姐挑中谁,想必婶婶们都会高兴的!” “你们太过份了!欺负我娘不在是不是?”秦安冷哼一声,“我马上写信,让人飞鸽传书给我爹娘!” “还有我,我娘虽然不在这里,不过,”江之夏看向人群右边,那里一抹白色身影站在姹紫嫣红的群花旁,竟是让那些花儿都黯然失色了。 “楚公子,帮我先占个位可好?” 楚殇勾着唇,自带销魂之态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江之夏只觉浑身一凉,干知道:“算了算了,我开玩笑,提亲这事,我还是找我娘吧。” 奉飞:“阿娘!” 奉夫人咳了一声,“楚夫人,既然我儿喜欢,那我就替他排个队,希望叶小姐能看上我那愚笨的儿子!” 奉飞咧嘴一笑,“多谢阿娘!” 苏宇看向苏大夫人,苏大夫人微笑道:“那我就替我儿子还有侄子一起说了,楚夫人,叶小姐,希望多多考虑我几个儿子。” 安顺郡主是刚到的,不在凉亭里,不等魏九开口,直接道:“我替几个侄子占个位。” 只要魏九不提退亲的事,别的什么事,安顺郡主都可以顺着他。 其他夫人们:... 楚夫人:... 手心死死捏着裙角,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维持面上的笑容。 “叶渺你太不要脸了!”夏语薇忍不住跳出来,“你到底对他们使了什么媚惑之术?” “不愧是外室女,这狐魅手段,果然非同一般。” “郡主,苏夫人,奉夫人,您们可不能被蒙骗了!” 几个小姐们眼红不过,纷纷七嘴八舌说起来。 秦安听不过耳,“我们求娶我们的,关你们什么事?” “这就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奉飞道。 “说得好!”苏宇狠拍一下奉飞,“又不是向你们求娶,少在这里啰里八嗦的!” 几人毫不客气地嘲讽,把小姐们都快气哭了。 “哼,不识好人心!” “有本事真娶回去,到时侯看谁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就是,等着被人笑死吧!” 奉飞恼得朝她们挥拳头,“我娘说打女人的男人不是好男人!可你们要是再敢多说一句,今儿我就破例不做好男人了” 他生得高大,这一发怒,便很有几分震慑之力。 加上他爹虽然官职不高,却武功高强,被誉为齐楚第一高手,是齐皇身边最信任的护卫首领没有之一,没人敢轻易得罪。 小姐们又气又恼,只能不甘地闭上嘴。 就在各夫人小姐们各异的神色中,一道冷笑声突兀地响起。 “你们都要向叶小姐求娶!?” 众人望向声音来源处,只见不久前摔伤了被送到厢房的宋大夫人,不知何时来了。 “弟妹。”楚夫人连忙走过去扶住她,“你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干嘛还跑过来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大姐,我没事。”宋大夫人道。 不少夫人亲眼看到宋大夫人之前摔倒的丑态,神色间便不由带上了几分轻笑。 宋大夫人咬紧牙关。 按正常,若她摔倒了,定会将错就错,当作自己真的不舒服,就此离去,免得忍受他人看好戏的眼神。 可今日,她有目的而来,岂会轻易离去? “听说你们都要向叶小姐求娶,我怕大家上当受骗,所以特意忍着脚痛过来了。”宋大夫人道。 楚夫人疑惑不解,“弟妹这话是何意?” 宋大夫人看向人群中衣着最不起眼,却一眼就能吸引住所有人眼光的那抹淡绿色身影。 唇边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叶小姐,”她道:“听说你虽未成亲,却已经生过孩子了是也不是?” 整个花园,先是如时光凝滞般,鸦雀无声。 随即,便炸开了锅! “什么!?未成婚,便生过孩子了?” “天啦!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人?” “简直是我们女子的耻辱!” “这样的人,怎么会好意思活在世上?” “要是我,只怕一早就死了自证清白!” “怪不得会女扮男装混入男子里面,怕是以前也是这样,才会未成婚便有了孩子吧?” 夫人小姐们又是惊叹,又是鄙视,更多的则是幸灾乐祸。 “你们看秦小公子几人脸色,这打脸来得太快,估计还没反应过来。” “还说我们多管闲事?这下可丢脸了吧?” “那叶小姐的孩儿呢?不会是被她扔弃了吧?” “多半是,你想想,换你你会不会扔了?” “就是,和野男人一时贪欢的野种,生下来不捏死算好的了,谁会要?” 楚玉珠几人听到后,内心一阵狂喜。 “舅母,是真的吗?”她的声音都不自觉颤抖了。 宋大夫人盯着叶渺,“听说叶小姐的孩儿,刚刚满一岁,我可以保证这消息来源千真万确,但是叶小姐敢不敢承认,这我可不敢保证!” “毕竟,一个乡下野男人和孩子,与京城的荣华富贵想比,任谁都想抛掉过去,选择现在!” 她这话等于是堵死了叶渺所有的退路。 如果叶渺承认,那就是不知检点,如果叶渺不承认,也没人会信,因为所有人都会觉得她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故意说谎! “叶小姐,”楚夫人强压着想翘起来的嘴角,今儿的事情峰回路转得太快,好在她身为相府夫人,见多识广,这才能勉强维持处变不惊的模样。 “叶小姐,宋大夫人说的是真的吗?”她和气地道。 “不管是真是假,有什么委屈你尽管说出来,老爷子和相爷,都会为你作主的。” —— “哗啦!” 老楚相手中的茶盏掉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你...你说什么!?” 下人也是一脸不敢置信,“宋大夫人说,叶小姐,与人生过孩子了。” 老楚相久久不能回神。 他虽隐退十几年,可曾经也是叱咤风云的一代名相,经历过多少风起云涌,大波大浪。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面色寻常,波澜不惊。 可今日,他头一次无法维持平静的神色。 原来丫头说的搞砸,不是秦小公子几人为她主动出头的事情,而是她不仅有了爱人,还与她的爱人有了孩子。 这世上,能舍弃爱人的人很多,可能舍弃孩子的母亲,没几人。 老楚相似乎突然明白,为何叶渺对相府不待见的原因。 不光是因为相府让她离开了家乡,离开了亲人,离开了爱人。 更因为,让她离开了她的孩子。 “老爷子,叶小姐还没回答,或许...或许这只是谣传而已。”下人道:“小人马上去看看。” 老楚相摆摆手,无意识道:“去吧。” 他已有预感,这事,九成是真的。 —— 花园里,楚夫人循循善诱,“叶小姐,你别怕,有什么委屈都说出来。” “你放心,就算老爷子和相爷不理解,同为女人,我一定会理解你的难处,并向他们解释清楚,让他们不要怪罪你。” 这话里的意思,竟已是认定了叶渺已经有孩子的事情。 花园入口处的封左田三等人,亦是屏住呼吸,紧张地盯着凉亭里那抹熟悉的淡绿色身影。 叶三小姐到底有没有变心,到底有没有被齐楚的繁华迷了眼,打算抛弃世子爷和小少爷,就全在她这一回答里了。 叶三小姐,请不要让我们失望!几人在心里齐齐呼喊。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在了叶渺身上。 她一身浅绿色衣裳,那衣裳没有半点绣花毫不起眼,发髻上了只是简单簪了几朵珠花。 可她整个人站在那里,却像光一样存在着,让人无法忽视。 人人看着她,只觉得越看越美,越看越惊艳。 乌泱泱如猫瞳般的杏眸,从花园里各人身上一一扫过,水润的红唇轻启,空灵绵软的声音溢出。 “没错,我生了孩子,我的孩子刚刚一岁。” “我的孩子有父亲,我的孩子不是野种,他的父亲也不是野男人。” “我的孩子,是上天赐给我最宝贵的礼物,我永远不会放弃他。我愿用我的全部去守护他,呵护他,即便付出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我的男人,举世无双,是这世上最出色的男儿,是大英雄大豪杰,无人能比得上他!”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会爱着他,与他做永世的夫妻,永远不分离!” ------题外话------ 感谢红尘素芯的码字超人!感谢玉兰香的鲜花! 感谢卡其豆包灬、尐龔爵、可宝可心、weyfen、anne197910、陈稳、suki冰88、yuyh1、139*****022的月票! 正文 五五四、如果代替她命运的叶蓉没死,未来会变成怎样?(一更) 田三几人震撼了! 啊啊啊!不愧是世子爷看中的女人! 秦安几人震撼了! 啊啊啊!不愧是他们的叶老大! 公子们震撼了! 从来没有人把未成婚,便和男人生了孩子这事,说得这么慷慨激昂! 可若他们是她口中的那男人,又是何等荣耀的事情! 他们心底深深地羡慕那个男人! 夫人小姐们震惊了! 这么恬不知耻的事情,她是怎么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 “不知羞耻!冠冕堂皇!”宋大夫人冷笑几声,“若你真如你说的那般情深义重,又为何参加今日特意为你举办的相亲盛夏宴?” 对啊,头脑发热的公子们稍微冷静了一点。 要是真的那么爱自己的男人,怎么会参加? “这个事情嘛……”叶渺似笑非笑地看过去,“得问楚夫人。我说部参加,夫人非要我参加,我怎好过于忤逆?” 楚夫人眉心一跳。 “之前你并未与我说过,你有孩子的事情。”她道。 “夫人您不知道吗?”叶渺讶异地挑挑眉,“我的孩子,楚公子还抱过呢?” 那双笑着的含着犀利光芒的杏眸看过去,“是不是,楚公子?” 楚殇的手微微颤抖着。 从叶渺那番话后,他的手就不自觉轻颤。 他迎向那眸光,只觉得心里突然仿似缺了一块。 人人看着他,他却看向叶渺。 没有出声。 沉默便是默认。 楚公子知道的事情,楚夫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宋大夫人是楚夫人的弟妹,楚夫人知道,宋大夫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夫人小姐们瞬间神色各异起来。 明明知道叶渺有孩子,却故意为她举办相亲宴。 一边逼着她参加,一边暗地里让人不要提亲羞辱她。 最后,还让人来揭穿叶渺有孩子这个事实! 没人喜欢庶女外室女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可是不喜欢,只要安安份份的,别搭理就是了。 毕竟庶女外室女不同于庶子,将来一份嫁妆打发了便是。 但这般容不得,一面装大度,一面赶尽杀绝,又当又立,好像也做得太过份了! 看着那些夫人小姐们的神色,楚夫人等人哪有不明白的? 她气得发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叶渺有孩子这事,楚殇知情,宋大夫人知情,她还坚持说不知情,谁信? 而且她能拆自己孩子的台吗? 楚夫人心里不免有些埋怨。 若是早些知道这事,她定会用别的法子对付叶渺,哪会落得现今名声扫地的下场? 叶渺与楚殇对视两炒后,收回眼。 下一秒,双眼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整个人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 “各位慢聊,我有事先告辞了。” 话落,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抹浅绿色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向外跃去,转眼消失不见。 随即,站在花园入口的田三几人,亦同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楚殇眯了眯眼,桃花眼越发深邃难测。 —— “见过叶三小姐!”来到相府外一处无人的巷子后,田三几人拱手道。 “邱师傅,二堂主,三堂主,祝堂主,你们...你们怎么都来了?”而且提前没有一点消息。 叶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他们都来了,那程烁呢,他是不是也来了? 她满怀希望地想着,随即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他来了,定会第一时间找她,没来找她,说明他没来。 叶渺的眸子暗了暗,但突见故人的兴奋犹在。 心中的希望犹在。 他们都来了,离程烁来齐楚,或是她回武国的目标还远吗? “叶三小姐,武国与齐楚之路已通,我们是第一批探路的人。” 封左道:“日后将会有更多无影堂和无涯堂的兄弟们,逐渐来到齐楚。” “路通了,传递消息也方便了。”田三道:“以后世子爷的信,大约三四天最长七天左右便可到达叶三小姐手中。” “他们...世子,和...宝儿,”叶渺鼻子一酸,强忍着泪,“还有我爹娘他们,都还好吗?” “好,都很好。”除了对叶三小姐您牵肠挂肚外,什么都很好。 田三几人拎过一个包裹,“这是世子爷给您写的信,还有小少爷等人的画像。” 叶渺迫不及待地接过,颤抖地打开。 当看到最上面宝儿的画像时,叶渺终于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那是一张宝儿周岁时的画像,穿着大红色的肚兜,站在临安侯府她的院子里。 画上的他笑眼弯弯,憨态可掬,咧着嘴,似乎正对着她喊“娘~” “宝儿~”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一边用手抹,一边看着画像喃喃喊着。 这一刻只恨不得她有仙法,能将画像上的宝儿变成实物,将他狠狠搂在怀里,再也不分开。 她看着第一副画像看了许久,才不舍地翻开第二幅,第三幅... 几十幅的画像,有宝儿的,有程烁的,有临安侯府其他人的... 她蹲在地上,看了足足半个时辰。 眼睛早已经又红又肿。 田三几人默默站着。 他们心中的叶渺,是一阵可遮天蔽日的阵法大师,是一人可闯千军万马的武功高手,是从不退缩、无往不胜,能与世子爷比肩的、让他们敬仰并愿追随的存在。 似乎在这一刻,他们才意识到。 她也是人。 她蹲在地上,背靠着墙,身肩膀看起来柔弱又单薄。 她也是个凡人。 是朋友,是女儿,是爱人,是母亲,是不得不抛下这一切,孤身勇闯齐楚的有血有肉的人。 叶渺痴痴地看着那些画像,沉浸在思念里不可自拔。 巷子里不知哪里吹来一股风,将她手中的画像吹得哗啦哗啦响。 这声音将她惊醒过来。 脚麻了,她扶着墙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好意思,一是控制不住。” 田三几人心中发酸,同时又有些脸红,为自己之前曾不信任她而脸红。 “叶三小姐,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们几人一切听从你的安排!”封左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天音堂。”叶渺道。 —— 天音堂就在清楼,目前只有纯娘一人在。 几人见面后,又是一番惊喜问候后,开始进入正题。 “首先重点查当初去齐楚暗杀我和宝儿的那批杀手。”叶渺道:“自我来到齐楚后,那些人一次都未现身。” “以前初到京城根基不稳,现在清楼和美人坊基本在京城站稳了脚,天音堂也有了些名气,唯一不足的是人手不足。” “如今你们来了,正是着手查这件事的好时机。” “是,叶三小姐。” “至于如何将天音堂打造成另一个无影堂,这事各位都比我有经验,具体我就不参与了。”叶渺道:“到时候你们商量好后,告知我一声便行。若有难处,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出声。” “是,叶三小姐。” “还有一件事。”叶渺顿了顿,“我想你们查一个人。” “谁?”田三问道。 “叶蓉。” 田三几人惊了一惊,“她不是已经死在安王府的那场大火中了吗?” “我也以为她死了。”叶渺道:“但最近,我在齐楚发现了她的踪迹。” “她...”她斟酌了一下,“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无论武功还是阵法,同在武国时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她变得更强了,但我可以确定,一定是她。” 因为第一次,她用了南宫妄教的阵法,这世上除了南宫妄之外,只有她们两人会南宫妄的阵法。 如果之前叶渺还有三分怀疑,那么今日,这三分怀疑都消失了。 宝儿的事情,她真正的身份,在齐楚只有楚殇和楚相,以及那个暗中派人暗杀她和宝儿的人知道。 楚殇和楚相既然一开始瞒着所有人,就不会轻易说出来。 而那个想暗杀她的人,既然想杀她,说明她和宝儿的存在威胁到了那人,那人便不会公开宝儿的事情。 既然这些人都不会说,那唯有她怀疑还活着的叶蓉。 如果今生代替她命运的叶蓉还没死,那未来会变成怎样? 叶渺不知道,也不敢想。 不管怎样,最少先将叶蓉找出来再说。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不过今日宋大夫人说出宝儿的事情,两人之间必有联系。” 叶渺道:“这事可以从宋大夫人,或是宋国公府入手。” “明白了,叶三小姐。” “正事说完了,先为你们接风洗尘。” 叶渺道:“纯娘,将沈小姐和沈狼喊过来,今晚咱们好好贺一贺。” “我马上去请。” “对了,还有一事。” 封左道:“叶三小姐请吩咐。” 叶渺咳了一声,“今日相府里发生的事情,就别与你们世子爷说了。” 要是被程烁知道她在齐楚与人相亲,只怕会气得抛下一切跑来与她算帐。 她倒是想,若能这样见一见解解相思之苦也好。 可是宝儿怎么办?没有他在身边护着宝儿,只怕她一日都不会安心。 —— 早上下朝回来后,在得知苏大夫人带着苏宇去了相府,几个孙媳妇在忙明天香辣烤鱼分店开业的事情后,如意侯在书房一人坐了好久。 快中午的时候,如意侯终于从书房里出来,“进宫。” 御书房里,齐皇正在批阅奏折。 听闻如意侯求见,放下御笔,“宣。” “宣如意侯晋见!” 随着太监的高喝声依次传来,不一会,便见如意侯在一名太监的带领下,来到御书房。 “老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爱卿不必多礼,快快请起。”齐皇抬手虚扶。 “谢皇上。” 如意侯站起来后,齐皇问道:“苏爱卿刚刚回府,又急着来见联,可是有何要事?” “回皇上,老臣有个不情之请。”如意侯拱手道。 “苏爱卿请说。” “老臣,恳请皇上重查当年阮家的案子。” 阮家,桃花娘阮嫣的家,阮家的案子,即阮嫣爹娘的案子。 齐皇顿了顿,端起一旁的茶盏,“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苏爱卿为何今日突然提起?” “这么多年来,老臣心中无一日不想为阮家平冤,只是...” 如意侯道:“当年老臣那唯一的侄女不知所踪,老臣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一直不敢重提此事。” “那今日提起是因为...” “老臣找到她了。”如意侯道。 啪嗒,齐皇手中的茶盏摇晃了一下。 “找到...她了?” “找到了,十三年前,她已经死了。” 哗啦! 茶盏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有太监闻声进来,察觉到御书房气氛不对,缩着脖子退了出去。 齐皇面色大变。 “十三年前!?” 不是十八年前吗!? 如果阮嫣是十三年前死的,那她呢? 正文 五五五、大叔:我不是老楚相的儿子!(二更) “皇上?”如意侯疑惑地喊了一声。 齐皇回过神,“阮家的事,牵连太广,朕要考虑考虑。” 语气淡淡,不容置喙,“退下吧。” 如意侯张了张嘴,最后拱手道:“是,皇上,老臣告退。” 如意侯离开后,御书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安静到太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惴惴不安地往里面探了探头。 “奉泰!” 浑厚洪亮的声音一声低喝,带着上位者的从容与威仪。 一名男子应声而入,一身深蓝色的锦衣,左手放在腰侧刀柄上,正是奉飞的父亲,齐皇最信任的护卫首领奉泰。 “属下在!” “立马派人去请太上皇回来!” 阮家的事情,关系到上两代帝王,齐皇一人作不了主。 “是,皇上。” “还有...”他闭了闭眼,声音不自觉轻颤起来,“十八年前那件事,再重新查一查。” “重头,彻底地,查一查。” 奉泰意外地看了眼齐皇,彻底重查? “是,皇上。” —— 相府里的夫人小姐们公子们,在叶渺离开后没多久,纷纷告别离开了。 因为知道叶渺要办相亲宴,特意以探望楚殇的名义,跑来凑热闹的江之夏,见楚殇神色有异,在特意避开夏大夫人后,也拱手告辞离开了。 走出相府后,正要坐上马车,突然有道冷清的声音响起。 “江少东家。” 江之夏巡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巷子口,沈毕方坐在轮椅上,含笑看着他。 江之夏不知为何,突然有些不自在。 “沈小姐。”他走过去,拱了拱手,“沈小姐喊住我可有事?” 沈毕方头微侧,“阿弟,我与江少东家有些话说,你先离开一会,免得吓着他了。” 江之夏:... 抬头看了眼浑身冷硬眸光如野兽的沈狼,突然觉得脚软。 那他刚才是怎么走过来的? 江之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啊,对了,刚才他好像没看见他。 那他刚才不在?那是突然出现的吗? 又好像不是。 江之夏有些混乱了。 “江少东家,谢谢你之前的慷慨相助。” 沈毕方冷清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向江少东家道谢,今日终于有机会了。” “江少东家,谢谢你。” 江之夏为了避开夏大夫人和夏侍郎,自捐了银子之后便带着江大夫人在外散心游玩。 “不用客气,我也没...做什么。”江之夏咳了一声。 若是白大管事听到这话,估摸会翻个大大的白眼,没做什么? 当然如果他在的话,在翻白眼前,应该先是惊得跌掉眼珠子。 他那个嫌弃一切丑的东西,因为嫌沈毕方丑而不愿与之合作的少东家,此时竟然站在沈毕方面前,和她说话。 而那模样,分明没有半点不愿意。 还欢喜又享受得很。 “江少东家这次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沈毕方道:“若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要是不丢掉性命的事情,我和阿弟定会全力以赴。” 旁人为表达感激之情,多数会说哪怕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而眼前的女子,却说不丢掉性命的事情,她才愿意相助。 听起来似乎没有半点诚意。 可江之夏却明白,这应该是她最有诚意的话了。 因为他亲眼目睹了这个女子,为了活下去,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 “你的伤...”江之夏迟疑了一下,“我本打算去瞧瞧的,不过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我离开了京城一段时间。” “你的伤都好了吗?”他道:“若没好,我可以介绍一些好的大夫给你。” 说完这话,江之夏突然有些后悔。 不是后悔他对她表示关心,而是后悔他为什么没早点想到。 可是早点想到又如何,他为什么要对个丑女这么关心? 江之夏只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似的,烦躁得想离开,又有点舍不得离开。 “多谢江少东家关心。”沈毕方道:“我没事了,我一个朋友擅长医术,在她的调理下,身体已经完好了。” “那就好。”江之夏呐呐道。 气氛一时沉默起来。 这时唐元突然出现,在沈毕方耳边低语了两句。 沈毕方眼睛一亮,“江少东家,我还有事先走了。” “阿弟。”话音一落,沈狼突然出现,和唐元一人托着轮椅一边,在江之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瞬间消失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子口,江之夏站在那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车夫见他一人站了好久,过来喊他。 江之夏才回过神。 —— 马车停到江府,江之夏看到门口另一辆熟悉的马车,冷哼一声。 “少爷,大舅老爷和大舅夫人来了。”门房小声道。 江之夏嗯了一声,“知道了。” 真是迫不及待啊。 看来捐银子给如意侯的事情,让夏侍郎受了宋国公不少压力。 不然不会在快天黑的时候还跑过来,甚至连等到明早都等不及。 “大姐,这事是我的错。”夏侍郎倒了杯茶递给江大夫人,“今儿我亲自来给你道歉。” “大姐,你原谅我吧。” 江大夫人坐在上首,垂首没吱声,也没伸手接茶。 夏侍郎一时有些尴尬,夏大夫人气得直扭帕子。 “阿娘,儿子回来了。” 江大夫人本来神情淡淡,听到江之夏的声音立马露出笑容,“之夏回来了?今儿可辛苦?” “不辛苦。”江之夏看了眼夏侍郎与夏大夫人,也不喊人,“就在相府里玩了半天,看了几场好戏。” “哪里来的戏班子?唱得可是真好?要是好的话,阿娘也请来听一听。”江大夫人道。 “不是戏班子的那种戏。”江之夏走过去坐在夏大夫人旁边,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等明儿儿子得闲,儿子细细讲与您听。” 两母子自顾自说着话,竟是当夏侍郎与夏大夫人不存在似的。 夏侍郎将端着茶盏的手,尴尬地收回。 “大姐!”夏大夫人忍不住了,尖声道:“这就是你们商户人家的待客之道吗?” “客?”江大夫人道:“是我请二位来的吗?是二位不顾阻拦,强行进来的吧?我没让人赶二位走已经算客气的了,二位若嫌招待不周,那请回吧。” “你?”夏大夫人气得脸红。 “好了,少说两句。”夏侍郎低喝一声。 转头对着江大夫人和江之夏挤出笑脸,“大姐,之夏,之前是我错了,我来跟你们赔不是。” “这道歉我收下了...” 夏侍郎听江大夫人这么说,以为她原谅他了,长长吐出一口气。 两人姐弟几十年,夏侍郎知道这个长姐又心软,又责任心重。 不等江大夫人说完,话锋一转。 “之前的事情是我处理不当,让你们受委屈了,但之夏做的事也太没分寸了。” 夏侍郎道:“一转头赌气捐了十万两银子给如意侯,打了宋国公大人的脸,这事多亏我好说歹说,才让国公大人暂时不追究。” 江大夫人本想说什么,闻言闭上了嘴。 夏大夫人见他们两母子不出声,以为用宋国公将他们震住了。 “你们最好再捐十万两给宋国公大人,这样的话,我可以找宋大夫人求求情,让国公大人彻底放下这件事,否则...” 夏大夫人冷哼一声,后面的威胁不言而喻。 江之夏抬起头,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两人一眼,“没别的事了?那请回吧。” “你什么意思?”夏大夫人一楞。 “我家的银子我爱怎么用就怎么用,不需要外人来指手画脚!”江之夏道。 夏侍郎脸色一变。 夏大夫人不依了,“你家的银子?没有我们夏家和相府在后面撑着,你们江氏商行能挣到那么多银子?” “没有我们江氏商行,你们夏家能坐到今时今日的位置?”江之夏道:“你会嫁进夏家,到我江家指指点点?” 本来江氏商行先帮助了夏家,后来因为夏家这门姻亲,江家也得利不少。 本该是皆大欢喜、互相感恩、互相扶持的事情。 可最后,变成了夏家在施舍江家,江家必须仰仗夏家才能生存似的。 “呸!这种低贱的地方,求我来我都不愿来!” “夏侍郎,夏大夫人,”江大夫人站起来,朝着二人缓缓行礼。 夏侍郎听到这个称呼,面色再变。 “我江家商贾之家,地贱,不敢污了两位贵人,慢走不送。” 夏大夫人怒气冲冲,“这件事不会这么算了!咱们走着瞧!以后有你求我们夏家的时候!” —— 叶渺和田三等人吃吃喝喝到天黑,回到相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走到采薇院的时候,发现老楚相的屋子里还点着灯。 叶渺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猜想老楚相应该是在等她,便走向老楚相的院子。 “楚爷爷,我回来了,您睡了吗?” 平和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进来吧,丫头。” 叶渺进去后,直接道歉:“楚爷爷,对不起,孩子的事情...” 楚相与楚殇,以及老楚相,叶渺分得很清楚。 老楚相没有半点对不起她。 虽然这事她并不是有意欺瞒,但老楚相满心希望她留在京城留在相府,她却没有提前告诉他,而是让他在那种情况下知道,她觉得心里有愧。 “丫头,之前是我自私了。”老楚相温和道:“如果你想回去,我送你回去。” 他若出面送她回去,不管是楚相还是楚殇,都没法阻拦。 叶渺鼻子一酸,“楚爷爷,我在京城还有些事要处理。” “要帮忙吗?”老楚相问。 叶渺迟疑了一下。 如果有老楚相帮忙,不管是找出那暗杀她的人,还是找出叶蓉,想必都会简单得多。 可是她是齐楚人,亦是武国人。 齐楚与武国两国之间,虽谈不上深仇大恨,但始终立场对立,各自为政。 她在武国不是一般人,老楚相在齐楚同样不是一般人。 “暂时不需要,楚爷爷。”她道:“日后若有需要,我一定会麻烦您的。” “我知道了。”老楚相点点头,“今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你也累了,早些去歇息吧。” “楚爷爷,要不过两天我陪您去乡下走走,钓钓鱼,和猴爷爷斗斗嘴?” 老楚相是为了她才留在相府,她回报不了他,便只能找时间多陪陪他。 “不用了,你猴爷爷下午托人送来口信,说有事要离一段时间,等他回来再说吧。” “好,那我先回去休息了,楚爷爷您也早些歇息。” —— 胡信第二天早上知道邱崖来了,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在叶渺没有和乔方子成立无涯堂前,是邱崖教他功夫和识字。 对胡信来说,邱崖就跟他亲爹似的。 后来邱崖跟着叶渺去了上京,胡信便很少见到他,心里特别遗憾。 现在来到齐楚又能见到,这对胡信来说,真的是天大的喜事。 “小姐,我去找邱师傅了!”胡信说完,不等叶渺回答,拎着自己做的糕点就跑了。 叶渺想喊他,告诉他记得换回男装都来不及。 心里坏坏地想,就让邱师傅几个好好嘲笑你一番。 胡信走后,叶渺换了身男装也出了门。 今儿是香辣烤鱼店第家二分店开业的日子。 叶渺去到的时候,秦安苏宇奉飞已经到了,不见魏九。 估计又被安顺郡主关起来了。 苏语和几个嫂嫂在后厨帮忙,知道叶渺来了,连忙出来见面。 孩子的事情她们已经听说了,同为女人,虽然大都还没有孩子,但能体会到叶渺的痛。 只要想到表面那么坚强的人,暗地里不知为孩子流了多少泪,她们心里就更加疼惜叶渺。 “叶小姐。” “叶渺!” 几人很有默契地绝口不提孩子的事情。 “几位嫂嫂好。”知道桃花娘便是她们的表姑,叶渺觉得亲近许多,“以后跟苏语一样叫我叶渺吧。” 将门世家的媳妇,大都大大方方的,闻言便齐齐喊了声“叶渺”,自自然然的,一点也不别扭。 “有什么要帮忙的吗?”叶渺问。 “暂时没有,等有了我喊你。” 苏语拉着她的手,“你先和八哥他们一起试试味。我和嫂嫂们这几日吃得多了,都吃不出好坏了。” “好,没问题。” 叶渺也不客气,走向秦安几人,那里刚刚上了一份烤鱼。 “叶老大!”三人齐齐站起来。 “坐吧。” “叶老大,你男人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苏语几人是女人,心思细腻,有些话怕伤着叶渺的痛处,能不说就不说。 秦安几个可没这种心思,孩子什么的,他们就是惊讶了一下,他们比较好奇的,是叶渺口中那个被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男人。 “当然。”叶渺得意地翘了翘嘴角,“比我说的还厉害!” 昨晚看了一晚上的信,又哭又笑又甜蜜,发泄地宾,心中的感伤淡了许多。 再说起程烁,似乎只剩下满心的骄傲。 奉飞双眼一亮,“真的吗?能不能介绍给我们认识?” “当然,以后有机会一定介绍。” 叶渺突然想起一个头痛的问题。 如果程烁知道了这几人的存在,还会允许她跟他们往来吗? 说不定会先将他们几个暴揍一顿! 叶渺看了兴高采烈、充满期待的三人一眼,突然有些心虚。 “叶老大,有什么事吗?”或许她的眼神有些奇怪,秦安不由问了一声。 叶渺掩饰道:“没事,昨晚没睡好。” 头疼。 有个爱吃醋的夫君,也是件伤脑筋的事情。 算了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来,吃鱼。”她举起筷子吆喝道。 不一会,店里陆陆续续坐满了客人。 秦安几个见忙不过来,自动自觉的去打下手。 一行人一直忙到快天黑,才终于有口喘气的机会。 见客人渐渐少了,叶渺几人告辞,各回各家。 走到一个巷子口时,叶渺突然闻到一阵熟悉的烤鱼香味。 扭头一看,见到里面一辆低调的乌蓬马车停在那里。 叶渺心思一动,不由走了过去。 没走两步,一把大刀横在她脖子前。 戴斗笠的黑衣男子看到她模样,楞了楞。 “又见面了。”叶渺微笑道。 这时马车帘子掀开,里面相貌威仪的男子看到叶渺,咦了一声。 “小友,又是你啊,好巧。” “是啊,大叔,您又在这里吃鱼啊。” “没错,真是太有缘了。”男子豪迈一笑,“来,过来陪...我一起吃。” “好的大叔。” 推开斗笠男子横在脖子前的刀,叶渺笑容满面地走向马车,跳了上去。 “大叔,那我不客气了。” 大叔哈哈大笑,“嗯,不用客气,吃吧。” 叶渺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夹了一块鱼放嘴里。 嚼了两下后,随口道:“大叔您不常在京城吧?” 男子含糊应了一声,“不常在。” 又好奇道:“为何这般问?” “楚爷爷回来了。”叶渺道。 “嗯?”男子奇怪地停下筷子。 “就是老楚相。”叶渺道:“您是他儿子,要是在京城知道他回来了,定会去看他的。” 男子放下筷子笑了。 “小友,你搞错了。” “我不是他儿子。” ------题外话------ 感谢空军小橘子、xu4146的钻石!感谢玉兰香的鲜花! 感谢139*****022、yolandaliu08、lixiang0113、由兰秀日、131*****130、fsgmhm、wang716、白雾如霜、lhy1031、阿狸的梦之城、136*****560、xbby0910、xu4146、weyfen、喵喵王子的月票! 感谢二八芳华、由兰秀日的评价票! 正文 五五六、我警告你!若敢伤他们半根头发,我要你整个楚氏一族陪葬!(一更) “嗯?” 叶渺有些傻眼。 这位大叔跟楚相长的那么像,居然不是他的弟弟之一? 或许她呆愣的样子有些傻的可爱,男子不由自主微笑起来。 “我不是老相爷的儿子。” 他道:“我是他的侄子。” 原来是侄子!叶渺恍然大悟。 那长的像也不奇怪了。 “不过,你跟老相爷是什么关系?”男子好奇道。 “我…是楚爷爷的忘年交。”叶渺道。 老楚相希望认下她这个孙女,不过叶渺觉得还是以前那种关系比较好。 “难怪了,老相爷有眼光。”男子赞道。 叶渺一时没留意,男子一直称呼老楚相为老相爷,而不是大伯堂伯或舅舅之类的。 舅舅?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还没来得及抓住,便被男子声音打断。 “改明儿我去看看他老人家。” 威仪的凤目看向叶渺,含着笑,“小友不光让我觉得眼熟,还让我觉得亲切,原来是这个原因。” “我也觉得您很亲切。”叶渺道。 “真的吗?”听到这话,男子不知为何心里欢喜得很,“请问小友...” “咳。”外面传来一声轻咳。 男子本想问叶渺叫什么名字,被这一咳打断,摸摸鼻子,闭上了嘴。 叶渺知外面那斗笠男子,是在提醒男子不要与她这个陌生人交往过密。 富贵人家就是心眼多。 她暗中撇撇嘴,识趣地放下筷子,“大叔,多谢您的款待,我先告辞了。” “不多吃一些吗?”男子面露不舍,“还剩这么多,我一人吃不完。” “不了。”叶渺道:“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去。” 她掀开帘子跳下马车,转身招手,“大叔再见。” 月亮不知何时升起,皎皎月光照在她脸上,柔和了她特意修饰得英气的脸庞。 灿烂的笑容,如明珠一样,整个人仿似在发光。 陌生,又熟悉。 男子突然心头大震,心脏处传来一阵痛意。 似乎有什么东西,将深埋在心底的记忆给牵扯了出来。 待他想再看清她的容颜时,那道纤瘦的身影,已转出巷子。 男子望着空荡荡的幽暗长巷,神色怔仲。 直到斗笠男子再次轻咳,他才收回眼光,放下帘子。 “走吧。” —— 叶渺回到相府的时候,相府里的灯有些已经熄了。 她踩着月光,往采薇院走去。 不远处,有道身影朝她迎面走来。 叶渺随意瞧了一眼,本想避开,那身影却直直走到她面前。 一双桃花眼没有任何温度地看着她。 看到她一身男子打扮,皱了皱眉。 “见过相爷。”叶渺垂下眸子,侧身离开。 “那个男人和孩子,我是不会承认的。”冷漠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叶渺站住,面上露出讽刺的笑容。 “我的男人和孩子,我认便可,不需要得到别人,特别是无关紧要的人的认同。” 冷哼声响起,似对她这番话,不屑一顾。 “难不成你还想回武国?” 叶渺不答反问,“这就是你明知我有男人孩子,还同意楚夫人为我举办相亲宴的原因?” “所以呢,你想回武国?”楚相犀利地看着她,再次问道。 叶渺垂了垂眸,“我的家在武国。” 自然是要回去的。 “家?齐楚才是你的家!”楚相道:“我不同意!” “你同不同意,与我有何干系?”叶渺讽刺道。 “你身上流着与我相同的血!” “不好意思,我不承认。” 叶渺道:“我姓叶,我是武国临安侯府的三小姐。我的男人叫程烁,我的儿子叫宝儿,这才是我,叶渺。” 楚相怒极反笑,唇角勾成凉薄的弧度,明明在笑,却比方才面无表情的模样,更让人浑身发凉。 “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我劝你忘了他们,更不要与我作对。” 话落,月光下的女子浑身气势暴增,整个人调至最危险最警觉的状态。 似乎下一秒,便要与人同归于尽的气势。 “我警告你!”戾气在眼底翻滚,叶渺眼角猩红,如随时要坠入无间地狱的恶魔。 “你若敢伤他们半根头发,我发誓,我要你整个楚氏一族陪葬!” 强大而危险的气息笼罩在她周边,空气都凝结成让人窒息的气息。 仿若一个被吹到极致的气球,不知哪一刻便会突然爆炸。 楚相看着她,突然间陷入了恍惚。 似乎也是这样的月夜,空旷的原野上,夜风烈烈。 那人单薄的衣裳被风吹得鼓起,露出用手紧紧捂着的,微微凸起的肚子。 她眼角腥红地看着他。 “楚风,你敢伤我腹中孩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当时他说什么来着,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举着长弓,箭尖在月光下发出冰冷的死亡光芒。 他冷漠地道:“那就试试看。” 眼前一晃,似乎是那人为了避开他的箭向悬崖跃去。 “不!”楚相在心里狂吼一声,伸手去抓那身影。 他出手极快,叶渺早有防备,轻轻巧巧地避开。 “相爷,如果喝多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她嘲讽道。 楚相今晩没有喝酒,身上并没有半点酒意,叶渺故意这么说,是讽刺他又将她当成了方婉英。 想将她强求在齐楚,就是为了用她来缅怀主婉英吗? 真是可笑! 狂热而压抑的情绪,在楚相那双向来冷漠的桃花眼里翻滚。 他渐渐回过神。 没有空旷的原野,没有悬崖。 楚相复杂地看了叶渺一眼。 疯狂的,执着的,不顾一切的... 种种不再掩饰的神色,让叶渺心头暗惊。 楚相很快收回眼,衣袖一甩,转身走了。 待楚相离开后,叶渺轻轻吐出一口气,这才惊觉,后背不知何时已经湿了。 她望着楚相离开的身影,想起他最后那惊心一眼,心里又烦躁又疑惑。 回到采薇院的时候,胡信已经睡下了,屋里为她留了一盏灯。 叶渺将灯芯拨亮,拿出程烁的信和宝儿的画像,看了一遍又一遍,心里才慢慢开始安定。 —— “夫人,您起了。” 第二天早上,春香端着热水掀开帘子进来,“让奴婢伺候您梳洗。” 楚夫人嗯了一声,面色疲惫,眉宇间气色阴沉。 前在的盛夏宴,她勉强撑着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后,一回来就倒下了。 被气的。 睡了一天后,才终于缓过了些气。 “夫人,有件事,奴婢不知该说不该说。”春香拧了帕子递给楚夫人,迟疑道。 楚夫人接过敷在面上一会,热气从毛孔进入肌肤,整个人似乎也放松不少。 “有什么事就说吧。”她将帕子取下,递给春香。 春香又将帕子重新湿过水,拧得半干后给楚夫人,“奴婢昨晚无意看到相爷去找那个外室女了。” 楚夫人接帕子的手僵在半空中,“说什么了?” “奴婢不敢靠近,不知说了什么。”春香主动将帕子向前,放到楚夫人手中,“不过两人似乎说了好一会话。” 有水滴从楚夫人指缝中滴落,楚夫人捏紧未干的帕子,半晌后冷笑,“将兰姨娘喊来。” “兰姨娘?” 兰姨娘最近受宠,又没有规矩,楚夫人一向不愿见她,今儿怎么突然要见她了。 春香疑惑地看了一眼楚夫人,见她面色阴沉的模样,不敢多问,应了声,“是。” 不一会,兰姨娘来了。 “妾身给夫人请安。”她随意行了个完全不标准的礼。 不等楚夫人说不用多礼,便自动站了起来,一双好奇的眸子四处乱瞧。 除了被抬为姨娘那天,兰姨娘来给楚夫人敬过茶外,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楚夫人的屋子。 当时敬了茶就走了,没时间多看,今儿一细看,忍不住咋舌。 她以为自己的兰院已经够奢华了,可跟楚夫人这一比,她才知道什么叫天差地别。 “兰姨娘,相爷近日心情有些不好,你多费些心伺候。” 楚夫人朝春香一使眼色,春香递上一匣子首饰,“这是提前赏你的,当作你尽心伺候相爷的赏赐。” 兰姨娘不客气地接过,疑惑道:“相爷不开心吗?” 楚夫人顿了顿,“也不算不开心,就是最近和叶小姐...算了,没什么,你下去吧。” 兰姨娘还想问什么,春香走过来,“兰姨娘,这边请。” 兰姨娘只好作罢,心里却不停猜测着相爷为什么不高兴。 刚成为姨娘那几天,她确实很受宠,相爷几乎日日不离她身。 但不知哪天开始,突然就有些疏远了,虽然还是隔两天去一次,却再也没有初见她时那般柔情蜜意的模样了。 兰姨娘一颗芳心早在初见时已沦陷,她怀念着最初的一切,希望哪天能回到最初。 现在知道楚相心情不好,兰姨娘心里有些激动,她觉得,或许是她挽回一切的时机到了。 —— 叶渺昨晚睡得晚,早上起得晚了些。 “胡信,送水进来。”她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喊道。 不一会有人掀开帘子进来,将水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叶渺起身穿上衣裳洗漱好后,“胡信,我去陪楚爷爷用早膳。” 没有听到胡信的回声。 叶渺有些奇怪,喊了一声,“胡信?” 胡信撅着嘴走进来,垂着头,不吭声。 “怎么啦,谁欺负你了?”叶渺柔声问道。 胡信哼了一声,傲娇地扭过头。 叶渺眨眨眼,指着自己,“难道是我?” 胡信憋不住了,气呼呼道:“可不就是小姐,小姐真坏!” “我昨天一早出去,什么时候欺负你...” 叶渺说着,突然想起昨天胡信穿着女装去见邱崖几人的事情。 当时她没来得及喊信胡信告诉他换回男装,心里却是幸灾乐祸地期待着,胡信会田三几人嘲笑的场影。 看来田三几人嘲笑得有些过头,伤了小少年的自尊了。 “对不起,”叶渺摸摸他的头,“昨天是我不好,我应该提醒你的。” 胡信委屈地扁扁嘴。 “要不这样,过些日子我让纯娘挑个丫鬟送过来,你去邱师傅身边跟他学东西可好?”叶渺问道。 昨天胡信被嘲笑后,心里确实是这么想过的。 他是男儿,总不能一辈子扮成丫鬟。 可叶渺这一说,他又有些犹豫了。 万一新来的丫鬟不能干,让小姐受累怎么办? 万一新来的丫鬟太能干,让小姐忘了他怎么办? “还是,过些日子再说吧。”胡信别别扭扭道。 他想,等他再长大些,他可以一直留在邱师傅身边。 可是,他却再也不能留在小姐身边了。 趁现在还能留,那就多留一会吧。 “好,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听你的。”叶渺道。 见胡信情绪恢复正常,叶渺去到老楚相院子里陪他用早膳。 老楚相已经坐在桌边等她了,桌上摆上了早点。 “对不起,楚爷爷,来晚了些。” “坐下吧,来得刚刚好。”老楚相道。 叶渺坐下,夹了一个包子,随口道:“对了,楚爷爷,昨晚我回来的时候,遇到您的侄子。” “他说过几天来看您。” 老楚相喝粥的手一顿,“我的...侄子?” 正文 五五七、管好你的女人!(二更) “嗯,和楚相生得极像的那个侄子。”叶渺咬了一口包子。 “我开始还以为他是您儿子。” 老楚相若无其事地喝了口粥,“你说的是他啊,你与他见过面了?” 叶渺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奇怪,“说来也是有缘,无故见了两次了。有什么奇怪吗?” “没什么。”老楚相道:“丫头今日可要出去?” “楚爷爷有事吗?若您有事,我可以陪您。” “无事,随口问问。” 叶渺哦了一声,继续用早膳,将老楚相的侄子事情抛到了一边。 “如果您没事,我便出去处理些事情。” 除了扩大天音阁,叶渺还想多听田三他们说说武国的事。 说说程烁,说说方婉柔叶云琅他们,特别是说说宝儿。 虽然有画像有信,可亲眼听田三他们说,又是另一种心情。 老楚相随意看了她一眼,“去吧,晚上早些回来。” —— 夏侍郎和夏大夫人自江家离开后,两人在马车上又争吵了一番。 夏大夫人埋怨夏侍郎没用,咒骂江家白眼郎,要给他们好看。 夏侍郎怪夏大夫人说话难听,惹怒江大夫人和江之夏。 毕竟是亲戚一场,想等他们气消了,过些日子再来。 夏大夫人受了气自是不肯,两人吵了一路。 最后以夏大夫人胜出。 “夏昀,别说我没提醒你。”夏大夫人道:“宋国公和宋世子可不是好惹的,平时看在我大哥的面子上,他们让你三分,但你别忘了,他们不只有我楚家这门亲,还有皇上这门亲!” “我大哥助你爬到今时今日的位置,甚至谋划着让你成为下一任户部尚书!” “可前提是,你得帮他拢络住宋国公与宋世子,让他们完全倾向我楚家!” “你若得罪了他们,让他们一怒之下靠向皇上那边,你说,我大哥还会不会助你?” 夏侍郎惊出一身冷汗,立马同意了。 “明日随我一起去宋国公府!”夏大夫人道。 “好的,夫人。” 第二天早上,夏侍郎下朝回来后,便和夏大夫人齐齐去了宁国公府。 夏大夫人去看望宋大夫人,而夏侍郎则去见宋国公。 因为江氏商行捐银子给如意侯一事,夏侍郎迟迟没有回复,宋国公已经不待见他好久了。 “下官见过国公大人。” “夏侍郎大人贵人事忙,怎么有空来我这府上?”宋国公淡淡讽刺道。 若不是看在楚相面子上,冲着江氏商行这事,他早就对他对手了。 夏侍郎抹抹汗,“今日下官特意来回复您江氏商行一事。” 宋国公将公文一放,“嗯,说吧。” “昨日得知我大姐和侄子回来后,我立马去见了他们,问明原因。” “结果呢?银子已经到了如意侯手上收不回了,他们打算怎么办?” 夏侍郎尴尬道:“他们...不知中了什么迷魂药,不仅不知悔改,还将我和夫人赶了出来。” “这是翅膀硬了,想自己飞了?”宋国公冷哼道。 “始终亲戚一场,我不忍心,所以...” “想我动手?” 夏侍郎咳了一声,“请国公大人看在下官的面子上,小惩大戒,让他们知轻重懂分寸便好。” “若他们仍不听话呢?”宋国公问。 “这...” 宋国公冷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宋世子手下的军队,无论从人员水平还是装备上,皆强于如意侯。 这也是他能在皇上与楚相之间保持相对中立的原因之一。 而之所以能强过如意侯,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江氏商行在后面数之不尽的金钱支撑。 对大多数将士来说,保家卫国建功立业,是为了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在谁的手下都是一样。 但倘若有一方能提供更多的银子,那为什么不去呢? 包括拢络江湖中的能人异士,皆少不了银子。 宋国公眼里闪过阴冷的光芒。 倘若江氏商行不乖乖听话,那他只能让人,取而代之! —— 同样的话,夏大夫人在宋大夫人耳边又说了一遍。 比之夏侍郎的用词,夏大夫人更尖锐。 “夫人,一定要让国公大人好好惩治他们!江家那群白眼狼,没有夏家楚家和国公大人在后面支持,他们能有今时今日?结果最后,居然反咬国公大人一口!” “我知道了,这事我会转告阿爹。”宋大夫人揉了揉眉心,露出一副疲惫的样子。 夏大夫人极有眼力见地站起来,“夫人您不舒服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宋大夫人也不起身,吩咐嬷嬷送她出去。 夏大夫人离开后,宋大夫人吐出一口气,被吵了一上午,耳朵都痛了。 正想起身走走,嬷嬷进来,“夫人,楚家表小姐来了。” 楚玉珠来了?“快请她进来!” “大舅母,身体可好了些?”楚玉珠进来行了个礼道。 “好多了,玉珠你有心了。” 宋大夫人那日从楚府回来后,连着两晚都没睡好。 只要一闭眼,眼前便会浮现沈狼如野兽般盯着她看,要将她撕得粉碎的眼神。 以及沈毕方虽然笑着,却表明被绑架那件事她一定不会轻易揭过的神色。 这让她夜不能寐,精神极差。 两人说了一些关心话后,楚玉珠装作随口问道:“对了,大舅母,那个外室女跟野男人生过孩子的事情,您是怎么知道的?” 盛夏宴那日发生的事情,对于楚夫人、宋大夫人、楚玉珠三人来说,都是终生难以洗刷的耻辱。 楚玉珠回去发过脾气后,突然间冷静了下来。 叶渺有孩子这件事,楚相知道,楚殇知道,但她可以肯定,楚夫人一定不知道。 不然以楚夫人的手段,若知道了绝不会办这场相亲宴,而是会另想别的法子对付。 既然楚夫人不知道,那宋大夫人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楚玉珠想了一天想不明白,便索性以探望为由,前来国公府问个清楚明白。 宋大夫人顿了顿,“我是听别人说的。” “那人是谁?能介绍我认识吗?”楚玉珠道。 宋大夫人想起沈毕方和沈狼姐弟,若能将楚玉珠加入对付叶渺的阵营,帮她除掉这两姐弟,那实在太好不过。 “我问问她的意思。”宋大夫人道。 楚玉珠越发好奇,以宋大夫人的身份,居然还要问问那人的意思? 她正想说什么,外面嬷嬷道:“夫人,凤小姐来了。” 宋大夫人微笑道:“巧了,说曹操曹操就到,既然这么巧碰上,那就替你引见引见。” —— 下午叶渺从清楼回来,刚过二门没一会,有人喊住她,“叶小姐。” 叶渺回头,只见一名姨娘模样、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朝她走来。 她在相府住了这些日子,只知道相府后院里有许多姨娘,倒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不由有些好奇地站住。 待兰姨娘走进后,叶渺看清她模样,不由有些失望。 眼前这个姨娘不管模样还是仪态,都相当普通。 唯一略为有点特色的,大概就是眉宇间那丁点的英气了。 她心中暗想,这楚相眼光这么一般,当初是怎么慧眼识珠看上方婉英的? “叶小姐。”兰姨娘道:“跟我走。” “去哪?”叶渺奇道。 “去给相爷赔不是。” 叶渺:... 看来这姨娘不仅模样一般,脑子更是有毛病。 叶渺转身就走。 兰姨娘跑到她面前拦住她,“叶小姐,不管怎么说相爷也是你的父亲,你不该惹他生气。既然惹了他生气,就该给他道歉!” “若我不去怎么办?”叶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我只好绑你去!”兰姨娘不知从哪拿出一根绳子,作势要绑叶渺。 叶渺忍不住失笑,突然觉得这位冒失的姨娘有些可爱。 也不知楚相从哪里找的这样一位活宝。 难道就是贪她天真无知不懂事吗? “这位姨娘,你没听过我的事吗?” “什么事?”兰姨娘楞楞问了一句,又想起自己的目的,“不管你什么事,都得跟我走!” “好啊。” —— “相爷,叶小姐来了,还...” 下人话未落,书房里已传出冷漠肃穆的声音,“让她进来。” 下人只好将后半截话吞回肚子里,“是,相爷。” “叶小姐,里面请。” 书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楚相自长桌后抬起头,看到眼前场景,一楞。 叶渺将用绳子捆住的兰姨娘往里一推,“管好你的女人!” 说完不等楚相何反应,转身便走了。 兰姨娘几个踉跄才站稳,有些脸红地看着楚相。 “相爷,对不起,妾身本想将叶小姐捆来给您道歉,没想到让她给反捆了。” 楚相慢慢将眸光自屋外离开的身影身上收回。 “谁让你去找她的?”他淡淡问。 “妾身听说她惹您生气了,想让她来给您道歉。” “你有这个资格吗?”楚相问。 兰姨娘听得眼一红,“相爷,妾身是想为您分忧。” “来人,”楚相也不看她,向外喊道:“将兰姨娘送到庄子上。” 兰姨娘大吃一惊,“相爷!” 两个下人进来一左一右拉住兰姨娘,兰姨娘挣扎着喊道:“我不走,相爷,我死也不走,我要伺候您!” 楚相抬了抬手,下人立马松手。 “不想走是吗?” “我死也不走!”兰姨娘红着眼,倔强地喊道。 “那就死吧。” 兰姨娘:... —— “相爷,您来了?”楚夫人正在用晚膳,听到楚相过来,连忙站起来,“您用过晚膳了吗?要不我吩咐厨房去准备两个小菜?” 楚夫人殷勤地招呼楚相坐下,楚相站着没动,看了她一眼,“以后,不用送人来书房。” 看着说完便离去的楚的身影,楚夫人的面色迅速变得苍白。 她这是,连帮他选人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 皇宫,御书房。 “皇上!奉统领有事求见!”太监在外道。 齐皇放下手中御笔,“让他进来!” 奉泰推开御书房,进来后单膝跪地,“属下参见皇上。” “起来说话。”齐皇虚抬一下手。 “是,皇上。” 奉泰站起身,拱手,“皇上,属下刚刚收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齐皇随口问道,突然想起什么,神色变得有些激动。 “可是之前让你查的事情,有消息了?” “阮小姐的事情,时间久远,属下还没有消息。” 奉泰道:“不过,属下查到另一个,或许与之有关的消息。” “是什么消息?快说!”齐皇身子不由向前倾,迫不急待问道。 “年前的时候,皇后派了一批杀手,前往武国。”奉泰道。 哗啦! 因为动作过大,御桌上的奏折和御笔砚台,竟然齐齐掉到地上,散了一地。 “你说什么!?” ------题外话------ 感谢玉兰香的鲜花! 感谢yuyh1、刀剑笑、Sszvv、kakaka、可宝可心、寂静小仙、sweetjuana、lhy1031的月票 感谢红袖夏日824983848的月票! 正文 五五八、黑衣杀手再次现身!(一更) “年前皇后派了一批杀手,前往武国。”奉泰又沉稳地说了一遍。 齐皇跌回椅子上,神色又激动又焦灼,又期待又不巡,竟是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许久,他声音颤抖地问道:“此事...当真?” 如若皇后派人前往武国,那么...她,她和当时腹中未出生的孩子... 是不是...没死呢? 还是皇后也只是怀疑,派人前往查探? 还是皇后已经知道,派人前往暗杀? “查,再查!不惜一切地查,朕要马上知道结果!”齐皇低吼道。 “是,皇上!” 奉泰离开后,齐皇坐在椅子上,神色恍惚地望着虚空处。 一双凤目半晌都没有焦距,竟是陷入回忆中,久久不能自拔。 —— 中宫偏殿。 一尊两米高的白玉制成的菩萨像供在正中,俯首看着众生。 四周烟火缭绕,菩萨慈悲的面容若隐若现。 前面蒲团上,一位衣着素静的女子跪在上面,双眼紧闭,手持佛珠念念有词。 她生得肤色白皙,鼻子高挺,看眉眼与楚夫人生得六分像。 只不过面容瞧起来,比楚夫人更大气,或许因为常年礼佛的关系,眉眼间萦绕着慈非之态。 女子正是宋国公的二女,楚夫人的妹妹,当朝皇后。 供奉香火的案桌旁,分别着着两名圆润和气的宫装宫女。 两人一动不动地站着,双目微垂,面容不笑似也带着笑意,瞧着好似菩萨坐下的两名童女似的。 三尺大香燃烧成的烟冉冉上升,偶有微风吹过,那烟雾左右飘移,吹到两名宫女的面上,吸入了肺腑间。 两名宫女的面上便出现了奇怪的神色。 一名宫女忍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不小心轻咳出了声。 声音一发出,那宫女立马吓得面无血色,双股颤颤。 皇后滚动佛珠的白皙手指头顿了顿,随即继续诵着佛经。 直到一卷佛诵完,才缓缓睁开眼。 立马有名年长的嬷嬷上前扶起皇后走到一边坐下,奉上了茶。 刚才发出轻微声响的宫女扑通一声跪下,额上冷汗淋漓,“皇后娘娘,奴婢方才不是故意发出声音的,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喝了一口茶,将茶盏放下,和气地道:“既然不是故意的,本宫自不会怪罪于你。” “谢皇后娘娘大慈大悲。”宫女喜道。 “不过本宫不怪罪,可不知菩萨是否怪罪你。”皇后慢条斯理道:“本宫,不能代表菩萨。” 宫女浑身一凉。 “刚才的事情,你亲自去跟菩萨道歉吧。” 说这话时,皇后眉宇间仍是一片慈悲之色。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宫女面色惨白地拼命磕头。 “本宫说了没怪罪你,若不然,下去给菩萨道歉的,可不是你一人,而是你全族了。”皇后含笑道。 宫女死死咬着唇跌落地上,任由执行的宫女们将她拖出去。 “皇后娘娘,”方才扶她起来的嬷嬷,从宋国公府带来的奶娘苗嬷嬷,面色沉重地道:“奴婢刚刚收到消息,娘娘年前派杀手去武国的事情,皇上已经知道了。” “这事本不想让惊动皇上,才一直忍着没动。”皇后抚了抚衣衫上的褶皱,“现在既然已经瞒不住了,那就在皇上还没查明前,先下手为快。” “动手吧。” “是,皇后娘娘,奴婢马上去安排。” 苗嬷嬷应声后正要离开,突然偏殿门口响起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 “母后,什么动手?” 话落,随着宫人们齐唤“太子殿下”,一名穿着杏黄色华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十六七岁的模样,身形修长,模样与楚殇有三分相像,相当俊俏。 不过他不是桃花眼,眉宇间也没有楚殇的销魂之态,而是带着一股子轻浮之色。 正是当朝太子。 一进偏殿,一双眼便到处乱瞟,待看到方才香案边另一名宫女的模样时,眼睛一亮。 皇后微笑着招手,“太子来了,快过来坐下。” “儿臣参见母后。”简单行了礼后,太子依然过去坐在下,端起宫女已经奉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儿臣刚才听母后说什么动手,动什么手?” “中秋快到了,该动手准备了。”皇后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苗嬷嬷,“按本宫方才说的去准备吧。” “是,皇后娘娘,奴婢告退。” 苗嬷嬷离开后,太子又看了几眼那宫女,眸中露出邪光,“母后,这宫女瞧着挺眼生的,可是新来的?” “儿臣宫中正好缺个伺候的,母后不如将她赏给儿臣吧。” 宫女听着,不禁面上飞红。 皇后面色一没,训斥道:“菩萨面前,休得心生邪念。” “最近功课如何?” 太子撅了撅嘴,嘴上心不在蔫地答着皇后的问话,一又不安份地眼睛,却一直往那宫女身处瞟。 瞟得那宫女面色越来越红,心跳如鹿。 皇后问了一些课业上的问题,见太子答得甚是得体,重新面露笑容。 “母后,时候不早了,儿臣回去继续跟太傅学习去了。” “学习重要,身体也重要。”皇后道:“注意好好保重身体。” “儿臣明白了,儿臣告退。” 太子正要离开,皇后道:“小茹。” 太子看上的那名宫女小茹应声而出,“奴婢在。” “去了东宫,好生伺候太子殿下,督促太子殿下好好用功。” 太子一喜,“谢母后。” 小茹耳朵都红了,声如蚊蚋,“是,皇后娘娘。” “若传出什么不好的传闻,误了太子殿下前程,本宫唯你是问。” “是,皇后娘娘。” —— “少东家,官府又派人去咱们的铺子里了。”江氏商行总部,白大管事急匆匆进来。 “又?”江之夏皱起眉头,“这次去的是哪家?” “是药行。” “米行,茶叶行,点翠阁,加上药行,”江之夏冷笑,“今儿已经是第四家了。” “这次是什么理由?”他问。 “说是有人举报咱们用萝卜当人参卖,要抽查库里的所有药材。” 白大管事擦擦面颊上的汗,“这药行可不比其他,里面存着不少名贵药材,要是碰了撞了,可损失不少。” “现在又能如何?”江之夏面色沉沉,“先让他们查,全力配合。” 白大管事欲言又止,“是,少东家。” 离开前又转身,忍不住道:“少东家,这事,总得想想办法。一天两天,一家两家,咱们江氏商行受得住。” “可若天天查,一查十来间,引起其他合作商行的猜测,只怕...” 只是铺子的损失,江氏商行根本不惧,但怕只怕今儿的事,只是个开始。 时间一长,其他商行闻到风声,停止与江氏商行的合作,那才是真正的大灾难。 “我明白。”江之夏长长吐出一口气,“明儿我亲自去衙门趟,想想办法。” 白大管事略略放了心,他本担心江之夏年轻气盛,脾气上来,非跟官府死抗到底。 可哪有民斗得过官的? 现在听江之夏这么说,知他知道轻重,便放心不少。 “那我先去忙了,少东家。” 江之夏嗯了一声,看着桌上摆着的数份新拟定的合同,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心中烦躁,楞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没心情处理事情,江之夏索性不看了,站起来准备回家。 马车停在外面,江之夏心里烦,让车夫先回去,自己一个人沿着喧闹的街市慢慢向前走。 “江少东家?”有清冷而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江之夏下意识回头,只见唐元推着沈毕方,站在不远处。 看他们的模样,似乎是刚从美人坊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吗?”沈毕方见他魂不守舍的,问道。 江之夏勾了勾唇角,压下心头苦涩,“没事,随便走走。” “沈小姐这是要去哪?” “在里面看帐本看得有些累了,出来转转。”沈毕方道。 “那沈小姐请便,我还有事先走了。”江之夏拱手道。 沈毕方微微颔首,“江少东家慢走。” 江之夏点头回礼,转身往人多的地方去了。 他的身影迅速被来来往往的人群淹没。 沈毕方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淡淡道:“让人打听一下江氏商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是,沈小姐。” —— 叶渺这几日,日日同田三等人一起到黄昏才离开,这日亦不例外。 等她从清楼的后门出来,绕过后巷走到大街上时,银红色的晚霞,铺满整条长街。 她踩着霞光,不紧不慢地往相府的方向走去。 晚霞渐渐隐去,夜幕慢慢降临。 大街上的人大部分已经回了家,人烟越来越少。 突然,一道疾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她的后背射来。 叶渺身形一顿,就在那疾风快要射到她后背时,她身形突然一晃,避开那道光芒。 噗嗤! 有暗器射入不远入的墙壁。 叶渺面色一凛。 一转身,只见八名黑衣人,手持长剑以飞跃的姿态向她逼近。 熟悉的气息让攻势,让叶渺又惊又喜。 隐身了大半年不见的那群齐楚杀手,终于又现身了。 她足尖一点,并不念战,而是向清楼的方向奔去。 八名黑衣人迅速跟上,几道黑影一前一后,如晚归的鸟儿一样像远方飞去。 迅速变成了几个小黑点,然后消失不见。 清楼里田三几人听到响动,跑出来瞧,见有人追杀叶渺,正要上前帮忙,却见叶渺做了个少安无躁的手势。 几人很有默契地退回屋中,竖耳听着外面屋檐上的动静。 叶渺一直不与那八人正面交手,直到,看到一个暗号。 那是沈狼刚刚留下的暗号,告诉她,他已潜伏在暗处。 叶渺勾了勾唇,转身正要与那八人交手。 突然,一股似有若无的杏花香飘来。 随即,一道白色身影翩然降落。 宽大的袖袍随风轻扬,白色长袍上金色的杏花散发着淡淡光芒。 迷离的桃花眼,就那么轻轻一瞟,无需多言,无需施压,已让那八名黑衣人变了脸色。 不管是楚殇的身份,还是楚殇的身手,他们都不敢得罪。 为首一人一抬手,八人迅速停下。 “走!” 话落,八道黑影迅速消失不见。 “多谢楚公子出手相助。”身后响起空灵绵软的声音。 楚殇转过身,绯色薄唇轻轻一勾,“好久没与人动手了,本想与他们打上一架,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跑了,真是可惜。” “要不,叶小姐陪我比划比划?” “可是可以,不过...”叶渺道:“楚公子,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叶渺看着他,红唇轻启,“那些杀手,是谁派来的?” 正文 五五九、叶渺问楚殇,我真的是你的亲妹妹吗?(二更) 楚殇眸光微闪,漫不经心地笑。 “齐楚不比武国,地大物广,江湖杀手组织数不胜数。” 他道:“你这样问我,是怀疑那些人与我有关吗?” 叶渺只盯着他瞧,不出声。 淡淡的眸光有种让人无法遁形的错觉。 楚殇收起面上散漫的神色,“我只能告诉你,与我无关。” 叶渺早预到料到他不会告诉她,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既然你不能回答我的问题,那楚公子想找人切磋的事,恕我不能奉陪了。” 叶渺转身走,楚殇追在身后,“不想陪我切磋,那就陪我喝杯茶再回去如何?” “我不喜喝茶,晚上会睡不好。”叶渺头也不回地道。 “那...喝杯酒?”楚殇跃至她身边,与她肩并肩走。 淡淡杏花香直钻鼻子,叶渺下意识往边上一闪,与他拉开距离。 她自顾自走着,没注意到楚殇见到她的动作,眸光微微一凝。 “刚刚被人追杀过,没心情。” “我救了你,你就没有半点表示吗?”楚殇有些幽怨道。 漂亮的桃花眼斜眼看过来,波光流转,让人黯然销魂。 “我说了谢谢了。”叶渺视若无睹,“而且你不帮我,我自己也能摆脱他们,说不定...” 她顿了顿,“说不定还能抓住他们其中一人,问出谁是幕后主使。” 那些可都是死士,怎么可能让你套话?这些话在楚殇心头转过。 他脚步微停,随即跟上,声音不自觉愉悦,“又想套我的话?” 叶渺耸耸肩,并不否认,“可惜楚公子太聪明,不上钩。” “看来你很好奇幕后之人是谁。”楚殇道:“不过你想过没有,你是我爹的女儿,我的妹妹,有人要对付你,一点都不奇怪不是吗?” “你在暗示我,要对付我的人,是你与你爹的政敌吗?” 叶渺淡淡看了他一眼,“不过是一个不被承认、放在武国十八年、并不受重视的人,只要聪明些,那些人便不会将目光放在我身上。” “最大的可能,倒是你娘楚夫人。你爹对我娘念念不忘,你娘连带着仇视我,合情合理。” 她似笑非笑道:“可是她连我的身份来历都还没弄清楚,怎么会派人去武国杀我?” 楚殇眸色微变,嘴上却赞道:“不愧是我的妹妹,果然聪明。” 叶渺不置可否。 两人说着走着,很快便离相府不远了。 夜色已暗,月儿爬上枝头,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楚殇看着地上时不时碰在一起的身影,心念微动。 “明儿还要出门吗?”他突然问。 叶渺道:“楚公子有事?” “你来京城这么久了,我还没陪你出去过。”他道:“要不你抽出时间来,我带你到京城里外到处逛逛。” 叶渺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不用了,我没空。” 要是想逛她自己逛就是了,何需他陪。 一直并肩走着的白色身影突然站定,语气微凉,“我这人吧,向来随心所欲惯了,你想知道的事情,现在我不想告诉你。但若你哄得我开心了,说不定我会告诉你。” 叶渺笑了笑,“你若告诉我,我感谢你,你若不想告诉我,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我自己会查。”她扭头微微颔首,“我先进去了,楚公子自便。” 说完便自顾自踏入相府大门,留下楚殇一人在月色里微微发楞。 许久后,有人迎上来,“公子。” “派人查查,为何皇后又突然动手了?”楚殇道。 “是,公子。” —— 接连几天,江氏商行被衙门的人弄得焦头烂额。 “这个经商许可证,好像不对劲,过期了吧?”为首一个小头目,鼻孔朝天,趾高气昂。 以前见到江氏商行随便一个管事,皆点头哈腰,笑脸相迎。 今日对着从来没机会见到的江氏商行少东家江之夏,却敢摆出一副我是大爷的款。 江之夏拳头握紧,面上神色不变,“丁大人,您仔细看清楚,这许可证还有两年才过期。” “是吧?”小头目斜眼看了一眼,“我觉得不对劲,该不是伪造的吧?” 江之夏:... “丁大人您若觉是假,不如回衙门里查查,那里有备份。” “我一天到晚在外跑,哪有时间去醒那劳什子备份?”小头目大手一挥,“先没收!铺子关门!待查清楚后再开门。” “你...”江之夏一口气冲上头顶,白大管事连忙拦住,“是是是,丁大人,您辛苦了。” 他往那小头目手里塞了张银票,“这是给兄弟们喝茶的钱。” 小头目悄悄瞟了瞟上面的金额,双眼一亮。 “我们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行的都是份内事,断不敢收取不该收的银子。” “这茶钱嘛,也没几个钱,不过兄弟们来回跑了一天,家中都不富裕,我就替他们收下了。” “是是是,丁大人辛苦了,慢走。” 小头目扬着下巴嗯了一声,颇有派头地离开后,江之夏烦躁地扯扯领口。 这几日他找遍生意场上能与官府说得上话的人,一开始还有人说愿意帮忙试试,最后都不了了之,有些干脆避而不见。 找不着人,江之夏便亲自去衙门,结果次次皆吃闭门羹。 白大管事见他心浮气躁,若再来一批找麻烦的官府的人,只怕江之夏会克制不住与之当场起冲突。 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发生冲突,那就可大可小了。 “少东家,天色不早了,不如您早些回去陪老太爷和夫人用晚膳吧。” 白大管事道:“您日日早出晚归的,想必他们也很担心您。” 江之夏吐出一口浊气,也明白自己此时的状态不好,便点点头,“商行的事,麻烦大管事了。” “少东家慢走。” 回到江府后,江大夫人见他回来得早,连忙让厨房准备好晚膳,拉着江之夏和江老太爷一起用膳。 “之夏,这几天你瘦了不少,多吃点。”江大夫人心疼地往他晚里夹了个鸡腿。 “谢谢阿娘。” “之夏,富贵有命。”江老太爷道:“商行的事,无需多想,既然做了选择,问心无愧便是。” “孙儿明白,让祖父担心了。” 江之夏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很不甘心的。 虽然他之前跟江大夫人说,大不了回乡下种地。 可他大好儿郎,正值年少,有智谋有能力,怎会甘心在乡下默默无闻地种地? 若实在撑不住了,他就去找楚殇。 说实在若不到最后一步,他决不会想找楚殇出面。 他与楚殇算是能说得上话的,可正因为比别人接触得多,他知道楚殇这个人,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不管是名声,钱财,权力,还是人命。 说好听是不在乎一切,说不好听是冷情冷肺。 这么多年来,他没见楚殇帮过任何人,不管是他自己的亲妹妹,还是他的外祖家宋国公府。 所以他觉得他与楚殇的交情,最多只能让楚殇帮他一次。 他本想用这个交情保命的。 但若宋国公真要对江氏商行赶尽杀绝,他只能用来先保江氏商行了。 —— 如此又过了几天,看到苗头的合作商行,纷纷停止与江氏商行合作,或者暂停。 官府故意对江氏商行动手,说明是朝廷有人看不惯。 江氏商行与夏家是姻亲,夏家与楚家是姻亲,这样的关系都有人敢对他动手,足见江氏商行定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所有商行为求自保,明着暗着与江氏商行划清界线,明哲保身。 甚至不惜毁约也要终止合作。 江之夏看着桌上厚厚一叠的退货订单,或终止合作的协议,讽刺地冷笑。 以前所有商行巴着他做生意,现在呢,人人都当他是过街老鼠,唯恐避之不及。 不过短短数日,已是天差地别。 江之夏问过自己无数次,后悔当日与夏府决裂的举动吗? 每每心中似有悔意升起时,那晚沐浴在月色里,布满疤痕,这世间最丑,亦最美的身体,便会浮现在眼前。 她说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他想他不但要活着,他还要有尊严地活着。 于是那丁点悔意,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少东家!”白大管事急冲冲进来。 江之夏平静问道:“又是哪间铺子出了问题,要被查封?” 白大管事喘着气,“不是的,是...” “难不成是我这总部?”江之夏讽刺道:“我这里可是只谈生意,不做生意,不过若是他们想查封,便封吧。以后有事在江府处理便是。” “不是的...” 白大管事终于喘过气,“是官府将那些文书都送回来了,说是没问题,可以正常营业!” “什么!?”江之夏大为惊讶,“怎么会这样?” 以他对宋国公的了解,他可不是这样心慈手软的人。 白大管事激动道:“我也不知道,正想问少东家,是不是找了什么人解决了这件事。” 找人?他之前几天是找过人,可没人愿意帮他。 至于这几天,他最多就是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去找楚殇出面。 难道是楚殇知道了,出面替他解决了? 可这不像楚殇的作风。 “先别管这些了。”江之夏冷静道:“先让各铺子开门正常做生意,我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 “是,少东家。” —— “小姐,纯娘姐让人送信来了。” 晚上叶渺陪老楚相用完膳,和他说了一会话后,回到采薇院,胡信拿来一封信。 她才从清楼回来一个时辰,这么急送信来,难道是有什么紧要事? 叶渺接过展开一看,神色微变。 胡信探头瞧了瞧,一字一字小声念道:“沈狼跟踪了几日,最后确定杀手是皇后派去的。” “这是什么意思?”他疑惑不解道:“有人要杀小姐吗?” 那日遇到杀手的事情,叶渺并没有告诉胡信。 叶渺心头思绪纷纷,一时没听到胡信的问话。 “齐楚皇后为什么要派人杀小姐?是皇后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胡信自言自语,“难道他们知道了小姐在武国的身份?” 不光是临安侯府三小姐,更是武国未来的皇后。 若是抓了她,等于将整个武国抓在手中... 胡信想到这,紧张道:“小姐,要不咱们回武国吧。” “胡信你刚刚说什么?”叶渺突然问。 胡信楞了一下,“我说不如咱们回武国。” “不是这句,上一句。” “上一句?”胡信想了想,“派杀手杀小姐,是齐楚皇后还是皇上的意思?” “没错!” 齐楚皇上!齐皇! 脑子里那些纷乱的消息,突然清晰起来。 齐皇,齐皇。 那个无意遇到两次的,自称是老楚相的侄子的大叔的脸,突然浮现在眼前。 老楚相的亲妹妹,便是已经去世多年的太后,齐皇的亲生母亲。 他说他是老楚相的侄子,或许是为了不让她猜出身份,故意说成侄子。 叶渺隐约想起,来齐楚之前,打探的消息里,曾有提过齐皇与楚相是表兄弟,面容有些相似。 因为那位大叔与楚相,不是有些相似,是很相似,所以她一时忽略了。 如果...如果... 她猜想的是正确的,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叶渺突然放下信,往外跑去。 “小姐,你去哪?” “我马上回来!” 叶渺一气跑到楚殇院子。 春杏看到她,惊得张大嘴。 “公...公子,叶小姐...来了。” 话落,一道白色身影从里面飘出,眸中掩饰不住的喜悦。 他含笑道:“怎么决定要讨好我了吗?...” 叶渺眸光灼灼地看着他。 “楚公子,我真的是你的亲妹妹吗?” ------题外话------ 感谢空军小橘子的催更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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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面的光芒,那里面的灵气,无法遮掩。 他不知道方婉英的生死,他甚至听过这个名字,但他在那瞬间便笃定,叶渺与那画中人之间,一定有关系! 回来之后,他告诉了他爹楚相。 他犹记得他向来冷漠无情的亲爹,听到这个消息时的震惊。 结果这事不知怎的,传到皇后耳朵里。 那时正好武国的赵国公搭上楚相,想要借兵谋反... “再后来,你都知道了。”楚殇简单地将后面认出她以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 得到楚殇的确认后,叶渺来到了那条她两次偶遇齐皇的那条巷子。 巷子空荡荡的,月色照不进来,幽幽暗暗。 她知道不会这么凑巧遇到,可不知为何,她就是想来走一走。 眼前似乎浮现两人坐在马车里,一起吃香辣烤鱼的情形。 耳边似乎响起齐皇爽朗豪迈的笑声。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中,她已与原主的亲爹遇到了两回。 站在巷子口站了好一会后,叶渺回到相府,跃上屋顶,遥望皇宫的方向。 心里,说不出什么情绪。 也许是血脉使然,也许是性情相投,她对齐皇有着天生的亲切感。 若他只是老楚相的侄子,她想她与他,定能如她与老楚相老猴一样,成为忘年交。 可现在他成了原主的亲爹。 曾经质疑楚相的那些事情,她不得不同样质疑齐皇。 为什么当初让大着肚子的方婉英一人回到武国?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不闻不问?甚至都不曾派人打听过! 他是已经完全忘记了她们吗? 如果他已经完全忘记了她们,又或者如同楚相一般,对于她的存在可有可无。 那她,要和他相认吗? 叶渺在屋顶一直坐到月落西山,月色下的背影,纤细单薄,像一幅定格的画卷。 只是偶有夜风吹过,乌黑的秀发和袍角随风飘起,才让人看出那不是画。 在叶渺跃下屋顶,回到屋内吹熄灯睡下后,有道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 月光照在他白色衣衫上,似有盈盈光泽环绕。 —— 第二天早上,江之夏前往江氏商行总部的路上,看到前几天被迫营业的江氏商行名下的那些铺子,今早通通开了门,一时竟有些恍惚。 他让车夫先去商行,自己下了马车,一路沿街走。 有伙计眼尖地看到他,欢喜地喊了声“少东家。” 江之夏抿起唇角,微笑着与之打招呼。 以前他向来傲气,即便是笑也带着少东家的高高在上。 现在却和气不少,让伙计一时间以为花了眼。 喧嚣的人群中,耳边响起一道独特的声音。 咯吱,咯吱,那是轮椅的轮子与青石板地面摩擦的声音。 江之夏不明白自己的耳朵什么时候那么好使了,但他的身体已经下意识转过了身。 轮椅上的女子更低声与身后的护卫说着什么,似意识到有人看到,敏锐而不经意地看过来。 与江之夏的目光相撞。 有诧异一闪而过,很快恢复如常,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江之夏不由自主走过去,望着她来的方向,似乎是从美人坊出来的。 “沈小姐,早。”他道:“这是要去哪里吗?” “江少东家好眼力。”沈毕方微笑道:“我正要衙门捐银子。” “捐银子?” “给如意侯的军队捐银子。”沈毕方道。 江之夏暗暗抽一口气。 这是要跟宋国公明着干? 他这几天被宋国公暗中整得有些怕了,虽然不至于屈服,可若说这么明目张胆地对着干,他暂时是不敢了。 脑子里灵光一闪,“江氏商行这几天的麻烦,是沈小姐暗中帮忙解决的吗?” 沈毕方也不瞒他,点点头,“当作是江少东家前些日子援手的一点小小回报。” 江之夏微楞,他只是大胆做了个猜想,可没想到居然猜中了。 复杂的情绪,慢慢浮上心头。 “那沈小姐捐款,是为了转移他们的视线吗?” 江之夏不知道沈毕方用了什么手段,但以他对宋国公的了解,他知道这件事,宋国公不会善罢干休。 要想让宁国公暂时放弃对江氏商行的报复,最好的办法,便是有人让宋国公更加仇恨。 沈毕方在这个节骨眼上捐银给如意侯,无意是在抢夺宋国公仇恨的光芒。 所以江之夏不得不这样猜想。 “一半一半。”沈毕方并不否认,“江少东家无需放在心上,别忘了,正好我也要报仇。” 报仇?江之夏眼前突然浮现,月色笼罩下,那布满伤痕至丑又至美的身体。 面上,一阵阵发热。 他看着她的眼,狼狈避开。 “江少东家随意,我先走了。”沈毕方道。 轮椅咯吱咯吱向前,唐元高大的身影,将轮椅上沈毕方瘦弱的身子完全遮挡住。 但江之夏却仿佛依然能看见。 他记得那身子如羽毛一样轻,他抱在怀里,仿佛没有半点重量。 可那么轻的身体里,却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少东家,你怎么站在这里?” 白大管事的声音,将江之夏拉回神。 “看看铺子是不是都开门了。”他道:“现在看到了,走吧。” 说起铺子开门,白大管事老脸上不禁笑容满面。 “这次咱们江氏商行算是躲过一劫了,日后定会否极泰来。” 江之夏不置可否。 白大管事感慨了一番,追上去。 “对了少东家,快月底了,楚大小姐那边的药材还要不要送?” 楚玉珠每月中月底去慈安堂问诊,赠送药材,那些药材,便是江氏商行提供的。 江之夏顿了顿,“既然楚家没有派人来说不要送,那就同之前一样。” 现在对付江氏商行的是宋国公,不是楚相,这种时候更没必要跟相府撕破脸。 “知道了,少东家。” —— 清楼。 纯娘带着一名模样清纯的少女,一左一右坐在洛府尹身边,殷勤地给他倒酒。 “洛大人,这次的事情,可多得您帮忙了。” 纯娘举起酒杯,“妾身敬您一杯。” 洛府尹哈哈大笑,搂着右边少女,却是没举杯,“好说好说。” 纯娘朝那少女一使眼色,那少女柔顺地倒在洛府尹怀里,将酒杯拿起,送到洛府尹嘴边。 “大人,您是小妖心中的英雄,小妖也敬您一杯。” 洛府尹本就被小妖迷得不要不要的,当初纯娘也是用小妖,让洛府尹装病不审案。 现在小妖一吹捧,洛府尹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哈哈哈,小妖姑娘敬的酒,本官无论如何也要喝的了。” 两杯酒下肚,洛府尹越发飘飘然,拿着酒杯,搂着美人,意气风发。 “本官官位自然比不上宋国公,他老人家指示下来,本官也不能不照做。” 他道:“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本官能成坐稳这京城府尹之位,各方势力都不得罪,靠的便是这一套。” “谁想对付谁都没问题!先作出声势浩荡的样子,雷声大雨点小,最后找不到证据无奈不得不放,上面也没得怪罪。” “这样便能两不得罪人。” “大人英明!”小妖娇滴滴道。 染了酒的唇色更加动人,洛府尹瞧得心痒难耐,撅起嘴就要往上凑,被小妖轻轻巧巧地避开。 “大人,小妖是清倌,卖艺不卖身。” 小妖避开洛府尹后,又将一双白嫩的小手轻轻覆在洛府尹手背上。 头一低,面上露出楚楚可怜的姿态,“您若是真心疼小妖,就替小妖赎身,将小妖八抬大轿抬回去。” “若大人只是为贪一晌之欢,将小妖当成低贱之人,小妖也没办法。” “小妖只是可怜自己,一副真心错付。” 一番话下来,洛府尹那丁点的愠怒便消失得干干净净,反而生出怜惜之心。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他低声哄道:“小妖姑娘别难过,我错了,我不该有轻薄你的心思。” 说完将手拿开,规规矩矩地坐着。 小妖破涕而笑,“小妖果然没看错人,大人是真英雄真豪杰,小妖发现自己越发爱慕大人了。” “是吗?哈哈哈!”洛府尹被哄得心花怒放,豪气丛生。 纯娘见状,不动声色地给了小妖一个赞许的眼神。 “大人,让小妖先陪着您,妾身告退了。” 纯娘行了个礼准备离开时,洛府尹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宋世子不日便要回京。”他道:“本官与他有两分私交,到时候还请纯娘好好款待。” 宋世子吗?纯娘眸光一闪,笑容妩媚,“洛大人放心,妾身定会好好款待宋世子。” —— 庆南王府。 叶渺之前几天忙着和田三几人一起商议天音堂的事情,这日抽了个空来到庆南王府。 校场上,奉飞在打拳,苏宇坐在沙盘前,一边的秦安拿着纸笔写写划划。 看起来都是极认真的模样。 不过若仔细看,个个都有些心不在蔫,无精打采。 随即,不在谁先看到叶渺走过来的身影,喊了一声,“叶老大!” 三人双眼一亮,齐唰唰地望过来。 “叶老大!”秦安将手中的笔一扔,朝叶渺跑来,“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可是事情忙完了?” 叶渺之前说有事要处理,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过来,让他们自己勤加练习。 “事情还没完。”叶渺道:“今儿是抽空过来,等会我就要走了。” “这么快要走了吗?”奉飞道:“那叶老大先看我练拳!” 说完便抢先耍了起来。 秦安呸了一声,不满地嘀咕,“这小子,本来是我们四人中最蠢的一个,现在居然变得这么机灵了,逮着机会就表现!” 叶渺看了他一眼,笑着安抚,“放心,我等会要走,不是马上要走,定会将你们的问题解答完再走。” 秦安这才笑容满面,“那我去拿阵图。” 校场中奉飞挥汗如雨,苏宇坐在沙盘前,眼神有些放空。 “苏宇,有什么事吗?瞧你魂不守舍的!”待奉飞耍完拳后,叶渺见他还是如此,问道。 苏宇还没回答,收拳回来的奉飞正好听到,“应该是为了魏九的事情。” “魏九什么事情?” 奉飞看一眼苏宇,见他没有反对,道:“宋世子快要回来了,魏国公前两天收到信,信上宋世子说等他一回来,马上商议宋小姐与魏九的婚期。” “这事魏国公本来瞒着魏九,偷偷告诉安顺郡主的,结果魏九不知怎的知道了,反应剧烈,坚决不同意成亲。” “可这是皇后赐婚,都订亲那么久了,成亲是迟早的事情,魏国公和安顺郡主也没办法。” “魏九见没人帮他,便关门闹绝食。说宁愿死也不会娶宋凝儿!” “这都两天了!”奉飞道:“连我们都不见!” “这事除非有人说动皇后,否则...” 奉飞话没说完,拿着阵图过来的秦安听到,冷哼一声,“皇后是那么好说动的吗?” 叶渺心思微动,“为什么这么说?听说皇后礼佛,为人慈悲,在民间风评甚好。” 秦安不屑地撇撇嘴,压低声音,“我被送来京城前,我爹就跟我说,这朝中得罪谁他都有办法保我一命,除了皇后。” “皇后那人,佛口蛇心,得罪她的人,最后都会不明不白死掉。” 叶渺微微皱了皱眉头。 “算了,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秦安将阵图往她手里一塞,“帮我看看阵图。” —— 与秦安几人一聚,便是下午,离开庆南王府后,叶渺本想去清楼,可不知怎的,走向了回相府的路。 走了一会回过神,一转身,见到不远处一道白色身影,太阳照在他身上,光芒萦绕。 叶渺想起秦安对皇后的评价,走过去。 “我娘的事情,与皇后有关吗” 楚殇深深看着她,阳光下狭长的桃花眼里晦暗难明。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对付皇后。”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正文 五六一、齐皇:相爷,当年你真的亲手杀死了她吗?(二更) 他神色明明瞧不分明。 说话向来也没点正经。 可叶渺却听得心中一惊。 以前她虽然嘴上不承认他是她哥哥,可心里却认定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 所以偶尔楚殇有些暧昧的话,暧昧的举动,她都没有多想。 可现在,她已经知道了他们不是亲兄妹,只是表兄妹。 在身为现代人的她的眼里,亲哥跟表哥,于她而言几乎是一样的。 可是这古代不同,他昨天曾说:“愿意与他表哥表妹一家亲吗?” 她当时想着齐皇的事情,没怎么听进耳,可现在,他那么明确地说了。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他说:“我可以帮你对付皇后。” 叶渺知道,这个时候,她没法将他的话,当成是开玩笑了。 “你知道的,我有孩子了。”她道。 “我不介意。”楚殇道。 叶渺道:“我介意,我男人也会介意。” 他笑,几分凉薄,“所以,你是拒绝了我的建议吗?” “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很感激你。”叶渺道:“但如果你的条件是这个的话,那我只能拒绝你了。” 绯色薄唇边的笑容加深,桃花眼里销魂的光芒却暗了下来。 以至那笑容,看起来有几分残忍。 “等你了解了皇后后,你会改变主意的。” 白色身影如一朵闪耀着光芒的杏花般,消失在叶渺眼前。 “我等着你改变主意。” “我的提仍然有效。” 阳光依然灿烂,被晒得久了,头昏脑胀。 叶渺看着一直伸向远方的青石板路,心里几分烦躁。 本想去清楼的,突然没了心情,索性回了相府。 “咦,丫头,今儿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老楚相看到她,几分意外。 叶渺笑得有些勉强,“想见您了,所以回来看看您。” “遇到什么糟心事了吧?进来坐。” “谢谢楚爷爷。” “有话要说吗?” “没,就是有些想您。” 叶渺不知道如何说。 关于她的身份与身世,楚相和楚殇联手,除了皇后外,瞒过了所有人。 老楚相一心将她当成孙女,现在孙女外成了外甥孙女。 也不知他知道后,会是怎样的心情。 “楚爷爷,要是我还有事瞒着您,您以后知道了会不会怪我?”她问。 “不怪。”老楚相道。 叶渺一楞,“您都不问是什么事?” “你不是个没分寸的丫头,你既然想瞒着我,自然有瞒我的理由。” 老楚相温和道:“这事上的事,有时候知道真相,比不知道真相更痛苦。” “也许你正承受着这样的煎熬,我如何能怪你?” 叶渺鼻子发酸,欲言又止,“楚爷爷。” “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老楚相道:“我都活到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看不开?” “陪我去园子里转转。”他道:“我这把老骨头,也该活动活动了。” “好。”叶渺站起来,伸手扶住老楚相的胳膊。 —— 自打美人坊和江氏商行给如意侯的军队捐了银子后,宋国公便一直很留意这方面的动静。 因此在沈毕方去到衙门捐银后,宋国公第一时间便知道了这事。 了解一番后,知道江氏商行被关掉的铺子,已经大部分开了门,美人坊并没有因此受到牵连后,宋国公暴跳如雷。 “去将洛府尹叫来!” 怎么办事的? 一个二个的,都要跟他对着干吗? 洛府尹刚从清楼出来回到衙门,便被叫到了宋国公府。 “下官见过国公大人。” 宋国公冷哼一声,“洛大人,看来老夫说的话,已经没人听了。” “国公大人这话是何意?下官不明,请国公大人明示!” 宋国公知道洛府尹的油滑,要不然上次他就不会亲自去洛府将他拎到衙门去审案。 因此也不拐弯抹角,“江氏商行。” 洛府尹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国公大人说的是江氏商行啊。下官前些日子派人将江氏商行名下,在京城的所有铺子全都严查了一遍,并责令其关了好几天。” “只是下官查了又查,江氏商行所有铺子手续齐全,账目清晰,下官没法,只好让他们开了一部分。” 宁国公冷笑,“没办法?官府要查商行,多的是办法,怎会没办法?” “国公大人说的是。”洛府尹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只是江氏商行,并不是普通的商行,与夏侍郎楚相都有牵连,下官也不敢做太绝。” “再说江氏商行之前捐银之事,下官趁这次查手续的过程中,暗中打听清楚了。” “原来之前夏大夫人与江大夫人之间发生了一些口角,江少东家为给母亲出气,这才一气之下给如意侯捐了十万两银子。” “江少东家是出了名的孝顺,所以严格说来,捐银这事他并不是针对国公大人您,而是针对夏侍郎及夏大夫人。” 宋国公皱起眉头,这中间原委,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洛府尹偷偷瞄了瞄宋国公神情,继续道:“江大夫人与夏侍郎,始终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至亲,这兄弟姐妹间关起门来打打闹闹是常有的事,说不定哪天就亲亲热热了。” “要是下官做是太绝,到时候秋后算帐,下官可吃了兜着走了。” 宋国公不由恨得有些牙痒,一恨洛府尹油滑,可他说的偏偏挑不出半点毛病。 二恨夏侍郎俱内,不敢得罪楚芸,又不想直接与江氏商行撕破脸,便将问题推到他身上,让他做这个冤大头。 洛府尹见宋国公面色不好,见好就收。 “国公大人,府衙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下官去处理,下官就不打扰国公大人了。” 宋国公冷冷哼了一声,洛府尹便拱手告辞了。 洛府尹走后,宋国公冷声道:“去将夏侍郎叫来!” —— 夏侍郎现在听到宋国公的名字就想避开,可又不敢避开。 加上今日美人坊捐赠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宋国公喊他来是为了何事。 跟着国公府的下人战战兢兢来到国公府后,畏畏缩缩地道:“国公大人喊下官来,不知有何吩咐?” “夏侍郎,我问你,江氏商行给如意侯的军队捐赠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侍郎心里一咯噔,怎么问起这事了?难道宁国公知道了什么? “国公大人为何这般问?” 宋国公冷冷看着他,“为何这般问?你当老夫是冤大头,老夫连问都不能问吗?” 夏侍郎双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国...公大人,下官不敢,下官万没有这样的想法。” “我不管你有没有这样的想法!你管不住自己的女人,让江氏商行与你们生了嫌弃,损害老夫的利益,这事你打算如何解决!?” 看来是真的知道了!夏侍郎额头的汗直往下滴。 “下官...下官会尽全力修复,与江家之间的关系,保证以后银两准时供应给您。” “本官希望你说得到做得到!不然...”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其意思却不言而喻。 夏侍郎擦擦额头的汗,“是,下官一定心尽力。” “美人坊今日捐赠的那五万两,可否暗中截下?”宋国公问。 “这事魏国公大人亲自跟进,下官插不了手...” 没用的东西!宋国公心中暗骂一声。 同时又暗恨魏国公偏心。 明明跟他孙子订亲的是自己孙女,可他依然还是一心偏帮那边的亲家如意侯,一点不肯站在他这边。 看来图儿想得没错,必须将凝儿与魏九的婚期定下来,尽快成婚。 到时候两府成了名副其实的姻亲,就算魏国公不偏帮他,只要魏国公中立两不偏帮,他就有的是办法对付如意侯。 —— 夏侍郎走后,宋国公想想不甘心,起身去了相府。 近来苏世子不知为何,大发神威,连打几场胜仗,捷报频传。 齐皇龙心大悦,将士们士气高涨,若是这银子一到位,只怕那些士兵们会更加忠心。 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花园入口处,管家找到楚相,“相爷,国公大人来了。” 此时楚相正看着花园里某处,冷漠的桃花眼深邃又迷离。 管家顺着眼光看过去,只见那位叶小姐正侧着身,陪着老爷子在里面散步。 两人轻声交流,气氛融洽。 阳光斜斜照在她身上,那身形周边仿佛发着光。 绝美的容颜在那光里仿若梦幻,竟教人一时看呆了去。 管家楞楞瞧着,半晌回不过神。 “走吧。” 直到耳边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管家才反应过来,急急随着楚相身后而去。 “岳父大人。”楚相走到书桌后坐下,“您来找小婿有何事?” “相爷,”宋国公道:“今儿美人坊又给如意侯捐了五万两银子,这事你可曾听说?” “嗯,有所耳闻。”楚相淡淡道。 “我想请相爷随我进宫一趟,向皇上请求取消指定捐赠的惯例。” 宋国公道:“苏世子近来连打几场胜仗,名声大涨,长此下去,只怕...” 不等他说完,楚相打断道:“如岳父大人所愿。” 宋国公面上一喜,“相爷,请。” —— 皇宫,御书房里的气氛有些奇怪。 太监往里探了一眼,对着魏国公小声道:“国公大人,奉统领好像在汇报什么事情,要不您改日再来?” 他记得这些日子,每次奉统领来报告完事后,齐皇总有一个多时辰无心政务,坐在那里呆呆发楞。 “既然如此,那本官...” 话未落,只见楚相和宋国公走过来,魏国公拱拱手:“相爷,宋国公。” 楚相点点头,宋国公不冷不淡地喊了声魏国公。 “本相有事见皇上。”楚相道。 太监咽了咽口水,任何人来他都可以劝回去,哪怕是皇后。 可楚相来了,他不敢。 太监清了清嗓子,“皇上,相爷、宋国公大人、魏国公大人求见。” 齐皇听到声音,调整面上又激动又愤怒的神情。 对着奉泰低声道:“继续查!” “是,皇上,属下告退!”奉泰道。 奉泰离开后,齐皇面上已恢复威仪平静的神情,“宣!” 三人进入御书房,魏国公与宁国公跪拜,而楚相只是拱了拱手,“微臣参见皇上。” “三位爱卿平身。”齐皇目光在楚相身上停留三息,随即移开,和颜悦色道:“三位一起来找朕,所为何事?” 宋国公站起来抢先道:“老臣请求皇上,取消商行捐赠指定给军队一事。” 魏国公暗中冷哼,就知道这老匹夫没安好心。 “宋国公大人,指定捐赠由来已久,不能对你有好处了就置之不理,没好处了就要取消,这吃相未免太难看了吧?” 宋国公气得发抖,这魏国公偏心不说,还在皇上面前这般埋汰他! “魏国公此言差矣。”楚相道:“之前没说,不代表公平,既然知道不公平,是不是该拨乱反正?” “什么时候提出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已经知道不公平了还不改,才是最大的不公平。” 明知楚相偏帮,可这话确实说得半点没错。 魏国公被赌得哑口无言。 “三位爱卿的意思,朕明白了。”齐皇道:“这事明日拿到早朝上再议。” “是,皇上。” 宋国公得意地看了一眼魏国公。 “相爷,朕有事单独与你说。” 宋国公与魏国公见状,识趣地告辞离开。 “皇上有何事请说。”楚相道。 齐皇收起先前和颜悦色的神情,一双凤目威仪而锐利地盯着他。 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道: “当年,你真的亲手杀死了她吗?” 正文 五六二、宝儿:阿娘~要阿娘~(一更) “这事,十八年前,微臣已说的清清楚楚。” 楚相垂眸,眸中神色尽数遮,“她是武国人,杀我齐楚士兵无数,其罪当诛,臣身为齐楚相爷,百官之首,遇此罪人,自该将其斩于刀下。” “楚风,别拿那套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朕!” “朕只问你,当年你真的杀死她了吗?” “当年微臣亲自带着她的尸首放到皇上面前。” 楚相一把扯开身上官袍,“当年皇上一剑刺入微臣心脏,微臣休养三年才保住一命。” “当年皇上与楚家公然决裂,两派相争,国内动荡,西蛮与北狄趁机而入,一路打到燕山,直逼京城,差点将祖宗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给他人。” “当年老爷子为了保住微臣的性命,不得不动用太祖所赐之免死金牌...” “当年太上皇为了保住皇上性命,不得不提早退位...” 楚相抬眸看向齐皇,眸光冷漠,“当年的一切一切,还要微臣一一向皇上您述说吗?” “够了!”齐皇额头青筋直暴,指着御书房外,“滚出去!” 楚相整理好衣裳,面无表情道:“微臣告退!” 外面的太监见楚相只是衣衫微乱地出来,暗地低语几声阿弥陀佛。 自他被调到御书房来以后,每次齐皇与楚相单独见面,出来的时候便像被人打劫似的。 当然齐皇也不会好到哪去。 以至于每次只要两人单独呆在御书房,他都心惊胆颤,生怕闹出什么大事。 好在两人彼此武功相当,各有所恃,谁也奈何不了谁。 离开御书房后,楚相冷漠的桃花眼眯了眯,停下脚步回望一眼御书房,眸中神色若有所思。 看来皇上,察觉了。 —— “楚爷爷,今儿走了一下午,您好好休息一下,晚上我再来陪您用晚膳。” 叶渺扶着老楚相躺到床上,替他放下纱帐。 “去吧,你陪了我一下午也累了,回去休息休息。”老楚相缓缓道。 “那我走了,楚爷爷。” 叶渺回到采薇院刚在榻上闭眼眯了一会,胡信在帘子外面道:“小姐,相爷派人过来,说有事请您过去一趟。” 楚相找她?叶渺坐起来边动手整衣衫边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来喊她的人是楚府的大管家,在这相府里颇受楚相器重的人,之前曾给她传过话。 什么主子什么下人,管家也是一张冷冰冰没什么表情的脸。 “叶小姐这边请。”管家道。 “请带路。” 不一会,两人来到书房外面,“相爷,叶小姐到了。” “让她进来。” 书房门推开,管家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渺进去,略略行了个礼,垂着头,“相爷找我何事?” 冷漠的视线在她身上停了几息,“我可以让你认祖归宗。” 叶渺抬起头,面上神色不变,“所以呢?” “我也可以让你...将孩子接回来。” “然后呢?”叶渺平静问道。 “如果愿意,我可以为你选一门好夫家,如果不愿意,相府可以养你一辈子。” 叶渺笑了笑,“你要让我离开程世子,留在齐楚相府,受你摆布一辈子?” 楚相淡淡道:“他是武国的皇太弟,下一任武国皇帝,你是我的女儿,你们之间不可能在一起。” 他的女儿?叶渺勾了勾唇。 “你姓楚,我姓叶,我与你之间,一点关系也没有。”她道:“我要嫁谁,留在哪里,是我的自由,你没权力命令我,更没有权力管我。” 楚相的眸子眯起,神色更加冰冷,“你不要逼我动手。”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水泱泱的杏眸凌厉地瞪着他,那像极了记忆中某人神色的模样,刺痛了楚相的神经。 为什么要从他身边逃走? 不,这次他绝不允许! 书房的温度陡然骤降,无形的气息从楚相身上散发出来,冷漠的桃花眼里隐约有血气翻涌。 “来人!将叶小姐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让她离开!” 话落,也不知从哪无声无息冒出四名黑衣护卫。 叶渺心头一惊。 若单单楚相一人,她有把握离开,可现在出现四个不亚于楚相身手的人,叶渺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匕首无声滑落至手心,叶渺站着不动,聚气于身,蓄势待发。 “你最好乖乖就范,不要逼我动手!”楚相冷冷道。 叶渺讽刺一笑,楚相眼角跳动,“动手!” 四个黑衣人齐齐出手。 “谁敢动手?” 书房门骤然被人踢开,老楚相站在门口。 “快停手!”楚相大惊失色,慌忙喊停。 老楚相自出生身体不好,不能习武。 书房里的人若打斗起来,流动的真气难保不会伤到老楚相。 以老楚相现在的身体,万万不能再受半点伤害。 四人迅速收手隐退。 “阿爹,您来做什么?”楚相咬着牙低吼。 “丫头,我们走。”老楚相也不看他,朝叶渺招手,“我看有我在,谁敢关着你?” “阿爹!” 叶渺走到老楚相身边,扶着他的胳膊。 “有意见?”老楚相眼皮子一掀,“要不要将我一起关起来?” 楚相无奈,“阿爹!” 老楚相哼了一声,“再废话,我明儿带着丫头一起搬出去,谁稀罕住在相府。” 楚相彻底无语:... 叶渺扶着老楚相转身离去,悄悄给老楚相竖了个大拇指。 老楚相眨眨眼。 叶渺第一次见到老楚相这么调皮的神色,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空灵的笑声随着风,吹到站在书房门前的楚相耳朵里。 俊美冷漠的脸上,那双桃花眼越发深沉。 “丫头,你想去哪便去哪,谁也不用管,也不用怕,有什么事,自有我在你后面替你挡着。” 老楚相拍着叶渺的手,一语双关。 叶渺心中一暖,“我知道了,楚爷爷,有您在,我不怕。” “明儿我也早早回来陪您。” —— 第二天上午,叶渺去到清楼。 田三见到她,面露笑容道:“叶三小姐,刚刚收到一个好消息,前些日子我们送回武国的信,这一路非常顺畅,按现在的速度,大约这两天,世子爷便能收到您的信。” “真的吗?太好了!”叶渺忍不住欢呼一声。 以前不好通信,自她来到齐楚后,没收到信也没送出去过信。 现在知道程烁马上就能看到她写的那几十封信,她心里不禁期盼起来。 不知他看到信后,会不会如她收到田三几人带来的信时一样欢喜激动呢? 叶渺一想到这里,整个思绪都收不住了。 田三几人见状,也不打扰她,任她一人坐那里...傻笑。 一会后,有人道:“沈小姐来了。” 叶渺收起心情,喊了声“沈小姐”。 “叶三小姐,我刚刚收到一个消息。” 沈毕方道:“今日早朝,宋国公和楚相提议,以后商行捐赠之银两,统一由户部安排,不可再直接指定捐给谁。” “虽然新的政令还未颁布,但看情形,这个提议十有八九会通过。” “那之前捐给如意侯的那五万两呢?” “魏国公和如意侯据理力争,这五万两皇上同意给如意侯的军队。” “宋国公倒是奸滑,以前江氏商行捐银给他没意见,现在江氏商行与之闹翻了不再捐银,立马就要求改政令。” 叶渺道:“商行通过朝廷捐赠,一是为了免税,二是为了和官府打好关系,这两点我们都不需要。” “既然朝廷取消指定捐赠,那以后就不通过朝廷就是。” 沈毕方道:“直接送银子,会有贿赂之嫌,我的意思是如果如意侯手下的将士家属来买美人坊的胭脂,一律按最低价,或者免费送也可以。” “这是个好办法。”叶渺道:“将士们在前线杀敌挣军功,无非是为了家人衣食无忧,生活得更加体面。” “家里条件好的,可以送胭脂,若一般的,可送些米面之类的。” “我知道了。”沈毕方点点头:“这事我马上安排人跟进。” 几人又聚在一起谈了一些关于天音阁的事之后,叶渺想起昨天对老楚相的承诺,告辞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叶渺一路走一路傻笑。 脑子里总是不由自主想像,程烁收到她的信后,会是什么表情。 —— 武国。 “各位爱卿还有要事启奏吗?”皇上问道。 底下大臣们相互看了看,无人出声。 “既无事,那就退朝吧。” “臣等告退。” 大臣们一一退下后,宝儿这才从程烁腿上溜下来,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走向皇上。 “皇...上,糖。” 白白胖胖的手心里捏了一颗糖,是早上桃花给他的。 “皇...上,吃。” 小家伙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举着糖要给皇上吃。 皇上哈哈大笑,乐得一把将宝儿抱在怀中,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宝儿真乖,知道疼朕。” 皇上接过糖,解开包在外面的彩色的纸,“宝儿吃,朕不吃。” 糖里的香味诱得宝儿咽了咽口水,他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那颗糖,实在受不住诱惑,张嘴含到了嘴里。 糖一到嘴里,宝儿立马满足得弯起了眼,“甜。” 皇上抱着他,看着他可爱的样子,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一旁的程烁冷哼一声,臭小子,有糖也不先给老子吃!就会讨好卖乖! 宝儿见程烁眯眼眯他,接收到他不满的情绪,小脸往皇上脖颈处一埋。 嘟哝,“阿爹,坏。” 他说别的字还有些含糊不清,这三个字,可是说得格外清楚。 连在一旁当背景的宫女太监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皇上忍不住瞪了一眼程烁,“别吓坏宝儿了。” 程烁额头青筋一跳:这臭小子,自打会说话后,比以前更讨厌了,动不动就告状! 他一告状,皇上和程傲便直接教训他,叶青石方婉柔等碍于身份不敢直接说,可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他虐待了宝儿似的。 回去再好好教训你!程烁磨磨牙。 这时徐冲激动地跑进来。 “世子爷!” “什么事?” “齐楚来信了,叶三小姐来信了!” 程烁大喜,“快给我!” 宝儿听到叶三小姐几个字,麻溜地转过头,“阿娘?” 然后挣扎着下了地,又迈着小短腿,摇晃到程烁身边。 抓着他的衣袍,奶声奶气地喊:“阿娘,要阿娘。” 程烁瞅他一眼,哼,才刚告状,现在来求他,迟了! 皇上微笑着看两父子互动一会,然后招招手,带着宫女太监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几十封的信厚厚一叠,程烁打开后,随手拿起其中最厚的一封。 拆开刚瞧了两眼,气得脸都黑了。 “阿娘~要阿娘~” “要什么阿娘,你娘都要始乱终弃了!” 正文 五六三、程烁:敢觊觎我的女人,活的不耐烦了!(二更) 宝儿小嘴儿一扁,“阿爹,坏。” 五六四 臭小子!要不是因为你,老子还留在这里? 程烁瞪他,早知道就该把你扔了!要是老子没了媳妇儿,你休想好过! 要是有别的大人在,小家伙定会委屈地掉金豆豆。 可现在知道没别的大人,小家伙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程烁,抱着他的腿,试图往上爬。 程烁瞪了他一眼后,继续看信。 原来信是封左写来的。 程烁知道田三对叶渺信服,在封左几人去齐楚前,特意私下交待封左,在齐楚发生的事情,必须一五一十地写信告诉他,半点不许隐瞒。 他的本意倒不是让封左盯着叶渺,而是怕叶渺在齐楚受了委屈或是遇到危险,因为怕他担心而不告诉他,一个人默默抗着。 可结果... 她居然在齐楚相亲! 不是一个男人,是一群男人! 程烁快气炸了! 叶渺拜托田三几个不要将那日盛夏宴的事情告诉程烁,田三邱涯祝全应下后自是打算只字不提。 唯有封左,不敢忘记程烁的交代,又觉得这事并不是叶渺意愿,更何况最后叶渺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夸了程烁,让他都深受感动。 封左左想右想,觉得程烁要是知道叶渺说的那番话,定会乐得得意好几天。 于是将那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写在信里,随着叶渺的信一起送到了齐楚。 哪知程烁随手一抽,便抽中了他这封信。 程烁看了开头后,脸都气黑了。 再看到秦安几人齐齐求娶叶渺时,头发都气得竖起来了。 酸意充斥整个大殿,只恨不得立马飞到齐楚,按着叶渺跟她狠狠算帐。 让她知道,谁才是她的男人! 宝儿爬啊爬,爬了半天,楞是爬不上去,委屈地扁着嘴喊阿爹,张着小手要抱抱,却没人理他。 “坏,阿爹,坏...” 小家伙含着泪控诉,却在看见程烁的脸一变再变时,好奇地张大嘴,忘了哭了。 “我的男人,举世无双,是这世上最出色的男儿,是大英雄大豪杰,无人能比得上他!”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会爱着他,与他做永世的夫妻,永远不分离!” 看着这段话,程烁嘴角都要咧到嘴后了。 他几乎能想像,她站在人群中,全身发着光,用空灵绵软的声音,铿锵有力地说出这番话的样子。 臭丫头,暂且饶过你了!程烁得意地想,整个人已是飘飘然。 宝儿歪着头,奇怪地看着程烁,不明白他为何一会三变脸。 程烁心中的喜悦与骄傲无处宣泄,见到那双越来越像叶渺的宝儿的眼后,忍不住将他抱起来。 狠狠亲了一口。 “臭小子,你娘没有抛弃我们!她心里只有我们!” 他虽然一手一脚带着宝儿,却很少对他做出这么亲昵的行为。 宝儿小脸一下子红了。 软软糯糯地道:“阿爹,扎。” 大眼睛害羞地闪了闪,觉得该回应一下,于是凑过去快速亲了程烁一下,然后将脸埋到他脖子处。 程烁不亲宝儿,宝儿也很少亲他。 这一下,让程烁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有种莫名的东西在心中流淌。 他拍拍宝儿的小屁股,“不是要阿娘吗?阿娘来信了,我读给你听。” 宝儿立马什么将害羞什么的全都抛开了,“阿爹,读。” 程烁便抱着宝儿坐在大殿的地上,拿起一封信拆开,一字一字读起来。 若是平常的事情,他便全部读出来,若是叶渺写到有关想念他的话,他便翘起嘴角,在心里暗爽一下后,自动跳过。 读了几封信后,宝儿一只手捏着叶渺的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困了。 没一会,脑袋一歪,倒在程烁怀里睡着了。 手却捏着信不松开。 程烁亲了亲他的额头,将信收好,抱着宝儿回到东宫旁的渺风院。 将他放到床上,喊来桃花看着他后,程烁出来渺风院,低低喊了声“徐冲”。 徐冲应声出来,“世子爷有何吩咐?” “给齐皇的和谈书信大约多久到?” “和谈书信走的是齐楚官路,按日子算,快则还要三五天,慢则十天半个月。” “知道了,做好准备,一有消息回传,立马出发!” “是,世子爷!” 徐冲离开后,程烁重重冷哼一声。 那丫头那么招桃花,必须得尽快去盯着! 还有那群兔崽子,敢觊觎他的女人,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 远在齐楚的秦安几人,突然间连打几个喷嚏,只觉一阵冷风吹过,浑身发凉。 这是要变天了吗? 几人抬头瞧,此时秋高气爽,艳阳高照,明明还热得很。 哪是要变天的样子? —— 一大早,夏侍郎和夏大夫人坐上马车,带着大包小包礼物,前往江府。 按夏大夫人的性子,上次说了那样的话,是打死不愿意去江府的。 “要去丢脸你自己一人去,我不去!” 夏大夫人不屑道:“我堂堂楚府小姐,三品侍郎夫人,去给一个低贱的商户道歉?” 夏侍郎看她一眼,道:“宋国公大人,已经知道我们与大姐之夏决裂的真正原因。” 夏大夫人一惊,“他老人家...怎么会知道?” “这我不清楚。”夏侍郎道:“但是宋国公大人命令我必须解决此事,否则...” 夏大夫人立马怂了。 她虽是楚相的庶妹,可在楚相眼里,她除了姓楚,不过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比起手握兵权的宋世子、掌管兵部的宋国公,她完全不值一提。 于是夏大夫人不得不听从夏侍郎的话,跟着他一起去江府。 但要她低声下气地道歉,那是不可能的。 夏侍郎道:“夫人你就去表个态,其他的事情,我来应付。” 夏侍郎心里巴不得夏大夫人不说话,他很清楚夏大夫人一开口,定是得罪人的语气,反而会将事情弄得更糟糕。 江之夏本来要出门,听下人说舅老爷和舅夫人来了,立马去了江大夫人院子里。 “大姐,”夏侍郎跪在地上,“之前是我和阿芸错了,我已经说过阿芸了,她知道自己错了,所以今儿来,给大姐您来赔不是了。” “大姐,咱们姐弟一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吃过苦,也一起享受过富贵。” “爹娘临终前,交待让我们几姐弟以后互相扶持,一起荣华富贵,患难与共。” “这些话我一点不敢忘,只是这几年来,我越来越受朝廷器重,事务烦忙,没时间和大姐常常来往,像小时候坐在一起那样谈心。” “以后,我保证以后,无论多忙,都会过来陪大姐聊聊天,聊聊以前,聊聊爹娘。” 江大夫人本来面色虽温和,心里却很坚定。 可夏侍郎不光低声下气地赔礼道歉,还将以前两姐弟相处的点滴以及去世的爹娘搬出来。 忆及以前还没出嫁,在爹娘身边尽孝心,教导几个弟弟的时光,江大夫人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大弟...” 她刚喊了一声,江之夏来了,“阿娘。” 江大夫人从过去的思绪中回过神,情绪略略稳定了些,但很明显,心中的委屈恼怒已经消散不少。 “夏侍郎。”江之夏亲手将夏侍郎扶起来,“您堂堂三品侍郎,我娘受不起。” 夏侍郎咳了一声,“之夏,大姐为夏家付出太多,受得起这一拜。” 江之夏讽刺一笑。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受过的屈辱和委屈,会因此而当作没发生过吗?” “之夏。”夏侍郎尴尬道:“我知道委屈了大姐和你,日后我定会弥补。” “弥补?若不是我江氏商行堂堂正正,没被人抓着把柄,今时今日跪在地上的,只怕是我们两母子了。” 夏侍郎面色微变,“瞧你这说的什么话,别听外面的人瞎说,我...” 江之夏打断道:“事情真相是如何,天知地知你们知我们知。要不是我们没被扳倒,没人向你们施压,你们会来我们这低贱的商户之家?” 江之夏这番话,其实是特意说给江大夫人听的。 他对夏侍郎已经完全死了心,可江大夫人没有。 从江大夫人的神色来看,他知道江大夫人已经心软了。 江大夫人确实心软了。 不光是因为同情夏侍郎,更因为心疼江之夏。 之前官府查江氏商行的那几天,江之夏没睡过一个好觉,短短几天便瘦了好几斤。 对江大夫人来说,如果只是她受点屈辱,便能让江之夏不再受这样的折磨,她甘之如饴。 而这一切的前提,便是要和夏家和好。 “之夏...”江大夫人犹豫地喊了一声江之夏,不知道怎样才能说服他。 夏侍郎见状,见缝插针地使出杀手锏。 “大姐,你看之夏岁数也不小了,该是时候说亲了。” “爹娘临终前希望咱们几姐弟互相扶持,我就想着以后咱们亲上加亲。” “大姐,你的意思呢?” 江大夫人瞬间心动。 要是江之夏娶了夏家女儿,那他不光是夏家的外甥,更是夏家的女婿。 以后,夏家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瞧不起他了。 “要是能结亲,自然是极好的...” ------题外话------ 感谢空军小橘子、汪美露、Artemisli、anjing720321的月票! 感谢小家伙呆呆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颜颜、梨园、凤聆月、罂粟花的月票! 正文 五六四、啧啧,少东家,你死定了!(加更) “既然大姐没意见,那婚事我们改日再聊。”夏侍郎高兴道。 江大夫人面色不禁缓和下来,“好,那就先这么说定了…” 江之夏愣了好一会才缓过神。 前一刻还在说要不要这门亲家,怎么一转眼,就说到他的亲事了? “我不同意!” 在江大夫人就要决定时,江之夏大吼一声。 另一道显然刚回过神的声音同时尖叫道:“你要将语薇嫁给一个商户之子?!” 夏大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夏侍郎,“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她精心养大的宝贝女儿,怎么能成为商人妇? 江大夫人面色立马不好了。 夏侍郎低斥道:“你吼什么吼?我说的是二丫头!” 二丫头是二房的长女。 他怎么可能用夏语薇来跟江家联姻。 夏语薇可是要嫁入宋国公府或楚家的。 夏大夫人横他一眼,谁叫你不早说? 夏侍郎:他也是刚想到这个事情。 江氏商行虽然身份低贱了些,但银钱在手,好处是实打实。 既然一门姻亲不保险,那就亲上加亲。 二弟也大姐的亲弟弟,在他手下任职,五品员外郎,若他以后做了户部尚书,二弟便是户部侍郎。 和大姐家结亲,绰绰有余了。 江大夫人面色略缓和了些。 她也没指望夏家会用夏语薇来与江之夏结亲,或是夏语涵,年纪小夏语薇一岁,模样过得去,性情更好,说实在她更满意。 可夏大夫人那声吼,让她心里极不舒服。 “我不同意!”江之夏看着江大夫人的神色,极力表示反对。 若是以前,让他娶夏家某个女儿,他多半是愿意的。 无关喜欢,只是江氏商行需要这样的姻亲来巩固地位。 但现在,凭什么他们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他就得照单收下? 娶夏家的女儿,还不如娶那个丑女! 等等... 他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江之夏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沉着脸,“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之夏,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轮得到你来说同不同意?”夏侍郎皱眉道。 江之夏没理他,向江大夫人行了个礼后,径自离开了。 “你...”夏侍郎有些气着了,又不好发火,只好生生忍着。 他努力平复情绪,“大姐,之夏不懂事,你看这亲事,我回去与二弟说说,亲上加亲,咱们几姐弟,包括咱们的孩子,以后就可以更加亲近了。” 江大夫人心里是同意的,但想到江之夏那么坚决的态度,便道:“大弟你先回去,这事我与之夏先商量商量。” 夏大夫人听到这话极不爽,她夏家又要嫁个官家小姐到你江家,你还敢拿乔? 夏侍郎见她要开口,赶紧拉着她,“大姐,那我们先走了。” —— 江之夏郁闷地离开江府,前往江氏商行。 在商行里处理了一些事情后,白大管事见他面色不郁,提出去如出去走走,顺便看看新开门的铺子,有没有什么问题。 江之夏应下了。 两人出来后,沿着人来人往的长街向前走。 经过美人坊时,江之夏下意识就往里面瞧了一眼。 只见唐元站在沈毕方身边,身子微蹲,背对着江之夏。 沈毕方头微微扭过来,正跟他说着什么,面上含着清清浅浅的笑。 那笑容看得有几分刺眼。 江之夏不由想起之前自己脑子里突然浮现的念头:娶夏家小姐不如娶那个丑女... 暗骂自己一声,胡想什么呢? 他怎么能娶个丑女呢? 他才不要。 瞧她那模样,单眼皮,眼睛细长,塌鼻子,皮肤又糟。 还有那头看起来营养不良的头发... 看哪哪都丑! 丑死了! “少东家,您看什么呢?”白大管事疑惑道。 “没什么。”江之夏咬着牙道。 还有那笑容,丑成这样就别笑了。 笑得很丑知道吗? “没什么还看那么久。”白大管事嘀咕道。 里面的沈毕方视线无意一转,看到门口的江之夏。 “江少东家。”她和气地跟他打招呼。 却见那个眼高于顶的骄傲少东家,头一扭从鼻腔重重哼了一声。 走了。 沈毕方:... 哦,他不喜欢看到丑的东西,大约是看到她心里不舒服吧。 沈毕方笑了笑,也没在意,转头便将这事忘了。 江之夏走了一会,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不见沈毕方出来,心底突然有些失望。 “白大管事,问您件事。” 白大管事受宠若惊,“少东家请说。” 江之夏道:“您说明明讨厌一个人,却老想着她,这是怎么回事?” 白大管事恍然大悟。 意味深长道:“讨厌一个人怎么会老想着呢?老想着,那不是讨厌,那是喜欢而不自知啊。” “少东家,您该不是...” “谁喜欢她了,胡说八道!”江之夏恼羞成怒,“长那么丑,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说完气哄哄地往前走去。 白大管事站在后面,露出一脸过来人的笑。 少东家,您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我又没说是谁,您就自动说她长得丑。 长得丑还喜欢,喜欢了还偏偏死不承认。 啧啧,少东家,你死定了! 白大管事幸灾乐祸地想。 ------题外话------ 推荐好基友寒冬落雪年代新文《重回八五之团宠是个技术活》,pk期间,评论有奖,宝宝们不要错过了! 人生能够重新洗牌,哪怕一穷二白三缺四怨五抢六夺七疮八孔九衰十分悲惨?,沈心怡也要凭着自己点石成金的本事,活他个十全九美八尊七贵六顺五湖四海三平二满一片春光!只是,在她忙着虐渣渣、斗极品,发家致富两手抓起的时候,这位爷,还能不能尊重一下霸总人设了? 正文 五六五、齐皇出手相助!(一更) 转眼到了八月初,叶渺约了苏语一起去店里对账。 “楚爷爷,我走了,晚上回来陪您用晚膳。”她喊道。 “胡信,我走啦!” “小姐慢走!” … 香辣烤鱼店二楼,魏氏几人正在对账,抬头看见苏语魂不守舍的。 几张账单放在旁边,愣是没翻动过。 魏氏见状,柔声道:“阿语,要不你先歇息一会,我和弟妹几个对好了。” 苏语放下账单,双眸失神地看向魏氏,欲言又止。 “大嫂,他...怎么样了?” 魏氏叹口气,知道这事若不告诉苏语,怕是不成了。 “祖父砸门,将小九绑在床上,郡主说他要是再绝食,她就陪着他一起,要死两母子一起死!” 魏氏怜惜地看了一眼已然留下泪来的苏语,“这几天小九开始吃东西了,吃得极少,我前两天去看他,瘦了许多。” 瘦得让人心疼不说,关键是眼里如老朽般,没有半点生机。 魏氏暗叹造化弄人,好好一个优秀的堂弟,再这么下去只怕真要废了。 后面这些话魏氏没说,可说不说,苏语都能想得到。 苏语哽咽道:“大嫂,要不...我去劝劝他?” 魏氏伸手摸摸她的秀发,“你去了,我只怕他更加放不下你。” “那要不你给我说门亲事吧,”苏语抬头,泪珠儿滚滚下,越抹越多,“或许这样,他就不会...” “万万不可!”魏氏连忙阻止她这样的想法,“你这样只会逼死他!” 苏语崩溃大哭,“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那要怎么办?” 如果他好好的,她一个人可以熬过去,可是他过得这么不好,一点点消耗着自己的生命,她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好好的呢? 魏氏忍不住红了眼眶。 想说除非这门亲事不成,除非宋凝儿死了,否则魏九这一辈子,只怕就这样了。 可宋凝儿又何其无辜? 要怪只能怪这该死的老天,以捉弄人为乐。 叶渺来到的时候,苏语正趴在桌上哭得不能自已。 “大嫂,她这是怎么了?”叶渺用眼神询问魏氏。 魏氏用嘴型回了一个九字。 叶渺明白过来,心中叹了口气。 想起她和程烁。 明明相爱,却无法在一起,大约是这世上最难受的事情。 苏语和魏九比他们还惨。 起码他们只是暂时不能在一起,而苏语和魏九之间,却隔着几道巨大的鸿沟。 “各位嫂嫂,苏语,我来了。” 她故作什么都不知道,轻松地打了声招呼。 苏语连忙抹掉泪,红肿的双眼强颜欢笑,“叶渺,你来了。嫂嫂们将账都对得差不多了,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好啊。”叶渺过去坐下,翻开账本看起来。 看到不解之处,就拉着苏语问东问西,终于将苏语从悲伤的情绪里解救出来。 最后对完一分钱,上月营利一千两,叶渺分了三百两,苏语三百两,魏氏几人合起来四百两。 魏氏惊喜道:“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自己赚银子,感觉真的是好神奇。” 其余几个嫂嫂纷纷附和,“我们也是。” “阿语,这七百两,等会回去给祖父。”魏氏道。 “不用了。”苏语连忙道:“嫂嫂们自己挣了银子,先给祖父阿娘哥哥们买些礼物,我这里的三百两拿出来就好了。” “对咱们家来说,最好的礼物便是将银子拿出来补贴军中。”魏氏道。 “就是。” “开店的事情,祖父虽然没反对,但也没明说同意。”魏氏道:“你就拿着这七百两银子,再正式给祖父赔个礼道个歉,将这事揭过去。” “没错,阿语,以后要是想继续开分店,还得祖父同意才成。”一个嫂嫂道:“要是我们去说,祖父碍于情面,同意是会同意,但他心里是不是真这么想的,谁也不好说。” “所以这事阿语你去说最好,免得他老人家心里有根刺。” 几个嫂嫂你一言我一语,苏语只好同意了。 和叶渺告辞后,苏语几人回了如意侯府。 —— “祖父,前线传来消息,西蛮突布奇阵,困了我军十万将士!” 苏三公子拿着急报冲进如意侯的书房,身后跟着几个神色焦灼的苏家公子。 “拿给我看看!”如意侯沉声道。 苏三公子将书信递给如意侯,如意侯展开看后,眉头深锁。 里面不只有信,还有一份阵图,便是那西蛮布下的阵法。 “军中阵法师破解不了,大伯来信请求支援。”苏三公子道:“祖父,现在怎么办?” 别的事情,他们都可以想办法解决,可这阵法,若破不了,他们去哪里找人? 要知道苏世子手下的几名阵法师,都是江湖上名气很大的阵法师。 如意侯略一沉吟,果断道:“发出江湖悬赏令,破阵者,重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正好美人坊之前捐赠的五万两,因为被宋国公之前的一阻隔,还剩一大半没来得及发给将士们。 “是,祖父!” 苏三公子刚应下,外面响起苏语的声音,“祖父,孙女来给您请安了。” 如意侯面色缓了些,“你们都出去吧。” 苏语在外面隐约听到什么悬赏令,什么破阵,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见苏三几个哥哥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面上凝重的神色还没散去,便猜想应该是跟前线有关。 “妹妹,快进去吧。”几个哥哥装作无事朝她笑了笑,“我们还有事,你陪着祖父好好聊一聊。” “哥哥们慢走。”苏语道。 她进去行了礼后,如意侯道:“语儿,来找祖父有事吗?” 苏语掏出银票,“祖父,这是孙女和几个嫂嫂上个月挣来的银子,嫂嫂们说要拿出来补贴军中。” 如意侯看着那几张银票,心情有些复杂,“你们自己挣的银子自己花便是,军中的事情,祖父自会想办法解决。” “祖父,嫂嫂们说,我们是一家人,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是我们都是女儿家,不能上场助父兄们建功立业,那就在后方尽己所能,用行动支持他们。”苏语认真道。 如意侯看着小孙女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这话是你想的,还是你几个嫂嫂们说的?” 苏语面一红,“是嫂嫂们的意思,也是孙女的意思。孙女是如意侯府的女儿,为如意侯府尽责,是孙女的责任。” 如意侯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我如意侯的孙女,有责任有担心,也不知将来...” 哪个臭小子能有福气娶到你。 如意侯想起魏九,笑声戛然而止,“你们的心意祖父收到了,既然你们有心,那祖父就替军中将士谢谢你们了。” “孙女惶恐。”苏语知道如意侯刚才后面未说的那句话,眸光不由黯淡下来。 “祖父,您先忙,孙女告退了。” “嗯,去吧,回去好好休息,不要累着了。” “是,祖父。” 苏语离开后没多久,遇到从外面回来的苏宇。 “妹妹,怎么愁眉苦脸的?谁欺负你了?”他刚问完,就拍了自己一脑袋。 心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除了魏九,谁能让他的宝贝妹妹这样? 想起好兄弟魏九,苏宇是又气恼又心疼。 “咳,妹妹,我先去给阿娘请安。” 苏宇说着要走,苏语道:“小哥,你别多想,我不是为他心烦。” 不是才怪?苏宇心里这般想,嘴上道:“行行,你说不是就不是。” 苏语道:“我刚才去找祖父,听到祖父和三哥他们说什么悬赏令,破阵,估计是阿爹他们在前线遇到麻烦了,我担心的是这个。” 她担心魏九,也担心她爹和叔叔哥哥们,可她不想让苏宇等人担心她。 “悬赏令?破阵?”苏宇一下子来了兴趣。 他的叶老大,阵法可是厉害得很。 “我去找三哥!”苏宇说完就跑了。 苏三公子正要出门,听到后面苏宇喊他,“三哥,三哥,是不是前线出了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苏三公子奇道。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苏宇喘着气,“是不是有阵法上的问题?我认识...不,秦安认识一些阵法很厉害的,或者他能帮上忙。” 他记得如意侯因为表姑的事情不待见叶渺,不敢说是她。 “是有阵法上的问题,不过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说。” 苏三公子道说着往外走,“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 “三哥,三哥!”苏宇在后面追着喊。 可是他武功不及苏三公子,很快被抛在身后。 苏宇气得跺脚,“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气人!” —— 叶渺回去的时候,经过那条两次遇到齐皇的巷子,不由放缓脚步。 这里白天也没什么人,很安静。 叶渺站在巷子口望了一会,抬脚往里面慢慢走去。 咻! 有气流划破长空,朝她后背急射而来。 叶渺足尖一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一转,避开那凌厉一击。 随即,半空中同时三道银光闪过。 咣,咣,咣! 不过转瞬间,叶渺用一把匕首与三人各过一招,然后身形如鸟一般向后一跃。 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四个黑衣人的身形,顿时落入眼帘。 叶渺瞳孔微缩。 又是那些杀手! 手中匕首捏紧,气息运于全身。 第一次遇到时,她怀中抱着宝儿,不敢应战。 第二次遇到,她为了让沈狼跟踪他们,没有应战。 这一次,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也好让他们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 下次再派人来刺杀她时,得先掂量掂量。 心念一动,她正主动出击。 突然一道黑影不知从哪飞出。 那人戴着一顶斗笠,背对着她,看不到模样。 挥刀的动作,又快又狠,强大的气流,带着泰山崩顶,不可阻挡之势,袭卷向那四人。 那四人顿时如被沼泽困住。 几声闷哼,几乎是同时响起。 好快的刀! 好深厚的内力! 叶渺暗自心惊。 看着那人的背影,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那是何人。 刀光闪过,血流如注。 那人将刀收入鞘中,转过身,带着几分探究之色看着叶渺。 眸中有掩饰不住的惊讶和赞许。 这少年小小年纪,功夫如此不俗,若再大些必成绝顶高手! 之前叶渺见他,均是在晚上,斗笠遮住了他的脸,只看得到下巴。 现在大白天,艳阳高照。 叶渺一下子看清了他的容貌。 那张脸,与奉飞有七八分像。 正是传说中的武林第一高手,齐皇最信任的护卫,奉泰。 奉泰来了,那齐皇必在附近。 身后,齐皇豪爽的声音响起,“小友,可有事?” 叶渺心情复杂地转过身,“无事,多谢大叔出手相助。” “哈哈哈,不用客气,谁叫咱们这么有缘?” 他难得出来,居然次次出来都碰上这少年,真是奇妙的缘份。 这次也是,因为过往之事,心中烦闷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又遇到了。 看到她,齐皇觉得心里不知为何舒畅多了。 “小友,要不...” 齐皇正想相约,奉泰咳了一声,“主子,该回去了。” 他虽然欣赏这少年的功夫,但他不能忘记自己身为护卫的职责。 万一这少年别有用心怎么办? 奉泰此言正中叶渺心意,她此时还没想好怎么与齐皇相处。 “大叔,我家中还有事,先告辞了。” 齐皇不由有些失望,“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话没说完,叶渺已经走了。 齐皇:... 他一国之皇帝,想交个朋友而已,怎么这么难? “主子,回宫吧。” 齐皇摸摸鼻子,心里有些不甘心。 想起叶渺认识老楚相,心想或许老楚相知道她是谁。 “去相府。” 正文 五六六、今晚,你来伺候我!(二更) “主子。” 奉泰不赞同地喊了一声。 “外面危险,主子...” 刚才那四个黑衣杀手,身手很有些熟悉。 到底是冲着刚才那个少年来的,还是以那少年的名义,实则是冲着齐皇来的,不得而知。 奉泰身为护卫统领,不能让齐皇冒半点风险。 齐皇坚持,“去相府。” 奉泰无法,跳上马车前头,正要驾着马车离开。 有名护卫突然现身,在他耳边低语两句。 “主子。”奉泰扭头,“宋世子提早回来了,刚进宫,正等着见您。” 宋世子既是大舅子,又是手握重权的大将军,还刚打胜仗回来。 齐皇吐出一口气,“回宫。” —— 半路被人一刺杀一耽搁,叶渺回到相府的时候,天色已开始暗下来。 走到采薇院外时,突然察觉身后异动。 叶渺一回头,只见楚殇一身白衣,随意地倚在不远处廊下的柱子上。 眸光荡漾,神态风流。 见到她回头,眸光一闪,“有血腥味。” “遇刺了?受伤了?” 叶渺看了看自己,发现袍角上沾了一点血渍,大约是刚才奉泰杀人溅上的,或是离开时没留意不小心沾上的。 “别人的。”她道。 楚殇挑起半边眉,唇角勾起,“啧,本事不小嘛。” “记得我的提议~” 叶渺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身进了采薇院。 —— 太阳渐渐下山的时候,纯娘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 在清楼就是这点不好,白天休息,晚上工作。 纯娘拿出小铜镜,瞧了瞧面色。 面色红润,眼若春水。 除了眼底有些微黑青后,一切都很好。 她满意地放下铜镜。 心里想着,为了她的美貌,还是要尽快找个人接手才行。 纯娘起身正准备梳妆打扮,外面传来丫鬟快被吓哭的声音,“沈...沈爷好。” 纯娘眸光一转,那个小狼崽子回来了? 这几个月来,她虽和沈狼共事,但天音堂只有沈狼一人,大部分时间沈狼都是在外面,极少回来。 所以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直到不久前田三几人来到,开始扩展天音堂,沈狼才稍微空闲了些。 既然碰了面,那就... 纯娘低头瞧了瞧自己,穿着一身素白里衣,里衣比较薄,隐约露出里面大红肚兜上鸳鸯戏水的图案。 光看着就让人遐想无限。 不过好像还不够。 纯娘心思一起,用力扯了扯领子,将衣领拉开,露出精致洁白的锁骨。 披散的秀发拢在一边,半张精致妩媚的脸若隐若现。 她看着小铜镜里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走过去拉开门,风情万种地倚在门边。 她想,以她现在这幅模样,只要是个正常男人... 丫的! 根本不是个男人! 呸! 纯娘看着目不斜视,从她房门前走过的沈狼,咬牙切齿地咒骂。 秀发一甩,小腰一扭,转身砰地关上房门。 “纯娘姑娘。”丫鬟怯生生地敲门。 “什么事?”里面传来纯娘火大的声音。 丫鬟吓了一跳,硬着头皮道:“刚...刚才洛府尹派人来传话,说是宋世子回来了,晚上他要带宋世子过来,让咱们楼里好好准备一下。” 那个宋世子要来? 纯娘想,正好。 “知道了。” “姑娘们,都起来了,今晚有贵客,都给我拿出好好表现,拿出看家本领来!” —— “世子回来了!” 宋国公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宋大夫人站在门口欢喜迎接,不停地整理自己的衣裳发髻,生气有什么遗漏之处。 “夫人今日又美艳又端庄,保准世子看了移不开眼。”嬷嬷打趣道。 宋大夫人脸红了红,她身为当家主母,自该端庄才是。 可宋世子爱好特殊,太端着了他根本不会正眼瞧她一眼,她只好投其所好。 “来了来了。”嬷嬷低声提醒。 宋大夫人连忙调整面上笑容。 只见一名穿着银色铠甲红披风的男子,正跨过院门走进来。 身形高大,步子迈得极稳极大,左手放入在佩剑上,浑身皆是未收敛的杀戮之气。 所经过之处,下人们皆吓得面无血色。 正是宋世子兼大将军,宋图。 宋图生得同宋国公以及楚夫人皇后都十分像,高鼻大眼,很是英俊。 只是一双眼如鹰隼一般,阴冷而凶狠,望人一眼,便能让人冷到骨子里。 “夫君,一路辛苦了。”宋大夫人上前,替宋图除下披风。 宋图淡淡颔首,“夫人辛苦了。” 宋大夫人命上送上便服,亲自替宋图更了衣裳。 换了常服后的宋图,带着几分书生气,那双阴冷的眼,却更加让人望而生畏。 丫鬟婆子们个个低着头,双腿打颤,不敢与之直视。 宋大夫人亲手给宋图递上一杯茶口,有两道声音在外面响起,“阿爹,女儿(儿子)给您请安来了。” “进来。” 话落,只见宋城和宋凝儿一前一后进来。 见到一双儿女,宋图面上才有了一丝笑容。 只不过这笑容刚起,再看到宋城的右臂后,面上凶狠一闪而过。 宋大夫人察觉到他的异样,一抹眼角,悲从中来。 “夫君,您可一定要为城儿报仇。” 宋城亦跟着哽咽道:“阿爹,儿子无用,给阿爹丢脸了。” 啪,宋图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茶叶从他指缝中淌下。 “你们放心,没人能欺负了我宋家人,还能全身而退。” “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一家四口说了一会话后,宋图起身去给宋国公请安。 宋大夫人则去厨房,看看晚膳准备得如何了。 “儿子给阿爹请安。”宋图正要跪下,宋国公连忙上前扶住他。 神色激动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一路辛苦了。” “儿子不辛苦,只是...”宋图顺势站起来,“军中将士们颇有怨言。” 宋国公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指定捐赠一事,皇上已经答应废除。至于江氏商行那边,我给夏侍郎施压了,相信不久便会有好消息传回来。” “阿爹,您在朝堂时间一久,行事远不及以前在军中利索。” 宋国公被儿子指责得有点面上无光,“跟文人打交道,就得曲折迂回,跟武将们那是完全不同的。日后你在京中久了,自会明白。” “儿子明白。”宋图道:“只不过那夏侍郎和江氏商行算什么东西,值得我们这般迂回吗?一锅端了就是!” “图儿啊,不管怎么说,夏大夫人也是相爷的妹妹...” “一个庶女而已,相爷何曾将她放在心上?” 宋图眸光阴冷道:“江氏商行这事,阿爹不必管了,儿子来解决。” 宋国公张了张嘴,“行,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管了。” “多谢阿爹。” “晚腾估计准备得差不多了,一起去用膳...” “洛府尹约了儿子去清楼,给儿子接风洗尘,今晚儿子就不陪您了。” 宋图拱手道:“时候差不多了,儿子先走了。” 看着宋图远去的背影,宋国公无奈摇摇头。 这个儿子各方面优秀,就是于女色上,哎... 宋大夫人在房里等了又等,直到天完全黑了,还不见宋图回来,忍不住派人去书房催。 没多久嬷嬷回来了,神色闪躲。 “怎样,阿爹和夫君还要聊多久?”她一时没留意嬷嬷的神色,“有没有告诉他们,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嬷嬷清了清嗓子。 “夫人,世子不在书房。” “不在书房,他去哪了?”宋大夫人站起来,“是回来了吗?我去迎接。” “不是的,夫人,世子...世子...” 宋大夫人见她犹犹豫豫的样子,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世子去哪了?” 嬷嬷听出她语气里的怒气,不敢隐瞒。 “听书房伺候的下人说,世子...世子受约去清楼了。” 清楼? 宋大夫人颓然地跌坐回榻上。 耳边响起那个妩媚得如狐狸一般的女子,捂着嘴娇滴滴地笑着说: “听说宋世子不日便会班师回朝,到时候若去到妾身那里,妾身定会让人好好招待他,保证让他乐不思蜀...” 那个小贱人,现在一定在嘲笑她! 嘲笑她没有,自己的男人一回来,便去了清楼! 宋大夫人面上一阵火辣辣的痛,浑身轻颤,双手死死掐着手心。 —— 夜色深处,彩灯高挂,灯红酒绿,人迷乱。 清楼里,纯娘正忙得不亦乐乎,为了迎接宋图的到来。 “你,胭脂太重了,回去擦旧重上。” “你,这衣裳太露了!记住,要长久地抓住男人的心,不是靠身体,是靠这里!” 她指向一名女子的脑袋。 “要妖而不艳,媚而不俗。”纯娘一拍手,“听说宋世子就好这口,又要清纯端庄,又要妩媚勾人。” “这次全都给我装成清纯的小妖精,懂吗?” 众女们皆吃吃笑起来,“是,纯娘。” 纯娘将小妖拉出来,“都学学小妖。” 小妖捂着脸娇嗔,“人家是府尹大人的人,可不接其他的客。” “去去去。”纯娘一拍她屁股,“少来这套。” “咱这清楼里,爱接客接客,爱做清倌做清倌,谁逼你了?” “不光是男人选咱们,咱们也有选男人的权力和自由!” “知道了,纯娘。” “不过纯娘,你今儿打扮得是不是太艳丽了?”有姑娘笑道:“可别让贵客看上您了。” “他不喜欢我这种,怕什么。” 知道不喜欢,所以纯娘特意将自己扮得格外妖娆动人。 正说着,门口一阵骚动,“宋世子来了。” 纯娘巡声望去,只见洛府尹和几个眼熟的官员,围着一名高大的青衣男子向清楼里面走来。 那男子模样一瞧,便能让人轻易分辩出是宋国公府的人。 这般年岁,这般排场,必是宋世子宋图无疑了。 纯娘扭着腰,面上堆起最妩媚的笑,朝着几人走去。 声音亦是柔得能挤出水,“洛大人好,各位大人好。” 狐狸眼往宋图身上一瞟,轻松抛了个媚眼,“这位想必便是宋世子了,妾身久仰。” 宋图微微抬眼,眸光与纯娘一对视,纯娘只觉浑身打个寒颤。 这宋世子,看来果然不简单。 她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笑得更加多情勾魂。 洛府尹看直了眼,“纯娘姑娘,您今日这一装扮,可是抢尽楼里姑娘的风头,看得我都有些心动了!” “洛大人,”纯娘朝他一眨眼,勾得洛府尹心肝儿一颤,“您这话要是传到小妖耳里,惹恼了她,妾身可哄不好的哦~” 洛府尹连忙收起心思,咳了一声,“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纯娘姑娘莫往心里去。” 说完眼睛往楼里瞟,“小妖呢?” 纯娘帕子一甩,“姑娘们,下来接客啰~” 话落,一群莺莺燕燕从楼上飞扑下来,有相好的走到自己相好的身边,没相好的,便围在宋世子身边。 洛府尹搂着心爱的小妖,意气风发,“纯娘姑娘,快带我们进去。” “各位贵客,这边请~” 为了招待宋图一行人,今晚清楼里没有招待其他的客人。 纯娘带着他们上了二楼一间最大的雅间。 酒水点心佳肴水果一一奉上,姑娘们给客人斟满酒。 纯娘举起酒杯,“为了欢迎宋世子,妾身先干为尽。” 她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明明是豪迈的动作,在她做来,却是优雅又妩媚。 “好!”一阵叫好声响起。 姑娘们娇嗔一声,端起酒杯送到洛府尹等人嘴边。 “大人,妾身喂您喝一杯~” 坐在宋国旁边的,是清楼里的花魁,殷殷。 殷殷翘起兰花指,端着酒杯靠近宋图,却不像其他姑娘们自动倒在客人们怀里。 隔着三寸的距离,若即若离。 “宋世子,殷殷敬您一杯。” 宋图看了她一眼,带着三分凶狠的阴冷眸光,让殷殷后背一凉。 好在清楼里有个沈狼,她见过几次,对宋图的眸光有点抵抗力。 否则只怕当场就要吓瘫了。 “有点意思。”宋图收回眼,玩味地低声说出今晚他来了之后的第一句话,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同时将殷殷搂在怀中,看来对这个姑娘十分满意。 坐在他下首的洛府尹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要不是这清楼里的姑娘不凡,下官哪敢将您往这带?” “洛大人过奖了。”纯娘娇笑着接过话头,“欢欢已经准备好了,大人们可要听上一曲?” “宋世子,这清楼不仅姑娘们不凡,这曲更是一绝!” 洛府尹见宋图没反对,朝纯娘一点头,“开始吧。” 纯娘拍了拍手,姑娘们顿时安静下来。 随即,一阵珠帘清脆的晃动声响起。 众人望去,只见一片白玉珠帘后,红色轻纱飞舞。 如战场上弥漫的红色浓雾。 一双涂着红色丹蔻的玉手,轻轻一拨动,一连串激昂悠扬的琴声徐徐溢出。 客人们顿时如痴如醉,双眸微闭,沉醉在那动人的乐曲里。 一曲终了,有人久久回不了神。 有人感慨,“这清楼的曲,每听一回,便让人沉迷几分。” 有人附和,“不光是沉迷,每听一次,便能听出不同的韵味,实在是高,高!” 客人们满意了,洛府尹便有些得意,“洛大人,您觉得如何?” 宋图搂着殷殷,端起酒杯,不置可否。 不说,那便是好了。 洛府尹越发得意,“来,喝,今晚定要陪宋世子喝个痛快!” 欢声笑语中,夜色更浓。 眼看客人们酒意上头,已有些把持不住,开始毛手毛脚。 纯娘一使眼色,不陪客的清倌们,便纷纷起身离开。 “宋世子,洛大人,各位大人,夜已深,妾身,就不打扰各位雅兴了。” 转身离开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人拉住。 一个用力,跌入一个坚硬的怀中。 头顶上方,是宋图那双让人阴冷到骨子里的眼。 他只手捏住纯娘的下巴。 “今晚,你来伺候我。” ------题外话------ 感谢WeiXin85b96c83eb、卿卿若水、11妖妖妖、wang716、qa74137、maydaykaka、粉色琉璃chris、心心xx0805的月票! 感谢书城梨园、颜颜的月票! 正文 五六七、狼崽子,试过没?要不我吃点亏教你?(一更) 纯娘咯噔一下,心里骂了声娘,面上却笑意盈盈,暗中思索着对策。 这宋世子是换口味了?还是在试探她? 旁边洛府尹几人亦是惊了惊。 殷殷反应迅速地往宋世子身上一靠,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世子,您不喜欢殷殷吗?殷殷可是一见您,就情不能自已。” 梨花带雨的模样,又纯又媚,这世上大概没几个男子能拒绝得了。 宋图也不例外。 他微侧过头,语气轻柔,“喜欢。” 听得此言,纯娘眸光一转,正要起身,却被宋图搂得更紧。 大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巴,眼看就要抚上那动人的红唇。 “不过今晚,我对她比较有兴趣。”他转头看着纯娘的眼道。 纯娘的笑容凝结在唇边。 小妖捏了捏洛府尹的腰。 洛府尹浑身一软,清着嗓子打圆场,“宋世子,纯娘是这楼里的妈妈,只招待客人,您看要不让殷殷……” 言外之意就是,纯娘是不接客,不陪客人过夜的。 “我宋图想睡个女人,还睡不得?”宋图平静道。 洛府尹听出那语气里的深意,爱莫能助地看向纯娘。 看来只能自救了,纯娘妩媚一笑。 “宋世子,”柔弱无骨的玉手,轻巧拨开下巴上男人的手,顺势滑上男人的衣襟,白嫩的指尖,缓缓拂过上面精美的刺绣。 就这样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就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在场的男人不禁咽了咽口水,除了宋图。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眸光深沉,看不出半点波动。 “您能看上妾身,是妾身的福气。” 纯娘躺在他怀里,柔柔媚媚地道:“不过男欢女爱,讲的是你情我愿。妾身发过誓,妾身的身子,只许心中之人。” “我若用强呢?”宋图道。 “宋世子要强来,妾身自然没有半点办法。” “只不过,征服一个女人的身体容易,征服一个女人的心难。” “妾身虽是一介女流,低贱的青楼女子,却也盼着,能遇到一个,能征服妾身的心的英雄豪杰,倾心相许,一世追随。” 纯娘妩媚的狐狸眼里,露出一丝迷茫之色。 “宋世子,您会是妾身心中的那个英雄豪杰吗?” 一番话下来,本来对她存着遐想的几人,都不禁心头豪情满怀,只想努力成为她口中的英雄豪杰,再得到她的芳心。 宋图笑了。 这是他今晚来到清楼后,第一次笑。 可是他虽在笑,那眸子里的阴冷之色,仍然让人不敢小觑。 “好个聪明的女子!” 他赞道,却没有什么温度,“我若说是,那今晚便不能对你用强;我若说不是,便承认自己不是英雄豪杰!” “这世上,大概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不是英雄豪杰。” “你很聪明。” 他抓住纯娘的手,放在手心不紧不慢地把玩,似乎柔情蜜意。 然而无情的话,从他冰冷的唇中,一字一字溢出。 “但可惜,你遇上的是我。” “若你是个高贵的大家闺秀,我自然愿意成为英雄豪杰,与你匹配。” “可你一低贱的妓子,配个贩夫走卒都是高攀。英雄豪杰,你配吗?” 雅间的气氛顿时如结了冰。 姑娘们咬着唇,眸中流露出屈辱之色。 洛府尹几人,皆有些尴尬。 男女之间,风花雪月,说什么配不配,着实有些伤人。 只是宋图位高权重,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纯娘坐起身,优雅娴熟地理了理身上略有些皱的华服。 “宋世子这话说的好是伤人。” 她道:“伤人,亦伤己。” 宋图看着她,洛府尹几人也看着她,想知道她所谓的伤己是何意。 “英雄豪杰,不是自己封的,是天下人,是每个平民百姓,每个贩夫走卒,每个低贱的青楼女子。他们口中的英雄豪杰,才是真正让人敬仰的英雄豪杰。” “一个连青楼女子都看不上的英雄豪杰,那还是英雄豪杰吗?那不过是自欺欺人!” 柔媚的声音一落,抽气声此起彼伏。 宋图说一个青楼女子,配不上英雄豪杰,纯娘便回他,连青楼女子都看不上的英雄豪杰,不配叫英雄豪杰! 这不是直接跟宋图叫板吗? 洛府尹心惊胆颤地看向宋图。 只见宋图身上的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 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杀戮之气一外放,洛府尹几人顿时软了脚。 完了完了,这宋世子可不是好相与之人,这下只怕要血溅当场了。 洛府尹闭上眼,不忍看到纯娘美丽的脖子被扭断。 耳边,却突兀地传来宋图放肆的大笑。 “你真的好大的胆子!” “若是平时,现在你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不过,一个区区青楼,居然能摆出音阵,光这点,就值得我留你一命!” 音阵,什么音阵? 洛府尹几人茫然,不过又同时暗中松口气,听宋图这语气,最起码,是不会出人命了。 纯娘却是后背一凉。 刚才无论宋图怎么施压,她都能泰然处之,直到宋图说出音阵两个字。 这音阵,是叶渺摆的,非常之巧妙。 即便是厉害的阵法师来了,也未必能看出门道。 纯娘没想到,宋图居然会知道! “宋世子果然不同凡响,妾身佩服。” 纯娘也不否认,“多谢宋世子,不杀之恩。” “我记住你了,”宋图抬眸看她一眼,似乎此时才将她看入眼里。 “你叫什么名字?” 纯娘盈盈一笑,“妾身,纯娘。” “纯娘,好名字。”宋图玩味地念道。 “好了好了。”洛府尹见气氛缓和了,连忙道:“夜深了,要回去的回去,要留下来的,就请纯娘姑娘让人好好伺候。” 说完看向宋图,用眼神询问他走还是留。 宋图一把将殷殷拉入怀中,意思不言而喻。 洛府尹哈哈一笑,“那各位好好玩,我先告辞了。” 洛夫人看的紧,他是万万不敢在外留宿的,而且小妖是清倌。 “大人,小妖送您出去。” 小妖扶着洛府尹走了,殷殷倚在宋图怀里,吐气如兰,“宋世子,殷殷的房间在那边,不过殷殷脚软了~” 宋图放声大笑,在殷殷的惊呼娇嗔中,将她拦腰抱起,大踏步而去。 其他陪同的人等,亦搂着看上的姑娘向她们的房间走去。 雅间顿时只剩纯娘一人。 她拍拍笑僵的脸,强撑着下了二楼,走向后院。 哇! 还没到自己的院子,便趴在路边吐了起来。 其实她不太能喝酒,喝了便会吐。 不过今日喝的不多,吐的原因却是因为宋图。 她功夫好手段高明,已经很久没被男人这么吃豆腐了。 今日被宋图搂在怀里那么久,让她恶心得想吐。 有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后,纯娘用帕子抹了抹唇角。 伸出手,带着三分酒意霸道道:“扶我回去。” “脏!”身后男人语调奇特又冷漠地吐出一个字。 纯棉气不打一处来,“老娘又没吐到你身上!你敢不扶,以后老娘喝了酒,就去你房里吐!” 沈狼掂量了一下,想想那恶心的场面,冷峻的眉眼皱起,不情不愿地伸出手。 纯娘不过是说气话,以她的功夫,她能靠近得了沈狼的屋子才怪。 所以沈狼伸出手的时候,她有些不敢相信,随即反应快速地抓住他的胳膊。 整个人柔若无骨地靠了上去。 “刚才那个宋图,想我今晚陪他。”她对着沈狼的耳朵吹气。 沈狼哼了一声,大概意思就是:关我什么事! 纯娘磨磨牙,眼珠子一转。 “喂,狼崽子,你试过女人的味没?” 她趴在沈狼肩头吃吃笑,“要不,我吃点亏,教你?” “啊!” 话刚说完,沈狼突然一松手,纯娘狼狈地倒在地上。 眼前,已没了沈狼冷硬的身形。 “麻,烦!” 空中夜风吹来两个僵硬的字,纯娘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死狼崽子!老娘跟你没完!” …… 如意侯府,书房。 “老太爷,魏国公大人来了。” “快请。”如意侯放下手中的阵图。 “老亲家,我来看你来了。” 魏国公人未到,声先到,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老亲家,快请进来。” 如意侯站起来,走向书房门口,将魏国公迎了进来。 “老亲家,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户部最近怎样?” “哎,别提了,还不是被家里那臭小子气的!”魏国公想起魏九就头疼。 如意侯顿了顿,他自然知道魏九为什么闹腾。 心下不禁又感伤又愧疚,“老亲家啊,这事...” “这事不关语儿的事,你别往心里去。”魏国公快人快语,“其实我来你这里,是为躲难来了。” “老亲家这话什么意思?” “宋世子昨天回来了,我怕他万一上门来谈定下婚期的事情,要是我在便不好推脱,所以便来你这来了。” 亲事虽然没法退,但魏国公也不忍亲眼看着魏九去死。 只能用这种蠢法子,拖得一天是一天。 这也不是个办法,如意侯心道,可现在除了这个办法,似乎也没在别的办法了。 魏国公走到书桌旁坐下,看到如意侯桌上的阵图,咦了一声。 “这是哪里来的阵图?”他敏锐地问道:“西蛮的?” “老亲家猜的没错。”一说到这事,如意侯立马就满心忧虑起来。 “前两天前线送来的,不少将士被困阵中,若是破不了,只怕...” “军中的阵法师都破不了...”魏国公沉吟片刻,“那现在老亲家打算怎么办?” “已经发出了江湖悬赏令,希望重赏之下,能有人出来破了这个阵。”如意侯道。 “目前可有眉目?” 如意侯摇摇头,“昨儿倒是来了些人,有些看了阵图就走了,有些试了试,半点没有头绪。” “老亲家,你听过天音堂没有?”魏国公突然道。 “略有耳闻,听说寻人寻物特别有一套。”如意侯道:“老亲家为何这么问?” “礼部陈尚书的外孙女,刑部高尚书的爱妾,都是天音堂帮忙找到的。” 如意侯道:“这事我也听说过,不过老亲家突然提起,有何深意?” 魏国公道:“这阵图一事,不妨去找天音堂的人试一试。” “老亲家,这破阵跟寻人可不同...” 如意侯话没说完,魏国公打断道:“老亲家,你这可就是一叶障目了,破阵与寻人自然不同,但老亲家你想想,陈尚书和高尚书,两人何等人也,一个寻了三年,一个寻了十年,皆了无音讯。” “天音堂不过几十日,便将人找了出来。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如意侯不禁跟着问道。 “说明他们人脉广,有门道啊!”魏国公道:“江湖上有没有能力不重要,有门道才是最重要的。他们能找到失踪的人,指不定能找到一些能破阵的奇人异士。” 如意侯恍然大悟,“老亲家说的对!是我糊涂了!” 说着对外面喊了一声,“来人,将三公子喊来!” 苏三收到如意侯的指示后,正准备去天音堂下单,苏宇又来了。 “八弟,”他头疼地道:“我有事要办,等我回来再说。” 苏宇不满道:“三哥,秦安真的认识很厉害的阵法师。” 他堵了苏三两天,结果苏三一回来,又要出去,还是这般敷衍的态度。 “知道了知道了,等我有空了就去见见。”苏三敷衍道。 “三哥,择日不如撞日,要不...” “先走了。” 苏三不等他说完,拍了拍苏宇的肩,转身施展轻功,从苏宇面前消失了。 “三哥!”苏宇对着空气大喊一声,气得跺脚。 怎么就是不信他说的呢? 气人! —— 这天早上叶渺来陪老楚相用早膳,看到他面色有些不好。 “楚爷爷,您不舒服吗?”叶渺走过去,“我替您把把脉。” “昨晚有些咳,没睡好。”老楚相伸出手腕,“没别的事。” “入秋了,天气干燥。”叶渺把完脉后收回手,“回头我给您添几个润肺的药膳。” 老楚相面色温和道:“好。” 自从叶渺用药膳帮他调理以来,他感觉身体比以前好多了。 不是那药有多神奇,而是不用完全压抑口腹之欲,心情好,身体自然跟着好。 用完膳,叶渺陪着老楚相说了会话,走了一会后,伺候着他睡下,回了采薇院。 刚进院门,胡信过来道:“小姐,邱师傅让人送来口信,说是让您去天音堂一趟,有事商量。” 叶渺本就打算出去,闻言点点头,“我马上过去。” 回屋换了身男装后,叶渺出了门。 去到清楼,不见邱崖,倒是见到祝全和田三。 “邱师傅呢?”她问,她以为是邱崖有事找她。 祝全道:“叶三小姐,是我有事找您。” 叶渺闻言道:“祝堂主有什么事?” 田三道:“昨儿天音堂接了一张单子,有人拿了份阵图来,出高价让我们帮忙破阵。” 叶渺不由有些好奇,“谁?” 要知道在外人看来,天音堂以寻人出名,跟破阵可半点不挂钩。 “如意侯府的苏三公子。”田三道:“他们是想着我们有门道,能帮忙搭线找到江湖中不面露面的、厉害的阵法师。” 如意侯府,那就跟前线有关了。 叶渺看向祝全,祝全赧然道:“那阵,我破不了。” 作为来到齐楚的第一次正式展露身手,祝全很有些惭愧。 叶渺讶异。 连祝全都破不了,那阵必定很厉害了! 她伸出手,“给我看看。” 祝全将阵图递给她。 叶渺接过一看,面色微变,“确定这是如意侯府送来的?” 田三愕然道:“他自称苏三公子,应当是没错了。” 这也没什么好冒用他人名字的事情。 “可是有什么不妥?”田三谨慎问道。 “这阵法,很像一个人的手笔。” 祝全问道:“谁?” 田三猜测道:“叶大小姐叶蓉吗?” 叶渺摇摇头,“不是她。” 正文 五六八、老楚相:皇上,介绍个人给你认识!(二更) “那是谁?”田三道。 祝全亦看向叶渺。 他自认阵法水平在武国已经出类拔萃,比他厉害的大约不超过十个人。 却想不出叶渺所说的人是谁。 叶渺看了两人一眼。 神色凝重地缓缓道: “大护法。” “已经解散的、斩龙门的大护法。” “大护法!?”田三惊了一惊。 “我不敢百分百确定,但有七成把握。” 叶渺道:“大护法阵法武阵皆是一流,不过我与他交手不多,只在最初破过他的天罗地网阵。” “这阵,与天罗地网阵有些相似,所以我才猜测是他。” “宁国公与赵国公逼宫失败,大护法当场逃逸,后来世子爷命无影堂寻找他的下落,但只查到他离开了武国。” 田三道:“至于他去了哪里,无从查起,也无人知晓。” “按三堂主这么说来,这阵极有可能出自大护法之手了?”祝全问道。 “两相结合,可能性极大。”田三道。 叶渺皱眉,“如果大护法去了西蛮,看样子已经得到西蛮国重用的话,对齐楚来说,这并不是件好事情。” 虽然她已知自己身份,但若说现在对齐楚子民有多深的感情,多重的责任,那倒谈不上。 只是与西蛮对阵的,是如意侯世子苏大将军,而对方婉英忠心耿耿的桃花娘阮嫣,又是如意侯的外甥女。 冲着这点,她就无法置身事外。 大护法不仅阵法武功厉害,最麻烦的,是他会制毒,毒术超一流。 连梅山长都经常束手无策,一般的军医又怎奈何得了他? 田三和祝全隐约听她提过桃花娘与如意侯府的关系,猜她大约是为此担心。 “这事我们会想方设法查明,若是真的,定会全力相助如意侯府。”田三道。 叶渺点点头,“事不宜迟,先破阵吧。” 破完阵后,叶渺正要离开清楼的时候,纯娘略有些憔悴地来了。 “小姐,三堂主,祝党主。” 她按着眉心,“前天晚上宋图来过了,这人不简单。” “冷静阴狠,自制力极强,对于虚名之类的毫不在意,看不出破绽所在。” “而且,他还看出了音阵。” 不怕对手有多强,最怕对手没弱点。 现在的宋图在纯娘看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她看不出他的弱点。 “我给毕方姐送了口信,让她小心些。”纯娘道:“美人坊给如意侯捐赠的事情,我猜宋图不会这么轻易放过。” “我知道了。”叶渺看着她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你回去休息吧。” 纯娘打了个哈欠,她是知道叶渺今天要来才强撑着过来的。 “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 离开清楼后,叶渺去了庆南王府。 以往来的时候,总是见到奉飞在舞刀弄棍或是打拳,苏宇坐在沙盘前,秦安在一旁写写画画。 今儿三人却齐齐聚在一起,不知在商量什么。 “秦安,苏宇,奉飞。”叶渺喊了一声。 三人看到她,眼睛一亮,“叶老大!” 苏宇第一个跑过来,拉着她的袖子,“叶老大,快过来,有事找你帮忙!” 叶渺被动地跟着他走,“什么事?” “有个阵图你帮忙看看。” 叶渺以为是秦安从哪里弄来的阵图。 秦安这阵子不光自己画阵图,还会弄一些别人的阵图过来,让叶渺指点他在破阵。 “这个,叶老大,你能破不?”苏宇举起阵图,双眼期盼地看着叶渺。 叶渺抬眸一看。 呃... 她才刚和祝全破了,你说她会不会? “哪来的?”她若无其事道。 “从我三哥那弄来的。”苏宇实话实说,“据说是西蛮布下的阵,超厉害,我怕我爹他们出事,所以死皮赖脸地求来了。” 昨晚他守在苏三房门口,说是苏三要是不跟他说阵图的事,他就不让他进三嫂的房门。 苏三的夫人躲在屋里偷笑,苏三没办法,只好让他复制了一份阵图。 今儿苏宇一大早去相府找叶渺,胡信告诉他叶渺出去了。 苏宇以为叶渺来了庆南王府,便带着阵图跑来了。 结果没遇到叶渺,反被秦安知道后给缠上了,非要看一看那阵图有多厉害。 “叶老大,你可一定要破,我爹他们就指望你了。”苏宇道。 不光是担心苏世子他们,苏宇更想给苏三一个好看,叫你瞧不起人! 叶渺还没回答,秦安已经接着她坐下了,“叶老大,快,给我讲讲这个阵怎么破?” 本想着要不要说实话的叶渺:... 算了,解释起来太麻烦,还是以后再说吧。 叶渺开始给三人讲解这阵图的关键所在,以及破阵的方法。 奉飞是听得稀里糊涂,反正他纯粹是好奇,对阵法什么的半点没兴趣。 秦安听得一知半解,不时问东问西,问了好久才逐渐明白过来。 倒是苏宇,从一开始,便一脸若有所思。 叶渺之前曾说过,苏宇虽然练武不行,但于阵法上极有天赋。 只是苏宇一心痴迷武功,执意不肯学阵法。 现在听叶渺讲解这阵图后,苏宇突然间对阵法产生了兴趣。 “叶老大,”他面色微红地道:“要不,以后你也教我阵法吧?” 之前叶渺说要教他,他死不肯学,现在主动要学,他觉得很不好意思。 “叶老大已经教你兵法了,你干嘛还要跟我抢?”秦安不满道。 苏宇道:“咳,我就是突然发现,这阵法好像也挺有趣的。” “别这么小气嘛。”奉飞撞了一下秦安,“你要是让叶老大教你武功,我也不会介意的。” “我哪里是小气了?随口说说而已。”秦安咕哝道。 他只是看出苏宇这小子,若是学习阵法肯定很快超过他,心里有点不舒服而已。 苏宇看出他的小心思,斜眼看他一眼,“秦安,你放心,我会让着你的。” 秦安气得跳起来,“谁让你让了?我输不起吗?哼,我一定加倍努力,绝不让你赶上我!” 秦安虽然痴迷阵法,但定性不太好,性子贪玩,天赋上虽然不及苏宇,但也并不差。 若是苏宇能刺激到他,让他真的潜心研究,也是件好事。 “那就这么说定了。”叶渺道。 “秦安,先拿几本入门的阵法书给苏宇。” 她道:“苏宇,你先回去自己看看琢磨琢磨,过两天我再来,有什么不懂的问我。” “也可以先问秦安。” 她微笑着看向秦安,“秦安,以后你可是大师哥了。” 秦安顿时高兴起来,眉开眼笑道:“对哦,我是大师哥!” “小师弟,以后可得给我乖乖听话!” “是,大师哥!”苏宇配合道。 几个少年嘻嘻哈哈,刚才那丁点不快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 苏宇拿着被破解的阵图,得意洋洋地去找苏三。 “三哥,这阵图...” “破了!”苏三道。 苏宇一楞,“三哥你怎么知道破了?莫非你能未卜先知?” “先知你个头!”苏三敲了一下他的头,“昨天祖父让我去找人,今天那人将阵图破解送来了。” 有人抢在叶老大面前破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谁?” 苏三斜他一眼,“怎么,你还想找别人麻烦不成?” 他倒是想! 苏宇相当郁闷,他本想在苏三面前炫耀一下,顺便打他不相信他的脸。 可结果,这脸没打成,反倒是自己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苏宇只恨不得抓住那先破阵之人,暴揍一顿! 但苏宇不知道的是,苏三不是不信他,是不信秦安。 秦安虽痴迷阵法,但眼光一般,以前认识的一些所谓阵法师,一部分以江湖骗子为主。 苏宇没说是叶渺,只说是秦安认识的人,苏三自然是不信了。 “行了,你自己去玩吧,我去找祖父,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苏三一副大人对小孩子说话的口吻。 苏宇捶胸顿足,又反驳不得。 苏家男儿多,他排最末,因此所有人都将他当成小孩儿看。 虽然前些日子在与西蛮的对战中,于兵法上他给了几次颇有成效的建议。 但依然没人将他当成大人看。 哼!我一定会让你们知道,我已经长大了! 苏宇暗下决心,定要学好阵法,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他当场解了,惊瞎他们的眼! —— 叶渺回到相府的时候,管家在采薇院门口等着她。 “叶小姐。”他微微行了个礼,面无表情道:“府中来了贵客,相爷吩咐,若叶小姐无事,不要随意走动,免得惊扰了贵客。” 叶渺忍不住翻个白眼,相府的贵客跟她有什么关系,好像她多稀罕认识似的。 “我去找楚爷爷。”叶渺道。 “老爷子去见客了。”管家道。 叶渺意外地楞了一下。 老楚相自回来相府后,有不少打着看望他名义的人前来相府,据她所知,老楚相一人都没见过。 “叶小姐请在院里好好休息,晚膳小人会吩咐厨房送过来。” 叶渺只要在相府,基本都是陪着老楚相用膳,所以吃的皆是大厨房那边单独准备的。 管家说完,拱手后离开了。 —— “老臣参见皇上。” 老楚相正要跪下,齐皇亲手扶住他的胳膊,“舅舅不必多礼,朕今日是以外甥的身份来看您老人家。” “谢皇上。” 一旁的楚相向来见齐皇都是拱手,但今日老楚相在此,不得不跟着跪下。 “微臣参见皇上。” 齐皇等他跪下了,才虚扶一下,装模作样道:“表哥快请起。” 楚相冷哼一声,“谢皇上。” 老楚相看在眼里,也不说破,“太上皇近来身体可好?”他问道。 齐皇笑道:“没了您老人家相陪,父皇的脾气更加暴躁,听说吓哭了好几个新来的小宫女。” 老楚相想起一起长大的老友,微微笑起来,“他自小就这脾气,看着很凶,实则心肠软得很。” “舅舅说的是。”齐皇道:“朕瞧舅舅气色倒是好了不少。说来惭愧,舅舅回来这么些日子了,朕才第一次来看望您。” “前两日本要来的,突然有事耽搁了。” 老楚相道:“皇上政务繁忙,今日能来看老臣,老臣已甚感欣慰。” “说起来,这事多得一位少年提醒了朕。”齐皇道。 少年?老楚相不禁想起叶渺曾跟他说过有人自称是他侄子一事,心想要是让齐皇知道那少年是他的表侄女叶渺,定会吓他一跳。 “皇上今儿来了,正好,我有个人想介绍给你认识。” 楚相面色一变,“阿爹,这不合适!” 老楚相眼皮子一抬,“什么不合适?我说合适就合适!” 齐皇好奇道:“舅舅,表哥,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 “等会你就知道了。”老楚相道:“去将人喊来。” 外面管家应声而去。 叶渺正要用晚膳,管家来了,站在院子里道:“叶小姐,老爷子有请。” 叶渺有些疑惑,老楚相不是在见客吗?怎么突然找她了? 难道是已经见完客,来喊她去陪他一起用晚膳吗? 叶渺放下筷子,让胡信一个人先吃,走了出来。 “叶小姐,这边请。” 管家做了个请的手势,却不是去老楚相的院子里。 不是去陪他用晚膳,这是要去哪? 既然出来了,叶渺也没多想,随着管家来到了相府的待客厅。 ------题外话------ 感谢anne197910、兰色妖妃、红尘素芯、寂静小仙、150*****236、ysdemail的月票! 感谢寂静小仙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iuou、曼珠沙华、忧伤百合的月票! 正文 五六九、那女子,年十八,名叶渺!(一更) 叶渺去到的时候,只见待客厅的槅扇半开,里面灯光从缝隙间透出来。 她一眼便瞧见灯光下的楚相,冷漠俊美的面容上,眉头微微皱起。 叶渺再往前走了两步,便看到老楚相。 “楚爷爷。” 叶渺喊了一声走进去。 里面只有老楚相和楚相,她不知道老楚相喊她来做什么。 难道要说认祖归宗的事? “丫头来了。”老楚相本来面色平常,看到她后顿时和蔼起来。 “本想介绍个人你认识,不巧他有事先走了。” “谁呀?”叶渺好奇道。 老楚相还没出声,楚相重重咳了一声。 老楚相看了他一眼,回头对着叶渺道:“下次有机会,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丫头用了晚膳没?” “正准备用,被您喊来了。”叶渺老实道。 “那正好,陪我一起去用晚膳。” “好呀。” 老楚相伸出手,叶渺上前扶起他,两人一起向外走去。 楚相站起来,目送着两人离去,灯光下那双冷漠的桃花眼,又暗沉了几分。 … 之前在等叶渺来的过程中,奉泰突然出现,“皇上,宫中传来急报,老太妃突然身体不适。” 老太妃与去世的太后自小认识,关系极好,太后去世的早,老太妃没有孩子,太后便将齐皇托付给她,让她好好照顾齐皇。 因此老太妃对齐皇来说,算是半个亲娘。 齐皇听到消息,当下立即告辞。 老太妃不舒服,老楚相自然不敢挽留,恭敬地送走了齐皇。 离开相府后,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宫。 去到老太妃处坐了一会后,齐皇去了御书房。 “查到什么了?”齐皇沉声问道。 原来老太妃只是个幌子,为了瞒过宫中眼线。 奉泰道:“回皇上,属下的人查到,几个月前,相府来了一名女子,据说是相爷的外室女。” 齐皇皱起眉头,据他所知,楚相要抬哪个女人进府,楚夫人不但拦不住,反而会大方张罗。 怎么会有外室女? “是真是假?” “此事属实。前不久,楚夫人为她举办相亲宴,属下夫人曾去参加过。”奉泰道。 不过当时并未查十八年前的事情,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齐皇问道:“多大岁数?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年十八,名叶渺。” 齐皇面色大变。 脑海里浮现多年前的一段对话。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父母都去世了,有个姐姐大我两岁,前两年嫁了人,生了对可爱的双生子。我姐夫,姓叶。” 十八年前,姓叶,外室女。 齐皇闭上眼,想起刚才老楚相说要介绍个人给他认识时,楚相极力反对的神情。 明黄色常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浑身抑制不住的轻颤。 楚风啊楚风,你果然骗了朕! 可朕居然不知道,是该恨你还是该感激你! “明日…”齐皇缓缓睁开眼,声音沙哑,“朕再去相府看望老相爷…” “皇上,只怕不妥。” 奉泰冷静制止,“属下认为,相爷将她接回来,当成自己的女儿。这中间,或许有什么阴谋。” “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皇上不如再等上一等,让属下先打探清楚。” 见齐皇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奉泰又道:“还有皇后娘娘那边,皇后娘娘似乎已有所察觉,若被她知晓您已知道此事……” 齐皇神色一动,“暂时依你所言。” 过了一会又问,“皇后去了皇恩寺,何时回来?” “三日后。” 正说着,有太监在外道:“皇上,奴才有事禀报。” 齐皇停下,“进来。” 一个上了年岁的太监颤巍巍地进来,“皇上,太上皇晚上又不肯吃东西了。” 齐皇扶额,“父皇又想做什么?” “太上皇说,想吃烤鱼,奴才劝不住,请皇上恕罪。” 这么晚了吃什么烤鱼! “知道了,你去告诉父皇,过两天朕让人去给他买,但这两天,他必须好好用膳!” 真是头疼,一大把年纪了,还挑食那么严重! “是,皇上,奴才告退。” … “少东家,先休息一会吃点东西。” 白大管事端着茶水和点心走进来。 江之夏放下帐本,捏了捏眉心。 江氏商行下面的铺子虽然开了,但上次官府来查的事情影响仍在。 不少商行处于观望状态,并未完全与江氏商行恢复合作。 因此江氏商行,仍是伤了不少元气。 江之夏拿了块点心放嘴里,招呼着白大管事坐下一起,“米行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各地晚稻陆续收上来了,今年产量比往年都好,不过...” 白大管事迟疑了一下,“因为之前的事情,很多米商宁可先卖去年的存货,也不愿进货。” “现在米行的银子进多入少,再下去只怕...” “想办法从别处调些银子过去,村民手中的米必须按约定的价格数量收上来。” 江之夏道:“江氏商行的信誉不能失。” “知道了,少东家。” 两人边喝着茶,边聊了些商行的事情。 虽然现在形势有些紧张,但好在年关将至,只要熬过了这两个多月,一切都会好起来。 江之夏心里信心满满。 喝了茶吃了点心,江之夏正准备重看账本时,突然有个伙计跑进来。 “少东家,有人送来一封信,指定要交给您的。” “哪里来的信?”江之夏将账本放下。 “没有署名。” “给我看看。” 伙计将信交给江之夏,江之夏接过一打开,一只精致的金钗从里面掉出来。 江之夏面色大变。 那金钗是前些日子,他送给江大夫人的,江大夫人喜欢得不得了,一连戴了好几天。 今早送他出门的时候,他清楚记得江大夫人戴着这支金钗。 白大管事见他手都颤抖了,不由问道:“少东家,发生了什么事?” 江之夏嘶着声音道:“这是...我娘的金钗。” 白大管事面色都变了,“快看看信里写了些什么?” 见江之夏手抖得根本打不开信,白大管事从他手中拿过信,展开。 面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整个人顿时石化。 “少...少东家。”他看向江之夏,神色复杂道:“信...中说,老太爷和大夫人在他们手中,限少东家五日内交出江氏商行,否则,下次送来的,就不是大夫人的金钗,而是...” 而是江大夫人的手指! 后面的白大管事说不出口,江之夏已面无血色。 “少东家,先别慌,万一是有人恶作剧呢?”白大管事道:“先派人回府里看一看。” 见江之夏已经六神无主,白大管事喊来伙计交待一番。 “少东家,先喝口茶定定神,等阿许回来,便知事情真假。” 白大管事将茶塞到江之夏手里。 只见那手颤抖得根本握不住。 哗啦,一下子掉在地上。 “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江之夏红着眼,“我给他们,全给他们!不过就是商行而已,银子而已,全给他们!” “少东家,冷静。”白大管事道:“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但江之夏什么都听不进去,双目欲呲,浑身抖着。 不一会猛地站起来,往外跑去。 “少东家,你去哪?”白大管事在后面追着喊。 江之夏也不知道要去哪,只是坐在那里他觉得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他不得不跑起来,向江府的方向。 也不知跑了多久,他僵硬的双腿突然一绊,整个人向前一扑,摔倒在地上。 他撑着要爬起来,却发现浑身的力气似乎已经被抽空了。 试了好几次,都没法爬起来。 直到一双大手,拉住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随即,他望入一双明亮的眼睛里。 眼睛的主人,露出些许讶异之色,声音清冷地问道:“江少东家,发生了什么事?” 江之夏听到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哭丧着道:“我祖父,我娘,出事了。” 沈毕方面色凝重起来。 “江少东家,不要慌,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江之夏语无伦次,已是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后面白大管事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少东家!” “白大管事,江少东家说江老太爷和江大夫人出了事。”沈毕方道:“怎么回事?” 白大管事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江之夏,见他神情凄惶地看着沈毕方,不禁将事情说了。 “我派出去查看的伙计刚才回来了,老太爷和大夫人不在府中,只怕...” “我知道了。”沈毕方道:“白大管事,您先回商行稳住人心,江少东家,江老太爷和江大夫人的事情,我来处理。” “这...”白大管事看着沈毕方淡定的神色,不知为何,心里就相信了她。 “那就麻烦你了,沈小姐。” 白大管事离开后,沈毕方道:“唐元,派人通知阿弟和叶三小姐。” “是,沈小姐。” 沈毕方望着江之夏,神色难得的温柔,“江少东家,你放心,你祖父,你娘,都不会有事的。” 在那明亮坚定的神色中,江之夏突然间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浮萍般。 —— “老太爷,宋世子和世子夫人来了。” 魏国公刚进书房,便有下人来报。 魏国公吐了一口气,躲了两天,还是躲不过,看来没办法了。 “通知郡主了吗?” “通知了。” “那请宋世子和他夫人去待客厅。” “是,老太爷。” 不一会,宋图和宋大夫人来了,“给国公大人和郡主请安。” “宋世子,世子夫人,不必多礼,快请坐。”魏国公微笑道。 坐下后,宋图道:“本来前两日便该来给您请安的,不过听说您事务繁忙,不在府中,便只好推到了今日,还请您老人家不要见怪。” 话中之意便是指魏国公有意躲着他。 魏国公面不改色地哈哈一笑,“宋世子有心了,最近户部确实事情多,今日我也是抽空回来一趟,等会还要出去。” 意思就是老夫事忙,有什么话快说。 宋图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好过多打扰,今儿就简单说明一下来意。” “小女过些日子便十六了,与九公子的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 魏国公咳了一声没接话,安顺郡主道:“小九非长,日后这爵位与他无关,为了不委屈宋小姐,小九这些日子潜心苦读,打算过些日子下场试试,到时考个功名在身,也好让宋小姐风光大嫁。” “九公子有此打算我和夫君自是支持,至于定下婚期以及婚事准备,都是两府大人们的事,断不会打扰九公子苦读。” 宋大夫人道:“若是郡主没空,我可以多分担一些。” 安顺郡主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没接话。 “说了这和久,也不见九公子。”宋图道:“我在外许久未曾见他,不知可否唤出来与我一见?” 魏国公对外喊了一声,“来人,去请九公子过来。” 不一会,下人领着魏九的贴身小厮来了。 “老太爷,郡主,公子昨晚苦读至半夜,今早起来有些不舒服。公子说怕传染给各位,等他好些后,过两日亲自去宋国公府拜见宋世子和大夫人。” “阿九生病了?”安顺郡主一惊,慌忙站起来。 “既然病了,那就该去看看。”宋图站起来,“带路。” 小厮面色一变,支吾道:“公子说...说不必了,他...的病不严重,多休息就好了。” 他这般神色落入几人眼中,分明有异。 魏国公皱起眉头,“到底怎么回事?” 小厮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公子,跑了!” 正文 五百七、我叫叶渺,我娘是方婉英!(二更) 叶渺和沈狼去到美人坊的时候,江之夏的情绪已经缓和了许多。 他心中已经作好将江氏商行拱手让出的决定。 只要能保证江老太爷和江大夫人毫发无损,江氏商行,他不在意。 “沈小姐,什么情况?”叶渺来了之后直接问道。 江之夏见到叶渺,楞了一下,“叶小姐,你怎么来了...” 方才沈毕方让唐元找人通知叶渺时,他神情恍惚,并未将这话放在心上。 此时见到叶渺突然出现,很是有些不解。 “美人坊,我有份。”叶渺言简意赅地解释。 美人坊叶渺有份?!江之夏瞪大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那之前江氏商行被官府查又突然没事了的事情,难道也与叶渺有关? 他还奇怪以沈毕方一个没什么根基的商行,怎么会让官府卖这个面子。 若是叶渺,那倒是不奇怪了。 他还记得楚殇对叶渺的不一般。 楚殇轻易不帮人,但若他出面,没人敢不卖他的面子。 “这件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叶渺道:“不过江氏商行今日之难,多少与我有关。” “你放心,你祖父和你娘,我会负责救出来。” 江之夏以为叶渺背后是楚殇,心里更加镇定了。 再看到沈狼... 他记得上次正是沈狼找到了沈毕方和他。 “江少东家,沈小姐,对方为求财,暂时不会伤害江老太爷和江大夫人。” 叶渺道:“有沈狼在,找人不难,难的是接下来,如何让对方有所忌惮,就此罢手。” 沈毕方点头道:“我明白。” “你们在此好好想想接下来怎么办,我和沈狼去找人。” 来的不只有沈狼,还有田三和邱崖。 “三堂主,邱堂主,你们先负责在此保护他们。” “是,叶三小姐。” 江之夏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刚刚才以为叶渺背后是楚殇,可看到田三和邱崖,还有他们对叶渺的称呼,叶三小姐。 以及他们对叶渺恭敬的态度,心里又有些疑惑了。 据他所知,楚殇手下似乎并没有这些人的存在... “江少东家,”叶渺道:“借金钗一用。” 江之夏回过神,忙将手中金钗交给叶渺。 叶渺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向沈狼微一点头,两人极有默契的向外走去。 沈狼巡着气息,一路向南。 大约半个时辰后,停在一处极不起眼的小宅子前。 叶渺用眼神询问,沈狼点点头。 两人跃上屋顶,仔细打量里面的情形。 这次的绑架比叶渺预想的要简单粗暴得多。 江大夫人和江老太爷被捆了关在一间屋子里,双眼紧闭,嘴里塞着布。 一人在榻上,一人在地上,没有什么明显外伤,衣裳发髻看来也还好,看来是被迷晕的。 屋子外面十几个黑衣人守着,武功看起来不太出众。 没有阵法,也没有什么顶尖高手在。 只除了那些人的气质,不像绑匪,也不像江湖上一般门派的人。 两人静心感知了一下周边情况,确定只有十几人守着之后,跃入院内。 下去前,叶渺用嘴型喊道:“抓活的。” “什么人?”有人惊呼,随即便被点了穴倒在地上。 不过片刻,十几个人皆被擒住。 —— “祖父,阿娘!” 见江老太爷和江大夫人悠悠醒转,江之夏惊喜地喊了一声。 “这是哪里?”江大夫人揉揉发闷的太阳穴,“发生了什么事?” 江之夏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江大夫人的面色后知后觉地白了起来。 他们被迷晕的时候没有知觉,一醒来便在陌生的地方看到江之夏,根本还没来得及害怕恐惧。 现在江之夏一说,才觉得后怕。 “到底...是什么人干的?”江大夫人颤抖着问道。 这哪是人,分明是土匪! 直接绑了人,就要他们将整个江氏商行拱手相让! 这还有王法吗? 江之夏沉默了片刻,没有出声。 现在想对付他们江氏商行,又有这个胆子光明正大地对付他们的,除了那几家,还会有谁? “招供了。” 这时叶渺拿着几张纸走进来,“这是绑匪的招供书。” “是谁指使的?”江之夏沉声问。 “宋世子,宋图。”叶渺道:“绑架你祖父和你阿娘的,是他的私兵。” 难怪气质不同寻常。 昨儿纯娘才提醒他们要小心宋图,没想到宋图手脚这么快。 不愧是行伍出生,兵贵神速,直接、简单、粗暴。 江之夏面色一变,宋图的阴狠,这京城无人不知。 “接下来怎么处理,你决定。” 叶渺将招供书送到江之夏面前。 江之夏捏着那招供书,几乎要将纸捏碎。 “报官。” 他就不信,这世上没有王法了! 叶渺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 “好。” —— 宋图阴沉着脸回到宋国公府。 “魏九那小子,居然敢跑?”他阴冷道:“跑了就怎样,就算打断他的腿,这门亲事,也必须结!” 宋大夫人不敢多说什么,“是,这事我会继续与郡主商议。” 这时有个手下进来,宋大夫人见状,“夫君有事先忙,我去看看城儿和凝儿。” 她离开后,手下单膝跪地,“事情失败了,请世子降罪!” “什么失败?”宋图一时没反应过来手下说的是哪件事。 “绑架江老太爷和江大夫人一事。” 宋图声音冷得如刀,“两个手无寸铁的人都抓不住?” 他养的是一群废物吗? “抓住了,但被人救走了。”手下道。 “谁救走的?”宋图皱眉。 江氏商行因与夏家是姻亲,背靠楚相,有这么硬的朝廷关系,所以与江湖中人极少打交道。 因此宋图才敢派出私兵,直接将人绑走。 是料定了江之夏一时间找不到人救人的。 手下惭愧道:“暂时未查到。” “马上去查!”宋图道。 他倒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跟他宋图作对! “是!” 手下正要离开,管家略有些慌乱地进来。 “世子,洛府尹派人来,说是请您去衙门一趟。” 他拿出一封信,“这里有洛府尹给您的书信。” 管家有些吓着了,外面突然来了一群官兵,说是请宋世子去衙门一趟。 宋国公府可不是普通的人家,衙门要是没有证据,怎么敢上门来找人? 也不知世子到底一回来惹了什么事,竟然让官兵上门来抓人! 宋图接过看后,冷笑两声。 “去衙门。” —— 洛府尹看着桌上的十几份招供书,左右为难。 那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是宋图指使他们去绑架江氏商行的江老太爷和江大夫人。 底下皆签了名,按了红印。 可宋图什么身份,他敢审他吗? “大人,宋世子来了。” “快请!”洛府尹连忙站起来,亲自相迎。 “洛大人。”宋图拱手道:“不知洛大人这么大阵仗请我来,有什么事?” 洛府尹干笑两声,“宋世子,在信里下官已经说清楚了,请您过来,就是想让您解释一下。” “这事没什么好解释的。”宋图道。 洛府尹擦了擦额头,“宋世子,您这样,下官很为难...” 话未说完,宋图打断道:“将那些招供划押的人喊出来,我与他们当面对质。” 洛府尹松口气,只要宋图配合,一切好说。 “来人,将嫌犯带过来。” 外面有人应了一声,不一会,响起铁链相撞的声音。 十几个黑衣人被带到审讯的屋子里。 那些人一见宋图,双眼均亮了起来。 太好了,宋世子来了,他们能被放出去了。 “跪下!”洛府尹一拍惊木,十几人哗啦跪了一地,“见过大人。” “本官问你们,这招供书上的内容,可否属实?” 十几人惭愧地低下头,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只怪那什么邱崖的,审讯手段太厉害,他们不得不招了。 其中一人道:“大人,这事小人可以解释...” 话未落,突然剑光闪过,随即十几道闷哼声响起。 “啊!” 温暖的液体溅到洛府尹脸上,洛府尹用手一摸,后知后觉地尖叫一声。 宋图面无表情地收回佩剑。 “洛大人,这些人随意诬陷朝廷二品大将军,按律当诛,现已执行,请洛大人准备好相关上报公文。” 洛府尹跌回椅子上。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只剩下面色发白的狱卒,师爷,以及一地的尸体和鲜血。 宋图,已经扬长而去。 洛府尹全身颤抖。 他纵然油滑,朝廷各方势力都不敢得罪。 可这宋图当着他的面,直接就将人杀了,是不是太嚣张了? “大...大人,怎么...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洛府尹低吼:“伪装成上吊自尽的样子,当成畏罪自杀。” 死无对证了,这些招供词也没多大用了。 气归气,洛府尹更怕死。 —— 宋图离开衙门后,手下迎上来。 “倒是我小瞧了那江氏商行,没想到一个区区商行,行动这么迅速。” 幸好他反应快,直接将人杀了死无对证,没让事情继续发酵下去。 “世子,要不要问问凤小姐的意见?” “不用了,虽是小瞧,却是我大意在先。” 宋图阴冷道:“我就不信我宋图连一个商行都搞不定!” “回去再说。” “是,大人!” —— 宋图直接杀了那些招供的私兵的事情,很快传到叶渺耳中。 叶渺料到事情不会顺利,却没想到宋图胆子这么大。 看来宋图这个人,比纯娘所说的,还要难对付。 叶渺一边让田三等人多查查宋图这个人,另一边则想着去跟秦安几人打听一下。 于是第二天一早,便去了庆南王府。 “叶老大!” 秦安苏宇奉飞皆在,本来聚在一起不知商议什么,一见她立马飞奔过来。 叶渺见三人神色有异,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魏九跑了。” “嗯?” 秦安道:“昨儿宋世子上门,说起他与宋凝儿的婚事,想见魏九一面。魏九趁小厮不注意,偷偷跑了。” “魏国公派了不少人出去找,现在都没找到人。” “整个魏国公府上下,乱成一团。” 叶渺道:“魏九一个大男人...” 用不着这么夸张吧? “魏九前些日子闹绝食,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 秦安道:“最近晚上降温厉害,他临时决定跑,一没带衣裳二没带银子,安顺郡主都急哭了。” 也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从没吃过半点苦。 “我让人去找找。”叶渺道:“你们手上可有他的物品...” 话没说完,一个小厮慌张跑过来,“苏八公子,宋小姐带人去店里找苏小姐麻烦去了!” “什么?岂有此理!”苏宇气得鼻子都歪了。 那个宋凝儿,抢了魏九不说,现在魏九跑了,还敢找他妹妹麻烦? “她敢动我妹妹一根头发,我就剃光她的头发让她做姑子去!” 正好一了百了。 苏宇拔腿就跑。 秦安和奉飞在后面喊,“苏宇,等等我们!” —— 香辣烤鱼店里,此时里里外外围了大批看好戏的人。 “苏语,你个不要脸的,把九公子藏到哪里了?” 夏语薇指着苏语的鼻子道。 她与宋凝儿虽然关系不太好,但在这种事情上,自然是同仇敌忾。 在知道魏九跑了后,立马拉着宋凝儿还有一般姐妹,来找苏语的麻烦。 “我没有藏他,你们不要胡说污我清白。”苏语白着脸道:“我都没与他见面。” 魏九跑了的事情,如意侯府的人都瞒着她,所以她并不知情。 “你少装了!魏九跑了,你不知道吗?”一个小姐道:“现在人都没找到,不是你藏了还是谁?” “他...跑了?”苏语颤声问道。 “还装?”夏语薇冷笑,“你明知九公子与宋姐姐订了亲,还偏偏要勾着九公子不放,让他对宋姐姐不冷不淡。这事,京城里谁不知道!” “就是,若不是你怂恿,九公子怎么会跑?” “对,没错!所以九公子肯定是你藏起来了!” “快把人交出来!” “我没有!”苏语咬着唇。 宋凝儿走到她面前,“苏语,只要你将人交出来,我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宋图上门去谈婚期,结果她的未婚夫因为不想与她成亲逃跑了。 这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是无法忍受的屈辱,宋凝儿也不例外。 “我没有,你们不要冤枉我...” 苏语话没说完,夏语薇狠狠推了她一把,“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无辜!就算九公子不是你藏的,但他跑了难道不是因为你?他不想聚宋姐姐,难道不是因为你?” 宋凝儿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这事谁都知道,可夏语薇当众大喇喇说出来,让她更加难堪。 “我...”苏语无法解释。 因为夏语薇说的是事实。 “苏语,你太不要脸了!”小姐们骂着,开始推推搡搡。 苏宇从人群中挤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怒吼一声,“住手!敢动我妹妹一下,我跟你们没完!” 夏语薇几人吓了一跳,见是苏宇,夏语薇不退反而上前逼近苏宇。 “我当是谁,原来是苏八公子。”她道:“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欺负我们一群弱女子,你就动手啊!” “也好让大家见识一下如意侯府的家教!” “看看最后谁丢脸!” 苏宇握着拳头:... 其他小姐们见状,纷纷学着夏语薇的样子逼近苏宇,“苏公八子,有本事你动手!” 苏宇顿时进退两难。 夏语薇得意洋洋,“不是要教训我们吗?来呀,别以为我们弱女子就好欺负,动手啊!” “他不敢,我敢!” 哗啦! 啊! 一股疾风袭来,小姐们发出一声尖叫,齐齐倒在地上。 “他是男子汉,不能欺负女子。” “我可不是。” 最前头的夏语薇看到来人,气道:“叶渺!你敢推我!?” 人群外有人听到这话,突然一楞。 “怎么,推你不得吗?” 叶渺蹲下身,“我不光敢推你,若你们再不走,我还敢当众打你们!” “反正我是女子,我怕什么?” 夏语薇又气又怕,之前在明梅堂,叶渺就当众打过人。 现在在外面,没人管束,定是更加肆无忌惮了。 真动起手来,丢脸的铁定是她们! “叶渺,咱们走着瞧!” 夏语薇和一众小姐相互搀扶着站起来,走前小声骂道:“每天穿得不男不女混在男人堆里,丢死人了!” 叶渺一眼扫过去,夏语薇脸一白小腿一软,赶紧走了。 看好戏的人群渐渐散了。 最外面的一人往里看了一眼,再次楞了楞,随着人群离开了。 —— 苏宇带着苏语回家了,叶渺等人也各回各家。 走过那个熟悉的巷子口时,叶渺下意识就停留了一下。 里面空荡荡的,没人。 她脚下一动,正要向前走去。 后面传来一声喊:“叶渺。” 叶渺不由自主回头,只见一身常服的齐皇,和戴着斗笠的奉泰站在不远处。 齐皇面上神情激动,极有威仪的凤目里,似有千言万语。 叶渺顿了顿,走上前,扯了扯唇角。 “认识大叔这么久了,还没有自我介绍过。” 她看着齐皇的眼睛,一字一字道: “我叫叶渺,我娘是方婉英。” ------题外话------ 感谢汪美露、小家伙呆呆、131*****130、11妖妖妖、zhaop163、宇小七的月票! 感谢书城墨染风华、颜颜、水晶~透心的月票! 正文 五七一、逆天改命的人!(一更) “你…” 齐皇震惊地看着叶渺,“你…你知道了?” “我知道了。”叶渺冷静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为什么不找…我…” 齐皇贪婪的看着她的面容,神情悲切,欲言又止。 那眉,那眼,分明跟她那么像,他怎么会,没有认出来呢? “不久前知道的。”叶渺不想多说。 齐皇想起上次从刺客手里救下她时,她同之前判若两人的态度。 应该是那之前便知道了吧。 “……”齐皇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称呼叶渺。 “你母亲,喜欢小猫,她说以后生了孩子,不管男女,小名都叫喵喵。” 叶渺眼眶一热。 所以方婉英到死,都没有恨过怨过这个男人吗? “我的小名,也叫喵喵。” 凤目里迸射出炙热而激动的光芒,齐皇不由向前两步,紧张地道:“我…我能喊你喵喵吗?” 叶渺后退两步。 两人隔的并不远,两米不到的距离,却如千山万水般难以逾越。 “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这么喊我。”叶渺道。 你不是,所以你不能! 她不是原主,恨与不恨,不该她来决定。 但现在她占了原主的身体,在不知道当年真相的前提下,她不能代替原主和方婉英,这么轻易原谅齐皇。 齐皇眸子里的光芒顿时暗下来。 她不想认他! “你不想认我没关系,当年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的母亲,我不怨你。” 齐皇苦涩道:“不过楚风别有居心,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最好离他远点。” “谢谢您的提醒!”叶渺道:“当年的事,您能告诉我吗?” 为什么让方婉英大着肚子一人离开,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没有找过她们母女? 齐皇嘴唇蠕动,“我不知道,你们还活着,如果知道,无论如何,我也会将你们找回来的。” 叶渺道:“我娘死了,生下我之后就死了。” 活着的,只有她一人。 楚相只将叶渺一人接回来,齐皇在心中已经猜到这个结果。 然而真正听叶渺说出来时,他还是不禁白了脸。 “当年的事,待我查清楚了,我会给你们娘俩一个交代。”齐皇道。 不是不想说,只是千头万绪,他不知道如何说起。 “不管怎样,终归,是我负了你们两母女。” “那我等你查清楚。”叶渺平静转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我能去看你吗?”齐皇在后面追着问道。 “先查清楚再说吧。” 话落,眼前已不见了叶渺身影。 齐皇望着那离去的方向好一会,才渐渐回过神。 “查!当年的事,给朕不惜代价也要查清楚!”他咬牙道。 方才那个卑微的、祈求原谅的父亲,瞬间便变成了那个掌控天下的帝王。 “是,皇上!” … 皇恩寺,皇家寺院,坐落在京城郊区,依山傍水,常年雾气缭绕,如仙境一般。 齐楚每一位退位的太上皇,皆会在此修身养性,为齐楚国运祈福。 寺院外不远处有条河,河水清澈,河面上偶有渔船划过。 河对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林深处有个村子。 若叶渺来了,定能认出,那个村子,是包大娘所在的村子。 那条河,是老楚相钓鱼的河。 在村子里看不到河对面皇恩寺所在,从皇恩寺,却能将那条河那片树林以及那座村子,尽收眼底。 此时,便有人站在皇恩寺高处,望向河这边。 在这之前,他一直闭着眼,直到方才,才缓缓睁开眼。 这是一个说不出年纪的僧人,穿着普通的灰布衣裳,模样普通,气质普通。 只是那双眼,如深沉的大海,似有一股魔力,看一眼,便能摄人心魄。 “命运之轮已经归位。”他道,虚空中飘开,如靡靡佛音。 “菩大师,请您再助本宫一次。” 一道虔诚的女声响起。 这才发现,离那菩大师不远处的蒲团上,跪坐着一名女子。 高鼻大眼,眉眼慈悲,一身素衣坐在那,远处有祥云绕山,正面瞧去,她周身如萦绕着淡淡佛光。 女子正是皇后。 “你可知,你本是天生凤命。” 菩大师道:“但若你一而再再而三逆天改命,你自己的命格,极有可能受到牵连。” 皇后双手合十,虔诚拜倒,“只有皇后命,却无太后运,本宫要这凤命有何用?” 菩大师看她良久,最后叹息一声。 “罢了,老衲欠你母亲三饭之恩,就再帮你最后一次。” “谢大师怜悯!” … 夏语薇和宋凝儿一行人离开后,想想刚才的事情,夏语薇心有不甘。 “宋姐姐,今儿这事,就这么算了吗?”夏语薇咬牙切齿道:“就那么放过苏语那个小贱人?” 宋凝儿觉得很没面子,魏九不肯娶她,她爹娘上门说婚期的时候跑了,让她很没面子。 夏语薇在大庭广众之下,嚷嚷得人尽皆知,让她更没面子。 宋凝儿心里很是懊恼,懊恼自己不该轻易一时冲动。 同时对夏语薇也产生了不满,要不是她大嘴巴,也不会让所有人都知道。 “不然还能怎么样?”宋凝儿没好气道:“都闹成这样了,还想怎么闹?” 夏语薇没察觉到宋凝儿的不满,犹自忿忿不平地道:“总之这事绝不能便宜苏语那个小贱人!” 她难道想吗?宋凝儿暗中翻个白眼。 “行了,这事你别管了,我自有分寸。”她道。 夏语薇正低头想着什么,没听到宋凝儿的话。 宋凝儿正想说让她先回去的时候,夏语薇突然啊了一声。 “我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宋凝儿虽想让她走,又忍不住好奇。 夏语薇兴奋道:“让你哥去如意侯府提亲!” “你想让我哥娶苏语?”宋凝儿拔高音量。 她都快恨死苏语了,怎么会愿意让她做她大嫂! “对,没错!她害得你哥这样,难道不用付出代价吗?” 夏语薇恶毒道:“到时候将她娶进来了,你哥想怎么折磨她,便怎么折磨她!” 这样一来,她也不用担心宋大夫人跟她娘提,要她嫁进宋国公府的事情了。 以前要是能嫁给宋城当然不错,可现在宋城废了,以后这世子之位也轮不到他头上。 没有爵位,又是个废人,谁愿意嫁给他? 宋凝儿突然听得有些心动了。 魏九这么让她没面子,要是她能亲眼看到,他心爱的女人被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样子... 宋凝儿突然想到,“如意侯府不会同意的。” 两家相互对立了这么多年,如意侯怎么会同意苏语嫁进宋国公府呢? “如意侯府要是不同意,我们就将之前苏语和你哥的事情说出去,闹得满城风雨,到时候苏语没了名声,看她怎么嫁人!”夏语薇道。 “你多动动脑子好不好?”宋凝儿嫌弃地横她一眼,“上次的事情能往外说吗?当时你外祖父插了手,站在叶渺那边,要是翻出旧帐,你外祖父能放过我哥吗?” 要是能说他们早就说了,还不因为顾忌老楚相,才将这事给忍下了。 提到老楚相,夏语薇便有些来气了。 一个是孙女,一个是外孙女,老楚相怎么能那么偏心? “那就想办法,像当初你和九公子一样,让你哥和苏语两人,大庭广众之下亲密接触。” 夏语薇狠狠道:“到时候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宋凝儿心思一动,“你说的没错!” “你先回去,我去找我哥!” 夏语薇走了后,宋凝儿立马去找宋城。 等到天黑了好一会,才见宋城从外面回来,喝了酒醉醺醺的,身上一股刺鼻的酒味。 “大哥,你少喝点酒,被阿爹知道了,又要骂你了!”宋凝儿捂着鼻子道。 “我一个废人,不喝酒能干什么?” 这些日子的沉迷酒色,让宋城眉宇间的神色不只阴沉,还多了几分扭曲。 “还有阿爹他,自从回了京城后,哪天晚上在家里过过夜?” 宋城不屑道:“他还好意思说我?” “行了,你小声点,别被阿爹听到了。”宋凝儿道:“大哥,我有个事情跟你说。” “什么事?” 宋凝儿便将夏语薇的话,跟宋城说了一遍。 “好,太好了!”宋城阴冷笑道。 他满肚子的火正愁无处发泄,要是能将苏语娶进来,狠狠蹂躏她... 宋城一想到苏语在他身下哭着求饶的样子,忍不住身体发热起来,眼神里流露出恶心的邪欲光芒。 “要怎么做,告诉我一声,我全力配合。” “知道了大哥,”宋凝儿扇扇鼻子,“你快回去洗洗吧,满身的酒味。” “行了,你先走。”宋城心不在蔫道。 身体的火起来了,回去哪里还睡得着?必须得出去找人泻泻火才是。 看着宋凝儿离开后,宋城转身往外走去。 走了一会,碰到宋图。 “这么晚了不回去休息要去哪里?”宋图皱眉喝道。 “阿爹。”宋图拱手行了个礼,“有人约了儿子商议要事,儿子正要出去。” “商议要事?是去青楼喝花酒吧?”宋图一眼看穿他,冷着脸,“小小年纪沉迷酒色,成何体统?不准出去,回去!” 宋城咬了咬牙,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应下,“是,阿爹,儿子告退。” 宋城往回走了几步远后,回头一看,却见宋图正向外院走去,分明是要出去。 呸!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宋城冷笑两声,扭头走了。 宋图出得府外,刚上马车,有手下来报。 “世子,江府这两天加强了护卫,属下瞧到有两个护卫身手相当不错,便重新调了一批人过来。” 手下道:“大约两后动手。” “知道了。”宋图应了一声,放下马车帘子。 马车达达前行,一路停到清楼前面。 此时的清楼莺歌燕语,热闹非凡。 门口的纯娘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宋图,心里不屑地切了一声,面上笑容越发妩媚。 “哟,宋世子来了呀,”勾人的狐狸眼抛了个媚眼后,朝里面娇声喊道:“殷殷,宋世子来了。” “宋世子,里面请,等会让殷殷好好伺候您。”纯娘手中的帕子甩成花。 这时又有一辆豪华马车停在清楼前,纯娘正要过去招呼,宋图拉住她手腕。 “你不陪我睡,等会陪我喝杯酒总可以吧。” 纯娘一甩帕子挣开他,轻掩唇角吃吃笑,“瞧宋世子这话说得多幽怨,您是贵客中的贵客,妾身自是要好好招待您的。” 话锋一转,“不过这清楼不只您一个客人,您请稍等。” 说着朝宋图娇媚一眨眼,小腰一扭,迎向了另一个客人。 “哟,张大人来了,快请...” 滑腻的触感还停在手指间,宋图眯眼看着纯娘离开的方向,玩味地搓了搓手指。 直到一股香风扑到怀里。 “世子,您可终于来了,殷殷盼了您一天了...” —— 叶渺告别齐皇后,一个人沿着长街慢悠悠走了好久。 直到快天黑的时候,才回到相府附近。 在离相府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叶渺听到身后有动静。 她不动声色地正要回头,有道熟悉的男嗓在身后响起。 “叶渺。” 叶渺扭头,看到来人。 楞住。 正文 五七二、帮魏九退亲!(二更) “叶渺。” 那人又喊了一声。 “是你?” 叶渺瞪大眼。 “你怎么来了?” 叶渺道:“你可知...” “我知道。”那人苦笑,“现在我家里人满京城在找我。” “我无处可去,只好来找你。” 叶渺看他一眼,昔日翩翩少年郎,不过大半个月,已是瘦骨棱棱,玉容憔悴。 身上的衣裳又脏又破,也不知这两天在哪里待过,浑身有股难闻的味道。 “跟我来吧,魏九。”叶渺道。 来人正是听闻宋图上门说婚期,临时跑了的魏九。 “谢谢你。”魏九道了声谢。 他躲了两天,这京城里任何他认识的人,哪怕是秦安,只要他出现了,这消息一定会传到魏国公府。 所以他不敢去找任何人。 来找叶渺也是考虑了许久,最终... 抵不过饥肠辘辘。 不过看叶渺这样了,是不打算说出他的行踪了,魏九放下了心。 魏九一路跟在叶渺身后,去了她自己的宅子。 叶渺虽然回了相府,不过宅子还留着,里面的嬷嬷和小厮也还在。 她一身男装,两人初初没认出来,直到她扯掉发带,长发披下,露出女儿相貌,小厮才连忙让她进了门。 “嬷嬷,去下两碗面来。” 叶渺看得出来,魏九应该饿了好久了。 不一会,嬷嬷端了两碗面来。 叶渺将两碗面往魏九面前一推,“先吃吧。” 魏九面上微热,好在脸上有点脏,不太看得出来。 “那我不客气了。” 饿得狠了,魏九吃得略有些急,但看他的动作不失优雅,仍然保持着世家子弟长久薰陶下的良好教养。 一碗面见了底,魏九才觉得肚子里有了些暖意。 第二碗面便吃得更加从容了。 待他吃完面后,叶渺才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魏九放下筷子,拿出一块略有些尘的帕子擦了擦嘴角。 “我想请你帮我。” “帮你什么?收留你?”叶渺问。 “不是,”魏九道:“帮我退亲。” 叶渺看着他。 “我知道你有目的接近秦安和我们几人,我不知道你什么目的,但我知道你没有恶意。” 魏九道:“如果你帮了我,以后,我会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我爹虽然不是世子,但我娘是郡主,只要我稍微出息些,日后我娘为我在皇上面前求个伯爷的爵位不是难事。” “同时我也会尽我所能,让我祖父和大伯也站在你这边。” “包括我所认识的所有人。” 叶渺知道魏九很聪明,他的聪明不同于苏宇在阵法上的天赋,是一种天生的、能洞悉事物本质的聪明。 他知道她想要什么,所以他用她想要的,来跟她谈条件。 这样的人,若日后踏入朝堂,经历磨练后,将会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存在。 “好,我答应你。” 跟这样的人说话,无需拐弯抹角。 叶渺道:“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魏九努力保持着面上的平静,然后眼里一闪而过的明亮光芒还是出卖了他。 终究还是年轻啊,叶渺心里微笑着想。 若过多几年,只怕他不会轻易说出这样的傻话。 “你说。”魏九道。 叶渺道:“接下来的事,除了你我和我,不管发生任何事情,没有经过的许可,你不可以透露任何一个字给任何人知道。” “好,我答应你。” —— 再次回到相府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叶渺回去采薇院换了身衣裳后,在老楚相院门前站了一会,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楚爷爷,我回来了。”她边走边喊道。 里面传来老楚相平静的声音,“回来得正好,快来陪我一起用晚膳。” 叶渺一进去,晚膳便端上了桌,看来是专门等着她回来才开饭。 “楚爷爷,”叶渺柔声道:“以后我若回来晚了,您自个先用膳,不用等我。” “我下午休息了一会刚起来。”老楚相道。 叶渺也不与他争,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他碗里,“今天可以吃两块红烧肉。” 老楚相小声嘀咕一声“小气,才让吃两块。” 嘴里埋怨着,却立马用筷子将红烧肉夹在嘴里,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叶渺看他模样,有些话不忍心,却不得不说。 “楚爷爷,猴爷爷的事情办完了吗?”她扒着饭,装作随口问道。 老楚相拿筷子的手顿了顿,“若他回来了,你想搬出去住是吗?” 叶渺垂着头嗯了一声。 楚氏与皇室,壁垒分明,不管她认不认齐皇,她也是皇室中人。 就算她是老楚相的外甥孙女,也不合适继续住在相府。 还有楚相和楚殇,能避开的话,她觉得还是避开的好。 “不想留,那就不留吧。”老楚相道。 “在哪快活在哪住,我自己离开相府十多年,却逼着你跟我一起住在相府,是我不对。” “楚爷爷您别这么说。”叶渺心中很是愧疚。 若她真是楚相的女儿,为了老楚相,住在相府多些日子也无妨。 反正相府的规矩和人,也约束不到她。 可她离开的原因,并不是老楚相以为的那样。 “我明白的,”老楚相转了话题,“菜冷了,快吃吧。” 用完晚膳,陪着老楚相说了会话后,叶渺回去采薇院。 却见宋嬷嬷站在院门口。 她的伤一养好,就立马回到了楚夫人身边。 “叶小姐,夫人有请。”宋嬷嬷恭敬道。 也不知是不是被打怕了,还是终于知道叶渺不好惹,宋嬷嬷近来在叶渺面前,老实多了。 当然叶渺很清楚,这种老实只是表面。 去到春芳院,叶渺微微行了个礼,“夫人找我何事?” 楚夫人用完晚膳没多久,正要喝消食茶,闻言放下茶盏,示意春香递给叶渺一样东西。 叶渺接过一看,是一张帖子。 自相亲宴后,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 对那日之事,楚夫人似乎选择了遗忘,仿佛从未发生过。 “二十八是安平郡主生辰,她单独给你下了帖子。” 楚夫人语气平和道:“并特意派人来传话,说是对你当日之琴音记忆深刻,希望你能去参加。” “知道了,”叶渺道:“烦请夫人替我转达,我一定准时参加。” “我一定替你转达。” “多谢夫人。”叶渺道:“时候不早了,不打扰夫人休息,我先走了。” “宋嬷嬷,送叶小姐。” “不用了。” 本来送她也不过是客套话,叶渺说不用,宋嬷嬷便将她送出门外后,转身进了楚夫人屋子。 楚夫人捏着眉心,“走了?” “是,夫人。” 楚夫人冷笑两声,转而问道:“今晚相爷去哪个院子了?” “听说相爷去了杏园,一直待到现在还没离开。” 杏园,又是杏园,该死的杏园! 楚夫人连连咒骂。 面上神色,又愤怒又无可奈何。 直到许久才慢慢缓和下来。 叶渺离开后没多久,便见楚相从不远处走过来,她顿了顿,若无其事地与楚相擦肩而过。 “相爷。”行了个礼后,没有半点停留,径自离开了。 叶渺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有道如实质的光芒,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她想起楚相眸中难明的神色,越发觉得该尽快离开了。 —— 第二天一早叶渺先去了清楼,与田三等人商议了一会事用过午膳后,转身去了庆南王府。 秦安看到她便道:“叶老大,你听说了没?” “什么事?”叶渺道。 “魏九找到了。”苏宇道:“不过听说在外面受了冻,回去就生病了。” “我们打算明天去看他。”奉飞接着道:“叶老大你要不要很我们一起去?” 叶渺眸光闪了闪,“好啊,明早我过来找你们。” “就这么说定了。”苏宇说完急忙拿出阵法书,“叶老大,这里我有点不明白,你快讲给我听!” 那是相当初级的阵法,叶渺记得自己说过,如果苏宇不懂可以问秦安。 现在苏宇却直接问她,是闹矛盾了,还是…… 她看向秦安,秦安脸红了。 他咳了一声,掩饰,“我...我忘记了。” 忘记个鬼,八成是不懂! 叶渺暗中无语,看来这家伙的基础果然真差。 “那一起听吧。”她无奈道。 秦安本以为会被说教,谁叫他之前老是夸口。 闻言顿时精神一震,“是,叶老大!” 苏宇回去做了很多功课,加上于阵法上又确实很有些天赋,有不明之处,只要叶渺略加说明指点,很快便融会贯通。 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 临走的时候,苏宇不好意思地拿出自己绘制的第一份阵图,让叶渺瞧。 虽然他没什么基础,不过之前听叶渺跟秦安讲阵法,多少知道了一些。 绘出来的阵图,居然有模有样。 叶渺认认真真地拿笔替他改了,并在上面写了许多注意之处。 “谢谢叶老大。” 苏宇拿着阵法书,捧着阵图,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刚到如意侯府,便碰到同样从外面回来的苏三。 “三哥,你从哪回来的?”苏宇随口问道。 苏三道:“上次天音堂找人破了西蛮的阵,祖父大为赞赏,想拉拢他助咱们一臂之力。” “可是天音堂死活不肯透露那人是谁。”苏三揉揉太阳穴,“我只能天天去,天天磨,让他们好歹透露后可消息。” 苏宇撇撇嘴,暗道那人能有叶老大厉害吗?切! 苏三放下手,“你呢,又去秦安那里了?我瞧你兵法上颇有天份,要不跟我陪你去跟祖父说说,让你去军中锻炼锻炼?” 去军中锻炼一直是苏宇的梦想。 只是以前他武功不好,去军中只怕身子骨受不了,如意侯一直没同意。 不过现在苏宇兵法上有些小成,去军中随着那些幕僚学习学习,说不定将来也会有大成。 苏三满以为苏宇会高兴得跳起来,谁知苏宇拒绝了。 “不用了,我现在在学阵法。”苏宇扬了扬手中的阵法书和阵图,“等我阵法学好了,我再去。” 借着廊下的灯光,苏三看到了苏宇拿在手中的阵图。 隐约觉得那上面的字迹,好像在哪看过似的。 他一时想不起来,索性不想了。 拍拍苏宇的肩,“行,那你好好学。” 语气那叫一个敷衍。 苏三说完就走了。 苏宇心里很是不爽,三哥刚才的语气,分明是觉得他不可能找得到厉害的人学习。 哼,等我跟叶老大学好了,亮瞎你的狗眼! 想到这,苏宇又想到了魏九。 魏九是今早被找到的,想必苏语还不知道。 这事他要不要告诉苏语呢? 还有魏九生病了,他又该不该说呢? 苏宇一是犹豫不决,回房换了身衣裳后,最后还是去了苏语院子,打算见到苏语再说。 苏语屋里不只有她,还有苏大夫人。 “阿娘,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回去休息?”苏宇道。 有嬷嬷正在给苏语量身,苏大夫人道:“小八回来了。” “下午收到安平郡主的生辰帖,特意提到二十八那天让语儿一起去,说是之前语儿的字,让她惊艳了,很想再见见她。” “我想着语儿秋衣不多,正好做两身。” 苏宇撇撇嘴,“那安平郡主可不是什么好人,阿娘您不要让她靠近妹妹,免得带坏了妹妹。” 安平郡主风流成性,不只世家夫人们知晓,不少公子哥们也知晓。 秦安消息灵通,苏宇是从他那里听来的。 “胡说八道。”苏大夫人瞪他一眼,“你妹妹这么容易被带坏吗?” “是,阿娘,儿子错了。”苏宇翻个白眼。 反正在阿娘眼中,妹妹什么都是好的,什么都是对的。 一旁的苏语捂着嘴笑,“阿娘,您再这样,八哥要吃醋了。” 苏大夫人虽然极宠苏语,对这个小儿子也很疼爱。 于是放缓语气,“正好你也来了,一起给你做一身吧。” 苏宇早习惯了有什么好事,苏大夫人总是先想到苏语才想到他。 “多谢阿娘。”苏宇道:“儿子正在长身体,做多了浪费,给妹妹多做两身吧。” “说得你妹妹好像不长身体似的。”苏大夫人白他一眼。 苏宇:...阿娘,儿子是捡来的吗?他哪是这个意思了? 苏大夫人意识自己又差别对待了,清了清嗓子,“对了,你这么晚来找语儿,有事吗?” 苏宇看了一眼苏语,还是说了部分实话,“魏九找到了。” 屋里的气氛顿时低迷起来。 “找到了就好。”苏大夫人若无其事转移话题,“腰这里收紧些,到时候穿起来才好看。” 量衣的嬷嬷应了声,“是,夫人。” —— 宋图一早离开清楼回到宋国公府时,听到了魏九找到的消息。 “找到了?正好,等会我再去魏国公府,看他这次还跑不跑!” 宋图边说边往里面走。 “听说九公子生病了,貌似病得不轻。”管家道。 “病了?怎么会这么巧?”宋图压根不信。 管家道:“宫里昨天晚上派了两名太医过去,听说今天一大早就去了两名。” “是吗?”宋图道:“那正好,等会我去探病。” “去将白军医找来!”他略带讽刺道:“这个时候,魏国公府最差的,应该是医术高明的大夫。” 白军医虽是军医,医术却不比宫里的太医差。 “是,世子。” 宋图回屋换了身衣裳后,管家带着白军医来了。 两人正要走时,一名心腹手下来了。 宋图让白军医稍等片刻,带着心腹手下去了书房。 “什么事?” “回世子,人手已经到齐,要不要提前动手?”手下道。 “既然到齐了,事不宜迟,动手。”宋图冷酷地下了决定。 “是,世子。” 手下正要离开,管家在外面敲门。 “世子,有人给您送来了一封急信。” “拿进来。” 管家进来将信交给宋图后,转身关门离开了。 宋图看了信之后,对那手下沉声道:“先不用动手了。” 属下一楞,不解,“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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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里秦安身份最高,他摆手道:“你们忙,我们就看看魏九。” 太医们应了声是,又开始忙起来。 秦安几个走到床边看了一眼魏九。 只见魏九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上血色全无,脸颊都凹了下去,瘦得不成人形。 “魏九!”秦安几人面面相觑,震惊不已。 不过几日未见,昔日好友竟变成这般模样! “我还以为...他是装的。”苏宇小声道:“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病成这样子了。” 看着躺在床上的魏九,他心里五味陈杂。 魏九变成这样,终归是和他妹妹苏语脱不了干系。 “我也以为他是装的。”奉飞唏嘘不已。 绝食、逃婚、装病,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可没想到,魏九是真的病了,看样子病的还不轻。 “刘太医。”秦安走过去,问其中一名年纪最长的太医,“魏九的病什么时候能治好?” “这...”刘太医迟疑了一下,“实不相瞒,秦小公子,九公子的病,我们几人无能为力,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秦安面色一变,“怎么可能?” “这话我们对国公大人,对郡主都说了。”刘太医道:“我们只能尽量拖上三五个月,再长,我们真是无能为力。” “三五个月?” “这三五个月是为了...”刘太医顿了顿,“让九公子留个后。” “你这话什么意思?”苏宇倒抽口气。 “难道是要给魏九冲喜?”奉飞道。 “差不多是奉公子说的意思。”刘太医道。 “你们太过份了!”苏宇气道:“他都这样了,你们还逼他...” “郡主娘娘就九公子一个儿子。”刘太医道:“这事,国公大人已经同意了。” 魏九称九公子,却不是魏国公有九个孙子,实际魏国公总共就两个孙子,为了显得人丁兴旺,才给他取了小名叫魏九。 魏国公和安顺郡主这么喜欢苏语,除了两府交好,自小看着苏语长大,苏语本身招人疼外。 另外的原因是因为如意侯府男丁兴旺,盼着苏语以后嫁进来后,给魏国公府多添几个孙子。 却没想到后来阴差阳错,魏九和宋凝儿订了亲。 要是魏九真有什么不测,魏国公府就剩大房一根独苗苗了。 苏宇家里男丁们多,体会不到魏国公的心情,他还想说什么,叶渺拉住他。 “既然魏国公和郡主已经同意了,这事我们就别管了。”她道:“真为魏九好,就陪他开开心心过完最后的日子。” 苏宇眼一红,咬紧牙关不说话。 曾经因为妹妹苏语,在魏九订亲后他很恨魏九,但再恨他,也没想过要他死,或是亲自送走他。 “我先出去一会。” 他和魏九认识时间最长,情绪上最难接受。 苏宇刚离开,便听有人在外面道了一声,“宋世子,这边请。” 宋图来了? 叶渺不动声色地回头,只见一名高鼻大眼,与楚夫人生得几分像的男子带头走进来。 眉宇间极为阴冷,一双眼如鹰隼一般,又利又狠。 叶渺收回眼的的时候,宋图的目光正好移到她身上。 停留了三息。 女子容颜绝美,气质独特。 不过不符合他的喜好。 而且... 宋图略微皱了一下眉。 这面容,似乎在哪里见过。 “见过宋世子。”太医们齐齐行礼,将宋图的注意力拉回来。 “不必多礼。”宋图转身对在他身后进来的男子道:“白军医,替九公子瞧瞧。” “是,宋世子。” 太医们心中有些不满,但面上没有表露出来。 白军医走过去,先掀开魏九的眼皮看了看,然后坐在床边,闭上眼静心替魏九把脉。 许久后睁开眼,“这病极为奇特。”他道:“属下无能。” 宋图眉头皱得更深,“你确定?” 白军医道:“属下确定。” 屋里顿时静下来。 宋图带着白军医来,便是不信魏九是真病,却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与他所想相反。 这时先前带宋图来的管家进来了。 “宋世子,老太爷还等着您。” 宋图眸光闪了闪,“我突然想起军中还有些事情没处理,烦请转告国公大人,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拜访。” 管家急道:“宋世子,老太爷等您好久了,不如您先去见一面如何?” “真有急事,白军医,你留下代我跟国公大人道个歉。” 宋图说完,向白军医使个眼色,扬长而去。 秦安不屑冷哼,“真是势利。” 之前魏九好好的,天天上门逼婚,现在魏九病了快死了,跑得比谁都快! 叶渺看了一眼床上的魏九,“我们走吧,别打扰太医诊治。” 秦安和奉飞点点头,嘱咐了太医两句,随着叶渺离开了。 —— 玉容坊的于掌柜收到消息后,大喜,带着账房马不停蹄地来到了江氏商行总部。 之前宋图就告诉他,不久将对他委以重任。 于掌柜之前不知道宋图说的是什么,现在知道后,欣喜若狂。 没想到他居然能成为齐楚第一商行的大掌柜! 相比于他的欣喜,江氏商行里的人,个个愁云惨淡。 江之夏收拾好东西,命人将江氏商行的招牌取下来后,平静的一一和众人告别。 “江少东家,啊,不,以后得称你为江公子了。” 于掌柜压抑不住的笑容满面,“江公子,我奉命前来接收了。” 江之夏将一摞账本往前一放,“江氏商行所有的账本,都在这里了。” 于掌柜向账房一使眼色,账房立马上前,开始查看账本。 趁着账房看账本的空档,于掌柜问道:“江公子日后有何打算?” “或许开个小店糊口,或许带着家人回乡下。”江之夏道:“乡下还有些田产,过日子总是不愁的。” “江公子日后若有难处,只要你开声,能帮的我一定帮。”于掌柜大度道。 白得了江氏商行,这点大度之心他还是有的。 “多谢于掌柜。”江之夏面露感激之色,“对了,有个事情提前跟您说一声。” “什么事?” “眼看要十五中秋了,楚大小姐每逢初一十五便去慈安堂问诊,那些免费的药材,以往都是我们江氏商行准备的。” 江之夏道:“这次因为中秋,楚大小姐的问诊提前到十二,之前因为家中一些事情,这准备药材的事情一时疏忽了。” 今儿已经初十,药材还没开始准备。 要是楚大小姐怪罪下来... 于掌柜拱手道:“多谢江公子提醒。” “我有事先回去了。”江之夏道:“白大管事,这账本交接之事由你负责,明儿我要带娘出去散心,麻烦今晚辛苦点,和于掌柜将这些手续交接清楚。” “知道了,少东家。”白大管事道。 “江公子放心,一定不耽搁你明日的出行。”于掌柜拍着胸脯保证。 “多谢于掌柜。” 江之夏带着江氏商行的牌匾离开后,白大管事叹气道:“以前都是我送药品清单去相府,楚大小姐次次都会亲自感谢我。” 于掌柜心中一跳,一个想法迅速浮现在脑海。 要是这次是他去送药,与楚大小姐搭上关系... 于掌柜越想越坐不住了。 这次他不光要去送药,他还要亲自去挑选药,挑些上等的好药材。 反正药行不是他的,慷他人之慨,最后名利双收的是他于掌柜。 何乐而不为? “李先生,我和你一起看账本。” 于掌柜拿过账本,迅速看起来。 他要把这里的事情快点搞定,然后去药行亲挑药材。 白大管事站在窗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状似随意道:“今儿这天黑得好快,莫不是要变天下雨了吧?” 于掌柜听得心一跳。 要是下雨,药材不能及时送到... 于掌柜迅速将账本翻到最后一页,大致看了看上面的数字。 然后拿起毛笔在交接单上签上自己的名,按上红指印。 “白大管事,你们江氏商行办事,我放心。” 于掌柜将按了红指印的交接单子交给白大管事,“天黑了,就不阻您回去休息了。” 白大管事感激地接过,“谢谢于掌柜,那我告辞了。” —— “回来了?” 身后传来华丽慵懒的声音。 叶渺回头,只见楚殇双手环胸,随意地往那朱红柱子上一靠,便是一道无人可比的靓丽风景。 “有事?” 光芒潋滟的桃花眼看过来,“十五那晚可有空?” “有如何?没有如何?”叶渺问。 “有,约你一起去看花灯。” “没有,推了别人的,和我一起去看花灯。” 叶渺气笑,“有你这么霸道约人的?” 正文 五七四、利用机会多要些好处!(二更) “约了别人,不想推。”叶渺道。 “你拒绝我?”楚殇面上露出愕然的神色。 叶渺忍不住失笑,“你约得,我拒绝不得?” 楚殇道:“这是我第一次约人看花灯。” 叶渺:...所以呢?因为第一次,所以她不能拒绝? “我有夫君了。”她道:“我夫君不喜欢我单独与人出去。” 以前以为楚殇是亲哥,倒没什么。 可现在不光知道楚殇只是表哥,还知道了他的意图,叶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与他单独出去的。 最后连见面都少见。 楚殇眯了眯眼,双手放下,姿态闲散地朝叶渺走近。 叶渺自动后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这与我何干?”楚殇看到她的动作,玩味地勾起唇角。 他想约谁便约谁,这她有什么夫君孩子。 夫君?楚殇心里嗤笑一声,以为他不知道吗?他们根本都没有成亲。 叶渺第一次见到这不讲理的人,有些无语。 正想着如何脱身,不远处传来楚玉珠清脆的声音,“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说着便见楚玉珠提着裙摆跑过来,面露欢喜,伸手去拉楚殇的衣裳。 楚殇看了她一眼,楚玉珠撅起小嘴,放下了手。 同时横了一眼叶渺。 楚殇不喜别人碰他,哪怕是她这个亲妹妹。 “你来得正好。”叶渺道:“楚公子想中秋晚上出去看花灯,你陪他去吧。” “你们两兄妹慢慢聊,我先走了。” “哥哥!”身后传来楚玉珠变尖的声音,“你居然约她去看花灯!?” 楚玉珠不傻,方才叶渺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楚殇约她去,她不想去,所以让她陪着去。 “我以前约你看花灯,你从来不陪我!”楚玉珠气得声音都变调了,“现在你居然约她!?” 更气人的是,这个低贱的外室女,居然不愿意? 她恨都恨不来,她凭什么不愿意? 楚玉珠眼睛都红了! 她的模样像只受尽委屈而愤怒的小兽,无论谁见了,大约都想着哄上一哄。 可楚殇却冷冷看她一眼,“走开!” 楚玉珠气得想拉他,却被他眸中暴涨的戾气吓到了。 手停在半空中,直到楚殇身影越走越远。 楚玉珠收回手,恨恨地看向采薇院的方向,然后跺跺脚走了。 —— “小姐,你回来了。” 叶渺边往屋里走边道:“用了晚膳没?” “正准备用。”胡信道:“刚才宅子那边的冬哥来找我,说是有个齐婶子的人找小姐。” 冬哥是叶渺那个宅子的小厮,人挺老实。 叶渺没告诉齐婶子包大娘她的身份,只说如果有事,去宅子里找她。 “有说什么事吗?”叶渺问。 “好像说是有朋友生病了,一直看不好,想请小姐帮忙去看看。”胡信道。 “知道了。”叶渺换了身衣裳走出来,“你自个用晚膳,我去找楚爷爷。” “好的,小姐。” 走向老楚相的院子时,叶渺心想,等过了中秋,不管猴爷爷回没回来,她都要跟老楚相说搬出去。 她实在不想与楚殇有什么瓜葛。 第二天早上,叶渺收拾好后去了齐婶子处。 “齐婶子。”她站在外面喊了一声。 齐婶子出来见到她,欢喜道:“叶小姐你来了?” 叶渺微笑道:“听说齐婶子有事找我,正好我有空就来了。” 齐婶子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大嫂说老爷子要回家休养一段时间,这鱼也没得送来,还要来麻烦你,实在不好意思。” 叶渺心想,老楚相现在跟她住在一起,当然没空钓鱼了。 “齐婶子说的哪里话,大家都是熟人,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齐婶子面上笑纹更深,“叶小姐说的是。” “我有几个老姐妹,前些日子变天时生了病一直不见好,” 她道:“个个家里条件都不好,上有老下有小的,这一病家里全乱了套,我看着不忍心,才想着求叶小姐帮帮忙。” 叶渺道:“齐婶子言重了,我是闲着也闲着,齐婶子带路吧。” “这边请,叶小姐。” 齐婶子边带路边道:“现在去的这家姓刘,跟我十几年的老邻居了,刘嫂人很好,刘哥在书坊里打杂工,家里七八口人,全靠刘哥那点工钱。” 就说这会话的功夫,便到了隔壁刘家。 还没进去,先听到几声剧烈的咳嗽,接着是一道不年轻的女声,“柱子他爹,不用请假去慈安堂排队了,隔壁齐妹子说等会带人来给我瞧瞧。” “菩萨神医你都不信,信一个不知哪来的人?万一越吃越糟怎么办?”男人的声音又闷又沉。 “家里都这样子了,经不得再折腾。” 齐婶子听到这,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叶渺,见她面色如常,这才略略放了些心。 “你别这么说,齐妹子一片好心。”女声道:“咳咳,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那慈安堂免费看诊的号,不排上几日哪能轮得到?” “上月你已经请了几日假,这次你又请假几日不去书坊,那边还要你吗?到时候你丢了工作,没了收入,咱们家怎么过下去?” “银子和工作的事情,你不要操心。”男人闷闷道:“你安心养好病就是。” “别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吃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就成。” 齐婶子听不下去了,“刘哥,刘嫂。” “是齐妹子,快进来。”里面女子咳着应了一声,又低低埋怨了那男人两句,大意就是说他不该说些难听的话,现在被人听去了,太丢人。 “叶小姐,里面请。”齐婶子带着叶渺往里走去。 “刘哥,刘嫂,这位便是我与你们提过的叶小姐。”刘婶子道。 叶渺打了声招呼,“刘叔刘婶好。” 两人一瞧她,顿时呆楞住。 这么好看的仙女,怎么会来他们这里? 方才还抱怨的刘叔顿时局促起来,刘婶也手足无措,仿佛说什么做什么,都会亵渎眼前的仙女似的。 齐婶子瞧那两口子模样,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叶渺的情形,深有体会。 主动道:“叶小姐,麻烦您替刘婶子瞧一瞧。” 叶渺点了点头,走到床边坐下,柔声道:“刘婶,我现在给您把脉,请将胳膊伸出来。” 刘婶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就伸出了手。 叶渺替她把过脉后,问道:“这段时间吃的药的方子可有留着?” 齐婶子经过一回,很有经验,知道叶渺要看什么。 上前推了推发楞的刘叔,“刘哥,刘嫂这次吃药的方子还留着吧。” 刘叔这才回过神,“留...留着。” 那药方是上月底慈安堂免费看诊时开的。 刘叔连忙将药方拿出来,叶渺看后微微皱起眉。 那药方是楚玉珠开的。 上次楚玉珠将齐婶子的病弄错,这次刘婶的病倒是没弄错,可这药方上却有一味药写错了。 将生熟地写成了熟地,两者虽都是同一种药材不同炮制方法而成,药效有差,特别是与不同药材搭配,效果便完全不同。 这楚玉珠到底是不知道,还是大意? 叶渺拿着药方道:“去药房买些熟地回来,换了这方子里面的生熟地,吃几次便好了。” “就这么简单?”刘婶终于回过神。 “叶小姐可是真正的神医。”齐婶子道:“你看看我现在这样就知道了。” 若不是看到以前病恹恹的齐婶子现在红光满面的,刘婶也不会轻易相信。 “多谢叶小姐。”刘婶心想那就试试吧,“那诊金...” 叶渺还没开口,齐婶子道:“刘嫂,跟你说了叶小姐不收诊金,你怎么又提这话?” 刘婶干笑两声,齐婶子说是这样说,可哪有大夫看诊不收诊金的,只有便宜和贵的区别。 叶渺站起来,“齐婶子,不是说还有几家吗?” “是是,”齐婶子道:“刘嫂,我还要带叶小姐去虎子几人家里,你就让刘哥去抓药,放心,要是有问题,包在我身上!” 齐婶子说完,带着叶渺走了。 后来传来刘婶疑惑的声音,“真的不收诊金?” “柱子他爹,要不,你去抓药来试试...” —— 因为换季天气变化大的关系,这段时间病的人有些多。 叶渺随着齐婶子走了两天,才将她认识的那些人看完了。 其实也不全都是她认识的,有些是朋友的朋友。 都是穷苦人家,看不起大夫,去慈安堂排队拿免费号又太浪费时间。 搞不好就会因此丢了工作。 若如此,对他们来说,无异雪上加霜。 现在叶渺主动上门,又不收诊金,听到消息的,便纷纷拜托到齐婶子那里。 叶渺走了两天闲下来后,便去了趟庆南王府。 去到的时候,只见秦安几个满面怒容。 “你们这是怎么?吵架了?”叶渺道。 “还不是那个宋国公府的人!”秦安气道:“听说今早魏国公亲自上门,结果被拒之门外了。” “为何?” “魏国公上门想谈魏九与宋小姐的婚期一事,门房说宋国公不舒服不方便见客,宋世子军中繁忙不在府中。宋大夫人和宋小姐去了皇恩寺,要过几天才回来。” 秦安道:“这明摆着就是推托。” “最可气他们当初非要逼婚,现在一有事,就临阵退缩。”苏宇道:“简直是小人行径!” 奉飞连连附和。 叶渺道:“好了别气了,这事魏国公和安顺郡主会想办法解决的。” “秦安,苏宇,上次让你们绘的阵图呢?看看你们进步了没。” 秦安几人便将心神收回来。 这事气归气,可他们只是外人,毫无办法。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临走前叶渺随意问道:“听说京城中秋晚上的花灯挺不错,你们想去看看吗?” “我第一次来京城,倒是很想去看看。” 正好也借机摆脱楚殇。 “我们倒是想陪你去,只是魏九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实在没什么心情。”苏宇道。 秦安和奉飞跟着点头。 “正因为魏九现在昏迷不醒,你们更应该出去。” 叶渺道:“替魏九看看他看不到的风景,然后回去讲给他听。” “谁知道这会不会是...” 后面的话没说,但苏宇几人都不约而同想到的是,谁知道这会不会是魏九最后一次看花灯? “叶老大说的没错。”秦安道:“那我们就去吧。” 叶渺暗中松口气,要是秦安几个不去,她还真不知道找谁去比较好。 其实苏语是最好的选择,只是魏九现在这样子,如果拉着她去未免太残忍了。 而且她怕自己忍不住,告诉苏语真相,功亏一篑。 叶渺回去的时候,见到玉容坊的于掌柜,从相府侧门,喜气洋洋地走出来。 叶渺状似不经意地问了门房,“那人是来干什么的?” 门房道:“江氏商行易了主,那人是新的大掌柜,昨儿送了份药材清单过来,上面好些名贵药材,大小姐一高兴,便召他来赞赏了几句。” 原来这样,叶渺看向于掌柜走路都仿似在飘的背影,眸光闪了闪。 随即收回眼跨进相府。 —— “小姐小姐!”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提着裙摆往宋凝儿的屋里跑。 “进来。” 话刚落,那丫鬟便急忙掀帘进去,气都顾不上喘。 “小姐,魏国公又来了!” 宋凝儿正在练字,闻言咬了咬唇,放下笔。 “今儿魏国公是来送中秋礼的,老太爷不好拒绝,便见了他。” 丫鬟道:“这一见面,肯定要说小姐和九公子的婚事。” “听说那九公子都快不行了,这可如何是好?” “小姐,要不去找夫人...” “休得胡说!”宋凝儿皱起眉头,“白军医后来又说了,九公子的病也不是完全治不好,只是...” “只是名医难寻嘛!这话奴婢也知道。” 丫鬟道:“奴婢觉得白军医这话,只是不想将话说得太死,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凶多吉少。” “要不然前几天夫人也不会带小姐去皇恩寺躲着。” 宋凝儿脸一沉,“什么躲不躲?每年中秋前都去添香油钱,哪是什么躲?” 丫鬟轻轻扇了自己一耳光,“对不起小姐,奴婢不会说话,说错了。” 见宋凝儿面色缓了些后,又道:“不过小姐,万一魏国公真的要说婚事,老太爷逼不得已答应了,小姐您真的要嫁过去吗?” 宋凝儿心乱如麻。 如果魏九好好的,她自然是愿意嫁给魏九的,可要是万一魏九如传闻中不行了,那她嫁不嫁? “小姐现在怎么办?”丫鬟啊了一声,“要不,咱们偷偷去听听老太爷和魏国公怎么说的?” 宋凝儿顿时有些心动。 “小姐走吧,这可是您的终身大事。” 宋凝儿犹豫了一会,“走吧。” —— “宋国公,身体可好了些?”魏国公和气道。 宋国公佯装咳了两声,“好多了,多谢魏国公关心。” “既然好多了,我想与宋国公说说小九和宋小姐的婚事。”魏国公道:“之前宋世子在信里提到,想尽快定下婚期,我觉得提议甚好。” “前几天让人择了几个日子,下月初八,二十八,下下月的十八,都是好日子。” 这么急?宋国公手指一紧,看来魏九不好的事情千真万确。 外面偷听的宋凝儿亦是惊得差点惊呼出声。 “这是不是太急了些?”宋国公打着哈哈,“毕竟咱们都不是普通人家,这般匆忙...” “我知道是急了些,不过除了这几个日子,未来三年都没好日子。”魏国公道:“至于婚事一切准备,我打算奏请皇上,请礼部派人协助。” “另外为了补偿宋小姐,我那郡主儿媳,打算向皇上替小姐求个爵位,顺便封宋小姐为一品夫人,定不会亏待了宋小姐。” 宋国公一时有些心动起来。 他自然是不想让孙女嫁过去守活寡的,可是这婚事整个京城皆知。 若这个时候宋国公府公然毁婚,整个京城的人都会在背后笑话宋国公府背信弃义。 要是能利用这个机会,跟魏国公多要些好处... 那不比毁婚强多了? 宋国公垂着眸子在心里盘算。 外面的丫鬟听到魏国公的话后,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补偿得越多,不就越说明魏九的严重性吗? “小姐,你快去说不愿意。” 宋凝儿咬了咬唇,正要进去。 突然管家跑来了。 “魏国公大人,老太爷,刚才安顺郡主派人来传话,说是九公子醒了!” 宋凝儿瞬间改变了主意。 “我要去魏国公府见见九公子,见了之后再做决定。” ------题外话------ 感谢项项清晨、WeiXin515779d86e、fengcui123的月票! 感谢火红2002的评价票! 正文 五七五、当年的事是被设计的!(一更) 魏国公惊得连忙站起来,“宋国公,我先告辞了。” “刚才那番话,是我肺腑之言,亦是我能办到的。” “若宋国公还有什么要求,请随时提出来。” “我先走了。” “魏国公慢走。”宋国公连忙站起来拱手道。 魏九醒了?难道病情有变? 是好?还是坏? 宋国公正思考着,宋凝儿走了进来。 “孙女给祖父请安。” 宋国公之前想着用宋凝儿的婚事换点好处,现在见到她难免有些不自在。 “祖父,刚才的话,孙女已经听到了。”她道:“孙女想先去看看九公子再作决定,请祖父成全。” 宋国公也想亲眼看看魏九的情况,但若他去,未免意图太明显了些。 若是宋凝儿去... “祖父,这中秋回礼,不如让阿娘和孙女一起送过去。” 宋国公当机立断,“好,多去库房挑些名贵的药材带去。” “是,祖父。” 得到宋国公的同意后,宋凝儿立马去找了宋大夫人。 宋大夫人爱女心切,听说魏九醒了,二话不说打点好中秋回礼,带着宋凝儿去了魏国公府。 得到安顺郡主的同意后,下人直接带着人去了魏九的屋子里。 这时魏国公已经不在,只剩安顺郡主一人。 魏九躺在床上,宋凝儿进去的时候,恰好被安顺郡主挡住,看不到模样。 “凝儿给郡主九公子请安。”她行了个礼道。 “是宋大夫人和凝儿来了啊。”安顺郡主将魏九扶起坐好,往他腰后塞了个引枕后,转身走到宋凝儿身边,拉着她的手热情道:“快过来,我和小九刚还说起你呢。” 说完又抬头对着宋大夫人道:“宋大夫人请坐。” 宋凝儿有些受宠若惊,即便她与魏九订了亲,以前安顺郡主见到她,都是冷冷淡淡,跟对其他寻常小姐没什么不同。 安顺郡主拉着宋凝儿来到魏九床边坐下,“来,陪小九说说话。” 宋凝儿抬头一看魏九,惊得差点失声尖叫。 魏九瘦得不成人形,两边颧骨高高凸起,早已不复当初翩翩公子的模样不说,浑身还透着一般死气沉沉的味道。 宋凝儿眼睛一热,想着以前斯文俊秀的魏九,心里生出一股心疼。 “宋小姐。”魏九费力而温和地喊了一声,“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以前的事,是我错了,你是我的未婚妻,我真正该心疼的人是你才是。” “经此鬼门关走一遭,我才明白过来,我以后会对你好的,希望你原谅我。” 宋凝儿想起从前受过的委屈,顿时红了眼眶。 她心里对魏九是有意的,只是魏九眼里只有苏语,这件事她从不曾对任何人说起。 连宋大夫人、楚玉珠以及夏语薇都不知道她隐藏的这份小心思。 “对不起,宋小姐,我会履行我的责任,和你成亲,以后尽全力呵护你疼爱你。”魏九道。 宋凝儿听得颇有些心动。 宋大夫人在一旁听得心急,她看到此时宋凝儿面上的神色,方知女儿原来心底藏着这样的小秘密。 可不能轻易就这么稀里糊涂被骗了啊! 一个向来对你不屑的男人突然改口,对你情深意切,分明有鬼! 宋大夫人急得不行,可安顺郡主在一旁虎视耽耽地盯着她,她只能如坐针毡,半句话也不好说。 “宋小姐,你看婚期一事,可否早些订下来...” “咳咳!...” 话没说完,魏九突然几声剧烈的咳嗽,一口鲜血喷出,喷到宋凝儿身上。 宋凝儿慢了半秒后,发出一声尖叫。 “啊!” “宋小姐,你别怕,我...我...没...” 魏九伸出手,试图安抚宋凝儿,可那没有半点血色的削瘦脸庞,以及因为沾了血殷红到诡异的唇,看起来可怕到极点。 那伸出来的干枯颤抖且青筋分明的手,像是要拉着她一起下地狱的恶鬼的手一样。 宋凝儿下意识后退两步,避开魏九的手。 然后亲眼看到魏九两眼一翻,直直倒了下去,那手软绵绵的垂到床边。 有鲜血不断从唇边溢出。 宋凝儿捂着嘴,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快,快传太医!” 安顺郡主对外大声喊道。 宋凝儿只觉一把大力将她推开,转眼安顺郡主便到了床前。 “小九,小九。”她带着哭腔轻唤,“快醒醒,你别吓娘!” 她边喊边用帕子擦拭魏九唇边的鲜血,那血却越抹越多,怎么也抹不干净。 安顺郡主顾不得宋大夫人和宋凝儿在场,忍不住哭起来,“小九,你快醒过来,你要是出了事,让阿娘怎么活?” 有双手拉着呆楞的宋凝儿站到一边,宋凝儿回头,却是她娘宋大夫人。 宋凝儿张嘴轻喊了声娘,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 宋大夫人悄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时太医们来了,几个围到床边,把脉的把脉,施针的施针。 好一会,魏九才终于不再吐血,却双眼紧闭,再次隐入昏迷中。 “没事吧太医,小九没事吧?”安顺郡主紧张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九公子暂时没事。”太医道:“等会便会醒来。” “那他为什么会吐血?” “这...”太医沉吟了一下,“还请郡主做好准备,以后这样的情况会时时发生,请郡主不要过于忧心。” “时时发生?”安顺郡主惊呼。 时时发生?宋凝儿死死咬着唇,想着刚才魏九吐血时的可怕情形,不由后背发凉。 以后她要过这样的日子吗? 为了几个月的好,她要当一辈子的寡妇吗? 他突然对她好,是真的好吗?是真的明白了她的好吗? 还是... 只是为了骗她心甘情愿地嫁进来,为了骗她给他冲喜,给他留后,才假装对她好呢?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入土壤,便开始生根发芽。 宋凝儿看着躺在床上的魏九,看着垂泪的安顺郡主,整个人突然间清醒过来。 她刚才还在为魏九心疼,为他心动,想着只要他对她好,她或许愿意为他付出一辈子。 可是,他们两母子,不,魏国公府,却想着算计她。 要她嫁进来当寡妇,是为她好吗? 不是! 都是做戏,都是假的,刚才的好,刚才那些话,全都是谎言! 宋凝儿的眸光渐渐冷起来。 她模样生得似外祖家的人,与宋图宋城不大相像,可现在这一刻,那眉眼间的阴冷,却如出一辙。 床上的魏九突然呻吟两声,安顺郡主大喜,“小九,你醒了?” “我没事阿娘,对不起,吓着阿娘了。” 魏九眸光温和地看向宋凝儿,“对不起宋小姐,刚才吓着你了吧,太医都说了,我没事,你别怕。” 宋凝儿扯了扯嘴角。 “刚才我说的婚期一事,我想订在下月二十八,宋小姐觉得如何?” 安顺郡主扭头,期盼地看着宋凝儿。 “婚姻大事,由爹娘作主,我不敢随意应下。”宋凝儿道。 安顺郡主的面色冷下来,看向宋大夫人,“正好,宋大夫人在这里,觉得如何?” 宋大夫人听到宋凝儿的话,提到嗓子眼的心刚刚落回去,现在安顺郡主一问,忍不住干笑。 “这事我一人作不得主,待我回去与公公夫君商议后,再回郡主可好?” 安顺郡主冷笑两声,“之前天天上门说婚期,现在我魏国公府主动说了,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 “什么意思?想毁婚是不是?” “我告诉你们,这婚事,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不然我告到皇上那儿去!” “告你们宋国公府背信弃义!若皇上不同意,我就以死相逼!” 宋大夫人和宋凝儿一下子慌了。 安顺郡主是皇上的表妹,向来关系不错,若她真是以死相逼,皇上岂会不同意? 再者这婚事本是宋国公府强求的,却临时变卦,即便皇上身为女婿,也没法站在宋国公府这边。 “不,你们不能这样逼我!你们不能不顾我的意愿!”宋凝儿白着脸喊道。 “当初你们逼着我小九与你们订亲的时候,可想过他的意愿?”安顺郡主强硬道。 宋凝儿一时语塞。 “阿娘,您别这么说,当初是我累了宋小姐名节,”魏九虚弱道:“是皇后赐婚,与宋小姐无关。” “她也是这场婚事的受害者。” “不!不是这样的!”宋凝儿忍不住尖叫道:“当初那件事,是我设计的!是我故意设计的!” “那时候我喜欢你,嫉妒苏语!于是那日我趁人不备故意推倒苏语,让苏语发出惊呼,然后跳到河里,误导你以为掉到河里的是苏语。” “如我所料想的一般,大庭广众之下,你抱着我将我救了上来。” “赐婚也是我求的皇后娘娘,我说要是不赐婚我就去死,皇后娘娘心疼我,只好答应了我。” 宋凝儿喊完后,屋里好一会静可闻针。 宋大夫人张着嘴,没想到这个女儿的心思这么深沉,这件事情连她都不知道。 魏九眸光一闪,没人注意到他被子底下的手紧紧握成拳。 安顺郡主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 原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老天,而是宋凝儿。 若不是她,小九便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你害了我儿,还想好过?休想! “那又如何?”安顺郡主冷冷道:“既然皇后赐了婚,不管孰是孰非,这婚,我们魏国公府结定了!” 宋凝儿没想到她已经说出真相,安顺郡主还要让魏九娶她。 想着今日这一切是她造成,若她真嫁进来,魏国公府会让她好过? 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想到日后种种,宋凝儿两眼一黑,晕倒在宋大夫人怀中。 —— 今儿刘叔一早去到书坊,正准备开工,有人说东家找他。 刘叔将手中的活一放,去到东家屋里。 “刘叔。”东家道:“今日喊你来,是丑话说在前头。” “这些日子书坊人手不够。若你还要请假,我只怕不能再用你了。” 刘叔道:“不用了东家,不用请假了,我娘子病好了。” 东家奇道:“前两天不是还挺严重吗?” “有个厉害的仙女大夫,去我家里,看好了我娘子。” “仙女大夫?”东家心思一动,“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刘叔便将叶渺挨家免费诊治,且所有她看过的病人,别人看了十天半月甚至更久都不好的,她看过后,基本三到七天能好痊。 “那仙女大夫模样生得像仙女,医术高明似神仙,真的是药到病除。”最后刘叔感慨道。 他在书坊打工,久了偶尔也会掉掉书包。 东家经营书坊,对这些事情非常敏感,立马嗅到了其中商机。 让刘叔出去后,喊来书坊里写故事的人,将这件事情一说,所有人立马来了兴致,开始讨论起来。 于是一本日后红爆整个齐楚的仙女传的话本子,有了初步的框架。 并且打破常规,以连载的方式引爆京城。 —— 江氏商行让出去后,江之夏带着江大夫人出去玩了几天,直到十四这天才回到京城江府。 进了府中刚换了衣裳,下人来报,说夏府几位舅老爷舅夫人一起来了。 江之夏唇角勾成嘲讽的弧度,似早料到会这样,“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还没去到,便听到待客厅里传来夏大夫人尖利的嗓音。 “听说你们将江氏商行送给宋国公府了?为什么都没跟我们商量,就私自送了?” 江氏商行只是你们江家的吗?我们夏家没份吗?凭什么说送就送,问也不问他们意见? “大姐。”夏侍郎不满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不跟我们商量商量?” 夏二弟道:“大姐,你把江氏商行送了,以后我们怎么办?” “大姐,大哥二哥现在一个三品一个五品,可我还只是个八品小官,本来指望着今年年底用钱打点打点向上升一升的,现在眼看就打了水漂。” 夏三弟道:“大姐,你怎么这么自私,一点都不为我考虑?” 夏二夫人夏三夫人连连附和,“就是,太自私了,这江氏商行能有之前的辉煌,都是我们夏家的功劳!” “怎么能都不商量一下,说送就送了呢?实在太过份了!” 夏大夫人冷笑,“之前我还想着替两府作媒,让二丫头嫁进来,现在,一个没了江氏商行的江府,拿什么配二丫头?” “夫人先别打岔,先说江氏商行的事情。”夏侍郎看着江大夫人,“大姐,江氏商行真送了吗?还是只是暂时送出去,晚些会收回来?” 这才是所有人最关注的问题。 夏侍郎问完后,所有人看向江大夫人。 从这些弟弟和弟妹进来后,江大夫人便被围在中间,任由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指责,一句话也没说。 只用一双失望至极的眼睛,看着他们。 一家江氏商行,让她看透了人心。 “你们,就只关心江氏商行是不是送了人?有没有人关心过,为何我江家,要将江氏商行送人?”江大夫人平静道。 夏侍郎和两个弟弟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夏大夫人尖叫道:“你的意思是说,江氏商行真的送人了!?” 谁关心你为何要送人,关键是你们居然真的送人了!岂有此理! 夏大夫人几乎跳起来,指着江大夫人的鼻子,“你们有什么资格送人?这江氏商行是你们江家一家的吗?” “就算要送,也该送我们夏家才是,为什么要送给别人?...” 夏大夫人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我知道了!你还在怪我上次推了你,所以故意绕开我们夏家,不想我们夏家得利,直接送给了别人是不是?” 如果江氏商行送给了夏家,以后不管是相府还是宋国公府,都要高看他们一眼。 可现在,他们没了江氏商行,以后无论是给楚大小姐送药材,还是给宋国公府捐银,都跟他们夏家没有半点关系! “亲戚一场,没想到你们江家这么恶毒!自己不好过,也要拉着我们一起不好过!”夏大夫人气道。 其他两个夏夫人,亦用同仇敌忾的眼神看着江大夫人,一副恨不得将她生吃了的神情。 “你们江家真是太过份了,亲戚一场,你们居然过河拆桥,反咬我们一口!” 江大夫人看着她们,缓缓道:“亲戚一场?你们三人何曾当我是你们亲戚?自你们入门后,你们真心喊过我一声大姐吗?” 夏大夫人不屑冷哼一声,大意就是你不配。 一个商家妇,配做她楚家小姐的大姐吗?能偶尔不得不喊你一声便不错了,还想真心喊?简直做梦! “还有你们,”江大夫人转向夏侍郎三人,“嘴里喊着大姐,心里一心却只把江氏商行当成你们向上跳、讨好上官的跳板,何曾真正在意过我们江家?” 夏侍郎咳嗽一声,“大姐,我们好了,江氏商行才会更好,这本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既然说互惠互利,那就别跟我扯什么亲情!” 江大夫人道:“现在江氏商行不想要利了,想轻轻松松,将自己的东西送了人,与你们有何干系?” “这话可不是这么说,江氏商行我们也有份!”夏大夫人道:“你凭什么问都不问,将我们的东西拿去送人?” 江之夏实在听不进去了,整个人几乎气炸。 走进来冷笑连连,“江氏商行你们也有份?有什么份?” “你们是到店里帮过一次忙,运过一次货,还是看过一次账本?” “除了会伸手要银子,将江氏商行当成你们的私库,你们还做过什么?” 夏大夫人怒视:“没有夏家帮忙,你们江氏商行能有今天?” 江之夏道:“没有江氏商行,你们夏家能有今天?” 夏侍郎头痛道:“好了,别吵这些了!大姐,我就问一句,这江氏商行,还能收回来吗?” 这才是重点,其他说什么都白搭! “不能!”江大夫人道。 “不能?”夏大夫人尖叫道:“那你们这门亲戚还有什么用?” “是的,没用了。” 江大夫人平静道:“我也觉得自己没用了,正好今日你们都在场,有些话,就直接挑明了吧。” “大弟,二弟,三弟,”她问道:“你们是不是也觉得这门亲戚没用了。” 夏侍郎三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夏大夫人三人狠狠拧了一下胳膊。 于是三人便闭上上嘴。 江大夫人哪有不明白的。 她笑了笑,径直跪到地上。 “不孝女江夏氏,从今日起,与夏家恩断义绝。” “他日去到地府,若爹娘怪罪,不孝女愿一力承担。”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生死各不相干,永不往来!” 正文 五七六、宋图认出叶渺,面色大变!(二更) 夏侍郎三人连连变色。 “大姐。” “断就断,这样的亲戚,要来何用?只会给咱们夏家丢脸!” 夏大夫人拉着夏侍郎,对着被江之夏扶起来的江大夫人二人冷笑,“你们自己说出的誓言,麻烦你们说到做到。” “以后,休得再跨进我们夏家半步!” “对,敢靠近我们夏家,直接让下人赶你们走!” 夏二夫人和夏三夫人恶狠狠地附和。 说完,三人分别拉着自己的夫君走了。 江府的待客厅,转眼只剩下江之夏和江大夫人。 江之夏担心地看着江大夫人,怕她会心寒难过。 虽然之前江大夫人对夏家一再失望过,可每次到最后都会心软。 上次夏侍郎亲自上门道歉并提出联姻后,江大夫人心里已经基本原谅了夏家。 结果一转眼,因为江氏商行没了,夏家翻脸不认人,那难看的嘴脸伤人至极。 江大夫人面色如常。 “你不用担心我,之夏。”江大夫人道:“一个江氏商行,看透人心,值了。” “我对夏家仁至义尽,以后,你也不用再跟着我受委屈了。” 江大夫人慈爱地看着江之夏,“只是可惜了你的婚事。” “不可惜,阿娘。”江之夏道:“我本就不想与他们结亲,没了正好。” 江大夫人拍拍他的手,暗暗叹口气。 与夏家不能结亲现在看来固然没什么可惜的,但只怕以后江之夏的婚事更不好说了。 —— 转眼中秋节至,相府里里外外挂上红灯笼。 “小姐,宅子那边送了些地瓜红薯过来。” 叶渺看着胡信拎着几个袋子过来,好奇道:“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说是什么刘婶等人送的。”胡信道。 叶渺了然。 刘婶等人身体好了,因为她不收诊金,便送了这些表表心意。 叶渺看着那些红薯,心念一动,“胡信,要不咱们烤红薯来吃吧。” “好啊。”胡信正嫌无聊,连忙去小厨房生火,顺便炒了两个小菜。 待菜炒好,胡信将红薯往火堆里一扔,两人围在灶边,分着将小菜吃完后,没多久便闻到烤红薯的香味。 “好香。”叶渺食指大动。 胡信用烧火钳将红薯扒拉出来,香味更浓。 两人咽咽口水,一人拿着一个外表黑乎乎的烤红薯,将皮剥掉咬了一口。 又热又烫,又软又甜。 “好甜!”胡信边吃边道。 叶渺认同地点点头,看着剩下的几个,“我拿一个去给楚爷爷试试。” “剩下的你吃。”她道:“晚上用完膳我来找你,咱们一起去看花灯。” 今晚中秋,老楚相要她和楚相一家一起用晚膳,叶渺同意了。 “小姐慢走。” 叶渺拿着烤红薯来到老楚相的院子里。 “好香。”老楚相闻到香味走出来,“丫头你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烤红薯。”叶渺两手轮流拿着烫手的红薯,“我想楚爷爷一定没吃过,所以拿来您试试。” “那就我试试吧。” 叶渺将外面黑黑的红薯皮剥开,香味更浓,老楚相接过咬了一口。 老眼顿时明亮起来,“果然好吃!老猴一定爱吃!” 叶渺道:“等猴爷爷回来后,我让胡信多烤些,到时候让您和猴爷爷一起吃。” 老楚相微微笑起来,“好。” 一个烤红薯下肚,老楚相意犹未尽地舔舔唇,看向叶渺。 叶渺看出他眼中的渴望,道:“您不能多吃,过两天我让胡信再烤。” 老楚相只好作罢。 两人说了一会话后,很快到了黄昏,这时管家前来,“老爷子,叶小姐,快开饭了。” “知道了,马上过去。” 叶渺搀着老楚相起来,两人跟在管家后面沉默地走了一会后,叶渺道:“楚爷爷,过了今晚...” “是不是想明儿搬出去?”老楚相点点头,“那就搬出去吧,记得常回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就好。” “楚爷爷放心,我定会每天都来烦您,烦到您恨不得赶我走。” 老楚相哈哈大笑起来,他很少大笑,惹得管家频频回头。 “好,我等着你如何来烦我。” 用膳厅里,楚相一家已经在等着了。 楚玉珠看到本来了无兴致的楚殇,在看到叶渺后,眸光渐渐亮起来,暗中翻个白眼。 “阿爹,快请坐。”楚大夫人赶紧招呼,又侧头对着叶渺客气道:“叶小姐,你也请坐。” “谢谢楚夫人。”叶渺说完,跟着坐到老楚相身边。 楚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上菜吧。” 虽是中秋,老楚相不想麻烦,另外几个在外地的儿子便没回来,反正以往老楚相不管过中秋还是过年都是在外面。 平平静静地用完晚膳后,叶渺道:“晚上我约了人,先走了。” 说完向几人行了个礼,离开了用膳厅。 楚玉珠看向楚殇,“哥哥,要不我们也出去看花灯吧。” 楚殇站起来,“我也约了人,你自己去吧。” 跟在叶渺身后,往同一个方向离开。 楚玉珠气得咬牙,约什么约,人家都拒绝你了,还巴巴跟上去,你齐楚第一公子的脸呢? 她又气又隐隐觉得有些不解,为何他哥哥对这个外室女这么奇怪? “玉珠,你不是约了语薇吗,快走吧,晚了人多。” “是,阿娘。” 楚玉珠离开后,楚夫人期盼地看向楚相,“相爷...” 她想和他两人单独过中秋。 “我陪阿爹说说话,”楚相淡淡道:“晚些去杏园,你不用等我了。” 楚夫人掐紧手心,笑容勉强,“知道了,相爷。” —— 叶渺回去喊了胡信,出来相府后,发现身后多了个尾巴。 “楚公子,我约了人。”她道。 “我知道。”楚殇勾了勾唇,唇角弯成撩人的弧度,“你不愿与我一起看花灯,那我与你一看花灯好了。” 叶渺无语:...这有差吗? “楚公子,我之前说的很清楚了,我有夫君...” “走吧,晚了好看的花灯都被人买走了。” 楚殇淡淡打断她,抬脚先往前走去。 花灯在北街,就一条路。 叶渺心想只要去了总会遇上,除非不去。 可她约了秦安几人,不好不去。 还有胡信,双眼亮晶晶的,看来盼望了很久。 “走吧胡信。” 算了,到时候别理他就是了。 叶渺抱着这样的想法,和胡信前往北街。 远远的,便瞧见北街亮如白昼。 数不清的花灯高高挂起,明亮的光芒与天上明月相辉映,如梦如幻。 马车将整个北街外堵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不时传来阵阵抱怨声。 叶渺和胡信施展轻功,从马车顶上跃过去,引来无数叫好声。 —— 因为魏九的事情,苏语无心来看花灯,苏宇便和几个哥哥嫂嫂一起出来。 他约了秦安几人,一到北街便和哥哥嫂嫂们分开去找秦安。 走了没几步远,便听到后面有道熟悉的声音喊了声“小舅子”。 苏宇知道那声音的主人是谁,捏了捏拳头,忍着没回头去找麻烦。 正往前走着,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一股刺鼻的酒气飘过。 有人语带轻佻地道:“小舅子,我喊你呢,你怎么不答理我?” 苏宇回头,看到宋城那张阴沉恶心的嘴脸,拳头握得更紧,“你喊谁小舅子?” “当然是你啊,小舅子!” 宋城说完,和旁边几个公子哥们挤眉弄眼哈哈大笑起来。 苏宇的脸涨得通红,“宋城,你敢占我妹妹便宜?” “非也非也,我对令妹爱慕已久,决定过些日子让我娘上门提亲。” 宋城摇头晃脑,“小舅子,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亲了,哈哈哈。” “谁跟你一家亲!想娶我妹妹,做梦!”苏宇暴跳如雷。 “喂,我可是为你妹妹名节着想,毕竟...”宋城神色暧昧道。 几个公子跟着暧昧地笑起来。 之前宋城欺辱苏语的事情,虽然明面上没人敢说,可私下知道的人不少。 特别是宋城这些狐朋狗友,从他啃里说出来,指不定将这事说得有香艳不堪。 苏宇想到妹妹被这个人在嘴里任意狎玩,热血直冲头顶。 想也不想一拳朝宋城挥去。 宋城巴不得他动手,他故意激怒苏宇,就是想苏宇先动手,他好好好教训他一顿。 “大伙看到了了,是这人先动手,我不得不反击。” 宋城虽废了右手,可用一只左手仍能打赢苏宇,更何况还有相帮。 没几下,苏宇便挨了好几拳。 “你个没用的废物!”宋城嘲笑道:“连我一个残废都打不赢,比我这个残废更像个残废!” 说着左手狠狠几下,将苏宇打趴在地上,然后右手踩在苏宇背上。 宋城半蹲下身子,“苏宇,只要你喊我一声妹夫,或者我喊你一声大舅子你应下,我就马上放你走,怎样?” 苏宇呸了一声,一口唾沫吐到宋城身上,“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宋城抹去唾沫,大怒,正要狠狠揍苏宇一顿,突听苏宇道:“现在你们人多欺负人少,我不服!” “有本事你放开我,咱们单独打一场。” “若是我输了,我心服口服,任你处置!” 宋城冷笑,“好,我跟你单独打。” 他心里很清楚,就算他废了右手,苏宇也不是他的对手。 再比一次,不过是再羞辱苏宇一次,何乐而不为? 宋城大方松开脚。 “等等。” 宋城见苏宇要走,伸手拦住他,“你休想跑!” “跑的人是小狗!”苏宇道。 宋城收回手,看着苏宇买了一堆巴掌大的小花灯跑过来。 “怎么,想拿这个当暗器?”他讥笑道。 苏宇也不理他,径直将那些花灯摆在地上。 然后走到中间,“进来吧。” 宋城皱了皱眉,隐约看出苏宇是摆了个阵。 他不懂阵法,但以前同秦安对赌得多,听得多看得多,大约也了解一些。 心里对阵法并不敢小觑。 不这宋城知道,苏宇不懂阵法,对阵法半点兴致都没,他只痴迷武功。 一个不懂阵法的人摆阵,还能摆出什么厉害的阵不成? 不过是装模作样、想瞒天过海罢了。 想骗他宋城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宋城冷笑一声,“来就来。” 说完抬脚进入阵中。 他本来不屑一顾,可一入阵,方知自己错了。 眼前一片漆黑,周边所有声音皆入隐去,仿佛进入一个无声无息的世界。 宋城心中惊慌不已,张嘴大喊,可他明明感觉自己喉咙的震动,但耳朵居然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宋城后背猛地湿透。 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后背猛地被人击中。 宋城胸口气血潘涌,连忙运气抵挡,心下更是大惊。 如果那一掌是苏宇打的,苏宇什么时候内力变得那么厉害? 还是这阵法本身厉害,让苏宇的功力增加了十倍? 宋城还没来是及多想,右肩又中了一掌。 接着是前胸,左肩,右腿... 他听不到半点声音,感觉不到半点气流的流动,防无可防,只能被动挨打。 阵法外的人,包括宋城的几个朋友,看得目瞪口呆。 想不明白苏宇为什么一下子变强,宋城为什么一下子变弱,完全处于劣势。 这...这下怎么办? 几人面面相觑。 刚才苏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约战宋城,要是他们现在出手,岂不被人笑话没有信用? 宋城被打得头晕眼花,渐渐趴在地上。 苏宇解气地打了最后一拳,正收回手,耳边传来一阵厉喝。 “住手!” 随即,阵法被人破解。 宋城只觉脑袋嗡嗡,似有无数声音涌进来。 他顺着声音来源处望去,见到宋图带着一名千娇百媚的女子走过来。 那女子正是纯娘。 宋图日日往清楼跑,纯娘爱搭不理的,吊了那么久宋图后,见宋图约了她几次出来看花灯,知道现在还不是真的惹怒宋图的时候,便勉为其难地跟着出来了。 苏宇正要回头,手腕突然被人擒住,一阵剧痛传来,他差点失声尖叫。 原来宋图的一名护卫,抓住了苏宇。 “你敢打我儿子?”宋图眯着眼,模样极危险。 “是宋城先挑衅在先。”苏宇道。 “不是,明明是你先动手的,我不过是跟你打声招呼。” 宋城大声道:“要不让大伙作个证,是不是这个苏宇先动的手?” 纯娘听到苏宇的名字,眸光闪了闪。 她没见过苏宇,但知道苏宇的名字,以及他与叶渺的关系。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有人说是,有人说估计是宋城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宋图自然只会听到对他有利的话,“先撩者贱,既然你先对我儿子对手,别怪我不客气...” 话未落,便听纯娘娇滴滴道:“宋世子,妾身觉得,小孩子打架,大人还是别参与的好。这一参与进来,可就是两个家族的事了。” 宋图皱了皱眉,难得纯娘愿意跟他出来,他不能完全将纯娘的话当成耳边风。 宋城本来等着宋图替他教训苏宇,哪知这个女人一出声,他爹便犹豫了。 当下气得骂道:“哪里来的下贱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纯娘哎哟一声,“哟,瞧不起妾身这出身,那妾身就不在这丢人现眼了。宋世子,妾身先回去了。” 宋图难得让纯娘出来,自然不会轻易让她走。 “住嘴!” 冷着脸吼了一声宋城,然后拉住纯娘的手腕,低声道:“你都说是小孩子了,何必跟小孩子置气?” 纯娘的脚虽然没动,却是挣开手腕,直接甩脸,将脸扭向一边,也不看宋图一眼。 宋城面色一变。 他第一次看到有女人敢给他爹脸色看,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爹,居然对个女人低声下气! “虽是小孩子打架,但我儿子不能白挨打。” 宋图看向苏宇,“这样,我不动手,你打了我儿子多少下,让他打回来便是。” 这是他看在纯娘的面子上,最后的让步了。 说着让护卫点了苏宇的穴,苏宇立马动弹不得。 宋城冷笑着朝苏宇走去。 纯娘心里着急不已,她看得出这个宋城内力不弱。 虽然右手废了,可左手若使出全力,苏宇这个小弱鸡哪里受得了? 宋城将内力聚集在左手,正要一拳挥出。 一道空灵绵软的声音传来,“住手!” 那声音不大,极脆,一股实质般的气流朝宋城手臂冲击而去。 宋城左手臂一震,不由自主放下。 宋图眸光一冷,顺着声音看向过去。 便见之前在魏国公府见过的那个绝美的女子,款款朝这边走来。 这女子是谁?宋图正要出声,却见女子身后一抹绣着杏花的白色身影。 当即变了脸色。 似有什么冲破记忆的牢笼,汹涌而出。 是她! 宋图瞬间想明白了叶渺的身份,身体僵硬,面色黑沉如墨。 ------题外话------ 感谢项项清晨、xu4146的月票! 感谢项项清晨的评价票! 正文 五七七、楚殇:我替你教训他了,你可高兴?(一更) 两刻钟前。 一阵阵激动的尖叫,让整个北街为之侧目。 秦安和奉飞正站在一档花灯铺前,听到声音回过头,只见叶渺带着她的小丫鬟胡信款步走来。 两人放下手中花灯,欢喜迎上去,“叶老大!” 面上喜悦还未散去,眼角余光看到跟在叶渺身后那抹白身影时,头皮一麻。 顿时明白那些尖叫声为何而来。 两人不约而同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叶渺。 叶渺向两人微微颔首后,转头看向胡信。 胡信一个小少年扮成丫鬟,见到年长不了他几岁的秦安和奉飞,很是不自在。 叶渺看出他的不自在,让他自己一个人去玩。 胡信飞奔着跑了。 秦安顶着那如芒在背的眸光,硬着头皮走近叶渺,压低声音问叶渺:“叶老大,这活祖宗怎么跟来了?” 要说在这京城,庆南王府的小公子秦安也算鼎鼎有名的。 可若跟楚殇比起来,无异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完全没法比的存在。 在这京里,不管怕死不怕死的,没人敢在楚殇面前蹦跶。 见到了他,无不老老实实的。 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安也是这样,反正不管怎样,楚殇绝对是他发自内心不敢惹的。 “顺路而已。”叶渺面不改色道。 秦安哦了一声,觉得有些疑惑,又心想叶老大总不会坑自己。 “苏宇这小子怎么还没来?”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无意与楚殇的眸光一对上。 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得罪他了吗? 为何他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很不详? “叶老大,”他小心翼翼地问:“我们是站在这里等,还是边走边等?” 自入了北街后,不,自出了相府,遇到人后,沿路便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其中以女子居多。 叶渺不用回头,也知那些尖叫声是为了谁。 无论是走还是站在这里,因为某人,他们都会成为焦点。 叶渺很头疼,只希望能摆脱楚殇。 “边看花灯边等吧。” 秦安和奉飞便一左一右地跟在叶渺身边,像两个护花使者似。 有如实质的眸光一路跟随。 秦安和奉飞浑身僵硬,走路的姿势极度不自然。 奉飞:“秦安,我脚软。” 秦安默默:“我也是。” 这祖宗怎么就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呢? “叶老大,要不我们去那家看看?” 花灯主要在北街,偶尔有些会延伸到巷子里。 秦安心想先转进巷子,让楚殇走了再说。 不然一直在他前面走,他们很怂。 叶渺应了声好,三人便转了个弯,朝巷子里走去。 那里人也不少。 三人还没到,便听到不少女子兴奋地尖叫。 “楚公子,是楚公子!” “天啦,楚公子居然出来看花灯了!” 怎么还跟着他们?秦安欲哭无泪,“叶老大,你确定是顺路吗?” 这都顺了一路了,有这么顺路的吗? “没事,不用理会。”叶渺道。 秦安整个人都软了,刚才不是说顺路吗?现在怎么改口了?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楚殇是跟着他们的,但不用理会。 秦安哭丧着脸,“叶老大!我们能不能...” 先走? “不能。”叶渺轻飘飘打断。 秦安:... 苏宇你个臭小子,什么时候来!? 多个人来,分担一下楚公子的压力也好啊! 叶渺没理会秦安与奉飞此时恨不得遁走的神色,她的心思,被一盏兔儿灯给吸引了。 确切地说,是被一个拎着兔儿灯的一家三口给吸引了。 那是一对年轻的夫妇,不到二十,男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女孩,约两三岁,白白圆圆的,生得极可爱。 小女孩手中拎着一盏精致的兔儿灯,那灯极小巧,大约成年男子两个拳头大小。 灯身上描了金,一双兔眼睛活灵活现,似会动一样。 小女孩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灯,大大的眼睛里,充满欢喜和好奇。 男人身边倚着一名女人,手中提着一盏大些的免儿灯,和小女孩的灯放在一起,便像兔妈妈与兔宝宝。 叶渺微笑着看着他们,眸光黯然。 要是宝儿在,他一定会喜欢这兔儿灯。 要是程烁在,这样的夜晚,他们一家三口也定是这般模样。 “叶老大,你喜欢那灯?”秦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那么幼稚的玩意,叶老大怎么会看上眼? “我去买。” 奉飞才不管那东西幼不幼稚,难得叶老大喜欢。 他说着便跑向那一家三口,问从哪买的。 叶渺想说不用时,奉飞已经跑远了。 “挺...别致的。”她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秦安抓了抓头,又仔细瞧了瞧,仍然瞧不出哪里别致。 不一会奉飞跑回来了,手里空空如也。 “掌柜的说那兔儿灯已经卖完了。” 叶渺心里本没有期待的,现在却微微有些失落。 “没关系,看看别的灯好了。” 几人正说着,突然有人群跑动起来。 “那边有人在打架。” “谁啊?” “好像是宋大公子与苏八公子。” “哇!那要去看看!” 叶渺几人听到这里,眸光一凛,互看一眼后,不约而同跟着人群往前跑。 —— 宋图看着走近的叶渺,面色铁青。 得知宋城是被相府的外室女所伤时,宋图那时并没有多想。 毕竟男人嘛,风流是本性,以楚相的为人,虽然没必要在外面留个种,但这种事,谁能保证万一? 宋图从来怀疑过叶渺的身份。 直到现在。 “哥哥!” “大表哥!” 几道喊声同时响起。 叶渺眸光一转,发现楚玉珠和夏语薇也在场。 当她的目光与纯娘相遇后,两人不动声色地同时移开眼。 “大表哥!”宋城抢先告状,“是苏宇先动手,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楚玉珠道:“哥哥,宋表哥说的没错,我和夏表妹都看到了。” 夏语薇跟着连连点头,“大表哥,大表姐说的对,是苏八公子先动的手。” 以往这种日子,宋凝儿都会跟她们一起,今日宋凝儿因为与魏九婚期的问题,没心情出来。 宋城的几个朋友亦纷纷附和,说是苏宇先动的手。 听到叶渺的声音后,宋城本来又怒又惊,现在看到楚殇后,整个人都放松起来。 得意而恶毒地看了一眼苏宇,心想今晚不狠狠教训你小子一顿,他就不姓宋! 秦安和奉飞看到宋图,想想跟在他们身后的楚殇,同时在心里暗道糟糕。 一个宋图,秦安还可以用他老爹庆南王的名头压上一压。 可现在除了宋图,还有楚殇,这楚殇可是没人管得了,谁的面子也不卖。 苏宇这回,只怕凶多吉少了。 “大表哥,”宋城喊道:“刚才苏宇打了我好多下。” 他亮出脸上的伤,“你看,都是刚才他打的。” 秦安立马反驳,“苏宇武功不及你,怎么打你?怕不是你自己弄伤,故意诬陷苏宇吧?” 宋城哼了一声,“不信你问他。” 苏宇握着拳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是我打的。”他道:“刚才我布了个阵,将他诱到阵中,打了他一顿,但是...” 他恶狠狠地看向宋城,“是他先挑衅我!” “我怎么挑衅你了?”宋城喊冤,“我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 苏宇额头青筋爆起,“拿我妹妹的名节开玩笑也叫说实话?” “我对苏小姐心怀爱慕,见到你这个双生哥哥,忍不住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而已,是你自己非要想歪,关我什么事?” 心怀爱慕?楚玉珠忍不住皱了皱眉。 宋城本是她的忠实爱慕者之一,虽然她以前不会嫁他,现在他废了她更不会嫁他。 可听到本来爱慕自己的男子,现在说爱慕别的女人,楚玉珠心里很是有些不舒服。 夏语薇看穿她的心思,附到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楚玉珠挑了挑眉。 原来如此。 嘴角,挂起自信且自认为最美的微笑。 她就说嘛,宋城怎么会舍她而喜欢苏语呢?原来只是为了报仇而已。 楚玉珠不由看向叶渺,心中冷笑了一声后收回眼。 你的朋友日后受尽折磨苦难,不要怨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叶渺。 面对宋城无赖的话,苏宇捏紧拳头,只恨不得一拳挥到那张可恶的脸上。 有些话,只有当事人才能明白其中深深的恶意。 幸好,叶渺也明白。 她眸光一闪,正要开口,华丽动人的声线,自身后响起。 “叶小姐,这事你怎么看?” 秦安与奉飞紧张地看着叶渺,连学了短短时日阵法的苏宇,已经能布阵对付比他厉害多了宋城这事都没时间思考了。 “我相信苏宇的为人,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动手!”叶渺平静道。 楚殇慢条斯理道:“那叶小姐的意思是说,是我表弟先用言语激怒了苏八公子,苏八公子这才动手,而我表弟罪有应得?” 听到这话,宋城心里莫名感动。 要知道楚殇向来不帮人,却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他会站在他这边。 宋城更加得意地看向苏宇。 我表哥都出声维护我了,等会看你怎么死? “没错。”叶渺道:“在我看来,宋城不只罪有应得,是罪无可恕!” 齐楚女儿重名节,他随意拿苏语开玩笑,分明是想逼死苏语,不是罪无可恕是什么? “叶小姐真这么认为?”楚殇淡淡问道。 叶渺抬眸看了一眼楚殇,有些不明白楚殇为何这么问,难道他打算要偏袒宋城吗? 她眸光一闪,不管楚殇偏不偏袒,今晚,她都要再狠狠教训宋城。 “是的。”她看着楚殇的眼睛道。 楚殇回望着她。 周边灯光如织,耀眼璀璨,却不及他桃花眼里流转的光芒半分动人。 绣着杏花的白色长袍,被灯光染成淡淡的银红,人们第一次见到穿着银红色的楚公子,只觉是绝世无双亦无法形容。 街市上的人,不由自主围过来,里三层外三层,痴痴看着他。 然后慢慢的,有人发现,那个站在他面前的女子,一身极朴素的衣裳,头上只有两朵简单的珠花。 那气质气场,竟然半点不输绝代风华的楚公子。 难道与楚公子相匹配的女了,终于出现了吗? 奇怪的是,那些满怀情思的少女们,竟然没人因此生出醋意。 反而觉得,若站在楚公子身边的是这女子,她们心悦诚服,衷心祝福。 众人在心中痴痴勾画着神仙美眷的画面。 下一秒。 “啊!” 白色光芒闪过,随即,宋城一声凄厉大叫。 众人随着叫声看过去,只见宋城的左臂以扭曲的姿势垂在一侧,竟是被废了的模样。 眼前一花,那抹被灯光染成银红色的白色身影,重新站回刚才的位置上。 楚殇唇角勾成惑人的弧度,“既然叶小姐觉得他罪无可恕,那他一定罪无可恕。” 所有人被这变故弄得目瞪口呆。 秦安,奉飞,苏宇,楚玉珠,夏语薇... 只有纯娘若有所思地看了楚殇和叶渺一眼。 “我替你教训他了,你可高兴?” 上次叶渺被抓进天牢,楚殇因为楚相的原因,一开始选择了袖手旁观,静观其变。 等老楚相插手将叶渺救出来,看到至此之后叶渺对老楚相的态度后,楚殇后悔了无数次。 倘若当初,他没有听楚相的建议,选择动了手,那叶渺待他,还会如现在这般防备和冷淡吗? “只要你高兴,我可以为你教训这天下任何人。” 叶渺:... “阿爹!” 痛得不能自已的宋城,忍不住哭着出声喊了一声阿爹。 他不明白他的表哥楚殇为何不帮自己帮外人,但现在,他很痛。 “儿子好痛!帮帮儿子!”宋城哭道。 众人似乎此时才想起,宋图还站在一边。 纯娘看着他狠戾阴郁到极至的眸色,心中有些发毛。 楚殇惹不得,但宋图也不是好欺负的。 “带走。” 话刚落,他的护卫便上前点了宋城的穴道,背着他施展轻功走了。 宋图扫了一眼叶渺,“纯娘姑娘,我让人送你回去。我有事先走了。” 纯娘一时愕然,她没想到宋图会这么轻易就走了。 楚玉珠和夏雨薇白着脸对看一眼,眸中全是震惊。 没想到楚殇会弄伤宋城,更没想到,宋图就这么走了! 出了事伤了人,众人都没了看花灯的兴致。 秦安和奉飞陪着苏宇去找苏家人,以防宋图半路派人来对付苏宇。 叶渺和他们告别后,去找胡信,然后一起回相府。 所有人散开后,楚玉珠和夏语薇走向楚殇,见他不知何时手中提了两盏灯笼。 “好可爱的灯笼。”夏语薇欢呼道:“大表哥是买来送给我和大表姐的吗?” 那灯笼一看就是女孩子会喜欢的。 “不是。” 楚殇没看她一眼,直接拒绝,朝叶渺离开的方向走去。 夏语薇:... 她跺跺脚,“大表姐,大表哥买女孩子的灯笼,不送我们,他打算送谁?” 楚玉珠咬咬牙,一言不发。 —— “送你。” 叶渺正要跨进采薇院,楚殇从后面塞了两盏灯笼过来。 她低头一看,正是刚才看到的母子兔儿灯。 奉飞说已经卖完了,也不知楚殇从哪买来的。 “不用了,谢谢。”叶渺道。 不管他从哪弄来的,她都不能收。 “不过是盏小小灯笼,也怕他吃醋?”身后华丽的声音攸的有些冷。 “不是怕他吃醋,是我不想要。”叶渺站定回头。 “那当我送给...小表侄的。” 叶渺捏了捏手心,“谢谢,有心了,他人不在这里收不到,就不用了。” “若我非要送呢?”迷离的桃花眼里染上三分冷。 叶渺气笑,“哪有人...” 话没落,有个下人跑过来。 “叶小姐,刚才您宅子里的小哥过来,说是您的宅子,半个时辰前突然起火了。” 叶渺眸光一紧,“可有人有事?” “无事。” 叶渺松口气,不由看向楚殇。 明早她就要搬出去了,今晚突然起火? 正文 五七八、退亲成功!(二更) “起火原因查到了吗?”叶渺看了一眼楚殇,问道。 下人道:“听说是宅子里的嬷嬷,晚上煮宵夜,不小心走了火。” 煮宵夜时走火?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只不过... 今儿十五,她早早给了银子让晚上吃顿好的,何须再吃宵夜? 叶渺眸光闪了闪,“知道了。” 下人走后,叶渺看向楚殇。 楚殇举起双手,“不是我。” 不是楚殇,那是... 叶渺没深想,转头对胡信道:“你先进去,我去看看楚爷爷。” 原本以为会很晚才回来,没想到碰到苏宇与宋城的事情,早早回来了。 胡信狐疑地看了一眼楚殇,应了声是。 这个楚公子,对小姐的态度好奇怪! 叶渺说完,没理楚殇,径自走向老楚相的院子。 借机避开他要强送灯笼的事情。 “楚爷爷。” “丫头不是约了人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老楚相道。 叶渺顿了顿,“发生了一些事情。” 老楚相看着她,示意她想说就说,叶渺却没多说。 “我的宅子着火了,嬷嬷煮饭的时候不小心弄的。”她道:“我可能要多住几天才能搬走了。” 老楚相露出温和的笑容,“好。” 叶渺其实很想明天依然搬走,但宅子都着火了,她还搬走住客栈,难免老楚相不多想。 “楚爷爷,我陪您去院子里走走吧。” 叶渺道:“今儿月亮可圆可大了。” 老楚相站起来,“既然丫头相约,那就出去走走吧。” —— 皇宫,中宫偏殿。 白玉菩萨前烟火缭绕,面前蒲团上的女子慈眉善目,闭着眼转着佛珠,嘴里低低诵着经文。 宋图在嬷嬷的带领下来到偏殿,站在外面静静看着里面。 他眸色有些急有些沉,却楞是站着一动没动。 直到皇后念完经,双手平放地上,磕了个头,让宫人将她扶起。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有宫人奉上茶。 皇后接过,盈白的手指轻轻翻动茶盖,低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进来说话吧。” “是,皇后娘娘。” 宋图走进来,行了个礼,在皇后的示意下,坐在她下首。 “大弟这么晚进宫来找本宫,有什么事?” 宋图比皇后小一岁多。 “皇后娘娘,微臣今晚见到一人。” “什么人值得你这么大半夜的进宫?” 宋图道:“微臣可以百分百肯定,那人是她的后人。” 皇后垂眸喝了一杯茶,“这事本宫已经知道了。” 宋图见皇后面色不变,已猜到皇后知道,但心中仍是震惊。 “皇后娘娘,她的后人怎么会出现?” “菩大师说,命运之轮,再次重回正轨。” “又?”宋图眉头紧锁,“那现在怎么办?” “菩大师愿意再次相助,无须过于忧心。”皇后道。 “十八年前,菩大师出手,说是命运已改。五年前,菩大师第二次出手,让命运错位。” 宋图道:“连改两次最后都回归正轨,这第三次有用吗?” 不是他不信菩大师,只是人力终究无法胜天! “要不我派人去杀了她?”宋图道。 “本宫已经派人出手数次。” “结果呢?”宋图眸光一紧。 结果他看到了,她的后人还好好活着,但宋图仍忍不住出声询问。 因为皇后派出的人,其能力只在他的人之上。 皇后淡淡道:“要么空手而回,要么全军覆没。” “既然这么厉害,那更应该要尽早斩草除根,免留祸端!”宋图眸中狠厉光芒一闪而过。 “皇上已经知道她的存在了。”皇后看他一眼,“你若贸贸然动手,被皇上抓住把柄查到当年的事情,谁也保不了你。” 宋图后背一凉。 当初以为她一尸两命,齐皇疯了一样要杀楚相的情景历历在目。 连有先祖祖训、在齐楚几乎能与皇室平起平坐的楚氏嫡子他都不放过,他区区一个宋国公世子,皇上如何会放过他? 天子一怒,什么军功爵位,都是枉然! “先暂且按兵不动。”皇后道:“即便菩大师人力不能胜天,拖上几年之后,总会有另外的办法解决。” “微臣明白了。” —— 在找到苏宇的几个哥哥和嫂嫂们后,秦安和奉飞拱手离开了。 苏三看到苏宇衣裳烂了,面上有伤,皱起眉头,“又跟人打架了?” 另外一位苏公子道:“还打输了。” 打架没什么,打输可就很丢脸了。 苏宇很是得意的道:“没打输,赢了。” “赢了?你?”苏三狐疑看向他,神情明显不信。 “自然!”苏宇抑挺起胸脯,“论武功,我是打不过宋城的...” “又是那个混蛋!?”几位苏公子听到宋城的名字就暴走。 “哥哥们莫动怒,我已经教训他了!” 苏宇道:“我打他不过,更布了阵,诱他进入阵中与我单打独斗,然后把他打败了。” 一位苏公子疑惑,“布阵?” “没错。” 苏三想起苏宇最近在跟人学阵法,“小八最近在学阵法,不过...” 阵法是什么人能轻易学得了的? 何况苏宇才学了....苏三扳着手指头想了想,半个月有吗? 苏宇见他们不信,也不废话,“借嫂嫂们手中灯笼一用。” 几个嫂嫂心下好奇,便将灯笼递给苏宇。 苏宇用灯笼布了个同刚才一模一样的阵。 他走到阵中间,傲然道:“哪个哥哥先来?” 几个苏公子瞧那阵似模似样的,又见苏宇当着自己媳妇儿的面下了战书,一个个摩拳擦掌。 “我先。”苏三说完,直接抢先进入阵中。 惹得几个苏公子笑骂连连。 本以为会看到苏三痛打苏宇,结果... 苏公子们看好戏的神色慢慢转为惊讶,几个苏少夫人们,则惊呼不断。 “小八好厉害!” “小八加油!” 苏公子们顿时有些不爽了,自己的媳妇儿当着自己的面,称赞别的男子厉害。 虽然这男子是自己的亲弟弟也不行。 “小八,让三哥出来!我上!” 苏三进去阵中被蒙头一顿痛打,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推了出来。 有人捂嘴在旁边啧了一声,苏三回头见到自家夫人的白眼,忍不住咬牙切齿。 好你个小八,让老子在媳妇儿面前出丑,以后让你好看! 几个苏公子轮流进去,轮流被打蒙了推出来。 自家哥哥嘛,苏宇下手自是极轻的,但却让几个哥哥颜面大失。 可惜苏宇没有这种觉悟,从阵中洋洋得意地走出来。 “怎么样?我的阵法学得可好?” “好,好极了!”嫂嫂们纷纷鼓掌,神情激动,看着小八的神情,像看到少年英雄似的。 苏公子们咬牙,“好,很好!” 给我记着! 苏宇本来挺高兴,听到苏三几人的声音,猛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眼神一瞟过来,见几个哥哥恨不得吃了他,再看嫂嫂们看好戏看得极过瘾的神情。 后知后觉的,脊背一凉。 呜,要死了! 让哥哥们在嫂嫂们面前丢了脸,这下他不被揍死才怪! “哥哥们,饶命!” “嫂嫂们,救命!” —— 得知宋城被楚殇打伤后送回来,宋国公连忙过去探望后,宋凝儿越发担心了。 哥哥惹了大表哥,哪怕被打死,祖父也是不敢找大表哥算帐的。 搞不好为了讨好大表哥,会不管不顾将她嫁入魏国公府,好将魏国公拉到楚相的阵营。 宋凝儿越想越坐不住。 现在宋国公或许一时心急心痛,还想不到,等哪天他想明白了,她岂不是半点退路都没? 不行,她一定要尽快退亲! 她设计魏九的事情,魏国公府的人已经知道了,一旦她真的嫁进去,下半辈子,定会生不如死! 宋凝儿想明白后,立马去了宋城屋子里。 宋大夫人在一旁几乎哭晕过去,大夫正在替宋城接手臂。 “国公爷,大夫人,不必担心,大公子的左手臂没废,只要接上养些日子就好了。” 宋国公闻言略松了口气,他生怕宋城两只手都废掉,成为完全的废人。 宋大夫人的哭声这才小了些。 可是看到宋城即便昏迷也前得扭曲的脸,宋大夫人心如刀割。 “楚公子他...他怎么会伤城儿?”她哭道。 宋国公被哭得心烦意乱,“图儿呢?” “回国公爷,世子爷让属下将大公子送回来后,进了宫。” “这么大半夜的,进宫做什么?”宋国公沉声道:“去将他喊回来。” “是,国公爷。” 属下离开后,宋凝儿进来了。 “祖父,阿娘,哥哥没事吧?” “万幸没被废,”宋大夫人悲从中来,“我的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宋国公听得头大,正要离开,宋凝儿突然跪到他面前。 “这是做什么?”宋国公皱眉问道。 “祖父,请您怜惜怜惜孙女。”宋凝儿哽咽道。 宋国公大约明白她要说什么,“这事以后再说。” 宋城现在这个样子,他哪心思理会宋凝儿的事。 对比起孙女,自然是孙子重要得多。 “祖父。”宋凝儿哭道:“郡主已经知道当初是孙女设计九公子在先,求皇后娘娘赐婚在后,若孙女嫁进去,定会如同哥哥现在这般,生不如死!” 宋大夫人看着床上的儿子,想着娇生惯养的女儿若要受这种罪,比往她心口捅刀子还要难受。 “阿爹,求您看在媳妇为宋国公府生儿育女操劳多年的份上,求皇后亲自退了这门亲吧?” 宋大夫人泪如雨下,跪到地上,“城儿已经这样了,媳妇不想凝儿将来也受这样的苦,阿爹,求求您~” 宋国公心里还是真心疼宋凝儿的,本来是有些想用婚事跟魏国公谈条件的意思。 现在宋大夫人一哭一跪,再看看在床上受苦的孙儿,想想这么聪明优秀的孙女,若真嫁过去守一辈子寡,也着实可惜。 便叹了口气,“行了,我明儿亲自退亲,若是魏国公不同意,我去求求皇后娘娘。” “多谢祖父!”宋凝儿喜极而泣。 “多谢阿爹。”宋大夫人将宋凝儿紧紧搂在怀中,再度哽咽。 —— 第二天一早早朝后,宋国公主动找了魏国公。 魏国公大喜,“宋国公,身体好些没?” 宋国公咳了一声,“魏国公,我找你是想谈谈婚期的事情。” 魏国公道:“宋国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孙女凝儿尚年幼,我与家中人商议后,觉得以她的心智,不足以为人妻,为人媳。所以...” 魏国公面色渐渐冷下来,“所以你不是来跟我谈婚期谈条件,是要来跟我退亲?” 宋国公拱手道:“这事是我们以前考虑不周全,以后魏国公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宋国公府定...” “不必!除了成亲,别的任何条件我都不接受!” 魏国公强硬道:“这事是皇后赐婚,你孙女必须嫁进我魏国公府的大门!” “如果你非要这样,那就按正常程序!”宋国公有些恼怒,“到时候你孙子死了,再娶我孙女进去有什么用?” “你孙子才死了!”魏国公暴怒。 魏九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宋国公背信弃义毁约不说,还要咒魏九,魏国公恨不得打死个老不死的! 宋国公说错了话,又有错在先,本来魏国公怼过来,他应该就此揭过的。 可偏偏宋城也受了伤,比死还不如,魏国公的话,恰好戳到了他的痛处! 宋国公跳起来,“你孙子才会死!” 两人像两只炸毛的斗鸡,差点要打起来。 旁边经过官员看到,连忙将两人拉开。 “魏国公大人,宋国公大人,有什么事,不如去皇上那里说。”有人知道这中间缘故,提议道。 “我这就去求皇后娘娘,退了这门亲!” 宋国公说完,直接往宫中而去,魏国公不甘示弱,“你会求,我不会求吗?” 齐皇得知两人因为婚事吵闹,大为头痛。 一个是岳父,一个是心腹大臣。 一个不忍孙女守寡,情有可原。 一个要为孙子留后,在情在理。 齐皇让人将皇后请来,并将魏宋二人喊来御书房。 “皇上,求您可怜可怜凝儿,她可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外甥女啊!”宋国公哭道。 “皇上,老臣只得两个孙儿,大孙成亲三载至今未有后人,小九要是不冲喜不留后,我魏国公府嫡支就要绝后了啊!” 魏国公跟着哭道:“以后老臣百年后,有何颜面见魏家的列祖列宗?” “你要冲喜要留后,找别人就好了!为何非抓着我孙女不放?” “与小九有婚约的是你孙女,还是你孙女主动设计来的婚约!如果不是她,我小九今日会变成这样?” 魏国公越说越气。 “当初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再说有什么意思?”宋国公道:“就算我孙女有不对,她也不是存心要害你孙子。” “你现在非我要孙女嫁给你孙子,就是想拉着她跟你孙子一起死,你这心肠,何其歹毒!” 两人激动起来,竟是当着齐皇的面,在御书房大吵大闹起来。 “皇后娘娘驾到!” 齐皇本来面露头疼之色,听到皇后来了,整张脸都冷了起来。 “宣!” 一阵窸窣的声音后,皇后出现在御门房门前。 来的却不只她一人。 “臣妾给皇上请安。” “安顺给皇上请安。” “臣女给皇上请安。” “都起来吧。”齐皇道:“安顺,你怎么带着苏小姐来了。” 安顺郡主红着眼,“回皇上的话,早上宋小姐带着苏小姐去看小九,小九同意宋小姐的意见,取消婚约。” “至于苏小姐...”她看着苏语,似有些不忍,“她想...” 苏语跪到地上,“臣女愿替宋小姐嫁与九公子,为他冲喜,为他留后。求皇上成全,求皇后娘娘成全。” 魏国公大惊,“语儿你...” 宋国公连忙道:“那正好,皇上,皇后娘娘,请先取消老臣孙女与九公子的婚约。” 皇后看了眼齐皇,见他没有反对,便道:“既然两家均同意退婚,那本宫就收回旨意,这桩婚事,就此作罢。” “谢皇后娘娘!”宋国公大喜。 “至于苏小姐的请求...” 她话没说完,齐皇沉声打断道:“这桩婚事,稍后再议。” 如意侯不在,这婚事是无论如何不能先定下来的。 “传朕口谕,广寻天下名医,为魏国公府九公子救治,若能成功救治者,赏万金!” ------题外话------ 推荐半阙长歌种田文《巧为农家女》 爱看致富经的顾乔一朝穿越,成了山沟沟里的穷女娃。 怎么办? 撸起袖子加油干! 种番茄、辨草药、养兔子、开学堂…… 吃饱饭、穿暖衣,然后……养好汉? 顾乔看着这小小的一只,不禁叹了口气。 “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吧,我供你考状元!” == 专注致富五十年,幸福生活奔小康! 正文 五七九、坑宋图(一更) 魏九和宋凝儿的婚事尘埃落定了。 宋国公扬眉吐气,出了皇宫后,敷衍地朝魏国公和安顺郡主拱手。 魏国公冷哼一声,不屑理他。 宋国公在心里呵了一声,没出声。 这场退婚战时,他是赢家,没必要同一个手下败将计较。 “魏祖父,郡主,语儿刚才的提议是认真的。” 苏语是安顺郡主带来的,两人坐同一辆马车。 站在马车前,苏语迟迟没上,“语儿真心希望嫁给九哥哥,真心愿意为他生个孩子,陪他走完最后的日子。” “希望您们成全语儿的一片心意。” 她双眼红红的,看向二人的神色里露出哀求之色。 魏国公心头酸涩,“语儿,魏祖父知道你的真心,可是...” 他看了眼安顺郡主,安顺郡主眼眶微微发红,她摸着苏语的头发,爱怜道:“我们都明白你的心意。” “只是我魏国公府与如意侯府向来交好,不想亲家变仇家。” 更不想眼睁睁看着你成为寡妇。 后面这句安顺郡主光想想就心如刀绞,张着嘴始终说不出来。 苏语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语儿不怕,郡主,语儿真的不怕。” “我明白。”安顺郡主看着她,语气坚定,“可是我们不想。” 苏语还想说什么,安顺郡主打断她,“什么也别说了,我先送你回去。” “那我能再去看看九哥哥吗?”苏语拉着她的袖子,小声请求。 安顺郡主的心一软,几乎想要答应下来,最后还是强忍着拒绝了。 “语儿,明日开始,我们要为小九另寻亲事。” “你别再去看他了,你去了,会成为他的牵挂。” 若心里牵挂着你,他怎会愿娶别家女子? 苏语泪眼模糊地垂下眼,眼泪叭叭掉。 却没有再说什么,乖巧地上了车。 安顺郡主将苏语送到如意侯府前,“语儿,我就不下进去叨扰了,你回去代我向你祖父母亲问个好。” “是,郡主。” 安顺郡主擦了擦她眼角未干的泪,柔声道:“回去吧,你也,放下吧。” “来生,咱们再续这缘份,不管你做我的女儿,还是媳妇。” 苏语双眼一热,垂着头道:“是,郡主。” 苏语下了马车向安顺郡主盈盈一拜,见着安顺郡主放下马车帘子,马车向前驶去后,才进了如意侯府。 她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见苏大夫人。 宋凝儿来找苏语的事情,苏大夫人并不知道。 肯见苏语哭红着双眼回来,苏大夫人吓了一大跳。 “语儿,发生了什么事?” “阿娘。”苏语跪在地上,哭道:“女儿想嫁给九哥哥,请阿娘成全。” “你胡说什么?”苏大夫人震惊不已,“魏九和宋小姐订了亲...” “退了,今早皇后收回旨意,九哥哥现在是自由之身。”苏语抬起头,泪眼婆娑,“阿娘...” “不行!”苏大夫人坚决反对。 她不知道苏语从哪里魏九病得快死的消息,她也心疼魏九,但她的宝贝女儿,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嫁进去当寡妇,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的! “这事休要再提起!”苏大夫人严厉道:“如意侯府上上下下,没人会同意这件事!” 她看着苏语痛苦的神情,狠心道:“你莫要惹祖父祖母,阿爹阿娘,还有哥哥嫂嫂们伤心。” “阿娘~”苏语乞求地喊道。 苏大夫人将头扭向一边,“来人,送小姐回去。” 待丫鬟进来带走了苏语后,苏大夫人坐了好一会,还是去找了如意侯。 将魏九与宋凝儿已经退亲的事情,以及苏语的请求说了一遍。 如苏大夫人所料,如意侯坚决不同意。 “什么都可以顺着她,这件事情,坚决不可以。” “知道了,阿爹,媳妇会看好她的。” 苏大夫人离开后,如意侯看着外面已经慢慢萧瑟的园子,长叹口气。 “去魏国公府。” 他心疼孙女,可若是苏语嫁给魏九,让魏九快乐地度过最后一段时光,对于魏国公和安顺郡主来说,无异是最大的安尉。 现在他拒绝了苏语的请求,两人只能看着魏九落寞死去无能为力,如意侯觉得心里很对不起老友。 魏国公见如意侯来了,满脸愧色地看着他,心里大约明白他已经知道退亲的事和苏语的请求,并且拒绝了。 “无事的,老亲家。”魏国公反而安慰道:“别放在心上,人各有命,这就是小九的命。” “老亲家,实在是对不住。”如意侯道:“我只得语儿一个孙女...” 魏国公拍拍他的肩,“我明白的,语儿我自小看着长大,跟我孙女没什么差别,就算你愿意,我也不愿意。” 两说了一会后,转到魏九的病上面。 如意侯道:“听说皇上万金悬赏天下名医,想必不久便会有一些奇人异士出现,治好小九的病。” 魏国公长叹口气,“天下医术最高明的大夫皆在皇宫,连太医们都束手无策,我是不抱太大希望的。” 不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老亲家别这么说,上次那阵法的事情,军中阵法师无能为力,最后还是江湖上的人出手破了。” 如意侯说到这,突然道:“对了,老亲家,你去找过天音堂吗?或许...” 魏国公摇摇头,“这事与阵法的事情不同,厉害的阵法师大多隐于江湖,但是医术好的大夫,却大都效力朝廷。” 破阵可以拿着阵图去问问,可看病,必须得将人请来。 那些不愿效力朝廷而归隐山林的人,别说他一个国公府,即便是当今皇上请他们,只怕也请不动。 “试试吧老亲家,多条门路多个机会。” 如意侯道:“民间好大夫确实难寻,但并不是没有。万一那天音堂真有通天的本事找到了呢?” 魏国公听得微微动心起来。 “死马当活马医吧。”他道:“我这就让人去办。” —— 婚事退了,宋国公的喜悦只维持到回到国公府。 看到躺在床上痛得直叫唤,只好让人将他弄晕的宋城,宋国公眉头深深皱起来。 “图儿,殇儿那边如何交待?”他问道。 “这事儿子来处理,阿爹不必担心。”宋图道。 亲祖父亲舅舅,要向外孙外甥交待,这天下只怕绝无仅有了。 偏偏那人是楚殇,两人都不觉得有半点奇怪。 宋图想起叶渺,心想只要暂时不动她,楚殇那边便好交待。 这时一手下进来,“世子,于掌柜来了,正在书房等着您。” “阿爹,儿子出去一下。” 江氏商行的事情交给了宋图负责后,宋国公便没再理会了。 没多久江氏商行到了他们手上,宋国公暗叹儿子有手段,更是放放手让他安心去搞。 “知道了,去吧。” 宋图拱了拱手出来后,向书房走去。 他一去到,进门问了声“什么事?” 只听扑通一声,于掌柜跪到了地上,“世子...” 张着嘴,竟是不知如何说起。 宋图坐到书桌后,抬眸看了他一眼,“说吧。” 于掌柜只觉无形威压扑面而来,浑身一软。 在今早之前,于掌柜这几天都过得飘飘然。 一个小小胭脂坊的老板,突然一夜之间,成为齐楚第一商行的大管事。 江氏商行的牌匾摘去后,在宋图的授意下,他连夜让人赶制,订了一块于氏商行的牌匾挂上去。 连着好几个夜晚,于掌柜睡觉都会笑醒。 可一切,都在今早被打破了。 早上他去了于氏商行没多久,负责各个行当的管事来了。 “大掌柜,米行这边的仓库已经爆满了,新收上来的米没地方放,要新建个仓库。还有明年春季早稻的订金得提前准备了...为什么这么早支付?之前江少东家为了让米农们安心种粮,都是提前半年就先付订金...” “大掌柜,药行的药材不多了,马上冬季来临,易发伤寒,药材需求会倍增,需提早备货...” “大掌柜,还有四个多月就年底了,各铺子的年货得提前备上了...” “大掌柜,这是这个月该发给伙计的工钱数目,您看看...” “大掌柜,这是下月各铺子的铺金数目,您看看...” 初初于掌柜还很得意,坐在长桌后,看着站在面前十几个管事,不断点头,颇有一副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气派。 “仓库没了?那就建!” “要付订金?那就付!” “要备药材?马上备上!” “要备年货?立即,不能耽搁了年前的生意!” “发工钱?核对一下,该发就发!” “交铺?合约怎么来就怎么办!” “是,大掌柜!”十几个管事一一应下后,然后齐齐伸手,“请给银子!” 于掌柜大手一挥,“去账房按规矩支取就是!” 账房捧着账本擦擦额头不断滴落的汗,“大...大掌柜,账上的银子不够。” “不够,怎么会不够?这总共需要多少银子?” “前期最少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堂堂天下第一商行,连五十万两都拿不出来?” “回大掌柜的话,这...这账本上,本就没什么余额。” “什么?”于掌柜惊得跳起来,“当时明明看过账本...” 话没说完,猛然想起,那天签字盖章交接时,并没有细看。 “把账本拿来看看!” 账房将账本捧来,于掌柜接过,越看脸色越难看。 那账本做得极漂亮,即便现在出了问题,他也一时半会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但账上没有现银,却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这月的营收呢?刚过中秋,这月的营收应当相当不错才是。”于掌柜道:“将营收先用上...” “大掌柜,已经全部算上了,还差起码...五万两!” 于掌柜本身做知道,很明白再好的商行,一旦流动资金出了问题,若不马上解决,很快便会废了。 可是五万两,他从哪里变出来? 于掌柜没有办法,只能来找宋图。 于掌柜战战兢兢地说完后,宋图行伍出身,哪懂生意场上的这些事,半点没听明白,只听到于掌柜来找他要钱。 “以前江氏商行,动辄几万几万的银子捐赠,这才到你手上几天,你便来向我要银子?” “还一要就五万两?” 宋图冷笑一声,“来人,拉出去!” “世子饶命,世子饶命!”于掌柜大声求饶,“小人没有贪半点银,世子若不信,可派信得过的人去查账!” 宋图手一抬,进来的手下迅速退出去。 于掌柜后背湿透,“江氏商行的账本上确实没有现银,世子可派人去查!” “没银子?那当初让你去交接的时候你为何不说?” 于掌柜哪敢承认自己为了讨好楚玉珠,去准备药材了,根本没细看账本。 虽然看了也未必看得出来。 “世子只说交接,小人就交接了,小人以为世子知道实情...”他硬着头皮道。 阴冷的眸光从他身上扫过,于掌柜只觉全身寒凉之际,听到宋图冷声道:“将夏侍郎喊来!” 如果于掌柜没贪银子,那就是他被坑了! 但按常理推断,于掌柜要贪,也不会刚接手就贪!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宋图,被坑了! 敢坑他!?宋图阴冷一笑。 —— 过了几天,坊间突然出现一个话本子,仙女传。 只有前十回,却在一夜之间火爆。 叶渺本来毫不知情,她对这些也没兴趣。 直到齐婶子去宅子里,让小厮带话给她,说有事找她。 叶渺去了后,不只有齐婶子,刘婶也在。 “叶小姐,对不起。”刘婶搓着手指头,很不好意思。 “柱子他爹多嘴,将你替我们看病的事跟他东家说了,没想到他东家将这事写成了话本子,就是这两天很火爆的仙女传。” “这事没经你同意,也没问过你意见...” 叶渺很有些意外,不过没怎么放在心上,“没事,话本子而已。” 反正话本子都是受了某事启发,然后夸大其事。 刘婶连忙道谢,又拿出一个薄薄的小册子,“这是东家让柱子他爹转交给你的,说是若有不合心意和得罪的地方,叶小姐尽管提出来,下次他们改进。” 叶渺接过,微笑着点了点头,“好的。” 回到相府的时候,迎面碰到夏语薇。 夏语薇本来提着橙红色的裙摆小跑着,也不知是激动还是跑得急,明艳的小脸红扑扑的。 看到叶渺后,她不自觉停下脚步,扬起下巴,轻哼一声,骄傲的与叶渺擦肩而过。 叶渺目不斜视地走过。 “等等,你手上拿的什么?”橙红色的身影突然闪到叶渺面前,看着她手里的话本子。 叶渺低头瞅了一眼,还没说话,夏语薇又道:“知道书里面写的是谁吗?” 叶渺眸光一闪,不动声色地问道:“你知道?” “当然了。”夏语薇一扬下巴,“那里面写的是大表姐!” 叶渺:... 夏语薇说完,眼睛朝上一翻,很是得意地走了。 “大表姐!大表姐!” “夏表妹来了。”楚玉珠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这么急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夏语薇跑得一脸通红,神色激动道:“大表姐,你看过这个话本子没?” 楚玉珠瞅了瞅,“没看过。” “快看快看,这里面写的是你!” “真的?”楚玉珠一听来了兴趣,“给我看看!” 夏语薇将话本子递给她,叭啦叭啦讲起来,“这里面说的是一个懂医术的女子,人美心善似仙女,医术高明如神医,在民间免费救死扶伤的故事。” “可不就是大表姐你吗?” 楚玉珠听得双眼发亮。 夏语薇见她情绪极好,眼珠子一转,“大表姐,再跟你说件高兴事。” “什么事?” “我刚才来的时候碰到那个外室女了,她手里也拿着这个话本子。” “我告诉她,这里面写的人是大表姐你,你没看到她当时的表情,可嫉妒了!” “大表姐,这下她跟你,更加没法比了!” 楚玉珠微微笑起来。 正文 五百八、惊!与苏语私会的男子是魏九!(二更) 如意侯府。 “妹妹,给你看样好东西!” 苏语正在研究菜式,冷不丁苏宇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苏大夫人不许她提嫁入魏国公府的事情,苏语只好将整个心思放在研究菜式上。 “什么好东西?”苏语心不在蔫地问道。 “最近坊间流传的一个话本子。”苏宇讨好道:“我怕你待在家里闷,特意买来送你的。” 苏语意兴阑珊地抬头看了一眼,接过后随手翻了翻,“讲什么的?” “说的是有个医术高明的奇女子,专治各种疑难杂症...” 苏宇说着,发现苏语面色不对劲起来,懊恼的一拍自己后脑勺。 哪壶不开提哪壶!干嘛说什么治疑难杂症! “那她能治九哥哥的病吗?”苏语幽幽道。 苏宇一把抢过话本子,想溜。 “我...突然想起有点事....” “小哥,九哥哥的亲事定下来了吗?”苏语突然问道。 苏宇头皮一麻,“我...我不是很清楚...” 魏九的病如今是全京城得知,即便魏国公和安顺郡主开了很好的条件,依然没人敢将女儿说给他。 不是没有不心动的,可有些怕被人戳脊梁骨,有些则条件太差,安顺郡主看不上。 即便魏九要死了,也不能随便找个女人糟践他。 所以就这么高不成低不就的,现在还没定下来。 “小哥,我想嫁给他,你帮帮我好不好?” “妹妹啊,你想我被祖父打断腿吗?”苏宇愁眉苦脸道。 如意侯可是发了话,谁敢帮苏语,他就打断谁的腿! 宝贝孙女只有一个,儿子孙子多的是! “那我再去求祖父!”苏语一咬唇,站起来向外走去。 “妹妹,别去了。” 苏宇拦她,可苏语一心要去,苏宇拦不住怕伤了她,只好跟在她后面一起去。 两人去到如意侯书房外,正要喊祖父,突然苏三拿着信急匆匆跑过来。 “小八,妹妹,让一让,我有急事找祖父!” 两人下意识让开,苏三立马冲进去。 “祖父,前线来信了!”他喊道:“前面的阵刚破,西蛮又布了一个阵,比之前更难!这是阵图!” 苏宇一听,神色一亮。 苏语则神色黯然。 前线战事吃紧,祖父日日忧心,她不能分忧,还要拿自己的事情烦他,实在太不孝了! “小哥,我先回去了。” 苏宇此时顾不上苏语落寞的神色,“妹妹你先走,我等会再去看你。” 苏语离开后,苏宇立马蹿进屋子里,“祖父,三哥,我有朋友可以破阵!” 如意侯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严厉道:“小八,别胡闹,出去!” “真的!孙儿发誓!”苏宇只差举起三根手指头。 如意侯懒得搭理他,“老三,再去找天音堂。” “祖父,孙儿的朋友真的可以破阵!”苏宇急道:“她真的很厉害,教了孙儿大半个月,孙儿已经能布阵打赢宋城了!” “不信您问三哥!” 因为楚殇动了手,所以中秋晚上的事情,并没有传开,如意侯不知情。 他看向苏三,苏三点点头,“这点小八说的没错,孙儿可以做证,小八如今确实会布阵了。” “祖父,孙儿没骗您吧。” “不过教他的人水平如何,孙儿不敢妄自推断!”苏三道。 “三哥!”苏宇有些不满地喊了一声,“上次那个阵,我师傅也破了,只是你给晚了些,所以她破得慢了点。” 因为这事,苏宇心里一直存着口气,一定要为叶渺挣回面子! 因此刚才一听到前线又有阵要破,苏宇顶着被如意侯训斥的压力,立马跳了出来,要为叶渺争取这个机会。 “祖父,要不分头行事吧!”苏三道:“多个门路也不是坏事。” 阵图又不是军事机密,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情。 苏宇一喜,看向如意侯,恳求道:“祖父!” “就依老三所言!” “谢谢祖父!” 苏宇大喜,连忙拉着苏三复制了一张阵图后,立马跑得不见人影。 苏三笑着摇摇头,这小八。 苏宇为了抢先,拿了阵图,直接跑去相府找叶渺。 门房不知苏宇与叶渺的关系,很是好奇,但又不敢不让人带他进去。 苏宇进去后刚走到二门,看到夏语薇朝这边走来。 夏语薇在学堂和宋凝儿等人一起排挤苏语,苏宇对她没好脸色。 看到当没看到,径自走过去。 夏语薇看到他,则先是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是来找叶渺的。 “苏八公子。”夏语薇道:“我劝你睁大眼,分清珍珠与鱼目,少与那叶渺往来。” 苏宇看了她一眼,懒得理她。 “大表姐免费义诊的事如今被人写成了话本子,过不了多久,便会成为齐楚奇女子,百姓人人爱戴追捧。” 夏语薇一副施舍的口吻道:“你若现在选择与她断绝关系,我可以跟大表姐求个情,让你站到大表姐这边。” 苏宇嗤笑一声,当看神经病似的。 夏语薇面色涨得通红,“哼!你别后悔!” 苏宇有急事要办,懒得理会她,催促着下人快点带路。 夏语薇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狠狠跺了跺脚。 “叶小姐,苏八公子找您。” 叶渺听到声音出来一看,见到苏宇很是惊奇,“苏宇,你怎么找来相府了?有什么急事吗?” “有有!”苏宇连忙拿出阵图,“我爹派人送回来的,西蛮新布的阵,叶老大,麻烦你帮忙破一破!” 军情紧急,慢一刻钟,可能会死掉无数战士! 叶渺也不废话,接过阵图,直接开始破阵。 两刻钟后,叶渺将阵图还给苏宇,“破阵的方法我写在上面了。” 苏宇看了看,大喜,“谢谢叶老大!” “那我先走了!” 夏语薇出了相府大门,正坐上马车,看到苏宇急匆匆地跑出来,以为苏宇反悔来找她了。 结果苏宇从她马车前直接跑过,跑向如意侯府的马车。 夏语薇气得一甩帘子,“回府!” 苏宇走了之后没多久,胡信拿着信过来,“小姐,祝堂主给你的信。” 叶渺接过展开,正是刚才同苏宇拿来的一模一样的阵图。 “你去告诉祝堂主,这阵图不用管了。” 胡信不解,还是哦了一声,“我马上去。” —— 如意侯眉头深锁地坐在书房里,看着桌上的阵图,忧心仲仲。 西蛮的阵一次比一次厉害,也不知从哪请了什么高人回来。 要是他们破不了,或是不能及时破解,前线堪忧。 唯一的办法,便是找个厉害的阵法师去前线,方为上策。 只是这厉害的阵法师,到底去哪里找? 如意侯正思忖着,外面传来苏宇的大叫声,“祖父,阵破了,孙儿进来了!” 破了,这么快? 如意侯老眼一亮,“小八快进来!” 话落,书房门被大力推开,苏宇风一般跑进来。 “祖父,看!这是破阵之法!都写在上面了!一清二楚!” 苏宇跑了一路,本来喘个不停,但说话时楞是没停顿一下。 如意侯大喜过望,“快给我看看!” 待接过看完后,他双手颤抖,“这...这破阵之人是谁!?” 要是能这将人拢到军中,那什么西蛮阵法师,完全不足为惧。 苏宇犹豫着要不要说,要是说出来,祖父知道叶老大这么厉害,说不定会原谅叶老大。 可万一要是不原谅呢?如果不原谅,搞不好以后都不准他见她了! “是谁?快告诉祖父!”如意侯又迫切地问了一遍。 苏宇想了想,张嘴正要说,苏三突然跑进来,“祖父,听说小八的师傅破阵了!可是真的?” “真的!”如意侯将阵图递给他,“你看!” 苏三接过一看,先是楞了一下,因为他觉得那上面的字很有些熟悉。 不过他没时间多想,待看清那破阵之法后,喜不自禁,“小八啊,看不出你师傅果然本事啊!是谁来的,快引荐引荐!” 苏宇这时却突然冷静下来,“这事我先问问她的意见!” 他觉得还是再想想的好,或才先问问叶老大的意见。 万一她还不想、或者暂时还不能让人知道呢? 苏宇并不知道叶渺在做什么。 但他想叶老大这么本事却这么低调,要么有难言之隐,要么就是在暗中做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 如意侯点点头,理解那些能力超群的人的一些与众不同的性子。 或许苏宇的师傅,就是那种格外低调、不想被人知道的人。 “祖父等你好消息。” —— 转眼到了安平郡主生辰那天。 安平郡主不仅风流,还爱热闹爱出风头。 趁着这次生辰宴,大摆特摆。 不仅邀请了京城各大世家的夫人公子小姐,还请了京城里一些富贵商贾。 世家夫人们很不耻她这样的做法,认为和那些商人之流的一起参加生辰宴,拉低了她们的身份。 但安平郡主可不管,请了商人过来,光送的礼金就足够她摆宴席的开销,好处是实实在在的。 夫人们虽然有怨言,有些品级甚至比安平郡主高,但安平郡主是皇室郡主,光这个身份,她们就不好过于得罪。 叶渺来到的时候,安平郡主的夫家,侍郎府前已经停满了马车。 她正要往里面走去,听到后面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叶渺。” 叶渺回头,微笑着迎上去,“苏语。” 又对着苏大夫人一行礼,“夫人好。” 苏大夫人倒是蛮喜欢她的,她夫君是将军,她眼光自然也不同,并不觉得叶渺女扮男装有什么问题。 而且自己的一双龙凤子女这么喜欢她,说明她真有过人之处。 只是如意侯因为阮嫣的事情对叶渺有成见,苏大夫人不好过多表露自己的喜好。 “叶小姐好。”她看了看四周,“语儿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找你大嫂她们。” 这是让苏语陪着叶渺了。 “阿娘慢走。” “夫人慢走。” 苏大夫人离开后,苏语拉起叶渺的手,柔声问道:“大半个月没见你了,最近怎么样?” “我好得很,倒是你...”叶渺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瘦多了。” “我没事,最近天气变化,吃得少睡得少,过些日子就好了。”苏语微笑道。 叶渺知她是为魏九瘦成这样,也不戳破她,“走吧,我们进去吧。” 两人刚进去一会,便听到夏语薇尖细的笑声。 “那话本子里写的是玉珠?难道我看那故事觉得挺眼熟的!” “玉珠你真是太厉害了,好让人羡慕!” “玉珠你收徒弟吗?要不教我医术可好!我也想像你一样,成为百姓口中的仙女!” 有人笑话道:“玉珠之所以成为仙女,不光是医术好,模样也好。医术你沉得来,模样你学得来?” “讨厌,干嘛说穿扎我的心?!” 一众小姐们围着楚玉珠夏语薇和宋凝儿,欢声笑语,恭维的话不断。 夏语薇眼尖地看到叶渺和苏语走进来,朝楚玉珠和宋凝儿使了个眼色。 “苏语,叶渺,你们来了,过来这边坐。”她喊道。 叶渺淡淡看了她们一眼,“不用了。” “怕什么,过来一起说说话,我们又不会吃了你们!”夏语薇掩着嘴笑。 “不用了,夏语薇,我要找我娘和大嫂她们。”苏语礼貌拒绝。 夏语薇撇撇嘴,不再强求。 见两人走远后,夏语薇眸光一闪,低低和宋凝儿说了一声后,从一众小姐们中间悄悄退了出去。 待离开一会返回经过一处廊角时,看到江之夏从不远处走来。 眸光正好相遇上。 夏语薇下意识想喊一声江表哥,突然想起两家已经断绝关系了。 便站在那里不动,等着江之夏上前来。 在夏语薇心中,江之夏是爱慕她的,只是身分地位悬殊,江之夏不敢说而已。 现在虽然两家绝裂,但江之夏肯定会跟她打招呼,到时候她就好好羞辱他一番。 江之夏果然朝她走来。 夏语薇骄傲地翘起嘴角。 一步两步...擦肩而过。 当她不存在似的! 夏语薇的笑容凝结在嘴角。 算什么东西?居然敢不理她?! 夏语薇气得转身,却见江之夏朝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子走去。 “沈小姐。”那声音是夏语薇从未听过的轻柔正经。 “江少东家。”接着是那女子清清冷冷的声音。 夏语薇侧出身子踮起脚尖,看清沈毕方的模样。 原来是美人坊的老板! 这么丑的女人,他居然也巴结? 看来江氏商行没了,他这是急了! 哼!现在的江之夏,也就配得上这样低贱丑陋的女子! 跟他说话,只会降低她的身份! 夏语薇冷哼一声,抬脚离去。 —— 侍郎府里到处都是客人,叶渺和苏语在里面找了一会,也不见江大夫人和魏氏她们。 “去那边看看吧。”叶渺道。 苏语点点头,两人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刚转过身,只见一个丫鬟端着茶在她们身后。 眼看要猝不及防地撞上。 叶渺眼疾手快,将苏语拉开。 本是避开了的,哪知那丫鬟不知是紧张还是怎的,居然脚一崴,摔倒地上。 茶盏掉在地上裂开,茶水四溅,苏语的裙脚不小心被溅湿了。 “对不起苏小姐,对不起!”丫鬟吓得跪地求饶。 “无碍,你起来吧。”苏语道。 “奴婢替您擦干净!” 苏语正要说不用了,一道有些严厉的女声响起,“小桃,发生了什么事?” “田嬷嬷,对不起,奴婢不小心打翻茶水,弄湿了苏小姐的裙子。” 那田嬷嬷皱了皱眉头,“郡主正好要见叶小姐和苏小姐,这副模样去可不行。” “小红,你马下带苏小姐去更衣。” “叶小姐,请先随奴婢去见郡主。” 叶渺看了苏语一眼,苏语道:“叶渺你先去吧,我马上过去。” 叶渺点点头,“好,我先去等你。” 两人发开后,有经过附近的丫鬟迅速朝一个方向走去。 低低的跟楚玉珠的丫鬟甜儿说了句什么。 甜儿点点头,那丫鬟离开后,她走到楚玉珠身边,附在耳边低语两句。 楚玉珠看一眼宋凝儿,“宋表妹,听说那边菊园来了新品种,你陪我去瞧瞧可好?” 宋凝儿道:“好,表姐这边走。” 其他小姐们见状,纷纷道:“我们也去瞧瞧。” 于是一行小姐们,齐齐移步前往菊园。 侍郎府的菊园确实比其他地方的菊的品种还要多。 红的粉的白的橙的,还有绿色黑绿色,以及非常罕见的黄红色相间。 有的花瓣细长如针,有的微微卷曲,有的比巴掌还小。 小姐们一路看,一路赞叹。 突然有人惊呼,“那里有人!” 众人望去,只见菊花深处,隐约有两人挨得极近。 看身形,分明是一男一女。 男子背对着她们看不清楚,那女子模样却有人眼尖的一眼看出。 “是苏语!” “天啦,她居然大庭广众之下和外男在这里私会?” “太不要脸了,简直丢尽咱们女儿家的脸!” “快看看那外男是谁!” “对,看了抓住他们!” “去告诉安平郡主!” 小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有幸灾乐祸的,有气愤填膺的,更多的是看好戏的! 众人正要向前,却见那男子突然转身。 宋凝儿脑子一片空白。 小姐们全部呆楞。 那男子斯文俊秀,气宇轩昂。 正是传说中马上要死的魏九! ------题外话------ 感谢小小小小花猫的钻石! 感谢小粤QQ、mljlc6161、tgrnf2011、186*****189、zhaop163、同心草99、wang716的月票! 感谢小粤QQ、初夏蔷薇花开L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ο欣ο?、半生花开,半世花落的月票! 正文 五八一、打脸!(一更) 良久,有小姐楞楞地回过神,呐呐问道:“那...那是九公子吗?” “我…我眼睛没花吧?不是说九公子快那啥了吗?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有小姐看了一眼宋凝儿,“而且....还和苏语在一起...” 若是没退亲,现在站在魏九身边的人,应该是宋凝儿才对! 可惜了...这么好的姻缘... 小姐们看向宋凝儿的眼神,有嘲讽,有幸灾乐祸,没人真的可惜。 宋凝儿的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白。 她暂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看到如今完好无整、风韵更胜从前的魏九时,她后悔了。 疯狂地后悔。 “各位小姐们好。”魏九对着众位小姐,彬彬有礼的一拱手。 他本就生得俊雅,病了这近一个月,本该是憔悴削瘦的,然而他整个人却仿似脱胎换骨般,神色之前却比从前更加自如从容。 就好似这一个月他并没有卧病在床,病悬一线,而是去了哪个高人名师座下学习。 从前青涩俊秀的少年郎,经此一劫,一夜之间蜕变成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一双眸子光华灼灼,明亮却又平静无波,竟是让人生出不敢小觑之心。 “九公子,”有小姐大着胆子喊了一声,“你这是病好了吗?” “好了。”魏九含笑道。 “不是说你病得很厉害吗?怎么不到半个月就好了?” 魏九向皇宫的方向拱了一下手,“蒙皇上垂怜,重金寻得名医,我才侥幸逃过一劫。” 一位小姐诧异道:“寻到了名医?为何之前没有半点风声?” “我魏国公府向来行事低调,那位名医比之我魏国公府更加低调,她暂时不愿让人知道她的存在,祖父信守承诺,这才没有说出来。” 魏九说着,满怀柔情地看了一眼苏语。 苏语面上微微发热,一双眼睛却明亮而大胆地看着他。 她明白魏九看她的意思,刚才魏九说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更为了避免宋国公府再次纠缠。 为了避免宋国公府的纠缠,就是为了跟她在一起!苏语心里甜蜜的想道。 半点没有魏九隐瞒她真相的不满,只有心爱之人死而复生的喜悦。 只要他活着,哪怕瞒她十年百年,那又如何呢? 有小姐看了一眼楚玉珠与宋凝儿的神色,略带尖锐问道:“九公子,先恭喜你康复如初,不过你和苏小姐在此私会,是不是太不懂礼节了?” “刘小姐!说话请注意分寸,莫要随意毁人名节!”魏九厉声喝道:“看来我得禀告祖父母亲,让他们去问问刘大人和刘夫人的家教。” 那位刘小姐被怼得面孔通红,不敢再说了。 刘家虽然不错,但比起魏国公和安顺郡主,那还差得远了。 不过有人忌惮,便有人不忌惮。 “九公子。”楚玉珠站出来,微笑道:“刘小姐的话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看到你们孤男寡女,在这菊花深处两两相望,难免让人多想。” “谁说孤男寡女了?”一道绵软空灵的声音响起。 随即,一名穿着淡紫衣裳的女子,从几株粉红色菊花中间,慢悠悠走出来。 “方才他们两人陪我在赏菊,何来孤男寡女之说?” 先前楚玉珠和宋凝儿等人,看到魏九一时惊呆,且叶渺那身衣裳,往那粉色菊花中间一站,颜色重叠一起,竟是无人留意到她。 “有些人啊,心术不正,看什么都会往最坏的想。” 叶渺似笑非笑的眸光,从那些小姐们身上一一扫过,不少小姐们被那眸光一扫,不知为何面上阵阵发热。 “叶小姐说的极是,”魏九道:“我们特意寻了一处人少的地方,一边赏菊,一边等着给秦安奉飞苏宇三人一个惊喜,没想到被人搅和了不说,还被人扣上一顶私会的帽子!” 先前指责他和苏语的刘小姐,听到这话,只羞愧得恨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过既然说开了,我也不怕直言。”魏九看着苏语,深情道:“我心悦苏小姐,已经央了母亲明儿上门提亲。不日苏小姐便是我明正言顺的未婚妻。” 苏语顿时红了一张小脸,刚才这话,魏九可没跟她说。 魏九说完,看向众位小姐,“我不希望以后有人中伤我未来未婚妻半句,若再被我听到,我魏九发誓,定要追究到底!” 话到最后,语气已转为不容置疑。 虽然心里刚才不少人想着他们是在私会,但真正说出口的,只有刘小姐一人。 因此魏九这番话下来,除了刘小姐外,其他小姐们心里大多庆幸和羡慕,以及看好戏的心态。 庆幸刚才没附和那刘小姐,羡慕苏语心想事成,终是觅得如意郎君。 看好戏,自然是看宋凝儿的好戏了。 好好一门婚事,想方设法要嫁进去的是她,结果一出了事,千方百计要退婚的也是她。 什么好事都让她宋凝儿占了! 只是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魏国公府寻到名医,魏九好了,让宋凝儿的一番算计落了空。 自打宋凝儿退婚后,各小姐们心里对她是不耻的。 平时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结果一涉及自身利益,跑得比兔子还快,算得比谁都清楚。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那些目光如针一样刺在宋凝儿身上,宋凝儿整张脸都红透了,站在那里,无地自容。 苏语的脸也红透了,却是幸福的、羞涩的、喜悦的红晕。 这时有位小姐突然出声,“咦,夏语薇呢?” 要知道这种热闹,夏语薇一定是在场的,现在这么久了不见她出现,很是让人奇怪。 她这一说,众小姐纷纷回过神,“刚才好像在这的。” “不对,她离开后没回来过。” “没回来过吗?我怎么好像看见过她!” 小姐们七嘴八舌的,也不知夏语薇到底去哪了。 “兴许是去别处了吧。” 一位小姐话没说完,便听一道熟悉的尖叫声传来,那声音听着便像是夏语薇。 “声音从那边传出来的!”有位小姐手指向左边离她们不远的一处假山。 “她声音有些不对劲,该不会是受伤了吧,快过去看看!” 小姐们提着裙脚,纷纷往假山那边跑去。 最前面跑得快的小姐,突然啊的一声,然后捂着脸往后跑,结果与后面的小姐们撞到一起。 顿时娇呼声抱怨声不断。 “怎么回事?”随后而来的楚玉珠皱眉问道。 跟在她身边的宋凝儿则捏紧拳头。 她想知道,明明说好算计苏语的,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为何最后宋城变成了魏九! 一位小姐满脸通红,“羞死人了。” 前面站满了小姐,楚玉珠看不到,不耐烦道:“到底什么事?” 那小姐不敢隐瞒,看了一眼宋凝儿,“夏语薇和宋大公子...” 楚玉珠一楞,宋凝儿脑子嗡的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她扒开人群挤进去。 楚玉珠犹豫了一上,提裙跟上。 小姐们见是她们,纷纷让开路。 待两人看到眼前场景时,脑子顿时懵了。 只见夏语薇躺在地上,而宋城正压在夏语薇身上... 虽然两人衣衫完整,但,仍免不了让人多想。 “看什么看,快拉我起来!”宋城吼道。 他右臂被废,左手臂被楚殇弄断没多久,现在根本使不了力。 身上刚才不知被谁点了***力使不出。 因此整个人压在夏语薇身上后,怎么也没法站起来。 夏语薇是个女子,力气小,推他不动。 两人本来分在别处,一个按计划前来拦苏语,一人按计划回去找与楚玉珠汇合。 没想到突然眼前一黑,但醒来时已是一人在下,一人在上的模样。 在意识到被人算计后,两人都不敢吭声,只想着快点起来,免得被人看到。 没想到,还是被人看到了。 夏语薇那声尖叫,便是因为不知谁踢了块石子过来,她以为被人看到了,下意识尖叫出声。 宋城吼归吼,却没人上前。 都是大家小姐,这种情况,谁愿意上前? 何况还要去拉一个大男人? 宋凝儿楞楞看着这一切,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 她之前还在心里埋怨夏语薇怎么办事的,现在看到这情形,有个可怕的想法在脑海里形成。 如果有人识穿了她们的计谋,反设计了宋城与夏语薇,救了苏语。 那么魏九的病,当初会不会也是一场设计? —— 另一边,各夫人们聚在一起,有道尖利的笑声夸张地响起。 “蔡夫人,陈夫人,我家语薇近来被明夫子夸了好多次,说她勤奋刻苦,进步神速,将来谁娶了她,是谁的福气。” “我本想带她过来给各位夫人请安,但这丫头越大越害羞,怕遇到外男,我只好让她和玉珠几个一起玩耍了。” “她和玉珠自小感情好,以后几人若成了婚,少不得多帮衬。” 这推销夏语薇的目的太明显,而且还用相府的关系来推销。 有夫人看了楚夫人一眼,只见面含浅笑坐在一旁,似乎对夏大夫人的话并未放在心上。 “蔡夫人,陈夫人,要不我将语薇喊来,让您们瞧瞧?” 夏大夫人现在不得费心为夏语薇说亲事。 她心里虽然最中意的是楚殇,可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楚殇和楚夫人都不可能看得上夏语薇。 第二选择是宋城,本来是很有机会的,可惜宋城废了右臂,现在连左臂也快不行了。 以后爵位与他彻底无缘,又入不了仕途,从京城炙手可热的人选,变成了避而不及的鸡肋。 因此夏大夫人不得不另谋打算。 她这番心思,这里的夫人们无不看得清清楚楚。 蔡夫人和陈夫人喝茶掩饰不屑,没人搭腔。 夏大夫人正想加把劲,有个丫鬟匆匆跑过来,“郡主,各位夫人,不好了,花园那边出事了。” 一身亮丽衣裳的安平郡主皱起眉头,居然有人敢在她的生辰宴上闹事? 夏大夫人一听出事了,双眼一亮,“郡主,快去看看,可不能放过那闹事之人!” 丫鬟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还没说什么,安平郡主已哗啦一下站起来。 “过去看看!” 她是主人家,她一走,所有夫人们便纷纷跟着往花园那边走去。 丫鬟在后面想喊不敢喊,只好跟着一起去。 去到花园,不等安平郡主出声,夏大夫人难掩兴奋的大声嚷嚷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们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只见安平郡主和一群夫人们来到,纷纷让开。 同时一个二个用奇怪的眼神,偷瞄夏大夫人。 “发生了什么事?”夏大夫人隐约看到两个重叠在地上的身影,几乎是迫不急待地跑过来。 “阿娘!”夏语薇听到声音,哭着喊了一声。 夏大夫人定睛一看,尖叫道:“语薇!” 她跑来看好戏,没想到,却看了自己女儿的好戏! 她女儿被压在下面,而上面那男人,赫然是她现在避之不及的宋城! 夏大夫人两眼一黑,昏倒在地。 “快,将宋大公子拉起来,来人,喊大夫!” 安平郡主极有经验,一看就知发生了什么事,果断安排。 于是小厮们一涌上前,将宋城拉起来。 有嬷嬷掐了掐夏大夫人的人中。 夏大夫人幽幽醒转。 想起刚才那一幕,悲从中来。 “语薇,我可怜的女儿语薇在哪里?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夏大夫人说着呜呜哭起来。 “阿娘,女儿在这里!”夏语薇哭着投到夏大夫人怀里,两母女哭成一团,好不凄凉。 这时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怎么,我宋图的儿子配不上你女儿?” 所有人望过去,只见不少来拜寿的男子听闻这边出了事,也纷纷过来瞧。 其中为首的,赫然是宋图。 夏大夫人听到这话,哭声戛然而止。 当然是配不上了! 可这话,她只敢在心里说,面上是半点不敢表露出来! 宋图也不看她,侧着头淡淡道:“夫人,不管什么原因,城儿在大庭广众之下毁了夏小姐名节,明日,你便上夏府去提亲,给夏小姐一个交代!” “知道了,夫君。”宋大夫人道。 提亲?!她女儿要嫁给一个废人?! 刚刚醒转的夏大夫人听到这话,头一歪,再度晕了过去。 夏语薇的尖叫声响起,花园里又乱成一团。 最后面的叶渺魏九和苏语三人看完这出好戏后,不动声色地离开。 叶渺倒没什么,魏九和苏语则一阵后怕,面色发白。 倘若今日苏语中计,要嫁给宋城的便是苏语了,那跟逼苏语去死没什么分别! “谢谢你,叶渺。”苏语拉着叶渺的手再次真心道谢。 之前知道叶渺救了魏九时,苏语已经感激得道了无数次谢。 “谢谢你,叶小姐。”魏九同样真诚道谢,“之前我说过的话,绝对不会反悔!” “你之前说什么了?”苏语好奇道。 魏九情意绵绵地看着她,“我之前跟叶小姐说,以后终生绝不负你。” 苏语面上飞红,小脸儿一埋,不再追问。 叶渺在心里啧了一声。 心想还好魏九对苏语真心实意,要不然苏语可完全不是魏九的对手,一句好听的话就将她哄住了。 “秦安奉飞苏宇三人,怎么还没来?” 两人情到深处,视他人为无物,叶渺咳了一声,四处张望。 心想当电灯泡的感觉真不好受! 眼角余光,却无意看到一抹银红色的身影,从花园入口处飘过。 叶渺瞳孔一缩,想也没想抬脚追过去。 “你们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 魏九和苏语想问她去哪,还没问出声,叶渺已不见了身影。 叶渺追出去后,花园外已不见人,她站在原地迅速打量,看到那抹银红正从前面长廊拐角处消失。 整个侍郎府人来人往。 叶渺施展轻功不得,眼看就要跟丢。 不由对着那身影,大喊一声,“叶蓉!” 正文 五八二、程烁带着宝儿来了!(二更) 银红色的身影顿了顿。 似乎往这边轻轻侧了侧头。 白色薄纱贴在面上,左脸上的凤羽若有若现。 叶渺似乎能瞧见到轻纱下的红唇,朝着她的方向轻轻勾起。 随即,那人回过头,继续向前走去。 叶渺一咬牙,继续跟上去。 田三等人来到齐楚一个月了,查到了黑衣杀手,天音堂也弄得井井有条。 来往武国的书信,越发快捷频繁,同时不少无影堂的好手,悄悄来到齐楚。 所有一切进展顺利且迅速。 唯有叶蓉的踪迹,竟是半点查不到。 只查到她确实与宋国公府关系匪浅,可具体人在哪里,为什么而来,安王府大火之后发生了什么,一点头绪都没查到。 叶渺迅速追过去,却只见人来人往的客人与下人,叶蓉已不见踪影。 好不容易再次见到叶蓉,却让她再次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叶渺不死心。 在侍郎府转了大半天,仍然找不到人,这才不得不原路返回。 “叶老大!” 身后传来秦安的声音,叶渺回头,只见秦安和魏九几人已汇合。 看神情,在知道魏九好了以后,已经很是激动了一番。 “叶老大,你居然帮魏九瞒着我们!”秦安有些不满道。 魏九没告诉他们是叶渺和他设的局,以及是叶渺下的药并且医好了他的事情,只是说叶渺知道这件事。 “咳,这不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惊喜吗?”叶渺顾左右而言其他,“差不多到午膳时间了吧,要不咱们...” 话没说完,便见江之夏和沈毕方在不远处说着话。 叶渺眸光一闪,“我介绍一个人给你们认识。” 苏宇颇有兴趣道:“谁?” 叶老大这么厉害,她要介绍的人,一定也很厉害。 “沈小姐,江少东家!”叶渺提高音量喊了一声。 沈毕方看向他们,示意唐元推着她过去。 江之夏跟着一起过来了。 “正式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合作伙伴,美人坊的沈小姐。” 叶渺道:“这是秦安,苏宇,奉飞。” 沈毕方微微颔首,“三位公子好!” 江之夏跟着拱了拱手。 他与秦安三人虽相识,不过交集不多。 但却很明白,叶渺突然将沈毕方介绍给他们认识的原因。 心时不由微微有些感动。 宋图已经知道他用江氏商行摆了他一道的事情,虽然当初这个决定是沈毕方和他商量过后定下的。 但最终决定这么做的人是他。 叶渺将美人坊与他捆绑在一起,再在美人坊与秦安几人之间牵桥搭线,间接让秦安几人成为他的护身符。 宋图不会惧怕秦安几人单独任何一人,但三人合在一起,宋图不得不有所顾虑。 特别是秦安身后的庆南王,以及奉飞的老爹奉泰。 秦安三人震惊地看着叶渺,“叶老大,你....美人坊与你有关!?” 不是就开了几个烤鱼店吗?怎么美人坊也跟她有关? 他们虽然不用胭脂,也不买胭脂,可美人坊之前有多火,他们亦是很清楚。 如今虽然在京城的热降减了不少,但听说在京城以外的地方,可是火得一塌糊涂。 “是。”叶渺道。 苏宇咋舌,“叶老大,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们?” 叶渺摸了摸鼻子,“这个嘛,咳,该告诉你们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们。” 不否认有事情瞒着他们。 “叶老大,别这样嘛,透露一点点,免得到时候又吓到我们!”秦安拉着她的袖子。 区区美人坊,其实是吓不到秦安他们的。 吓到他们的,是叶渺的能力。 不明白她年纪轻轻,武功兵法阵法,全都这么厉害不说,居然各行生意也做得似模似样。 又是烤鱼店,又是胭脂铺。 真真是教人羡慕敬佩! “秦小公子,你别这么心急,叶渺说了以后告诉你,肯定会说的。”苏语出来解围。 魏九跟着附和,“就是,秦安,急什么急!” 秦安放开叶渺的袖子,不大的眼睛扫了两人一眼,然后回到魏九身上。 “这还没成亲呢,就这么妇唱夫随的,以后成了亲,看你定会被吃得死死的!” 苏语红着脸低下头,魏九瞟一眼秦安,“我乐意!怎么,嫉妒我有心爱的人,你没有?” 秦安哼了一声,想起前几天他爹给他来的信,心里一阵烦躁。 他的婚事,他爹居然派他大哥来跟楚相谈。 就他大哥那人... 算了别想了,到时候再说吧! “行,你就得瑟吧。”秦安有气无气道:“那我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苏语羞得跺脚,“秦小公子!” 苏宇见妹妹被欺负,追着要打秦安,“秦安,你敢欺负我妹妹,看我不揍死你!” 魏九袖子一撸,“欺负我未来未婚妻,秦安,你皮痒了是不是?” 两人追着秦安要打,奉飞乐呵呵地凑上去,“我也来帮忙!” 苏宇和魏九合起来根本不是秦安的对手,可加入奉飞那可完全不一样了。 只听秦安的嚎叫咒骂声不断响起,“你们几个,不要太过份,小心我,嗷~” 叶渺看着几人欢乐的画面,忍不住微微翘起嘴角。 眼角余光瞟到一道狠厉的眸光收回后,唇边笑意更浓。 宋图看着眼前这一切,黑着脸走开了。 江之夏猜得没错,宋图今日本是来找他麻烦的,但现在看到叶渺秦安等人与他相识,且关系看来不错,生了犹豫。 不过江之夏也没完全猜对,宋图之所以离开的最主要原因,却是因为叶渺,因为楚殇对叶渺的重视。 这时有丫鬟过来,走到江之夏身边轻轻说了声什么。 江之夏淡淡吐出两个字,“没空。” 丫鬟面露为难之色,“江公子,莫为难奴婢。” 江之夏没有心软,“直接将我的话去回了就是。” 丫鬟只好离去。 “江少东家,什么事?”叶渺好奇问道。 “夏大夫人要见我。”江之夏道:“我们江家与夏家已经断绝关系,没什么见的必要。” 这时又有丫鬟过来,说宴席快要开始了,请他们过去就位。 叶渺将打闹的秦安几人喊回,一行人随着丫鬟往宴客厅走去。 “之夏。”不远处有人喊了一声。 江之夏扭头看到来人,皱了皱眉头。 “叶小姐,你们先过去,我马上就来。” “好。” 江之夏说完,往那人走去。 夏大夫人由丫鬟扶着,面色发白,手里拿着帕子,模样看起来几分楚楚可怜。 “之夏,我有件事情想...” 江之夏冷淡道:“夏大夫人,我们江家与你们夏家已经没了关系,请您唤我江公子。” 夏大夫人却似没听到,勿自抹着泪,“之夏,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求你帮帮语薇。” “你不是喜欢她吗?我愿意将她许配给你,只要你承认我们两家私下已经为你们定了亲。”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一个残废,之夏,当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以前夏大夫人视我们江家为贱泥,现在出了事,就反求到我们家头上,当我们江家是什么?” 江之夏面无表情道:“我还是刚才那句话,我们两家已经没了关系,请你不要来烦我!” 他说完就走,不理会后面夏大夫人的哀求。 夏大夫人眼看喊不回他,只好灰溜溜地回到休息的院子里。 那里,夏语薇哭成泪人儿,见到她回来,立马迎上来迫不及待道:“阿娘,江表哥同意了吗?” 夏大夫人红着眼看向她,“语薇啊,阿娘一定会想办法帮你解决这件事的。” 那就是拒绝了?夏语薇如遭雷击。 现在连破落户江之夏都瞧不上她,这京城里,就算她不嫁宁城,又有谁会愿意娶她? 更何况,宋城这门亲事,还未必推得了! 难道她以后只能伺候着残废一辈子? 夏语薇悲从中来,忍不住扑进夏大夫人怀里,放声大哭。 她更不能明白的是,自己想出的帮助宋凝儿对付苏语的办法,最后怎么会落到自己头上! —— 宴席分开前院后院,前院是男宾,后院是女眷。 叶渺等人走了一会,与秦安几人分开了。 有小厮领着秦安几人向前院走去,丫鬟则继续带着叶渺等人往后院宴客厅走去。 去到宴客厅,不少夫人小姐们都已经坐下了。 楚夫人宋大夫人等,陪着安平郡主坐在主席位,人还没来。 其他夫人小姐们,则按身份,分别坐在次主席及其他席位上。 叶渺同楚玉珠宋凝儿一桌,苏语在另一桌。 两人在丫鬟的带领下,分别入座。 桌上已经摆上精致的碗碟,白玉制成的碗碟外面,描着金色的牡丹花。 那花栩栩如生,比平常所见生动得多。 不少小姐夫人们拿起来仔细观看,纷纷赞赏。 叶渺所在的这桌,似乎为了避开刚才花园里的尴尬事情,亦是看着那碗,说着不痛不痒的事情。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喧闹声。 隐约传来胡信气愤的声音,“你们放开我!我不是小偷!” “我知道你不是小偷,但这事比小偷还严重!”一个管事嬷嬷模样的人道:“谁是你家主子?” 胡信气呼呼的不说话,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知道肯定没好事。 “她是我的丫鬟。”叶渺站起来,“请问她犯了什么事?” 胡信一人在家无聊,便央着叶渺带他出来,叶渺便带他来了侍郎府,让他在外面玩耍。 “她...” “小姐!他们说我偷东西,我没偷东西!” 不等那嬷嬷说话,胡信打断喊道:“我就在对面巷子里玩耍,有个小乞丐送来一样东西,说是有人让他送来的,我还没看是什么,结果这个嬷嬷就出来,说我偷东西!还要搜我的身!” 他是男儿,自然不给搜身,一搜可不就穿帮了? 胡信本来想跑,哪知那嬷嬷带了几个很厉害的护卫,他打不过,便被他们抓住了。 “叶小姐。”嬷嬷很礼貌的行了个礼,“那个小乞丐是个惯犯,来咱们侍郎府偷了好几次,这次郡主生辰,奴婢想着他今日定会来偷东西,早早安排了人手。” “不出所料,那小乞丐果然来了,顺走了一盒人参。不过那小乞丐非常狡猾,我们还没抓住便让他跑了,然后就看到他给了这个丫鬟一样东西。” “奴婢以为是从府里偷走的人参,上前将您的丫鬟抓住,结果...” “结果什么?”叶渺问道。 “结果是这样东西。”嬷嬷举高手中信件一样的东西。 此时正值午时,阳光有些灿眼,叶渺瞧不清那上面是什么东西,正要细问,宴客厅门口一阵涌动。 原来安平郡主和楚夫人等人来了。 “怎么回事?”见到里面的小姐们都好奇地看着入口处一个被绑着的丫鬟,安平郡主问道。 “回郡主,奴婢奉命捉拿那个惯偷时,无意从叶小姐的丫鬟手中,得到了这份东西!” “叶小姐?”安平郡主似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叶渺。 “什么东西?给我看看。” 嬷嬷连忙将手中的东西递上去,安平郡主接过一看,面色立马大变。 旁边和她一起来的楚夫人以及其他夫人,探头看了一眼后,亦变了面色。 叶渺眯了眯眼。 “叶小姐,你是我请来的贵客,按理说我该站在你这边,可这事可大可小,我没法护你。” 安平郡主道:“来人,送叶小姐去大理寺。” 大理寺? 所有不知情的夫人小姐们,齐齐抽口气。 苏语担心地看着她,叶渺面不改色,“请问郡主,这是何意?我犯了何事?” “这份东西。”安平郡主举起手中的东西。 “这是什么?”叶渺问。 “这是要送到叶小姐手中的,叶小姐不清楚吗?” 叶渺道:“方才贵府的嬷嬷说了,此物是一惯犯送到我丫鬟手中,是栽赃嫁祸,还是别的皆不好说,我又如何清楚?” “什么都不确定的情况下,就贸贸然将我送去大理寺。郡主,这是不是太武断了些?” “若别的事,我自会查清楚。”安平郡主道:“但这事,我却没法查。” “为什么?”叶渺问道。 “因为这是一份,京城机要防御图。” 京城机要防御图!?夫人小姐们都炸了。 “这关系我齐楚京城安危,严重点说关系到我齐楚天下,不是我一个郡主能够定夺的事情。” 安平郡主道:“至于是不是你的,或是谁的,这事大理寺自会查清!” “难道她是别国派来的奸细?” “不然要京城机要防御图做什么?” “肯定是,听说是从乡下来的,却没人知道她的乡下在哪?” “可她不是相府的...” “这谁知道是真是假,万一是假冒的...” 小姐们议论纷纷,看向叶渺的神情充满敌意。 “我不是奸细,这不是我的东西。”叶渺平静道:“若没有证据,我不会去大理寺。” 这事摆明是一个局,若去了大理寺,才真的是中了对方的计。 “我有证据!” 众人齐齐望向声音来源处,只见楚玉珠缓缓站起来,指着叶渺道: “她,叶渺,武国人,武国临安侯府叶三小姐,与武国皇太弟生有一子!” 咝! 抽气声此起彼伏! 武国皇太弟,那可是武国指定的下一任皇帝! 所以这叶三小姐,真的是奸细? 众人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叶渺,却见叶渺沉着脸,并没有反对。 “来人!”安顺郡主一声招呼,护卫们正要涌上。 却突然间如被人点了穴道般,动弹不得。 安平郡主面色一变,正要再出声喊人。 突然,人群散开,有个小身影,摇摇晃晃地跑过来。 叶渺脑海一片空白,周遭全部失去了颜色。 不一会,叶渺只觉腿上一软,她低下头,未语泪先流。 柔软的小东西抱着她的小腿,仰着头,奶声奶气地冲着她喊: “阿娘~阿娘~宝儿,来了~” 泪水瞬间决堤,叶渺蹲下身,将宝儿紧紧抱在怀里。 然后抬眼,看着泪眼模糊中,走过来的那抹宝蓝色身影。 ------题外话------ 感谢吴瑾彧Sun的催更炸弹和告白气球!感谢霓浅影的催更炸弹! 感谢允敏儿、1369638、lhy1031、xbby0910、tgrnf2011、凌海雪微、断送西园满地香、草之秀的月票! 感谢书城颜颜的打赏! 正文 五八三、齐皇楚相楚殇,来了!(加更) 那身影逆着光,阳光在他周遭形成淡淡光圈。 仿似从那光圈中走出来一般。 踩着金色的阳光,带着光明,以颠倒众生的姿态,缓缓走到叶渺面前。 叶渺紧紧搂着宝儿,抬起泪水湿润的双眼。 顺着那双黑得发亮的马靴,一点一点往上看。 明亮的宝蓝色衣裳襟边,绣着精致华丽的暗纹,再往上,是那张让她朝思暮想、思念入骨的脸。 他的五官精雕细琢,仿佛出自这世上最出色的匠人之手。 红唇如画,鼻梁高挺,那双动人星眸,似眯非眯,最是动人。 叶渺犹记得初初见他时,那令人惊艳的模样。 原来他在她心里,已经藏了那么多年。 “喵喵,我来了。” 叶渺再次模糊了双眼。 是他,那独特清亮的嗓音,这世上最动听的声音,是他。 怀中柔软的小东西扭了扭身子,探头看着她,“阿娘~宝儿,来了。” 叶渺垂下头,平视怀中的小家伙。 小家伙头上梳着两个小鬏鬏,各用一根宝蓝色的带子束着。 几缕柔软的黑发,落在他白嫩的额头上。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圆圆的小鼻头,小小的嘴儿正微微撅着。 他在她怀里,小身子温暖又柔软,正是她梦中宝儿的模样。 “宝儿~我的宝儿~”叶渺搂着他,泪如雨下。 整整半年,我的宝儿,阿娘终于又见到你了! 下一秒,眼前一黑,整个人连着宝儿,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对不起,喵喵,是我的错。”熟悉的气息刺激了叶渺的泪腺,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流不完的眼泪。 “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了。” 程烁,你终于来了,真好! 秾丽俊美、似仙似妖的男子,一身明亮的宝蓝色,将那个浅紫色衣裳的女子拥入怀中。 那画面,那么和谐,那么自然,那么唯美。 整个世界的色彩,似乎都在这一拥中,黯然失色。 所有人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无须介绍,他们已经知道男子是谁。 那个传说中,与闻名天下的楚公子并列的武国皇太弟,曾经的平南王世子,程烁! 只是以前,没人见过程烁。 人人只当传闻过于夸张。 这世上,能有堪比楚公子的男儿吗? 没有人想像得出来。 没见过,想像不出来,人们便当那是武国人自吹自擂。 可现在,当程烁真真正正出现在他们面前时,所有人震撼了,沉默了。 原来这世上,真有能跟楚公子比肩,不,比楚公子还出色的男儿! 揭穿叶渺身份的楚玉珠,第一个反应过来。 她紧紧咬着唇,一双大大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相拥在一起的一双人。 叶渺的身份,她刚刚才知道没多久。 当凤小姐告诉她时,她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太过震惊。 因为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个武国皇太弟,与传闻中与楚殇不分上下的程烁是一人。 而且一个区区武国,连齐楚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就算叶渺的男人是下任皇帝又怎样,她依然无法与她相提并论。 不过一个小国的皇太弟的女人,能跟她堂堂齐楚与公主等同的楚大小姐相比吗? 何况那个皇太弟,谁知道有多少女人,或许叶渺只是其中完全不重要的一个。 要不然,他怎么会让自己的女人跑来齐楚,不闻不问大半年? 所以楚玉珠惊讶过后,完全没放在心上。 只有即将揭穿叶渺身份、让所有人皆以为她是武国奸细的激动! 可是,在看到程烁后,看到这个举世无双的男子,眼中除了叶渺再无他人时,楚玉珠深深嫉妒了。 一个外室女,她凭什么? 凭什么她哥哥另眼相看? 凭什么她祖父疼爱有加? 凭什么与她说亲的少年推崇备至? 凭什么让这么优秀的男人,视若珍宝? “不哭了,喵喵。”那个让天下所有男人嫉妒、让天下所有向往的男子,温柔地擦去叶渺脸上的泪。 大千世界,在他眼中不复存在。 他眼中,唯有她一人而已。 “再哭下去,我会心疼的。” “阿娘~不哭,”宝儿不甘示弱地伸出小手,去擦叶渺脸上的泪,“心...疼。” 叶渺忍着泪,狠狠亲他的小脸蛋。 宝儿一双小手搂着她的脖子,在她脸上飞快亲了两下后,将一张害羞的小脸,埋在她脖子处。 软软的,香香的气息,顺着他的小鼻子进入肺腑。 阿娘香香的,阿爹臭臭的,以后他要天天跟阿娘在一起。 小小的人儿,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两人的亲密互动刺激了程烁,他抚着她的脸,大拇指滑到那柔软殷红的唇边流连忘返,眸色渐渐加深。 “喵喵,我们回去。” 他也要,一解相思之苦。 “好。”叶渺道,哭了好久的嗓子,绵软中带着沙哑,更让程烁心动不已。 “等等!” 安平郡主从程烁惊为天人的容貌中回过神,有些贪婪地看着他。 “你是谁?她是武国派来的奸细!不能走!” “我是她的男人,武国的皇太弟。”星眸半敛,“谁说她是奸细?” 真是那个传闻中的皇太弟啊! “她让人绘制了齐楚京城防御图!”安平郡主举着图道。 下一刻,手中的图像长了翅膀似的,突然飞向程烁手中。 “就凭这个东西?”他嗤笑一声,手一扬,那份图瞬间化为灰烬。 就凭这个什么破东西,也敢污蔑他的喵喵? 简直找死! 安平郡主倒抽一口气气,“你敢毁了证据!?毁了又怎样?这里所有的夫人小姐皆可以作证!” 人群中,楚玉珠不甘地喊了一声,“说不定,他就是同谋,或者主使!” “楚大小姐说的没错!” 安平郡主面色一沉,喊道:“来人,给我一起绑了!” 护卫们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没听到她的召唤。 “你们这是做什么,想违抗我的命令吗?” 安平郡主皱起眉头,“快动手!” 护卫们有苦难言,哪是他们要违抗命令。 是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场太强大,那气息散开,别说上前绑人了,压迫得他们根本动弹不了半分。 安平郡主怒了,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她侍郎府养的那群护卫,居然不听她的指挥! “来人,将这些人拖出去!” 敢抗命?那就让他们知道抗命的下场!侍郎府又不是只有他们这一群护卫! 立马又有一群人出来,将原本的护卫押了下去。 同时,十几个护卫,将程烁叶渺和宝儿,团团围住。 程烁搂着叶渺,叶渺抱着宝儿,将头靠在程烁胸前。 宝儿一时摸摸叶渺的脸,一时玩玩她的头发,觉得好玩极了。 小嘴儿一张,像小时候一样,发出咯咯的笑声。 叶渺含笑看着宝儿,整张脸溢满了柔情。 仿佛就这样静静看着他,她就比拥有了全世界还快乐,还满足。 程烁则温柔地看着两母子,心里失落的一角,终于在这一刻被填满。 三人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里,完全不将那围着他们的十几人,以及安平郡主楚玉珠等一众人等放在眼里。 安平郡主很少被人如此忽视,她不由冷笑了一下。 “武国皇太弟殿下,叶小姐。”她平静道:“若你们束手就擒,我愿意在皇上面前为你们说句好话,若不然...” “即便你们今日逃出了我侍郎府,我齐楚千万百姓,也不会放过你们!” “望你们好好思量思量。” 回答她的,只有宝儿咯咯的笑声。 看来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安平郡主向后退了两步,“动手吧。” 护卫们正想上前,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高喝。 “皇上驾到!” 众人心头一凛。 随即,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二门处。 他的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人。 一人俊美冷漠,气势不输齐皇,一人优雅舒展,风流不逊程烁。 正是楚相与楚殇。 正文 五八四、宝儿:阿娘,宝儿的!坏爹,走开!(一更) 这三人一出现,后面跟着过来的那一大堆前院的男子,便没人注意了。 齐皇楚相,还有楚公子怎么会凑到一起了? 安平郡主一阵发晕。 但不管怎么说,她的生辰宴,这三人能同时出现,那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安平郡主激动得满脸通红,随着众人齐齐拜倒,“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程烁搂着叶渺站着没动,抬眸极为寻常地扫了眼齐皇几人,又将注意力放到叶渺与宝儿身上。 齐皇看了一眼围在叶渺程烁周围的那些护卫。 “安平,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 “回皇上。”安平郡主上前一步,“安平发现有人给叶小姐的贴身丫鬟,送了一份京城机要防御图,此事事关重大,安平不敢妄作主张。” 贴身丫鬟?程烁星眸一眯,往胡信的方向看了一眼。 很快便认了出来。 那个小子?男扮女装?喵喵的贴身丫鬟? 这丫头给他写的信里,可没说这事! 回去,得好好算算帐! 安平郡主的声音继续响起,“在得知她是武国临安侯府的小姐,安平正要将她送到大理寺时,这位武国皇太弟突然出现,并亲自动手毁了那份防御图,这里众人皆可作证!” “因此安平不得不怀疑这位叶小姐出现在武国,是不是另有目的,为了我齐楚安危着想,安平便想请二人去大理寺解释清楚。” “但这二人均不肯配合,安平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齐皇威仪的凤目看向她,淡淡道:“安平,你休得胡言。” 安平郡主一惊,她只是说了实话,哪里胡言了? 正要辩解之际,突然听齐皇又道: “武国已与齐楚达成初步友好协议,这位皇太弟殿下,正是代表武国前来与朕和谈之人。” 什么?居然是来和谈的使臣!? 安平郡主后背一凉。 如果是来和谈,她刚才那番揣测的话,无异是让那皇太弟抓住把柄,趁机与齐楚谈条件。 “皇上,他并未说明来意,安平不知...” 以为就是偷偷跑来找女人孩子的,谁知道是来和谈的! 这事之前,可没有半点风声! 她作为皇室郡主,都不曾听到,可见这事有多保密。 所以现在不能怪她。 而且谁知道这皇太弟是不是打着和谈的名号,趁机暗中行对齐楚不利之事? “朕相信武国和谈的诚意,相信皇太弟殿下的为人,也相信...叶小姐。所谓京城防御图一事,一定是个误会。” 齐皇微微侧头,看向一旁的楚相。 “相爷如何看待此事?” 楚相拱了拱手,眼皮也没抬,面无表情道:“回皇上,叶渺是武国人,亦是微臣的女儿,微臣相信她。” 你的女儿?呵。 齐皇眼皮跳了跳,不动声色转过头问楚殇,“楚公子你觉得呢?” 销魂的桃花眼,似漫不经心地往叶渺程烁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暗藏其中的光芒一闪,又迅速收回。 华丽的嗓音,让所有人为之动容,“回皇上,微臣与父亲的意思一样,叶小姐是微臣的妹妹,微臣自然相信她。” 程烁不由看向他,眯了眯眼,左手臂一紧,下意识将叶渺搂得更紧,藏得更深。 安平郡主低低应了声“是”。 如今武国权势和影响力最大的三人,都说相信叶渺,她一个小小郡主,能说什么? 她一挥手,护卫软着脚退下了。 齐皇趁机看向叶渺三人。 一抬眸,不期然与从叶渺怀里探出头的宝儿,那双黑白分明的好奇大眼对上。 齐皇震惊得浑身一颤。 那是她的外孙,也是他的外孙! 生得,与他好像啊! 心里对方婉英与叶渺的愧疚,以及相貌上的相似,让齐皇天生就对宝儿产生了浓浓的感情。 小家伙,生得好可爱啊,要是他能抱抱多好。 宝儿歪着小脑袋,一眨不眨地看着齐皇,那双似黑葡萄的双眼,闪着大大的不解。 大约是想着,这人怎么这么眼熟,跟他这么像呢。 齐皇想向他微笑,怕自己身上帝王的威严,吓着了小家伙。 哪知宝儿黑漆漆的眸子,滴溜溜一转,转到了楚相身上。 齐皇失望地收回眼,眸子向左一移,心中冷哼一声。 这是朕的外孙! 宝儿瞧了瞧楚相,见楚相没看他,撅着小嘴,又将眸光一移。 移到那衣裳上用金线绣着杏花的白衣男子身上。 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了两下,嘴一咧,冲着楚殇咯咯笑了。 好似还认得他似的。 明明他就抱过他一次,那时他才半岁,离这会有大半年了。 楚殇勾了勾唇,小家伙记性不错,挺惹人喜欢的。 又跟他生得像。 他不介意,一点不介意。 程烁看了看叶渺怀中的宝儿,不爽。 臭小子!冲着外人笑什么笑? 对你爹我都没笑得这么开心过! 叶渺似察觉到身后男子不悦的神情,抽出一只手安抚地拍了他一下。 随后对着齐皇道:“皇上,各位大人夫人们,小女与夫君小儿还有事,先告辞了。” 齐皇难得看到她和宝儿,心有不舍,又想顺着她的心意,正要应下。 身旁的楚相淡淡开了口,“既来贺生辰,大人们都未离开,你先离开,没有礼数,成何体统?” 话中训斥之意明显。 另一旁楚殇跟着道:“皇太弟殿下从武国远道而来,我齐楚该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一番。何必急着离去?” 程烁舔着唇笑了笑,动人星眸璀璨万分,看向楚相时,却隐隐带着两分凉意。 “相爷,我的女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一切皆有我担着,无需他人置喙。” 就算是你是喵喵的亲爹又怎样,喵喵要留还是要走,是喵喵的自由,关你什么事? 又看向楚殇,“喵喵与宝儿分离半年,他们母子二人难得团聚,请楚公子见谅。” “女人做女人的事,男人做男人的事。”楚殇眸光一闪,“叶小姐与宝儿团聚,皇太弟殿下留下来应酬,并不冲突。” 程烁道:“我的事,只有他们母子二人。” 楚殇眸光一紧。 “皇上,相爷,楚公子,我带着妻儿,先行告退了。” 程烁说完,搂着叶渺与宝儿齐齐向外走去。 众夫人小姐们,羡慕得牙都酸了。 宋图站在人群中,阴冷的眸光从三人身上一扫而过。 程烁脚下顿了顿,随即将叶渺与宝儿护得更周全。 秦安几人从来这开始,嘴就没有合拢过,眼珠子瞪得老大。 原来这就是叶老大的男人啊! 果然霸气! 配得上叶老大! —— 出了侍郎府,叶渺问道:“你有住的地方吗?” 程烁微顿,“一来就带着宝儿来找你了。” 他来找他的女人,怎么会自己安排住的地方呢? 当然是跟他的女人住在一起了。 “那先去我的宅子里吧。” 叶渺道:“中秋晚上着了火,前几天刚修好,正要搬进去。” 只是烧着了厨房,修起来倒是快。 原来屋子里的东西叶渺没有带去相府,直接住进去便可。 本来她是打算今晚回去后跟老楚相说一声,明后两天便走的。 没想到,程烁居然带着宝儿来了。 “好。”程烁眨了眨眼,嘴角露出得逞的笑意。 “宝儿,过来。”他伸出手,想替叶渺分担。 他知道她不觉得累,但他心疼她会累。 宝儿小脸一扭,往叶渺怀里钻,直接用小屁股对着程烁,表示拒绝。 “不!” 同时双手还紧紧揪着叶渺的衣衫,生怕她将他交给坏爹似的。 柔软温暖的身体贴着她,叶渺心里软得似水。 “我不累,我抱得住。”她道:“宝儿一点都不重。” 宝儿在她怀里猛点头,“宝儿,不重。” 程烁照顾得好,有桃花在,宝儿一点不挑食,长得很是结实。 他的份量,程烁最是清楚不过了。 他用手拍宝儿的屁股,“臭小子!” 宝儿尖叫一声,从叶渺怀里露出小半个脑袋,气愤地喊道:“阿爹,坏!” 叶渺忍不住哈哈大笑,拦着程烁,嗔她一眼,“好了,不许欺负宝儿。” 那眸光百转千回,程烁心神一荡漾,心里那丁点不满烟消云散。 宝儿抬头亲了叶渺一下,又迅速趴到她怀里,“阿娘,好。” 程烁磨牙:...臭小子! 宝儿不让他抱,程烁索性将叶渺拦腰抱起,将母子两人都抱在怀里。 “宅子在哪里?” 叶渺指了个方向,程烁脚尖一点,宽大的宝蓝色袖袍荡起,整个人跃上了屋顶。 秋风吹拂着两人的衣裳,衣袂飘飘,似仙人一般,美如画卷。 “啊!”宝儿兴奋地尖叫。 将小脑袋整个探出来,看着下面那些缩小的宅院,以前前面开阔的视野。 叶渺吓一跳,“宝儿,不要乱动。” “不用担心,他最喜欢别人带着他飞了。”程烁道。 “你经常用轻功带他飞!?”叶渺瞪大眼,“他还这么小,万一吓着了怎么办?” 以前为了躲避杀手时,她是不得已带着宝儿逃窜。 “他是我的儿子。”程烁不以为然道:“怎能连这点胆子都没有?” 叶渺气呼呼瞪他。 他是功夫好,不会伤着宝儿,可要是有万一呢? 不行,看来以后必须她亲自带着宝儿! 程烁察觉到叶渺的心思,他明白她对宝儿的在意,但宝儿是男孩子,以后的武国皇帝,不能这么娇养呢。 关于宝儿的教导问题,以后再慢慢找时间跟她沟通吧。 现在嘛... 他只想先解解相思之苦。 佳人在怀,软玉温香,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真是令人捉急! 两人很快到了叶渺的宅子前。 看门的小厮见叶渺被个陌生的男人抱回来,怀里还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楞了楞。 叶渺咳了一声,“这是我夫君,这是我儿子。” 小厮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称呼。 他喊叶渺小姐,难道喊姑爷? “我夫君姓程,你叫他程公子好了。”叶渺道。 程公子,这称呼也挺奇怪。 “见过程公子,小少爷。” 程烁点了点头,抱着叶渺进去了。 宅子不大,在叶渺的指点下,程烁很快到了叶渺的房间。 用脚将房门踢上后,他将放下,一手搂着叶渺的腰,迫不急待地低下头。 寻找那渴望已久的地方。 叶渺闭上眼,睫毛颤抖,心跳如擂,惊觉自己亦是如此期待。 气息靠近,呼吸顿时乱了。 眼看就要碰到一起。 程烁却突然无法前行了。 原来胸前被个小东西挡住了。 随即有小手小脚捶他,踢他。 “阿娘,宝儿的,坏爹,走开!” 宝儿在叶渺怀里尖叫。 程烁:... 正文 五八五、程烁:楚殇不是你的亲哥哥?!(二更) “阿爹,坏,阿娘,宝儿的!”宝儿踢打程烁,“走!” 他年纪尚小,并不能连贯地说出整句话。 却并不妨碍他,这几个字,说得异常清晰。 程烁额头青筋直暴,只恨不得将小家伙从叶渺怀里拽出来,扔出去。 他为什么要带这个小兔崽子来齐楚? 就是为了让他来给自己添堵吗? 看着吃瘪的程烁,叶渺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 宝儿在她怀里,像八爪鱼一样,占有似地将她扒得紧紧的。 扭着小脸,一别谁敢跟他抢阿娘,就跟谁急的小模样。 阿娘是他的,谁也不许抢,哼! 小小的身子贴着她,叶渺心里一阵柔软,心里那点旖旎荡然无存。 “宝儿,饿了没,阿娘...” 阿娘喂你几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叶渺后知后觉想起,宝儿早就断了奶,她早就不能喂他了。 她还没喂够。 可时光无法倒流。 叶渺心里隐隐有些遗憾。 “阿娘让人给弄吃的。”她道。 宝儿喊道:“不,要阿娘。” 不是不要别人弄,要阿娘弄,而是不要吃,只要阿娘。 叶渺奇异地听懂了,因为宝儿抓着她,声音里有些小委屈。 “宝儿别怕,阿娘不会走的。” 程烁亲不到人,喵喵还只顾宝儿不理他,气结。 伸手捏了她腰一下,不满道:“不能这么宠着他,将他放下来。” 你该宠该抱的人,是你的男人! “宝儿还小~” 安抚了小的,还要安抚大的。 叶渺回头,乌泱泱的水眸,哀求地看着程烁,“程烁~” 这样的眼神,程烁哪里抵挡得住,立马心软。 别说只是让他同意她宠着宝儿,哪怕要他摘星星,他也会想方设法地去办。 他闭上眼,“再抱一会,就一会。” 叶渺连连点头。 “你累了吗?要不先休息一会。”她道:“我让胡信去准备点吃的。” 说到胡信,程烁便想起胡信扮成丫鬟,黏在她身边的事情。 “那个小子?”他眯起眼,声音有两分危险。 叶渺清了清嗓子,“他还是个孩子,我将他当成弟弟,我有分寸的。” 十三岁,哪里小了,我初初见你时,你不也就这么大,还不是...被我惦记上了。 程烁嘀咕两声,嘴上却说得满是道理,“他是男孩子,该以男儿的身份正常生活。” “我知道。”叶渺道:“现在你们来了,等安顿好了,过些日子,我便让他去天音堂跟着邱师傅。” 程烁这才满意了些,想起她刚才的提议。 “一起?” “什么一起?”叶渺一时没反应过来。 “休息。”程烁一本正经道。 叶渺面上一热,怀中宝儿大约也是累了,头一点一点的,似小鸡啄米。 只是小手仍然抓紧她,不肯松开。 她点了点头,声如蚊蚋,“好。” 程烁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待叶渺抱着宝儿,在门口跟胡信交待了两句后,一回头。 程烁已经躺在床上,朝她招手。 单手支头,星眸含笑,带着三分坏,三分暗示。 叶渺只觉面上红透了。 搂紧宝儿,“大白天的,你别乱来。” “大白天的,不乱来。”程烁拍拍身下的床,指指宝儿,“看,宝儿困了。” 小小的身子软软趴在她身上,眼睛闭着,睫毛轻轻颤抖,竟似已经睡着了。 看来真是累坏了,就这一会功夫,就在她怀里睡着了。 叶渺爱怜地亲了亲他的额头,抱着宝儿,在那炙热的眸光下,脚步有些不稳地走过去。 她轻柔地躺在床上,生怕弄醒了怀中的宝儿。 小家伙明明都睡着了,可双手却抓着她的衣裳不松。 那依恋的模样,让叶渺又心疼又心软。 身后是温暖的体温。 “宝儿睡着了?” “嗯。” “那我们...” “大白天的...” “你不想吗?” “...想。” 气息迅速交缠,温度升高。 分别许久的人儿,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们终于到了一起。 情到浓时,轻风拂过露在外的肩头,亦不觉得凉。 忽然,一阵剧烈的哭声,将迷醉中的人惊醒。 “阿娘,宝儿的!” 叶渺先回过神,迅速拉拢刚才情不自禁中散开的衣襟。 将宝儿抱在怀里,“宝儿,别哭,阿娘在这里。” “坏爹,走,坏爹,走!” 阿娘是他的!他不允许别人跟他分! 程烁:... 他觉得自己哪天要是死了,一这是被这个狗崽子气死的! 宝儿哭得很激烈,脸都通红通戏的。 叶渺心疼不已,哀求地看着程烁,“程烁~” “你要赶我走?!”程烁指着自己的鼻子。 他才是那个,能和她光明正大睡在一张床上的男人! “就一会,等宝儿不哭了...” 叶渺本想说让程烁去别的房间先休息。 猛然想起,这宅子,根本没有多的房间。 她买的时候,只想着简单些,完全没想到程炮会带着宝儿这么快来找她。 要是早知道,她一定买个大宅子。 要是程烁提前早说,她也能先安置个大房子。 但现在,只能先委屈程烁了。 “没有多的房间了,要不,你先打地铺吧。”叶渺愧疚道。 程烁:... 他堂堂皇太弟,下任武国帝王,居然又要沦落到打地铺? 传出去,他的脸往哪搁? 可那水润的眸子一看过来,程烁自动吐了一个字,“好。” “对不起,程烁,以后我会补偿你的。” 叶渺俯身亲了一下程烁的嘴角。 程烁狠狠捏她一下,“这可是你说的。” 叶渺脸一红,越发艳丽娇美。 程烁想着再不下去,只怕下不去了。 遂狠心松开她。 待打好地铺,躺在上面后,程烁看着宝儿钻在叶渺怀里得意的小样,忍不住酸水直冒。 眼珠子一转。 “宝儿。”他轻唤一声。 宝儿扭过头,黑眸看着他,不出声。 “过来阿爹这边。” 宝儿小脸一扭,才不要! 阿娘香香的,阿爹臭臭的,他要阿娘! 程烁咬牙,嘴上却柔声道:“宝儿,阿娘累了。” 阿娘累了?宝儿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叶渺。 只要宝儿在身边,哪怕几天几夜不睡觉,叶渺也不会累。 有轻微的咳嗽声响起,示警意味再明显不过。 叶渺张了张嘴,将阿娘不累四个字咽了下去。 “宝儿,过来,让阿娘先好好休息,休息够了再陪你玩。” 不准他靠近喵喵,那臭小子你也别想! 宝儿将叶渺瞅了又瞅,似乎很不舍。 可是阿娘累了,阿娘要休息。 “阿娘,休息,宝儿,玩。” 宝儿松开手,亲了叶渺的脸一下后,小身子利落地滑下床,走到程烁身边,乖乖躺好。 两个小手交叠放在胸前,一动不动,似乎怕吵着叶渺休息,懂事得让人心疼。 本该是任性肆意、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却已经懂得了替人着想。 是因为她不在身边的缘故吗?所以宝儿才这么早熟吗? 叶渺鼻子一酸。 她宁可宝儿在她怀里哭闹,任性地非要她陪着,而不想看到他这么早熟懂事的模样。 宝儿躺了一会,忍不住扭头看叶渺。 叶渺仓惶地闭上眼,怕自己看到宝儿,忍不住哭起来。 宝儿以为叶渺睡着了,瞧了一会后收回眼,发现坏爹正盯着阿娘看。 “阿爹,睡。” 他揪着程烁的衣裳,“阿娘,睡了。” 那意思是,阿娘睡了,谁也不许打扰阿娘。 程烁本来在心中得意姜还是老的辣,把宝儿从叶渺身边骗走了。 本想等着宝儿睡着后,他再偷偷找喵喵一解相思。 可没想到,这臭小子睡觉也要抓着他的衣裳! 只要他一离开,宝儿立马就会醒过来。 程烁恨得牙痒痒。 这狗崽子,老子前世一定欠了你的! —— 叶渺程烁宝儿三人离开后,齐皇楚相楚殇半刻都没停留,径自走了。 连一句生辰的祝福话,都没有对安平郡主说过。 仿佛他们来此,只是为了叶渺程烁宝儿三人而来。 根本不知,今日是安平郡主生辰的事情。 其他宾客不知这里面有什么内幕,见三人来了又走,一句多余的客套话都没有。 在用完位午膳后,便找各种理由离开了。 宋城和夏语薇的事情发生后,宋图让人将宋城送回去了。 本来他是单独乘了一辆马车,现在少了一辆,他便坐上了宋大夫人和宋凝儿的马车。 马车里,宋凝儿正在跟宋大夫人哭诉。 “阿娘,咱们被骗了。” “九公子之前的病,一定是假的。”宋凝儿将今日之事想了又想,怎么都觉得魏九的病有蹊跷。 要不然本来是算计苏语的,怎么突然变成了夏语薇? 而魏九又那么刚刚好出现?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宋大夫人不胜唏嘘,“当初这婚事,是你强烈要退的,不管是真是假,这事已经发生了,凝儿,你别多想了。” 再怎么想,魏九也不可能会是你的了。 “女儿不甘心。”宋凝儿红着眼眶,“他为了不与女儿成亲,想出这种手段,逼女儿退亲,女儿心有不甘!” 宋大夫人张了张嘴,心想你若忠贞不渝,死心踏地要嫁给他,他如何能算计得了你? 但终究是自己的女儿,这些话不好说出口。 “现在全京城都在看女儿的笑话,哪个好人家会要女儿嫁进去?”宋凝儿哭道。 这才是真正让她担心的问题。 宋大夫人听到这话,忍不住忧心仲仲。 别的不说,这话还真是对。 这些日子她暗中试探了一些人家,几乎没人表现出愿意结亲的意愿。 “阿娘,您一定要替女儿想想办法!” “要不,去求求你爹?”宋大夫人犹豫道。 外面宋图听到这,忍不住掀开帘子冷声道:“设计婚事是你,要退婚是你,现在反悔又是你!” “还嫌脸丢得不够吗!?”他训斥道。 宋凝儿小脸一白,“阿爹~” “你们先回去!” 宋图放下帘子,转身走了。 暂时不能报复江之夏,叶渺的儿子又出现了,皇上还见着了。 他心里正烦躁着,结果宋凝儿还要用自己一手造成的错误来烦他! “世子,去哪里?”手下问道。 “清楼。” 宋大夫人掀起马车帘子,正要问宋图去哪里,结果清楼两个字随风飘到马车里。 她咬着唇,狠狠将帘子摔下。 —— 叶渺一觉睡到了下午。 她其实不困的,可不知怎的,大约是程烁来了,宝儿来了,她绷了几个月的弦松下来,竟是睡了好久。 梦里,全是欢快的笑声。 鼻息间,是甜软的气息。 叶渺含着笑睁开眼。 宝儿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趴在她床边,黑葡萄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瞧。 见她睁开眼,双眼一弯,奶声奶气地喊了声,“阿娘~” 叶渺心里如被什么填满似的,伸手将宝儿抱上床。 “宝儿~阿娘在这里。”她狠狠亲了亲宝儿的小脸蛋。 宝儿害羞地回亲她一下,然后钻到她怀里,搂着她不放。 叶渺看了眼房里,不见程烁的人,“宝儿,阿爹呢?” 宝儿唔唔两声,也不知在说什么。 这时房门推开,高大的身形自光影中走进来。 屋里的气场一下子变了。 “醒了?”程烁眸光灼灼地盯着叶渺问。 叶渺嗯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刚才去哪了?” “老楚相派人来传话,说想见见我和宝儿。”程烁道。 叶渺迟疑了一下,“程烁,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 “我不是楚相的女儿,我是...” 话没说完,便被某人咬牙切齿地打断。 “所以,楚殇不是你的亲哥哥?!” ------题外话------ 感谢红尘素芯的女神王冠!感谢彩色豆芽儿、玉兰香的鲜花! 感谢邻贵人、1369638、mljlc6161、海在飞、139*****022、sweetjuana、yhh121、宝贝依冉、晒太阳的鱼儿、139*****850、空军小橘子、影子569、WeiXin7152aa7a0a、彩色豆芽儿、红尘素芯、WeiXin33d267494a、正义小屁孩、lhy1031的月票! 感谢yhh121、彩色豆芽儿、红尘素芯、宇小七、tgrnf2011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泉水叮咚的月票! 正文 五八六、程烁楚殇初次交锋!(一更) 叶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爹是……” “这不是重点?!”程烁几乎要跳起来。 该死的!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激动过了! 就算当初孟悠然和他一起向喵喵提亲,他都没有这么激动过! 他就说那个楚殇不对劲,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他不对劲! 可他跟宝儿长得那么像,所以他说他是喵喵的哥哥时,他告诉自己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因为不舍得喵喵离开,所以想多了! 结果没想到,他的直觉没错,那个楚殇,居然不是喵喵的亲哥哥!他果然,对喵喵别有用心! 可气的是,他居然让他在喵喵身边待了半年! 程烁醋得牙都快掉了! 星眸喷着火,控诉地看着叶渺。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而且,居然没有写信不告诉他! 程烁感觉到了浓浓的危机! 叶渺没想到程烁反应那么大。 她看着炸毛的程烁,伸手搂住他的腰,主动投到他怀里。 扬起小脸,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柔声道:“程烁,我心里只有你,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人,以前没有别人,以后也不会有。” 至于上辈子,见鬼去吧。 听着这番话,程烁脚趾头都舒畅起来,立马像被撸顺了毛的狮子般安静下来。 翘起的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星眸深情的与叶渺对视,低下头…… 煞风景的哭声响起。 “阿娘,宝儿的!”宝儿开始对着程烁拳打脚踢,像捍卫自己领土的小狮子。 程烁:…… 叶渺眼瞅着程烁又濒临炸毛的边缘,快速安抚地亲他一下。 “程烁,别跟宝儿一般见识。” 说完松开手,转身将宝儿抱怀里,“宝儿别哭,阿娘在呢。” 怀里的柔软突然消失,程烁满心不是滋味。 快点长大吧臭小子,到时候你要敢阻老子偷香,老子就狠狠揍你! 现在,看着那团白嫩嫩的小肉丸子,程烁心想他要是敢动手教训他,喵喵准跟他拼命。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家里地位的程烁,心里越发不痛快了。 他不痛快,臭小子也别想痛快! 程烁突然欺身而上,在叶渺的惊呼声中,狠狠堵上她。 同时一只大掌遮住宝儿的眼睛。 宝儿:...… 楞了好一会,“哇!阿爹,坏!” 同样猝不及防的叶渺,手忙脚乱地推开程烁,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程烁亲到了,看到小崽子哭了,心情顿时痛快了。 坐到床边,懒懒靠在床架上,看着叶渺将宝儿哄好后,问道:“楚相不是你亲爹,那你亲爹找到了吗?” 叶渺拍着宝儿的背,轻轻嗯了一声。 程烁伸手揪宝儿头上的小鬏鬏,宝儿回头冲他哼了一声,然后扭过头,整张脸埋到叶渺怀里,不理他。 坏爹,跟他抢阿娘,他才不要理他! “是谁?”程烁随口问道。 “齐皇。” 程烁手下一用力,“哇!”宝儿被扯痛了,嚎叫一声。 “你轻点!”叶渺瞪他。 程烁举起双手,没有诚意地道歉,“对不起,吓了一跳。”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都受不了!没鬼用! “齐皇知道了?”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叶渺点点头。 “我向齐皇提议议和,本是为了方便带宝儿来见你,没想到齐皇极为爽快,见到我之后态度也很奇怪。” 程烁道:“原来因为你是他的女儿。” “所以之前去武国暗杀你和宝儿的那些人...” “是皇后派去的。”叶渺道。 程烁看着刚才还在生闷气,现在又玩着叶渺的头发,玩得不亦乐乎的宝儿,眸光渐渐寒凉。 转瞬,又变得柔情似水。 “接下来的硬仗,我和你一起打。”大手抚上叶渺的脸,“以后,别一个人扛,记住我是你男人。” 叶渺心中涌起一阵暖意,柔顺地点了点头。 “相府那边若是不想去,我去推了。” 程烁现在一点不想见到那楚殇,怕忍不住会动手揍他。 “楚爷爷待我极好。”叶渺道。 那意思就是去了。 程烁道:“好,你准备一下,我们一起去。” —— 半个时辰后,叶渺带着程烁宝儿来到了相府。 门房不知程烁宝儿的身份,见人是叶渺带来的,也不敢拦,直接让他们进去了。 三人去了老楚相的院子。 “楚爷爷,这是...” 叶渺正要介绍,老楚相抬手制止。 眸光复杂地看着她,“原来你是武国临安侯府的小姐。” 未尽的语气里,似已明白叶渺的真实真份。 看来当年的事情,老楚相是知情的。 “对不起楚爷爷。”叶渺有些愧疚,“我并不是有意欺瞒您。” 老楚相看着她,心里很是可惜,这么好的丫头,却不是他的亲孙女。 不过终归,他还是受得这一声爷爷的。 “楚...爷...爷...”这时怀中的宝儿扭过头,学着叶渺,稚嫩的嗓音含糊不清地吐出三个字。 老楚相顿时被他吸引过去,待看清他的长相,眸光亮起来。 “这是你的孩子?” “宝儿,这是曾爷爷。”叶渺将宝儿举到老楚相面前。 宝儿咧嘴一笑,“曾...爷...爷...” 老楚相整张老脸都激动起来,“我能抱抱他吗?” “当然可以。”叶渺道:“宝儿有些重,您小心些。” 宝儿:之前阿娘不是说他不重的吗? 老楚相紧张地接过宝儿,那神情,比当初第一次接替老老楚相的位置时还要认真紧张。 怀中一软,手臂一沉,宝儿到了他怀时。 黑白分明的大眼好奇地看着他,“曾...爷爷。” 他年岁尚小,说话不利索,但模仿学习能力极强。 反复念了几遍后,已能清楚喊出曾爷爷三个字。 老楚相开心得连连点头,心里越发可惜起来。 这么聪明伶俐的孩子,要是自己的曾孙该多好。 宝儿也不认生,老楚相一抱上手,他便咿咿呀呀的,同他说起话来。 除了喊人,以及某些单字外,宝儿的话,只有自己能听得懂。 但却惹得老楚相不断开怀大笑。 他却笑,宝儿越说得起劲。 一老一少就这样玩了好一会。 “楚爷爷,宝儿给我吧。”叶渺怕老楚相累着。 老楚相年岁大,身体不好,确实有些吃不消。 心里虽想多抱一会,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只得不舍的将宝儿还给叶渺。 “小家伙,教养得不错。”老楚相中肯道。 程烁自叶渺身后走上前,“程烁见过楚爷爷。” 老楚相淡淡看了他一眼。 方才他故意没理会他,和叶渺说话,和宝儿玩耍。 没想到程烁很沉得住气,一直站在那里,只一双眼,始终温柔地放在叶渺身上。 面上神情波澜不惊的,没有半点不耐烦和焦躁。 光那气度定力,就让无数人望尘莫及。 老楚相心里暗暗赞叹叶渺眼光不错,面上却不显。 “男子汉大丈夫,保护妻儿是基本责任,若是这点都做不到,枉为大丈夫!”他用训斥的语气道。 不同于之前楚相训斥叶渺时的顶撞,程烁受教地拱手道: “楚爷爷说的是,以前是我的错,不该让喵喵一人只身前来齐楚。” “以后,我定会陪在他们母子身旁,为他们遮风挡雨,披荆斩棘,不让他们受到半点伤害。” 老楚相越发暗中满意。 要真是他的亲孙女,亲孙女婿,亲曾孙,那该多好啊! 心里想到某人知道后得意的嘴脸,有些发酸的想,这事我就不告诉你,哼。 几人说了一会话后,有小厮前来,“老爷子,夫人让小人来通传一声,晚膳准备好了。” “去用膳吧。”老楚相道。 叶渺抱着宝儿,程烁主动上前,以孙辈的姿态,扶起老楚相。 老楚相也不客气,就着他的手站起来后,任他扶着向外走去。 用膳厅里,楚相一家已经在等着了。 在叶渺几人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后,楚玉珠狠狠掐了掐手心。 初见程烁惊艳,再见仍然惊艳。 楚玉珠心里的嫉妒如野草一般疯涨。 不管现在她比叶渺强多少倍,但有一点,她肯定输了。 这个世上,她再难以找出能超越程烁的男子。 楚玉珠很不甘心。 同她一样这般不爽的,还有楚夫人。 她一直以为上不了台面的外室女,不光是武国侯府小姐,更是武国下任皇后。 而且,她的夫婿不比殇儿差之外,眼中更是只有她一人。 那个贱人让相爷终生心里都只有她,没想到那个贱人的女儿,也有这般好手段。 如此优秀的男子,却只钟情于她一人,这才是让天下所有女子嫉妒到疯狂的根源。 楚夫人极力掩饰眸中的妒恨,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阿爹,皇太弟殿下,叶小姐,这边请。” 楚相喊了声“阿爹,皇太弟殿下。” 神色淡淡地看过来,眸光幽深,看不出情绪。 倒是楚殇跟着行了礼后,开始逗弄叶渺怀中的宝儿。 “宝儿,还记得舅舅不?”向来对人疏离的楚公子,对着宝儿露出无害的亲切笑容。 他本就生得极好,这一笑,更是颠倒众生。 宝儿还只是个小孩子,见到好看的,无一不欢喜。 楚殇一伸手,他便伸手让他抱。 叶渺犹豫了一下,楚殇自动将宝儿接过来。 “小家伙,”他拍拍宝儿的屁股,“比以前可称手多了。” 宝儿尖叫一声,然后咯咯笑起来。 抓着他的衣襟,看着那上面发着淡淡金光的杏花图案,似乎很好奇,他的衣裳为什么会发光。 “宝儿,喊声舅舅来听听。” “舅舅。”宝儿垂着小脑袋喊了一声。 他和叶铭叶海玩惯了,一声舅舅喊得极其顺口。 “不错啊。”楚殇挑挑眉,“你说舅舅送你什么见面礼好呢?” 宝儿抬头,冲着他咧嘴笑,表示听不懂什么叫见面礼。 瞧着两人互动,程烁不动声色地喊了一声,“宝儿,过来。” 宝儿扭头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看了看楚殇,决定给老爹面子。 挣扎着从楚殇身上滑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程烁身边,举高手。 程烁唇角勾了一下。 算老子之前没白疼你。 他将宝儿抱起来,别有深意道:“以后别麻烦外人,知道吗?” 宝儿不懂什么麻烦,什么外人,但很给面子的哦了一声。 楚殇眸光闪了闪。 这时下人端上膳食,老楚相道:“都坐下吧。” 几人一一落座,在老楚相举起筷子后,开始吃起来。 用完膳,下人们送上茶。 “夫人,院子收拾好了。”管家进来道。 楚夫人和气道:“皇太弟殿下,今儿天色已晚,请在府中屈就一晚。” 程烁道:“劳烦夫人了,我和喵喵有地方住。” 楚夫人还没出声,楚殇接过话头,“皇太弟殿下不住可以,不过我妹妹还没嫁与你,该留在府中免惹闲话。” 你妹妹?呵! 程烁看他一眼,“若不是楚公子,我与喵喵早已成亲。在我心里,她是我的夫人,我是她的夫君。喵喵也是这么想的。” 叶渺道:“楚爷爷已同意。” 老楚相咳了一声,没出声。 不反对便是默认。 他同意了旁人自是不好反对。 楚殇微微笑了笑,销魂的桃花眼一转,对着程烁道: “和谈一事,流程繁琐,细节繁多,接下来皇太弟殿下日程繁忙,恐没时间顾及其他。作为舅舅,我会好好照顾宝儿的。” 程烁挑了挑眉,淡淡道:“忘了告诉楚公子,我已奏请齐皇,这次与武国何谈的齐楚负责人,是楚公子你!” 我没时间,也不会让你有时间单独见喵喵! 正文 五八七、我想你心甘情愿,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二更) 楚殇面色一黑:..... 老楚相开始以为只是寻常对话,此时终于看出端倪。 看看程烁,看看叶渺,再看看楚殇。 可惜啊,要是孙子早些遇上到丫头,说不定...... 可惜可惜! 不能想,不能再往下想了。 老楚相连忙按住自己的念头。 “楚公子,我跟你们皇上说好了,接下来的三日,我要陪夫人孩子,和谈一事三日后正式开始。” 程烁道:“不过楚公子初初接手和谈,想必有很多事情需要提前了解准备,这三日,就辛苦楚公子了。” 不得不说,程烁这招够狠的。 自己带着老婆孩子逍遥快活,让情敌累死累活! 有意思!很久没遇到这么反应迅速的对手了! 倒是他小瞧了。 楚殇捻了捻手指,淡淡笑了。 “那接下来就恕我不能尽地主之谊了,日后,我再好好补上。” 他道:“三日后,和谈桌上,我不会手下留情。” 来日方长,他不急。 他楚殇现在,大约最不缺的就是耐性和时间了。 这时老楚相插入,转了话题。 “皇太弟殿下,打算明日去哪里玩?” 程烁扭头温和道:“回楚爷爷,我一切都听喵喵的。” 方才不觉他与楚殇说话时,那漫不经心的语气有多强势。 此时一对比,差异立现。 又坐了一会后,程烁站起来,“天色不早,不打扰各位,我们先告辞了。” 这时宝儿已经困得快睡着了,趴在叶渺怀里,蔫蔫的,眼皮都睁不开。 老楚相亲自将三人送到门口后,才转身回去。 程烁伸手接过宝儿,宝儿扭头不想让他抱。 程烁低声道:“乖,阿娘累了,让阿爹抱你。” 宝儿这才伸手让他抱住,然后头歪在他肩上,不一会便睡着了。 程烁用披风将他裹好,叶渺向门房要了一盏灯笼。 “程烁,我们走走吧。” 看着提着灯笼俏生生立在他面前的人儿,程烁柔声道:“好。” 他将披风另一边打开,将叶渺包在里面。 叶渺柔顺地依着他,只一只手在披风外,提着灯笼。 里面的烛火左右摇晃,朦胧的光芒照在三人身上。 美得那么不真切。 “十五的晚上,我看到一家三口打着灯笼走在一起,当时心里羡慕得不得了。” 叶渺喃喃道:“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有机会实现心愿。” “谢谢你程烁,谢谢你带着宝儿一起来找我。” 仅管她很害怕,她很担心,异国他乡,虎狼环伺,她不知道她有没有能力护得宝儿周全。 可是,她仍然很感激。 不管他们什么时候再离开,接下来相处的这段日子,将会是支撑她继续在这里战斗下力的力量。 寻常百姓的普通日常,到了她这里,竟然成了这么值得感动的事情。 程烁心里心疼得厉害,左手揽住叶渺的腰,将她拉得更近后,低头在她头顶亲了一下。 “以后每天晚上,我抱着宝儿,你牵着我的手,我们一家三口都这样走一走。” “直到老得再也走不动。” 世事无常,没人能保证承诺一定会兑现,但在许下承诺的这一刻是真心的,就已足够。 叶渺轻轻嗯了一声。 已入深秋,街头清冷,夜风寒凉。 她却觉得温暖异常。 —— 清楼。 纯娘将宋图迎进来,送到雅间,喊来殷殷后,正要离开。 宋图抓住她的手腕,“陪我喝酒。” 他语气冰冷,面色阴沉,眉宇间似有一团极浓的戾气萦绕。 这个男人现在心情极度不好,不能惹。 纯娘眨了眨眼,示意殷殷先出去,“既然宋世子要求,那妾身就陪您喝两杯再走。” 她在宋图旁边坐下,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替宋图倒了杯酒。 又将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满,纤长的手指将白玉酒壶往边上一放,执起酒盏。 “宋世子,请。” 宋图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纯娘又替他斟了杯,装作不经意问道:“宋世子今日,可是遇到什么不开心事?不如说出来听听。” “妾身虽然听不懂,宋世子当发泄发泄也好,免得憋在心里憋坏了。” 宋图没说话,只是将酒喝尽。 纯纯斟上第三杯酒,正要收回手,被宋图捉住。 垂眸凝视手心里小巧莹白的玉手,只觉那手同主人一样,勾人得很。 宋图眸色更深。 抬头看向纯娘,眸中染上重重的欲色。 “今日我确实很不开心,但男人若要发泄,只有一种途径。” 他拿起纯娘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馨香沁鼻。 “今晚,能陪我吗?”他声音暗哑道。 “还不到时候。”纯娘娇笑着收回手,“若宋世子厌烦殷殷了,楼里还有好多姑娘排着队任宋世子挑选。” 宋图却突然用力,不放手。 “若我执意呢?” 纯娘笑脸凝滞,“宋世子,强扭的瓜不甜。” 他一用力,将纯娘拉到怀中,“没试过,怎知不甜?” “我会让你甜得欲罢不能。” 宋图搂着肖想了许久的佳人,已是情动。 瞅着纯娘鲜红的唇,一低头欲吻上去。 纯娘扭头避开,那吻便落到那发髻上。 宋图两根手指捏住纯娘的下巴,将脸扳正。 眸中欲色褪了两分,寒意深了两分。 这时外面有丫鬟道:“纯娘,蔡世子等了你好一会,问你什么时候过去?” 纯娘趁机拍开宋图的手,坐直身子,整理衣衫上的皱褶。 “要是被蔡世子看到我这副模样过去,定以为我跟谁鬼混了。” 纯娘佯装没看到宋图眸中强忍的怒意。 “宋世子,蔡世子比您早到,我扔下他来陪您喝酒,再不过去,蔡世子追究起来,我这小小清楼,可抵挡不了。” 她拿出小铜镜,妖娆地照了照,将有些歪的珠钗扶正。 待一切完好后,满意地收回小铜镜。 对着外面喊了一声,“殷殷,进来好好伺候宋世子。” “妾身先行告退。” 站起身与殷殷擦肩而过的时候,向殷殷使了个眼色。 身后,宋图阴冷冷漠的声音响起。 “纯娘,我想你心甘情愿,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现在,已经快到了他忍耐的边缘。 纯娘身形顿了顿,转身妩媚一笑,“祝宋世子今晚玩得痛快。” 回过头面上笑容收起,心里冷哼一声。 —— 早上,叶渺被宝儿的哭声喊醒。 她睁开眼,将睡在她和程烁中间的宝儿揽到怀里。 “宝儿,怎么啦?”她着急地在他身上摸,“哪里不舒服吗?” 宝儿从她怀中抬头,扭头看一眼程烁,又收回脸,埋在叶渺怀里,继续委屈地哇哇哭。 这是宝儿和阿娘的地盘,为什么坏爹在这里?还好凶地瞪着他。 原来是嫌弃程烁睡在这张床上了。 叶渺忍不住失笑,扭头看向气急败坏的程烁,用眼神示意他不许对宝儿动手。 程烁悻悻收回想拍打宝儿屁股的手。 这臭小子昨儿明明是睡着的,可就是黏着喵喵不松手,还非要睡在中间,让他想抱着喵喵睡都不能。 现在居然还敢嫌弃他? 也不想想,昨晚是谁抱了一路将他抱回来的! “宝儿,今儿阿爹阿娘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宝儿一听出去玩,立马揪起小脑袋,一双泪水洗过的大眼睛,格外明亮。 “玩,哈哈哈。”他咧着嘴哈哈笑起来。 叶渺忍不住亲他一下,“起床啰~咱们起床出去玩~” “小姐,水放在外面了。”这时外面胡信道:“早膳快好了。” “辛苦你了,胡信。” 胡信说完便立马走开了。 平时早上或晚上,他偶尔也会进叶渺的屋子。 虽然男女有别,但叶渺在他心里,是比亲人还亲的存在。 他不觉得尴尬,亦不觉得难为情,更不会有半点不洁的想法。 就像他真是个普通的小丫鬟,进去小姐的房间而已。 但昨儿程烁来了后,胡信觉得,一切都不同了。 只要他靠近叶渺房间半步,便能感觉程烁审视的眸光,让他浑身如长了刺似的。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见了宝儿,叶渺该如何介绍他。 胡杏姐姐,还是胡信哥哥? 所以胡信索性先不露面了。 程烁将水端进去,叶渺帮宝儿洗面后,替他穿上与程烁如出一辙的宝蓝色小衣裳。 宝儿的衣裳都是桃花做的。 程烁本来不太喜欢宝儿穿着跟他一样颜色的衣裳,不过现在看着,却觉得格外顺眼。 这样他抱着宝儿带着叶渺走一圈,谁都知道宝儿是他和叶渺的孩子了。 想想那楚殇看到... 程烁嘿嘿冷笑两声。 大约是不自觉出了声,宝儿好奇地看过来。 叶渺见宝儿看,也跟着看,一大一小两双水汪汪的眼瞅着他,程烁受不住地轻咳一声。 “好了吗?我去端早膳过来。” 一家三口用完早膳后,程烁和叶渺牵着宝儿的手出了门。 大门刚打开,“哎哟”,几声叫唤声响起。 叶渺定睛一看,原来秦安四人本来趴在门缝里往里瞅,程烁冷不丁将门一拉,四人挤成一团,差点摔倒。 “叶老大早!”四人站定,齐齐喊了一声。 又对着程烁规规矩矩喊道:“叶姐夫早!” 宝儿瞧着四个,瞪大眼。 叶姐夫?叶渺噗嗤一声,差点笑出来。 程烁眼角余光瞟了她一眼,看着秦安四人,颇为和气道:“你们是秦安,苏宇,奉飞,魏九?” “叶姐夫知道我们?”秦安眼一亮。 “定是叶老大在你面前提过我们了!”奉飞激动道。 程烁语气更加温和,“听说你们向喵喵求过亲?” 苏宇抢着道:“那时候楚夫人为难叶老大,故意摆了相亲宴,又在那些夫人们面前说叶老大坏话,我们看不过眼,所以当众向叶老大求亲。” “我们很聪明是不是?”秦安得意道。 要知道求亲这事,当时可是他第一个开口的。 奉飞跟着点头,“当时我还喊我娘当众提亲!” 魏九咳了一声,默默往后退了两步,“我已有心爱的女子。” 程烁点了点头,“你们一早来做什么?” 秦安再次跳出来,“叶老大说叶姐夫,是天下无双的英雄豪杰,我们想见识一下叶姐夫的本事!” 从外形上气度上,他们觉得程烁能与叶渺相匹配上。 可实力上呢?他真有叶老大说的那么厉害? 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几人昨儿一合计,决定今早来亲自试一试。 “想见识一下我的本事是吗?”程烁眸光一闪,抬脚往巷子里走去,“跟我来。” 秦安苏宇奉飞互看一眼,屁颠屁颠地跟着跑过去。 唯有魏九站着不动,待几人身影消失在巷子口后,从袖中掏出一物,走到叶渺面前。 含笑看了眼扒着叶渺腿上抬头好奇看着他的小家伙一眼后,道:“这是语儿今天一大早起来做的点心,给宝儿吃的。” 吃的?宝儿眼睛都亮了。 “阿娘,吃~” 他伸着小手,要拿魏九手上的东西。 宝儿不挑食,奈何被桃花养刁了嘴,这一路从武国到齐楚,在吃的上面,受了不少委屈。 “宝儿,”叶渺将他抱起来,方便他接过魏九手上的东西。 “谢谢九叔叔,九婶婶。” 宝儿拿着点心,笑没了眼,“谢九...叔叔,九...婶婶。” 魏九摸摸他的小脸,微笑道:“不客气。” 因为今儿是来找程烁“麻烦”的,所以没带苏语过来。 “语儿要是见了你,定会很高兴。” 手指下的触感极软,魏九想着苏语高兴的样子,突然觉得要让他娘早点定下日子,将苏语娶回家,生个同宝儿一样可爱的小崽子。 叶渺打开点心盒,里面做着兔子造型的糕点,宝儿迫不急待地拿起一个往嘴里塞。 “好吃...” 跟桃花姨姨做的一样好吃! 叶渺温柔地擦去宝儿嘴边的糕点屑,“过几天我带宝儿去见苏语。” 魏九应了声好,听到后面响动。 一回头,只见一抹宝蓝色身影从巷子里,施施然地走过来。 后面,秦安苏宇奉飞相互搀扶着,衣裳发髻倒是看不出什么,只是双腿发软,抖抖索索地跟在后面。 三人垂着头,待过来后,闷闷喊了一声,“大哥,大嫂!” 老大姐夫变成了大哥大嫂,看来被教训得有点狠。 叶渺瞪一眼程烁,却见他自然地将宝儿接过来。 然后和气地看着秦安几人,“我和你们大嫂,准备带着宝儿一起去转转,你们要一起吗?” “不用了,不用了,大哥大嫂玩得开心!” 秦安几人飞快摆手,刚才还蔫巴巴的三人,立马像兔子一样灵活地跑掉了。 魏九拱了拱手,“告辞。” —— 一家三口没坐马车,走到哪是哪。 看到好玩的好吃的,便会停下来看一看,试一试。 宝儿走了一会后便累了,开始叶渺抱着他,后来便由程烁抱着。 他趴在程烁肩头,好奇地看着这个他从未见过的、齐楚京城的人情风貌。 三人出色的容颜,引来不少注视的目光。 特别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看到程烁无不羞红了脸。 有些甚至发出阵阵尖叫。 要不是叶渺在一旁,只怕不少人会冲上来朝程烁扔帕子,或是佯装摔倒在他面前。 叶渺看一眼程烁,淡淡道:“这齐楚的小姐们,比咱们武国的小姐们还要疯狂。” 程烁心想,武国小姐们疯狂的时候,你可没见着。 只是以前被他整得多了,见了他不敢靠近而已。 但这话他可不敢说,现在喵喵小小吃醋,他觉得很受用。 要是醋得狠了,不让他进屋,不让他上床,那可大大不妙。 程烁咳了一声,“我们去那边看看。” 叶渺点点头,正要转身朝程烁所说的方向走去。 突然有人一脸激动地拦在他们面前。 叶渺瞪大眼,“猴爷爷?” ------题外话------ 感谢小家伙呆呆钻石、鲜花、财财狗、催更炸弹!感谢小小小小花猫的告白气球! 感谢dailiyan、晒太阳的鱼儿、zhaop163、墨丝秋尽、凌海雪微、kxy0479、阿狸的梦之城的月票! 正文 五八八、楚相:太上皇和齐皇知道了?(一更) “您的事情处理完了?”叶渺问道。 “丫头呀,我……” 老猴看着这么出色的一家三口,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老眼黏在宝儿身上,“这是宝儿吧?我……我能抱抱他吗?” “是楚爷爷告诉您的吧?” 叶渺笑着将宝儿递给他,“宝儿,这是曾爷爷。” 宝儿疑惑地眨眨眼。 昨天一个曾爷爷,今天又一个曾爷爷。 “曾爷爷。”他奶声奶气地喊道。 昨儿喊了老楚相好多次,今儿再喊越发顺口了。 老猴激动得脸上的皱纹直抖动,“哎哟,宝儿真是聪明伶俐,不愧是……丫头的孩子!” 他硬生生转了口,叶渺以为他本想说不愧是老呆的曾外孙。 站在程烁身边,微笑道:“这是楚爷爷的好朋友,猴爷爷,对我也是极好的。” “程烁见过猴爷爷。”程烁拱手道。 只要对喵喵好的,无论是谁,无论无论什么身份,他都感激尊敬。 老猴笑眯眯地看着他,“不错不错,好,哈哈哈哈。” “曾爷爷,吃。” 宝儿从小荷包里拿出一块糖,举到老猴嘴边。 老猴乐的合不拢嘴,“宝儿乖,曾爷爷不吃,宝儿吃。” “吃,宝儿,有。” 五八八 老猴见他坚持,咧着嘴配合的将糖含到嘴里。 “真甜。”嘴里甜,心里更甜。 这可是他的...给他的糖! 宝儿自己也有些馋了,遂又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吃起来。 小嘴一动一动的,可爱极了。 老猴真恨不得将他抱回去。 可是... 他想起某人的忠告,只能将这念头暂时压制住。 “宝儿,来,阿娘抱。” 叶渺见老猴抱了一会,主动将宝儿要回来,怕累着老猴。 老猴心想以为他是老呆那个弱鸡吗? 他身体好功夫好,别说就抱这一会,抱个整天也不会累。 一想到老呆比他先抱到宝儿,心里又有些不爽了。 “猴爷爷,您是去找楚爷爷吗?”叶渺整了整宝儿的衣裳,问道。 找他?哼!才不找! 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他,还是他自己猜出来的。 他生气了! 老猴道:“今儿想吃烤鱼了,打算去你的店里尝一尝。” 叶渺看了眼程烁,“要不我们陪您...” “不用了不用了。”老猴识趣的很,连连摆手。 人家一家三口刚刚团聚,他就不在中间瞎掺和了。 “我自个去,你们慢慢玩。”他看了眼宝儿,眸中露出不舍之意,“下次...” “您什么时候回村子?下次我和楚爷爷带着宝儿去看您。” 他怕是有段时间不能回去了,老猴心想,特别现在又有了你们,他更不想回去了。 不过丫头还不知道他的身份。 老猴有些遗憾,但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再过段时间。”他含糊道:“你们走吧,我先走了。” “宝儿,跟曾爷爷说再见。” 宝儿乖巧地喊道:“曾爷爷,再...见。” 老猴哎了一声,依依不舍地走了。 三人目送着老猴走远后,叶渺道:“走吧。” 程烁收回眼,他看得出这个猴爷爷不简单,但他对喵喵宝儿没有恶意,程烁便没有放在心上。 他将叶渺一揽,两人继续向前走去。 繁华热闹的街道,五颜六色的物件,很快吸引了宝儿全部的注意力。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得老大,眨也不眨一下。 两人慢悠悠地走着,不理会周边那些羡慕爱慕的眼神。 “叶小姐?”一道惊喜疑惑的声音响起。 叶渺抬头一看,只见齐婶子和刘婶两人,正从前面一家布行里走出来。 “真是叶小姐?”刘婶有些不敢相信。 方才齐婶子跟她说是叶小姐,她还说不是,没听说叶小姐已经成婚有了孩子。 结果这一喊,还真是。 “齐婶子,刘婶。”叶渺微笑着打招呼,见她们的目光停留在宝儿和程烁身上,解释道:“这是我夫君和孩子。” “宝儿,这是刘奶奶和齐奶奶。” 两人瞪大眼,叶小姐居然已经成了亲有了孩子? 那她未何还是少女的打扮? 难道这是她乡下的习惯? “两位婶子好。”程烁拱手道。 齐婶子和刘婶一下子红了脸,这么俊的男子跟她们打招呼,这可是头一遭。 宝儿冲着两人笑,“刘奶奶,齐奶奶。” 哎哟,这么好看的小公子喊她们奶奶,受不起受不起。 “公子好,小公子好。”齐婶子道:“我和刘嫂还有事,先走了。” 两人说了些客气话后,识趣地走了。 风中隐约传来两人略有些兴奋的声音,“快去告诉朱嫂她们,叶小姐有夫君了,而且跟仙人似的。” “还有那个小公子,像观音座下的童男,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子。” 两人走远后,程烁道:“喵喵,你到底认识了多少人?” 走一会碰到个熟人,走一会又碰到个熟人。 他都怀疑是不是全京城的人,都认识她媳妇儿了。 “咳,也没几个,恰好今儿特别多...” “程世子,叶小姐。” 又来熟人了?这还能好好逛吗? 两人回头,看见齐皇有些无措地站在不远处。 那模样,似乎他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叶渺程烁和宝儿三人。 程烁拱了拱手,“齐老爷好。” 大庭广众之下,都很有默契的不提彼此真正的身份。 齐皇激动地走过来。 宝儿发现是熟人,笑得越发开心,拍着小手,“啊啊啊”的打招呼。 齐皇的眼睛一下子就被宝儿吸引,“我...能抱抱他吗?” 昨天他就想抱了,可那时他是皇上的身份,不能轻易抱。 今天无意遇上,齐皇想定是老天垂怜。 叶渺将宝儿搂紧,身子微侧,淡淡道:“不方便。” 齐皇眸色顿暗,伸了一半的双手,尴尬地放下。 宝儿不解地看看叶渺,又看看齐皇。 心想这个爷爷好可怜。 所有人都能抱到宝儿,就他抱不到宝儿。 下次偷偷让他抱抱宝儿好了。 宝儿冲着齐皇笑得更加灿烂。 齐皇心里的失落,顿时被这笑容填满。 “我出来找个人。”他道:“我先走了。” “齐老爷慢走。”程烁道。 他对齐皇没什么意见。 喵喵喜欢他就喜欢,喵喵不喜欢,他就不喜欢。 碰到了几波熟人,叶渺逛街的兴致淡了些。 “要不去天音堂看看吧。”她提议道。 程烁虽然想和叶渺单独多待待,但见她兴致也无,自是不会违她的意。 “好。” —— 夏侍郎府。 宋大夫人如约来提亲了。 若是宋城受伤以前,夏大夫人定会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但现在,夏大夫人欲哭无泪。 “这是城儿的八字,”宋大夫人将一张庚帖放到夏大夫人面前,“夏大夫人可以找人合一合。” “过几天,我再请官媒,将整个流程走一走。” 两家不是正常的议亲,宋城和夏语薇当众被人看到,成婚是必然的,唯一需要看的,便是八字合一合。 不过八字这种事,合不上的是极少。 所以这婚事,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 夏大夫人心里哭泣,面上却还要挤出笑容。 “宋大夫人,”她道:“夫君这两天外出,他最疼语薇,之前就说了,语薇的婚事,需得他亲自同意。” 宋大夫人听到这话,面色顿时沉了。 “怎么,若夏侍郎不同意,这婚事就不成了?” “不是不是。”夏大夫人连忙解释,“只是礼节上,我得先问问他。” 宋大夫人哪不明白夏大夫人的心思。 这婚事不成,宋城固然难找到比夏语薇条件更好的,但夏语薇想嫁好人家,那就更难了。 所以宋大夫人不急。 “那我等你们好消息。”宋大夫人站起来。 “我送夫人。” “夏大夫人留步。” 宋大夫人坐上轿子前往宋国公府,虽然明知婚事会成,但想到不知多少人家想嫁进来的盛况,到现在连一个三品侍郎家也不愿意的情景,心里便堵得慌。 她掀开马车上小窗的帘子,深秋的风吹进来,有些冷,却让她心里的烦躁平息了不少。 下要放下帘子,眼角余光突然看到前面一抹熟悉的身影。 只见魏九正拿着一支珠钗,从一间金楼里面走出来。 那珠钗设计精巧,一看就是女孩子会喜欢的款式。 宋大夫人捏紧手心。 她当然不会在意一只珠钗,她在意的是此时魏九,看着珠钗时满面的柔情。 这神情,她从未见他对宋凝儿展露过。 别说柔情,连和颜悦色都不曾。 他几乎不去宋国公府,也不见宋凝儿,偶尔遇到那么一次,也是冷若冰霜,仿佛面对的不是他的未婚妻,而是他的仇人。 宋大夫人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烦躁,又蹭蹭蹭地蹿上来了。 宋凝儿现在被人背后嘲笑,固然有她自己自私的成份,可若魏国公府早早爽快订下婚期,又如何会走到这般田地? 说来说去,这个魏九,都要负主要责任。 而且如果真如宋凝儿猜测,整个退婚一事,是魏九设计的呢? 宋大夫人眸光一冷,放下帘子。 “派人跟着魏九。” 倘若真是设计的,那就一定会有把柄留下。 她决不能任人这般戏耍她的女儿! 别让她抓到把柄,否则她要他们好看! —— “邱伯伯,封伯伯,田伯伯,祝伯伯...” 宝儿稚嫩清脆的声音,在天音堂响起。 按邱崖封左等人的年纪,宝儿喊一声爷爷不为过。 但他们不敢占程烁便宜,便让宝儿喊伯伯。 他们几人是在宝儿周岁后离开,分开了两个月,所以宝儿还记得他们。 邱崖几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少爷。” 几人以前也是抱惯他的,还会悄悄带着宝儿飞。 宝儿便伸出手,让他们抱。 几人轮流抱了一会后,沈毕方沈狼和纯娘来了。 正确的说,是沈狼先来了。 他远远闻到熟悉的气味,不顾沈毕方和纯娘的诧异,施展轻功便飞来了。 沈狼几乎是飞到宝儿面前,向来冷硬的男子,面上露出奇异的柔和之色。 那双野兽般的眸子,亮得发光。 宝儿好奇地盯着他,大概觉得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是谁。 “宝儿,这是狼叔叔。”叶渺道:“你小时候,可都是他照顾你的。” 那时连叶渺都没想到,沈狼一个在狼群里长大的男人,居然会那么喜欢宝儿,并且还照顾得无微不至。 宝儿咧着嘴喊道:“狼...叔叔。” 沈狼嗷呜一声,喉咙里发出一声高亢的狼叫。 宝儿欢喜得眼睛都亮了,学着沈狼叫,“嗷呜~” 不过沈狼的叫声能让百兽震撼,宝儿的叫声却像小猫似的惹人爱怜。 叶渺等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沈狼手一伸,宝儿伸出小短手,自动从田三怀里去了沈狼怀里。 “嗷呜~”宝儿又冲着沈狼叫了一声,小奶音听得人心头发软。 沈狼看向叶渺,没说话,但叶渺却明白了。 他想和宝儿去玩。 “去吧。”叶渺道:“小心...” 还没交待完,眼前已不见了沈狼和宝儿的踪影。 叶渺:... 突然有点后悔了怎么办? 她担忧得想跟出去看看,沈毕方和纯娘来了。 纯娘行礼道:“见过世子爷。” 程烁点点头,“辛苦了,纯娘。” “程世子好。”沈毕方道。 她效忠的人是叶渺,对程烁的态度便与纯娘不同。 程烁也不在意,“沈小姐好。” 一群人说了一会天音堂现在的情况和进展后,将话题转到了江氏商行上面。 “一切准备妥当,沈江商行明日开业。”沈毕方道。 沈氏,沈毕方,江氏,江之夏,所以取名沈江商行。 “如我之前所料,于氏商行现在出了大问题,正是我们出手的好时机。” 当初宋图派人绑架江老太爷与江大夫人,沈毕方建议江之夏将江氏商行送给宋图,釜底抽薪。 “以为经商是谁都能做的事吗?多少商行老手一个不小心,便亏得倾家荡产、血本无归!” “他宋图既然要,那就给他,也好让他长长教训。” 江之夏听从沈毕方的建议,将江氏商行拱手送上。 “于掌柜反应过慢,导致于氏商行周转不灵,出现资金缺口。” 至于为何反应过慢,便是他们一在账本上做了手脚,二抓住于掌柜想结交相府的心思,让他没时间看账本,发现不了问题。 等发现账本有问题、资金周转不灵时,已经迟了。 “出事后,于掌柜选了一条最蠢的路,从原江氏钱庄强调现银去解于氏商行之危。” “一些醒目的商人知道江氏商行易主以及于掌柜调银被缺口一事后,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原江氏钱庄大约要出问题,纷纷暗中将存银取走。” “这样一来,整个钱庄和于氏商行的资金缺口更大了。” “若这个消息透露出去,爆发挤兑潮,钱庄崩塌,整个于氏商行便会跟着崩塌。” “消息何时透露出去?”叶渺问道。 “今晚!”沈毕方道。 也就是说明早,原江氏钱庄便会出现挤兑潮。 叶渺点点头,“很好。” “宋图这次吃了大亏,虽然暂时不敢动,但以他的为人,定会伺机报复。” 她道:“通知江之夏小心些,别被宋图抓到把柄。” “是,叶三小姐。”沈毕方道。 叶渺正要说别的事,冷不丁旁边响起一道声音。 “江之夏?上次跟你求亲的人之一?” 叶渺:... 这个人的重点,怎么永远跟人不同!? —— 相府,书房。 “相爷,叶小姐今儿与皇太弟小少爷外出,路上遇到太上皇和皇上。” 书房里有些暗,楚相坐在阴暗处,神色瞧不分明。 听闻此言,俊美冷漠的脸似乎更沉了。 “他们知道了?” 正文 五八九、楚殇送给宝儿的见面礼!(二更) “属下不敢妄断。” 手下道:“太上皇避开宫中侍卫,偷偷溜出来吃京里最近最热门的烤鱼。” 鱼是太上皇最吃的食物,没有之一。 鱼虽好,但一种食物吃多了总归不大好。 太医建议稍微克制些,但太上皇听不进去。 以前太上皇在皇恩寺修行,没人管得着,现在回了皇宫,齐皇便想方设法约束他。 两父子斗智斗勇,为吃的事情没少交过锋。 “皇上知道后,训斥了那些侍卫一顿,亲自出来找太上皇。” 若没有那么巧遇上叶渺程烁,听起来合情合理。 但偏偏,两人前后脚都遇上了。 “继续跟踪,有消息随时来报。”楚相沉声道。 手下面露愧色,“人跟丢了。” “怎么跟丢的?” “叶小姐与皇上分开后,似乎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们。” 手下道:“皇太弟的武功深藏不露,叶小姐亦是个中高手,属下的人不敢靠近,一不留神,便没了他们的踪迹。” 楚相眸光越发幽深。 不见了?那分明是有什么问题。 “知道了。”他道:“立马加派人去查,查他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见过什么人?” “是,相爷!” —— “大嫂,之夏!” 江府门前,夏大夫人不顾颜面地高声呼喊。 门房拦住她,满脸不屑与无奈,“夏大夫人,您请回吧,夫人和少爷是不会见您的。” 之前怒气冲冲地跑来兴师问罪,现在都已经断绝关系了,又不脸地跑上门,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去通报一声,他们不会不见我的!” 门房狗眼看人低,把她拦在外面就是不通报,把夏大夫人气得够呛。 “对不起,夏大夫人,少爷交待过了,以后夏家任何人上门都不必通报,直接拦在外面。” 拦是委婉的说法,江之夏的原话是直接赶走。 门房道:“求您行行好,别为难小人。” 若是往常,夏大夫人早就发飙了,但现在她有求于人,只能勉强压下怒气,死缠烂打。 “这位小哥,”她往那门房手里塞了一包银子,“你就通传一声,见不见我都不怪你。” 门房哪敢收,连忙退开,“对不起,夏大夫人,小的不敢违命。” 夏大夫人气死,“你若不通报,我就说你非礼官家夫人!” 门房目瞪口呆,哪里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夏大夫人近近紧逼,门房节节后退,眼看就要到了大门处。 江府的朱漆大门突然打开,一人从里面出来。 夏大夫人惊喜地喊了一声,“之夏!” “夏大夫人。”江之夏神色平淡,“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请走吧。” “之夏,之前是舅母不对,舅母给你赔罪,你让舅母跪下都可以。” 夏大夫人迫切道:“只要你同意娶语薇,你让我做什么...” 不等她说完,江之夏打断道:“我已有心爱之人,除了她,我谁都不会娶,夏大夫人请死心吧。” “什么!”夏大夫人震惊得张大嘴。 江之夏有了女人? 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不知道? “关门!” 在夏大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府大门已毫不留情地关上。 江之夏往里走的时候,门房追上来,“少爷,您的信。” 刚才他本来要送信,被夏大夫人给耽搁了。 江之夏接过,看到上面熟悉的字体,忍不住微笑起来。 拆开一看,里面没写什么,只说明日开业,记得准时到,并小心宋图。 江之夏将信收好,心情极好地去见江大夫人。 “之夏,什么好事笑得这么开心?”江大夫人道。 “儿子有笑吗?”江之夏咳嗽一声,“阿娘您看错了。” “还想骗阿娘?”江大夫人白他一眼。 “笑不笑阿娘都看不出来,当阿娘是傻子不成?” 江之夏有些不自在的道:“刚才夏大夫人来了,又说要儿子娶夏语薇,儿子拒绝了。” “想想她以前在咱们面前趾高气昂的样,现在跑来低声下气求咱们,儿子就觉得开心。” “就这个?” “明天沈江商行开业,儿子商兴。” 江大夫人听到这里,面露忧虑之色,“这样将老祖宗留下的产业改名换姓,不知道老祖宗们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阿娘别过于忧心,这只是权宜之计,日后会改回来的。”江之夏道。 他堂堂大老爷们,愿意屈居女人之下,只是为了暂时不直面宋图的怒火,免得真将他惹毛了,将事情弄到没有回旋的余地。 等过了这阵子,以后沈江商行,就会改名为江沈商行...不,江氏商行。 但江之夏万万没料到,沈江沈江,像某种预言似的,从起名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他一辈子被沈毕方压在身下,永无翻身之日。 —— 快天黑的时候,沈狼带着宝儿回来了。 也不知去哪了,宝儿小脸通红,双眼更是亮得不可思议,明显就是一副还没玩够的样子。 叶渺看到宝儿安全回来,一颗心落地。 伸手接过宝儿,随口问道:“和宝儿去哪玩了?” “森林,狼群。” 噗! 叶渺手软得差点将宝儿掉地上了。 “你...你带宝儿去了...狼群!?” “狼,好多,宝儿,喜欢!”宝儿听到狼群两个字,欢喜得直拍手。 然后,头一仰,“嗷呜~” 不是之前像小猫似的叫声,而是像极了刚出生的小狼崽子。 看来去了一趟狼群,宝儿将狼叫声学了个十成十。 叶渺差点摔倒。 好好的儿子,不过出去一趟,回来就成了个狼崽子。 沈狼:“嗷呜~” 他中气十足,叫声如一头威风凛凛的头狼。 宝儿更加兴奋,“嗷呜~” 一大一小两道狼叫,此起彼伏。 叶渺头疼地抚额,“好了,沈狼,别叫了。” 再叫下去,她都怀疑是不是头母狼了,要不怎么会生出个小狼崽子出来? 沈狼不舍地停下来,宝儿看着他,咯咯地笑。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走了。”叶渺道。 和所有人一一告别后,叶渺抱着宝儿,和程烁离开了天音堂。 沈狼依依不舍地朝宝儿挥手,直到宝儿的身影完全看不见。 身后,柔软的身体贴上来,芬芳的气息吐到他的耳朵上。 “沈狼,这么喜欢孩子,要不我给你生一个小狼崽子?” “不要。”沈狼神色不见半点波动,毫不犹豫地拒绝。 “不要孩子,还是不要我给你生?”纯娘媚声道。 “不要,你生。” 纯娘气得七窍生烟,“以后你想要老娘生,老娘也不生!” “纯娘姑娘,宋世子来了,指明要见你!” 纯娘气呼呼地转身。 没看到沈狼在听到宋图的名字时,微微皱了下眉。 —— 程烁叶渺两人来的时候没有坐马车,便一路走回去。 天已经有些黑了,街上行人行色匆匆,不一会人越来越少。 灯火渐渐亮起来,不时传来几声狗吠声。 “嗷呜~”怀中的宝儿突然仰头,叫唤了一声。 随即,整条街道安静如鸡。 刚才还吠个不停的狗狗们,突然齐齐噤了声。 “嗷呜~” 宝儿似乎觉得很有趣,又连着叫了几声。 叶渺抚额,心想以后沈狼要是再带宝儿出去玩,定要叮嘱他,不可以带宝儿去森林了。 这次是学狼叫,要是下次学虎叫,学狮子叫呢? 程烁见叶渺皱眉,大手拍向宝儿的屁股,“好了,别叫了,乖乖睡觉。” 宝儿吃痛,尖叫一声,回头委屈地瞪一眼程烁,又告状似地看向叶渺。 叶渺低头亲他一下,“乖,听阿爹的话。” 宝儿撇撇嘴,将脸埋到叶渺颈边,不说话了。 坏爹! 闻着阿娘身上香香软软的香气,宝儿很快睡着了。 其实他早就累了,只是精神过于亢奋,现在一放松,很快进入梦乡。 —— 第二天一大早,原江氏钱庄,现于氏钱庄的伙计一开门,便被拿着单子,疯狂挤上来的人吓了一大跳。 “兑现,快给我兑现!” 人群疯狂喊着。 “别挤!请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只要手上有单子的,都能兑现!” 伙计一边安抚人群,一边派人通知于氏钱庄的管事。 管事收到消息,从家里急急过来,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头皮一麻,暗道一声糟糕。 连钱庄的门都不敢进,直接就去了于氏商行。 于管事最近被原江氏商行繁复的账目弄得焦头烂额。 以前他就管理玉容坊,专做胭脂一门生意,对其他生意的行业规则并不是很了解。 但江氏商行为齐楚第一大商行,除了胭脂,几乎所有行业都有涉猎。 每日资金运转数目庞大,稍有不慎便会出现缺口,危机顿现。 于管事从商几十年,虽然盘子小,但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接手江氏商行这件事,诱惑太大,而且后面有宋图撑腰。 而宋图后面,一半是皇室,一半是楚家。 于管事想着有这么厉害的关系,不抓住机会那就太傻了。 却没想到,事情会到了这一步。 “大管事,现在钱庄外面全是要提现的人。”钱庄管事擦着汗,“钱庄里的现银,被您提了一部分走之后,又有不少商行来提现,所存现银不多,只怕今日都难以应付过去,接下来该怎么办?” 于管事额头青筋直跳,大发雷霆:“你问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我还能生银子出来不成?” “钱庄一向是你在打理,出了事情,不会自己想办法解决吗?什么事都要我来想办法,要你们何用!?” 他接手这大半个月来,除了开头几天,天天都是上门找他要银子的。 钱庄管事站在一旁,垂着头不吱声。 心想若不是你执意从钱庄调银,让那些商人们听到风声,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情吗? 要是江少东家还在,哪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于管事发了一通火后,气消了些。 知道若想不出解决办法,钱庄一崩,整个商行跟着完蛋。 “在这等着。”于管事没好气地道:“我去找宋世子。” 经过这大半个月,宋图对商界已经有了初步了解。 但了解归了解,他还能突然变出银子来,解了眼前之局不成? 宋图完全没想到,这江氏商行到他手中不到一月,就要物归原主,还是以这种不堪的方式。 这件事,只怕以后好几年,都会成为整个商界的大笑话。 这个仇,他一定会报!宋图阴冷地想道。 “世子,凤小姐来了。” “快请。” 之前与北狄对战,依靠凤小姐出神入化的阵法,宋图连赢数场胜利。 所以他对凤小姐格外看重。 “世子,江氏商行的事情我听说了。”面覆白纱的女子道。 宋图听到这话,心中生起期盼,“凤小姐可有办法化解眼前困境?” 女子摇摇头,“我对商行之事,一窍不通。” 宋图不免失望,“是我强求了。” “我虽不可解商行之危,”女子幽幽道:“但我可以帮助世子,对付那背后之人!” —— 这边钱庄人头涌涌,钱庄里的伙计,如临大敌。 另一边同样人头涌涌,江之夏却笑容满面。 今儿沈江商行开业,托魏九等人他们阿娘的福,利用自身的影响力,带来了不少夫人小姐捧场。 而魏九等人,则带了一些年轻的公子哥们来。 沈江商行在美人坊附近,客人们可以去免费领最新出的胭脂。 烂脸风波过后,美人坊的胭脂重新受到追捧。 叶渺程烁带着宝儿来到的时候,这里已经热闹非凡。 而程烁的好样貌,自然带来一波尖叫声。 惹得叶渺频频用眼睛瞪他。 沈毕方亲自出来带他们进去。 正要离开时,身后突然再次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一道华丽旖旎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叶小姐。” 叶渺回头,只见楚殇一身绣着杏花的白袍,如清风明月,风姿绰约地站在人群中央。 “我来给宝儿送见面礼来了。” 波光流转中,他掏出一张纸。 “这是这里整条商业街的房契,我买下来,送给宝儿作见面礼。” 程烁眸子一缩。 原来这厮一天没出现在他们眼前,不是研究什么劳什子的合谈,而是去买下整条全京城最繁华的商业街了!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告白气球! 感谢欧阳小碧、火引之路、WeiXin7152aa7a0a、墨丝秋尽、酷夕阳、允敏儿、yhh121、139*****022的月票! 感谢书城成蹊的月票! 正文 五百九、卧槽!叶渺就是天音堂的破阵高手!(一更) 叶渺还没说话,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从旁伸过来,接过楚殇手中的地契。 同时另一只手,占有似地揽住叶渺的腰,并将她拉向自己。 “这怎么好意思呢?楚公子!” 程烁捏着那张地契,笑得格外荡漾。 以为他会觉得没面子拒绝吗? 太小看他了! 他是这么没气度的人吗? “不过既然楚公子一片诚心,那我这个做爹的,就代宝儿收下了。” 他将宝儿从叶渺怀中接过来,“宝儿,喊人。” “舅舅。”宝儿冲着楚殇甜甜喊道。 这个舅舅生得好好看,他喜欢,不过乖爹好像不太喜欢。 “说谢谢。”程烁道。 “谢谢,舅舅。” 有外人在的时候,宝儿一向很给程烁面子。 宝儿一身与程烁如出一辙的宝蓝色,刺得楚殇眼睛有些酸痛。 这两父子模样虽生得不像,可那偶尔不经意间的气度神韵,却是像了个十成十。 特别当他们穿着一模一样颜色衣裳的时候。 “宝儿真乖。” 他伸手捏捏宝儿的小脸。 爱屋及乌,他讨厌的不是宝儿的这身衣裳,而是某人的那身衣裳。 骚包!楚殇在心里暗道。 “叶小姐,我还有事,先走了。”楚殇对着叶渺微笑道。 “谢谢楚公子的礼物,楚公子慢走。”叶渺颔首。 楚殇挥手,“宝儿,再见。” “舅舅,再见。” 楚殇转身离去,那些尖叫声也随之远去。 周边的空气骤然冷了几分。 叶渺抬头,只见程烁眯着眼,有些危险的看着她。 “好大的手笔哟~”那语气酸气冲天。 叶渺缩了缩脖子,杏眸一眨,“要不,我去退给他?” “哼!”程烁哼了一声,“不要白不要,干嘛退?” 他才不是那么小气的男人! 叶渺看着面前求撸毛的男人,趁人不备,飞快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 程烁这才眉开眼笑。 “宝儿也要,阿娘,亲亲~” 宝儿撅着嘴凑向叶渺,旁边人听到这话,不由看过来。 一个也字,意味深远。 叶渺面上一热,抱过宝儿在他脸上胡乱亲了几下。 “咯咯咯~”宝儿索吻成功,很是开心。 程烁若无其事地低头,也在宝儿脸上乱亲一通。 宝儿尖叫,“阿爹,坏,不要~” 他才不要坏爹的亲亲,他只好阿娘的亲亲。 程烁偏不如他的意,非要亲他,宝儿便将脸埋到叶渺脖子里,八爪鱼一样缠在叶渺身上。 程烁亲不着,便打了他屁股一下。 坏爹,老是欺负宝儿!呜~ “阿娘,疼~”宝儿娇声娇气地道。 叶渺立马心疼得不得了,狠狠瞪一眼程烁,“不许欺负宝儿。” 臭小子!就会告状!他下手难道没轻重吗? 程烁摸摸鼻子,心想等你大些,老子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疼! “大哥好,大嫂好!” 几道整齐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叶渺回头,秦安苏宇奉飞魏九四人,齐齐站成一排,很恭敬地跟他们打招呼。 叶渺正要说话,程烁淡淡嗯了一声,“你们好。” 叶渺:感觉她的小弟,变成了程烁的小弟。 “宝儿,说,叔叔们好。” “叔叔们好。”宝儿从叶渺脖子处抬起头,扭头乖巧喊了一声。 发现这四个叔叔昨天见过,有印象,一双大眼笑得月牙似的。 除了魏九,秦安几个原本对小屁孩不感兴趣。 昨天去找叶渺的时候,他们的注意力,全部在程烁身上,根本都没注意到宝儿这个小豆丁。 现在他们被程烁教训老实了,收敛了,宝儿这一喊,这才将注意力放到宝儿身上。 哇!好漂亮可爱的小豆丁! 本来对小豆丁没兴趣的秦安几个,哗啦一下涌过去。 冲着宝儿笑得像几个大傻子。 “你叫宝儿是不是?我是秦叔叔!” “我是奉叔叔!” “我是...苏八叔叔!”苏宇本想说苏叔叔,可他家里男儿太多,他不想跟其他混为一谈。 “大嫂,我能抱抱宝儿吗?”秦安小心问道。 问的时候还看一眼程烁,生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以前没觉得叶渺是女子有什么问题,现在才知道,这问题可大了。 特别是当她有一个占有欲强、爱吃醋,还特么武功强到让人恐怖的男人的时候! “你们...小心点!”秦安几个一看就没抱过孩子,叶渺不得不多叮嘱几句。 秦安手忙脚乱地抱过宝儿,苏宇奉飞似乎想抢,又怕伤着宝儿。 宝儿见几个傻子都抢着要抱他,咔咔咔的笑得格外大声。 秦安几人见他笑,越发卖力的挤眉弄眼逗他笑。 欢快的笑声中,叶渺看到苏语和魏氏几人下了马车,往里面走来,提高音量喊了一声,“苏语。” 魏九见苏语来了,连忙上前去迎接。 魏氏低低打趣了一声后,识趣地走开和别的熟识的夫人们打招呼去了。 魏九便牵起苏语的手,朝叶渺这边走来。 苏语面上微红,想挣开,奈何魏九牵的紧,她意思了一下后便任他牵着了。 “叶渺。”苏语听到宝儿的笑声,不见人,左顾右盼,“宝儿呢?” “秦安,将宝儿抱过来。” 苏语一瞧,原来秦安几人将宝儿围在中间,挡住了外人的视线。 待他将宝儿一抱过来,苏语整张小脸都明亮起来。 “哇!宝儿生得好可爱!” 没有哪个女孩子能抵挡得了萌娃,苏语也一样。 “喜欢的话,快点和魏九成亲,生一个。”叶渺揶揄道,“宝儿,喊九婶婶。” 这个就是九婶婶啊,宝儿记性很好,“九婶婶,糖,好吃。” 苏语本就脸红得不行,被叶渺一打趣,宝儿这一声九婶婶一喊,更是脸红得要滴血。 她嗔了叶渺一眼,朝宝儿伸手,“来,让姨姨抱抱你。” 不是九婶婶吗,怎么是姨姨了? 宝儿不解地看看叶渺,伸手让苏语将她抱在怀里。 他有些沉手,苏语力气小,差点没抱稳。 “宝儿被养得好好。”苏语道:“看来你夫君花了不少心思。” 她和苏宇小时候身体不好,瘦得像猫儿似的,大了后苏大夫人常常念叨,以前她不知花了多少心思都养不胖他们。 苏语便知道小孩子想养好不容易,特别叶渺这个娘亲还不在宝儿身边。 叶渺温柔地看向程烁,眸子微微湿润,“我知道。” 不只被养得好,也没有因为与她分离半年而对她生疏。 更没有因为缺少母亲的陪伴,而变得性情怪异敏感。 她走的时候,宝儿才刚满八个月。若不是程烁日复一日,在他耳边提醒她的存在,小小年纪的宝儿如何会记得? 若不是他给了他足够的爱与安全感,连着她的那一份一起给了宝儿,如何会有今天性情开朗、人见人爱的宝儿? “谢谢你,程烁。”叶渺眸光湿润,用嘴形无声地道:“我爱你,程烁。” 程烁胸中汹涌澎湃,他从来不知道无声的告白,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我也爱你,喵喵。” —— 如意侯府。 如意侯处理了一会公文后,将公文放到一边,闭上眼休息的时候,一手从袖中拿出阮嫣的银簪子。 心微微揪紧。 叶渺是武国人,那么阿嫣是因为身在武国,而没办法回来的吗? 那她是怎么去的武国?异国他乡,有没有因为她是齐楚人,而备受欺凌? 如意侯想起叶渺说起阮嫣的语气,似乎临安侯府的人待她极好。 心里略略安定了些。 “祖父!”这时苏三焦急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 “进来说话。” 如意侯将簪子放回袖笼,睁开眼坐直身子,面上的思念之色已荡然无存。 “祖父。”苏三急急推门进来,“大事不好了!西蛮使诈,大伯大哥收到破阵图后,带人去破阵,没想到中了敌方奸计,他们布了阵中阵,就等着大伯大哥自投罗网!” 苏三口中的大伯大哥,便是苏语的亲爹以及亲大哥,苏世子和苏大公子。 一个嫡长子,一个嫡长孙,一个是现在整个苏家军的灵魂,一个是不可或缺的少年英雄,下任苏家军的家主。 这两个,无论哪个出了事,对于如意侯府,苏家军,都是致命的打击! 更何况,现在两个一起出事! 如意侯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苏三面色大变,“祖父!” “我没事。”如意侯闭上眼,虚弱地摇摇手,“有阵图吗?” “有!”苏三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可这阵图,绘得匆忙,恐有遗漏。” 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去找天音堂!”如意侯沉声道。 死马当活马医,总不能坐以待毙。 “是,祖你!” 苏三拿着阵图,飞快走了。 连马车也顾不上坐,一路施展轻功,往天音堂而去。 “封堂主在吗?”一到天音堂,苏三急忙道:“我是如意侯府的苏三,我有急事找他!” 负责接待的,是封左等人从无影堂带来的,名阿忠。 他虽不认得苏三,但知道如意侯府的事情是封左等人格外看重的。 “封堂主今日不在,请问有什么急事?”阿忠忙道。 沈江商行开业,封左等人都过去了。 “不在!?”苏三几乎尖叫出声。 “若有急事,我可以代为转告。”阿忠道。 苏三拿出阵图,“我大伯大哥被困阵中,十万火急。” 阿忠立马意识到严重性,“苏三公子请稍等,我马上去找封堂主,这阵图可否借我?” 这是唯一一份,万不能有失,苏三道:“我复制一份保存。” 阿忠连忙拿来纸笔,苏三快速照样复制了一份后,阿忠让他稍等,拿着阵图转眼便消失了。 苏三心里着急,但看到阿忠的身手,仍忍不住震惊。 一个普通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厮,竟然都有如此身手,这天音堂,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等了一会,不见阿忠回来,心急如焚地走来走去。 突然猛的一拍脑袋,他怎么把苏宇的师傅给忘了!? 上次的阵图,可是苏宇的师傅破的! 苏三想到此,立马离开天音堂去了沈江商行。 今日沈江商行开业,苏宇和苏语几人都去了。 今日的沈江商行热闹非凡,苏三站在外面焦急地皂一会后,不见苏宇苏语或秦安等人一点影子。 想找个伙计问问,一时半会的也看不到人。 苏三看到旁边有个巷子,心思一动,干脆从后门进去得了。 刚到巷子口,苏三眼尖地看到刚才天音堂的小厮阿忠,正将他的阵图递给一人。 那人手指白皙纤长,身段苗条,容颜绝美,竟然是如意侯如今还不能原谅的叶渺。 苏三只觉脑子一片空白,瞅着那阿忠不知低低说了句什么,然后叶渺点点头,转身进了后门。 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他一下,苏三茫然地转过头。 “三哥,你在这里做什么?”苏宇从苏三肩头探过去,巷子里此时已空无一人。 “什么都没有啊,三哥,你刚才在看什么?” 苏三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突然想起,苏宇阵法书上的字,还有上次苏宇让他师傅破的那张阵图上的字,貌似跟之前天音堂的高手在阵图上写的字,一模一样。 苏三眼神复杂地看着苏宇,他和苏语与叶渺交好,暗中往来,刚才天音堂的人,又拿着阵图找叶渺。 如果叶渺便是那破阵高手... “怎么了三哥,发生了什么事吗?”苏宇见苏三久久不语,神情怔仲地看着他,不由问道。 苏三从袖中掏出一张阵图,“这是前线刚送来的消息,大伯大哥被困阵中...” “什么!?”苏宇面色大变,不等苏三说完,急急从他手中抢过,“我去找人破阵!” 他说着拔腿便往沈江商行里面走去。 苏三站在原地好一会,最后理了理衣袍,抬脚走向沈江商行。 去到里面后,有伙计拦住他,“这位公子,后面是商行办公的地方,外人不便进入。” 苏三道:“我是如意侯府的苏三。” 伙计连忙作揖,“原来是苏三公子,里面请里面请。” 苏三顿了顿,心里的想法越发肯定了。 他往里面走了几步,便见苏宇缠着一人,语带哽咽,“大嫂,我爹和大哥被困了,这是阵图,大嫂你救救他们。” 叶渺正想说什么,眸光瞧到苏三朝这边走过来。 “苏三公子。”她喊了一声。 苏三走到她面前,“原来天音堂的高手,便是叶小姐。” 叶渺淡淡一笑,也不否认,“苏三公子好眼力。” 苏宇有些茫然:三哥跟大嫂在打什么哑谜,欺负他听不懂? “这阵我已破了。”叶渺交阵图递给苏三。 苏宇看了眼手中还没交出去的阵图:这阵图还在他手上啊,大嫂哪来的? “总是被动挨打可不行!”叶渺道:“得想办法反击。” 苏三接过阵图后苦笑,“大伯他们何尝不知?试过了,不管多巧妙的阵,对方总能轻易破解!” 敌人强大到这种地步,实在太可怕了! 叶渺又递给他一张纸,“拿这个试试。” 苏三瞪大眼,颤抖着接过,心想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打开一看,果然是份阵图,上面写满了如何布此阵的诀窍与关键! 苏三手一抖,手中阵图差点被风吹走。 他于阵法只懂皮毛,但叶渺能轻易破了西蛮的阵,那她布的阵定是厉害非凡! 苏三长长一鞠躬,“多谢叶小姐,改日我定会亲自登门隆重酬谢。” “以后再说吧。”叶渺道:“事不宜迟,请苏三公子派人,速速将这两样东西送到前线。” 苏三再次拱手,看了眼仍在懵逼状态的傻弟弟一眼,走了。 苏三离开后,叶渺拍了拍苏宇的肩膀,转身离开。 “苏宇,事情已经搞定了,不必担心,你爹和大哥吉人天相,定会平安无事。” 苏宇看着叶渺远去的背影,看了看手中阵图。 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地过来。 卧.....卧槽! 不行!他要去告诉秦安几个! 大嫂和天音堂的破阵高手,居然是一人! 正文 五九一、叶渺公主身份曝光!(二更) 苏宇洋洋得意地将这件事情告诉秦安奉飞还有魏九。 秦安奉飞果然一脸震惊,“真的吗?苏宇,你没骗我们吗?叶老大,不,大嫂真的是天音堂的人?” 最近天音堂在京城高门世家中声名甚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阵年旧事,都暗中高金找天音堂出手。 魏九倒是镇定些,心想若是告诉他们他的病是叶渺自导自演的,只怕这三人要发疯。 “自然!”苏宇得意道:“这可是大嫂亲自说的!” “大嫂偏心!”秦安不满道:“明明是我先认识她的,她为何不先告诉我先告诉你?” “或许,我可爱点?”苏宇一副欠扁的样子。 “我去找大嫂!”秦安拔腿就跑。 奉飞跟在后面,只听耳边一阵宝儿清脆稚嫩的笑声,随即一道身影从身边一闪而过,宝儿的笑声立马飘远。 好快! 奉飞咋舌。 远处传来一大一小两声狼嚎,“嗷呜~” 秦安奉飞惊得停下脚步,“哪来的狼?” “那声音怎么那么像宝儿?” 秦安被狼嚎声惊到,竟一时忘了找叶渺讨个公道。 叶渺看着沈狼远去的方向,无奈叹气。 沈狼一出现,宝儿便嗷呜嗷呜叫,她本不想让沈狼带宝儿走远,怕他又带他去林子里,和那些狼啊狮子的什么的一起玩。 可宝儿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看着,奶声奶气地道:“阿娘,狼,宝儿,喜欢~” 叶渺的底线立马崩溃,默许了沈狼带走宝儿的请求。 “喵喵,别担心,沈狼会保护好宝儿的。”程烁搂着她安抚道。 有沈狼在,叶渺相信宝儿不会受伤,但为人母亲的,总是怕出现万一。 更怕宝儿成了个小狼崽子。 秦安和奉飞回过神后,本来想继续找叶渺,结果看着程烁搂着叶渺在一边说悄悄话。 两人默默转身,走了。 有大哥在,他们别说找大嫂讨公道了,连靠近都得担心大哥会不会觉得自己皮痒了。 程烁搂着叶渺往里面走去,隐藏在人群中一道羡慕嫉妒的眸光,不舍地收回。 她戴着白色帽帷,帽帷下是张肤色不白皙却生得明艳的脸。 正是夏语薇。 沈江商行开业,没有请夏府,夏语薇是听丫鬟说,江之夏和美人坊的老板沈毕方,新开了一间沈江商行,特意跑来的。 之前夏大夫人说要将她许给江之夏,她心里多少是有些不愿意的。 江之夏没了江氏商行,不过是个略有些银钱的普通富人,比之以前天下第一商行的江少东家,差了十万八千里。 以前夏语薇都看不上,现在自然更加看不上。 只不过相比较残废的宋城,她自然倾向于江之夏一些,但并不代表她在心里很乐意嫁给江之夏。 可江之夏现在重开商行,以他的能力,说不定很快便能重现以前第一商行的威风。 夏语薇心里的不情愿少了些,但江之夏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了她,还说有了心上人,非心上人不娶。 夏语薇心有不甘,便跑来沈江商行找江之夏。 结果一来看到江之夏站在沈毕方身边,一脸柔和的与沈毕方说着话。 她怒气冲冲的想要过去,结果一抬眼,看到了程烁。 前日她与宋城的事情被人看到后,便躲在侍郎府的厢房里没出去,故而没有见到程烁,也不知程烁是谁。 现在看到程烁,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一下子失了魂。 这世上,居然有比大表哥楚公子更出众的男儿? 他是谁?哪来的?成亲否? 夏语薇抓住一个小姐问,小姐奇怪地看她一眼,“那是武国皇太弟殿下,叶小姐孩子的生父。” 小姐大概看出她面纱下的痴迷,“你别多想了,皇太弟殿下对叶小姐可是一网情深。” 那语气羡慕到不行。 夏语薇轻嗤一声,武国下一任的皇帝,现在一网情深又怎样,难不成以后那三宫六院都摆着? 夏语薇眼珠子一转,脑海里浮现在一个大胆的念头。 —— “祖父,破阵之法有了!”苏三拿着阵图敲开如意侯的书房。 如意侯大喜,“快拿来我看看!” 苏三将写着破解之法的阵图给如意侯,“祖父请看!” 如意侯接过后看了看,连叫三声好。 “好好好!”他道:“立马火速送往前线!” 苏三却没有立马出去,而是又拿出一张阵图,“祖父,这次不光有破阵之法,还有一份阵图。” 如意侯老眼瞪得大大的,“当真?” “千真万确!” 苏三将阵图放到如意侯面前,“这是天音阁破阵之人亲手绘制的阵图!” 如意侯同苏三一样,虽然于阵法只通皮毛,却知能破敌方阵法的人,绘制的阵图,自然不同凡响。 “好!太好了!”如意侯豪情顿生,“这次定要给那些西蛮人痛头一击!” “快,一起送到前线!” 苏三顿了顿,“祖父,您可知这破这阵的人,和这阵图出自何人之手?” “你知道?”如意侯一喜,“若是知道,快快替我引荐!” 苏三道:“这些,都是出自小八的师傅?” “小八的师傅,竟然是天音堂那破阵高手?”如意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事连小八自己都不知道吧?” 要是知道,之前了不会嚷嚷着说他师傅经天音堂那人更厉害。 苏三点点头,“小八也是今日才知道。” “那人到底是谁?”如意侯越发好奇了。 苏三有些复杂地道:“是叶小姐,那位武国临安侯府的叶三小姐,表姑伺候的小姐,叶渺。” “若我猜的没错,那叶小姐不光教了小八阵法,之前小八的兵法,估计也是她教的。” 如意侯顿时沉默了起来。 苏宇不敢告诉如意侯,是因为作为老幺,他虽然备受宠爱,实则跟如意侯相处时间不多,并不是真的了解这个祖父。 苏三则不同,他在后方和如意侯一起,为前线苏世子等人出谋划策,对如意侯的了解比苏宇多得多。 他知道如意侯心里对叶渺的怪责,只是一时迁怒,因为愧对阮嫣却连补偿的机会都没有的自我愤怒。 这种愤怒会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散去,现在的如意侯心里大概已经没了愤怒,只有遗憾。 不过让他亲口说出来有些难,苏三便趁着这个机会,给如意侯一个台阶下。 果然,如意侯沉默了一会后,道:“尽快找个时间,约她见一面吧。” “是,祖父。” 苏三的行动力很强,将信送走后,立马去找叶渺,跟她说了如意侯想跟她见面的事情。 叶渺听后立马同意了,“就明日吧。”她道。 快快解开这个结,她也好替原主和她娘偿还阮嫣的恩情。 —— 苏三替他们约在了望月阁见面。 叶渺本想一人去,程烁不肯,要带着宝儿一起去。 程烁:“我已经预定了隔壁的雅间。” 意思是不会打扰你和如意侯聊天。 “宝儿,你也想跟阿娘一起出去是不是?” 宝儿:“阿娘,宝儿,想,出去~” 叶渺:... 她能拒绝得了程烁,可拒绝不了宝儿的软声软语和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那就一起去吧。”她道:“乖乖在隔壁呆着,没事不许出来。” 程烁:“知道了,夫人。” 宝儿学舌,“知道,阿娘。” 叶渺忍俊不禁,低头亲了宝儿一下后,一家三口出了门。 来到望月阁的时候,如意侯已经到了。 “叶渺见过侯爷。” 如意侯眸光复杂地看着她,“你真是武国临安侯府的叶三小姐?” “是的,侯爷。” “小八的阵法和兵法是你的教的?” “是的,侯爷。” “之前拿去天音堂的阵是你破的?” 叶渺点头,“我并非有意欺瞒,还请侯爷见谅。” 如意侯沉默一会后,话音一转,“阿嫣她,有提起过齐楚吗?” “我那时年岁小,并不记得叶姨有没有提起过齐楚。” 桃花爹是叶云琅手下家将,跟着姓叶。 叶渺道:“不过这簪子,她当成临终遗物交给桃花,让她好好保管,又告诉她若我来齐楚,便将簪子给我。” “我初初以为这是我娘的东西,直到侯爷您认出来,我才知道这是桃花娘的。” “她一定是挂念着齐楚的一切,挂念着您和如意侯府所有人,可是因为我和桃花,她没办法离开。” “所以才将这簪子留下,在我来齐楚时带来,向您表达她的思念。” 如意侯听到此,想起英年早逝的妹妹一家,已是老泪纵横。 叶渺跪下来,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响头。 “叶姨是为了我和桃花,才负了您,我愿代替叶姨孝顺您,将您当成我的亲祖父。” 如意侯连忙扶起她,“桃花她,生得如何,现在怎么样?” 阮嫣将桃花当成亲生女儿,那桃花就是他如意侯的外甥孙女。 “桃花很好,多谢舅祖父挂心!”一道轻柔的声音在雅间门口响起。 叶渺浑身一颤,回头一看,只见桃花婷婷玉立地站在门口。 依然是一身灰布衣裳,厚厚的留海,遮挡不住的魅惑风情。 “桃花?”叶渺惊喜道。 “小姐,我来了。”桃花微笑道。 “你...你怎么...” 程烁怎么都没有告诉她!?难道今天非要跟着来,原来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这个混蛋... 叶渺眼眶一湿,为什么总要让她感动!? “桃花见过舅祖父。” 从叶渺的来信里,桃花已经知道她娘阮嫣的身世。 本来这次她是跟着程烁和宝儿一起来的,顺便一路照顾宝儿饮食。 但不凑巧,准备出发的时候,她生了病,大夫说一两日内好不了,可能需要七八日。 程烁心急着要见叶渺,便带着宝儿先走了。 桃花养了七八天待病好转后才出的门,程烁因为带着宝儿不敢赶路太快。 桃花一人,只有无影堂护送的人,连夜赶路,因此只比程烁晚到了三天。 “你...你便是桃花?”如意侯颤抖着问。 桃花不是阮嫣的亲生女儿,模样上自然没有半点与阮嫣相像的地方。 阮嫣年轻时爱舞枪弄棒,跳脱得很,要不然也不会在阮家出事后,敢一人去找宋图报仇。 桃花却生来便很沉静,不喜习武,只喜厨艺女红,因此两人气质也不相像。 可如意侯怎么看,都觉得桃花很亲近。 “是的,舅祖父。”桃花跪在地上,实诚地磕了三个响头,“这三个头,是桃花替阿娘磕的。” 说完又磕了三个,“这三个头,是桃花的。” 待磕完六个,她额头已经见了青,足见这孩子多么诚心诚意。 如意侯老眼湿润,“好,好,晚些跟我回去,我介绍你舅祖母表伯娘,还有表弟表妹给你认识。” 桃花犹豫了一下,她是叶渺的丫鬟,自然要留在叶渺身边伺候她的。 “桃花,侯爷让你去,你就去吧。”叶渺道。 “是,小姐。” 既然小姐让她去,那她就去吧,正好见见阿娘的亲人。 “宝儿。”叶渺高喊一声,“桃花姨姨来了!” 话落,一道稚嫩欢喜的声音,由远极近,“桃花...姨姨!” 没多久,便见宝儿迈着小短腿,从隔壁一路小跑过来,冲到桃花怀里。 “桃花...姨姨,宝儿,想你!” 叶渺离开后,除了程烁,照顾宝儿最多的便是桃花。 宝儿所有吃的,喝的,用的,都是出自桃花之手。 桃花一把将宝儿抱起来,“小少爷,桃花也好想你。” 两儿亲热了一会后,叶渺道:“宝儿,这位是苏太爷爷。” “苏太,爷爷,” 宝儿现在最多一次说两三个字。 又多了一个爷爷,嘻嘻! “这是你和皇太弟殿下的孩子?”如意侯看着宝儿,露出笑容,“生得真好。” 他有很多孙子,曾孙也有好几个了,对男孩儿一点不稀罕,他只稀罕女孩儿。 不过他对宝儿的赞美是真心的,这小家伙确实生得好,一看就聪明伶俐。 随后而来的程烁拱了拱手,“见过侯爷。” 如意侯连忙站起身,“见过皇太弟殿下。” 叶渺道:“都坐下说话吧。” 桃花抱着宝儿,程烁挨着叶渺,几人齐齐落座。 “关于阵法一事...” 私事心结打开,如意侯便开始关心起正事来。 他早就想拉拢天音堂的那位阵法大师,现在知道了是叶渺,便迫不及待想让她助苏世子一臂之力。 话没说完,外面响起一道阴冷的声音。 “围起来,一个都不许跑!” 随即,雅间的门被人一脚大力踢开,吓了宝儿一大跳,连忙往桃花怀里躲。 “宋世子,你这什么意思?”如意侯冷着脸道。 “武国皇太弟殿下,以和谈为名,行勾结之事,暗中结交齐楚大臣,意图不轨!” 宋图冷着一张脸,“来人,将这里的人全部带去大理寺,听候发落。” “宋世子,你可有证据?没有证据,休怪老夫告到皇上那儿...” 宋国打断,“若没有证据,我宋图会轻易动手?” “那就拿出证据来!”如意侯道。 “她便是证据!”宋图指向叶渺,“半年前她来到齐楚,开美人坊,开清楼,开天音堂,一步一步渗透进我齐楚高门世家,意图撬动我齐楚根基!” “侯爷想必已经知道了吧,叶小姐可不是普通人。” “她虽是相爷的私生女,更是武国临安侯府的三小姐,下任武国皇后和太后!” 如意侯一惊,美人坊,清楼,天音堂,都是叶渺的? 她不就是楚相的私生女,精通阵法吗? 如意侯突然有些混乱。 若宋图所说是真,以叶渺武国侯府小姐、下任武国皇后的身份,来齐楚做这些事情,确实容易引起误会。 “这中间,或许有什么误会。”如意侯道。 “有什么误会,去大理寺说清楚。”宋图道。 “若我们不去呢?”叶渺平静道。 “不去?”宋图眸中露出噬血的光芒,“那就杀无赦!”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除掉叶渺,巴不得叶渺反抗。 “来人!” 数十名士兵哗啦啦一下子涌进来,瞬间将雅间塞得满满当当。 刀光剑影闪烁,桃花将宝儿双眼捂上,紧紧搂在怀里。 “想带我们走?那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程烁轻嗤一声,宝蓝色的袖袍一扬,几十名护卫,立马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连同雅间的门一起,齐齐飞了出去。 扑通,扑通。 随即伴随着阵阵闷哼惨叫声。 宋图面色一沉,阴冷的眸子越发狠厉,手紧紧握着腰间的配刀。 “武国皇太弟的武功,果然名不虚传!” 他道:“只不过皇太弟想过没有,若你公然反抗,面对的可不是这区区百人,而是整个齐楚!” “你一人固然杀得了这百人,可你能对付千千万万的齐楚人吗?” “我劝你,还是识趣些好。” 一批人倒下,又有一批人上来。 宋图一声令下,士兵们再次围上来,虽然个个头皮发麻,双腿打颤,却不敢违抗宋图的命令。 “绑走!” “大胆!”一声天子的怒喝从外面传来,“谁敢绑朕的女儿!?” “叶渺,是朕的女儿,齐楚长公主!” ------题外话------ 感谢霏雨77的财财狗! 感谢readbook77、zhaop163、WeiXin7152aa7a0a、yudguo77、哎呀是我啦、君君084745、xbby0910、yuyh1、喵喵王子、墨丝秋尽的月票! 感谢书城潔的月票! 正文 五九二、三妹妹,我知道你的秘密,你是个妖怪!(一更) 穿着常服的齐皇,怒气冲冲地从楼梯口走过来。 身后,跟着一身黑色统领服的奉泰。 所到之处,所有士兵纷纷扔掉手中兵器,跪倒地上,匍匐着一动不敢动。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只是被天子之威震慑到,亦是被齐楚第一高手奉泰暗中释放出的气势震压住。 宋图面色大变。 从皇后口中,他已经知道齐皇知道了方婉英还有后人在人间,但他没料到,齐皇已经知道那个后人,便是叶渺。 以他对齐皇的了解,齐皇若知道叶渺的真实身份,定会不顾一切的将她接到宫中。 而现在叶渺仍以楚相私生女的身份住在相府,这才让他以为齐皇并不完全知情。 在从凤小姐口中得知叶渺来齐楚后的所作所为后,他抓住今天这个机会,想将叶渺与如意侯一网打尽。 只要到了他的手上,屈打成招是早晚的事情。 没想到,齐皇知道了,齐皇来了。 “朕的长公主,开什么坊,什么楼,什么堂,还需要你同意?”齐皇指着宋图的鼻子怒斥。 宋图慌忙跪到地上,后背发凉,“皇上息怒,微臣不敢,微臣并不知晓叶小姐的身份。” 叶渺的身份不曾公开,所谓不知者不罪,就算他之前多有得罪,以齐楚现在的局势,齐皇也不会真的严惩他。 宋图心里真正担忧的是,齐皇明知叶渺是他的女儿,却耐着性子没相认,是何缘故? 是知道有人要杀叶渺,变相保护她所以没相认?还是故意设局,想查出当年迫害方婉英的真相? 如意侯亦是大惊,叶渺是齐皇的女儿,齐楚的长公主!? 她...刚才给他下跪了,她的孩子,刚才喊他太爷爷了! 他何德何能! 如意侯一个哆嗦,跪倒地上,“老臣参见皇上!” 宋图一句不知,让齐皇满腔怒火憋在心里。 好个狡猾的家伙!既然皇后知道叶渺的真实身份,这宋图如何会不知? 他分明是利用叶渺身份不曾分开的漏洞,故意抓住机会对付叶渺,知道就算事情暴露,他也不会受到严惩,才敢这么嚣张。 哼!齐皇心中怒哼一声。 “你不知长公主身份,朕不怪你,可你不知如意侯身份?” “如意侯对齐楚忠心耿耿,殚精竭虑,苏世子带着几位苏将军在前线英勇杀敌,护我齐楚百姓不受西蛮侵扰!” “如此朝廷重臣,国之栋梁,你却因政见不同,妄图捏造证据,打压异己,陷他于不仁不义,动摇我齐楚根基!” “宋图,你居心何在!?” 宋图额头冷汗一滴,“微臣不敢。” “不敢!?”齐皇冷笑,“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敢狡辩?朕亲眼所见,莫非是朕污蔑了你不成?” 宋图整个人几乎趴在地上,“微臣不敢。” “那你可认罪!?” “微臣...知罪,微臣一时糊涂,听信馋言,惊扰了长公主与如意侯相聚,请皇上降罪。”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敢不认罪吗?到时候再安他一个蔑视君上的罪名,那就真是可大可小了。 不过认罪归认罪,什么污蔑朝廷重臣,动摇齐楚根基这样的重罪,他可是不会认的。 他最多承认他听信馋言,惊扰叶渺与如意侯。 齐皇哪里不知他心中所想? 可齐楚局势,一半向齐,一半向楚,楚相娶了宋国公的长女为妻,他立了宋国公的次女为后,因此明面上,宋国公保持中立,两不相帮。 宋国公府手握兵权,倘若他真凭着心意严惩宋图,只会将宋国公推向楚相那边。 这样一来,本来何持着微妙平衡的齐楚朝堂,将会发生大变化。 这后果,齐皇承担不起。 “宋国公世子宋图,蔑视朝廷重臣,责打三十军棍,罚半年俸禄,以儆效尤!” “谢皇上开恩。”宋图跪地长呼,表面道谢,暗中却咬紧牙关。 罚俸禄不算什么,堂堂世子兼大将军,责打三十军棍,分明是在羞辱他! 立马有御林军上来,将宋图押下去了。 “其余人等,责打十军棍,罚两月俸禄。” “谢皇上开恩。”士兵们跪地高呼。 出于对皇家天生的敬畏,他们心里倒没什么怨言,毕竟差点动手打了长公主本是掉脑袋的事情,现在只是罚十军棍两月俸禄,实在是轻得不能再轻了。 所有人退下后,如意侯极有眼力见地告退了,屋里便只剩下齐皇奉泰,以及叶渺一家三口和桃花。 齐皇紧张地看着叶渺,方才威严的帝王,瞬间变成了乞求女儿原谅的老父亲模样。 他张了张嘴,又不知如何喊叶渺。 她不许他喊她喵喵,他又不能喊她叶小姐或叶渺这么生疏的称呼。 “谢谢皇上出手相助。”叶渺抱着宝儿站在程烁身边,淡淡行礼,方才她已将宝儿抱在怀里。 “不用谢不用谢,说来都是朕...我的错,要是早些找回你认了你,今日宋图哪敢对你不敬?” 齐皇连连摆手,用渴望的眼神道:“要不,择日公布你的身份如何?” 今日这事一传开,所有人都将知道叶渺的公主身份。 齐皇这么问叶渺,其实是想知道叶渺有没有原谅他。 “这事我再想想。”叶渺道。 齐皇失望地移开眼,再想想,就是还没有原谅他。 眸光一转之下,对上宝儿黑白分明的大眼。 小家伙咧着嘴,冲他无声地笑,没有半点生疏隔阂。 齐皇很想抱抱他,可他猜想叶渺不会同意的。 心里又软又失落,“好,那你再想想,...我等你的答复。” —— 相府,书房。 有手下进来后又出去,坐在长桌后的楚相,依然是一副冷漠到没有半点温度的表情。 只是眉眼微微垂着,看不清眸中神色。 坐在长桌前的楚殇,旖旎销魂的桃花眼一闪,唇角勾成动人的弧度。 “啧,”他轻啧一声,声线华丽舒展,“看来皇上,早就知道了。”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凑巧。 楚相没有出声,长长的睫毛晃动了两下,隐约瞧到那眸色幽深如墨。 这消息同一时间传到了楚夫人耳中。 此时楚玉珠正陪着她说话,听闻这个消息,两人惊得差点将手中茶盏扔到地上。 “你说什么!?”楚玉珠拔高音量,清脆的嗓音刹那变了调,“那个外室女是长公主!?” 楚夫人老练些,深呼吸几下,将震惊的情绪压下去。 “叶渺是皇上的女儿?此事当真?”她问道。 来传话的下人道:“千真万确!舅老爷以叶小姐是奸细的名头,带人去抓叶小姐。皇上亲自去望月阁搭救,亲口承认叶小姐是他的长公主!” 楚夫人和楚玉珠得到确认,神情一下子迷茫起来。 “怎么可能呢?那个外室女怎么可能是公主?”楚玉珠喃喃道。 初初以为她是外室女,她打从心里瞧不起;后来得知是小国侯府小姐,她依然瞧不起,毕竟那武国不过弹丸之地,能跟齐楚比吗?能跟她比吗? 可现在,叶渺成了长公主,她是楚家大小姐,以楚家的地位,她虽然堪比公主,可她毕竟不是真的公主。 而叶渺,却是真真正正的公主! 楚玉珠暂时只在意向来低她几等的叶渺,突然一下子爬到了她头上,一时意难平。 楚夫人此时的心情却复杂太多。 如果叶渺是齐皇的女儿,那么楚相为什么要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接回来? 细思极恐,楚夫人只觉后背一阵寒凉,根本不敢往下深想。 因为这一突然变故,两母女都没了聊天的兴致,楚玉珠便告别回了自己的凌波院。 叶渺是公主的消息过于劲爆,当时齐皇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口承认,且没有下封口令,于是这消息立马传得满京城皆知。 楚玉珠的两个丫鬟甜儿蜜儿也从其他丫鬟口中得知了。 见她面色不好,两人猜想楚玉珠应该是为此事不开心。 蜜儿端上茶水后,和甜儿暗中一对眼色,甜儿拿出一个薄薄的话本子。 “小姐,仙女传三十至四十回的话本子出来了,您要看看吗?” 楚玉珠本来没什么兴致,可不知想到什么,“拿来吧。” 甜儿忙将话本子递上。 楚玉珠倚在榻上随手翻开,不郁的神色再看了前面两回后,慢慢好转。 甜儿蜜儿刚松口气,转眼,便见楚玉珠面色越来越难看。 “啪!”她将话本子重重一拍,气得胸脯起伏,“岂有此理?简直胡说八道!” 甜儿蜜儿吓一跳,“小姐,上面写什么了?” “自己看!”楚玉珠将话本子往两人身上一扔,两人连忙手忙脚乱地接住。 话本子是新出的,楚玉珠没看之前,两人没敢看,所以并不知晓新出的话本子上面是什么内容。 待看过后,两人亦变了面色。 话本子最后一回,仙女传的女主,突然出现了夫君和孩子。 楚玉珠别说结婚生子,连人家都还没说,看到这里,自然是生气得很。 甜儿小心翼翼道:“这话本子里男主身份还未知,不过其样貌天下无双,气质无人比拟。小姐这么好,这书的作者估计是知道百姓们真心希望小姐觅得如意郎君,才会如此写。” “甜儿说得没错,小姐。”蜜儿附和道。 楚玉珠高涨的怒火,听到两人这样一说,瞬间熄灭了。 就算你叶渺贵为公主又怎样?你有我这么得人心吗? —— 宋图是被人抬回去的。 其实执行的人不敢下重手,宋图伤的并不重,三十军棍下来,衣裳都未见血。 但饶是如此,仍是惊动了宋国公。 “图儿,你没事吧?” 宋图黑沉的脸在看到宋国公后,好转了些,“儿子没事,让阿爹担心了,儿子不孝。” “别说这种话了。”宋国公检查了宋图的伤势后,知道没什么大碍,放下心来。 “到底怎么回事?那叶渺怎么又变成公主了?” 听到这话宋图好转的面色再次阴沉,三十军棍打得身上虽不痛,却大大折辱了他的尊严。 他简单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宋国公倒退两步,“这事相爷知道吗?殇儿知道吗?” 宋图冷笑一声,“有没有播过种,相爷自己不清楚吗?” “还有殇儿,以他的能力,相爷能瞒过他?” “完了完了。”宋国公面色大变。 楚相明知道叶渺不是亲生女儿,却执意要将她当成女儿接回去,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还有楚殇,明知叶渺不是他的亲妹妹,却那般维护,不惜为了讨她开心,折断了自己亲表弟的手!这分明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 “相爷,殇儿,他们...”宋国公喃喃念着两人的名字,一阵惶然。 得罪了叶渺,不光齐皇那边没法交待,楚相和楚殇这边,他们同样交待不了。 宋国公想到这,就觉得头皮发麻。 “接下来怎么办?”他看向宋图。 宋图还没说话,外面下人道:“老太爷,世子,凤小姐来了。” “快请。”宋国公连忙道。 银红色长袍的女子信步闲庭般走进来,本以为能扳倒叶渺,现在却功亏一篑,还能有这等不焦不躁的气度,倒真真难得。 宋国公和宋图看到她这般淡定,焦躁愤怒的心情,不约而同淡了些。 白纱下的红唇轻启,“今天的事情我听说了。” “这事怪不了任何人,只能怪她运气太好。” 虽是这么说,女子长袍下的手还是紧了紧。 叶渺不是运气好,而是好到爆。 女扮男装的身份被揭开,秦安等人无人嫌弃她;美人坊出事,有江氏商行救场;伤了宋城抓进天牢,老楚相出面将她捞出来。 相亲宴上夫人们嫌弃不愿结亲羞辱她,秦安几人跳出来相帮,即便得知她有了孩子,亦站在她那边不动摇。 揭穿她武国侯府小姐身份,用京城防御图污蔑她是奸细,程烁突然出现,表明武国与齐楚在和谈,齐皇楚相楚殇亦同时出现,表示相信她。 今日,齐皇更是亲口说出叶渺是长公主的事实! 最后这点,连她也没想到,叶渺居然是长公主! “凤小姐,接下来怎么做你有何建议?”宋图问道。 他与宋国公不同,宋国公希望两不得罪,担心齐皇楚相因为叶渺,联手对付他。 宋图则不然,因为叶渺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国公爷,世子,不必过于担心。”女子道:“这事,我自有后招。” “什么后招?”宋图问道。 “现在时机还未到,等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世子。” —— 离开宋国公府,女子走入幽长暗巷。 她走得不慌不忙,却在眨眼间,只剩下一抹银红色。 若是普通人见了,大约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突然,银红色身影停下,面纱上的眸子眯起,看向站在前面拿着匕首,靠在墙上,神情漫不经心的女子。 叶渺微微侧头,眸光锁定那抹银红色,嘴角轻勾,“大姐姐,好久不见。” 银红色身影的女子,叶蓉,放缓面上神色,“三妹妹,别来无恙。” “我不好的很,因为总有见不得光的人在背后暗中算计我。” 叶渺似笑非笑,眸中杀机顿现,道:“找了这么久,今天终于找到了。” “三妹妹是打算要杀我吗?”叶蓉不紧不慢,神情丝毫不见慌张。 “大姐姐越来越聪明了。”叶渺神色一凛,凝神聚气,蓄势待发。 眼看下一秒就要发动攻势。 叶蓉微微一笑,“三妹妹,你可知我现在叫什么?” “凤小姐。”叶渺淡淡道。 “三妹妹知道的挺多,没错。”叶蓉道:“那日大火我未死,浴火重生,所以我给自己改姓凤,人称凤小姐。” 叶渺轻嗤一声,她对叶蓉为什么改名没兴趣。 正欲动手,叶蓉话锋一转,突然道: “三妹妹,我知道你的秘密。” 叶渺愣住。 “你是个妖怪。” 正文 五九三、叶蓉的秘密!(二更) 叶渺神色微变,捏着匕首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 前世初来异世的记忆纷涌而至,对妖怪二字深入骨髓的恐惧,让她瞬间乱了方寸。 有清冷的风,从幽深的巷子里吹过,那风吹起叶蓉面上的轻纱,左面上金色的凤羽,衬着嫣红的嘴角,显出几分诡异。 叶蓉轻轻抚上那凤羽,喃喃道:“这里,便是那日大火留下的痕迹,有人说可以帮我恢复容颜,我不愿,让人在脸上纹上这金色凤羽。” “好让我时时刻刻记着,我有今日这遭遇,到底拜何人所赐!” 她看向叶渺,神情中轻蔑、愤怒、恐惧...数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相交织。 “三妹妹定很好奇,那日我遭遇了什么吧。” 她也不等叶渺回答,自顾自道:“那日我得知小皇子的病原来是在二皇子的默许下五妹妹下的药,一怒之下,布阵放火,欲拉着二皇子与五妹妹同归于尽。” “就在烈火焚身,我闭上眼以为自己已经死的时候,突然间,我听到小皇子的哭声,身体里母性的本能让我拼命挣开了眼。” “可是并没有什么小皇子的哭声。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爬到小皇子身边,小皇子早已没了气息。” “我气急攻心,再次晕了过去。没想到,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前半段,跟她十四岁以前的生活一模一样。 虽然叶云涛花天酒地,孟浅月嫉妒成性,叶寒刚愎自大,叶漫骄傲任性,可他们一家人,彼此相亲相爱,都是一条心。 想叶云涛袭爵,想通过内试,考上太中学院,嫁个好人家。 而十三岁之前的叶渺,性子敏感软弱,稍微示好便对她们的话言听计从,疏远叶云琅一家。 孟浅月给叶渺说了门亲事,赵国公府的赵大公子,打算用她来换取赵国公府对叶云涛的支持。 突然有天,叶渺好似变了个人,从她的嘴里碰出很多奇奇怪怪的话,像中了邪似的。于是有人说她是妖怪,一传十十传百,叶渺被绑起来,叶青石决定亲手烧死她。 危急之际,宁倾风出现救了她,然后没过几天,叶渺离开出走,听说在外拜师学艺。 接着没多久,叶铭叶海在腊八试上受了伤,没过内试,错失了进入太中学院的机会。 而她们二房一家,叶寒,她和叶漫,均考上了太中学院。 从此他们二房顺风顺水,而大房一家,从来没有走过好运。 后来叶渺未婚先孕,方婉柔病死,叶铭叶海在战场上一死一傻,叶云琅一夜白头。 再后来,她与叶漫分别嫁得如意郎君,而叶渺生下一个有问题的孩子,为了治那孩子的病,叶渺寻遍天下良医,那孩子却依然病得越来越重。 再后来,大皇子与已经成为太子的二皇子为夺皇位发动内战,同时燕国齐楚来袭,边界告急。为抗外敌,两人暂时结盟,叶渺带着孩子前往洛北安王府,甘为人质。 后来的后来,边界之危一解,大皇子与二皇子再次打起来,二皇子胜,直打到了洛北城,进入安王府杀死大皇子。 结果不知为何,叶渺突然布下缚龙阵,将所有人困死在里面。 直到尸体腐烂,才有人一把大火烧了那安王府。 前世的她好奇之余,暗中打探,得知是因为叶梨怀了二皇子的孩子,叶渺因爱生恨,又因孩子无救,故而生出拉着二皇子与叶梨一起死的决心。 “那个梦做了很久,一直梦到我六十岁死的时候才醒来。”叶蓉幽幽道:“刚醒来时,我一时分不清现实与梦,发觉自己身在火海,下意识便跑了出来。” “后来我找了个地方睡了三天三夜,醒来后再将梦里的事情一厘清,我明白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那个梦,根本不是梦,而是我的前世。” “另一件事是,明明今生十四岁以前,皆同前世一样,为何后来突然变了?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叶渺!” “所有算计你的人全都没好下场,所有布好的局,你通通能不动声色地避开,并暗中反击。” “你突然武功阵法厉害非凡,远离前世伤害你的所有人,并帮助前世早逝的人避开他们的劫。” “叶渺,你是个妖怪!前世你惨死,所以你施展妖术今生重来一遭,让害过你的人全部不得好死!” “而本来该过得好好的我,却成为你复仇的牺牲品,你毁了我今生的一切!” 话到最后,叶蓉神色变得有些疯狂,面上金色凤羽色彩加深,眼角猩红,看起来几分恐怖。 明明是她毁了她的一切,她还想找找她报仇?可笑!太可笑了! 叶渺此时情绪已经平静下来,“所以你的意思是,当年十三岁的我,应该任你们摆布,要么成为怪物被人喊着要烧死,走回上世的老路子,要么嫁入赵国公府,成为那个有暴力倾向的赵大公子的夫人,最后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 “今世因,前世果,是你们先有害人之心,因果循环,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变故。” 叶渺冷冷地执起匕首,“既然你知道了这一切,那我更不能放过你了。” 叶蓉突然仰天大笑,“三妹妹,上一世,你二十出头便香消玉殒,而我活到了六十岁,你不好奇,你的情郎程世子,现在的武国皇太弟殿下,后来如何了吗?” 叶渺手心一颤。 “上一世人人以为他死了,可在你死后没多久,他突然复活,原来之前是假死。后来...” 叶蓉诡异一笑,却不再往后继续说。 “你猜,你的情郎,上一世的后来,是三宫六院,快活一生?是运筹帷幄,战死沙场?还是被奸小陷害,惨死街头?” 叶渺的手抖得越发厉害。 前世的宿命,今生真的完全避开了吗?那为何,叶蓉未死? 如果没有完全避开,那么程烁的将来,到底是怎样的? 他的结局好不好? 是很快就结束了生命,还是掌管武国一直到老? 叶渺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在以为叶蓉死了之后,她以为前世的宿命,已经随着那场大火就此终结。 未来的路,将是全新,崭新的,只要她努力不断,她和程烁,还有宝儿,定会过上如愿以偿的幸福生活。 在知道叶蓉可能没死之后,她整个人沉浸在宿命还未终结的恐惧中。 她总是在想,她和宝儿,是否会如前世一样,在两年后惨死异乡? 她从来没有想过程烁会如何。 似乎在她心底,她认定程烁是无所不能的,没人能害得了他伤得了他,他一定会长命百岁。 于是叶蓉的话,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里炸响。 是的,程烁很厉害,毋庸置疑。 可是,人力哪能同天争? 若老天给他安排的结局是惨死,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能避得开吗? “三妹妹,你慢慢想,我就不奉陪了。” 在叶渺失魂之际,叶蓉突然扔出一颗白色烟雾弹。 叶渺下意识闭上眼,捂上口鼻,待浓烟散去,再眼眼时,叶蓉已不见踪迹。 叶渺站在幽长的巷子里,楞楞地站了好久。 叶蓉上辈子活到了六十,也难怪现在她的武功阵法会突飞猛进。 不过叶渺很清楚,现在的叶蓉依然不是她的对手,如果她想动手,叶蓉依然跑不了。 可叶蓉跑了,原因是她突然间没了杀她的欲望。 因为她想知道,前世的程烁,后来到底怎么样了? 叶渺浑浑噩噩的回到宅子的时候,程烁抱着宝儿站在门口热情地迎接她。 男子长身而立,满面柔情,自看到她之后,那双含笑的星眸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 叶渺脑子里突然飘过叶蓉之前说过的话:“你猜,你的情郎,上一世的后来,是三宫六院,快活一生?是运筹帷幄,战死沙场?还是被奸小陷害,惨死街头?” 不,她无法接受上辈子的他,那么凄惨地死去! 她更无法接受这辈子的他,重蹈前世的覆辙! 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不允许! 叶渺脚下发力突然跑过去,连同程烁和宝儿一起,紧紧搂到怀里。 “程烁。”她激动的颤栗的,在他耳边低语,“这辈子,你会离开我吗?” 男子强壮的双臂搂住她的腰,将她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不会离开你。” 泪水夺眶而出,“程烁,这辈子,你,我,宝儿,我们一家三口,一定要好好的,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灼热的气息靠近她耳边,“不,我不要一家三口!我要一家四口,五口,六口...更多口,幸福地生活下去。” 叶渺含着泪,嘴边却勾起笑意,“好,以后我给你生三四五六个孩子。” 程烁紧紧搂着叶渺柔软的身体,心想,他才不想要那么多孩子,他只想要制造孩子的过程。 一个宝儿小崽子,就让与喵喵分离半年的他,没法认真一解相思之苦。 要是还来三四五六个,他不得疯了才怪! 光想想那场景,他就觉得可怕。 这时夹在中间的宝儿,不安地扭动起来。 “阿娘,难,受~” 叶渺赶紧松开,从程烁怀中抱过宝儿,狠狠亲了他一下。 “对不起,阿娘一时失态。” 宝儿,阿娘发誓,阿娘不会让阿爹有事,也不会让自己和你有事的! “小姐,”胡信红着脸,从里面走出来,“楚爷爷派人来传话,说请你去相府一趟,有些话与你说。” 刚才程烁和叶渺抱在一起,抱得那么紧,他实在不好意思出来。 “知道了,胡信。” 哪咐胡信早些做了晚膳,叶渺陪着程烁和宝儿吃了一些后,前往相府。 “宝儿,阿娘有事出去一趟,你和阿爹乖乖在家,等阿娘回来。” 宝儿扁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软软的童音喊道:“阿娘~” 叶渺有些心软,刚才她出去的时候,宝儿没闹腾,这次她又出去,加上快天黑了,宝儿定是舍不得她。 “宝儿乖。”她柔声道:“阿娘很快就回来。” 宝儿抽了抽鼻子,将脸往程烁怀里一埋,耍起小性子。 叶渺正要再哄他,宝儿突然扭过头,亲了叶渺一下。 “阿娘,早,回来,宝儿,等你~” 叶渺双眸一湿,“好,阿娘一定早些回来。” —— “丫头,来了?” 叶渺有些惭愧道:“楚爷爷,对不起,这事我瞒了您。” 老楚相摆摆手,“过去的事情就别说了,你虽不是我亲孙女,也是我外甥孙女。” “以后喊我舅祖父吧。” “是,舅祖父。” 老楚相应了一声,“皇上那边,你待如何?” 叶渺沉默了片刻,“我还没想好。” “如今你的身世暴露,不管你想不想,进入皇室认祖归宗是迟早的事情。” 他顿了顿,“这事,宜快不宜慢。” 叶渺心里何尝不明白,拖得越久,想对付她的人越会急着动手。 “当年我娘大着肚子重伤回到武国,生下我以后就死了,这个坎,我心里无法跨过去。” “不管皇上当年是知情还是不知情,他终究没有尽到保护我和我娘的责任。” 老楚相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感受,那时皇上年轻气盛,却有不周到之处。不过当年的事情,却不能完全怪他。” 老楚相想到过往,长叹口气,“将来若有机会,我慢慢说与你听。” “我今日喊你来,是希望你撇开个人感情,不管是为了你自己,为了皇太弟殿下,还是为了宝儿,早日接受公主的身份,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天家本无情,趁着皇上现在对你们有愧疚之心,早些为自己谋些好处,才是上上之选。” 权势加身的人,个人的感情,大概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了。 “我明白了,谢谢舅祖父教诲。” 叶渺并不完全认同老楚相的说法做法,但她能感觉到,老楚相是真心实意为她好。 “这么晚喊你来,宝儿没娘在身边,定会闹腾的。”老楚相道:“你早些回去吧。” “是,舅祖父。过两日,我带宝儿来看您。” 想起宝儿那个小家伙,老楚相不禁微笑着点点头。 —— 离开老楚相的院子,叶渺正往前走去,突然有身影拦住她。 “叶小姐。”管家恭敬道:“相爷让小人传话,问叶小姐是否想看看您生母的画像?是否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如若叶小姐想的话,请叶小姐去杏园,相爷在那里等着您。” 方婉英的画像? 叶渺想起楚殇曾说过,他小时候在楚相书房看过方婉英的画像,也因为如此,凭着一双与方婉英相似的眼,在经州时认出了她。 她当时便想要瞧瞧那画像,可楚殇表明了他的心迹,她不想欠他,便暂且将这事放下了。 如今楚相主动说给她看方婉英的画像,不管有没有别的目的,叶渺都决定去看一看。 不光如此,她更想知道,楚相明知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为何要将她当成亲生女儿般接回来? 还有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楚相说有空告诉她,但叶渺觉得,楚相知道的事情,一定比老楚相更多。 更甚者,当年的一切,或许与他有关。 “相爷在杏园是吗?”叶渺道:“我现在过去。” 管家做了个请的手势后,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此时天色已全黑,天空无星无月,只有相府里廊下点着的、被夜风吹得呜呜的灯笼,照亮着前进的路。 叶渺凭着记忆来到杏园。 那里面,比任何地方都要光亮。 每棵杏树上皆挂了一盏灯笼,好似中秋晚上的灯市一样。 在那片光亮中间,穿着宽大的青色长袍的男子,背对着她。 那人身姿挺拔,正抬首仰望夜空,身旁是灯影摇晃,头顶是漆黑一片,那背影,看起来几分孤傲清冷,让人心神为之一动。 若是普通女子见了,大约会生出愿奉献一切,只愿给他片刻温暖的心思。 “相爷。”叶渺喊了一声。 楚相回过头,灯光下,那双眼柔情似水,“你来了。” 话落,叶渺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题外话------ 感谢空军小橘子都钻石! 感谢陈稳、138*****331、晒太阳的鱼儿、135*****445、墨丝秋尽、guzheng5201314、xu4146、zhaop163、159*****336的月票 感谢陈稳、xu4146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墨染风华的月票! 正文 五九四、你的命是我给的,所以,你必须留在我身边!(一更) 皇宫,中宫偏殿。 大门紧闭,从早上一直到黄昏,都不曾打开过。 门外的宫人垂眸低首站着,一动不动,像两尊雕像似的。 一位年长些的嬷嬷匆匆而来,今日一下午她来了已经不止七八次。 快到偏殿时,嬷嬷放缓速度,怕惊扰了里面正在礼佛的皇后。 她用下巴朝偏殿一点,意思是问皇后还没出来? 一位宫女摇摇头。 嬷嬷面露焦急,站在那里不知道是继续等下去,还是先离开一会再来。 正犹豫着,偏殿的门突然打开,有浓浓的香火气从里面飘出来。 气息钻入鼻子里,那嬷嬷强忍着想要咳嗽的念头,无法理解皇后为什么能在里面一待一整天。 “皇后娘娘。”她上前喊了一声,伸手搀扶皇后。 皇后摆了摆手,在佛前跪拜了一天的她,眉宇间似有烟火气缭绕,面容慈悲,“有何事?” 嬷嬷道:“今儿上午,皇太弟殿下、叶小姐与如意侯私下见面。宋世子带兵前往,以两人明面打着和谈的名号,暗中早已布署势力渗透我齐楚,并勾结朝廷重臣的罪名,想将他们带走。” “结果呢?”皇后淡淡问道。 “皇上出现,当众承认叶小姐是他的长公主。” 有那么一瞬间,面容慈悲的皇后,眼里突然射出冷锐的光芒,快得让人根本没能察觉。 她垂了垂眸子,再抬眼时,眸中恢复慈悲的怜悯之色,语气平静道:“这事自会有人解决,无需过于忧心。” “是,皇后娘娘。” “本宫那弟弟现在如何?” “皇上下令责打三十军棍,罚半年俸禄,执刑的人没敢下重手,宋世子无恙。” “身体无恙,这脸可就丢光了。”皇后道:“也是他活该,早跟他说过不要轻举妄动,这下被打脸了吧。” 嬷嬷站在一旁不敢吱声。 “明儿挑些上好的补品送过去,顺便去传个话,待他身体养好些后,进宫来见本宫一趟。” “是,皇后娘娘。” 这时有宫女急急走来,在那嬷嬷耳边低语两句。 嬷嬷面上一喜,“皇后娘娘,刚收到消息,叶小姐失踪了。” 皇后勾了勾唇,笑容带着三分温和,“果然不出本宫所料,动作可真快。” —— 叶渺晕过去的时候,在程烁怀里等着叶渺、恹恹欲睡的宝儿,毫无征兆的,突然间放声大哭起来。 程烁本来边看着书边等叶渺回来,猛然被宝儿的哭声惊扰,让他陡然间心神不宁起来。 “阿娘~宝儿要,阿娘~”小家伙哭着闹着要阿娘,整个身体拼命挣扎,似乎想从程烁怀里出来。 程烁连忙单手固定住他,“宝儿,阿娘马上回来了,别哭。” “阿娘~宝儿要~阿娘~”小家伙哪里肯依,闭着眼放声哭,泪水滚滚而下,整张很快便哭得通红。 程烁皱起眉头。 宝儿虽然喜欢跟他作对,但他带的这大半年,宝儿从来没有这么无理由的任性哭闹过。 程烁心里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猛地起身将披风一披,将宝儿包裹在怀里,“别哭宝儿,阿爹现在带你去找阿娘。” 小家伙立马停止了哭声,却抓着程烁的衣襟,在他怀里一抽一抽的。 屋里的灯,都来及熄灭,程烁对着外面道了一声“我去接小姐”。 胡信听到声音出来一看,屋里已经没了人影。 —— 老楚相正要睡下,突闻程烁来访,大为奇怪。 连忙吩咐下人重点上灯,披了衣裳急急出来。 “楚爷爷,打扰了。”程烁沉声道。 他还不知叶渺已改口叫舅祖父,老楚相此时也无意纠正。 “这么晚了什么事?”老楚相看了一眼程烁怀中的宝儿,小家伙眼睛哭得肿肿的,鼻头红通通,还在一抽一抽的。 鼻音浓浓地喊了一声,“曾爷爷。” 老楚相看得心疼不已,“宝儿这是怎么啦?” “喵喵在这里吗?”程烁问道。 “她走了很久了。我喊她来说了两句,便让她走了,按时辰算,应该早回到宅子了。” 老楚相面色一变,“她还没回去?” 程烁摇摇头,心下一沉,“没有。” “喵喵出事了。” 程烁心里后悔不已,早知道他该跟着喵喵一起出来。 老楚相心里也后悔,干嘛这么心急非要喊她过来,她的身世一曝光,皇后肯定有动作。 “皇太弟殿下,丫头的身份暴露,因为当年的事情,最为忌惮的便是皇后。此次对丫头动手的,十有八九是皇后派人干的,我让人查查皇后那边。” 他久不管世事,不代表手中没有可用的人。 程烁摇摇头,“皇后的人带不走她。” “你如何知晓?”老楚相一惊。 “喵喵还不知身份前,皇后曾派人去武国刺杀过她。” 老楚相微微变色,原来皇后早就知道了,若是如此,这次就绝不是她动的手了。 “我一路过来的时候,并没有见过明显的打斗痕迹。” 程烁接着道:“那么带走她的人,必是她熟悉且武功高强之人...” 他似想到什么,眸光一紧,“楚公子在吗?” “今儿一早去了礼部,与礼部商量和谈的细节,到现在还没回来。” 程烁给了楚殇三天时间准备,楚殇第一天用在了买商业街作为见面礼送给宝儿这件事上,第二天又去了沈江商行,下午的时候才去到礼部开始了解和谈细节。 和谈细节烦琐,即便楚殇能力超群,也需要时间了解清楚,所以到现在还没回来,倒是合理。 但程烁不得不首先怀疑他,因为他对喵喵的意图太明显。 这时,身后气息微动,华丽的嗓音响起,“皇太弟殿下深夜来访....” 宝蓝色光芒急速转身,竟是比那流光还快,右手如利刃般直指楚殇咽喉。 同时浑身气息如泰山压顶般逼向楚殇。 好快的身手,好深厚的内力。 楚殇面色微变,整个人向后迅速倒退,堪堪程烁致命一击。 白袍一扬,正要反击之际,余光瞧见程烁怀中的宝儿,硬生生收回手,化身白芒跃上屋顶。 “皇太弟殿下,请问楚某哪里得罪了你?” 夜风习习,将楚殇身上白袍吹得鼓起,乌发在空中飞舞,另有一种飘逸之感。 程烁眯了眯眼,“将喵喵交出来!” “叶小姐出事了!?”楚殇面色陡的沉下来,“什么时候,在哪里!?” 那神情半点不似作伪。 “真的不是你?”程烁问,其实在看到楚殇出现的时候,他就猜想不是他。 但以防万一,程烁还是出手试了试。 “我楚殇想要一个女人,便会堂堂正正地要,用得着说谎?” 楚殇冷着脸从屋顶上跃下至程烁面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礼部一日,为了潜心制定和谈策略,好明日给程烁一个下巴威,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他下了命令,无人敢违抗,因此今日发生的事情,现在还不知晓。 程烁将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 楚殇立马让人喊来门房,“你亲眼见到叶小姐离开了?” 门房道:“回公子的话,叶小姐走的时候天色已黑,小人只看到身形装扮,当时还跟叶小姐打了招呼,叶小姐点了点头便走了。” 他一个下人,哪敢随着盯着主子们的脸看? 以前叶渺是府中贵客,现在贵为公主,他更不敢看了。 “下去吧。”楚殇挥挥手。 “是,公子。” 程烁心里越发焦躁起来。 如果喵喵没有离开,这相府何人能困住她,又为何要困住她? 如果喵喵离开了,这齐楚何人能带走她而没有痕迹? 这时,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出现,楚殇正要动手,程烁道:“沈狼,可发现她的气息?” “到处,都是。”沈狼道。 叶渺在这相府生活了这么长时间,里里外外到处都是她的气息。 沈狼天生的追踪本领,在这里失去了作用。 “那外面可有打斗痕迹?” 程烁来的时候,只是粗略看了一遍,没有发现明显的痕迹。 他希望以沈狼的本领,能有新发现,可惜沈狼摇摇头,“无。” 没有,要么说明那人功夫可怕到极点,一招便将喵喵制服,要么说明叶渺根本没有离开过相府。 可她若没离开,又在相府哪里? “来人,给我搜!”楚殇沉声下令。 “是,公子!” 这边程烁亦低声向沈狼交待几句,沈狼点点头,无声无息地离开。 此时宝儿哭累了,实在撑不住在程烁怀里睡着了。 “你先带着宝儿回去。”楚殇道:“有消息我通知你。” 程烁盯了楚殇好一会。 这个对喵喵意图不轨的男人,这个时候,程烁选择相信他。 他转头朝老楚相一点头,“楚爷爷,告辞,我明日再来。” 程烁本想住在叶渺住过的采薇院,但他刚才让沈狼通知田三等人全力追查,若有消息,来回通报不方便。 程烁走后,楚殇送老楚相进去休息后,出来站在院子外面,看着某个方向,眸光深沉。 叶渺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 叶渺醒来的时候,发现全身软绵绵的,半点使不上劲。 睁开眼,昨日的记忆蜂拥而至,最后定格在杏园满院灯火下,楚相那令人心底发寒的微微一笑。 叶渺浑身一个激灵,猛的睁开眼。 头顶是洁白色的纱帐,身上盖着秋黄色绣着杏花的锦被。 她强撑着坐起来,试着运气,发现气自己全无,看来是被人封住了。 叶渺皱了皱眉,抬眼打量屋子。 这是一间极普通的女子闺房,山水屏风上搭着一件披风,不远处梳妆台挨着衣柜,几张玫瑰摆得整整齐齐。 右边窗下放着一张小榻,边上小桌上放着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几株杏花。 隐隐的,似有淡淡杏花香飘来。 旁边墙上挂着一把剑,剑鞘鲜艳精致,剑把上挂着红色流须。 叶渺摸了摸袖子,乌刀不知去向。 她挣扎着下了地,想去拿那墙上的剑,碰到后发现,原来那不是真的剑,而一把用木头雕刻而成足以以假乱真的假剑。 叶渺心头微微失望,走向屏风拿起披风披在身上,踉跄着往紧闭的房门而去。 门没锁,她轻轻一推便开了。 清风徐来,杏花的香味更浓了。 叶渺走出房门,抬头望了望天,天空朦朦胧胧,不见太阳。 院中一棵杏树,洁白的杏花压满枝头,偶有风吹过,白色花瓣纷纷扬扬,如下雪一般飘落。 叶渺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时已是深秋,哪来的杏花? 还是说她已经沉睡了几个月,现在已到了第二年初杏花盛开的季节? 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响起来,叶渺摸了摸肚子。 “有人吗?”她喊了一声。 没人应她。 叶渺打量了一下院中情形,朝右边长廊尽头一间小屋走去。 推开门,那里果然是一间厨房。 有灶台,有厨具,有柴。 可是无菜无米。 叶渺寻了一圈后,眉头微微皱起来。 没有吃的,是打算将她饿死在这里? 正想着,屋外一阵动静,叶渺来到厨房门口,下一刻,脚定住了。 只见楚相拎着食盒,正站在杏花树下。 洁白的杏花飘落到他头上肩上,配着他俊美冷漠的容颜,本该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叶渺却觉得后背发凉。 “饿了吧?先过来吃点东西。”楚相道,他语气说不上冷漠,也谈不上温和。 倒像是有老楚相在一旁时,他与她说话时的那般语气。 杏树不远处有张石桌,楚相将食盒放在桌上,取出饭菜等摆在上面。 他动作优雅从容,以至一国之相做这种事情,看起来居然没什么违和感。 菜式是三菜一汤,份量不多,很精致。 食物的香气勾起了叶渺的食欲,本就有些饿的肚子,叫得越发欢了。 叶渺咽了咽口水,默默走过去。 不管怎么样,先填饱肚子再说。 她坐到石凳上,拿起筷子默默吃了起来。 也不知是饿得久了还是怎的,三菜一汤和米饭被她吃得精光。 放下筷子后,叶渺垂眸问道:“这是哪里?” “杏园。”楚相将碗筷收入食盒。 叶渺一惊,“杏园?” 她所见的杏园,满院皆是杏树,哪来什么院子? “这不是真正的杏园,是一个阵。” 冷汗自后背滚滚而下,阵法?她自认阵法超群,居然身在阵中而不察觉。 楚相看了她一眼,“这是殇儿的师傅布下的,你中的药,亦是他的。” 楚殇的师傅,一个惊艳绝伦英年早逝的鬼才,设计诛天阵、让前世的她研究了好久的人便是他。 如果是他布的阵,她不能察觉倒是有可能。 叶渺立马明白了楚相话中的意思:这是楚殇的师傅布的阵和炼的药,让她别白费心机想着跑了。 此时心时不由有些后悔,她还是太大意了。 她知道楚相不会伤她,若不然,何必留她到现在?所以她来了。 而且以她的功夫,她想着真发生什么事,就算打不赢楚相,自保和逃跑绝对没问题。 可没想到,楚相有楚殇的师傅的阵和药相助! “是我大意了。”叶渺喃喃道。 楚相道:“我要抓你,总有办法。” 叶渺沉默了一会,楚相说的没错,她正是因为心里清楚,所以才来的。 这个人,她没法回避。 “你抓我来想做什么?”叶渺问。 楚相淡淡道:“让你留在这里。” “你要软禁我?为什么?”叶渺猛地抬头,“我有夫君孩子,我不会留下来的!” “当年,是我放了你娘和她腹中的孩子一命,若不然,不会有你的存在。” “你的命是我给的。” 楚相看向她,眸底翻涌着两分压抑的疯狂。 “所以,你必须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 正文 五九五、方婉英,齐皇,楚相(二更) 叶渺讽刺道:“这么说来,我还该感谢你当年的不杀之恩?” “不用,留在这里就好。” “留在这里?用什么身份?”叶渺声音尖锐地问道:“女儿?情人?” 楚相眸底神情越发复杂起来,竟是没有出声。 “你很爱我娘吧?可你爱她的结果,却是要杀她。虽然最后放过了她,却重伤了她以至她生下孩子便去世了。” “你爱她的结果,是分开她与她的爱人,是囚禁她的女儿,这是爱吗?” 也不知是哪句刺激了楚相,“明明是我先认识你娘的!却被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上齐曜迷惑,失身于他怀了孩子。你娘根本不爱他!” “那我娘爱的是你吗?”叶渺毫不留情地问道。 眸底有猩红若隐若现,楚相冷漠的唇角抿成一条线。 “阿娘,阿娘,宝儿要阿娘~” 隐隐的,宝儿的哭声传来,叶渺心神大震,惊得跳起。 “宝儿,宝儿!”她踉跄着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阿娘,阿娘,哇哇~宝儿要阿娘~” “宝儿,阿娘在这里,宝儿别哭。” 宝儿剧烈的哭声几乎让叶渺的心都碎了,眼泪不自觉从眼角滑下来。 与此同时,程烁疲惫的声音响起,“可有线索?” 接着是楚殇,“暂时还没发现。” “程烁,我在这里!”叶渺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 可没人回应她。 “继续找。”程烁咬着牙,“哪怕翻了整个齐楚京城,也要将喵喵找出来!” “我在这里,程烁,我在这里!” “阿爹,宝儿,宝儿要阿娘~哇哇!”宝儿大概哭得狠了,几欲背过气,声音断断续续的。 “宝儿,我在这里,宝儿。”叶渺蹲在地上,忍不住呜呜哭起来。 她的宝儿,好不容易见了娘,才没几天又见不着,不知道会怎样伤心难过。 他会不会以为她不要他了? “宝儿乖,阿爹一定会找到阿娘的。” 那声音似乎要远去,宝儿的哭声也渐小了。 叶渺从地上跳起来,用尽力气嘶吼,“程烁,宝儿,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没用的。”楚相冷漠的声音响起,“你在阵里,无论你怎么喊,阵外的人都不会听到你的声音。”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程烁宝儿近在咫尺,费尽心思的在找她,她怎么能够不回应呢? “你到底要做什么?”她蹲在地上,垂着泪,不顾一切地质问楚相。 红肿的双眼,让她看起来像个处在爆发边缘的小狮子,宝儿几乎哭断气的哭声让她失去了最后的理智。 “留下来。” “不可能!”叶渺吼道:“我不会让你如意的,死也不会让你如意!” 耳边似乎响起另一道声音,穿越时间的长河而来,那人捂着肚子,站在崖边,神情狠厉,“楚风,你敢伤了我孩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两道声音,两个人影,似乎重叠在了一起。 楚相眼底的猩红再也压抑不住,浑身戾气暴涨,整个人腾空飞起,一股巨力袭向那石桌石凳。 砰! 石桌石凳瞬间化为粉末。 “为什么都不愿意?为什么都要走?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他悬在半空中,头发披散,双目欲眦,浑身气息萦于周身,衣裳鼓起,整个人似乎随时要炸裂。 叶渺突然间冷静下来。 现在的她武功被封,身边既没有武器,又没有药材,她不是他的对手。 她抹了把泪,坐在是上,让自己看起来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你不是说找我,给我看我娘的画像吗?画像呢?”她问道。 她的平静,似乎感染了半空中几近疯狂的楚相。 眸中猩红散去,鼓起的衣裳服贴地滑落至身侧。 他轻轻一跃,优雅地飘落地面,仿佛又回到了之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齐楚相爷。 楚相走至叶渺面前,从袖中拿出一幅画卷。 “地上凉,起来看。” 叶渺顺从地站起来,从他手中接过画卷。 那画卷边缘有些泛黄,正是之前楚殇曾展开看过的那一幅。 画卷徐徐展开,画中女子真容,跃于眼前。 简单的发髻,饱满的额头,一对有些英气的眉毛下,是一双乌泱泱的杏眼。 那眼画得极为灵动,好似活的一般,眸中的清冷倔强,坚韧执着,深深吸引着震撼着每一个看到这双眼的人。 叶渺心神微动,方婉英的这双眼,确实与她极像。 难怪当初楚殇在经州边界,仅凭一双眼,就猜测出她的身份。 画卷越露越多,方婉英一身红衣,手执长剑,立在一株杏树下。 杏花洁白,似有清风徐过,纷纷扬扬往下飘。 叶渺不由变了面色。 那画里面的背景并不明显,而方婉英太过耀眼,若不细看,或许会忽略那画中背景。 可叶渺却一眼看出,那画的背景,与这院子一模一样。 浑身寒毛竖起,叶渺毛骨悚然。 “这里是当年你娘曾住过的院子。”楚相冷漠的声音仿似从远处传来,飘飘忽忽的。 “这院子里,她最喜欢这棵杏树。她离开后,我将这院子拆了,种满了杏树,建成杏园。” “有一天,我突然后悔了,万一哪天她突然回来了呢?万一她回来了又要走呢?” “于是我请殇儿的师傅,在这里布下阵法,在阵中复原了原来的院子。” 如果她回来了,他就让她住在这里,一辈子住在这里。 可惜,她死了,她回不来了。 楚相唇角噏动,声音飘渺,“她回不来了,既然你来了,那就代替你娘,留在这里。” 叶渺将画卷仔细卷好,当作没听到他的话。 “当年,你和我娘,还有皇上,到底怎么回事?” 当年吗? 楚相的眸光幽幽看向那株杏花树,随着那飘落的杏花,思绪飘散到十九年前... ———— 齐楚自立国以来,太祖当众立下誓言,齐皇室与楚氏共分天下。 可惜同患难易,共富贵难。 随着开国第一代齐皇与楚相的去世,齐皇室与楚氏,慢慢走上不可调和的明争暗斗之路。 这一斗,就是一百多年。 两股势力的相争,消耗了国力的同时,却也让齐皇室与楚氏在挑选继承人上慎之又慎。 因此虽然内争不断,齐楚却并没有消亡,反而慢慢成为天下之强国。 但同时,这种相争,让齐楚无法更进一步,成为天下霸主,外有西蛮北夷等强国虎视眈眈,内有武国燕国等小国骚扰不断。 每一任齐皇与楚相,皆明白要想让齐楚成为真正的霸主,唯有两姓和好。 但没有哪任齐皇楚相愿意和好,有些不是自身不愿意,而是身后的拥护者坚决反对,最后不了了之。 直到楚风与齐曜的父亲出现,现在的老楚相与太上皇,当年的楚相与齐皇。 他们认清形势,决定联手将齐楚打造成天下霸主。 楚风不知道,两人的父亲是何时结下的深厚情谊。 只知道,他的父亲楚相,瞒着他的祖父那时的老楚相,和齐皇联手,将自己的亲妹妹设计嫁给了齐皇,生下了当时的太子现在的齐皇齐曜。 这是建国两百年来,齐皇室与楚氏的第二次联姻。第一次,还是建国时,太祖皇帝感激义兄楚相的相让,立了一位楚氏女为后。 那时的齐皇楚相,本想通过联姻,打破齐皇室与楚氏的壁垒。但可惜,那时掌权的还是老楚相与太上皇,而这两人,水火不容。 在孙子辈,即楚风与齐曜分别出世后,老楚相和太上皇,直接越过齐皇楚相,将孙子带到身边亲自教导,从小竖起他们敌对的观念。 楚风与齐曜,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 一边是要他们敌对的祖父们,一边是要他们友好的父亲们,两人的关系自小便非常微妙。 是敌是友,似乎只是一转念的事情。 待楚风长大后,老楚相为他挑选了手握兵权的宋国公的长女为妻,太上皇不甘示弱,为齐曜定下了宋国公的次女为后。 楚风大婚后没多久,老楚相因病去世,楚相没了制肘,准备和齐皇大施拳脚,让两姓和解。 于是楚相找了个理由,将楚风调至与武国交界的飞鹅山,让他收服武国,不让他插手齐皇氏与楚氏的事情。 这一去,便是方婉英楚风与齐曜命运纠结的开始。 —— 楚风本是文臣,虽习得一身武艺,却没有上战场杀敌的机会。 每个年轻男子心中都有着一个驰骋沙场的英雄梦,身为下任楚相、楚氏掌门人的楚风也不例外。 因此年轻的楚风初上战场时,面上虽然保持着身为楚家人的沉稳,心里却豪情万丈,打算大展拳脚。 他是老楚相精心教导出来的,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唯一缺少的只是经验。 在跟着当时的将领半个月后,聪明的楚风,已经渐渐熟悉了战场。 某日他排兵布阵,用计困住了当时已为将军的武国临安侯府叶云琅。 这是楚风第一次初试身手,没想到竟然困住了武国一名骁勇善战的将军! 楚风很兴奋,打算亲自带人去活捉叶云琅! “不好了,楚将军!”一名士兵急急冲进楚风的营帐内,“有人带兵奇袭,破了阵法,那几千武国士兵眼看就要突围出去!” 楚风勃然大怒,连头盔也顾不上戴,拿起佩剑跑出营帐。 “速调五千人马,随本将军去拦截武军!” 想从他楚风手下救人走,他绝对不允许! 楚风跃身飞上战马,一马当先,朝困住叶云琅等武国士兵的地方飞奔而去。 随后,五千士兵骑着战马紧随其后。 一时黄沙滚滚,地动山摇。 前方战鼓声声,刀剑相击,战马嘶鸣,嘶吼震天,让闻者无不血脉喷张。 第一次亲上战场的楚风,血液在身体里疯狂滚动。 他取出弓箭,朝着前方一位异常勇猛的武国将领射去。 咻! 箭如破竹,凌空而去。 那将领身子一歪,倒在地上,瞬间被马儿踏成肉酱。 第一次亲手杀人的楚风,双手没有半点颤栗,只觉热血沸腾,胸中似有野兽要脱笼而出。 他再次拉起弓箭。 咻! 又一名勇猛的武国将领倒在地上,被疯狂的马儿和杀红了眼的士兵淹没。 两箭得手后,楚风冷静下来,他眯起眼,寻找叶云琅的下落。 突然,一抹鲜红色的身影,跃入眼帘。 那身影纤瘦又灵活,像一只鸟儿,却又极凌厉敏锐,剑光所到之处,齐楚军便倒下一片。 楚风眸子紧缩,冷酷而无情地举起手中弓箭。 瞄准那红色身影,算准她下一步下落之处,运气于手臂,正要放箭。 突然,那红色身影回头,往楚风所在看过来。 那日本来乌云遮日,可在那刹那,乌云突然散去,太阳露出脸来。 金色的光芒照在那人身上,楚风才看清,那是一名年轻的女子。 一双如猫瞳一样的眼,发着幽冷的光芒,就那么直直地撞入了他的眸中。 ------题外话------ 感谢汪美露、yudguo77、小小小小花猫、晒太阳的鱼儿、墨丝秋尽、guzheng5201314的月票! 感谢兰色妖妃的评价票! 正文 五九六、方婉英,齐皇,楚相(2)(一更) 楚风只觉心中似有什么炸裂,手一抖,箭离弦而去。 不出意外,那箭被那女子轻易避开,落空了。 厮杀声震天,明明隔着很遥远都距离,楚风却听到那女子绵绵软软的声音道:“姐夫,先带着姐姐和阿铭阿海先走,我断后!” 随即一道沉稳的男子声音道:“好,你小心点!” 眼看一队士兵拥护着一名将领离去,楚风回过神来。 他的目标是要活捉叶云琅,绝不能有失! “追!”他举起长弓,一声令下,数千铁骑追随而去。 方婉英眯起眼,看着急驰而来的楚风及身后乌压压一片的齐楚军,并未退缩,反而提剑迎了上去。 两方人马迅速打成一片。 楚风挑翻了数个武国士兵后,终于与方婉英面对面碰上。 他勒紧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红衣似女的女子。 那女子比他想像的还要年轻,十六七岁的模样,容貌比不上他的夫人,甚至他所见过的很多齐楚小姐。 可是那双乌泱泱的杏眼,圆溜溜地瞪着他,水光盈盈,像极了要发怒的小猫儿,与她眉宇间的英气,形成一种奇特的反差气质。 以至让她看起来虽不是最美,却绝对是最让人难忘。 这样的一双眼,整个齐楚无人能比得上。 楚风面上冷漠至极,心里却微微触动,这种触动让他面色更冷。 他无法忍受,他堂堂楚家下任掌门人,会在战场上,被一个敌国女子惑动心神。 他甚至只看了她两眼,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祖父教过他,轻易动摇他心神的人或事,留不得。楚氏掌门人,需大情大爱,更需无情无爱。 楚风举起长剑,眸中杀意一闪而过。 他从马上跃起,朝方婉英当胸刺去。 红烟闪过,方婉英狼狈闪躲,眸中惊现惧色。 她独自带人来救姐姐姐夫一家,经过一天一夜的苦战,早已体力透支得厉害。 而眼前的男人,武功深不可测,即便她精神完好,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现在。 看来是逃不过一死了!方婉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只想拖得楚风一阵便是一阵,好让姐姐姐夫一家成功逃脱。 抱着这样的信念,方婉英浑身充满力量,本来毫无反击的之力的人,居然与楚风接连缠斗了七八招而未落下风。 楚风看出她的心思,心中冷笑,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瞅准机会正要刺入方婉英心脏,突然有急报传来:“楚将军!不好了!前方有阵法,将士们中了埋伏!” 楚风手一抖,那剑刺入方婉英肩头。 他顺着那剑看过去,却见方婉英面含笑容,一副长松口气的模样。 她在前面布的阵困住了齐楚军,说明姐姐姐夫一家已经成功逃脱。 楚风从她的笑容里洞悉一切,大怒,长剑拔出正欲再次刺下,那个红衣似血的女子,已含着笑软软倒在地上。 望着落空的剑,楚风一时怔仲。 “楚将军,现在怎么办?” “撤退!”他咬牙下令,伸手将地上昏迷的方婉英拉至马前,扬鞭而去。 楚风气得不行,他第一次亲自排兵布阵,本来胜利在望,最后却被一个女子毁于一旦。 他无法忍受。 眼前不时闪过那双乌泱泱的杏眸,他更无法忍受,无法忍受自己的情绪,被他人掌控。 他要将一切不可控的东西,扼杀在摇篮里。 “来人,给我狠狠地打!” “是,楚将军!” 楚风站在一边,冷漠地看着那长鞭无情地挥向昏迷的方婉英。 一鞭一鞭,衣裳破烂,血肉模糊,他甚至分不清哪是她的衣裳,哪是她的血。 昏迷的方婉英发出痛苦的呻吟,楚风冷漠下令,“泼醒!” 此时已是寒冬腊月,一盆冷水泼下去,方婉英一个激灵,睁开那双神色黯淡的杏眼。 浑身火辣辣的疼,又疼又冷。 “继续打!” “是,楚将军!” 长鞭再次挥下,方婉英抵抗不住,很快再次昏迷。 “泼醒!” 如此反复几次,旁边一名将士都看得有些于心不忍,“将军,再这样下去,她就要死了。” 要死了吗?那太好了!楚风冷漠的想,面上神色从进入大牢开始,就没有半点动容过。 将士见他心冷如铁,暗中叹息一声,正欲让人再次泼醒昏迷的方婉英,却听楚风冷冷道:“明日再来。” 遍体鳞伤的方婉英,被冷水泼了数次,半夜发起了高烧。 看守的士兵去问请示楚风,表示若不请军医医治,只怕挨不过三日。 死了最好!楚风冷冷道:“无需理会!” 也不知是方婉英运气好,还是她生命力太过强盛,她不仅没死,反而在三日后醒了过来。 楚风收到消息过去的时候,方婉英高烧已退,面色苍白,全身伤痕,惨不忍睹。 那时她正费力嚼着冷硬的馒头,大约因为用力,牵扯到身上的伤,楚见看到她时不时皱起眉头,露出痛苦的神情。 见到楚风到来,方婉英忍着痛喝了口冷水,将碗往边上一推,眸光清凌凌地看着他,无波无澜,没有半点对死的恐惧。 “来吧。” 竟是一副慷慨受刑的模样。 楚风一怔,“你不怕痛不怕死吗?” 方婉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苍白嘲讽的浅笑,“这世上哪有人不怕痛不怕死?” “那你为何不求饶?”楚风问。 “这世上总有些东西,比活着更重要,比如尊严。”方婉英道:“我是武国士兵,我不能丢咱们武国士兵的脸。”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闭上眼,“但是要让我求饶,让我出卖武国,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她闭着眼,神情从容,视死如归,仿佛对接下来所受的一切苦难,皆能坦然处之。 楚风被深深震撼,向来冷心冷肺的人,此时面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他曾在齐楚的天牢里,见过无数穷凶恶极的犯人,最后忍受不了重刑,而出声求饶,只求给个痛快。 可眼前这么单薄瘦弱的女子,却比他见过那些人都要坚韧强大。至始至终没有求过一次饶,没有喊过一声痛。 身为下任楚相,楚风自是知道武国国情,武国女子不同于齐楚女子,不管是高门小姐,还是普通寻常百姓家的女儿,人人自小皆要习武,人人长大了皆有可能下战场。 武国富有且小,在楚风眼里,就像熊掌,虽然美味,但若要制服需要花些心思和精力。 对比起强大的北狄和西蛮,这样的武国,不值得楚风花费心思多加关注。 所以他只见过齐楚娇柔的小姐们,那些讨论诗词歌赋,胭脂水粉,绫罗首饰的小姐们,割破个手指头都哭天喊地的小姐们。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女人,还可以不输男儿一般的活着,用单薄的身躯撑起一片天。 楚风心中再次升起杀机。 他觉得他该杀了她,有着这样强大信念的人,对齐楚来说是个威胁。 可是不知怎的,看着那视死如归的容颜,眼前浮现那双鲜活灵动的杏眼。 下令杀了的话到最边,他终是没法说出口。 楚风握紧剑鞘,无数次想拔剑亲手杀了眼前的女子,斩断心中那悄悄滋长的萌芽。 可他的手,好像突然间失去了力气。 最后楚风一甩袖,转身离开了大牢。 出来大牢,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雪。 今年的天气异常温暖,早该大雪纷飞的日子,楞是没有下过半片雪。 楚风伸出手,雪花飘洒至他温暖的掌心,痒痒的,下一秒化成水,冷意直袭心间。 像极了方婉英绵绵软软却带着冷意的声音,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楚风握紧拳头,走向自己的营帐。 没有再次被鞭打折磨,方婉英觉得很意外。 她不知道楚风想做什么,只觉得那个生得极好的冷漠男人,就像传说中的恶魔一样。 方婉英睁开眼,思忖着该怎么逃出去。 可惜她全身是伤,体力全无,在还没恢复体力的时候,突然被人带上马车,说是要押她回齐楚。 楚风下不了杀手,又不可能放方婉英走,恰好近年关,而此时京城送来信,说楚夫人为他生了个儿子,这种情况下,他自然要回京城。 于是楚风将方婉英一起带走了。 回京城途中的大半个月,楚风没有再去见方婉英一次,没有折磨她,也没有让大夫替她疗伤。 方婉英就靠着自己顽强的生命力和求生欲,度过一次次高烧的日子,活了下来。 回到京城后,方婉英没有被关入大牢,而是被带到相府,住进了一个耽中有棵杏树的院子里。 此时方婉英才知道,原来这个楚将军,居然是齐楚与齐皇室共分权势的楚家下任掌门人。 方婉英自小习武,心性像男儿般洒脱,虽已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对男女之事却一窍不通。 她不懂楚风那难以言喻的纠结与心思,只想着养好伤偷偷溜走。 —— 楚风回来后,在与楚相沟通后,为自己的长子取名殇。 大年初十,是楚殇的满月宴,群臣来贺,祝贺楚家后继有人。 据说楚殇出生那日,相府上空有金光浮现,不少人预言此子将来定会非凡。 因此不管是政见相同的,还是政见不相同的,都跑来一睹楚殇真容。 刚刚满月的楚殇模样已是生得极好,气质舒展,让见到之人啧啧称奇。 有人寻找楚风,想亲自向他道喜,却不见他人影。 下人答,“大老爷为小少爷请良师去了,昨儿来信,今日午时前必到。” 能让楚风亲自去请的良师,众人好奇不已,翘首以盼,想一睹尊容。 午时将近,楚风领着一人回到相府,那人便是惊天地泣鬼神的鬼才,后来楚殇的师傅冷谷子。 走了一半路,冷谷子突然鼻子翕动,“好像闻到杏花香了。” 楚风心思一动,“府中倒是有一处有株杏树。” 冷谷子曾与他有过一点交集,此次他亲自去请,冷谷子虽然答应前来,却说要见过楚殇后再决定是否收他为徒。 现在有冷谷子有兴趣的东西,楚风自然愿意随着他的心意。 “快带我去瞧瞧!”冷谷子兴趣盎然,“这个时节,杏花可不多见。” 楚风便带着冷谷子转道去了方婉英所在的院子。 这年天气暖,还未过元宵,院中杏花便一夜盛开,迎着冷风,颤颤微微的,空气中全是杏花的冷香。 方婉英身子好了些,一时兴起,拿出长剑在杏树下练起武来。 楚风和冷谷子到的时候,便看到漫天杏花下,女子一身红衣舞着长剑,身姿优美,宛若游龙。 楚风怔仲地看着,脑海里一片空白。 似察觉到有人,方婉英收剑立于杏花树下。 只见她一抬头,那双幽冷的如猫瞳一样的眼,再次撞入楚风的眸中。 楚风轻晰地听到一声巨响,也不知是从自己脑海中,还是从自己心口处,整个人如被雷狠狠击中。 大脑无法思考,身体无法动弹,那个女子的眼像有魔力似的,将他牢牢禁锢住。 耳边传来一声大笑,“好身手!好剑!好眼!备纸墨,我要作画!” 立马有下送上纸墨,冷谷子挥毫泼墨,一副方婉英的画像栩栩如生地跃于纸上。 画中人一身红衣,手执长剑,立于杏花树下。 那双眼,似活的一般。 “好画!哈哈哈!”冷谷子得意地自赞一声,扔下笔墨,“楚大老爷,走吧。” 冷谷子的画千金难求,只是他向来随性,兴致来了画上几幅画,画完便走,从不留下。 楚风情绪复杂地将画卷收好,深深看了一眼方婉英之后,转身离开了。 —— 元宵十五过后,楚风开始早朝,早出晚归。 某日楚夫人找来,“方小姐。”她笑得极为和气,明艳的脸庞因为生了孩子没多久,显出几分圆润。 “之前我一直在坐月子,没能来看你,失礼了。” “楚夫人有话不妨直说。”方婉英道。 她性子直,不喜后宅女子说话兜兜绕绕那一套。 楚夫人笑了笑,“方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说话也爽快,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你跟着我夫君这么久,总不能一直没名没份的,改日我跟夫君提提,选个日子抬你进门,你觉得如何?” 方婉英道:“楚夫人误会了,我不是他的女人。” “不是?”楚夫人微楞,“那你是...” 楚风将方婉英带回来的时候,伪装了一下她的身份,除了一两名亲信后,人人以为那个被俘虏的方婉英已重伤不治而亡。 方婉英道:“我阿爹在乡下小镇里开武馆,我跟着他习了些拳脚功夫。有天在路上看到将士们班师回京,一时好奇过去看,不小心惊扰了楚将军,便被抓了回来。” “啊,原来是这样啊。”楚夫人道。 方婉英道:“我想念家人,想念我阿爹,今儿夫人既然来了,请夫人放我走,我定感激不尽。” 楚夫人犹豫了一下,“那我跟夫君提一提。” “楚将军本已不记得我,若夫人提起只怕勾起将军心事责罚于我。”方婉英道:“还请夫人怜惜。” 楚夫人咬咬唇,“容我思考两日。” “多谢夫人,我等夫人好消息。” 三日后,楚夫人派人前来,告诉方婉英,她同意悄悄放她走,今晚会让人带她从后门走,让她好好准备一下。 方婉英大喜,连连道谢。 她没什么好收拾的,就只有一把长剑。 天黑的时候,果然有个嬷嬷前来,递给她一件黑色斗篷,让她跟她走。 方婉英跟在她后面,发现之前守在院子暗处的那些人都不在了。 她悄悄地跟在那嬷嬷身后,一路走到相府后门。 正要道谢,那嬷嬷已经关上了大门。 方婉英摸摸鼻子,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向前走去。 没走多久,突然,数道黑影不知从哪跃出,将她团团围住。 不由分说,举剑袭来,竟是招招致命。 方婉英的外伤虽然慢慢养好了,但内伤未愈,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不一会,便险象环生。 眼见一剑向她当胸刺来,方婉英躲闭不及。 暗道一声完了,下意识闭上眼。 正文 五九七、方婉英,齐皇,楚相(3)(二更) 咣当。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耳边传来黑衣人的闷哼,方婉英睁开眼,只见一名高大的年轻公子挡在她身前。 那些人不知是见到事情败露,还是怎的,在那年轻公子出现后,迅速撤退了。 “多谢...”方婉英话未话,只见那年轻公子转过身,方婉英差点失声尖叫“楚风”。 那人与楚风生得好像,可一细看,方婉英立马看出不同之处。 楚风生得一双桃花眼,看人极冷漠,而这人生得一对凤眼,极有威仪,且眸中含光。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方婉英道:“日后若有机会,小女定会相报。” 她说完,便急急离开了。 这人与楚风生得这么相,一看就是与楚家有关系的人。 若待下去,被他发现她的身份,或是楚夫人找来杀她灭口的人卷土重来,那她可就走不了了。 方婉英年轻,情窦未开,不懂男人心思,却懂女人心思。 楚夫人来找她,她立马察觉到楚夫人的意图,没有哪个成婚不过一年多的女人,能够忍受大夫身边带着别的女人,不管那女人是什么身份。 方婉英顺着楚夫人的意图编了个谎言,让她放她离开。 楚夫人果然如她所愿让人放走了她,也果然如她所猜想的那般,派人来杀她灭口。 她只是没想到楚夫人那么急,竟是连让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也没想到那些杀手如此厉害,自己居然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好在她命大,遇到了救命恩人。可惜这人与楚风有关系,她只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了。 齐曜张嘴喊了一声,“小姐...” 却见方婉英已匆匆离开,只留一抹在黑暗中依然亮眼的红色。 齐曜摸摸鼻子,他有这么可怕吗?京城哪个小姐见了他不想粘上来?为何这女子走得这么急?好像他有多见不得人似的。 想起那惊鸿一瞥的杏眸,齐曜心中隐隐有些失落,耸耸肩,转身离开了。 方婉英没有银子,没钱住客栈,事实上有银子她也不敢住。 她随意寻了间小破庙,打算先在里面凑和一晚再说。 庙里隐约有火光,方婉英进去的时候,只见一名与她年纪相仿的貌美少女,正坐在火旁。 见到她进来,拿起一旁的长剑,面露警惕。 方婉英举起手,“我没银子住客栈,只好在这里住一晚。” 那少女看了她好一会,似乎相信了她说的话,默默将长剑放下。 方婉英走到一个角落里,弄了些柴堆成堆,然后钻进去。 此时不到二月,夜晚天气寒冷,方婉英内伤未愈,身体虚弱,不一会便觉得浑身发冷,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火堆旁的少女看了她一眼,“要一起烤火吗?” 方婉英冷得半死,早就想过去一起烤火了,只是那少女明显防着她,她再厚脸皮也不好意思开口。 听到少女这么问她,她掀开附在身上的柴火,没有半点犹豫地走过去。 “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将手放在火上烤暖,感觉全身都热乎起来后,忍不住舒服地叹了一声,“终于活过来了。” 少女瞪眼看着方婉英,方才她只是随口一问,本以为方婉英会拒绝,没想到她倒是半点不客气就过来了。 看着方婉英不拘小节的动作,少女抿唇微微一笑,忍不住心生好感。 两人就这么抱膝坐在火堆旁,也没交谈。 夜色渐深,身上暖了,睡意便袭来。 恹恹欲睡之际,方婉英听到外面一阵响动。 “小姐,醒醒,有人来追杀我了,你快从这边走!”她将少女摇醒。 少女迷糊睁开眼,听说有人来追杀,连忙拿起手中长剑,站在方婉英面前,“是追杀我的,你快走!” 方婉英:... 还没反应过来,已有人推开破庙的门,举着寒光凛凛的长剑,朝她们刺来。 然而没走两步,便听到黑衣人哎哟几声,齐齐跌倒在地。 少女目瞪口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刚才时来的时候布了个阵法。”方婉英悄悄道:“时间仓促布得不好,只能暂时困住他们一阵。” “快随我先离开。” 少女将剑收入剑鞘,没有多想便随着方婉英跑往外跑。 果然没一会,身后便传来黑衣人的脚步声。 那少女似乎对这京城极为熟悉,利用黑夜为掩护,反带着方婉英在幽深的小巷子里穿梭,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摆脱了那些黑衣人。 两人跑了一个多时辰,累得全身是汗。 待脱离危险后,齐齐向对方道歉,“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少女道:“我叫阮嫣,现在是一名朝廷重犯,今日之事是我连累了你。” 方婉英爽朗一笑,“我叫方婉英,巧得很,我现在也是一名重犯。” 阮嫣瞪大眼,似有些不信方婉英所说。 “走吧,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阮嫣点点头。 “不如回刚才的破庙?”两人异口同声,随即又大笑起来。 欢快的笑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心中都不约而同对对方生出惺惺相惜之情。 两人回到破庙,火堆还未全熄,坐在那火堆旁,相互坦承了自己的身份。 说完后,都不禁又感慨又佩服,感慨命运弄人,佩服对方的勇敢坚韧。 “既然这么有缘,不如我们结为异性姐妹如何?”方婉英兴匆匆提议。 阮嫣眼睛一亮,立马附和,“好啊!” 两人报了生辰,跪在破庙里残败的佛像前,三叩首,结下金兰之义。 方婉英为姐,阮嫣为妹。 “姐姐。”“妹妹。” 两人手牵着手相视而笑。 方婉英只有一个姐姐,阮嫣没有姐妹,只有好几个表哥,两人对于现在自己的新身份都新奇不已。 两人便相互帮忙隐瞒行踪,如此过了好几日。 而这边楚风,终于发现方婉英不见了。 他将方婉英放在杏园,找人看着外,从不过问,除了那日楚殇满月,从不曾过去看一眼。 直到某日厨房送来一盘杏花糕,他触动心思,一问之下,才知道方婉英已经跑了多日了。 派去看守的人已经被楚夫人暗中解决了,楚风以为是方婉英杀了人后逃跑了。 大怒。 同时心中隐约有种,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失去的感觉。 他将方婉英放在园子里,即便从不见,可只要想到她在他的府上,在他的眼皮底下,他心里就觉得很舒坦。 可现在她逃了,似乎将他心中某处也一并带走了。 楚风立马派人寻找。 他派人去找,自然不同凡响。 没两天,便发现了方婉英的踪迹。 他打算亲自去将人带回来,没想到让方婉英发现了暗中跟踪她的人的存在。 方婉英不知道是宋国公派来杀阮嫣的,还是楚夫人派来杀她的,亦或是楚风派来的。 反正不管是谁,她和阮嫣都得跑。 两人跑的时候,被暗中跟踪的人发现,那些人怕方婉英跑了不好交待,只好现身阻拦。 “姐姐,你先走!”阮嫣道。 “要走一起走!”两人都不肯先走,便背靠背与那些黑衣人打斗在一起。 阮嫣武功普通,方婉英功夫未恢复,两人皆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好在那些人只是想拦住方婉英,并不敢伤她,才让方婉英与阮嫣支撑了好久。 但饶是如此,两人很快不支。 突然,方婉英脚下一滑,“姐姐,小心!”阮嫣惊呼一声。 只听咣的一声,不知从哪飞一把折扇,将眼看要劈到方婉英身上的大刀挡开。 那黑衣人惊出一声冷汗,他没想到方婉英会滑倒扑到他的大刀上。 好在有人挡开,不然伤了方婉英,他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抬头一看来人,面色大变,连忙招呼着人退了。 阮嫣连忙扶住方婉英,待抬头时,黑衣人已经消失,只见一身华服的齐曜,背着手朝她们走来。 身后跟着同样年轻的奉泰。 方婉英不知齐曜身份,阮嫣却是知的,正要张嘴喊,却见齐曜偷偷朝她眨了眨眼。 “小姐,好有缘啊。”齐曜笑眯眯地看着方婉英。 他与宋二小姐的大婚在二月底,眼看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各种琐事都多了起来。 本是政治联姻,心底没什么期待,齐曜不耐烦那些琐碎的事情,便偷溜出宫来。 没想到又碰到了方婉英。 不光是方婉英,还有阮嫣。 这女子不但与他有缘,还能助他完成心愿,真是神奇,齐曜心想。 求方婉英那次,其实他是奉齐皇之命,偷偷出来找阮嫣的。 齐皇楚相想让两姓和好,早在多年前便开始布署,阮家,便是他们布署的一条线。 阮家名面上是楚氏一派的人,实则很少参与两姓之争。 齐皇楚相看中阮嫣的阿爹的才能,认为他将来定能为两姓和好出力,便暗中说服他,并让他娶了如意侯的双生妹妹。 如意侯是忠心的齐皇派,又极有远见,齐皇想让两姓和好,他心知是为了齐楚霸业,暗中支持,同意妹妹嫁入院家。 本来一切都按照齐皇楚相的想法在推进,没想到不久前,宋图大败,将责任推到阮嫣阿爹头上。 太上皇只想消灭楚氏,而不想和好共存,便趁此机会火速处置了阮氏一族,让齐皇楚相措手不及。 随后阮嫣刺杀宋图不成,杀死了宋国公另一位儿子,宋国公大怒,暗中派人追杀阮嫣。 齐皇深感对不住阮家,又对抗不了太上皇,便让齐曜暗中打听阮嫣的下落,并保护她不被宋国公所伤,起码对如意侯有个交待。 阮嫣一直躲在京城,是想见如意侯一面,那时如意侯一家皆镇守西郡,知道阮家出事后,正在火速返京途中。 那日齐曜本是打听到阮嫣下落,打算去找她,没想到没见到阮嫣,却在回来途中阴差阳错救了方婉英。 而方婉英被救后,又阴差阳错与阮嫣相遇,并和她一起摆脱了宋国公派来的人。 方婉英听到略有些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齐曜,也是楞了。 “好巧,公子。”她有些恍惚。 她觉得这人与楚风是一伙的,想着避开他,没想到却再次被他救了。 方婉英心中微微一悸。 命运的安排,似乎没人能避开,无论你怎么避,该遇上的,总会遇上。 “你好,我是七公子,你可以喊我七公子。”齐曜道:“小姐怎么称呼?” 方婉英迟疑了一下。 齐曜扭头对着阮嫣道:“阮小姐,你认得我吧,我奉父亲之命,前来助你避开宋国公府的追杀。” 原来是齐皇让他来的。 阮嫣行了个礼,“见过七公子。” 说完对方婉英小声道:“七公子信得过,他与楚家关系不好。” “这是我结义的姐姐,她姓方。” “方小姐,你好。”齐曜笑得一脸灿烂,见方婉英面上又防备又迷茫的神色散去,笑得越发开怀。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 方婉英看向阮嫣,阮嫣点点头。 “你信得过,我便信得过。”方婉英道。 两人便跟着齐曜去了他一处无人知晓的私宅。 “你们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齐曜道:“外面风声紧,先不要出去走动,明日我再来看你们。” “谢谢七公子。” 自那之后,齐曜日日来这私宅。 他自小被太上皇要求着一切比肩楚风,楚风天资聪明,学什么都很快,齐曜天份亦很高,但比之楚风略有不及。无论文武,皆比楚风略为逊色。 但齐曜心性豪爽坦荡,并不放在心上,毕竟他又不是要考文状元或是武状元,差些便差些,反正他齐姓才是正儿八百的皇室。 方婉英亦是豪爽不输男儿的性子,见齐曜谈吐不俗,见识非凡,很是钦佩。不过几日,两人便越聊越投机。 阮嫣见状,瞧出些许端倪,每次齐曜前来,她便借故走开,让齐曜与方婉英单独相处。 阮嫣知道齐曜即将大婚,但在她的思维里,齐曜大婚与齐曜喜欢方婉英并不冲突。 因为齐曜可以立方婉英为妃,说不定还可以借此化解齐楚与武国的矛盾,减少战争。 阮嫣不喜欢战争,她爹常年在外,舅舅一家也常年在外,几年都难得见一次面。 她母亲日日忧心仲仲,既想听到她爹和舅舅一家的消息,又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齐曜对方婉英的好感越来越深,而方婉英对齐曜亦不知何时开始,情窦初开。 齐曜生得好,性子对方婉英的胃口,又连连救了她两次性命。 加上齐曜虽然暗中从阮嫣处知道方婉英的真实身份,却阻止不了一颗想要向她靠拢的心,于是明白自己的心思后,刻意讨好方婉英,想获得她的芳心。 这种情况下,方婉英想要对齐曜不动心,实在太难。 年轻人心里的情情爱爱,像春天冒尖的小草,很快便疯长开来。 齐曜曾试探问方婉英,“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还想要离开京城吗?” 方婉英沉默不语,她心里的爱意无法阻止,可她亦忘不了自己的身份,她是武国人,她的姐姐姐夫一家在等着她。 还有斩龙门,她有她的责任。 齐曜心底很是失望,随着婚期渐近,他心底越来越焦躁。 他是太子,是未来的齐皇,他的婚事早在几年前便定下,皇恩寺的主持说,他未来的太子妃是凤命。 齐曜不在乎她是不是所谓凤命,但为了齐皇室,他必须娶宋二小姐。 他想如果方婉英愿意,他愿意将她纳入后宫,以后只独宠她一人。 可在这短短相处的一个月里,他明白方婉英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舍弃武国,亦不会甘于守在后宅,与其他的女人共侍一夫。 两人的身份与现在的处境,注定了他们无法在一起。齐曜觉得为了两人好,他应该放手,可他放不了手。 谁人能在遇到方婉英这样独特的女子后,会愿意放手呢? 没多久,齐曜大婚,方婉英毫不知情,只听宅子里的下人说起,今儿是太子大婚,外面有多热闹。 方婉英好奇的很,很想去看看,阮嫣怕她知道真相,一时接受不了,便拦着她,“姐姐,太子大婚,七公子也要去,若今日被人发现我们,可没人救得了我们。” 方婉英不想连累阮嫣,便爬上屋顶,遥望远处的皇宫。 也不知何故,就这样一直坐到夜幕降临,星光璀璨,热闹的皇宫都安静下来。 待夜风吹得她浑身发冷,方婉英才从屋顶上跳下来。 一股淡淡的酒气袭来,方婉英回头,只见齐曜一身华服,拎着酒壶,眸中星光点点。 “方小姐,如此良辰美景,陪我喝一杯可好?” ------题外话------ 感谢WeiXina7a45839eb、唐光华、阿尔缇妮斯11的月票! 正文 五九八、方婉英,齐皇,楚相(4)(一更) 他眸中似有无数无法说出口的情意,又似有万分不舍纠结。 方婉英心中微微发酸,忍不住像道:他这是来跟她道别的吗? 是啊,该好好道个别,她也该要回武国了,是该好好道别。 “好啊,七公子。”方婉英温柔笑道。 两个年轻人互生爱慕以来,除了眼神中不经意流露的情意以外,从未在话语上向对方表达过。 因着种种桎梏,都极有默契的将这种感情压在心底。 然而似乎都料到分别在即,在酒精的趋势下,那些压抑的情感便再也压抑不住。 也许最初他们并未想过做什么,只是想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相聚,想离心上人近一些,再近一些,想拥抱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然后不知不觉的,便发生了越界的事情。 早上两人在宿醉中醒来。 齐曜先是不敢置信,随即欣喜若狂地搂住方婉英,“对不起,昨晚的事是我不对,我会负责的!” 昨晚他喝的朦朦胧胧的时候,看着喝醉了面若桃花的方婉英,当时在心中想,今晚本是他的洞房花烛夜,若她是他的太子妃该多好,那他们现在…… 也许是这样的念头驱使,齐曜忍不住凑近,再凑近,直到那染了酒意的红唇近在咫尺,他再也克制不住,低下头…… “我马上回去禀告祖父,我要娶你,我祖父有些古板,但我保证,我一定会说服他,将你风风光光迎进门!” 齐曜太过于激动,倘若他们之间没有走到这一步,他或许还有所顾忌。但现在,他无所顾忌。 他要她做他的太子侧妃,他要给她全部的宠爱!他要在登基后,想办法立她为后! 他要她将来给他生下未来的皇位继承人,让他们的孩子成为下任太子,下任齐楚帝王! 头顶上方传来齐曜兴奋而激动的声音,方婉英好一会才回过神。 她不知道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她本来是想要好好告别的... 可是方婉英不是纠结的性子,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说明老天爷要让她留在齐楚,留在她爱的人身边。 什么武国,什么斩龙门,她方婉英现在,只想痛痛快快爱一场! 方婉英反手搂住齐曜,对于他说的任何提议,都含笑着顺从道好。 两个小情人抱在一起,悄悄说了好多无聊又甜蜜的情话。 齐曜几乎将他这辈子所有会说的情话都说光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会说这么多动听的话。 两人卿卿我我,直到快午时的时候,齐曜才念念不舍地离开。 “阿英,你等着我。”齐曜道:“待我回去说服祖父后,立马迎你进门!” “好!”方婉英含笑道。 她已经知道他有个古板的祖父了,她愿意给他时间。 这边浓情蜜意,如胶似漆,另一边皇宫里却已经炸天了锅。 昨日太子大婚,结果洞房花烛夜,太子跑了,让太子妃一人苦苦等了一夜。 今儿一早本该是敬茶祭祖的时候,太子依然不知所踪,而太子妃则独自一人去了皇恩寺。 这半年来,太上皇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在昨日忙完齐曜的大婚后,太上皇早早睡下,直到早上才醒来。 结果一醒来,便听到这样的消息,太上皇气得浑身发抖。 “来个,将太子给朕逮回来!” 御林军派出了一波又一波,都没能将太子带回来,直到午时,太监急匆匆进来,说太子回来了。 太上皇立马将齐曜喊来,太监们还没离开,齐曜便主动来了。 满面红光,若不是太上皇知晓他昨儿不在,真以为他已经完成了人生的小登科! “曜儿!”太上皇刚喊了他一声,便见齐曜跪在地上,“皇祖父,孙儿有心爱的女子,孙儿要接她进宫立她为侧妃,请祖父允许!” “什么!?”太上皇差点背过气,刚成婚便立侧妃,还在新婚夜扔下太子妃,置宋国公府的脸面于何地? 虽然宋国公不足为惧,但这亲事是他亲自订下的,齐曜这么做,不光在打宋国公的脸,更是在打他的脸! “放肆!朕苦心教你为帝之道,是让你为了一个女人,弃江山不顾吗?” 太上皇怒道:“你敢再在联面前提她半个字,朕立马派人将她杀了!” “皇祖父,若您要杀她,就将孙儿一起杀了,若她有半点损伤,孙儿都要陪她一起共赴黄泉!”齐曜梗着脖子道。 他心里很清楚太上皇的为人,无论从情从理,太上皇都不会同意,那他只好硬来。 气死了气死了!“给朕将太子关起来!” —— 现在的皇后当时的太子妃,在东宫新房苦等了齐曜一晚上,在早上天亮后,终于受不了宫人异样的眼光,独自一人离开皇宫来了皇恩寺。 她找到菩大师,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你不是说我有凤命吗?那为何太子会在新婚夜弃我于不顾?为什么?” 此时的菩大师同十九年后的模样几乎一模一样,他悲悯地年着太子妃,忍不住说了另一个秘密。 “你虽有皇后命,却无太后运?” 太子妃微楞之下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太子有了别的女人?那个女人的孩子将来会继承皇位?” 菩大师眸光越发悲悯。 太子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菩大师,你曾说与我母亲颇有渊源,若我遇到困难,你愿助我一臂之力。” “那我现在求你,求你帮帮我!” “我不仅在做皇后,也要做太后!下一任的帝王,必须是我的孩子!” “阿弥陀佛。”菩大师长叹一声,“我可助你!但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日后需日日诵经四个时辰,缓解逆天改命带来的反噬,你可愿?” “我愿意!”太子妃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她从小便知自己天生凤命,她也一直以为自己会母仪天下到死,从皇后到太后,看着她的儿子孙子,一个个走上置高无上的皇位。 可没想到,老天爷跟她开了个玩笑。 她是未来的皇后,却只是个傀儡皇后,齐曜不爱她,她的孩子也成不帝王。 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她也要逆天改命! 她要做太后,她未来的儿子必须是皇帝! —— 太子妃得到允诺后回到皇宫,一回去便听到齐曜以死相逼要纳妃的消息。 她面无表情地回到东宫,找来贴身丫鬟,让她去传话,让宋图进宫来。 此时的宋图年纪不大,却很善战,只是性子自大刚愎,刚弄出了阮家的事情,宋国公将他关起来了。 进宫后得知太子妃要他查齐曜在外面的女人,他正愁无聊,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宋图很快查到了齐曜的私宅。 另一边,楚风也在找方婉英,却一直没有音讯。 本来接楚风的能力,应该早过宋图查到方婉英的下落才是。 但齐曜上次救了方婉英与阮嫣,从阮嫣口中得知方婉英的事情后,便一直防着楚风。 更使计让楚风以为他救的是阮嫣,方婉英只是恰好在那里而已。 楚风知道齐曜受齐皇指示,在暗中寻找并保护阮嫣,他信了一半齐曜的话,虽然并没有全信,却终是将人手分散去别处找。 齐曜有心提防,楞是没让楚风发现方婉英的存在。 而宋图这边,齐曜完全没想过,宋图会派人查方婉英,还被他误打误撞查到了。 宋图查到地址后,告诉了太子妃,太子妃决定亲自会会方婉英。 此时离大婚那日已经过去了五日,期间方婉英收到三次齐曜派人送来的口信,说他祖父将他关起来了,他没法来见他,但请她不要担心,他一定会信守承诺。 方婉英相信齐曜,安心地齐曜地私宅里等着他来娶她。 可没想到,她等来了太子妃。 太子妃开门见山表明身份,“这是太子的私宅,我是太子妃,太子要纳你为侧妃,现在被太上皇关在宫中。” 方婉英楞住,他不是叫楚七吗?他不是说他是楚氏族人,是相府亲戚,却自小与楚风不和吗? 她不由看向阮嫣,阮嫣与太子妃没什么交集,但从她与宋国公宋图相似的容貌上,她猜出这是太子妃。 见方婉英看她,阮嫣有些不忍地点了点头。 方婉英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他便是太子,原来那日大婚的人是他,原来...他已经有了太子妃! “对不起太子妃,我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若知晓,”她狠狠地掐了掐手心,“若知晓,我不会留在这里。” “我会尽快离开,不过我有个小小请求。” “你说。”太子妃道。 “我想跟他道别,相识一场,我想好聚好散。”方婉英坦然道。 她若走了,今生便不会有再有相见的机会,她想道个别,真的只想道个别。 太子妃答应了,“好,我替你安排。” 太子妃离开后,阮嫣忍不住道:“对不起姐姐,太子的身份我不该瞒你,但你觉得,你没必要离开。太子将来继位,三宫六院少不了,太子妃不可能一人独占。” “我不怪你,你不说定是他不让你说。”方婉英看向远方,幽幽道:“我爹娘虽然死得早,但他们一直恩恩爱爱,我爹一生只有我娘一人。我姐夫在与我姐姐圆房前,曾立下誓言,终生只爱她一人。” “我也想要这样的爱情,花前月下一双人。我不要与人分享,更不要将来困在后宫,将自己生生蹉跎成深宫怨妇。” 太子妃离开后,并没有如她所承诺的,帮方婉英安排与齐曜见面。 反而喊来宋图,让他想办法杀了方婉英。 菩大师同意帮她逆天改命,可万一改不了呢?她不想赌。 她这辈子顺风顺水,却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身上栽了跟头,她咽不下这口气。 更何况,她清楚齐曜,齐曜对方婉英动了真心,会不惜一切也要将她留在身边,他绝不会放她走的! “想办法做得干净点!不要让太子怀疑到我和宋国公府头上!” 宋图想了整晚,也想不到好的方法。 第二天,清明前一日一大早,宋图见到楚风和楚夫人带着楚殇回娘家,祭拜已经去世的宋国公夫人时,脑子里突然浮现一个念头。 之前楚夫人曾隐隐透露过,楚风一直在找一个姓方的女子。 恰好齐曜在外面偷偷藏着的女人也姓方,会不会是同一人? 宋图想起楚风与齐曜虽为表兄弟,却在已经去世的老楚相与太上皇的教导下,变得非常敌对。 宋图想了个方法,佯装和楚夫人闲聊太子妃心中的苦闷时,将方婉英在太子私宅这件事,不动声色地告诉了楚风。 齐曜为了个女人被关起来的事情,楚风早已知晓,但他不知道,让齐曜不顾一切与太上皇对抗的女人,居然是方婉英! 楚风面色铁青,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方婉英收拾好行李,打算另想办法去皇宫找齐曜。 她懂女人心思,齐曜在新婚夜扔下太子妃跑来找她,没有哪个女人受得了这种侮辱! 她知道太子妃不会帮她,更甚者会找人对付她! 所以她昨日连夜收拾好行李,准备见齐曜一面后便离开。 没想到一大早,她用了早膳正想着如何去见齐曜时,听到外面传来阮嫣的惊呼。 方婉英连忙拿着剑冲出去,见到外面楚风站在院中间。 一双桃花眼,如愤怒的火焰。 身旁,是被楚风的两个手下挟持住的阮嫣。 “姐姐!不要管我!咝~”阮嫣才说了两句话,横在脖子上的剑便靠近两分,割分了她雪白的脖子,鲜血直流。 方婉英将剑归入剑鞘,平静道:“我跟你走。” 正好东西都收拾好了,楚风命人拿着她的行李,将她和阮嫣一起带回了相府。 回到相府后,楚风好似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他让两人住进杏园,并配了两个丫鬟一个嬷嬷。 除了不让她们出院子,外面派人把守着,一切生活上的琐事,皆照应有加。 就像方婉英和阮嫣,是来投靠他的亲戚一样。 从这之后,楚风不管多忙,每日皆会抽些时间过来看看方婉英。 他从不开口与方婉英说话,只是坐在院中那石凳上,默默地看她一会,看完后便走。 初初方婉英不知他想做什么,只觉得他的眼神让她害怕。 后来时间一久,她也习惯了,他看他的,她做她的事。 或练武,或发呆,或睡觉,当楚风不存在似的。 只是心里一直想着齐曜若知道她不见了,不知会怎样。 但齐曜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方婉英不见了。 太上皇将他关了几日后,便一病不起。 太医说是旧疾发作,让齐皇和齐曜做好心理准备。 事实上太上皇的身体早就不好支撑不了多久了,这也是他不放权,严惩阮家,齐皇没敢跟他硬来的原因。 跟齐曜与他对着来无关,但齐曜心里愧疚,他自小在太上皇身边长大,武功谋略治国之道,都是太上皇手把手教他。 他对太上皇的感情不同一般。 齐曜便留在宫中,悉心照料太上皇,同时派人给方婉英传话,说他祖父病了,让她多等些日子。 这日子一晃近两个月便过去了。 某日楚相正要出门,伺候方婉英的嬷嬷突然前来,说让楚相给方婉英请个大夫。 嬷嬷欲言又止,“方小姐不舒服两三日了,近来吃得不多,睡得也不好。” 楚风没有半点怀疑,亲自带着大夫去了杏园。 此时方婉英正无精打彩地躺在床上,见楚风带大夫来给她看病,她没拒绝。 她知道她拒绝不了。 大夫上前替方婉英把了脉,面露笑容,朝着楚风一拱手。 “恭喜大老爷,方小姐,有孕了!” 正文 五九九、方婉英,齐皇,楚相(完)(二更) 话落,所有人都楞住了。 只有照顾方婉英和院嫣的嬷嬷,有些可怜地看着方婉英。 大夫见所有人这般模样,意识到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连忙支吾着说去开药,趁机溜了。 他刚出房门,便听后面传来一声巨响。 随好是楚风压抑不住的愤怒声音,“这孩子,是他的吗?” 那话里的杀气,连已经出了房门的大夫都能感受到,大夫后背一凉,加快速度跑了,生怕被牵连。 阮嫣面色惨白,方婉英则有些怔怔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她居然,怀了孩子吗?自被楚风捉到伤了身体后,她的月事一向不准。 竟是没留意,她已经怀了孩子,怀了齐曜的孩子。 孩子啊孩子,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你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啊。 可怎么办呢?你既然来了,那就是缘份,阿娘就会护住你。 耳边响起楚风愤怒的暴喝,震得方婉英血气翻涌。 她下意识用手紧紧护住腹部,“这是我的孩子,你别吓着她。” “打掉!立马打掉!” 楚风像头愤怒的狮子,此时尚年轻的他,仅管在这些日子拼命压抑自己,告诉自己她回来了就好,不要去追究之前她逃跑的事情。 然而在听到方婉英给你了齐曜的孩子后,楚风几乎要疯了。 他的五脏六腑都在燃烧,他的双眼猩红几欲爆裂。 他不知如何对待的,小心翼翼珍藏的东西,被人夺走了。 “我不会打掉孩子的,如果你逼我打掉她,我宁可死!”方婉英平静地看着他,“如果孩子出了事,我也不会独活。” 再次被楚风抓回来,已经识得情为何物的方婉英,看出了楚风对她压抑而扭曲的爱。 这是她的筹码,是她保住孩子的筹码。 “这是我的孩子,楚风。”方婉英道:“我年少无知,因为太子救了我两次,我便被他迷惑心甘情愿委身于他,现在想来,是我太蠢。” “但孩子是无辜的,老天既然将她送来我身边,我不能不要她!楚风,你让我留下她,我会感激你一辈子!” 许是她的平静感染了楚风,处于爆炸边缘的楚风,眸中猩红慢慢褪去。 向来冷漠的桃花眼,此时却炙热地看着她,“你爱他吗?” 也许失身不是最重要的,也许孩子不是最重要的,方婉英爱不爱齐曜,这才是他最在意,最疯狂的。 方婉英移开眼,轻轻抚着肚子,幽幽道:“我无法爱他。” 不是不爱,是无法爱。 他是齐楚太子,她无法爱他。他是未来的帝王,她无法爱他。 下意识,楚风自动将这句话理解为,她不爱他了。 “你好好养身体,明日我再来看你。”他平静地交待嬷嬷要好好照顾方婉英后,转身离开了。 —— 两个月后,太上皇病逝,齐曜忙完太上皇的丧事,已是一个月后。 这是方婉英已经怀孕五个月,肚子渐渐明显。 她被照顾得很好,面色红润。而她似乎也打算长期住下去似的,一直安心地养着胎,没有打听过任何关于齐曜的消息,也没有试探地问过半句要离开的话。 齐曜处理完事情后,第一时间去了私宅。 这几个月来,他隔两天便让人问问方婉英的情况,得知方婉英一切安好,并让他安心在皇宫里照顾太上皇,不必挂念她,她会等着他回来。 齐曜便听从她的话,一直在宫里照顾太上皇。 可等他满怀期待地来到私宅时,宅子里,空无一人。 看样子,似乎已经空了好几个月。 齐曜脑子瞬间空白,好长时间才回过神。 他喊来传信的亲信太监,却被告知那太监昨日已经死了。 齐曜顿时明白一切:有人收买了他的人,以此瞒住方婉英不见的消息。 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楚风。 除了楚风,没人敢这么做! 齐曜想也没想,冲到相府去找楚风要人。 “楚风,将阿英交出来!” 阿英!楚风捏紧拳头,眸底幽暗一闪而过。 他从来不喊她,齐曜却亲昵地喊她阿英。 “我不知道太子殿下说的人是谁?”楚风面上平静道。 齐曜几乎想揪住楚风的衣领,“你少跟我来这一套,阿英,方婉英,你从武国带回来的俘虏!” “原来太子殿下说的是她啊。”楚风不慌不忙道:“那不好意思,我也正在找她,若太子殿下有她的消息,麻烦派人通知我一声。” 齐曜哪里会信?强硬地往里闯,要搜相府。 楚风拦着不让,急得不行的齐曜拳头一挥,便与楚风打斗到一起。 楚风冷哼一声,毫不示弱的迎上。 他正想狠狠揍齐曜一顿,齐曜自动送上门来,不揍白不揍。 一个齐楚太子,一个下任楚相,天下未来最有权势的两人打起来,谁敢上前帮忙或相劝? 眼看着相府被两人破坏得不成样子,下人们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楚夫人出来来,让下人去请正在宫中的楚相和齐皇过来。 楚相和齐皇来了后,在两人的喝止下,齐曜楚风终于停下手。 此时两人已是头发令乱,衣裳破烂,身上带了不少小伤,狼狈不堪。 楚相和齐皇分别将两人训斥了一顿,最后楚相同意让齐曜搜相府。 齐曜顾不得整理自己,带着人搜遍相府每一个角落,包括杏园。 可惜的是,刚才齐曜与楚风打斗时,楚夫人趁机将护卫调开,本想让她的人杀了方婉英,结果反让阮嫣带着方婉英跑了。 楚风看到人去楼空的杏园,面色大变。 而齐曜却以为方婉英真的不在,向楚相道了歉之后,带着人继续出去找方婉英。 方婉英出到大街上,看到外面全是白绸,行人皆一身素衣,一问之下,才知道太上皇刚去世一个月,此时是国丧期间。 方婉英想起齐曜说起他的祖父,即太上皇,她知道他们祖孙感情不错,现在太上皇去世,齐曜一定很伤心自责。 她想去见他一面,安慰他,顺便跟他道别。 即便怀了孩子,现在已经能感受到孩子的胎动,方婉英依然没有打算留下。 这相府的这五个月,她想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决定离开。 她有她的责任,她必须回去履行她的责任。 更重要的是,她还是无法接受同别的女人分享齐曜。 方婉英没有后悔那晚的事情,已经发生的事情,她从不回头看, 齐曜是真心的,她也是真心的,曾经他们都真心过,这就够了。 只是她想见齐曜最后一面,让腹中孩子见见她的亲爹,也让她与他的缘份,有始有终。 可是皇宫森严,方婉英进不去,她在外面转了一圈后,决定再留几天,每日来皇宫附近转一转。 若真是见不到,那只能说明他们有缘无份。 到时候她再离开,也无憾了。 但不巧的是,宋图此时恰好从宫中出来,他第一时间先认出的是阮嫣,随后看向阮嫣身边的大肚子女人,才认出她是方婉英。 宋图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方婉英会大着肚子跑出来。 但他敏感察觉到,此事似乎不简单。 宋图立马前往相府,得知楚风正在找人。 他暗道果然不出他所料,找了个小乞丐,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楚风。 此时楚风已知道方婉英之前骗了他,嘴上说什么无法爱齐曜,表面安安静静地养胎,却找准机会便跑了。 楚风几乎疯狂,知道消息后,立马亲自带人去抓。 方婉英躲躲藏藏了三天,知道无法再遇到齐曜,决定直接回武国。 她跟阮嫣告别,阮嫣心里愧疚,因为方婉英当初和齐曜的事情,她觉得自己要负一半责任。 “姐姐,我送你回去。”她道:“反正我留在这里,楚大老爷不会放过我,宋国公府不会放过我,我也见不到我舅舅。不如和你去武国待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我再回来。” 方婉英答应了。 两人乔装打扮偷偷离开京城,可没过两日,便被楚风发现追上了。 她们和楚风的手下一路打一路跑,最终被逼到了山崖边上。 四野空旷,山风猎猎,她长发飞舞,身上宽松的长袍被风吹得贴在肚子上,露出已经大得很明显的肚子。 楚风坐在马上,从不远处慢慢走过来。 从找到她们开始,楚风便一直坐在马上,看着她们与他的手下打,看着她们跑。 始终没有出手,始终冷漠地冷眼旁观,却又不让她们离开他的视线,直到此时。 他走到离方婉英约五米的地方停住,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冷冷地看了她久久。 然后,拿起马侧的弓箭,搭弓,上箭,瞄准,方婉英的肚子。 寒光闪闪,那利箭似乎随时会穿过她的肚子。 方婉英肝胆俱裂,她已经没了力气,她避不开他那一箭。 她紧紧护着肚子,眼角猩红,不顾一切地朝楚风嘶吼。 “楚风,你敢伤我腹中孩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楚风手一颤。 这是他自学会射箭以来,第二次颤抖。 第一次,是在战场上,初次遇到方婉英的时候。 楚风的思绪顿时被带到那日,那个一身红衣,眸光灵动的女子,在他初见的第一眼,就闯入他心房,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执念。 如果当初,他一开始就能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并接受它,如果他接了自己的感情,没有折磨方婉英,那么他和她之间,现在会不会不同? 她爱的人,会不会是他?她腹中孩子的亲爹,会不会是他? 楚风的视线有些模糊起来。 咻! 箭尖擦着方婉英的胳膊而过。 “给你三日时间,离开齐楚,否则,别怪我后悔!” 方婉英楞住,她没想到楚风会放过她。 身体快过大脑,也许是求生的本能让她生出无穷的力气,她下意识往前跑,拉住阮嫣一起向跑。 她们买了两匹马,连跑三天三夜不停歇,本来就受了伤体力透支,如今又连续几日不休息,方婉英用体内最后一丝内力护住孩子,最后身体受不住晕倒。 她晕迷了好几日,万幸的事,腹中孩子没事。 但她不能再走了,否则大人小孩都保不住。 虽然此时离武国边界经州不过几日路程,但方婉英为了孩子,决定先养养身体。 于是阮嫣带着她在村子里住下,调养身体。 —— 楚风放走方婉英和阮嫣后,令人伪造了两具尸体,亲自送到齐曜面前。 “太子殿下,武国俘虏方婉英试图逃跑,被发现后反抗,已被我就地处死!” 两具尸体血肉模糊,一个大着肚子,看起来似乎约有五个多月的身孕。 齐曜眼前数度发黑,几欲晕倒,颤抖着问道:“她...怀了我的孩子?!” 他竟然不知道,方婉英居然怀了他的孩子! “我不知道是谁的野种!”楚风冷哼道。 齐曜热血直冲头顶,想也不想,从奉泰手中拔出佩剑,直直刺向楚风胸膛。 “你杀我的女人和孩子,我要你给他们填命!” 楚风冷漠一笑,竟是不躲不避,任那剑刺入胸膛。 噗嗤,鲜血喷出,所有人大惊失色。 “快,传太医!快!”有太监大声喊。 “快请皇上和楚相!” 奉泰看到齐曜要拔剑,面色剧变,大喊一声,“太子殿下,万万不可!” 这剑要是拔出来,可真的活不了了! 齐曜哪里听得进去?他毫不犹豫地拔出长剑。 鲜血再次喷出,楚风嘴角染着血,带着诡异的微笑,缓缓倒到地上。 这一剑,直接将齐曜推向深渊。 原来立国之初,太祖有令,除非楚氏谋逆或有违人道,否则任何事都不得问罪。 若齐皇室有人伤楚氏者,伤人者与庶民同罪! 倘若楚风死了,齐曜便要陪他死,倘若楚风没死,齐曜便要受他一剑,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楚氏的拥护者闹得很凶,他们认为这是推翻齐皇室让楚氏上位的最好机会。 于是以太祖遗令相要胁,要求严惩齐曜,连楚相亲自出面,都压制不住。 而齐皇室的拥护者,则坚决表明楚风是故意的,否则以他的功夫,不可能避不开,坚决不允许惩罚齐曜。 两派闹得朝廷震荡,连前线将领都受了影响。西蛮北狄抓住机会,趁机联手强攻,竟是一路打到离京城只有三城之隔的京蓟,整个齐楚差点被异族占据。 好在最后庆南王、如意侯及时拦截,打了近三个月,将西蛮北狄一鼓作气赶回了他们的老巢。 楚风在受伤一个月后醒来,按太祖遗训,齐曜不用赔命,却必须受楚风一剑。 这一剑可大可小,若齐曜运气不好死了,齐楚必将内乱,而让异族得益。 齐皇和楚相暗中商议后,齐皇退位,让齐曜登基,天子之身不必受死,以龙袍代替,让楚风刺一剑。 又一个多月后,齐曜举行登基大典。 —— 方婉英养了近两个月后,身子依旧一日差过一日,身上的伤也反反复得不见好,她知道自己大约是时日无多了。 “我想见姐姐最后一面,我有事要交待她。”她道。 阮嫣含着泪,找来马车,在上面铺上厚厚的被褥,前往武国。 几日后,她们到了叶云琅的营帐。 此时的方婉英,面容削瘦,单薄的吓死人,只有那八个月的肚子,大得吓死人。 方婉柔见到心爱的妹妹,这般模样回来,心痛得几乎昏过去。 两日后,就在齐曜登基那天,方婉英阵痛,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早产生下了叶渺。 随即,大出血不止。 她知道自己不行了,让方婉柔将孩子抱来,交待后事。 “叫她喵喵吧,小名喵喵。” 在齐楚齐曜的私宅时,齐曜曾送她一只猫,那猫没几天便跑了,她有些失落,齐曜见她喜欢,说以后再送她一只。 当时她就想,以后她要生个孩子叫喵喵。 “姐姐,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方婉英将斩龙门的事情告诉了方婉柔,“我死了,本该喵喵是下任斩龙使,可我不希望她承担这样的重责,我只想她平安长大,姐姐,拜托你了。” 方婉柔含泪应下。 方婉英最后看了一眼刚出生的孩子,含笑闭上了眼。 齐曜,愿来生你我都是平常人,再续前缘! —— 一年后,齐曜与皇后圆房,十个月后,皇后生下太子。 而楚风,本不重女色的人,却在方婉英离开后,他的后院,突然一夜之间住满了无数女人。 只要与方婉英有半点相像的,他都会纳入府中。 却又常常稍不如意,便无非是了那些女人的命。 可是,相府的荣华富贵,楚风的俊美与权势,依然让那些女人前赴后继... ———— 楚相将他所知道的,喃喃讲了一部分,另一部分是叶渺猜测脑补的。 在叶渺听完还没回过神时,楚相已经离开了。 就像不知道他如何来的一样,叶渺竟是看不出他是如何离开的。 楚相离开后情绪依然沉浸在过往中,他回到书房,想要好好静一静。 却见楚殇站在书房中间,地上,摆了一地的打开的画卷。 “她的画像不在。” 楚殇抬起头,幽幽道:“阿爹,叶小姐,是你藏起来了吧。” ------题外话------ 感谢153*****176、zhuoyu1956、凌海雪微、君君084745的月票! 感谢寒露清秋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吟花入酒、冰凝的月票! 正文 六百、破阵之法!(一更) 六百 楚相看着满地的画卷,那些皆是天下万金难求的名画。 却被楚殇那么随意地打开,扔在了地上。 他抽了抽眼角,侧头沉声道:“来人,将画卷收起来。” 立马有小厮过来,小心翼翼的将画卷卷起,按原位放好。 地上干净了,楚相抬脚走到书桌后坐下。 楚殇看着他,桃花眼懒洋洋地眯着,眸中却暗藏锐光。 楚相拿起桌上的公文,垂下眸子,淡淡道:“她在哪,有本事你自己去找。” 竟是不承认也不否认。 “她果真被你藏起来了。” 楚殇早就暗中怀疑过,可暗中查了所有楚相的私宅据点,都没有半点线索。 而楚相这段时日子常去的地方,只有一处。 “她在杏园?” 在怀疑楚风之后,楚殇第一个怀疑的地方便是杏园,他知道那个地方对于楚风的重要性。 但可惜,他找了又找,也找不到半点线索。 “阿爹,方婉英已经死了。”楚殇毫不留情地说出方婉英三个字。 自方婉英离开后,从来没人敢在楚相面前提起过这三个字。 这三个字,就像某种咒语一样,一旦解禁,就会有囚禁在深渊处的恶魔破笼而出。 楚相俊美冷漠的面容不可抑制地抽动起来,面上的平静,在听到这三个字后,荡然无存。 “楚殇,别以为你是我的独子,我就不会动你!” 他抬眸看着楚殇,眸中烈火熊熊,爱恨交织,疯狂而扭曲。 “这话正是我想对你说的。”楚殇毫不畏惧,“别以为你是我爹,我就不会动你!” 两父子就这么四目相对,互不退让。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哭声。 “阿娘~宝儿要阿娘~” 看来程烁又带着宝儿来了。 楚殇收回眼,扔下一句话后,甩袖离开了。 “你关不住她的!” 楚相看着远去的白色身影,神情渐渐恢复如常。 关不住吗? 楚相唇边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 程烁带着宝儿一到相府,宝儿便拼命哭起来。 来的路上他只是含着泪,一双眼睛像小兔子似的,来到后却嚎啕大哭。 小小的脑袋扭向一个方向,拼命挣扎着要下来,嘴晨哭着要娘,任程烁和老楚相怎么哄他都不肯停下来。 程烁突然心思一动,将宝儿放到地上。 宝儿一得到自由,便迈着小短腿,拼命朝相府东面跑。 “宝儿!”他岁数尚小,走倒是稳当,跑却是跌跌撞撞的,似乎随时就会摔倒在地,跌个狗吃屎,看得老楚相胆颤心惊。 “小心些,宝儿,别摔着了。”老楚相不断提醒。 虽然不是亲孙子,他还是心疼。 “楚爷爷,您不用担心,我会看着他。”程烁说完,跟在宝儿后面往前走去。 宝儿一直跑,下人们见到本好奇,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宝儿。 待看到后面的程烁后明白过来,纷纷避开,生怕撞到了宝儿这个小祖宗。 宝儿平时很少走路,他会走路却没有机会走。 十个月的时候,他便会走了,但武国皇上也好,程傲也罢,所有人最多让他走一会便不舍得让他走了。 这是宝儿第一次走这么长的路。 不光是走,还是跑。 连普通成年人这样小跑都会累得气喘,恨不得停下来。 可宝儿虽然跑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却楞是不肯停下来。 若是平时,程烁大概会啧一声,小崽子腿力不错,像他! 此时却一声不吭,跟在宝儿身后大步向前走。 跑着跑着,也不知是累了还是怎的,宝儿终于停下来,开始哭着大喊,“阿娘~阿娘~” 小身子摇摇晃晃的,眼看就要力不支而跌倒。 程烁长臂一伸,将宝儿拎起抱在怀中。 抬头看了看圆形石门上刻的字:杏园。 宝儿扭过头,冲着里面哭喊,“阿娘~” 程烁心念微动,“阿娘在里面?” 宝儿没有回他,只是不停哭着喊着阿娘。 “宝儿,阿娘在这里,宝儿。”阵中的叶渺听到那近在耳边的哭声,眼泪扑扑直下。 心脏处阵阵抽痛。 程烁抱着宝儿正欲进去,后面传来楚殇意外的声音,“皇太弟殿下?” 程烁回头,“楚公子。” 楚殇看了眼哭得小脸通红的宝儿,“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宝儿抽噎着喊了一声,“舅舅。” 程烁也不多解释,事实上也没法解释。 “我怀疑喵喵在这里。”他言简意赅道。 楚殇更是讶异不已,向程烁点点头,示意他随他一起进去看看。 时至深秋,杏园里满园杏树,叶子大部分已变黄,间或有些深绿色点缀其中。 楚殇边走边道:“我也怀疑叶小姐在这里,但是,我找来找去,找不到半点痕迹。” 地上铺满杏叶,两人在杏树下穿梭,发出咔哧的声音。 叶渺听得那声音和两人对话,拼命喊着程烁和宝儿,却无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高级阵法?”程烁突然问道。 他虽然跟着欧阳先生学了一段时间破阵之法,但深知于阵法一道,他并不是顶尖。 “不太可能...”若有阵法,以他的水平又如何看不出? 楚殇说着,突然不知想到什么,面色一变。 “我有事出去一趟,明日此时,你再来此。” —— “多谢主持大师!” 皇恩寺的主持,每半月会接见一位幸运的信徒,今日有幸被他接见的,是一个普通的妇人。 妇人犹如被神仙眷顾般,在得了主持大师的面见后,满怀着虔诚激动与喜悦离去了。 “师傅,做功课的时辰到了。”一个眉清目有的小和尚过来,对手合十,对着主持大师道。 主持大师目送着那妇人离开后收回眼,念了声“阿弥陀佛”。 他白须白眉,光溜溜的脑袋,头型生得极好,面容圆润,眸光慈悲,周身如有佛光笼罩,让人望之便生出虔诚敬仰之心。 “走吧。” 小和尚跟在后面,一路往禅房深处走去。 待到一处幽深静室,主持大师道:“下去吧。” “是,师傅。” 小和尚恭敬地行了礼,转身往回走,走了不一会,突然一拍自己光溜溜的脑门,开始往回跑。 静室的门虚掩着,小和尚推开跑进去,“师傅,徒儿有一事忘记告诉您了...” 话未落,小和尚圆圆的眼瞪得老大,面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师傅,您...您...” 小和尚看着外袍撩得老高,一脚踩在罗汉榻上,一手拿着鸡腿嘶咬的主持大师,整个人都凌乱了。 “这...就是您的功课?”不是说出家人,不得沾荤腥吗? 主持大师楞了一息,淡定地放下鸡腿,外袍放下,变成打坐的姿势。 若不看桌上啃了一半的鸡腿,那模样,依然是小和尚心中最德高望重的主持大师。 可是...小和尚纠结地看眼那鸡腿,忍不住咽咽口水。 “酒肉皆是罪孽。”主持大师慈悲道:“为师替众生尝试,是为寻找解渡众生的方法。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小和尚恍然大悟,感动不已,“原来师傅是在以身试罪。” “你找为师何事?” “菩大师有事找您。” “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师傅。”小和尚恭敬地退下了。 小和尚离开后,主持大师低念一声阿弥陀佛,又教化一人,功德圆满。 整理好衣袍,主持大师离开静室,往另一边走去。 半路,遇到前来寻他的菩大师。 主持大师看了眼菩大师眉间神色,那时光芒黯淡,神情郁郁,“师兄又入执念了?” “你这又是何苦?世间事早已注定,任你费尽心思亦是枉然,师兄为何放不下?” 菩大师回看他一眼,“彼此彼此,主持师弟。” 主持大师顺着他的眼光擦了擦嘴角,好油。 “师兄找我何事?”他淡定道。 “皇上昨日派人来传话,初八那日,要带武国皇太弟前来皇恩寺。” 菩大师道:“还有几日,请主持师弟好好准备准备。” “莫教人看了我们皇恩寺的笑话。”他意味深长道。 “多谢师兄告知。”主持大师双手合十,道:“我还有功课要做,师兄慢走。” 菩大师双手合十,转身离开了。 主持大师回到静室,推开静室门进去后,长袍一撩,望向桌上,那里,已是空空如也。 “我的鸡腿呢?酒呢?”他暴跳起来,得道高僧的模样,荡然无存。 好不容易沾回腥,结果先是被徒弟发现,又是被师兄打断,怕鸡腿冷了不少吃匆匆赶回来,居然不见了!? “谁!?谁拿了我的鸡腿和酒!?给我出来!?” 别以为他出家当了和尚,表面上慈悲为怀,就真以为他成大善人了! 敢偷他的鸡腿和酒,被他知道了,他杀他全家! “啧啧,和尚,怎么天天吃素,脾气还是这么臭?” 身后传来华丽旖旎的声音。 主持大师没好气地转过身,“小殇子,把为师的鸡腿和酒交出来!” 主持大师,即外界传闻英年早逝的千年鬼才冷谷子,楚殇的师傅。 所有人都以为他十多年前便死了,没人想到他摇身一变入了佛门,还成了皇恩寺的主持。 “我可以给你,以后还可以给你开开送酒送肉,”楚殇拎着鸡腿和酒,走到罗汉榻上,没骨头似的往上一靠。 “不过,你得帮我做件事。” “呸,有徒弟这么要胁师傅的?”冷谷子骂骂咧咧,“真是教会了徒弟没师傅。” 楚殇也不理他,“不答应,这酒和鸡腿,我可自己享用了。” 冷谷子瞪他一眼,咽咽口水,闭上眼深呼吸几下。 再睁眼,似以恢复到得道高僧的模样,“你要我帮的忙,我帮不了。” 楚殇意外,“这是为何?难道那阵不是你布的?还是你已经看过,知道破不了?” 这天下还有人的阵法能难倒冷谷子?楚殇打心里不信。 “那阵是我所布,”冷谷子道:“但是他们的恩怨,只能他们解决,旁人若是搜手,只会越解越乱。” “你父亲天生无情无爱,本有帝王之相,奈何因缘际会陷入爱恨纠缠,于情字太执着,以致帝星黯淡,恐无再亮之日。” “我当日布阵,本是想助他早日解脱,却没想到,他的执念会越陷越深。” 而且,真正的帝星已经升起来了。 冷谷子望向外面夜空,明明昏暗一片,细看却有一星高挂天际,周边紫气环绕。 楚殇顺着他的眸光看向夜空,天空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楚殇收回眼,“我不管,这阵是你布的,你必须想办法破了这阵。” 冷谷子皱起眉头,“我已经说过了,这事旁人或插手,只会越解越乱。” “和尚,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楚殇道:“若不然,我就将你身为皇恩寺主持,却六根不净的事情宣扬出去。” 冷谷子与楚殇师徒多年,深知他脾性。 楚相无情无爱,冷心冷肺,天性凉薄,楚殇有过之而无不及,什么师徒情份,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他说将他的事情宣扬出去,绝对会弄到全齐楚皆知。 白眼狼!冷谷子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我给你五息时间考虑,”楚殇道:“若你不答应...” 未尽的话语里,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冷谷子气得跳起,面上白须白眉跟着一颤一颤的,“臭徒弟!实话跟你说了,不是我不想帮忙破阵,是那阵我破不了!” 楚殇桃花眼斜斜看过来,瞒里写满,骗谁呢? “你自己布的阵,你会破不了?” 冷谷子没好气道:“若是别的阵,我自然能破,只有此阵,我破不了。” “这是为何?”楚殇楞住。 冷谷子虽然各种不着调,却极少说谎,而且都到这份上了,他实在没必要骗他。 “因为这阵,是以你父亲的执念为阵眼,要破此阵,只能被困阵中之人,以执念破执念。” 冷谷子道:“阵法本是虚幻,若阵中人执念强大,早晚必破此阵。” 以执念破执念? 楚殇楞了三息,“我爹的执念十九年,又是意志坚定之人,她执念再强,又如何能轻易破得了?” 十九年的执念,早就如山如海。 “难道要让她花十九年的时间破阵?” 十九年,谁在阵中关十九年能受得了?只怕早就疯了! 冷谷子笑眯眯道:“小殇子,我早说你天生慧根,不如早入佛门,接了我的位置,让我早些解脱还俗做个红尘中人如何?” 冷谷子当年被前主持大师所骗,拜师当了和尚,成了菩大师的师弟。 他天纵奇才,任何事情皆一点就通,佛道亦是如此,后来他看穿事世想还俗,结果前主持大师去世,临死还将主持的位置给了他。 冷谷子当时气得恨不得将他那个半路师傅从棺材里拉出来,狠狠鞭打一顿。 后来他又想将位置传给菩大师,菩大师说师傅既然让他做主持,必有深意,不肯接手。 最有资格的菩大师都不肯接,谁敢接这个位置? 最后冷谷子只好无可奈何地做了皇恩寺主持,一困十多年,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自做了和尚后,对外宣称自己已经死了,与所有人断绝关系,除了楚殇。 也不知是真看中楚殇资质,希望自己百年后所学后继有人,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楚殇皱起眉头,“和尚,我五六岁时都不会受你蒙骗,现在更加不会,你少说些没用的废话!” “那阵,可有其他破解的办法?” 冷谷子有些遗憾地抚了抚长须,随即望向夜空。 面容瞬间平和下来,一双慧眼仿似穿越天际,看尽天机。 “一切,皆有命数。” 正文 六零一、程烁知道楚相心思!(二更) 第二天天没亮,胡信便早早起来准备早膳。 待他忙活了半个时辰做好早膳后,听到程烁喊了一声,“胡信,送水来。” 之前胡信纠结了两日,现在已经换回了男儿装,本打算叶渺回来后便跟她说他要去邱师傅身边,结果叶渺突然不见了。 “马上来,程世子。” 胡信边应着,迅速打了盆热水去叶渺屋里。 程烁已替宝儿穿好衣裳,正在替他整理,宝儿见胡信进来,从程烁身前探出头,软软喊了一声,“胡信哥哥。” 平日大大的眼睛,此时红肿得只剩一条缝,看着煞是可怜。 看来晚上不知又哭了多少回。 胡信心里一软,“程世子,小姐什么时候能找到?” “我会找到的,你放心。”程烁用毛巾沾了热水替宝儿敷眼,宝儿乖巧的一动不动,任那毛巾放在眼睛上。 程烁来回换了几次毛巾,宝儿的眼睛才好了些。 “上早膳吧。”他将毛巾往边上一放。 “是,程世子。”看来用了早膳又要出去。 胡信端来早膳摆好,看了眼宝儿,欲言又止。 他很想说让程烁将宝儿留在家里,外面天气越来越冷了,免得宝儿出去遭罪。 “程世子,要不我在家里照顾小少爷...” 宝儿一听要将他留在家里,立马眼睛又红了,他拉着程烁的袖子,嘴里含着口粥,含糊不清地喊:“阿爹,宝儿乖~” 意思是他很乖,让程烁不要将他留在家里。 程烁用毛巾擦去宝儿嘴角滑下来的粥,“无事,我照顾得了。” 胡信听宝儿那可怜巴巴的声音,心里一软,不再说了。 用完早膳后,程烁用披风裹着宝儿出了门。 刚到相府,碰到了一早便等着他的楚殇。 “皇太弟殿下,早,宝儿,早。” 宝儿从程烁怀中探出头,软软喊道:“舅舅,早。” “小家伙,昨晚又哭鼻子了是不是?”楚殇看着眼睛肿肿的宝儿,伸手捏了捏他的小鼻子。 宝儿很是不好意思,他只是想阿娘了,不是他想哭的。 宝儿将头一扭,整张小脸埋到程烁胸前。 “昨天你出去后结果如何?”程烁问道。 楚殇收回手,顿了顿,“先去给祖父请安吧。” 两人去了老楚相院子里,老楚相抱了一会宝儿,知道几人无心久坐,便让他们离去了。 两人边说边走到杏园处。 “你猜得没错,这杏园里,确实布了一个阵法...” 话未说完,楚殇只觉身边程烁身上迸射了一股强大的真气。 他还没来得阻止,轰! 杏园里已被他的内力轰出一个大洞,十几株杏树被连根拔起,飞至半空,又轰然跌落地面,尘土落叶一阵飞扬。 阵法里,叶渺整宿都没睡着,直到快天亮才眯着眼,刚睡没一会,便听虚空中传来一声巨响如雷声。 她穿上衣裳走出来,天色依然如之前般白蒙蒙,不见半点阳光,只有院中杏花飘飘洒洒,满地洁白花瓣。 叶渺不由自主朝那杏树走去。 杏园里,楚殇见程烁又欲运气,连忙道:“停手停手!没用的!” 对于武功高强之人来说,大部分的阵法都难不住他们,因为他们强在的内力,可以摧毁那些虚妄。 可这阵不同其他阵。 “这阵以执念为阵眼,只能靠叶小姐的执念破阵,你就算耗尽真气,也帮不她分毫!” “执念?谁的执念?你爹楚相?” 程烁与楚相只打过两个照面,楚相心思深沉,面上从不表露任何情绪。 因此程烁只觉这人深不可测,初初并未多想,以为叶渺来齐楚一切都是楚殇搞的鬼。 但叶渺在相府消失后,程烁排除了楚殇后,第一个便想到了楚相。 不是亲爹却冒认亲爹,又不是用喵喵去对付她真正的亲爹齐皇,那就只有一个目的,是为了喵喵她娘方婉英。 也许只有男人更懂男人的劣根性。 见楚殇没有吱声,一脸,默认的表情,程烁根本不敢深想,眸中杀机一闪,“我去杀了他!” “没用的!”楚殇拦住他,“这是他的执念,他死了执念也不会消失。” “他是我爹,我不会让你杀他!而且杀了他,于你于武国,于叶小姐,没好处!” “我爹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与其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不如想想怎么助叶小姐破阵。” 程烁不在乎有没有好处,只要能救喵喵出来,他在所不惜! 可正如楚殇所言,若杀了楚相没用的话,没必要浪费时间。 这个仇,以后再报不迟。 “程烁。”叶渺听到此,忍不住含着泪喊了一声。 宝儿似有感应般,突然大哭起来,“阿娘,阿娘~” 那声声如泣血,饶是楚殇这般无情之人,都听得心头发酸。 可想而知若是叶渺听了,会是如何伤心难过。 程烁似乎也想到了这点,“宝儿,”他轻声道:“别哭,若阿娘听到了,她会难过的。” 宝儿一只小手揪着程烁胸前的衣裳,另一只小手伸出快速抹去脸上的泪。 可那泪却越抹越多,虽然泪眼汪汪,宝儿却楞是没哭出声,抽噎道:“宝儿,没哭,阿娘,想你~” 阿娘,宝儿不是要哭,宝儿只是想阿娘了,阿娘,您别难过。 叶渺听得肝肠寸断,泣不成声。 她的宝儿,怎么能这么懂事呢? 她多想他是个父母皆在身边,被千娇万宠,任性妄为一点也不懂事的孩子啊! 她不想他懂事,她只想他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要娘就哭着要娘。 “过来吃早膳。”身后传来楚相淡淡却没有半点温度的声音。 叶渺没出声,抹了抹泪,背着他站在杏花树下。 楚相抬眸看了一眼,“别白废心机了,你出不去的,没必要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叶渺不知想到什么,转身走过去,坐到本已化为灰烬,又不知何时突然出现的石桌石凳旁。 一声不吭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杏花纷纷洒洒,若不是在阵中,若身边之人不是楚相,在这样的院子里用早膳,倒是别有意境。 楚相坐在一旁,待她吃饱放下筷子后,道:“你若答应我,发誓乖乖留在相府,我可以放你出去,让你们母子团聚。” 叶渺心思微动,出去见宝儿... 她抬头望向虚空,目光所及之处看到那株杏树。 好像风停了一般,一直飘落的杏花不再飘落,如静止般。 叶渺不由朝那杏树走去,伸手去触树上洁白如雪的杏花。 这杏花奇怪的很,好似永远有开不完的花,明明前一天掉了许多,但她每每醒来一瞧,那洁白杏花又压满枝头。 “宝儿,饿不饿?阿爹带了胡信哥哥做的点心来。”虚空中突然响起程烁的声音。 宝儿奶声奶声地道:“饿。” 然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大约是程烁拿出点心塞了宝儿一嘴,宝儿含含糊糊地道:“谢谢阿爹。” 叶渺眼眶发酸,若她出去和宝儿团聚了,程烁怎么办? 又有风起,杏花纷纷落,洒满肩头。 “我再想想。”叶渺听到自己的声音道。 —— 下午程烁带着宝儿回去了,将宝儿哄睡后,喊来田三祝全等人商议对策。 “以执念为阵?”祝全大吃一惊,“这可是闻所未闻之事,是何等高人所布的阵?” 他只知道以实物布阵,从未听过竟有人能用意念布阵。 田三封左更是面面相觑,他们阵法普通,连祝全都没听说过,他们更加不知道了。 “楚殇的师傅,冷谷子。” 话落,祝全倒抽口气,那可是阵法界最传奇的人物,几乎是神一样的存在。 只是可惜,英年早逝,让世人唏嘘不已。 “若是他老人家,倒是有可能。”祝全道:“只是若叶三小姐都破不了,属下...” 祝全很惭愧,连叶渺都破不了,他更没办法了。 “这阵以执念为阵,楚殇说只有执念破执念,但楚相执念十九年,如顽石一般坚固。” 程烁道:“我想你们想办法打听打听,怎样能加强喵喵的执念,助她破阵而出。” “是,世子爷。” 田三等人离开后,胡信在外面道:“程世子,齐婶子找小姐,我该怎么回她?” “齐婶子?”程烁记性好,隐约记得是那日与喵喵宝儿一起逛时,遇到的一位和善的妇人。 对喵喵好的人,他自然会善待。 “让她进来,我与她说。” “是,程世子。” 不一会,胡信带着齐婶子来了,齐婶子以为要见的是叶渺,没想到却看到俊美非凡的程烁。 齐婶子那颗久不跳动的心脏扑通两下,有些慌乱道:“我...我找叶小姐。” “你找她有何事?”程烁和气道。 “最近天气变化,又有些人生病了。”齐婶子搓着衣角,这么好看的人跟她说话,她面上热得不行。 “我想请...叶小姐去看看,若是不方便的话,那我下次再来。” “喵喵失踪了。”程烁道:“等我找到她,我会转告她的。” “叶小姐失踪了?”齐婶子惊得抬起头,顾不得盯着贵人看会失礼,“什么时候的事?现在怎么样?需要帮忙吗?我可以让左邻右舍帮忙打听打听!” “谢谢齐婶子,不劳您和街坊们费心了。” 程烁道:“若真不放心,就请默默为她祈福吧。” —— 皇宫,齐皇下了早朝,喊来礼部尚书,询问与武国和谈一事。 礼部尚书一一说了,齐皇点点头,随口道:“皇太弟殿下与楚爱卿可合得来?” 他尚不知楚殇对叶渺的心思,但直觉程烁对楚殇没什么好感,不然不会突然提出要楚殇作为和谈负责人。 程烁是他的女婿,楚殇是他的表侄,他对楚相没好感,因为老楚相的关系,对楚殇倒是没什么意见。 因此他倒不愿两人杠起来。 “回皇上,这两日皇太弟殿下与楚公子皆不曾出现。” “什么!?”齐皇一惊,心里隐约觉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连忙让礼部尚书退下后,喊来奉泰,让他查查为何程烁和楚殇皆两日不现身。 奉泰很快去而复返,神情复杂却不敢隐瞒,“皇上,叶小姐失踪了,皇太弟殿下与楚公子怀疑叶小姐被困相府杏园,轮流守在那里。” 相府?杏园?齐皇一下子明白楚相的意图,大怒,“摆驾相府!” 奉泰连忙喊道:“皇上!” 却见齐皇已大踏步往御书房外走去,奉泰头皮一麻,只好跟在他身后而去。 去到相府,在一片跪拜声中,齐皇直接冲去楚相书房。 楚相听到外面会高喊“参见皇上”,神色淡定的将公文放到一边,从书桌后站起走出来,整了整衣裳。 书房门被人大力踹开,齐皇风一样冲进来,揪住楚相的前襟。 “将朕的女儿交出来!” 身后奉泰及相府管家等人慌忙进来,见到这熟悉的一幕,忍不住心惊。 多年前,齐皇也曾这样冲进相府,让楚相交出他的女人,只是没揪楚相的衣襟。 然后没多久,齐皇刺了楚相一剑...当年齐楚动乱,不少人经历过,想起来后背皆是冷汗涟涟。 奉泰等人胆颤心惊地看着齐皇与楚相。 楚相面不改色,“皇上来到微臣寒舍,想必猜到她在杏园,那就请皇上自己找,找到了便带走。找不到...” “找不到,杀了微臣,微臣也不会交人。” 齐皇冷笑,“楚风,你真当朕不敢杀你吗?”什么狗屁祖训!去死吧! 看到齐皇动怒,楚相心里有刹那的痛快,他微微一笑,“微臣当然相信皇上敢,不过容微臣提醒皇上一句。” “若没微臣送饭,只怕不出几日,她便会饿死在里面。” “到时候即便阵破了,找到她又如何?” 齐皇颓丧地松手。 楚相心里越发痛快,看吧,这就是你爱的男人,你的女儿出了事,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这么没用,你为什么爱他而不爱我呢? —— 自这之后,杏园里又多了一位常客,齐皇一下朝,便往相府杏园里。 外面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齐皇与楚相要和好了。 没两天,秦安等人也知道了这事情,有空便来相府杏园,也不敢出声,就是默默陪着程烁宝儿坐在那里。 苏语魏氏等人不方便去,便在家里默默为叶渺祈祷,顺便请求她们的朋友亲戚一起帮忙祈祷。 齐婶子自知道后,将这事转告左邻右舍,以及曾经得过叶渺医治的人,请他们祈祷早日找到叶小姐。 还有美人坊,天音堂,清楼,沈江商行... 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虽然大部分人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整个京城,竟有一半的人,开始为叶渺祈祷,希望她早日平安归来。 阵中的叶渺尚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杏园的人越来越多,她听得到脚步声,偶尔还听到他们小声交谈的说话声。 言语之间,皆是对她的担忧,以及希望她早日破阵出来的祝福。 叶渺心里如棉花似的,被塞得满满的。 她曾经被楚相动摇的心思,再次坚定起来。 她要靠自己出去,她不光要和宝儿团聚,她更要和程烁在一起。 还有她的朋友们,她要以自由之身,出去后和他们畅玩畅饮! 头上杏花似乎落得更快了,纷纷扬扬,似下雪一般,转眼就落了她满身。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似几天,又似十几天。 某日,叶渺坐在杏花树下,闭眼感受阵中一切时。 突然头顶杏花瑟瑟,直直砸落她头顶,仿似有调皮的小孩爬上树,在大力摇晃那杏树一般。 叶渺不禁抬起头,待看清眼前一切时,目瞪口呆。 ------题外话------ 感谢maydaykaka、空军小橘子的催更炸弹! 感谢涵豆子、凌海雪微的月票! 感谢起点冰雪敏儿wm海水浅蓝的月票! 正文 六零二、叶渺:我要你的万里江山,给吗?(一更) 眼前的一幕,让叶渺惊讶得张大嘴。 如时光飞速流转般,只见那纷纷洒洒的杏花,以快于往常数倍的速度飘落。 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长出果实,那果实从小到大,由绿到黄。 接着果实掉落,树叶由翠绿到深绿到黄,如杏花般离开枝头,洒满一地,那杏树便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很快,那枝桠和树干也开始发生变化,如失去生命般,开始干枯。 最后,化成一道轻烟,消失在叶渺面前。 眼前突然光亮起来,刺得眼睛一阵酸痛。 叶渺不由闭上眼,只觉有寒风吹到身上,阵阵发凉。 这是之前在阵中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感觉。 突然,一个温热的东西,贴上她的小腿。 “阿娘~”宝儿奶声奶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叶渺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着抱着她小腿,仰着头泪眼汪汪的宝儿。 “宝儿!?”她是在做梦吗?她居然看到了宝儿!? “阿娘~哇~”忍了几天的宝儿,在重新见到叶渺后,委屈地放声大哭起来。 他找到阿娘了,他又见到阿娘了,他再也不要离开阿娘了! “宝儿!”叶渺的眼泪哗啦啦掉下来,这是宝儿,是她的宝儿,她终于见到宝儿了! 她伸手将宝儿抱起紧紧搂在怀中,泣不成声,如失而复得的珍宝般。 宝儿却不哭了,他记得坏爹说过,他要是哭,阿娘会伤心难过的,他不要阿娘伤心难过。 他伸出小手去抹叶渺眼角的泪,“阿娘,宝儿不哭~” 宝儿不哭,阿娘也不要哭了,因为阿娘一哭,宝儿就忍不住想哭了。 带着暖意的小手指,笨拙生涩地抚上叶渺湿润的眼角。 叶渺的眼泪忍不住流得更多,心口一阵阵地抽疼。 阿娘的小宝儿啊,你为什么这么懂事让阿娘心疼呢? 下一秒,有温暖的身体,从后面将她和宝儿紧紧搂在怀中,将头埋在她脖颈处。 叶渺感觉到脖颈处很快湿了。 “喵喵~”男人带着浓浓的鼻音道:“你若再不出来,我怕要疯了。” “程烁,我出来了,对不起,是我大意了,让你担心了。”叶渺哽咽道。 “叶小姐,恭喜你。”楚殇华丽的声线响起,喜悦中带着几分失落。 他高兴叶渺终于破阵而出,可看着人家一家三口团聚,他心里又堵得慌。 那抹宝蓝色的身影,在他眼中实在太碍眼了。 要是换成他... 楚殇暗暗眯了眯眼,想像一下那画面,可顺眼多了。 叶渺抬起头,这才看到院中齐皇等人。 齐皇,老楚相,秦安,奉飞,苏宇,魏九...他们欢喜而激动地看着她。 而楚相,则站在不远处,冷漠的桃花眼里,震惊的神色一闪而过,又很快恢复成幽深。 “丫头,出来就好。”老楚相温和道,眼里有深深的愧疚,他的面色差了许多,“你受苦了。” “恭喜你,大嫂。”秦安几人激动地祝贺,“啊,不是...” 说完,几人互看一眼,纠结起来。 叶老大从男人变成了女人,变成了大嫂,现在又成了齐皇的女儿。 他们还能称呼大嫂吗? 不称呼大嫂,那应该怎么称呼? “恭喜一家团聚。”不管了,反正恭喜就对了。 叶渺微笑着点点头,眸光移到齐皇身上,齐皇见叶渺看他,紧张地搓手,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怎么喊叶渺。 “我明日进宫去找你。”叶渺道。 齐皇大喜,连连道:“好好!” “多谢各位!”叶渺道:“虽然大家听不到我的声音,但我在阵中却听到了各位的声音,知道各位对我的关心,多谢各位!” 她说完,抱着宝儿,深深一鞠躬。 秦安几人连忙躲开,叶渺虽然还没认祖归宗,可实打实是公主了,这一躬,他们可受不起。 何况还有抱着她的皇太弟殿下程烁,随着她的动作弯下了腰,那更受不起了! 道谢完了,那该算账了! 程烁眸光一闪,突然松开叶渺,化作一道凌厉的蓝光,朝楚相飞速而去。 有人惊呼出声,是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楚夫人和楚玉珠。 一道白光跃起,拦住蓝光的突袭。 两道光芒在空中不动声色地交手,波光暗涌,却没有波及到下面的人。 随即,分开。 各自气血翻涌地回到原处,心中暗自惊诧对方武功的高强,面上却保持波澜不惊的平静。 “皇太弟殿下,不管怎么说,他是我爹。”楚殇道。 若程烁只是想教训一下楚相,楚殇是不会出手阻拦的,可程烁方才出手,分明是想要楚相的命! 楚殇再怎样,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亲爹被击杀于眼前而不顾。 楚相虽然可恶,但更多的是个爱而不得、陷入疯魔的可怜人。 楚殇自见到那副画像开始,便隐隐能了解楚相那种疯狂扭曲的不甘心。 而当他心中不知不觉有了叶渺的影子后,他越发感同深受。 明明有机会是自己的,可偏偏,老天爷开了个玩笑,他们相遇的太晚了。 若他爹在未成婚前便遇到方婉英,若他在叶渺未遇到程烁前便遇到他,那么一切,也许是完全不同的结局。 不甘心啊! 楚殇眯着眼,虚虚看向叶渺。 晚了,就该错过吗?晚了,就该放手吗? 可是放不了手,该怎么办呢? 程烁一击不中,正欲再出手,叶渺看了眼面色苍白的老楚相,低低道:“程烁,舅祖父在。” 不管怎么说,老楚相真将她当成孙女,她如何能让程烁当着他的面击杀楚相? 程烁微楞了楞,立马反应过来叶渺口中的舅爷爷,是老楚相。 他冷哼一声,收回了手。 老楚相的面子,喵喵要给,他便给。 齐皇亦是忍住了,老楚相与太上皇关系好,又一心想让两姓和好,对他如亲儿子一般。 “楚风,你身为楚氏当家人,私自囚禁朕的公主,按祖训,你所犯之罪虽不致死,但活罪难逃!” “朕罚你以相府为牢,禁闭半年!反思己过!” 你关朕的女儿在杏园几日,那朕就关你在相府半年,让你尝尝被人关的滋味! “臣领旨!”楚相面不改色道。 楚夫人站在一旁,情绪复杂,也不知该是庆幸还是可惜。 她才刚从叶渺不是楚相的女儿的事实中回过神,转眼就听说叶渺不见了,而且极有可能被楚相藏起来了。 她当时的心情,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得不到叶渺她娘,所以要让她来代替她娘吗?楚夫人心里恨得不行。 楚玉珠则是气恼得不行,这个小贱人,为什么不干脆死在阵法里面算了? 还有哥哥,为什么要这么费心救她出来? 她不由望向楚殇,却见楚殇望向叶渺,那眸中是她从未见的神色,有温柔,有炙热... 楚玉珠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哥哥喜欢叶渺吗?不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而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这怎么可以呢?楚玉珠只觉心口如被什么堵住似的难受,有声音在疯狂尖叫,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不允许! “舅祖父,我和程烁宝儿先回去了。” —— 回到宅子,得到消息的桃花已经赶过来了。 “小姐!”她激动地喊了一声。 桃花的身份不能进相府,她老早便想过来照顾宝儿,不让阵中的叶渺担心宝儿。 但叶渺的小宅太小,胡信不走,桃花没地方住。 桃花倒是不在意睡在哪里,只要在叶渺身边,睡柴房睡厨房她都可以。 但如意侯府的人不同意,桃花只好在家里等叶渺的消息。 “桃花,你来了,我没事。”叶渺微笑道。 “桃花姨姨。”宝儿搂着叶渺的脖子,冲着桃花软软喊道。 “小姐,小少爷,你们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做好吃的。”桃花说完往厨房走去。 胡信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叶渺平安归来,他可以放心离开了。 “小姐。”讨厌,为什么鼻子有点酸?他可是男子汉大大夫,怎么能为离开小姐而掉眼泪呢? “我要去邱师傅身边了。”胡信忍着心头的酸涩道。 叶渺想伸手摸摸他的头,被程烁拦住了。 “好。”她微笑道:“我过几日换个大宅子,你有空便回来住,当成自己的家,不用客气。” 胡信眼眶一热。 家,多么温暖美好的地方。 他胡信也有家了! 他迅速扭过头,不让叶渺看到他发红的眼睛,“好。” 叶渺抱着宝儿回了房,宝儿黏着她不放手,程烁想亲亲抱抱叶渺都不行。 “宝儿,阿娘累了,阿爹抱你去睡觉。”程烁哄道。 叶渺虽从阵里出来了,不过武功并没有恢复,抱了宝儿一会确实有些吃力。 可宝儿好不容易见到叶渺,哪会这么轻易放手,小脸一扭,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叶渺,“阿娘,睡觉~” 意思是要叶渺陪他一起去睡觉,这样不用抱他,叶渺也不用累了。 叶渺受不住他的眼神,“好,阿娘陪宝儿一起睡觉。” 烁烁哄骗失败,气急败坏地瞪着宝儿。 宝儿哼一声,小脸往叶渺颈边一埋,双手搂得更紧。 “阿娘,宝儿的。” 阿娘是宝儿的,才不给坏爹! 叶渺将宝儿放到床上,随即跟着躺下,程烁火急火燎地想跟上,被宝儿用哭声制止了。 “不要,阿爹,不要~” 程烁:... 这个过河拆桥的臭小子! 叶渺用抱歉的眼神看着他,程烁只好认命的从柜子翻出被子枕头,挨着床边打了个地铺。 —— 皇恩寺。 冷谷子站在寺庙的最高处,抬头望了望天空。 眼看着乌云散去,阳光普照,忍不住微笑着抚了抚须。 而离他不远处的菩大师,则面无表情,眉间郁郁。 冷谷子道:“师兄啊,莫再执着了,天有命,人无力胜之,你收手吧。” 菩大师道:“未到最后,岂能轻言放弃?” “啧,出家人还这么执着,师兄你干嘛出家?”冷谷子道。 “出家人还这么眷念红尘,主持师弟你又为何出家?”菩大师反问。 还不是被你师傅骗了!说起这事,冷谷子就一把辛酸泪。 “算了,不说了,师兄,一醉解千愁,要不我陪师兄喝两杯?” 冷谷子说着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酒瘾犯了。 “反正你现在所作所为,也修不了正果,那些什么清规戒律,就别死守了。” 菩大师不为所动,淡淡道:“主持师弟莫忘了,后日皇上会带着皇太弟来皇恩寺。” 别醉得那日见不了人。 “无趣!”鬼谷子撇撇嘴,“你不愿意就罢了,我找太上皇去。” —— 皇宫,中宫偏殿。 黄昏时分,皇后从偏殿里带着一身香火气出来。 “皇后娘娘,”一嬷嬷低着头上前,“叶小姐从阵中出来了,明日进宫来见皇上。” 皇后刚刚诚心念完经,本来眉宇间慈悲详和,如菩萨一般。 听闻此言,眸中厉色一闪而过,慈悲变成了凶狠,模样狰狞可怕,吓得给她上茶、无意瞟了她一眼的宫女手一抖。 好在宫女训练有素,很快稳住手,没将茶水洒到皇后身上。 宫女暗中道声好险,低声道:“皇后娘娘,茶来了。” 皇后接过茶,宫女正要收回手,却被皇后保养得极好的手捉住。 大拇指因为常年滚动佛珠,有些薄薄的茧,抚摸着那宫女的手时,带去一阵微微的刺痛感。 “皇后娘娘...”宫女不明白皇后是何意,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这手倒是生得极好,又白又嫩,到底年纪轻,比本宫的手还要滑。” 皇后语气平和道:“只不过连杯茶都端不稳,要来何用?” 宫女大惊失色,扑通跪地,“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不等皇后再开口,已有嬷嬷上前,捂着宫女的嘴拖走了。 那宫女拼命挣扎,眼神哀求地看着皇后,皇后视若无睹,端起茶垂眸喝起来。 待宫女拖走后,皇后放下茶盏,抬眸看向虚无处时,眉宇间似已恢复慈悲的模样。 “明日进宫见皇上吗?”她淡淡问道。 “是的,皇后娘娘。”嬷嬷道。 —— 宝儿一早醒来,发现程烁在床上,抱着他阿娘,却将他踢到一边,放声大哭起来。 “阿爹,坏,阿娘,宝儿的!哇!” 坏爹,阿娘是宝儿的,为什么要跟宝儿抢阿娘?哇! 叶渺手忙脚乱地推开故意搂着她不放的程烁,将宝儿抱在怀中低哄。 宝儿抽抽噎噎的,不时拿眼睛剜程烁,一副再跟他抢阿娘,他跟他拼命的模样。 程烁冲他做个鬼脸,就抢,怎样,臭小子,有本事你来的我啊! “哇!”宝儿嘴一咧,哭得更大声。 叶渺看着两父子互动,忍不住用眼神责备程烁,宝儿这么小,不能让让他吗? 程烁看到宝儿被他气哭,昨晚不能上床,只能趁着宝儿睡着了,半夜偷偷摸摸溜上床的仇感觉终于报了一半,神清气爽地下了床。 他伸手拿过衣服,“等会我陪你一起进宫。” 喵喵功夫还没恢复,他不会让她离开他的视线片刻。 不对,就算恢复了,也不能。 “进宫?”宝儿听到这两个字,瞪大眼,“皇上?” 他说的皇上,是武国的皇上。 “不是皇上。”叶渺低头亲亲他,“是去见...一个人。” “宝儿,也去。” 不管是谁,宝儿都要跟着阿娘。 宝儿拉着叶渺的袖子,生怕她将他扔下了似的。 “嗯,宝儿和阿娘一起去。” —— 齐皇知道叶渺今日要来,早早结束了早朝,在御书房里等着。 天色尚早,叶渺还没来,他无心政务,在御书房里走来走去,让太监去看了好几回。 如此三四次后,太监跑回来眉飞色舞道:“皇上,长公主马上就到。” “是吗?”齐皇连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神色激动地看着御书房门口。 只见一抹苗条的身影,慢慢走入他的视线。 齐皇眼睛一下子模糊了,这是她的女儿,他和她的女儿! “叶渺见过皇上!” 齐皇一把扶住正欲跪拜的叶渺,“好好,不必多礼,来,坐下说话。” 叶渺没有挣脱,任齐皇扶着她的手腕走到一旁坐下。 “皇上和阿娘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不等齐皇开口,叶渺主动道。 齐皇神色一怔,忆及过往,“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们娘俩。” “我愿尽一切补偿你,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会补偿你。” “什么都可以吗?”叶渺垂着眸子淡淡问。 “什么都可以,只要我做得到!” 叶渺抬头,眸光明亮地看着齐皇。 “如果我说,我要你的万里江山,你也给吗?” 正文 六零三、老猴自暴身份揭穿夏语薇!(二更) 齐皇张大嘴,大概是第有生以来第一次结巴了。 “你...你说什么?” 她在说什么,她说要他的万里江山?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她一个女儿家,要他的万里江山,她要来做什么? 齐皇一个哆嗦,该不会... “我说,我要你的万里江山,你给吗?”叶渺道。 那双乌泱泱的杏眸里,光芒闪耀,似乎在告诉他,没错,她是认真的,他想对了。 “可你...是个女儿家...” 齐皇有些纠结,若叶渺是个男儿,于公于私,他都会毫不犹豫。 于私,他亏欠方婉英,若能用这种方式弥补,他自是求之不得。 于公,叶渺的资质能力品性,比起太子,不知高出多少倍,绝对更适合作齐楚帝王。 可叶渺是个女孩子啊,这世上,哪有女孩子做皇帝的? 齐皇只要想到那些古板的臣子跪在他面前,以死相胁,逼他收回成命的场景,就头痛不已。 “我是女儿家,可宝儿不是。”叶渺轻松道。 只有男子能手握大权,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她无心改变,她更无心做什么皇帝。 可她不要,宝儿必须要! 唯有手握重权,才能保得宝儿一生平安。 这是她背井离乡孤身一人来齐楚的目的,这是她在齐楚忍辱负重暗中布署的目的。 她要这天下! 唯有天下在手,大权在握,才能护得宝儿一世安稳! “皇后不会容下我和宝儿,我和程烁不会让宝儿出事。” 叶渺淡淡道:“所以我们与皇后太子之间,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宝儿,所以这江山,皇上您愿意给也好,不愿意给也罢,我都要定了!” 这话若是哪个皇子公主说出,齐皇大约会冷笑两声,直接让人将其打入天牢。 敢威胁他?这是他的江山,他的皇位他愿意给谁便给谁! 可话从叶渺嘴里说出来,齐皇却激动不已。 霸气啊!不愧是他和她的女儿,就该如此! “好!朕答应你!这江山,以后是你和宝儿的!” 这下轮到叶渺楞住了,她倒没想到,齐皇会这么爽快地答应她! 更甚者,她以为就算齐皇多爱方婉英,心里觉得多愧疚都好,在皇位这种大事上,他不会动摇分毫! 她本来只是告诉她他的决定,别让他抱着什么父女相认的温情心思。 可没想到,齐皇答应了。 看来齐皇对方婉英的感情,比她以为的还要多得多。 叶渺张嘴更想说什么,外面传来太监的高喝声,“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齐皇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她来做什么?朕忙着呢,没空!” 外面响起皇后清脆而有力量的声音,“皇上,听闻皇上与长公主相认,臣妾一来祝贺皇上,二来关于册封一事,想与皇上商议。” 叶渺眸光闪了闪,光听声音,便知道这个皇后不简单。 “皇上,正好我也想见见。”她道。 她想瞧瞧,这个连她一个对皇位没有影响的女儿家都容不下的皇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齐皇本不想见,他想与叶渺单独多待一会,不过叶渺想见,他便同意了。 “请皇后进来。” “是,皇上。” 御书房的门打开,一身素淡便服的皇后,从外面走进来,她常年礼佛,除了一些重要场合,极少穿鲜艳颜色的衣裳。 叶渺仔细看着皇后。皇后的眉眼,与楚夫人极像,琼鼻大眼,温婉大气,气度雍容。 因为礼佛的关系,眉宇间温和慈悲,乍看之下,倒与庙里的菩萨有几分神似,确实担得起母仪天下的皇后之职。 可是叶渺脑子里却闪过秦安曾说起庆南王对皇后的评价:佛口蛇心。 叶渺微微一笑,心想这庆南王虽然久不在京城,眼光倒是毒辣,点评得非常到位。 这面目慈祥的皇后,背地里却不停找杀手想置她于死地,可不就是佛口蛇心之人? 叶渺在看皇后的时候,皇后也在看叶渺。 当看到叶渺那双似曾相识的杏眼时,皇后掩在袖袍下的双手,不自觉紧了一下。 “臣妾参见皇上。” 齐皇道:“皇后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吧。” 叶渺站起来,“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颔首,“长公主不必多礼。” 两人一一坐下。 太监奉上茶水出去后,皇后道:“长公主进宫的日子,皇上选好了吗?” 齐皇看向叶渺,他来没来得及跟叶渺说这事,皇后便来了。 齐皇心里自是巴不得叶渺早些进宫,可他不知道叶渺什么想法。 “皇上说,这后宫之事,由皇后娘娘作主。”叶渺道。 言外之意是同意进宫了! 齐皇大喜,连忙附和,“没错没错,皇后,选日子的事情,就由你来负责!” “臣妾遵旨!”皇后道:“那臣妾让钦天监挑几个好日出来,再交皇上定夺。” 齐皇自是希望如此,他一定要挑个最早的日子。 “依皇后所言!” 皇后端起茶喝了口,她喝茶的动作不紧不慢的,极为优雅。 “皇上,臣妾还有一事。” “皇后请说。”叶渺同意进宫了,齐皇心情十分愉快。 “长公子和皇太弟殿下已经有了孩子,这联姻之事,也该尽早提上日程,再拖下去,于长公主母子不好。” 齐皇听到这话,立马郁闷了。 他光顾着高兴女儿和外孙要认他了,却忘了还有个讨厌的要抢走他女儿外孙的女婿! 他都还没认呢,怎么舍得将她嫁走? “臣妾知道皇上定会舍不得长公主,臣妾会尽量让钦天临选日子时尽量往后拖,但安阳淑阳两位公主,一个十六,一个十五,若长公主不出嫁,她二人便不好出嫁。” 安阳公主,淑阳公主,本是大公主二公主,现在叶渺回来,两人便成了二公主三公主。 听到这话,齐皇有些心虚地看向叶渺。 方婉英惨死,叶渺自小没爹没娘,他却生了好几个皇子公主,虽然大多是出于无奈。 倘若他迟迟不生子,难道将这天下拱手让给楚风?他自是不愿意的! 可若生子,后宫关系、朝堂关系都得平衡。 只能一个接一个的生。 叶渺垂下眸子,心里有些复杂。 想起叶蓉曾问她,想知道上世程烁后来怎么样了吗?是三宫六院,是战死沙场,还是横死街头? 她不是不介意上辈子的程烁后来三宫六院,可比起程烁横死,她宁愿他快快乐乐地活着。 就算这辈子...她依然逃不脱上辈子的命动,她也希望她不在了之后,程烁能忘记一切重新开始,连带她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齐皇以为叶渺生气了,有些慌,“这事就不劳皇后费心了!” 他有些粗鲁地打断,“长公主精通兵法阵法,朕打算让她参与朝政!” 是了是了,她继续要这江山必须要参与朝政才行,这真是个好主意! 可以不用将她那么早嫁出去了! 皇后手心一紧,声音有些走调,她最不想见到的事情,还是来了。 “皇上,后宫不得干政!” “皇后知道就好!”后宫不得干政,半于朝堂的事情,朕的决定轮不到你置喙! “朕心意已决,皇后,册封的事情就麻烦皇后了。” 皇后掐了掐手心,“臣妾遵旨!” “朕与长公主还有话要说,皇后请回。”齐皇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臣妾告退。” 皇后离开后,齐皇眼巴巴看向叶渺,“你看我这安排,你可满意?” 在叶渺面前,他一直自称我,半点皇上架子也没有,只像个渴望与女儿相认求她原谅的老父亲。 叶渺心里微微触动,“皇上,我娘给我取小名喵喵。” 齐皇眼睛一亮,那意思是同意他喊她喵喵了?她同意认他了吗? “喵喵~”齐皇有些激动。 “皇上,”叶渺道:“我暂时还只能这样喊您,请您原谅。” “明白的明白的。”齐皇心里有些失望,却还是拼命点头表示理解。 “宝儿也来了,皇上要见见他吗?” “要,当然要!” 话落,程烁抱着宝儿出现在御书房门口。 程烁一将宝儿放下,宝儿便迈着小短腿,麻溜地朝叶渺怀里冲过来。 举着小手求抱抱,“阿娘~” 叶渺将他抱起来,亲亲他欢喜的小脸蛋,“宝儿,这是皇外祖父。” 宝儿好奇地看向齐皇,原来是这个可怜的爷爷啊,想抱宝儿抱不到的可怜爷爷。 “皇外祖父~”他甜甜地喊道。 “唉,宝儿真乖。”齐皇紧张地搓手,“我能...抱抱他吗?” 叶渺点点头,将宝儿送到齐皇手中。 齐皇虽有皇子公主好几个,但从来没抱过孩子,一时紧张得全身僵硬。 宝儿有些不舒服,但他没有闹,反而扭过脸亲了齐皇的脸一下。 又从随身的小荷包里,拿出一颗糖剥开纸送到齐皇嘴边,“皇外祖父,吃糖。” 这个爷爷好可怜的,他要对他好一点,宝儿心想。 若说齐皇之前心中对于将江山给叶渺和宝儿,还有半点顾虑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他心中的天平,完全倾向了叶渺母子。 齐皇眼睛酸酸地将糖含到嘴里,这是他印象中三岁以后第一次吃的糖。 “谢谢宝儿,好甜。” 宝儿乐呵呵的又拿出一颗糖,麻利地解开外面的纸,塞到自己的小嘴巴里。 好甜,桃花姨姨做的糖,就是好吃! 他开心得眯起眼睛,冲着齐皇拍拍自己的小荷包,“宝儿,还有。” 齐皇忍不住亲了亲他嫩嫩的小脸蛋。 他有些胡渣,亲上去又痒又麻,宝儿咯咯笑,又反亲了齐皇一下,把齐皇乐坏了。 两祖孙正玩得开心,一道煞风景的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小婿参见岳父大人!” 要说齐皇之前对程烁有多欣赏,现在对他就有多讨厌。 这个要跟他抢女儿外孙的人,哼,讨厌! “不必多礼。”齐皇很想让他滚,可叶渺正柔情地看着程烁,他不好开口,可心里顿时如打翻了醋瓶。 再看程烁时,越发不顺眼了。 “喵喵,明儿我带皇太弟殿下去皇恩寺,你和宝儿要不要一起去?”齐皇问道。 “好的,皇上。”叶渺道。 —— 皇恩寺平时会接待部分普通民众,今儿齐皇要来,为了体现众生平等,并没有封寺,而是减少了接待的人群数量。 为了接待齐皇等人,皇恩寺从昨儿开始就里里外外彻底检查了几遍,并铺上了红地毯。 一大早,齐皇等人还没到,皇恩寺便里里外外站满了御林军,庄严肃穆的皇恩寺,立马多了几分杀气。 白眉白须的主持方丈冷谷子,在寺中众位大师的簇拥下,亲自出来在寺外迎接。 待见到齐皇等人分别从马车上下来,高念一声“阿弥陀佛”后,凶了上去。 那佛号仿若从虚空中而来,震得叶渺心头一跳,从马车上下来后,不由自主看向冷谷子。 “参见皇上!” “主持方丈不必多礼!”齐皇亲手去扶。 齐楚人信佛,皇恩寺的主持向来能堪透天机,且历代太上皇退位后皆在皇恩寺修行,所以皇恩寺在齐楚地位极高,皇室中人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这是朕的长公主,外孙,这位是武国皇太弟殿下。”齐皇亲自介绍道。 “见过主持方丈!”叶渺与程烁行礼道。 宝儿学着程烁的样子拱手,“见过,主持,方丈。” 主持方丈几个字,他从没说过,第一次学,说得含含糊糊的,很不清楚。 可是配着他粉雕玉琢的模样,却显得可爱极了。 冷谷子微微一笑,“小施主好。” 宝儿眼睛睁得老圆,小施主,谁啊?“宝儿,叫宝儿~” 我叫宝儿,不叫什么小施主。 冷谷子哈哈大笑,“宝儿小施主好。” 宝儿鼓起嘴,都说我叫宝儿了,为什么要叫我小施主! “宝儿。”叶渺轻轻喊了一声,宝儿便有些委屈地靠在她怀里。 这个老爷爷,记忆不好,算了,看在他记性不了的份上,他就不跟他计较了。 随行的还有负责此次和谈的楚殇以及礼部众人,几人纷纷上前与冷谷子见礼。 其他人都异常恭敬,唯有楚殇散散漫漫地道了声“主持方丈”。 冷谷子自是不与他计较,领着齐皇等人往里走。 待拜了佛之后,冷谷子突然道:“皇上,老衲有些话,想单独与长公主说。” 齐皇一喜,能与主持方丈私下会谈,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机缘。 就连他一国之皇帝,也没几次这样的机会。 “喵喵,主持方丈有话要与你说,你与他去吧。”他朝叶渺使个眼色,“主持方丈是得道高僧,他问你什么你自答就是了。” 若能得到冷谷子的认可与支持,那么将来宝儿继位将会少很多障碍! 叶渺应了声,“是。” 欲将宝儿递给程烁,宝儿却紧紧搂着她不放,像小猫儿一样软软喊道:“阿娘~” 齐皇咳嗽一声,“宝儿乖,阿娘马上就出来了,来,过来皇外祖父这边。” 宝儿脸一扭,不卖齐皇的账。 齐皇有些尴尬地看向冷谷子,冷谷子微微一笑,“无妨,宝儿小施主也一起来。” 程烁见此便要跟上。 冷谷子回头:“皇太弟殿下请留步。” 程烁:... 好嫉妒宝儿这个小崽子! “圆悟师兄,请带皇太弟殿下去那边参观。” “是,主持。”一位大师走到程烁面前,“皇太弟殿下,这边请。” 叶渺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程烁只好跟着那位大师走了。 他跟着那大师心不在蔫的走了一会,心里挂念叶渺宝儿,便寻了个借口,将那大师打发掉,悄悄往回走。 突然间,前面一团香风扑过来。 程烁下意识一挥手,那香风被挥开。 “哎哟~”是个女子的声音,有些尖利刺耳。 程烁懒得理会,正要离开,突听那女子大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程烁皱了皱眉头,只见一群普通百姓模样的人跑出来,将他拦住。 另有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姐?” 那女子掩着面,“他非礼我,求各位为小女子作主!” “佛门重地,光天化日,这位公子也太过份了吧?” “就是,光天化日毁人家小姐清白!这可怎么办?” “唉,能怎么办?这世道于女子不利,出了这等事,除了嫁他还能如何?” “我说公子,你速速求得家人上门求亲,我们就当这事没发生过,不然闹到官府,于你不利!” 又有人热心地问:“小姐,请问你姓甚名谁,家在何处?” “小女子姓夏名语薇,是户部侍郎家的长女。”夏语薇掩着面痛哭,“我娘这几天不舒服,我今儿特意来此想为她祈福,没想到...没想到...呜呜呜~” 帕子上的辣椒水太辣了,她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上次见过程烁后,知道他是叶渺的男人,武国皇太弟后,夏语薇便打起了主意。 与其嫁与残废的宋城,不如嫁给那个英俊非凡的皇太弟,正好还可以气气叶渺。 于是谋划许久,在得知程烁要来皇恩寺后,终于想到这一出。 这些突然涌出来的信徒,都是她请来演戏的人。 “原来是侍郎大人家的小姐啊!这位公子,你可赚到了!” “公子真是好福气!只要上门求亲,将今日之事掩过去,日后修身养性,定是一段好姻缘!” 众人七嘴八舌,竟是逼着程烁要他负责任。 “放屁!”突然一个苍老洪亮的声音跳出来,“明明是这女子不要脸,自动往这公子身上靠,被甩开后,又故意扯了自己衣裳喊救命!你们休要栽赃于这位公子!” 夏语薇眼看要得逞,结果跑出来一个糟老头子,气得半死。 “死老头,你老糊涂了!你哪知道眼睛看到我往他身上靠?你眼神不好使,别出来丢人现眼!” “要不是为了我名节着想,你当我愿意让他负责吗?你休得胡说八道!” 请来的人跟着起哄,“老头你不懂别瞎说。” “我看这老头为老不尊,一双眼睛直往这小姐身上瞟!” “小姐,别让这老头占了便宜!” 老头,即老猴,气得蹦起来。 “气死我了!谁胡说?我是太上皇!” 夏语薇一楞,太上皇,可能吗? 小的时候夏语薇进宫见过太上皇,但是太上皇很少出现宫中,以她的身份也不敢多看,加上隔得太久,哪记得太上皇长怎么样? 眼前的老人一身普通的灰布衣裳,衣裳上还沾着不知哪里弄的油渍,眼睛瞪得老大,看起来倒是颇有威严,可说他是太上皇,夏语薇是不信的。 指不定是个脑子有问题的! “你敢冒充太上皇?怕不是个疯子吧?快走,不然我喊人来拆穿你!” 太上皇气死,他第一次自认身份,结果就被人说他是疯子! “父皇,您怎么在这里?” 身后,齐皇疑惑的声音响起。 夏语薇面色一白。 ------题外话------ 感谢玉兰香的鲜花! 感谢Vancci、叮当jojo、千妖木姬、wang716、Artemisli、阿狸的梦之城、yudguo77、186*****958的月票! 感谢sweetjuana、阿狸的梦之城的评价票! 正文 六零四、作死!收回庚贴!(一更) 太上皇?他真的是太上皇?不是说太上皇被接进宫去了吗? 他就算今天出现,也不可能是这等模样! 可是齐皇都亲口喊出父皇了,又怎会有错? 夏语薇整个人都懵了,她完了,她得罪了太上皇!可她又怎么会知道这个糟老头子,就是太上皇呢? 也算她运气不好。 因为如意侯要求重审当年阮家的案子,这事是齐皇的祖父老太上皇决判的,要想推翻老太上皇的决定,事关皇室威严,必须慎之又慎,于是齐皇将太上皇接进了宫。 太上皇表面上在皇恩寺修行,实则隔几日便越过河与老楚相一起钓鱼吃鱼,自由自在惯了。 想去哪,想吃什么也没人约束。 回到皇宫后虽然表面显赫,却处处受制,这不能吃那不能去,稍有出格太监宫女跪一地喊着饶命,一副他要灭他们全族的架式。 自由惯了之后再回到皇宫,太上皇就觉得很憋屈。 前些日子终于找了个理由跑来皇恩寺,舒舒服服地过了几天,因此并不知道叶渺发生的事情。 齐皇要带程烁今儿来皇恩寺的事情,太上皇是知晓的,他本来没什么兴趣。 结果早上用早膳的时候,听说叶渺和宝儿也要来,太上皇一听孙女和曾外孙都要来,立马连衣裳也不换,就跑来了。 没想到看到夏语薇想碰瓷程烁,要程烁负责。 “她!”太上皇指着夏语薇,气呼呼地道:“想占我孙女婿便宜!” —— 叶渺抱着宝儿随着冷谷子去了静室,小和尚奉上茶水,冷谷子道:“长公主,请用茶。” “多谢主持方丈。” 叶渺低声询问宝儿渴不渴,宝儿摇摇头,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直盯着鬼谷子的光头,还有白眉白须看。 这个爷爷,为什么没有头发呢?刚才那个小哥哥也没有,这里好多人都没有头发,好奇怪。 还有他的眉毛胡须好长,比梅师祖的还长,他最喜欢拔梅师祖的胡子了,不知道能不能拔这个爷爷的胡子呢? 宝儿这般想着,小手就不自觉痒了起来。 冷谷子见宝儿一直盯着他瞧,微笑问道:“宝儿小施主,为何一直看着我?” 宝儿伸出白嫩的小手,“胡子。” “想摸摸看吗?”冷谷子问。 叶渺正要阻止,宝儿已大声道:“想!” “过来!”冷谷子招手。 宝儿便挣脱叶渺,颠颠地跑过去,冷谷子弯下腰,将脑袋凑到宝儿面前。 “摸吧。” 他示意宝儿摸他的胡子,哪知宝儿伸出手,却是摸向他的光头。 冷谷子:... 莫名有种当初他剃度后,他师傅摸着他光头的感觉。 叶渺:... 她刚喝了口茶,还没咽下去,此时差点喷出。 赶紧将茶咽下,咳嗽道:“宝儿,休得...” 无礼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宝儿的小手已移到冷谷子的眉毛上,瞅见一根最顺眼的,用力。 咝~ 冷谷子左脸一抖,这小子...居然拔他的眉毛!?好痛! 宝儿瞅了瞅手里白色的眉毛,咯咯大笑,觉得甚是好玩,不过那眉毛比胡子短不好拔,还是胡子好拔。 作恶的小手正要摸上冷谷子的胡子,冷谷子攸地坐直身子。 “宝儿,快过来!”叶渺抚着额头,实在没眼看下去了,赶紧将作恶的小家伙召唤回来。 可平时粘她粘得紧的小家伙,这个时候却突然不粘她了。 “胡子!”宝儿指着冷谷子的胡子喊。 这个爷爷说话不算话,他说让他摸他的胡子,他还没摸呢! 冷谷子脸皮抽了抽。 叶渺又喊了一声让宝儿回来,并红着脸站起身向冷谷子道歉,“对不起,主持方丈...” 话没说完,只觉一股暖气从丹田处升起,流向四肢百骸。 瞬间,身体顿时轻盈起来。 只要略一用力,便可飞起来。 她的功夫恢复了?怎么突然恢复了?是那药效过了还是... 叶渺想起刚才喝的那杯茶,不敢置信地看着冷谷子,脱口而出,“您是鬼谷子!?” 冷谷子笑而不语,低头对着宝儿道:“摸胡子可以,不可以拔了,你若答应我,我便让你摸。” 宝儿扁扁嘴,不拔胡子有什么意思呢? 他也不是谁的胡子都拔的!白白的,长长的,他才爱拔。 可是这个爷爷不喜欢,那就算了吧。 “好吧。”宝儿小大人似地点点头。 冷谷子便将他抱到腿上,宝儿摸了摸那胡子,秀快收回了手,怕忍不住想拔下来看看。 眼睛到处瞟啊瞟,突然小手一伸,指着天上道:“星星!” 大白天的哪能看到什么星星? 叶渺随着宝儿手指的位置一瞧,只见被太阳染成金色的云层之上,隐隐有紫光浮现。 但却没有宝儿所说的什么星星。 宝儿拍着小手,双眼亮晶晶,“星星,好看。” 冷谷子抚须微笑,突然对着叶渺道:“长公主,我与你母亲有过一面之缘。” 这话是在回应叶渺刚才问他是不是冷谷子的事。 冷谷子看着叶渺,眼前浮现的,却是那个杏花树下一身红衣舞剑的女子。 “你母亲却实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你与你母亲很像,甚至更优秀过你母亲。” “但性情方面,你却与她并不像。她生性豁达,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面对任何事皆坦然处之。” “而你,怀着仇恨不甘而来,执念过深,反而作茧自缚...” 叶渺脑袋嗡的一下,只觉全身发麻。 仇恨?不甘?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她的来历了吗?他会将她当成妖怪吗? 宝儿突然感觉到强烈的不安,从冷谷子腿上滑落,跑过去紧紧抱住叶渺,“阿娘~” 叶渺仿佛回过神,嘴唇颤了颤,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将宝儿抱得更紧。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面色有多苍白。 冷谷子抬眸望向窗外虚空处,“若真有宿命,这世上谁人能避开?” “顺其自然,凡事自有因果,莫要太执着。” 沉静的声音如佛音般在叶渺脑海里响起,叶渺只觉脑子里金光闪过,顿觉一阵清凉,如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 楚相为了她娘,陷入执念,她为了宝儿和程烁,又何尝不是? 一旦执念过甚,物极必反。 “多谢主持方太提点。”叶渺诚心道。 她抱着宝儿从静室出来,四处寻找小和尚的身影,打算让他带着她去找齐皇程烁他们。 隐约的,有灰色袍角在长廊尽头一闪而过。 叶渺皱了皱眉,抬脚往长廊尽头处走去。 “前面皇太弟殿下好像出了事。” “要不要告诉主持方丈?” “你去说,我去看看。” 两个和尚边说边从不远处分开,叶渺心一紧,连忙走过去。 —— “她想占我孙女婿便宜!”太上皇气愤地告状。 居然敢占他孙女婿便宜,简直是活腻了,小心他灭她全族! 孙女婿?夏语薇傻眼,皇太弟殿下什么时候跟公主成亲了?她不是叶渺的男人吗? 又是哪个公主?她怎么没听说过?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成亲? 怪就怪夏语薇运气实在太不好了! 夏大夫人为了避开宋大夫人的催婚,前些日子借故离开京城了。 而夏语薇为了碰瓷程烁,忙着到处找人布署,无心八卦,竟是不知叶渺是公主这件事。 叶渺来的时候,就听到太上皇中气十足地说有人占他孙女媚便宜! 那声音洪亮,叶渺一听就听出是猴爷爷的声音。 她正要过去,程烁眼尖地看到她,本来十分不悦的面色,立马眉开眼笑,柔情四溢。 “喵喵~”他朝叶渺招手,待叶渺过去后,拉着叶渺的袖子很委屈地道:“我没碰过她一根头发丝,也没让她碰到我衣袖。” “我还是清清白白的!”程烁只差举起三根手指头发誓。 叶渺安抚地拍拍他的手,“怎么回事?” 又看向太上皇,“猴爷爷,您怎么在这里?” 猴爷爷?齐皇瞟了一眼不自在的太上皇。 太上皇与老楚相两人私底下,有从小喊到大的诨号,以前是小猴小呆,现在是老猴老呆。 “喵喵,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皇祖父。”齐皇道。 叶渺瞪大眼。 “咳,丫头啊,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太上皇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你不能生我的气,当时老...楚相隐瞒你,你都没生他的气,所以你也不能生我的气。” 叶渺:额... 这种事情也要比较? “不生气。”她真心实意道:“我也没说实话,就当打平了,皇祖父。” 她没法喊齐皇父皇,这声皇祖父倒是喊得很顺口。 相比老楚相,最先对她好的其实是太上皇。 “哎,丫头!”太上皇老眼亮晶晶地看着好奇看他的宝儿,宝儿软软喊了一声,“曾祖父。” 他记性很好,上次见过太上皇一次他还记得,并且还记得他给他吃过糖。 “宝儿,改口喊曾外祖父。” “曾外祖父。”宝儿不明白为什么,不过还是乖乖地喊了一声。 太上皇喜得手舞足蹈,“宝儿,来,曾外祖父抱抱。” 宝儿伸出手,太上皇便将他抱在怀里,两祖孙欢快地玩起来,不一会便听到宝儿咯咯地笑声。 齐皇羡慕不已,不过眼前有正重要的事情解决。 “说,怎么回事?”他看向夏语薇,夏语薇此时早已吓得瘫倒在地。 “皇...皇上,臣女...臣女...”她结结巴巴半天,竟是半个字说不出来。 其他吓傻的一众人,此时终于回过神,扑通跪了一地。 “皇上饶命,草民是被她收买的!皇上饶命!” 一人指证夏语薇后,其他人等纷纷七嘴八舌地指证夏语薇。 总结起来就是夏语薇花银子雇佣他们来,逼迫程烁对她负责,事成之后她再付他们一半银子。 只是动动嘴出子这么好的事情,谁不愿意做呢?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让夏语薇打主意的男子,竟是武国皇太弟殿下,长公主未来的夫君! 这下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齐皇听完后,面色微冷,“来人,将这些人送到大理寺,听候发落!” “至于她,”他指着夏语薇,冷哼一声,“将她送回夏府,当着夏侍郎的面问一声,他怎么教女儿的?” “教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 “是,皇上!” 皇上说她不知廉耻?夏语薇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待人群渐散,叶渺突然一把抱住程烁。 “程烁,我会好好守护你和宝儿,你也要好好守护我和宝儿。” 如果命运不可违,那她便好好努力,好好珍惜,不枉此生重来一回。 程烁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喵喵主动投怀送抱,他自是求之不得。 两手搂紧她的腰,严丝合缝,“一言为定!” 不远处,金线绣成的杏花,随着那白色长袍,在微风中翻转。 飞扬的乌发,如泼散在空中的墨。 随即,迎着金色阳光,转身。 —— “何公公?您怎么亲自来了?” 夏侍郎见到齐皇身边的何公公突然出现,心中一喜,完全没看到一旁面色惨白的夏语薇。 “老奴奉皇上之命,送夏小姐回来。” 夏侍郎顿时激动起来,皇上让何公公送语薇回来,难不成她被皇上看中了。 他正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耳边何公公淡漠尖利的声音响起。 “皇上让老奴当着夏侍郎的面问一声,他怎么教女儿的?教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 什么!?夏侍郎如被当头一棒,正想细问,何公公已拱手告辞,“夏侍郎,话已带到,皇上还等着老奴回去复命,老奴先告辞了!” 夏侍郎楞了一瞬间后,追出去想送银子,何公公哪里敢收?早已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夏侍郎只好返回府中,刚进院子,便听夏大夫人兴奋到尖细的声音,“语薇?怎么回事?听说是宫里的人送你回来的,莫非是皇上或太子看中了你?” 夏大夫人还沉浸在美梦中,“要真是这样,那实在太好了,不光不用嫁给那个残废,还能光大咱们夏家门楣...” “你做什么梦!?”夏侍郎实在听不下去了,怒喝道:“皇上问我怎么教女儿的?怎么教出个这么不知廉耻的东西?!” 他想到这话,整张脸便臊得不行。 齐皇不是刻薄之人,却对着一个女儿家说出这般要人命的话,足见他有多生气!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夏侍郎厉声道。 夏语薇得了齐皇这样一句评语,不光是废了,还让整个夏家和他蒙羞! 若平时他这么大声对夏语薇说话,夏大夫人早就闹起来了。 但此时,她顾不上这么多,神色紧张地看着夏语薇,“语薇,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啊,你想急死娘是不是?” 被吓到几乎失声的夏语薇,此时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 “阿爹阿娘,女儿不想嫁给宋城那个残废,所以想设计皇太弟殿下,没想到...没想到被太上皇和皇上看到!” “女儿不知道叶渺是公主,不然女儿哪敢设计皇太弟殿下?阿爹阿娘,求您们救救女儿!女儿不想死,呜呜~” 被齐皇当众说不知廉耻,稍微有些心性的,都会羞愤自尽了。 “你...你...”夏侍郎指着夏语薇,气得说不出话来。 叶渺的事情他倒是听说过,可前些日子夏大夫人不在,他总不能跟女儿去聊这种八卦,更何况夏语薇一天到晚不见人影。 他哪能想到夏语薇忙着算计程烁,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夏大夫人楞了三秒,随即搂着夏语薇大哭,“女儿啊,我苦命的女儿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夏侍郎额头青筋跳起,没眼再看,扔下一句离开了,“慈母多败儿!” 两母女搂着痛哭了一阵,夏大夫人安慰道:“语薇,你别怕,宋大公子的庚贴还在,明儿我亲自去宋国公府,跟宋大夫人表明愿意结亲!宋国公是皇上的岳父,只要他同意你进门,皇上不会反对的。” 夏语薇想到要嫁给那个残废的宋城,心里就一阵恶心,可除了嫁他,她现在还能怎么办? 夏大夫人本打算第二天一早去宋国公府,还没出门,便听下人道:“夫人,宋大夫人来了。” 她面上一喜,看来是为了婚事而来,宋大夫人亲自来催,显得她家语薇重要多了。 “夫人,您来了。”夏大夫人笑容满面地迎上去,“我正想去找您呢,前些日子我不是去庙里为语薇和宋大公子祈福吗?顺便让主持算了算他们的姻缘,说是天作之合呢...” 宋大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宋国公府门槛太低,配不上你夏家大小姐,就不勉强了。” “我今日来,是来收回城儿的庚贴。” 正文 六零五、宋图逼迫,沈狼出现!(二更) 夏大夫人的笑脸顿时僵住,“夫人莫跟我开这种玩笑,这八字都合好了,怎么能说收就收呢?更何况,语薇和宋大公子还出了那样的事情...” 宋大夫人将夏语薇的庚帖取出来,放到桌上,鲜红的庚帖刺伤了夏大夫人的眼。 “我宋国公府之前一直是这么想的,虽然以你夏府的门楣,嫁与我家城儿,我城儿是吃亏了...” 夏大夫人眼角直抽,宋城一个残废,娶她好端端的女儿还好意思说亏?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这京城里哪户三品以上人家的小姐愿意嫁给他? 不过这话夏大夫人是不敢说的,宋大夫人说什么,她也只能受着。 “...不过他们大庭广众出了那样的事情,我宋国公府考虑到夏小姐的名声,也顾不上什么配不配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夏小姐去死是不是?” “我宋国公府本来诚心一片,不过既然你夏府看不上,那就罢了。”宋大夫人道:“将我城儿的庚帖交出来吧,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夏大夫人哪肯?宋国公府这门婚事,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无论如何,她也要促成! “夫人,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夏大夫人脸上重新挤出笑容,“为了这门亲事,我亲自去庙里请人合八字,将之看得重之又重。” “承如夫人所言,这亲事是我夏家高攀了,我们哪敢看不上?夫人真是误会了。” 为了促成婚事,夏大夫人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了! “夫人,这庚帖您先收回去,有什么误会,咱们慢慢解释清楚...”说着竟是拿起庚帖往宋大夫人怀里塞。 “呵!”宋大夫人冷笑一声,被夏大夫人的不要脸气到,连伪装都懒得伪装了。 她直接拍开夏大夫人的手,夏大夫人一个不防,夏语薇的庚帖就这样掉到地上。 “夏大夫人,你女儿昨儿在皇恩寺做了什么事,你不清楚吗?”她不客气道:“若是你不清楚,麻烦你跟人打听打听,你女儿所作所为,我实在说不出口。” 夏大夫人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夫人,这事我也听语薇说了,她以为我身子不好,是去庙里替我祈福的,结果不小心冲撞了皇太弟殿下,不知怎的,就有了那样的误会。” “夫人,我家语薇也算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什么心性,你难道不清楚吗?又善良,又孝顺...” 宋大夫人实在听不下去了,正因为从小看着长大,所以你家女儿我清楚得很,这种事她绝对做得出来! “夏大夫人,是不是什么误会我不管,也不想知道,皇上都亲口发话,说她不知廉耻,我宋国公府如何能让她进门,让我宋国公府蒙羞?” “夫人!”夏大夫人脸躁得不行,仍是嘴硬道:“皇上定是误会了,我家语薇...” “够了!我不想再听了,这事,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国公爷和世子,都是这个意思!” 宋大夫人懒得跟她拉扯,“识趣的,快点将城儿的庚帖交出来,否则别怪我回去在他们面前告上一状。” —— 黄昏的时候,宋图回来,宋大夫人殷勤地替他更衣,“夫君今儿出去辛苦了。” 上次被齐皇杖打后,宋国在家养伤到今日。 “城儿的庚帖拿回来了。” 宋图淡淡嗯了一声,在家闷了些日子,眉宇间反而越发阴沉。 他将外袍除下,对宋大夫人送过来的舒适常服视而不见,“将那件暗紫菱形纹的长袍过来。” 宋大夫人手心一紧,“夫君还要出去吗?” “约了洛大人喝酒。” 这才刚好,又要去青楼喝花酒? 回来至今,不光没碰她,那后院的几个姨娘,一个都没碰过! 清楼的那些小贱人,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宋大夫人又怨又恨,面上却是半点不敢表现,反而装出贤淑的样子。 “夫君今晚可回来?我让人备好宵夜。”她找出那些暗紫菱形纹的长袍,递宋图穿上。 “不用了。”宋图挥手让她走开,自己穿好衣裳,系好玉带,转身向外走去。 宋大夫人咬着牙,“夫君慢走。” —— 自那日宋图曝出清楼的幕后老板是叶渺后,往日日日流连的那些官员们,全都销声匿迹。 不过清楼的生意不但没降,反而升了,除了怕被抓住把柄的官员们,许多没有去过清楼的男人,皆抱着看看公主开的青楼的好奇心思去一睹究竟。 但是用清楼来拉拢朝中官员打探消息的目的,却是达不到了。 纯娘有些遗憾,她想将清楼转让,要是不行就关了。 可是看到楼里的姑娘们背里暗地忧心未来,面上强颜欢笑的模样,她又有些不忍心。 她在青楼待得久,最能体会这些可怜女子们,身不由的无奈。 有她在,她尚可让姑娘们自由选择,不愿接客不接客,不想接的客人不接。 可若是转让了,或是关了让她们去别处,谁知道会遇到个什么样的妈妈? 纯娘纠结了几日,最后决定问问叶渺的意见。 以公主的身份开青楼,只怕背后会遭人指指点点。 如果叶渺没意见,这清楼就继续开下去。 “纯娘,宋世子来了。” 纯娘收回思绪,拿出小铜镜照了照,“来了就来了,让殷殷招待他便是。” 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也没必要虚与尾蛇了。 “怕是不行。”丫鬟道:“殷殷姐去了,宋世子将她赶走了,指明要见纯娘你。” 丫鬟斟酌了一下,“宋世子还带了洛府尹和不少人来,看那阵势,只怕是要闹事。” 闹事?他敢! 纯娘将小铜镜啪的一下放下,往外走去。 “各位大人们,好久不见,都坐啊,怎么还站着?”除了宋图外,他带来的其他官员们都尴尬地站着。 纯娘扭着小腰,妖娆地坐在宋图右下首,“小妖,殷殷,欢欢...都过来,你们的相好们来了。” 她一招呼,小妖几个便娇嗔着扑过来,“洛大人,您怎么这么久都不来找小妖了~” 洛府尹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很是尴尬。 这清楼是长公主开的,现在风头火势的,他哪敢来?嫌这府尹之位坐久了么? 同时暗自庆幸之前没有得罪过叶渺,还暗中帮过两次忙。 今天宋图请他来喝酒,他不敢不来,来了更不敢乱来。 “都坐下。”宋图阴沉着脸让那些官员们坐下,阴沉狠戾的双眼却盯着纯娘,一眨不眨。 那些人不敢不坐,个个手脚僵硬地坐下,一动也不敢动。 纯娘视宋图的眸光如无物,殷勤地亲手替那些官员们斟满酒。 最后端起自己面前那杯酒,娇笑如花,“多谢各位大人们捧场,妾身先干为尽。” 她的声音神态,依然如从前般风情万种,无意听了见了,直教人软掉半边身子。 可今儿那些官员却个个如临大敌,半点不敢有什么旖旎心思。 “祝各位大人们今晚玩得痛快,小妖,殷殷,欢欢,好好招待各位大人们。” 纯娘用帕子按了按嘴角,眼波一转,“妾身先告退了。” 她正要起身,却被人抓住手腕,纯娘也不再掩饰,直接使个巧劲,从宋图手中将手腕抽出来。 同时用刚才擦嘴的帕子,使劲擦了擦刚才被宋图抓过的手腕处。 那毫不掩饰的嫌弃劲,让洛府尹等人齐齐倒抽口气。 “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耍我宋图!”宋图面无表情地看着纯娘的动作,眸光阴冷如寒冰。 “宋世子这话说的,”纯娘皮笑肉不笑道:“妾身早说过,只仰慕真正的英雄豪杰,宋世子不能因为自己不是英雄豪杰,妾身不仰慕您,就说妾身耍您?这个锅,妾身可不背。” 这话说得,洛府尹等人这个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好个牙尖嘴利的贱人!以为有长公主在背后撑腰,本世子就不敢对你怎么样吗?” 宋图满眼阴鸷,“堂堂公主开青楼,这事若是传开,置皇室颜面于何地?纯娘,还有你们。” 阴冷的眸光从纯娘小妖等人身上一一扫过,“不要太天真,若我是公主,为了将来在皇室的地位,必定第一时间与你们划清界线!” “更甚者,杀你们灭口,抹去所有证据!” 因为是这样认为的,以为叶渺定会放弃清楼,所以宋图才敢带人前来找纯娘的麻烦! 小妖殷殷等姑娘们面色大变,宋图说出了她们心里最深的恐惧,不由自主看向纯娘。 “识趣的,好好伺候本世子,若伺候得本世子舒舒服服的,本世子或许放你一马,否则...” 纯娘娇笑一声打断,“否则怎样?找人封了这清楼?还是对我用强?” “以为我不敢吗?”尾音刚落,宋图双手化为鹰爪,直接朝纯娘抓去。 纯娘早有防备,迅速一个转身,避开宋图双手。 竟是妖娆好看又干净利落。 若不是现在所处的环境,洛府尹等人怕是要拍手叫好了。 小妖等人亦是目瞪口呆,她们早知纯娘有些功夫,但没想到她功夫这么好。 这边正楞着,宋图与纯娘已经交上了手。 一道暗紫,一道玫红,两道光芒交织分开,再交织再分开,转眼已不知交手多少回合。 砰的一声,宋图捂着胸口退开,有腥甜涌上唇边,他生生咽了下去。 因为受了些伤,面色有些发白,看来起更加阴冷。 纯娘似笑非笑地收回手,怎么说她也是武国百妩第一杀手,难不成连个宋图都打不过? “告辞了,各位大人。” 她刚转身,便听后面洛府尹一声惨叫。 回头一看,只见洛府尹抚着胳膊,有鲜血从那手指缝间滴落。 而她旁边的小妖,发髻散落,头上金步摇此时正血淋淋地落在她脚边。 见所有人都看向她,小妖吓得失了魂,语无伦次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前一花,接着便听到洛府尹一声惨叫。 “来人!清楼中人暗杀朝廷命官,给我全部抓走!” 宋图一声令下,不知从哪出来上百士兵,将这雅厅团团围住。 客人们和姑娘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丝竹中断,杯碟掀翻在地,到处混乱一片。 “住手!”纯娘大吼道。 “宋世子,你这是栽赃嫁祸!” 小妖不可能会刺伤洛府尹,她没理由,也没那个身手。 唯有站在他们不远的宋图,有这个身手和理由! 纯娘没想到宋图居然这么无耻,为了报复,为了逼她就范,居然不择手段至此! “是不是,去了衙门自有大人判断!全部带走!”士兵们上前,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地擒住楼里的姑娘们。 “纯娘,别怪本世子不给你机会,还是刚才的话,你话好好伺候我,我可以替你求求情,否则...” 宋图眸光蓦地变得更加狠厉,“就让这楼里所有姑娘,通通替你陪葬!” “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 得字还没说完,喉咙突然一紧,一双冰冷的大手,捏住了他的喉咙。 宋图想叫,却叫不出声,一抬眸,对上一双野兽般令人恐惧的眼睛。 正文 六零六、喵喵,我们回家!(一更) 黑硬的头发半垂,露出一张冷锐的面容,充满着丛林野兽的强势与侵略。 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像狼一样的声音。 所有人大惊失色。 “宋世子!” “来人,快保护宋世子!” 雅厅里又乱成一团。 殷殷等人捂着嘴,惊慌地看着纯娘,她们认得沈狼,可第一次见到身上散发着这么可怕气息的沈狼。 “沈狼,你...你小心点。”纯娘看着宋图因为拼命挣扎而胀红的脸,胆颤心惊地道。 别弄死了他,就这么弄死了,你和毕方姐就麻烦了! 毕方姐的事都还攒着,等着日后报仇,今日之事,就一起攒着,等时机成熟了,狠狠报仇! 宋图已经开始翻白眼,“沈...狼,你...你先松手好不好?”纯娘咽咽口水,试图说服沈狼。 她以为沈狼不会听她的,没想到沈狼犹豫了一下,竟是松了手。 “咳咳,”空气突然涌入肺部,宋图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弯起了腰,直到好会才缓过气来。 “来人!杀了他!”他捂着脖子,大声嘶吼,声音不知是因为刚才被沈狼差点捏断气还是怎的。 这个叫沈狼的男人,太可怕了,比他在战场上,面对千万北狄士兵时,更让人感觉可怕! 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觉到死亡的恐惧! 这样的人,不能留,绝对不能留! 宋图按捺住心里的恐惧,不顾一切地嘶吼,“杀了他!杀了他!” 士兵们被沈狼的气势震住,如小兽见到巨兽般不敢动弹。 宋图喊了几次,才有人不得不硬起头皮朝沈狼冲去。 沈狼的眸子攸的一亮,兴奋的光芒闪耀其中,他已经很久没跟人打过架了。 纯娘看他眼神,心惊肉跳地拦住他,“沈狼,你别动手,我来。” 若沈狼动手,这些人能有活口吗? 除非杀了这里所有官员和士兵,否则他当众斩杀士兵的事情一旦传开,朝廷怎么会放过他? 这次沈狼却没有听她的,双眸发亮,跃跃欲试。 “别给小姐和毕方姐添乱。”纯娘低低道。 突然光芒散去,沈狼突然像个玩具近在咫尺、却得不到玩具的孩子似的,颇有些委屈地扭过头。 纯娘差点心软。 然后提醒自己,呸,想什么呢? 有明晃晃的大刀砍过来,纯娘脚下轻轻一滑,轻易便避开那一刀,同时双手如电,点了那士兵的穴,士兵顿时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给我一起上,一起上,杀了他们!” 宋图疯狂喊道,手指所指的他们,竟是将殷殷小妖等人一并指在里面。 殷殷小妖等吓得花容失色,搂在一起瑟瑟发抖。 纯娘暗道不好,若只她一人,以她的身手,这些士兵根本伤不了她半根头发。 可现在宋图丧心病狂地让士兵们连殷殷等人一起杀了,她一人如何顾得了她们所有。 沈狼的眸子再次明亮起来,鲜血在身体里飞速流转。 纯娘闭上眼,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妖她们死,杀就杀吧!救了人再说! “啊!”看着那泛着冷光的长剑大刀,殷殷等人发出一阵阵尖叫。 沈狼兴奋地看着那些冲上来的士兵,如狼看到自动送到嘴边的兔子一样。 眼看一场腥风血雨就要来临。 千均一发之际。 “住手!”空灵绵软的声音自雅厅外响起,那声音似有魔力般,士兵们只觉手腕一震,不由自主停下。 “谁敢对我的人动手!?” 小妖发出一声惊喜地欢呼,“叶小姐,不,长公主!” 殷殷几个齐齐看过来,眼里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 “宋世子,你好大的胆子,敢带着人来我的楼子里闹事!?” 乌泱泱的杏眸,从宋图带来的洛府尹等官员身上扫过,带着让人无可抗拒的威压。 她虽还未正式册封诏告天下,可太上皇和齐皇的态度清清楚楚摆在那里,没人敢不将她放在眼里。 “见过长公主。” 说完,那些官员顿时如鹌鹑般低下头,心里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洛府尹捂着受伤的胳膊,欲哭无泪:为什么没人看到我受了伤,替我喊大夫? 宋图面色一沉,他没想到叶渺会来,更没想到叶渺完全没有要与清楼撇清关系的意思,一开口就是她的楼子,她的人。 “长公主,这清楼里有嫌犯刺伤朝廷命官,证据确凿,下官正要带人回去协助调查,找出真凶。” 宋图拱手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请长公主以身作则,莫在罔顾国法。” “伤了朝廷命官?谁?你吗?”叶渺挑挑眉,看着宋图脖子上明显的红痕道。 宋图只觉一股臊意从面上一直蔓延开去,他堂堂大将军,被一个男人如囊中之物捏在手心,生死全系于那人一身,半点没有反抗力,是他此生最大的耻辱! 宋图压下深深的羞辱感,“洛府尹!伤了洛府尹!” 刚才渴望被人在意伤势的洛府尹: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可是怎么可能呢? 叶渺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洛府尹胳膊上的伤,在看看发髻散乱地小妖,以及她脚边的金步摇。 “洛大人,你这伤是怎么来的?”她和气道。 洛府尹偷偷瞄了眼宋图,又瞄了眼叶渺,两人都在看着他,眼里同时透露着一个信息:想清楚再说。 洛府尹不敢多看,急急收回眼。 心里暗暗叫苦。 早知今晚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他打死也不会出门! 看来是没法左右逢源了!洛府尹长叹口气,这个时候,想两不得罪是不可能的了,只能选一边站。 按理说,以他在官场的阅历,他该选宋图。 诚然叶渺现在炙手可热,可她毕竟只是个公主,管不了朝堂之事,而一旦北狄那边再有异动,宋图立马便会被委以重任。 公主身份虽贵重,却完全比不得手握实权的重臣! 而且宋国公府两门姻亲,一门皇室,一门楚氏,无论哪个得势,宋国公府的地位都会稳如泰山。 可洛府尹却不知为何,心里却更倾向于叶渺。 官场风起云涌,向来没有绝对之说,即便前一秒稳操胜券,下一秒亦可被人逆风翻盘。 洛府尹眼一闭,心一横,决定跟着心中的感觉走。 “是我自己刺的!”他道:“我跟小妖闹着玩,偷偷拿了她的步摇想让她着急,结果不小心刺到了自己的手臂。” 这话真是假的不能再假了,可谁在乎这话里的真假? 宋图面沉如墨,浑身戾气暴涨。 没想到一直在他后面摇尾乞怜的狗,最后会反咬他一口! 呵,看来是他大意了!给我走着瞧! “走!”宋图一挥手,士兵们退去。 “宋世子。”叶渺绵软清灵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宋图咬牙转身,“事情已经真相大白,长公主还有什么要说的?” “宋世子。”叶渺微微一笑,“你的人吓着了楼里的姑娘和客人们,又毁了楼里这么多摆设,这损失,宋世子可得负责。” “多少?” 叶渺侧头看向纯娘,“算算大概多少?” “受惊费,误工费...加上这楼里起码得收拾几天才能再开门营业...” 纯娘妖娆一笑,“不多,看在宋世子是常客的份上,打个折,五万两算了。” 五万?你不如去抢! 宋图浑身都抖起来。 “宋世子,我也不勉强你,三日后,请将这五万两送到清楼。”叶渺道:“不然这事,我只好亲自去请皇祖父和皇上出来作主了。” 宋图甩袖而去。 其他官员们亦纷纷告辞。 雅厅里很快只剩下叶渺沈狼纯娘,以及楼里的姑娘们。 姑娘们看着叶渺又敬畏又激动,她是公主,却愿意出来护她们这些低贱的女子,实在太让人感动! 可她护得了她们一时,护得了她们一世吗? 姑娘们的眸光顿时黯淡下来,殷殷大着胆子道:“纯娘,这清楼还开吗?” 纯娘看向叶渺,叶渺看了看殷殷等人神色,大概明白她们心中的担忧。 “开。”她言简意赅道:“不过我的身份摆在这里,以后清楼只能卖艺不卖身,接受的就留下来,只要我在,我一辈子护着你们,如果有人要离开,我让纯娘帮你们找好地方安置你们。” “要赎身也一样,纯娘花了多少银子买你们回来,你们付多少银子赎身便是。” “真的吗?”姑娘们似不敢置信,惊喜地看着叶渺。 “真的!”叶渺微笑道:“程世子和宝儿在外面等着我,你们想好了直接跟纯娘说便是。” “谢谢叶小姐,不,谢谢长公主!” 纯娘松口气,如此这样,她也安心了。 “沈狼,我先走了,纯娘,这里就交给你了。” “慢走小姐。”纯娘还是习惯喊小姐。 叶渺点点头,转身离开清楼。 今晚无月无星,天空黑沉沉一片。 外面不远处巷子里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前挂着的八角琉璃灯里,散发出温暖明亮的光芒,指引着叶渺一步步走向那温暖之处。 似心有灵犀般,她还未到,那马车帘子便掀开一角,露出程烁惊为天人的容颜。 “喵喵,处理好了。”他微笑道。 叶渺露出大大的笑脸,“好了。” 听到她的声音,本来被程烁抱在怀里,恹恹欲睡的宝儿,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阿娘~”他将小脑袋一揪,冲着叶渺咧着嘴软软喊。 “宝儿。”叶渺心里又软又暖,踩着那柔和的光,上了马车。 “阿娘~”宝儿立马扑到她怀里,八爪鱼似地扒着她,撒娇地蹭了蹭后,小脑袋一歪,闭上眼睡着了。 程烁含笑看着她,“喵喵,我们回家。” 她柔声附和,“好,回家。” —— 清楼里的姑娘们知道清楼不会关之后,激动地聚在一起商量着是走是留。 纯娘瞅着沈狼就要走,眸珠子一转,哎哟一声。 小妖听到声音,连忙望过来,“纯娘,你怎么了?” “脚崴了。”她娇声抽气。 “脚崴了?”小妖担忧道:“那你没事吧,要不要请大夫?” 她正要跑过来,却见纯娘偷偷朝她眨眼。 小妖一时没反应过来,旁边的殷殷已哎哟一声,“刚才被宋世子他们吓死了,我现在头好晕,不行,我得回去休息了。” 说完拉着小妖就走,“小妖,你送我回去。” 其他姑娘们很快反应过来,捂着嘴吃吃笑,“我也头晕,先回去了。” 姑娘们很快鸟兽散,只剩下纯娘和沈狼。 “咝,沈狼~”纯娘娇滴滴地喊,“我崴到脚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去休息?” 沈狼当作没听到,径直从她面前走过去。 纯娘的脸都气得变形了,嘴里却叫唤得更加娇媚,“咝~好疼~” “好疼~该不会废了吧,呜~好疼~” 她喊了好一会,沈狼都似没听到,一直往外走。 纯娘气得扭头,正要在心里咒骂,却在下一秒,身体腾空而去,落入冷硬结实的怀抱。 正文 六零七、关于三妹妹的事,想与皇上私下说!(二更) 纯娘的双手快过身体的反应,自动攀上沈狼的脖子。 下一秒反应过来后,笑靥如花,涂着红色丹蔻的手指头,戳了戳沈狼的胸膛。 “小狼崽子,怎么啦,良心发现了?还是...舍不得了?” 沈狼觑她一眼,“叫得,难听。” 跟发睛的母狼似的,听得人心里又痒又躁,难听死了。 他又不能捏死她,只好如她的意送她回去,免得她一直叫下去,听得人烦! 纯娘嘴一歪:... 不气不气,跟个不解风情的狼崽子较个什么劲? 可心里虽这样想,却越是忍不住要逗弄他。 “沈狼,刚才我让你放开宋图,你怎么突然听我的话,放开了?” 纯娘眨巴着眼,冲着沈狼线条分明的下巴吐气如兰,又柔又媚的气息吹到那上面,沈狼却似没有半点感觉。 “阿姐,说的。”想到这个,沈狼可就郁闷了。 不明白他阿姐沈毕方为何交待他,遇到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果她和叶三小姐不在,一定要听纯娘的。 原来是毕方姐交待过,怪不得!纯娘眼珠子一转,娇艳的红唇嘟起,靠得越发近。 “你今日救了我,想我怎么报答你?”那声音那语气,暗示得一清二楚。 “不用!”沈狼硬梆邦拒绝。 纯娘早被他拒绝惯了,哪会轻易放弃? 不管沈狼的拒绝,自顾自道:“俗话说得好,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要不,今晚,我以身相许如何?” 娇艳的红唇近在咫尺,那双狐狸似的眼睛里,散发着狡猾的光芒。 不安份的手,沿着他的衣襟边缘往里走,触到结实的胸膛。 指尖凉凉的,滑滑的,像小勾子一样。 纯娘看着沈狼逐渐变得幽深的眸子,心里冷笑一声,小样,逃不出老娘的手掌心了吧。 哪知下一秒,扑通。 “啊!” 整个人被扔进了池塘。 深秋夜晚的风极冷,那池塘的水更是冷得纯娘透心凉。 纯娘从水里冒出来,冷风一吹,接连几个喷嚏。 清楼里的灯还没熄灭,风吹得檐下的灯笼摇摇晃晃,将整个清楼照亮。 哪里还有沈狼的影子? 纯娘气得捶水,对着虚空处大吼。 “混蛋!!!” —— “夫人夫人,世子回来了!”宋大夫人刚刚睡下,嬷嬷突然进来将她摇醒。 “真的吗!?”宋大夫人顿时惊醒,睡意全无,激动道。 “真的,夫人快些,免得被后院那些小蹄子们抢了先。” 堂堂正房,居然要跟姨娘们抢着侍寝,说来也是可悲。 但宋大夫人此时哪会想到这些,连忙迫不急待地穿戴好下了床,顾不上装扮,披着披风就跟着嬷嬷走了。 外面风极冷,宋大夫人刚从被窝里出来,那冷风一吹,不由打个寒颤。 前面提着灯笼的嬷嬷听得压抑的喷嚏声,小声提醒:“夫人小心些,莫着了凉。” “无事,走快些。”宋大夫人催促道。 要是被那哪个小贱人抢了先,她才真是不病也要气病。 过了二门之后,宋大夫人看到迎面而来的宋图,松了口气。 晚上黑,宋图背着光,宋大夫人看不清他面上神色。 迎上去极温婉地行了个礼,“夫君回来了,辛苦了,我让厨房去准备宵夜。” “滚!” 暴躁冷漠的声音响起,宋大夫人还没反应过来,浑身戾气的宋图已与她擦肩而过。 后面传来几声不太明显的轻笑,宋大夫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整张脸红透了。 她的夫君,刚才叫她滚,这样的窘态,却被后院那些小贱人们看到了,并发出嘲笑的声音。 宋大夫人猛地转过身,她倒想想看看,是哪个小贱人敢嘲笑她? 除了几片模糊的衣角,什么也看不到。 宋大夫人狠狠掐着手心,灯光上整张脸扭曲得厉害。 “给我马上去查,世子今晚发生了什么事?”她道:“还有,刚才是哪几小贱人出来了?” “是,夫人。” ——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早朝后,齐皇回到御书房正在处理奏折,听到皇后来了,满脸不高兴。 “朕有要事处理,没什么重要事让她回去。” “回皇上,皇后娘娘说关于长公主册封的日子选了几个,想问问皇上您的意见。” 原来是关于喵喵册封的事情,齐皇的面色立马愉悦起来。 将奏折往边上一放,“让她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 “皇后免礼。”齐皇看了看皇后手中的帖子,“那上面可是喵喵册封的名号和日子?拿来朕瞧瞧。” 皇后双手捧着恭敬地呈上去,“钦天监送了五个日子上来,臣妾选了三个,这个月的十八,下个月初八,还有下下个月的二十八。” 皇后说着走到齐皇下首坐下,“臣妾觉得这个月十八虽好,不过稍身赶了些,长公主册封是大事,只几日的时间,臣妾怕礼部会出漏子,所以臣妾建议下个月初八最好。” “近一个月的时间准备,再出错的话,礼部那帮人就该罚了。” 皇上端起桌上的茶盏,优雅地啜了一小口,“不过是晚个二十天,不如准备充足,办得妥妥当当热热闹闹些,皇上觉得呢?” 齐皇自然是觉得越快越好,不过皇后说得有理,万一太赶出了岔子可不好,“就依皇后所言。” “至于那封号,如今宫中几个有封号的公主都带一个阳字,钦天监按这个规矩,取了平阳、信阳、福阳,封号方面,臣妾觉得哪个都好,请皇上拿主意。” 齐皇一摆手,“封号朕想好了,凤归,凤归长公主。” 凤归?皇后指尖一颤,凤凰归来吗?呵! “是,皇上。”她面色如常地收回帖子,“那臣妾就安排下去了。” “嗯,去吧。” 齐皇正要让她下去,皇后又道:“臣妾还有一事,想跟皇上您商量商量。” “皇后请说。”齐皇心不在蔫道。 “是关于长公主的。”皇后顿了顿,见齐皇的注意力果然转移过来,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 “长公主生于武国长于武国,于齐楚历史文化风俗礼仪一窍不通,臣妾觉得,可以早些将长公主接进宫来,让太傅和嬷嬷们教教她。” “顺便找些官家小姐来,陪她一起学习,免得她一人学得无聊,还有安阳淑阳两个。不管是和公主们培养姐妹之情,还是和官家小姐们打交道,这都是长公主要学习的,皇上觉得如何?” 齐皇看了一眼皇后,他清楚皇后当然没这么好心,但皇后的话没错,既然要当掌权人,这齐楚人事,喵喵总是要面对的。 “皇后的提议很好,朕同意了。”齐皇道:“不过什么时候进宫,朕要问问喵喵的意见。” 正好找个理由,出去见见喵喵和他的宝贝外孙。 皇后眼角一抽,不过是进个宫学习,居然还要去问那个小贱人的意见!? “另外,朕之前说过,喵喵精通阵法兵法,朕会让她适当参与朝政。在这之前,朕打算让她跟太子几个,一起同太傅学学治国之道。” 学治国之道?皇后差点崩不住,狠狠掐了掐手心,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是,臣妾知道了。”皇后道:“那挑选小姐们陪读的事情,臣妾现在就去安排。” “去吧。”齐皇正让皇后退下,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将暖阳宫空出来,改名凤凰宫,给喵喵住。” 暖阳宫,宫里数一数二的宫殿。 “是,皇上,”比起让叶渺学治国之道,让叶渺住进皇宫最好的宫殿这事,已经激不起皇后心中半点涟漪了。 “臣妾告退。” 皇后走后,齐皇想着叶渺马上要进宫,心情很是激动。 “来人,朕要出宫!” —— 今儿天气很好,阳光普照,连秋风也暖洋洋的。 宝儿早上醒来,钻到叶渺怀里使劲闻了闻她身上的香气,顿时欢喜得眯起眼。 阿娘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一抬头看到挨着阿娘的坏爹,小脸顿时皱起来,坏爹,讨厌,又跟宝儿抢阿娘。 黑葡萄似的眼珠子一转,宝儿伸出小短腿偷偷踢了程烁一下以示不满。 待程烁睁眼看过来,他已将小脑袋埋在叶渺怀里装睡。 “哇!”小屁股上突然被人打了一下,宝儿尖叫一声抬起头,却见坏爹闭着眼,一副还没醒的样子。 宝儿扁着嘴,哇一声哭着告状,“阿娘,阿娘,阿爹,打宝儿!” “臭小子,是你先踢我。”程烁瞪他,先动手还敢告状,哪来的规矩? 叶渺早在宝儿在她怀里钻来钻去的时候就醒了,本想多眯会眼,结果这对幼稚的父子,居然又是打架又是告状。 叶渺又好气又好笑,亲了亲宝儿,然后亲了亲程烁,见两人都满意了,才大吼一声:“都给我起来!” “是,阿娘!”宝儿利落地站起来,他个子小,站在床上轻轻松松。 见程烁慢悠悠坐起来,指着他道:“阿娘,阿爹,没起。” 程烁瞅他一眼,突然大手一捞,在宝儿的尖叫声中,连带着他一起跃到了地上。 “儿子,今儿阿爹给你穿衣洗漱!” “不要!”宝儿尖叫连连,“宝儿,要阿娘!” 然后不知被程烁搔到了哪里的痒,又叫又笑,“不要,阿爹!痒,啊!哈哈哈!” 看着打闹成一团的父子,叶渺嘴角不禁露出微笑。 洗漱好后,桃花端来早点,宝儿被闹得小脸红通通,又开始跟桃花告状,“桃花姨姨,阿爹,坏,痒。” 以后在武国时,桃花偶尔也见程烁和宝儿闹,但从来没有一次两人玩得这么疯。 她笑着摸摸宝儿的头,“小少爷,玩得高兴不?” 宝儿撅起嘴,好吧,他也不是那么讨厌。 用完早膳,叶渺和程烁牵着宝儿的手,在院子里散步。 清晨阳光穿过重重屋檐,将摇曳树影照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 宝儿低着头,左一脚又一脚地踩着地上因为风吹动而左右摇晃的树影。 “踩,哈哈。” 清脆稚嫩的笑声飘荡在院子上空。 “再踩,哈哈哈!” 齐皇还没进门,远远便听到宝儿欢乐的笑声,整张脸都不自觉温柔起来。 来这真是来对了,朝堂里那些琐事,每日烦得人头疼。 现在一听到宝儿的笑声,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咚咚,有人敲门,宝儿好奇地抬头,见桃花领着一人走过来。 “世子,小姐,三堂主来了。” “见过世子爷,见过小姐。”田三拱手行了个礼,又看着宝儿,微笑道:“小少爷好。” “田伯伯,好。”宝儿乖巧地喊人,仰着头,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田三,有什么事?”程烁问道。 “叶大小姐的下落查到了。” —— 奉泰正要上前敲门,突然神情一凛,长刀出鞘,对着不远处走来的银红色身影。 只见那女子一袭银红长衫,面上覆着轻纱,左边脸上的凤羽若隐若现。 她隔着一段距离,对着齐皇盈盈一拜,“武国临安侯府叶蓉,见过皇上。” 临安侯府,喵喵在武国的家? “皇上,小女乃是三妹妹的大姐姐,自幼与她一起长大,有关她的事情,小女想私下说与皇上听。” “不知皇上可有兴趣?” 正文 六零八、为他人作嫁衣裳,高兴了?(一更) 奉泰手中的长刀蓄势待发,似乎只要齐皇一声令下,便会立马劈过去。 “奉泰。”齐皇喊了一声,奉泰立马收刀站在齐皇身后。 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叶蓉眸中光芒一闪。 不愧是齐楚第一高手! “你说你是喵喵的大姐姐?”齐皇和气问道。 “是的,皇上。”叶蓉道。 “那你为何不去见她?你们关系可是不好?”齐皇语气依然和气,却掩不住的犀利。 叶蓉也不是省油的灯,很快反应过来。 “小女与原来的三妹妹关系挺好,”她道:“只不过现在的三妹妹,已经不是原来的三妹妹。” “她是个妖怪,她被妖怪附了身。” “小女自小与她一起长大,对她的性子能力最清楚不过,可六年前突然有一天,三妹妹受伤之后醒来变了,她变得懂很多东西,懂武功懂兵法懂阵法,厉害得不可思议。” “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武国临安侯府,问问府中一些上了年岁的老人。” “你若认定喵喵已经不是原来的喵喵,为何不与临安侯府的人说?”齐皇一针见血地道:“等到六年后的现在才来与朕说?你何居心?” 叶蓉暗自一惊,心想齐皇不愧是齐皇,幸好她早有准备。 “这些事情之前小女并不知晓,是半年前某日机缘巧合窥得天机,方知此事。” “窥得天机?这天机已经如此好窥得了吗?随便什么一个人就能窥得天机?”齐皇淡淡的语气里,说不出的嘲弄。 叶蓉虽自认并未说谎,然而面上还是不由主热起来。 “皇上,小女发誓所言不虚,三妹妹不光是个妖怪,还会为齐楚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这是天机告诉小女的...” “呸!你当我是死的,敢造谣我孙女是妖怪是祸害?”一道洪亮苍老的声音响起,只见太上皇不知从哪跳出来,指着叶蓉的鼻子。 “连脸都不敢露的东西,装模作样!奉泰,给我打死她!”太上皇气呼呼地吼道。 他虽是太上皇,可奉泰只听命于齐皇。 叶蓉深知奉泰的厉害,面色一变,急道:“三个月之内,淑阳公主会出事!” “若此预言不灵,皇上到时候再来找小女麻烦不迟!” 太上皇暴跳如雷,“诬陷我一个孙女不够,还敢诅咒我另一个孙女!?我打死你!” 见他就要冲上去,齐皇连忙拉住他,“父皇!莫冲动!” 说话的空档,太上皇眼见叶蓉从眼皮子底下跑掉,气得反手一掌拍向齐皇肩头。 不高兴道:“你信那装模作样的东西说的话?” 齐皇不敢躲,被一掌打中,好在太上皇收了劲道,只略微有些气血翻涌。 “父皇息怒,儿臣不是相信她说的。” “那你为什么不让奉泰动手,还拦着不让我动手?”太上皇问。 “这事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齐皇道:“留着她,一来看看是何人在背后搞鬼,二来儿臣也想瞧瞧,那幕后之人到底想做什么?” “抓住她严刑拷打不就得了?”太上皇不满道:“干嘛这么磨磨叽叽的?” “这女子敢只身一人来见儿臣,要么是死士已做好必死的决心,要么准备好了退路。” 齐皇道:“另外,万一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办?” 太上皇自然不可能为了杀叶蓉,让齐皇置于危险,嘀咕两句不再出声。 “父皇,您今儿怎么又偷跑出宫了?” 太上后咳嗽一声,振振有词,“什么偷跑出宫?我光明正大的出来看我孙女还有曾外孙!” “你不在宫是处理政务,你又跑出来做什么?”他反问。 齐皇眸光闪了闪,“儿臣有事问喵喵的意见。” “呸,少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太上皇瞪他一眼,“派个太监来跑趟腿多方便,两不耽搁,再不济让奉泰来,他功夫好腿脚快,一来一回不用一刻钟。” 奉泰:他是护卫统领,又不是跑腿的! 齐皇被太上皇看穿心思尴尬地摸摸鼻子,“父皇,不如进去说话吧。” 太上皇哼了一声,转身亲自上前敲门。 门房打开门,太上皇声音洪亮道:“我来看我孙女和曾外孙!” 门房:“...请稍等,小的去通传一声!” 院子里田三刚说了叶蓉的住处,“还有一事,世子让属下找的宅子已经找好了,明日便可搬进去。” 叶渺正想回答,门房跑过来,“小姐,有人说来看孙女和曾外孙。” 难道是太上皇来了? 叶渺正准备带着宝儿和程烁出去迎接,太上皇洪亮的声音已经响起来了。 “喵喵,宝儿,我来看你们来了!” 自从听到齐皇喊叶渺的小名后,太上皇也改了口。 叶渺连忙迎上去,“见过皇祖父。” 眼睛一瞟看到齐皇,“见过皇上。” 田三朝二人一行礼,默默退下了。 程烁拱手道:“见过皇祖父,皇上。” 太上皇斜眼看了他一眼,有事的时候他自然护着孙女婿,可现在没事了嘛...就觉得有点不顺眼! 因为这是要拐走他孙女和曾外孙的人! “皇外祖父,曾外祖父。”这时宝儿奶声奶气地喊道。 太上皇一见到宝儿,眼睛就亮了,跑过去一把将宝儿抱起来。 “哎哟,我的宝贝宝儿,这两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曾外祖父?” “有!”宝儿响亮地道,还低头在太上皇脸上亲了一下。 太上皇喜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齐皇看着两人互动,心里有些发酸。 本来该是他抱宝儿的,现在被太上皇截了胡,还不能抢! “皇祖父和皇上怎么一起来了?”叶渺问道。 齐皇还没开口,太上皇抢着道:“喵喵,我们刚才在外面碰到一个自称你大姐姐的人,背后造谣说你的坏话,不是个好东西,以后你别理她!” 叶蓉?叶渺面色一白,她当着太上皇和齐皇的面说了什么? 难道,她说了她是妖怪的事情? 古人信鬼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这事齐皇会怎么想? 她正胡思乱想着,耳边响起齐皇温和的声音,“我只相信自己的女儿。” 叶渺微楞,他的意思是不相信叶蓉说的,只相信她? “你皇祖父说的对,你大姐姐居心不良,以后看到她小心提防。” 叶渺心下触动,她没想到齐皇问也不问便选择相信她。 “我知道了,皇上。” “册封的时间定在下月初八,封号凤归,我想你跟着太子一起同太傅学习治国之道。” 齐皇道:“皇后那边以你生于武国长于武国为由,安排了太傅和嬷嬷教你齐楚历史文化风俗礼仪。” “皇后居心虽不良,但我觉是这些事情你迟早要面对,喵喵你认为呢?” “皇上说的对,我没有意见。”叶渺道:“不过我要照顾宝儿,一日只能学习半日。” 齐皇一喜,“这没问题,那你什么时候方便进宫学习?” “我明日搬家,后日可好?” “好,我这就安排下去。”齐皇道,“我还给你安排了寝宫,你累了不想出宫的时候便住在那里。” 叶渺还没说话,便感觉程烁的目光紧紧盯在她身上。 似乎在说,敢夜不归宿试试? 叶渺清了清嗓子,“谢皇上,宝儿认床。” 意思是晚上还是要回来的。 程烁这才满意地收回眼。 齐皇看在眼里,满心不是滋味。 “皇上,我能带陪读进宫吗?” 齐看了眼程烁,酸溜溜地问:“你想带谁?” 难不成还想带他进宫? “秦安和奉飞。” 苏宇下个月要去前线,魏九要准备科考,考完就准备成亲的事情。 奉泰听到自己儿子名字,忍不住抬眸往这边看了一眼。 他儿子什么时候跟长公主这么熟了? 突然想起之前夫人说起过什么提亲的事情,仔细一回想,好像当时提亲的对象正是眼前的长公主叶渺。 奉泰后背一凉,不行,得赶紧回去让那个蠢儿子打消这个蠢念头! “他们啊,行,没问题。”齐皇爽快应下了。 只要不是带程烁就行! —— 皇宫,明秀宫。 二公主安阳公主齐蘅,三公主安淑公主齐蕙,.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桌边作画。 两人约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同款宫装,齐蘅是淡紫,齐蕙是鹅黄,都生得齐皇室的凤眼,模样有些相似。 不过齐蘅五官立体些,是个美人胚子,齐蕙五官略平淡,小脸圆圆,一双眼倒是很灵动。 两人并非同母所生。 齐蘅的生母是皇后身边的宫女,生下她没多久就去了,那时刚有身孕的秦贵妃见她可怜,便抱在身边养着。 因此齐蘅和齐蕙虽不是同胞亲姐妹,感情却很好。 眼看着一旁的沙漏见了底,负责监督的嬷嬷行礼道:“两位公主辛苦了,明日这个时辰奴婢再过来。” 齐蘅齐蕙连忙站起来回礼,“古嬷嬷辛苦了。” 古嬷嬷微微颔首,带着两个宫女离去了。 齐蘅齐蕙人前都是极安静的性子,古嬷嬷这一走,真实性情便暴露出来了。 齐蘅坐下继续完成未完成的画作,而齐蕙往一边的榻上一歪,捶着手臂抱怨,“累死我了。” “二皇姐,你不累吗?”她随手拿了颗葡萄塞嘴里。 “不过是作画而已,有什么累不累的。”齐蘅静静道。 齐蕙嘟哝道:“皇后娘娘真是的,我们都多大岁数了,还日日派人来监督我们学习,也亏她有这个闲心。” 齐蘅示意宫女上前洗笔,“反正不是什么坏事,再说天天逛御花园说闲话也挺无聊,偶尔画画弹琴什么的,不也挺好?” 齐蕙听到不知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谁说不学习就只能逛御花园说闲话了?还有这个...” 她正要拿出什么东西,突然外面宫女道:“何嬷嬷,您怎么来了?” 何嬷嬷是皇后宫里的,被她看到告到皇后那去可不妙! 齐蕙面色一白,连忙将东西收起跳下榻,迅速理了理衣裙,垂首站在一旁,迅速恢复成安静娴淑的模样。 “见过两位公主。” “何嬷嬷,有什么事吗?”齐蘅柔声问道。 “皇后娘娘派奴婢请两位公主过去一趟。” 齐蘅放下笔,“请何嬷嬷带路。” 说着过去自然地牵起齐蕙的手,两人跟在何嬷嬷身后,离开了明秀宫。 走了一会,齐蘅突然道:“何嬷嬷,去皇后娘娘宫里,走那边不是更快吗?” “回二公主,长公主过几日要进宫,皇上吩咐将暖阳宫改名凤凰宫,给长公主住,宫人们正在里面打扫布置,奴婢怕她们冲撞了两位公主,这才带两位公主从这边走。” 凤凰宫?齐蘅微微皱了皱眉,身边的齐蕙已经不满地开始跟她咬耳朵了。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给暖阳宫她住就不错了,还要改名凤凰宫,怎么的,就她是凤凰,咱们都是山鸡不成?”她不满道。 “三皇妹,大家都是皇姐妹,不能这么说。”齐蘅低声阻止。 齐蕙鼓着嘴哼了一声。 “参见皇后娘娘。” “安阳,淑阳,都起来吧,不要多礼。”刚从偏殿佛堂出来的皇后,浑身都是香火气。 眉眼详和,看着一副慈悲为怀的样子,齐蘅齐蕙却规规矩矩行礼,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谢皇后娘娘。” 皇后揉着眉心,“你们的大皇姐下月初八册封,本宫和你们父皇商议,先让她进宫来学习咱们齐楚文化,到时候你们跟她一起学习。” “是,皇后娘娘。”齐蘅道。 齐蕙犹如睛天霹雳,她只喜欢吃喝玩乐,不喜读书不喜习字不喜画画,平时她偷偷懒,只要不过份,古嬷嬷都不会跟皇后告状。 可真要是陪着长公主一起学习,太傅们可没那么好说话。 齐蕙欲哭无泪,小时候被逼着学习的痛苦涌上心头,好不容易长大了,不用被逼得那么紧了,结果现在又要重来一遭! 呜呜!她不要! 离开中宫后,齐蕙气道:“那个齐渺,讨厌死了!” 不光是讨厌,简直就是她的仇人! 叶渺是齐皇的女儿,在齐蕙眼中自然叫齐渺。 “好在不是天天学习,隔天学半天而已。”齐蘅安慰道。 齐蕙哭,“那也是仇人!” —— 第二天搬家,秦安几个也来帮忙了,没什么东西搬,有天音堂的人,也用不着他们动手。 秦安几个纯粹是来露个脸,顺便看看叶渺的新住处。 不过一个多时辰,一切已经安排妥当,苏宇几个和宝儿玩得高兴不已,秦安却有些无趣地站在一旁。 叶渺问道:“秦安,发生什么事了吗?” 秦安有气无力道:“我大哥过几天便要来了,他若来了,我以后出门就没这么自由了。” “不用担心。”叶渺道:“正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儿我进宫学习,选了你和奉飞做陪读。” “以后天天都可以出门。” “真的吗!?”秦安双眼一亮,他虽然不喜欢学习,可总比天天被他大哥关在府里,哪也去不了强! “太好了!谢谢大嫂,不,谢谢长公主!” 中午几人在府里用完膳后,秦安几个告辞离去。 叶渺带着宝儿休息了一会,快黄昏的时候,和程烁一起带着宝儿去了相府。 关于进宫学习的事情,关于搬了新家的事情,叶渺要亲自告诉老楚相一声。 前往老楚相院子的路上,几人遇到楚相。 隔得有些远,楚相也不知是没看到还是怎的,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 叶渺也当作没看见,去了老楚相院子。 三人在老楚相院子里说了会话,陪他用了晚膳,天黑后才离开相府。 马车前挂着八角琉璃灯,随着马车远去,那灯光渐渐没入夜色里,直到再也看不见。 相府的屋顶上,一抹白色身影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为他人作嫁衣裳,高兴了?”下面,楚相淡淡道。 楚殇收回眼,“我要得到一样东西,也要堂堂正正地得到。” “万一得不到呢?” “没想过。”楚殇道。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还不死心吗?”楚殇看了眼隐在黑暗中的楚相,“你该知道,她不是她。”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伤害她的。” 正文 六零九、找叶蓉算账!(二更) 第二天是叶渺进宫学习的日子。 宫门口,宝儿趴在程烁怀里泪眼汪汪,“阿娘,宝儿,会想你。” 他很想跟着叶渺一起去,但叶渺第一次与太傅嬷嬷们打交道,也不知他们什么品性,怕宝儿受委屈,不敢带他去。 “阿娘也会想宝儿的。”叶渺看到宝儿哭,也跟着难过起来。 程烁拍拍宝儿的小屁股,不无意外地惹来他的尖叫。 “臭小子,等会中午就能见了,哭什么哭?” 他也好想跟着进宫去,呜! “阿爹,坏!”宝儿委屈地告状,“阿娘,阿爹,打,宝儿!” 叶渺心疼道:“程烁,不许欺负宝儿。” 程烁摸摸鼻子,“没欺负,跟宝儿闹着玩呢。” “快进去吧。”他道:“等会中午我来接你。” “好,你带着宝儿小心些。” 叶渺要进宫学习,程烁便带着宝儿去礼部了解关于和谈的进度。 和谈的事情,现在是他带来的武国使臣在跟进。 程烁去看看,也不过是闲着无聊,做做样子。 齐楚是宝儿的,武国是宝儿的,都是要他,和什么谈? 叶渺学习的地方在仪秀宫。 宫人带着她去到后,便告辞了。 天气渐冷,仪秀宫的槅扇紧紧关着。 叶渺上前敲了敲,见里面无人应,便自动推开来。 一瞧里面,叶渺挑了挑眉。 只见楚玉珠和宋凝儿,以及好几个眼熟的小姐们都在。 还有两个与齐皇有两分相像、生得一对凤眼的少女,看气度模样,应该是二公主齐蘅和三公主齐蕙了。 里面的人见到她,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声“长公主。” 叶渺见那些人要么神色闪躲,要么装作没看到,也不放在心上,径自朝后面一个空位走去。 齐蕙先是被叶渺狠狠惊艳了一把,直到一边的齐蘅悄悄拉了她一下才回过神。 等发现自己被美色所迷惑,齐蕙将自己狠狠鄙视了一番。 这是她的仇人呢!她怎么能忘记? 看着叶渺走过来,齐蕙眼珠子一转,悄悄伸出一只脚。 “啊!” 下一秒,齐蕙发出一声尖叫。 “怎么啦?三公主?发生了什么事?” 齐蕙抱着脚直跳,鼻子通红,对着叶渺质问,“你为什么踩我的脚!?” “呀,你的脚刚才在这里吗?”叶渺耸耸肩,“我以为是路,没留意,对不起了啊,三皇妹。” “谁是你...” “三皇妹!”齐蘅喊了一声。 齐蕙将谁是你三皇妹几个字收回去,“你明明是故意的!” “你哪知眼睛看到我是故意的?” “我的脚这么明显,你看不到吗?” 叶渺似笑非笑看她一眼,“难道齐楚女儿的坐姿就是如此?坐的时候一只脚伸到外面?” “你!?”齐蕙面色胀得通红,这个齐渺,牙尖嘴利,果然跟她天生不对盘! “发生了什么事!?”后面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 叶渺回头,看到熟悉的人,一怔。 “见过邱嬷嬷。”齐蘅等人连忙起来行礼。 原来教她们礼仪的,竟是之前楚夫人从宫中请回去教叶渺礼仪的邱嬷嬷。 叶渺正要打招呼,邱嬷嬷仿似不认识她似的,眸光从她面上平静扫过。 “如意,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邱嬷嬷。”一名宫女上前,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三公主,罚你将女则抄三遍,后天交上来。” 齐蕙小时候便是邱嬷嬷教她的,邱嬷嬷为人严厉,齐蕙心里对她很有些惧意。 当下老老实实道:“是,邱嬷嬷。” 心里对叶渺却更加气愤了。 她本想让叶渺出个小丑,谁让她好不容易不用学习了,却被叶渺害得又要来学习,没想到累得自己受了罚。 齐蘅拉拉她的手,示意她莫生气了,“我帮你抄。” 齐蕙小时候没少被罚过,都是齐蘅帮她代抄,久而久之,齐蘅将她的字模仿得惟妙惟肖,连太傅都看不出来。 “各位公主,各位小姐,奴婢是负责教各位的邱嬷嬷。” 邱嬷嬷自我介绍后,开始上起课来。 半个多时辰过去后,终于到了小休的时候,邱嬷嬷一离开,齐蕙立马放松趴在桌子上。 呜,累死了!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长公主。” 齐蕙猛地坐起,她好像听到了小表哥的声音。 秦贵妃是庆南王的堂妹,秦安的堂姑。当初秦贵妃要进宫,庆南王不同意,秦贵妃一意孤行,两堂兄妹闹得有些不愉快,以至后来走动都少了。 叶渺过去打开门,秦安和奉飞出现在外面。 “这是刚才崔太傅讲的策论。”秦安甩甩胳膊,累死了。 说是陪读,就是让秦安和奉飞帮她记录讲义。 为了照顾宝儿,她一天在仪秀宫这边学礼仪等,另一天在明华宫跟太傅学习,而且只学半天。 但太傅那边的课主要是为太子而设,不可能为她改变,所以叶渺便让秦安和奉飞帮她记录讲义。 “辛苦你们了。”叶渺笑眯眯接过,随手放到桌上。 “小表哥。”齐蕙不高兴地喊了一声。 秦安因为大人们的关系,跟齐蕙来往不多,听到她喊他,应了一声,“三公主。” 齐蕙见他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叶渺这么亲热,对她这个表妹却这么冷淡,越发不高兴了。 “你拿的什么东西?”她问道。 “没什么。”秦安道:“太傅快来了,我们先走了。” 齐蕙生气一推后面叶渺的桌子,因为下节课是字画,刚才有宫女刚将磨好的墨摆上。 她这一推,墨汁飞溅,正好溅到秦安刚才抄的讲义上面。 墨晕染开,字迹模糊,秦安辛苦记录了大半个时辰的讲义,就这么费了一大半。 秦安本来已经转头要走了,不知想到什么回过头,看到这一幕,一双不大的眼睛瞪得老圆。 “三公主!”他大吼一声,“你怎么这么过份!?” 他写了快一个时辰,快一个时辰,他已经多久没写过这么长时间的字了! 结果就被齐蕙这么毁了! 齐蕙本来心里有些歉意,被秦安这一吼,小性子上来,“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上面有墨!” 齐蘅劝道:“秦小公子,我相信三皇妹不是故意的。” 秦安才不信,齐蕙表面看来文静娴淑的,私底下可调皮了,他们见面虽不多,但每次见面,齐蕙总想办法捉弄他。 “快道歉!不然我告诉堂姑去!” 齐蕙圆圆的小脸涨得通红,看到一旁楚玉珠宋凝儿几人看好戏的眼神,哇的一声哭出来。 “小表哥讨厌!” —— 汐云宫,秦贵妃行过礼后,坐在皇后下首,“皇后娘娘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听说秦世子快到京城了,他多年未来过京城,本宫过来问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皇后和颜悦色道。 秦贵妃道:“王府里有下人打点,一切妥当,有劳皇后娘娘费心了。” “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出声。”皇后道:“本宫近来忙着长公主册封的事情,怕有考虑不周的地方。” “你也知道皇上有多看重。” 秦贵妃黯然地低下头,她模样生得与秦安有几分像,五官不出众,细眉小眼脸圆圆,看起来很减龄。 这一低头,便显出几分孩子气的委屈。 当年齐皇为方婉英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是她暗恋齐皇多年,不顾家里人的反对非要进宫。 为了进宫她和家里人的关系都疏远了,却没有得到齐皇的宠爱。 生下三公主齐蕙后,齐皇便极少来她这里了。 “臣妾明白。”秦贵妃低低道。 这时齐蕙哇哇的哭声传来,“母妃,小表哥他...” 他不帮我,还欺负我几个字还没出口,见到一年不出现一次在汐云宫的皇后娘娘,齐蕙吓得哭都不敢哭了,更别说告状了。 “见过皇后娘娘。” 身后追来的齐蘅也是一惊,跟着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淑阳,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皇后和气问道。 齐蕙小脸一白,吓得大气不敢出,“没,皇后娘娘,是淑阳不小心...” “安阳,你来说。”皇后打断她看向齐蘅。 齐蘅看了眼秦贵妃,见她点点头,便将仪秀宫里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她说得实实在在,倒也没有特意偏袒谁。 “都是自家姐妹,长公主刚进宫,你们在宫里长大,多让让她就是。” 皇后说着,微笑着话锋一转,“不过长公主毕竟为长,岁数长你们几岁,按理说,该她让你们才是。” “以后若受了委屈,不妨来告诉本宫。”皇后道:“武国人礼数上比不得咱们齐楚,长公主久居武国,需要有人教导。本宫身为她的母后,自该担起这个责任。” 齐蘅齐蕙不敢反驳,低头应了声,“是,皇后娘娘。” —— 教字画的许太傅,同时还教齐楚历史,讲了半个时辰的齐楚历史后,便让叶渺等人练字。 其他学生都是自小练字的,均写得一手好看的字,许太傅看得连连点头。 直到看到叶渺的字。 说实话,叶渺觉得自己的字进步多了。 毕竟在明梅堂学习过一段时间,那手毛笔字被狠狠鄙视过一番,后来有空她还专门练了练。 奈何写字没有捷径可走,叶渺觉是不错的字,在太傅眼中完全入不了眼。 许太傅扶着额头,“长公主需要多花些时间在练字上。” “我尽量。”叶渺道,她的时间有限,要做的事情很多,可不能浪费在练字上。 许太傅:... 一般若被人婉转说字丑什么的,被说之人定会面红耳赤表示一定加倍努力,并勤下苦功,挽回颜面。 第一次听到有人坦荡地说我尽量,半点不以自己的字为丑。 “时辰到了,下学吧。”许太傅摆摆手,头疼地走了。 学生的字不好看,说出去老师也没面子。 —— 叶渺走出皇宫的时候,程烁已经抱着宝儿在外面等着了。 宝儿不肯坐在马车里等,在秋风里吹了好一会,小脸都被吹红了。 叶渺过去接过他,亲亲他发凉的小脸蛋,“宝儿冷不冷?” “不冷,阿娘。”宝儿紧紧搂着她,有阿娘在,一点都不冷。 “今儿和谈的事情怎么样?” 程烁用披风将叶渺和宝儿搂在怀里,往马车走去,边走边与叶渺细说。 “楚公子要求武国每年进贡...” 末了,他问:“第一次进宫学习,感觉怎么样?” “累。”叶渺叹口气,“还不如在武国皇家学院里。”她抱怨道。 “谁要是欺负你,告诉我,我给你出气。”程烁低声道。 “宝儿,出气!”宝儿听到欺负两个字,立马揪起小脑袋,挥了挥小拳头。 谁敢欺负阿娘,小心被他揍!啊,不行,他太小了,让坏爹揍,让狼叔叔揍,让封伯伯田伯伯邱伯伯揍! 叶渺忍不住笑出声,“好,宝儿快些长大,大了保护阿娘。” 宝儿认真地点点头,“宝儿,长大,保护,阿娘。” 那认真的小模样,让叶渺又好笑又感动,忍不住亲了又亲。 程烁不满小家伙又抢了他的风头,一上马车便捂着宝儿的眼睛,狠狠亲了叶渺几下。 宝儿知道坏爹又在使坏,又是尖叫,又是拳打脚踢。 “阿娘,宝儿的!” 在笑闹中,马车渐渐驶远。 —— 第二天早上一家三口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有个小太监跑来。 “长公主,太子不舒服,今儿的课业取消了。” “知道了。” 小太监走后,程烁道:“既然你今日不进宫,我也不去礼部了,咱们一家人玩一天。” 叶渺道:“你带宝儿去,我去个地方。” “去哪?” “去找叶蓉。” 上次没跟她算的账,今儿一起去算。 ------题外话------ 感谢Vancci的催更炸弹! 感谢二八芳华、千妖木姬、weyfen、wang716、初夏蔷薇花开L、灵犀ling的月票! 感谢玉兰香、粉色琉璃chris的评价票! 正文 六百一、既像叶渺,又像方婉英的女子!(一更) “我和你一起去。”程烁道。 经过上次相府的事情之后,他不放心她一个人。 虽然这世上能伤叶渺的人不多,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经受不起再失去叶渺的折磨。 “阿娘,宝儿,也去。”宝儿水汪汪的大眼瞅着她,含着渴求。 叶渺低头亲他一下,“宝儿乖,乖乖跟着阿爹。” 又抬头道:“叶蓉如今不同以前,我不敢带宝儿一起,危险太大。你放心,我不会一个人去,我带沈狼一起去。” 她想杀了叶蓉,但她不想让程烁知道那些事。 程烁顿了顿,“我不去礼部了,我和宝儿在附近等你。” “宝儿,等阿娘。”宝儿也跟着道。 看着两父子相似的神情,叶渺同意下来,“好。” 三人先去天音堂找了沈狼,然后坐上马车往城西走去。 “凤小姐,有人找您。”院里的丫鬟敲门道。 有人找她?“谁?”叶蓉顿了顿,一般情况下,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大姐姐,是我啊。”丫鬟还没开口,空灵绵软的声音,自门口慢悠悠响起。 叶蓉一惊,正要从窗子里离开,却见一抹冷硬的身影站在窗外。 沈狼! 叶蓉眸子半眯,估摸了一下形势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榻边坐下。 房门被人推开,叶渺打量了一下里面情形,抬脚走进来,找了张离叶蓉有些远的椅子坐下。 “大姐姐,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她微笑着看着叶蓉,那眸中冷色却让叶蓉后背一凉。 “你想杀我?”叶蓉也不废话,“你不想知道后来程烁怎么样了?” “想,但你会说吗?”叶渺反问。 叶蓉抿了抿唇,眸中恨意一闪而过。 是的,她不会说,除非叶渺死! “除非我死是吗?可惜我有那么多在意我和我在意的人,我不会死!”叶渺道。 “以前他身边没我,现在有我,我会护着他,我不会让他出事!” 冷谷子的话点醒了她,若真有宿命,躲得开吗? 她以为乔方子、薛子瑶姐弟、叶铭叶海等改变了前世的命运,是因为她知道了前世的结果才避开的。 或许有部分原因是,可更重要的,是因为她想保护他们,因为她在他们身边,她不想他们受到伤害,她想尽办法,所以才能帮助他们避开了。 老天让他们出现在她身边,只要她在意他们,即便不知道前世的事情,遇到危险时,她总会想办法帮助他们,最多过程再曲折些。 所以前世程烁后来如何,不重要了。因为前世他身边没有她,而今世,有她。 她会护着他,会想护着她所在意的一切人。 “所以,”叶渺看向叶蓉,好不掩饰眸中的杀意,“你也没必要留了。” 话未落,身形化为一道凌厉的光芒,朝叶蓉冲去。 这边沈狼同时出手,两道身影带着摧毁天地的气势,袭击叶蓉。 叶蓉面色微变,也不知伸手往哪里按了按。 屋里的场景突然发生变化。 “小心!”叶渺神情变了变,大声提醒。 刚才进来的时候,叶渺仔细观察了屋里的情况,没有看到阵法。 但没想到,叶蓉在屋里布置了机关,将那些阵法藏在机关里。 现在她启动机关,阵法便暴露出来。 看来前辈子的叶蓉,那几十年果然没白活。 叶渺冷哼一声,那又如何? 论阵法,叶蓉仍然不是她的对手! 不过片刻,那阵已被叶渺破了大半,眼看就要逼近叶蓉。 叶蓉眸色急变,她知道以自己几十年的阵法水平,仍然比不上叶渺,却没想到,连抵挡她一刻钟都做不到。 她又恨又妒,一咬牙,将身上银红色长袍脱下。 将其甩到阵法中,同时以内力摧动。 一股胭红色的浓雾,在阵法中散开。 叶渺面色大变,那雾有毒! “闭气!” 她的提醒是下意识的,对沈狼没什么作用,因为沈狼对危险的感知,要比她灵敏得多。 在她出声的时候,沈狼已经用袖子捂住鼻子。 浓雾遮住视线,给破阵增加了难度。 叶渺心中一阵后怕,幸好她出自私心没让程烁带着宝儿跟来。 她和程烁可以闭气,可宝儿不会,这一会的时间,只怕已经中了毒。 半刻钟后,叶渺和沈狼从阵中出来。 屋里早已没了叶蓉的影子。 叶渺看了眼沈狼,“能跟踪到叶蓉吗?” 沈狼皱起眉头,“没有,气息。” 没有气息,用药隐去了气息,看来叶蓉早就做好了防备。 叶渺眉头紧锁,看来前世的叶蓉后来成就不小,比她想像的难对付得多。 “走!” 出来外面,叶渺将外袍脱下扔掉,怕上面沾染了毒气。 往前走了几百米远,看到停在一棵桂花树下的马车。 秋风起,桂花落,不一会的功夫,马车顶上已洒满了桂花。 程烁听到响动,抱着宝儿从马车里探出头,桂花在他们面前旋转着飞过,惊艳了时光,模糊了容颜。 “阿娘。”宝儿冲着叶渺欢喜喊道。 “宝儿。”她眼中的两父子如一幅画,在程烁两人眼中,她更是一幅绝美的画。 在一片雪白纷飞的桂花中,女子踩着阳光,裙裾飞扬,带着温暖与希望,向他们走来。 上了马车后,宝儿要往叶渺怀里钻,被叶渺制止了。 “宝儿,阿娘身上脏,宝儿乖乖坐在阿爹怀里。”叶渺柔声道:“回去等阿娘换洗过,再跟宝儿玩。” “哦,”宝儿蔫蔫地应了一声,缩回程烁怀里。 “怎么样?”程烁问。 叶渺摇摇头,“回去再重长计议。” “没关系,有机会的。”程烁安慰道。 同时心中暗惊,叶渺和沈狼同时出手叶蓉都能逃脱,南宫妄虽然很厉害,但绝对教不出这样的叶蓉! 不过大半年的时光,叶蓉是拜了何人为师?变得这般厉害? —— 皇宫,仪秀宫。 “不抄了!”齐蕙将手中毛笔一扔,小圆脸一鼓,气呼呼道。 一边同样在写字的齐蘅,淡定地道:“邱嬷嬷罚你抄三遍女则,我可以帮你抄两遍,但你自己得抄一遍。” 齐蘅任何事情都像亲姐姐一样关照齐蕙,但从不会随意纵容她。 秦贵妃对此很满意,自己便很少管教,都是让齐蘅看着齐蕙。 齐蕙发了一会脾气,撇撇嘴,又主动将毛笔捡起来,乖乖地继续抄。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后,齐蕙放下笔,“我累了,三皇妹,要不咱们休息一会吃点东西。” 齐蕙将笔一扔,欢呼一声。 “胭脂,快拿吃的来!” 立马有个个子小小的宫女,端着点心水果茶水进来了。 “二公主,三公主,请。” 齐蕙不顾形象地冲过去,齐蘅不紧不慢的,即便在私底下,一举一动仍保持着皇家公主的风范。 等她过去会下的时候,齐蕙已经抱着点心啃起来。 “好吃!好好吃!二皇姐,你快吃!”她含糊不清地道。 没人在的时候,齐蕙从来不在意形象。 齐蘅拿起一小块糕点,秀气地吃起来。 等她吃完三块,旁边的齐蕙已经抚着肚子躺在榻上,打起嗝来。 齐蘅示意胭脂将糕点撤走,用帕子擦了擦嘴,“三皇妹,你吃撑了先休息会,我抄得慢,我继续抄。” 齐蕙巴不得,连忙道:“好呀,二皇姐,我等会去。” 待齐蘅离开后,齐蕙不知从哪摸出个话本子,趴在榻上看起来。 看到欢喜处,哈哈大笑,看到紧张处,拳头握起,看到气愤处,跟着大骂。 齐蘅抄了一会字后,道:“三皇妹,又看那什么仙女传了,前天不是才看过吗?” “这是新连载的,”因为是连载的,只有二十回,齐蕙不一会便看完了。 “啊,怎么没了?女主失踪了,她相公儿子又急又难过,怎么能就这么没了?是谁抓走的?怎么救出来的?怎么就没了?” 齐蕙正看得紧张,话本子却见了底,她气得捶榻。 “可恶,太可恶了,比那齐渺还要可恶!” 齐蕙看她气鼓鼓地趴在榻上,像只小青蛙似的,忍不住失笑。 “我听人说这话本子的女主,是按照楚玉珠来写的。” “呸呸呸!”齐蕙一听楚玉珠的名字,连呸了好几声,“她哪里配?别以为女主会医术就是她了,这世上会医术的女子多得去了。” 齐蘅道:“可是会医术长得好看,又免费替百姓们看病的,咱们京城可就她一个。” “二皇姐。”齐蕙有些不高兴,“这话本子里的女主可是我偶像,你不许打击我!” 要是里面的人真是楚玉珠,她打死不看了! 齐蘅齐蕙两姐妹,与楚玉珠关系不好。明明她们才是公主,却被楚玉珠处处都压一头。 不光如此,小时候楚玉珠还总是联合宋凝儿等其他小姐,一起欺负她们。 后宫皇后权势极大,所有人在皇后手下都只能安份守己战战兢兢地活着,楚玉珠和宋凝儿都是皇后的外甥女,若齐蘅齐惠与她们起了冲突,受罚的多半是齐蘅齐蕙。 两人惹不起只好躲,齐蕙性子调皮好玩,却因为如此没什么朋友,所以她讨厌死了楚玉珠。 昨天也是因为楚玉珠在边上看笑话,她才气哭了。 “楚玉珠现在一定还在背后笑话我!” 想起昨天,齐蕙更气了,“讨厌齐渺,讨厌小表哥!” 都是他们害她在楚玉珠面前丢了脸。 看着齐蕙生气时凤眼亮晶晶的样子,齐蘅眼珠子一转。 “何嬷嬷,您来了。” 何嬷嬷是皇后宫里嬷嬷。 齐蕙面色一白,连忙从榻上跳下来,整理好衣裳,乖巧地站在一旁。 等了好久没听到何嬷嬷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二皇姐,你也欺负我?”齐蕙尖叫一声,朝齐蘅冲过去,“看我怎么治你!” 齐蘅怕痒,齐蕙便专搔她痒处,齐蘅难得没规没矩的大笑,反过来搔齐蕙的痒,两姐妹又笑又闹了一下午。 —— 相府,凌波院。 楚玉珠拿着话本子看了一会,面色越看越不好看。 “这写的是我吗?什么不知所踪,不知是出了事还是被人抓走了,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小姐,这模样出众心地好医术好的女儿家,在这整个京城,除了小姐您还有谁?” 甜儿道:“这话本子毕竟是话本子,总是夸张些,要全部按真实来写,那就是传记了。” “小姐,甜儿说的是。”蜜儿道:“这话本子要是不夸张不曲折可不好看。” 两人左一句右一句的,楚玉珠面色便好了许多。 “阿娘午休该起了,我去找阿娘。” 楚玉珠说着站起身,去了楚夫人处。 楚夫人刚刚起,正用了杯茶,看到楚玉珠,面上不禁带笑,“玉珠来了,快过来坐下。” “明儿又要进宫了,功课做好了吗?” “阿娘放心,女儿断不会让人看笑话的。” 说起笑话,想起昨天的事情,楚玉珠忍不住跟楚夫人说起来,“那个齐蕙想找叶渺麻烦,结果反被叶渺识破吃了亏,没见过那么蠢的...” 两个楚玉珠都不喜欢,所以谁吃亏楚玉珠都高兴。 她幸灾乐祸地将昨天的事情讲了一遍,楚夫人含笑听完后,淡淡道:“以后那几个,你少理会。以皇后的性子,知道叶渺是皇上的女儿,她不会让她好过的。你就别蹚那趟浑水,没的辱了自己的身份。” “皇后让你和凝儿进宫陪读,可没安什么好心,你时刻提醒自己,莫中了她的计。” 楚夫人比皇后大不了两岁,小时候两人为争宠手段百出,自小关系就不好。 长大后一个嫁给楚相,一个嫁给齐皇,立场对立,更是早早就没了半点姐妹之妹。 “女儿晓得的,只要她们不惹女儿,女儿不会轻易出手的。” 楚玉珠道:“女儿乐得在一旁看戏,看她们两败俱伤最好。” 楚夫人对皇后这个妹妹没什么感情,楚玉珠对这个姨母自然也不会有好感。 楚夫人满意地点点头,又道:“后天就十五了,是你义诊的日子,准备得如何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阿娘无须担心。”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后,有丫鬟在外面道:“夫人,有位自称凤小姐的人找您。” —— 楚相已经连续在书房里待了好多天,今晚亦不例外。 天色已黑,屋里点了灯,楚相一人用过晚膳后,便坐书桌后处理公务。 虽然被齐皇关了禁闭,可他要做的事情一点也不少。 “咚咚。”外面响起敲门声,随即管家的声音响起,“相爷,夫人给您送宵夜来了。” 楚相眉眼不动,声音冷漠道:“我不饿,让她回去。” “夫君,我有别的事情与您商量。”楚夫人柔声道。 楚相抬起头,捏了捏眉心,“进来。” 房门打开,一阵夜风吹进来,灯火晃动,映照在后方书架上楚相的身影亦跟着晃了晃。 楚相头也没抬,继续看着公文,“有什么事快说吧。” 那语气没有半点温度,好似说话的对象并不是他的结发妻子,而是一个寻常的外人。 楚夫人捏了捏手指头,“夫君,我想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什么人?”楚相随口问道。 “进来。”楚夫人对着外面轻喊一声。 话落,只见一名红衣女子,自光影中,袅袅娜娜地走进来。 “小女见过相爷。” 绵软的声音,在空荡的书房里响起。 楚相心头一震,不由自主抬起头。 水汪汪含情的杏眼,就这样直直落入他眼中。 玉雕似的鼻子,小巧的下巴。 那模样,居然又像叶渺,又像方婉英 楚相一下子恍惚起来。 手中的公文,叭地掉到地上。 正文 六一一、齐蕙:被打傻了!突然觉得叶渺好帅气!(二更) 他震惊地看着那女子,“你...” 楚夫人勉强扯起一抹笑,她似乎想笑,但又无法发自内心,因此那笑便显出几分古怪来。 “夫君,这便是我要介绍给你认识的人。” 楚相眸光紧紧锁在那女子身上,又炙热又疯狂。 那是楚夫人这辈子都不曾见过的的神色,更别说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了。 楚夫人心里突然痛得厉害,有些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对是错。 “...你是谁?” “小女,是方婉英的表侄女,叶渺的表姐,余欣。” 楚相也不知听进去没有,炙热的神色,突然间变得温和而迷离。 他伸出手,柔声道:“你过来。” 楚夫人指尖狠颤,见余欣看过来,艰难地点点头。 余欣提着红色裙摆,朝楚相走过去,将手放入他手心。 那手又软又暖,温热的,鲜活的。 楚相紧紧捏着那手,力道大得余欣的手都痛起来。 “你可愿意留下?”他喃喃问道。 俊美冷漠的容颜,在问这话时,带着几分脆弱与小心翼翼的乞求,余欣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这么位高权重的一个男人,却用这么渴求期盼的眼神看着她,乞求着她。 她甚至没有看楚夫人一眼,不由自主就点了点头,“我愿意。” 楚相的脸一下子亮起来,手腕略一用力,将余欣拉入怀中,望着灯火露出虚无的笑。 “我会对你好的。”他柔声道。 —— 皇宫。 “哎呀~”前往明秀宫的路上,两道身影差点撞到一起。 “你干什么?没长眼睛吗?” 甜儿将胭脂用力一推,胭脂站立不稳,手中端着的糕点脱手,描金托盘差点打到楚玉珠的手。 后面整理衣裙的齐蕙听到声音,喊道:“胭脂,发生了什么事?” 她早上起来得晚,早膳用得不多,怕去晚了被邱嬷嬷罚,便让胭脂端了点心跟她一起去明秀堂。 若是有时间,她便偷偷吃几块点心填填肚子。 胭脂哭丧着脸回头,“三公主,奴婢,奴婢不小心打翻了您的糕点。” 吃的没了?齐蕙顾不得整理衣裙,连忙跑上前。 与她一起来的齐蘅连忙跟上来,怕她惹祸。 看到地上的糕点,还有楚玉珠主仆,想到刚才的声音,齐蕙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胭脂,是你不小心打翻的,还是有推了你?”齐蕙问道。 胭脂不敢出声,怕给齐蕙惹麻烦。 这边甜儿阴阳怪气地抢着道:“我家小姐的手可矜贵了,不光要写字,明天还要替人把脉,若是伤了,这仙女传里一写出去,你们小心被百姓的口水淹死。” 胭脂心想,明明是你推我我才失的手。可她不敢说,她自小跟在齐蕙身边,明白齐蕙虽为三公主,却比不得楚玉珠。 仙女传?齐蕙瞪大凤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甜儿趾高气昂,“三公主还不知道吧?那本仙女传,写的就是我家小姐。” “甜儿。”楚玉珠下巴微扬,看了眼齐蕙,“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没必要到处说,免得别人以为我有心炫耀。” 齐蕙气死,我呸!以后再也不看了! “快跟我家小姐道歉!我家小姐大度,你若道个歉,这事就这么过了,”甜儿斜眼看向胭脂,“要不然传到皇后娘娘那儿去......” 想起皇后娘娘的手段,胭脂脸一白,“对不起,楚大小姐,是奴婢不小心,冲撞了楚大小姐,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奴婢。” 楚玉珠轻哼一声,对着甜儿道:“我们走吧。” 齐蕙一肚子气,她虽然没看到整个事情的经过,胭脂也没说什么,但以她对胭脂的了解,胭脂不是这么莽撞的人。 齐蘅拉住她,“三皇妹,别意气用事,迟到了邱嬷嬷要罚的。” 齐蕙跺脚,气呼呼地往明秀堂走去。 明秀堂里,秦安和奉飞正围着叶渺说话。 几人也不知说些什么,均是眉眼飞扬的模样。 秦安看到齐蕙,笑容敛了敛,也没跟她打招呼,似乎还在为前天的事情生气。 齐蕙本来一肚子气,看到自己的小表哥跟自己的仇人一起,还理都不理她,更生气了。 她直接从三人中间大步走过,还用肩膀用力撞叶渺。 叶渺轻轻一闪,齐蕙一个收不住,整个人向前扑去。 叶渺下意识伸手拉她,齐蕙不肯让她拉,用力拍开她的手,结果身体失衡没站稳,额头磕到桌子上。 耳边响起楚玉珠宋凝儿的讥笑。 齐蕙羞得满脸通红,索性往直上一倒,哎哟叫唤起来。 “我的脸!我的脚!” 额头上只是磕红了一块,倒不严重,叶渺不知她是不是真崴了脚,连忙上前查看,“我看看。” 齐蕙尖叫着让她走开,“你害我崴了脚,还要害我吗?走开,我不要你看!” 秦安皱起眉头,“三公主,明明是你自己走路不小心,为什么要说长公主害你?” 他越帮叶渺,齐蕙越生气,“就是她,就是她推的我!” 说完掩面哭起来,“呜呜,我的脚崴了,我要成瘸子了!” 秦安:...哭得这么假,骗谁呢? 他一眼看穿齐蕙的把戏,旁边宫人们可不敢大意,连忙上前安慰的安慰,去请太医的请太医。 齐蘅有些尴尬,她与齐蕙自小一起长大,齐蕙眉毛动一动,她都看得出来她在想什么。 “三皇妹,要不我先扶你回去休息好不好?”她蹲在齐蕙身边,小声道:“别哭了,楚玉珠几个又看笑话了。” 齐蕙不管,反正脸什么的早丢光了,她也不要了。 拉得一个垫背是一个。 这时有个宫女急忙跑进来,“长公主,二公主,三公主,太妃娘娘有请。” 齐蕙立马止住哭声,有些心虚起来。 她就是想邱嬷嬷来了,让她罚罚叶渺,怎么会惊动老太妃了呢? 老太妃与先太后自小关系极好,齐皇没几岁时,先太后去世,将齐皇交给老太妃照顾。 老太妃怕有了自己的孩子会偏心,有付先太后所托,一辈子没生孩子。 对于齐皇来说,老太妃相当于半个生母。 因此她虽然不管事,在后宫却极有地位,连皇后也会给她三分面子。 “怎么会传到老太妃那里?”在宫女抬着去老太妃宫里的路上,齐蕙低声问道。 “听说是去请太医的路上,遇到了太妃娘娘宫里的人。” 老太妃年纪大身体不好,齐皇曾下令后宫之人没什么事不要去打扰老太妃。 现在却因为她假摔的事,惊动了老太妃,齐蕙心里很不安。 “见过太妃娘娘。” 老太妃五十多岁,眉眼淡然,因为不怎么理事,又没生过孩子,模样瞧着倒还年轻,隐约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彩,只是气色瞧着不大好。 “都起来吧。”老太妃放下茶盏,“于太医,先替三公主看看她的脚。” 于太医拱手道:“是,太妃娘娘。” 说完走过去,伸出手指,隔着裙袜在齐蕙脚踝处按了几按,边按边问她疼不疼,怎么个疼法。 齐蕙又不是真崴脚,哪里知道哪里该疼哪里不该疼,支支吾吾的样子落入于太医眼里,哪有不明白的? “回太妃娘娘,三公主只是扭了一下,没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 说着话音一转,“不过这扭伤可大可小,这次没事,下次可不一定这么好彩了,三公主以后要注意些。” 三公主是装的,于太医不能说她是装的,也不能将伤说得太重或太轻,便这么模棱两可。 老太妃宫中几十年,哪会听不出来,“辛苦于太医了,送于太医出去。” 立马有嬷嬷站出来,领站于太医走了。 “说吧,”孙女没事,老太妃便放心了些,放松了往榻上一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太妃娘娘,是她推的孙女。”齐蕙指着叶渺,虽然她是假摔,可还不是因为这个齐渺。 “太妃娘娘,请您惩罚她!” 老太妃抬眼看了眼叶渺,“是你推了淑安?” 叶渺福了福,“回太妃娘娘的话...” “那就罚你抄女则三遍。”不等说完,老太妃打断道:“我累了,都下去吧。” 叶渺三人:... 齐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相比较太上皇和齐皇,老太妃对她们几个公主算是亲切的,可以前也没见她偏帮过她们。 今儿怎么... 她哪知,老太妃不是偏帮她,而是压根对叶渺不满,确切地说,是对叶渺的亲娘方婉英不满。 当年的事情之后,太上皇被迫退位,齐楚内乱,朝堂民间不少声音指责齐皇儿女情长,不顾齐楚百姓,以至差点将齐楚拱手送人,陷百姓于水火。 老太妃没有孩子,齐皇就是她的孩子,她对他寄予了无限期望。 齐皇也不负重望,在没遇到方婉英之前,从来没让她失望过。 可没想到,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女子,不过短短一个月,就差点断送了齐皇和齐皇室。 老太妃心里哪能不怨? 太上皇多少也是怨的,只是他去了皇恩寺后,与主持冷谷子狼狈为奸...不,意气相投,又有老楚相陪着,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虽然心中抱负未展,颇有些遗憾,但年岁渐长,慢慢也淡化了。 且他遇到叶渺时,在还不知道她的身份的时候,便极欣赏她,后来知道后,便很快就接受了。 毕竟上一辈的恩怨,与叶渺无关,她也是受害者,自小无父无母,寄人篱下,这一想,太上皇反而更心疼叶渺。 老太妃的眼里却只有齐皇,虽然知道与叶渺无关,心中还是难免有些怨气。 因此不管事情如何,先罚了叶渺。 齐蘅第一个反应过来,“太妃娘娘好好休息,孙女们先告退了。” 说着向宫人们一使眼色,让她们抬着齐蕙走了。 走到半路,齐蕙忍不住从轿子上跳下来,也懒得装了。 “二皇姐,你说老太妃怎么回事?平时她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老太妃,若是公主们间有些争执,都是笑眯眯做中间人,息事宁人。 “或许,”齐蘅若有所思,“老太妃可能对长公主有些意见。” “是吗?那太好了!”齐蕙双眼一亮,“以后...” 以后她可以让老太妃罚叶渺! “以后什么?”她话没说完,身后传来叶渺懒洋洋的声音。 齐蕙回头,只见叶渺手里拎着根手指粗的细棍子走过来。 “不告诉你。”齐蕙撅起嘴哼了一声。 叶渺挑了挑眉,看了她站得稳稳当当的脚一眼,笑眯眯道:“脚没事了?” 齐蕙下巴一扬,不理她。 “伸出手来。” 齐蕙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伸出手。 “啪”,手心挨了一棍子。 “你...”齐蕙瞪大眼,“你打我?” “这是罚你说谎。”叶渺本想多打几下,可是这丫头瞪着眼睛的样子傻乎乎的,太好笑了。 没见过这么蠢的,让她伸手就伸手。 弄得她想欺负多一下,都不好意思欺负了。 叶渺拿着棍子虚晃两下,威胁道:“不准告状,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潇洒地将棍子一扔,拍拍手转身走了。 “三皇妹,没事吧,疼不疼?”齐蘅担心地看了齐蕙一眼。 齐蕙楞楞地看着叶渺离开的方向,双眼亮晶晶的,喃喃道:“二皇姐,我好像被打傻了。” 不然为何她觉得那个齐渺,刚刚好帅气呢? ------题外话------ 感谢en妖精、Vancci、135*****386、可宝可心、eleine1989、shunj0881、zhuoyu1956、粉色琉璃chris、WeiXina7a45839eb的月票! 感谢135*****386、zhaop163的评价票! 正文 六一二、我大皇姐比你好看!我大皇姐比你医术高明!(一更) 叶渺出得宫来,程烁抱着宝儿等着她。 宝儿大概等得累了,本来无精打彩地打着哈欠,一见到她便笑弯了眼,像遇到春风雨露的小花朵。 “阿娘~”软糯的童音喊道。 有什么不开心不愉快,在见到两父子的时候,统统都抛在脑后,化成甜蜜。 叶渺走过去接过宝儿,宝儿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依恋地缩在她怀里。 程烁自然的用披风将叶渺挡住,往马车走去。 一转身,下意识将叶渺揽得更紧。 “宝儿~”华丽的声音响起,宝儿扭头看到楚殇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眯起笑眼,“舅舅。” “宝儿乖,不是舅舅,是表舅。”而且是立场敌对的表舅,程烁道。 宝儿将来想要继承大统,一个劲敌是太子,另一个便是楚殇。 若说以前程烁不想宝儿与楚殇太亲近,是出自私心,因为楚殇明显对叶渺有意。 现在,却是私心之外,不想宝儿受伤。 宝儿年纪虽小,却已很重感情,他见过的抱过他的对他好的,他都努力放在心上。 楚殇不知他和叶渺的计划,现在对宝儿是真心,宝儿定能感受到,但若知道了呢,他会愿意臣服宝儿呢? 程烁看了看楚殇,那个与他不相上下的男子,面上神色漫不经心,仿似天下没有任何事值得他放在心上。 却在眸光扫过叶渺时,不经意地起了涟漪。 程烁揽住叶渺的手更加用力,“我和喵喵要回去了,不阻楚公子进宫。” 这个时候来到皇宫外,自然是要进宫的,难不成是来专门等他们的? 楚殇微微一笑,逗着不解地喊了声表舅的宝儿,眼角余光却有意无意的往叶渺这边瞟。 “我不进宫。”他道:“我是专程来等你们的。” “楚公子有何事?”程烁道:“外面风大,宝儿吹不得风。” 楚殇配合地松开手,面上露出担忧的神情,“既然这样,皇太弟殿下快带宝儿上马车,我单独与长公主说便是。” 程烁:... “我与喵喵一家人,她的事便是我的事。” 叶渺无语地看着两个大男人,站在寒风中,用言语明争暗斗。 “楚公子,有事请说。” 桃花眼儿一转,浮起风流的笑意,楚殇这才将眸光转到她身上,光明正大而温柔地看着她。 “这几日进宫可习惯?有人刁难你吗?我在宫里多少能说上话,有的话不妨告诉我。” 程烁气结,她男人站在这呢!简直是欠打! “若楚公子要问的是这些,那我们先走了。”叶渺道,意思是这些事与你无关。 她示意程烁走,楚殇道:“祖父一早让人收拾行走,打算明早离开相府回庄子上。” “你与祖父关系好,我特来告诉你一声。” 老楚相要走了?叶渺微楞,想起之前老楚相就说过等她搬走了就离开。 村子离京城不远,来回也就半天的功夫,但终究没有在京城里见面方便。 何况她现在身份不同,以后只怕难得见上一面,心里一时有些失落。 不管怎么说,老楚相对她是极好的。 程烁感受到叶渺的心情,“不如我们现在去看舅祖父如何?” 他虽极不愿意看到楚殇,也不愿意去相府,但叶渺在意老楚相,他可以忍受。 叶渺点点头,柔顺地道:“好。” 她朝楚殇微微颔首,“多谢楚公子前来告知。” 说着,便和程烁走向马车。 黑色披风裹住一家三口,亲密到再也容不下别的什么。 也不在是风太大,还是怎的,楚殇狭长的桃花眼,渐渐眯起。 —— 马车停到相府后,门房出来见到两人,连忙喊了声“皇太弟殿下,长公主,小少爷。” 叶渺见到侧门有人抬着东西进进出出,随口问道:“今儿府上有事?” 门房道:“杏园重修,说是要恢得以前的模样。” 叶渺脚下一顿,重修成以前的模样,可不就是她在阵中所见的那样? 为什么?楚相这是完全放下了,还是另有所图? 察觉到放在腰间的手一紧,叶渺回过神,程烁虽不知杏园以前的样子,但显然杏园两个字戳到了他。 叶渺伸出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不要担心,进去吧。” 老楚相见到三人来到,面上难得的露出笑容。 “正想派人去通知你们一声。”他道:“既然你们来了,也省点事,明天我回庄子里休养了。” 叶渺道:“舅祖父,有空我和程烁带着宝儿去看您。” 宝儿跟着奶声奶气道:“曾舅祖父,宝儿,去看您。” 虽然明知道这样的机会极渺茫,老楚相还是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好,到时候我钓多些鱼招呼你们。”老楚相回到京城后,叶渺已经许久没吃过江鳕鱼了。 想到那美味,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我还要带桃花一起去,她做菜的手艺可好了。” 老楚相瞧她那样,哈哈笑起来,不愧是老猴的亲孙女啊,说起吃的,那眼神一模一样。 隐隐约约有砰砰砰的声音传来,老楚相面上笑意隐去,“那杏园要改建了,以后我不在,你们没事便别来了。” 知子莫若父,看来老楚相知道杏园为何改造,没眼看,这才决定去庄子里。 “知道了,舅祖父。” 陪老楚相用完晚膳,天黑的时候,叶渺三人离开了相府。 那时相府里里外外点着灯,灯火通明,以杏园为最,叶渺下意识往杏园的方向瞧了一眼。 只见楚相从长廊下穿过,身边跟着一女子,他将那女子小心呵护在怀里,低头说话的时候,那张向来冷漠的脸上,竟满是柔情。 叶渺瞧不清那女子模样,只隐约觉得身形有些眼熟,待想细看,楚相已带着那女子转过了长廊,消失在视线里。 “走吧。”程烁抱着已经熟睡的宝儿低声道。 叶渺收回视线。 回去后,桃花送来热水,“小姐,下午有个叫齐婶子的过来,问明天小姐有没有空。” “有说什么事吗?”叶渺将宝儿放回床上,替他盖上被子,小心攒好。 “说是有几个病人求到她那里,请她找小姐帮忙看病。” “我知道了。”宫里学心初一十五休沐,明天十五,正好休息。 —— 仪秀宫,齐蘅洗漱好出来,见齐蕙穿着白色中衣,盘腿坐在她床上看着手心发楞。 两姐妹感情好,自小睡在一起,长大了也经常一起睡,齐蘅见到她半点不吃惊。 “怎么了三皇妹?是不是手心疼?要不我让人去找太医拿点药?”齐蘅脱掉鞋子上了床。 齐蕙摇摇头,一脸纠结地问道:“二皇姐,你说她怎么就不怕我告状呢?” 她在宫里见惯了皇后不动声色地处罚人,第一次见到叶渺这么直接拿着棍子打人的。 还警告她说不许告状。 关键她还真没去告状。 她为什么这么听她的?齐蕙有些生自己的气。 齐蘅抿唇一笑,“三皇妹,明儿想不想出去玩?” 初一十五是她们可以光明正在大出宫的日子,若是平时出去,便得经过皇后同意。 她们不想与皇后多打交道,平时能不出去便不出去。 再加上京城里小姐们玩的地方就那几处,总是无意碰到楚玉珠她们,被楚玉珠她们合起来挤兑,因此她们更不喜欢出宫了。 “好啊,三个月没出去了,那出去逛逛吧。”齐蕙收回手。 眼前模模糊糊的,总是闪过叶渺拎着棍子打她手心的样子。 见鬼!想她做什么? 齐蕙一拍自己脑袋,倒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蒙住。 第二天两人早早起来,跟秦贵妃说了一声后,带了几个护卫宫女出了门。 许久没出来,虽然依然是熟悉的景致,齐蕙兴致却很高,揭开小窗帘子,趴在那里往外瞧。 一张小脸不一会便被风吹得通红。 她喜欢热闹,专往人多的地方去,不一会,马车便不能前进了。 这也难不倒她,齐蕙拉着齐蘅的手跳下马车,“二姐,咱们下车去。” 宫女护卫连忙跟上。 她们穿扮成寻常人家的小姐模样,倒也不大惹人注意。 齐蕙看着前面有处围得水泄不通,拉着齐蘅就往那里跑。 “二姐,快随我去看看。”齐蕙兴奋道:“那里肯定有好玩的!” 结果跑近后一问,才知道今儿十五,是楚玉珠在慈安堂义诊派药的日子。 齐蕙兴奋的小脸顿时夸下来。 “怎么忘了这一出呢?真是晦气!开开心心地出门,结果闹个不愉快。”她忍不住用脚踢地上的青石析。 “为百姓造福的事情,咱们应该高兴。”齐蘅劝道。 齐蕙不屑地翻个白眼,“就凭她那半吊子医术?不医死人就不错了,还造福?” 说是说自小学医,可在齐蕙看来,最多也就不过学了三五年光景,宫中那些太医的徒弟们,个个学了十年以上都未能出师,一个学了三五年的,能有多好的医术。 “沽名钓誉而已。”齐蕙想起那话本子,更加郁闷。 “听三公主这语气,似乎对我的医术很不屑。”身后响起楚玉珠傲气的声音。 “那不如请三公主亲自示范一下医术如何?” 齐蕙背后说楚玉珠被抓到本有些尴尬,结果楚玉珠这一说,明摆着挤兑她,让她很是恼火。 她正想怼回去,楚玉珠已拔高音量,“各位,这位小姐说我医术不行,我自知医术浅薄,虚心接教,便请她为各位把脉顺便教教我,各位请排好队。” 她这一说,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便全往这边看过来。 有人认出她来,“啊,是楚大小姐!” “楚大小姐来了!” “楚大小姐刚才说什么,让别人替她看病?” “好像是的。” “是谁?” 齐蕙齐蘅站在楚玉珠身边,瞧着也不太像大夫的样子,众人一时不知楚玉珠说的是谁。 甜儿跳出来,指着齐蕙大声道:“我们家小姐说的是这位小姐,这位小姐说我们家小姐是半吊子医术。” “敢批评别人是半吊子医术,那自身医术水平自是不凡了。”有人开口,也活是真这么以为还是嘲讽。 “楚大小姐免费为我们看病,还派药,怎么能这么说呢?”有些站队楚玉珠的,不禁恼怒道。 在寻常百姓看来,就算你花了银子去医馆找大夫看病也未必看得好,楚玉珠医术不管好不好,起码心是好的。 又免费又送药材,那些药材不吃卖了也能换好些顿口粮,从这点上来说,百姓们自然更倾向于楚玉珠。 这位不知哪冒出来的小姐,无端端说楚大小姐医术不好,万一楚大小姐生气不义诊不派药了,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损失。 “这位小姐,话不能这么说,楚大小姐菩萨心肠,不光是医不医术的问题。” “就是,做人要讲良心,这位小姐如果自觉医术好,那请替我们看看病吧。” “对啊,替我们看病!看看你医术是不是真的比楚大小姐好!” 本来排着队的百姓们,纷纷露出手腕,让齐蕙把脉。 齐蕙哪会医术,看到这阵势,脸胀得通红。 众人见她迟迟不动作,以及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样子,哪有不明白的。 “不懂医术还胡乱批评人,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这家教也忒差了。” “说的没错,还说楚大小姐不行,我看她分明是嫉妒楚大小姐。” “啧啧,模样比不过,家世比不过,医术比不过,难免会嫉妒了。” 齐蕙被那些围着的人左一句右一句地嘲讽,差点哭起来。 齐蘅在一旁连忙解释,“我妹妹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不要误会。” “不是她说楚大小姐医术不好?既然说别人不好,那她行她上啊!” 齐蘅被怼得哑口无言,低着头,拉着齐蕙想走。 “我去吃碗牛肉面,评价说这面不好吃,难不成我还必须会做牛肉面,才有资格评价吗?” 一道空灵的声音,似笑非笑地响起。 楚玉珠捏了捏手心,看了一眼甜儿。 甜儿会意,上前道:“这话说得没错,可看病能比吃面吗?我家小姐既未帮她看过病,她又不懂医术,怎么能胡乱说我家小姐医术不好呢?” “明知她不懂医术,却逼着她替人看病,你们这是故意的吧?”叶渺从人群中走出来。 众人只觉眼前一亮,呼吸都滞了几分。 “是她自己说不懂医术的。”甜儿狡辩道,算准了齐蕙不敢自曝身份。 “叶小姐这是打算替她出头?”楚玉珠轻蔑地看着叶渺,“既然如此,那不如请叶小姐露两手?” 是的,她就是故意落齐蕙的脸,谁叫她背后诋毁她? 今儿是被她听到了,谁知道她没听到的时候,齐蕙在背后如何说她? 楚玉珠听从楚夫人的吩咐,本来是打算冷眼旁观看好戏的,可齐蕙都踩到她脸上来了,她若不反击,她楚大小姐的脸面往哪放? 叶渺似笑非笑地看了楚玉珠一眼,大大方方道:“好啊。” 齐蕙瞪大眼珠子,她没想到叶渺居然会应下! 她会医术吗?没听说啊! 围观的人本来纷纷伸着手,现在听叶渺这么一说,都连忙将手放下了。 开玩笑,他们的命虽贱,可也是命一条,怎么能随便让不懂医术的人看呢? 楚玉珠先是一楞,随即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忍不住笑起来,“叶小姐以为医术是什么,嘴皮子动一动就会了的江西吗?” 她不屑地嘲讽了一番后,又对着百姓们和颜悦色道:“大家不用担心,这位叶小姐看了之后,我会再替各位把脉确诊一次。” “我不会让不知所谓的人拿各位的性命开玩笑,请大家相信我。” “我们相信楚大小姐!” 不少人纷纷重新挽起袖子,将手腕送到叶渺面前,“这位小姐,请。” 齐蕙捏着小手绢,忍不信担心地看着叶渺。 本来众矢之的是她,她不明白叶渺为何跑出来做挡箭牌。 叶渺微微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头,搭上其中一人腕间。 “虚火上升,是脾虚所致,吃几副调理脾味的药。” “你是受了风寒,风寒未愈导致的咳嗽...” “这位大婶是最近补得厉害,吃几天清淡的便好。” “这位大娘的麻烦些,产后落下的老毛病,要慢慢调理,我给您开个方子...” 周边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女子空灵绵软的声音响起。 百姓们张大嘴,有些不敢置信,而楚玉珠的脸,渐渐沉下来。 她本想让叶渺出丑,可没想到,叶渺懂医术,真的懂医术! 不是不知从哪找来的给老楚相的药膳方子,是真的懂医术! 而且...楚玉珠咬着唇,不愿承认! “哈哈哈哈!”一阵突兀的笑声响起,叶渺正要替下一个把脉,突然被人抱住手臂。 齐蕙站在楚玉珠面前,趾高气昂,神清气爽,“怎样?我大皇姐比你好看,我大皇姐医术比你高明!心服口服了没?” 最了解自己的一定是敌人,这话说的一点没错! 楚玉珠最得意的,一是自己的美貌,二是自己的医术。 齐蕙就偏偏往这两点上面狠狠踩! 正文 六一三、再气楚玉珠!(二更) 叶渺看着昨天还陷害她当她仇人似的小丫头,现在抱着她的手臂得意炫耀。 还一口一个大皇姐,叫得亲热极了。 呃...... 虽然她觉得这丫头心地大概称不上坏,最多就是调皮了些,蠢了些,被人当枪使而不自知。 但这未免也变得太快了吧! 齐蕙搂着叶渺,毫无心理负担。 她确实本来当叶渺仇人似的,不仅被太上皇齐皇喜欢,把她当成真正的凤凰,最关键的是,她又没招惹她,却要陪着好她一起受苦上学。 害她不能每日开心地吃吃喝喝,还要看着那些让人头疼的书本。 但刚才,齐蕙发现叶渺能对付楚玉珠,不,简直就是楚玉珠的天敌时,整张小脸都亮了! 对叶渺的讨厌,与对楚玉珠的不同。 对叶渺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是排斥,对突如其来的外来生物的排斥,这种排斥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相处后很容易就会消失。 但对楚玉珠,那是从小就形成的厌恶。 所以很自然的,齐蕙心中的天平就倾向了叶渺,更何况,叶渺是为了帮她解围! 看着楚玉珠越来越扭曲的脸,齐蕙心里别提多酸爽了。 “楚玉珠,我就问你服不服气?”她一脸小人得志的神情。 这时有人扒开人群走进来,是慈安堂的负责人。 “楚大小姐,原来您在这里,病人们都在那边排好队了,您看...” “楚玉珠,好好去做善事吧。”齐蕙拍拍楚玉珠的肩,笑眯眯道:“要是有碰到不会医治的病人,欢迎随时来向我大皇姐请教!” 叶渺抚额,这丫头,气起人来,简直能把人气死!瞧楚玉珠那想吃人的模样! 慈安堂的负责人一听大皇姐三个字,大惊失色,齐蕙挥挥手,“行了,不要多礼了,忙去吧。” 那人喏喏应了声是。 待从人群中出来,齐蕙对天长吐一口气,想到刚才楚玉珠的神情,感觉憋在心里十几年的郁气都发泄出来了。 整个人从头到脚说不出的酸爽! “阿娘。”一道软软的声音响起,齐蕙不由扭头望过去。 只见一个身穿宝蓝色华服的俊美男子,怀中抱着一个同样穿着宝蓝色衣裳的小包子,朝这边走来。 小包子怎么生得那么眼熟?那男子怎么那么好看?齐蕙一时看呆。 却见叶渺走过去,亲了亲小包子,那小包子蹭了蹭叶渺的脸,又软软喊了一声,“阿娘。” 齐蕙惊得张大嘴,结结巴巴道:“二...二皇姐...那是...” 齐蘅道:“那是武国皇太弟殿下,和...长公主的孩子。” 齐蕙的嘴此时大得能塞个鸭蛋了。 她是听过叶渺生过孩子的事情,可亲眼见到,仍是不可思议。 明明叶渺自己还跟个孩子似的,怎么能生出那么大的孩子? 关键是,那小包子还长得那么可爱!瞧那小脸蛋,又白又嫩,跟刚出笼的包子似的,好想咬一口! 她心里这般想着,脚便不由自主走过去。 “小家伙,你好啊,我是你三姨姨,你叫什么名字?”齐蕙咧开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宝儿从程烁怀中扭过头,好奇地看着齐蕙。 齐蕙走近后,发现宝儿更加好看,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五官则像足了齐皇,更是欢喜得不得了,手痒得恨不得将他抢回去当玩具玩。 叶渺:... “宝儿,这是三姨姨。”叶渺看了眼齐蘅,“那是二姨姨。” “二姨姨好,三姨姨好。”宝儿乖乖喊人。 齐蕙喜不自禁,“你叫宝儿啊,来,宝儿,让三姨姨抱抱。” 齐蘅上前拉住她,“三妹妹,你又没抱过小孩子,别摔着人了。” “没吃过猪肉,还看过猪走路吗?抱个小孩子有多难!”齐蕙伸出来,“宝儿别怕,三姨姨就算自己摔倒了,也不会让宝儿摔倒的!” “大皇姐夫,让我抱抱宝儿好不好?”齐蕙哀求。 大皇姐夫?程烁眸光一闪,整个人都飘起来。 第一次有人如此光明正大地承认他的地位,这滋味,实在太美妙! 程烁咳了一声,见叶渺没反对,将宝儿递给齐蕙。 齐蕙喜滋滋地接过。 “哎哟,我的娘啊,宝儿呀,你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重?” 齐蕙一个姑娘家,力气小,宝儿年纪不大,被养得好,可结实了,抱到手上差点闪了腰。 宝儿:...“三姨姨。”撅着嘴,有些不高兴,第一次有人嫌宝儿重。 “啊对不起宝儿,我是说你养得好。”齐蕙没心没肺的,哈哈笑起来,“要不你跟三姨姨进宫,三姨姨保证把你养得更好!” 养成头小白猪,一口哇呜吃掉! “宝儿,不要。”才不要进宫,他要跟阿娘一起。 齐蕙诱拐不成,眼珠子一转,又道:“要不你明儿跟你娘一起进宫好不好?三姨姨和你娘在一起学习,到时候我们陪你一起玩。” 宝儿眼睛一亮,跟阿娘一起学习一起玩,这个可以! “阿娘~”他看向叶渺,软声撒娇,“一起,学习,一起,玩。” 叶渺正要拒绝,齐蕙学着宝儿撒娇,“大皇姐,带宝儿去好不好?我会让人好好照顾她的。” 齐蕙模样虽然生得不是顶好,但一张圆圆小脸,又显年纪小又显可爱,这一撒娇,真是很难有人抵挡得了。 再加上一个宝儿... 算了,反正那皇宫迟早是宝儿的,那就让他提早多适应适应。 —— 第二天要跟着叶渺进宫,宝儿很是兴奋,一大早就醒了,阿娘阿娘地喊着,催叶渺快点起来。 甚至连坏爹又偷偷半夜爬上床,跟他抢阿娘这件事,也没功夫计较了。 一家三口洗漱好用了早膳后,坐马车来到宫外。 “中午来接我们。”叶渺抱着宝儿下了马车。 程烁磨磨蹭蹭,“我也想进宫。” 好嫉妒宝儿这个小崽子! 叶渺安抚地拍拍他的手,“乖,先去礼部,中午就能见到我们了。” 程烁趁人不注意,飞速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宝儿瞪大眼,小手捂住叶渺的嘴,很生气地道:“阿爹,坏,宝儿的!” 又偷亲阿娘!讨厌! 叶渺忍不住吃吃笑起来。 程烁弹了一下宝儿的脑门,“臭小子!是我的我的!” 宝儿哼一声,转身用小屁股对着他。 “中午来接你们。” 叶渺抱着宝儿还没到明秀宫,便听到齐蕙的欢呼声。 “宝儿,三姨姨来接你来了!” 因为要心底对皇后的惧怕,齐蕙平时在外面装得挺文静的,结果今日宝儿一来,立马破了功。 吓得胭脂等几个宫女心口砰砰跳,暗暗祈祷不要传到皇后耳朵里。 叶渺听到声音一抬头,只见齐蕙抱着一大堆东西冲过来。 兴高彩烈地介绍,“宝儿,这些都是三姨姨为你精挑细选的小玩意!这个小木马,放在桌上,自己会不停晃来晃去...这个套娃娃,里面还有好几个一模一样的小娃娃...” 看她那要一口气全部介绍完的阵势,叶渺道:“进去里面说吧。” “哦哦,好,快,来里面。” 说着往里面跑,又将玩具一股脑堆在桌上,一样一样跟宝儿介绍起来。 叶渺将宝儿放下,让他和齐蕙玩,眼角余光看到楚玉珠看过来的眼神极不友善,不动声色地转开眼。 不一会邱嬷嬷来了,见到宝儿楞了一下。 叶渺解释道:“这是我的孩子宝儿,家中无人照顾,便将他带来了。” “宝儿,这是邱嬷嬷。” 宝儿认认真真地鞠了个躬,“邱嬷嬷好。” 以宝儿的身份,邱嬷嬷自是受不起的,连忙侧身让开,“小少爷好。” 心里则暗道,这孩子小小年纪,气度竟是不凡。 开始上课了,宝儿坐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玩玩具,既不发出声音,也不弄出声音,乖巧得让人侧目。 邱嬷嬷都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齐蕙更是忍不住,她本就是坐不住的性子,一双眼一直粘在宝儿身上,一直朝他做鬼脸,整堂课下来估计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邱嬷嬷提醒了好几次:“三公主,专心点。” 都没法将齐蕙的注意力拉回来,最后一次时,宝儿跟着道:“三姨姨,专心点。” 惹来满堂哄笑,连邱嬷嬷都忍俊不禁。 若是平时被人这样笑,齐蕙定会气得小脸通红,可这次,她却只觉得宝儿更加可爱,跟着哈哈大笑。 一片笑声中,唯有楚玉珠和宋凝儿面色难看极了。 小休的时候,宋凝儿坐到楚玉珠身边,小声问道:“这三公主什么时候跟她关系这么好了?” 楚玉珠咬着唇,自是不会说是因为昨天的事情。 这时有宫女进来,“长公主,这是楚公子送来的笔墨纸砚。” 坐在宝儿旁边的齐蕙扭过头,“没送错人?” 楚玉珠才是楚殇的亲妹妹啊! 宫女红着脸,“楚公子指定说送给长公主的。” 长公主,楚大小姐,这称呼差得可远了。 虽然楚公子拦住她说话的时候,她幸福得快要飘了,可是她肯定不会听错。 齐蕙看向楚玉珠那边,故意大声道:“大皇姐,楚公子给你送笔墨纸砚,却没给自己的妹妹送,楚公子对你好好哦!” 看着楚玉珠脸都要气变形,齐蕙心里别提多爽歪歪了。 这么好的机会,不气气楚玉珠,她才傻。 反正只要楚玉珠不高兴,她就能高兴得飞上天! 宋凝儿压低声音道:“这三公主真讨厌,大表姐,什么时候教训教训她,免得她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这事不急。”楚玉珠忍着怒火。 她本来想看齐蕙与叶渺狗咬狗,没想到齐蕙这么没用,几下子就被叶渺收服了。 不过如阿娘所说,叶渺越厉害,皇后越不会放过她。 她暂时不用动手,等着皇后出手就好! —— 中午的时候,叶渺婉转谢绝齐蕙要带着宝儿去用膳的好意,出了宫门。 程烁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到两母子出来,含着笑迎上去,将眼皮耷拉的小家伙抱到怀里。 正要离开,后面传来奉飞的声音,“长公主,今儿的笔记。” 叶渺接过后瞅了瞅他身后,“今儿怎么只有你一人,秦安呢?” 奉飞道:“他大哥秦世子中午到,他去接他大哥去了。” 叶渺哦了一声,待奉飞走后,见程烁神色有些微妙,不由问道:“有什么事吗?” “那个秦世子...”他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说比较好。 “你认识?” “不认识,不过无影堂的兄弟们这些日子分散到齐楚各地,无意间查到秦世子来京城的原因。”程烁道。 叶渺道:“这事我听秦安说过,说秦世子是为了他和楚玉珠的婚事而来。” “表面上是为了这事而来,实际上另有原因。”程烁道。 ------题外话------ 感谢kakaka、WeiXin952ad630db、凤舞九重天上天、lhy1031、宇小七的月票! 正文 六一四、叶渺霸气怼老太妃!(一更) 还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 叶渺一怔。 程烁神色很有几分奇特地看着她,然后飞快地掩住宝儿的耳朵。 俯身在叶渺耳边低语了一句后,在宝儿还没发出抗议前,快速松开了手。 叶渺面上微热,程烁跟她说的是:“听说那秦世子,男女通杀。” “所以是被发现了,还是犯了事?”她问道。 程烁瞅了眼宝儿,叶渺朝宝儿温柔一笑,然后用袖子捂住他的耳朵。 阿娘捂的,宝儿便乖乖不动。 “他在军中看中了两个新来的小兵,用了点药出了事,闹得很大,被捅到庆南王耳朵里,庆南王方知儿子还有这种特殊喜好,气的抽了他十几鞭子。” “但终究是自己的世子,又不能真杀了,便强压下了这件事,为了平息军中怨气,寻了个由头,将他谴回京城。” 原来是这样。 看来庆南王不好跟小儿子直说,害的秦安还以为秦世子回来,真是为了商量他与楚玉珠的婚事,白白担心了这么久。 …… 中宫。 皇后浑身浸染着香火气,在宫人的搀扶下,从偏殿走出来。 何嬷嬷迎上去,想要从宫人手中接过皇后,皇后摆摆手,“不用了。” “是,皇后娘娘。”又压低声音道:“奴婢有事禀告。” 皇后点点头,也没急着问什么事,不紧不慢地回到寝殿。 洗漱,更衣,吃了两盏茶后,方将何嬷嬷喊过来,“什么事?” “皇后娘娘,三公主与长公主好上了。” 她将今日明秀堂发生的一下,一字不漏地说给皇后听。 皇后淡淡听着,面上神色丝毫没有半点变化。 只是待何嬷嬷说完后,问了句:“查到原因了吗?” “查到了。”何嬷嬷道:“昨儿三公主出去,路上遇到楚大小姐义诊,三公主议论了几句大约是说楚大小姐医术不好,被楚大小姐听了去,让三公主当众展示医术,后来长公主出现解了围。” “这种事,怎么解的围?”皇后有了些兴致。 据她所说,楚玉珠与叶渺可不对盘,即便叶渺成了长公主,以楚玉珠的骄傲,也断不会将叶渺放在眼里,更别说退让了。 “长公主会医术,瞧着医术不低,当众打了楚大小姐的脸。”何嬷嬷有些担心道:“皇后娘娘,您看长公主这边,是不是要想些法子了?” 皇后唇边露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容,“玉珠那边没有动静?” “今儿楚公子给长公主送笔墨,三公主又狠狠嘲笑了一番,楚大小姐面色很难看,却是没有发作。” “我那姐姐,倒真真是个聪明的。”皇后笑了笑,“她们这是想坐山观虎斗,等着我出手呢。” “那怎么办?”何嬷嬷道:“不出手,让长公主就这么逍遥,也太便宜她了,若出手又中了楚夫人母女的计。这楚夫人真是恶毒。” “毕竟是我亲姐姐。”皇后看了眼何嬷嬷。 何嬷嬷拍马屁拍到马腿上,面上一红,喏了一声,没敢再出声。 皇后话锋一转,“秦贵妃这几日如何?” “回皇后娘娘,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管事,每日望眼欲穿等着皇上去她那里坐一坐。” 何嬷嬷刚才说错话,此时有心弥补,“这后宫在皇后娘娘的管理下,个个都服服贴贴的,不敢闹事。” 皇后叹了口气道:“这太乖太安份也不是件好事,想找把好刀都不容易,看看秦贵妃三公主几个,一点用处都没有,三两下就被人收买了。” 何嬷嬷低低应了声是,没敢搭话。 “至于长公主,之前武国那边传来消息,说她精通武功阵法,倒是没怎么提医术的事情,想来也不这尔尔。” “一个十几岁的丫头,就算再聪明,又能学得了多少东西,贪多不嚼。” “估计跟玉珠一样,想博个好名声。殊不知,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皇后娘娘说的是。”何嬷嬷附和道,以为皇后会暂且放过叶渺。 哪知下一秒皇后又道:“去给太子传个话,今儿下了学,去陪太妃用膳。” —— 秦安从早上就在城门外等,结果一直等到快黄昏的时候,才见一行人从远处慢悠悠地骑着马跑过来。 为首一人便是他大哥,秦世子秦峥。 秦安对他大哥有些一言难尽,吹了一天的风也不敢在他面前装横或是抱怨邀功,舔着一张笑脸迎上去。 “大哥,一路辛苦了。”他道:“我已经吩咐人为你接风洗尘,快些回去吧。” 秦峥与秦安生得颇像,单眼皮,圆鼻子。 大约是眼神浑浊的关系,这长相在秦安身上就带着幼龄,到了秦峥身上,却是另一种感觉。 傲气自大,轻佻不善。 秦峥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了这个许久不见的小弟一眼,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有人给我接风洗尘,我先回府里换身衣裳,有什么明儿再说。” 说着一拍马身,那马一扬蹄子,绝尘而去,那灰尘喷了秦安一嘴。 后面跟着秦峥回来的十几人,亦是如此。 等所有人过了之后,秦安已是一脸灰,面色相当难看,陪他一起等人的管家喏喏上前,“小公子。” 秦安捏了捏拳头,然后若无其事地抹去脸上的灰,转身往里走,“回去吧。” 庆南王是齐楚唯一不站楚相也不站齐皇的第三派,势力虽小,但世代驻守南平,保百姓不受侵扰,在京城亦有些威望。 今儿给秦峥接风洗尘的,便是一些有心想讨好庆南王的朝中官员。 设宴的地点在万花楼,曾经京城第一青楼后来被清楼抢了风头,如今清楼因为背后是叶渺,达官贵人们不敢去怕被抓住把柄,万花楼又得以重回鼎盛。 来的官员一共十几个,每人身边坐着两个姑娘,在万花楼里摆了四桌。 秦峥去了后,一边搂着一个万花楼的头牌坐下,喝了几杯酒后,问起京城最近的一些事情。 因为不是什么正经场所,因此那些人说着说着,便聊到了八卦上面。 “之前楚相找回来的私生女,原来不是他的女儿,是齐皇的女儿,啧啧,当年那女子手段也真够厉害,将齐楚最有权势的两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宋国公府大小姐在魏九病重的时候,求得皇后退婚,结果退婚没多久,魏国公府寻得名医,医好了魏九,这宋大小姐既丢了脸,又丢了姻缘。” “她这算好的,那夏家小姐才是,与宋大公子光天化日来了那么一出,本来宋国公府都认了。结果自个作死跑去勾引武国皇太弟被人揭穿,这下宋国公府也不要了。” “听说夏大夫人去求了几次,宋大夫人见都不见。这婚事八成是没指落了,可惜了那么个小美人...” 有人瞅了眼那说可怜的人一眼,“难不成你还想有什么心思?那不管怎么说,也是相爷的外甥女。” “咳,不说这事,宋大小姐宋大公子倒霉,宋世子好像也遇到了些难事。” 庆南王与宋国公向来没什么交集,那人说起来也没什么避讳了。 咳了一声道:“之前将江氏商行弄到手,没想到半个多月后,又原封不动地让出去了。” “还有那个清楼的小娘们,摆了宋世子一道...” 直到此时,秦峥才颇有兴致地问了一句,“哪个小娘们?” “一个叫纯娘的妈妈,长得那叫...”有人使劲咽咽口水,“宋世子一回来就看上了,结果楞是没吃到嘴里。” “哦,那我倒想见识见识。”秦峥捏着酒盏笑道。 一人提醒道:“秦世子,您刚回来不知道,那清楼背后是长公主。” 话一落,雅厅里突然陷入奇怪的沉默。 宋凝儿退婚,苏语魏九得益,这两人与长公主交好;宋城残废,因为欺负苏语;宋图被江氏商行摆了一道,江氏商行曾帮过美人坊,美人坊又是长公主的... 众人一想,后背不禁冒出冷汗,最近京城发生的事情,十有八九与长公主有关。 且只要跟长公主对着干的,没一个讨到好处! 关键那时候长公主还不是长公主,只是一个顶着相府私生女的乡下女子! 真是邪门! 秦峥呵了一声,“那又怎样?一个妓子而已,难不成我玩了,长公主还找我麻烦不成?” 若平时,大约都会附和着秦峥的话,可刚刚想明白的众人,此时哪里敢接这话,连忙笑着转了话题。 “秦世子远道而来,我先干为敬。” “来,干杯干杯,今晚不醉不归!” 推杯换盏,斛筹交错,娇声燕语,不知不觉已是深夜。 眼看着都差不多了,便各自搂着喜欢的,去了就寝的厢房。 一名叫碧儿的花魁扶着秦峥去厢房歇息,快到的时候,醉醺醺的秦峥突然道:“我想吃宵夜,去弄点宵夜来。” 这么晚了不睡觉吃什么宵夜?那碧儿心里不满,却是不敢发作,连忙应了声是。 碧儿离开后,秦峥推开厢房的门,蹒跚地走进去,待反手关上门后,眼神清明,哪里有半点醉态? 有人从屏风后走出来,秦峥拱手道:“宋世子,好久不见。”... 碧儿让厨房随便准备了两个小菜端来,推开门见秦峥趴在桌上,似已睡着。 便上前推推他,“秦世子,宵夜来了。” 秦峥睁开醉蒙蒙的双眼,猴急的一把将碧儿扑倒,笑嘻嘻道:“不吃宵夜,吃你~” —— 今儿是跟着太子一起学治国之道的日子,叶渺没有带宝儿进宫,在宫门口与程烁宝儿依依不舍的分开后,这才一人进了宫。 没走几步远,便有一老太监拦住她。 “长公主,太妃娘娘有请。” “太妃娘娘有急事吗?”叶渺问。 “奴才不知。”老太监道:“长公主,请随老奴来。” 老太妃的宫殿叫长福宫,叶渺去到的时候,那里不只老太妃一人,还有些来请安的妃子和公主,包括齐蘅齐蕙都在。 两人看到叶渺前来,俱是一楞,还以为叶渺是来给老太妃请安的。 “见过太妃娘娘。”叶渺行礼道。 老太妃道:“上次罚的女则抄了没?” “抄了。”叶渺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上次罚抄的女则。 老太妃接过看了那字后,忍不住嫌弃地皱了皱眉。 “你在武国长大,有些规矩不懂我便不说了,不过我齐楚女儿管理后院、相夫教子才是本分。你是我齐楚的长公主,以你的身份,自然是武国未来的皇后,在齐楚这段日子,还是多学些如何打理后宫之事。” 叶渺心道,原来喊她来,是不想她跟着太子一起学习,不想她参与朝事。 “没有后宫,何需打理?” “什么意思?”老太妃一楞。 叶渺道:“皇太弟殿下承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武国不会有后宫,所以我用不着学习如何打理后宫。” 话落,长福宫里抽气声此起彼伏。 众人又是惊讶又是羡慕地看着叶渺,这在齐楚,别说皇室,哪怕是寻常小门小户,都是不敢想的事情。 “胡闹!”老太妃斥责,“你是齐楚公主,不可丢了齐楚女子的脸,以夫为天,广纳后宫,替皇室开枝散叶,才是你的本份!” “回太妃娘娘,我正是依从以夫为天,按照皇太弟的意思行事。” 叶渺道:“皇太弟殿下希望没有后宫,希望我以后协助他管理武国,所以我才跟着太傅学这治国之道。” 有本事你将程烁请来问啊!看他敢不敢说半个不字! “太妃娘娘,既然是皇太弟的要求,您说我该不该学呢?” 齐蕙双眼亮晶晶:大皇姐霸气! 老太妃:... 正文 六一五、纯娘欲哭无泪,后悔招惹沈狼!(二更) 伶牙俐齿的丫头!真是不讨喜! 老太妃被气得不轻,偏偏无法反驳! 难不成真将那皇太弟喊来对质?她可丢不起这个脸! “跟长辈说话没轻没重,罚你再抄这女则...十,不,二十遍!” “是,太妃娘娘!”叶渺乖巧地低下头,小声道:“明华宫那边要迟到了,太妃娘娘。” 刚才还盛气凌人的,转眼就一副被人欺负的小可怜模样。 老太妃抚着额头,没眼看。 叶渺等了一会不见老太妃出声,自动当她默许了。 “那我告退了,太妃娘娘。” 叶渺以最快的速度去到明华宫,不过还是迟了。 “见过崔太傅。” 空灵绵软的女声,将明华宫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正中为首穿着明黄色太子服的少年,看到叶渺后双眸一亮,狠狠惊艳了一把,随即浮着浊色的眸子,露出可惜之色。 可惜了这么个美人儿,怎么偏生是他皇姐? 又有些奇怪叶渺是如何从老太妃那里脱的身! 昨儿皇后让他去陪老太妃用膳,他便将叶渺要来明华宫学习的事情,装作不经意透露给了老太妃。 老太妃为人又讲规矩,又重情份。 当年前皇后去世后,将当时的太子齐皇托付给她,其实是有让她为后的意思,但老太妃自己拒绝了。 她说皇后之位是前皇后的,以后的太后之位也是,她既然得了前皇后信任,更该谨守本份,不该逾矩。 这样一个古板的老太婆,太子实在是很好奇,叶渺怎么说服老太妃,让她同意她来明华宫学习? 叶渺亦看了眼太子一眼。 说实话,太子模样生得不俗,有几分像楚殇,与宝儿亦有一两分相像。 只是气质完全不同,眼下黑青,眼神轻浮,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长公主,你迟到了。”崔太傅面无表情道。 “对不起,崔太傅,太妃娘娘突然找学生有事。”叶渺道。 既是老太妃找,崔太傅也不好多说,指了一处空位,“坐下吧。” “是,崔太傅。” 她的位置离秦安奉飞不远,两人冲她眨眨眼。 这时崔太傅道:“昨天讲到利莫大于治,害莫大于乱,你们谁来说说,这两句话的意思?” 他说完看向太子,明显是希望太子起来说说自己的意见。 太子昨晚和宫人厮混了整晚,早将太傅昨天讲的抛到了脑后。 当着他的面,那些陪读也不好给他递纸条,太子眼睛子一转,转头问叶渺:“皇姐为长,这个问题我想听听皇姐的高见。” 他这一出声,众人又全部望过去。 除了秦安与奉飞外,大多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一个女子,能说出什么高见? “国家得利最大,莫过于社会大治,国家祸害最大,莫过于社会动乱。国家大治,则社会稳定,经济繁荣,百姓安居乐业,国富民强,这是国家能得到的最大的利。” “国家动乱,则人心惶惶,百姓不能专心生产,经济衰败,百姓颠沛流离,国穷民弱,这是国家最大的祸害。” 话落,明华堂静可闻针。 秦安和奉飞惊得竖起大拇指,共他人则不敢相信地看着叶渺。 一个女子,居然能有这种识? 崔太傅亦是愕然,不由看向太子,满心期望他能说出更好的高见。 毕竟太子才是齐楚的未来啊。 太子轻呵一声,“照我说,什么稳定什么动乱,皇室让你生产经商,你还能不生产经商不成?都老老实实的各司其职,敢有异心者重罚,还怕社会不稳定?” 老老实实各司其职几个字,太子故意加重语气,分明是说给叶渺听的。 你一个女子,就该老老实实相夫教子,跑来学什么治国之道!不自量力! 叶渺呵了一声,垂下眸子,不说话。 崔太傅气得小胡子翘起,“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百姓是一个国家的根本,根本稳定了,国家才能安宁!国家是船,百姓是水,水能让船航行,亦能将船推翻!” “我教的这些,太子都忘了吗?”崔太傅厉声道。 太子心里自然是不服的,皇室是天,皇室说什么,那些老百姓就得做什么,还怕他们敢反了不成? 但崔太傅深受齐皇信任,太子不敢顶嘴,“太傅说的是,学生受教了。” 崔太傅见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再看看叶渺眉眼低垂气定神闲的样子,暗中摇摇头。 “还有别的意见吗?” 都是来陪读的,长公主与太子先表了态,谁敢有别的意见? “继续上课。” 中间小休的时候,秦安奉飞围到她身边,狠狠将她夸了一顿。 “长公主,这还有你不会的吗?”叶渺的身份暴露,他们也不好再喊大嫂,便统一改口长公主。 “要是长公主下考场,估计没魏九什么事了。” “别说,还真有可能。”叶渺脸不红心不跳道。 想想在现代,她可是妥妥的学霸一枚。 “长公主,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帮我个忙?”秦安突然压低声音。 “什么事?” “我大哥今天去相府了,也不知是不是要谈我的婚事。”秦安愁眉苦脸,“虽然说婚姻大事父母作主,可我实在不喜欢那楚玉珠,非要绑在一起一辈子,我想想都难受得很。” 叶渺知他还不知道秦峥回来商量亲事,只是表面借口,她也不好明说。 “你别多想了,你爹娘健在,哪轮得到你大哥作主?兴许只是先来探探口风,最后决定的还是你爹娘!” 她道:“我瞧你爹对你甚是疼爱,如果你真不想娶楚玉珠,不如写信回去求求你爹。” 秦安一拍脑袋,“长公主说的是,瞧我这猪脑袋,我马上写信。” 秦安说着立马跑到自己位置上,开始写起信来。 庆南王府有专门负责送信的,秦安一下学,便跑回庆南王府,让信使将信送去给庆南王。 信使正要接过信,半路伸出一只手,将那信给截了去。 秦峥看到那上面写着父亲亲启四个字,冷笑着扯了扯嘴角,“怎么,给阿爹写信告状,怕我卖了你不成?” 秦安急忙解释:“大哥误会了,我许久不曾经给爹娘写信,看到大哥,想着爹娘孤身在南平,咱们都不能侍奉左右,便想写信安慰一番。” 庆南王有四个嫡子女,秦安的两个姐姐都远嫁了。 “是吗?”秦峥压根不信,“我看你不是想安慰,是想趁我不在,写信讨爹娘欢心吧。” 他将信随手撕烂扔掉,“我告诉你秦安,你做什么都没用,这庆南王世子之位是我的,你想也别想!” “大哥,我从来没有这个想法!”秦安苦笑。 “你没有,可架不住有些人有!”秦峥不耐烦地挥手,“行了,我要出去,别挡着我!我警告你,别背着我整些有的没的,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 他说完转身向外走去,秦安留在原地,神色黯然。 说起来秦安是真无辜,庆南王只有他与秦峥两个嫡子,两人资质都比庆南王差了一大截。 秦峥大秦安六岁,自生下来没多久便封了世子,他小的时候南平边境不稳,接着齐皇刺了楚相一剑,齐楚动荡。 西蛮北狄来袭,庆南王与如意侯联手,费了好大功夫将西蛮北狄打退,因此疏忽了对秦峥的管教,以至于秦峥自大且目中无人。 十多岁的时候接连犯了几次大错,惹得庆南王部下非常不满,请求庆南王立秦安为世子。 虽然庆南王没同意,但秦峥却在心里对秦安生了隔阂。 庆南王怕秦峥对秦安出手,唯一的两个嫡子自相残杀,便狠心将秦安送来京城,一来避开秦峥,二来也算是安齐皇楚相的心。 秦安虽然资质一般,性子却很通透,没多久便明白了庆南王的用意,开始在京城里横行霸道,降低所有人的警惕。 秦峥开始还派人盯着秦安,见他真是没什么作为,后来才放了心。 但他此次犯了众怒,又担心秦安趁机起来,便逮着机会训斥秦安,让他不要痴心妄想。 —— 秦峥离开王府后,直接去了清楼。 装作寻常公子哥,也没自暴身份,他以为他极少在京城,只要不露身份,就不会有人认出他。 但他不知道,天音堂的人早知他回来的事情。 纯娘见到他,美眸一闪,娇笑着迎了上去,“哟,哪里来的客人,眼生的很哟~” 秦峥正是要找她,不动声色地调笑,“南边来的。” 他不自说身份,纯娘自不会拆穿他,“里面请,里面请,想找什么样的姑娘?不过客倌,咱们清楼的规矩可先说在前头了,咱们清楼只喝酒聊天唱曲解闷,您要是想过夜,去那边万花楼。” “正好我就想找人喝酒聊聊天。”秦峥道:“我瞧与你挺有缘的,不如陪我喝一杯再走?” “您是贵客,您说了算。”纯娘咯咯笑着将秦峥带到一个雅间,招呼丫鬟送来酒水。 亲自倒了一杯给秦峥,正要举杯,秦峥指着外面道:“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我瞧着挺不错。” 纯娘不由望过去,“公子好眼光,那是咱们楼里的花魁殷殷。” “殷殷,”她高喊一声,“这位公子看上你了。” 殷殷笑着走过来,娇柔地坐到秦峥旁边,“妾身殷殷,公子贵姓?” 秦峥轻佻地捏了一下她的下巴,举起酒杯,“咱们等会慢慢聊,等我先喝了妈妈亲自倒的酒先。” 他喝光了杯中酒,纯娘也跟着端起喝了,正要将酒盏放下。 听到秦峥道:“我姓秦,庆南王世子便是我。” 纯娘一惊,紧接着有股燥热从腹部火速蔓延开,她面色大变,没想到自己居然着了秦峥的道。 秦峥自小在风月场所混惯了,对于下药一事,手到擒来。 “妈妈别抵挡了,这药,非人不可解。” 纯娘只觉浑身发热,手脚开始发软,殷殷大惊,正要喊人,却被秦峥一掌打晕。 “乖乖的,保准让你少受些罪。” 对面男人的眼神,渐渐变邪,纯娘狠狠一咬牙尖,向外跃去。 秦峥坐在原地,冷笑两声,却是一动不动。 纯娘出了雅间正要呼救,却看到宋图从楼下走上来。 她后背一凉,顾不上理会宋图是与秦峥合谋,还是恰好凑巧。 腰身一扭,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宋图看到那抹娇艳的玫红色从眼前跃过,面色阴冷地跟了过去。 纯娘,我看你今晚怎么逃出去! 纯娘从窗子跳出去后,冷风一吹脑子清醒了片刻,但很快,那火烧得更旺。 宋图功夫不弱,平时她自是不会怕他,可现在,若被他追上,只怕自己会自动缠上去。 纯娘一咬牙,将身上单薄的玫红色衣裳撕成条,往地上树上扔了一些,然后往反方向跑去。 —— 沈狼洗漱完出来,便觉得屋里的气味不对劲。 “沈狼~”娇媚的女子朝他靠过来。 沈狼将纯娘大力推开,然后拉开门,面无表情道:“出去!” 纯娘已有些神志不清,门打开被那冷风一吹,又清醒了些。 她知道以沈狼的性子,若她再不走,定会将她扔出去。 嘶拉! 纯娘打算孤注一掷了。 “沈狼~” 沈狼听到那声音,只觉心里又躁了起来。 “出去!” 毫不留情的声音和冷漠的态度,击垮了纯娘最后的自尊。 “沈狼!老娘不是非要你不可!”她气急败坏地吼道:“过了今晚,你别后悔!” “过了今晚,老娘便跟你一刀两段!” 衣裳掉在地上,她也不管,就这样走入寒风中。 身上冷得要死,又热得要死,心里疼得要死。 纯娘大骂了几声王八蛋,“老娘不是非你不可!” 要不是不想便宜那帮混蛋,老娘会犯贱地送上门来给你羞辱?! 不要就不要,大把人排着队等着老娘! 纯娘边走边骂,冷不丁被人拦住。 “丑,穿衣服!” 还敢嫌她丑? 纯娘又气又恨,她不顾一切狠狠咬他。 是咬,真咬的那种。 血腥味一下子蔓延开。 因为那血腥味,纯娘又清醒了些,她喘着气,像小母狼一样凶狠地盯着沈狼。 唇上沾着他的血,衬着那洁白的肌肤,妖艳诡异。 眼神狠戾,像刚从丛林里厮杀回来的野兽! “啊!”下一秒,整个人却突然腾空。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纯娘尖叫道……… 迷迷糊糊间,纯娘偶有一瞬间的失神。 她想不明白,明明中药的是她,为什么最后那个狼崽子才像中了药的那一个? 纯娘欲哭无泪,早知道会这样,打死她也不招惹这个狼崽子! ------题外话------ 感谢eleine1989、136*****612、LC红袖清泪、kakaka、135*****386、归雁、王843691736、酷夕阳、同同鱼、光明亮、pppr3e83c、gxy1205、xbby0910的月票! 感谢136*****612、LC红袖清泪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梦雨悠的月票! 正文 六一六、叶渺:让他们失去最害怕失去的!(一更) 她干嘛要招惹他?! 随便换个人,她都不会受这样的罪! 真实自作孽不可活! 偶尔清醒的时候,纯娘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个狼崽子,你他娘的到底有完没完!?” 回应她的,是加倍的疯狂! … 宋图阴沉着脸,沿着纯娘佯装无意留下的痕迹,一路追过去。 等追到巷子深处,漆黑一片没有半点人烟时,他才意识到,他又被耍了! 宋图的脸黑的差点滴水! 贱人!别让他逮着! 宋图转身回了清楼,雅间里秦峥的匕首,正在殷殷吓得没有半点血色的脸上比划。 见到推门而入的宋图,匕首停在殷殷眼珠子处,惊得殷殷差点再次晕过去。 “这么快?”秦峥意味深长地笑,“这可不像你。” “跑了?!”他扬眉问道。 宋图没有出声,可铁青的脸说明一切。 “啧,真可惜,那么美妙的人儿,早知道我留下来自己享用了。” 秦峥说着,用下巴往殷殷的方向点了点,“这个怎么办?” 殷殷的眼泪哗啦一下流出来。 宋图看她一眼,有点恶心。 “人都跑了。” 要是没跑掉,抓回去玩个半死,这殷殷便可杀人灭口。 现在人跑了,杀不杀没什么所谓。 秦峥匕首下移,割破殷殷的衣裳,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匕首划破了她的肌肤,殷红的血珠迸出。 殷殷吓得连呼痛都不敢。 秦峥将匕首放到唇边舔了舔,一手挑起殷殷的下巴,靠近,笑得邪气,“这么美的人儿,死了着实可惜。不如今晚陪我一晚,我就放你一马如何?” 殷殷不知秦峥为人,傻傻地拼命点头,以为自己就此逃过一劫。 宋图皱起眉头,“别过火了。” 秦峥这人,玩起来没轻没重,手上不知多少人命。 “这可是她自愿的,”秦峥摩挲着殷殷的下巴,笑容满面,“愿意伺候我吗?小美人~” “愿意愿意!”殷殷忙道。 宋图见状,也懒得管了,“你慢慢玩,我走了。” 说完竟是从窗户里跳出去。 殷殷半晌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宋图有门不走要跳窗! 是为了避开嫌疑! 手腕咔嚓一声,殷殷痛的想尖叫,却发现不知何时,身上被人点了穴,发不出声音。 方才还甜腻腻地喊她小美人的男人,戴着魔鬼般的笑容,将她的双手绑住吊了起来…… …… 纯娘醒来的时候,浑身连抽一下气都疼。 特么的!活该!谁叫你什么人不好找,找沈狼那个狼崽子! 这下被他撕成一块一块,安心了吧? 纯娘狠狠骂了自己几句,开始骂沈狼:“死狼崽子,老娘要跟你绝交!” 就算不知道她是初次,也用不着往死里整吧,活像几十年没吃过肉似的! 回想了一下昨晚…… 还真特么是! 好吧!老娘倒霉! 之前以为他瞧不上老娘,所以才偏要逗他,原来是真没开窍! 纯娘骂骂咧咧地撑着坐起身。 嘶! 老娘的膝盖,老娘的腰! 掀开被子一看,纯娘更加想骂娘! 这身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来人!” 纯娘朝外喊了一声,想叫人送药来。 门很快推开,纯娘只觉眼前一花,有一阵风飘到眼前。 速度之快,似乎一直守在门外。 其实沈狼不是守在外面,只是人有三急出去了一会。 纯娘被眼前放大的男人的脸吓到。 那双眼睛,亮的吓死人,纯娘觉得自己像一只狼爪下肥嫩的小白兔。 “你…你…你干什么?”看到他嘴上和脖子处的伤痕,纯娘心虚地往后退。 好吧,昨晚重伤的不止她一个,她气不过他比她更像中药的人,狠狠咬他。 结果自然是….…越来越疯狂! “醒了?继续!” 什么!?纯娘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 感情他一直守在门外,就是为了等她醒来继续! 继续你娘! “滚!”纯娘气得指着门外,手指颤抖,“你想要老娘的命是不是?滚出去!” 沈狼不解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生气! 昨晚不是,挺快活的吗? 既然快活,那就继续快活啊! 而且他也明白了她老是往他身边凑,是想要求偶,他现在明白了,也愿意了,为什么她突然让他滚? 难道看上别的公的了? 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沈狼眸光一暗,狼一样扑过去,将纯娘翻个身。 纯娘浑身痛死,被他突然按在被子里,气的想反身咬死他! “沈狼,你个滚蛋,快放开我!不然我跟你没玩!” 纯娘尖叫,向来娇媚的声音都尖得有些变了调。 “不准!我的!”沈狼喉咙里发出低沉古怪的声音。 “你以为你是宝儿小少爷吗?”纯娘叫道:“我又不是你的玩具,滚开!” “女人,我的!” 纯娘被气笑,“你的女人?做梦!老娘还想多活几年!” 沈狼压着她,不让她动弹,纯娘本就又痛又没力气,索性趴这不动了。 “沈狼,你敢动你老娘一根头发丝,老娘饶不了你!” 沈狼一时犹豫,有些分辨不轻纯娘的话是真是假。 这时,有人大力推开门,“不好了,纯娘,殷殷出事了!啊…” 看清里面情形的小妖发出一声尖叫。 “出什么事了!?”纯娘顾不得解释,暗道一声不好。 昨晚她从秦峥和宋图手中跑了,神智昏迷和沈狼纠缠了一晚,根本就忘了殷殷还在那里!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沈狼,却在下床的时候,浑身一软,差点摔到地上。 小妖惊呼一声要去扶她,沈狼已快她一步,将纯娘抱住了。 纯娘担心殷殷,便懒得跟沈狼计较,“带我去看殷殷!” 沈狼将她一把抱起,小妖瞪大眼直到沈狼冷硬的眸光扫过来,才打个冷颤回过神。 “这边!” —— 今儿又是去明仪宫的日子,宝儿倚在叶渺怀里,从她大红色的披风里钻出半个脑袋,高高兴兴地跟程烁挥手。 “阿爹,中午,接。”他跟香香阿娘在一起,坏爹一个人,好开心! 那样子怎么看都有点小人得志的模样。 程烁哼一声,对着叶渺柔声道:“早些出来,我等你。” 然后看着两母子在寒风中走进宫中后,才转身离去。 齐蕙正低声与齐蘅说些什么,一张小脸兴奋得红通通的。 抬头一看叶渺抱着宝儿进来,立马扔下齐蘅跑过来,“宝儿,宝儿,有没有想三姨姨?” “三姨姨好,想。” 齐蕙不由分说从叶渺怀中将宝儿抢过来,狠狠亲他的小脸蛋,哈哈笑,“三姨姨今天给你带了好吃的!” “宝儿,好吃的,三姨姨。”宝儿说着从荷包里拿出一块糖,他手指虽短,剥糖的动作却很利索。 剥好后直接塞到齐蕙嘴里,齐蕙眼睛都亮了,“哇!好好吃!” 宝儿拍拍鼓鼓的小荷包,“还有!” 说着又拿出一颗,剥开后对着齐蘅道:“二姨姨,糖!” 看着那张殷切的小脸,谁人能拒绝?齐蘅不由主走过去,矮低身子,让宝儿将糖放到她的嘴中。 “好吃,谢谢宝儿。”她不由伸手摸摸宝儿的头。 “二姨姨,抱。”宝儿伸手,这个姨姨还没抱过他呢? 齐蘅僵了僵,叶渺看出她的不自在,喊了一声,“宝儿。” 宝儿有些蔫蔫地收回手,那张略带失望的小脸让齐蘅忍不住将宝儿抱在了怀中。 香香软软的小身子,让她心里温暖起来。 以前小的时候不懂事,看到其他小公主小皇子,齐蘅想抱一抱,却被那些妃子们用防狼的眼神防着她。 如此几次后,便在齐蘅心里留下了阴影。 如今嘴里吃着糖,怀中抱着柔软的小家伙,齐蘅觉得那些阴影似乎消散了,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微笑。 “宝儿,你喜欢二姨姨多过三姨姨,三姨姨吃醋了!”齐蕙撅起嘴争宠。 宝儿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用大人哄小孩的语气道:“乖,三姨姨。” 齐蕙张大嘴,叶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每次宝儿和程烁为了她争风吃醋时,她便用这招将宝儿哄定,没想到小家伙活学活用,居然用到了齐蕙身上。 小小年纪就这般会哄女孩子,长大了不知会怎么祸害。 这时槅房门响动,有宫女低低喊了一声“楚大小姐,宋小姐。” 叶渺眼角余光见到楚玉珠和宋凝儿进来,也没理会。 齐蕙却一把搂住她的胳膊,大声道:“大皇姐,听说昨儿在明华宫,崔太傅夸你了是不是?快说给我听听,崔太傅是如何夸你的?” 话落,如她所料,楚玉珠和宋凝儿的脸色立马不好了。 “不过是被太傅夸了两句,值得这么炫耀吗?”宋凝儿忍不住道。 “有些人就会在一旁说酸话,有本事你让崔太傅夸个看看,崔太傅可是出了名的不轻易夸人的。”齐蕙夸张道。 一番话怼得宋凝儿气结。 想想她被楚玉珠和宋凝儿压制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扬眉吐气,齐蕙心情甚爽。 只要看到两人不痛快,她就痛快。 “大皇姐大皇姐,快说说。”齐蕙缠着叶渺道。 叶渺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简单说了一下。 其实昨儿发生的事情,早在宫里传开了,齐蕙非要叶渺再讲,不过是为了更气气楚玉珠和宋凝儿。 楚玉珠和宋凝儿心知肚明,可能怎么办,只能生生听着。 “大表姐,你说皇后姑母怎么搞的,怎么会放任她去明华堂跟太子表哥一起学习的?”宋凝儿道。 “听说昨儿一早老太妃找过她,不知怎的,最后还是被她去了。” 老太妃出面了?而且都没拦住? “看不出这手段真是狡诈。”宋凝儿充满恶意地看了一眼叶渺,她本来生得像宋大夫人,但这一眼,眉宇间的阴冷,却与宋图宋城一模一样。 宋凝儿一直怀疑魏九是装病退婚,只是找不到证据,后来知道天音堂是叶渺的,而医治好魏九得了万金的人,恰好又是天音堂找来的,加上叶渺又与苏语交好。 这一联想,宋凝儿凭直觉认定,魏九退婚一定是叶渺在中间搞的鬼! “皇后姑母难道就打算这么算了吗?”想到叶渺在宫里平平安安,宋凝儿就忿忿难平。 楚玉珠心想皇后娘娘可不是这么心慈手软的人。 “皇后娘娘心中自有计较,再等等吧。”她一样巴不得叶渺落难。 —— 中宫,皇后在佛前跪了两个时辰,中间起来吃茶的时候,见到一旁的何嬷嬷欲言又止,淡淡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皇后娘娘,奴婢不明白,您是打算放过长公主了吗?” 皇后捧着茶盏望着虚空中,嘴角露出奇特的笑容,“放过?怎么可能呢?” “老太妃那边失败了,您怎么半点不着急?”何嬷嬷可是急死了,何况昨儿齐渺一去便得了崔太傅赏识。 “人人都认为本宫会在宫里对长公主动手,本宫就顺顺他们的意。” 不是不急,而是一早就对付叶渺了!她早已求得菩大师逆天改命,现在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迷惑所有人包括叶渺在内的幌子。 难不成她还指望着连她一根小指头都斗不赢的老太妃、秦贵妃母女三人,能斗赢叶渺不成? 她还不至于天真如斯! 何嬷嬷不明白皇后的意思,皇后已放下茶盏,垂下眸子,“这事不急,本宫自有打算。时辰到了,扶本宫进去。” —— 上午上完课一出宫,便见程烁面色沉重地走过来。 “清楼出事了,纯娘请你去一趟。” 叶渺亲了亲宝儿,将他塞到程烁怀里,“宝儿,乖,阿娘马上回来。” 宝儿虽然很粘她,但若真有紧要事的时候,宝儿却好像知道似的,异常听话。 “阿娘,宝儿,等。” 叶渺又不舍地亲亲他,朝程烁一点头,足尖一点,施展轻功,朝清楼跑去。 “长公主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围在一起抹泪的姑娘们,迅速散开。 叶渺便一眼看到躺在床上的殷殷。 其实她没看出来是殷殷,是纯娘低低说了一声,“殷殷,长公主来了。” 若不是纯娘这一说,叶渺几乎无法相信,床上那个面目全非的人,会是殷殷。 殷殷两只眼睛青肿得几乎看不清人影,耳朵里也一直嗡嗡嗡听不大清。 但长公主三个字,却那么清晰地落入耳中。 她本已全身痛得失去知觉,只觉生命在体内一点点流逝,却在听到长公主三个字后,忍不住生出最后的希望。 用尽全身的力气,含糊不清地流泪哀求道:“长公主,救我,我不想死,我娘年纪大了,她一个人在乡下等着我回去。” 纯娘泪流满面,她请了几个大夫过来,都摇着头走了,让她们早点准备后事。 她知道叶渺会些医术,可她的医术能起死回生吗? 叶渺冷静地走过去,小妖下意识想扶着纯娘让出位置,沈狼已快她一步将纯娘扶住。 叶渺没注意到,她坐在床边掀开被子一角,殷殷没有半块完整肌肤的手臂,暴露在她眼前。 叶渺的手抖了抖,手臂都如此,身上哪会有完好的? 她深吸好气,两指搭上殷殷的腕间。 脉象好弱。 “拿银针来。”她沉声道。 纯娘眼睛一亮,立马让人送来银针,并让姑娘们都出去,免得耽误叶渺替殷殷疗伤,只留了小妖帮忙。 “别怕,放松,我会治好你的。”叶渺微笑着对着殷殷道。 有泪珠从眼角滑落,殷殷轻轻地点点头,闭上了眼。 半个时辰后,叶渺收回银针,长长吐口气。 “暂时稳定住了。”她道:“不过,哪怕以后调养得再好,也会留下病根,做不得活。” 能捡回一命算不错了,纯娘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好好照顾她的。” 殷殷受伤,有大半是她的责任,她会负责她和她娘的后半生。 “发生了什么事?”叶渺此时才有时间问。 纯娘便将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连她中药之事也没瞒。 “我怀疑宋图和秦峥是一伙的,虽然看起来像凑巧遇到。”纯娘道。 “那殷殷的伤,跟他们有关?” “多半是。” 两个畜生!叶渺伸出手,“我替你把把脉。” 纯娘没有迟疑,让叶渺替她把了脉。 “我开些药给你。” “外伤的也开一些。”纯娘面不改色道。 叶渺诧异的看她一眼,随即了然。 想问什么,却见纯娘似乎没有说的打算,便默默将话收了回去。 “好。”叶渺开了方子让人去抓药后,道:“立马派人去查宋图与秦峥的关系!” “敢伤我的人,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杀了他们实在太便宜他们了!在这之前,他会让他们是害怕失去的东西! “我先回去了,明天下午再来看殷殷。” “小姐慢走。” 叶渺离开的时候,无意看了眼沈狼,这才发现他嘴上脖子上全是伤...咬痕! “沈狼,你怎么啦?”居然有人能让沈狼受伤?叶渺大为惊奇! 沈狼正想出声,便感觉到一道杀气腾腾的目光落在身上。 他张了张嘴,闷闷道:“不能说。” 正文 六一七、沈狼狠揍秦峥!(二更) 不能说?叶渺脚下一顿,“要给你开点药吗?” “不用!”沈狼这次倒是回答得极快。 这些伤,一点都不痛,很快活。 沈狼的身体自愈能力也是一流,他既然说不用,叶渺半点也不担心。 只是有些好奇沈狼会被什么咬伤。 她和程烁虽有一夜,真真正正的也就那一夜,她心里一方面挂念程烁和宝儿,一方面想着秦峥宋图明知这清楼背后是她,为何会敢动手。 因此一时也没多想沈狼的怪异之处,快步离开了清楼。 —— 秦安下午回来的时候,在庆南王府看到苏宇走来走去。 “苏宇。”他提高音量喊了一声。 苏宇见到他,很高兴地招手。 自打秦安被叶渺选了当陪读后,苏宇便来得少了,加上秦峥回来,他更不能像以前一样无所顾忌地出入庆南王府。 只是以前天天来惯了,几天不来,有些想念,这才跑过来。 其实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 想到秦峥可能在府里,秦安也没招呼苏宇进去。 以前几人天天腻在一起,如今几日不见,秦安也怪想他的。 两人像久别重逢的兄弟似的,抱了抱打了招呼后,蹲到一旁的墙角边说起话来。 “秦安,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秦安便将他和奉飞这几天的事情说了说,没说太子等人给他脸色他们看,反正苏宇也想得到。 “长公主可厉害了。”秦安道:“连崔太傅都夸她。” “那你就跟着长公主好好学习,”苏宇拍拍他的肩,“我下月去了前线,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别到时候回来,你阵法又落后我一大截,我可是要笑话你的。” “你做梦吧?我绝不会让你笑话的!”秦安回捶他一下,苏宇嘻嘻笑着躲,两人便同以前一样闹起来。 苏宇阵法虽厉害过秦安,武功却不是他对手,被他捶了几下,连连告饶。 “好了好了,论武功你厉害,我认输!” 秦安正要说话,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小弟,这是你朋友?怎么不请进府里坐坐?” 苏宇因头,只见一个与秦安长得极为相像的男子站在他们身后。 他连忙站起身子,拱手道:“见过秦世了,我是如意侯府的苏宇。” 如意侯府的苏宇,那对龙凤胎中的哥哥? 啧,龙凤胎,不知玩起来什么味道? 等以后有机会了,定要弄到手试一试。 秦峥上下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那眼神,让苏宇极不舒服。 他想起前几天如意侯跟他说,“秦安是个好的,但他大哥回来了,若你跟秦安继续来往过密,只怕他大哥会怀疑秦安有争世子位之心。所以见到他大哥,能避就避。” 苏宇当时有些奇怪,如果怕秦峥误会,不应该是避开秦安吗?为什么要避开秦峥? 如意侯却含含糊糊地没有多说,叫他反正记住他说的就是了,遇到秦峥,能避就避。 秦安不动声色地将苏宇往身后一拦,“苏宇,你不是说家里还有事吗?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苏宇连忙道:“秦世子,苏宇,那我先告辞了。” 秦峥在后面不怀好意地喊,“慢走,有空带你来妹妹来府里玩,我让小弟好好招呼你们。” 苏宇只觉头皮发麻,匆忙回头占了一下头,脚下飞快地跑掉了。 秦峥啧了一声,回过头见秦安极不友善地盯着他,他嗤了一声,也不理会秦安,大摇大摆往里走。 秦安拳头握紧,“大哥,他们是我的朋友!” “所以我招呼他们来玩,有什么问题?”秦峥似笑非笑地问。 秦安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 秦峥的事情,虽然知道的人都刻意隐瞒他,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又怎么会半点没有听说? 想想秦峥刚才看苏宇的眼神,还有说的那些话,秦安心里又羞又气。 羞愧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大哥! “秦安,你若像以前一样老老实实的,看在兄弟一场和爹娘苦心安排的份上,我留你一命!若你敢坏我好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秦峥冷冷扔下一句后,转身进了庆南王府。 留下秦安一人站在门口,看着秦峥的背影,拳头捏得更紧。 秦峥进去后,立马有一人迎上来,“世子。”那人看了眼外面的秦安。 秦峥脚步不停,“不用理他,废物一个,有什么话就说。” 那人应了声是,跟着秦峥后面走,小声道:“有人在查宋世子与世子您的关系。” 秦峥脚下略停了一下又继续向前转过长廊,“手脚倒是够快。” “要派人处理吗?” “不用理会。”秦峥道:“宋世子那里已经安排好了。” 他停下脚步,抬头看天,嘴角笑容怪异,“很快一切就要结束了。” —— 叶渺走后,纯娘正想喊人送她回去,沈狼已一把将她抱起。 反正小妖已经看见她和沈狼一起了,纯娘倒不怕当着小妖的面发作。 只是她知沈狼这人一根筋,若他认定了,哪怕她费劲辱舌也是枉然。 当下索性省点力气,懒得理了。 “小妖,好好照顾殷殷,等会送药的时候,让人送点吃的去我屋里。” 昨晚筋疲力尽,今天到现在还没东西落肚,此时知道殷殷无事,一颗心落下来后,饥饿感立马涌上来。 只觉前心贴后背,饿得难受死了。 小妖点头应下,“好。” “送我回房。”纯娘闭着眼指使沈狼。 沈狼皱了下眉头,似乎有些意见,他觉得都是他的女人了,该去他的房间才是。 可看纯娘眉间好不掩饰的倦意,还有发白的小脸,他便没说什么,将纯娘送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纯娘又累又饿,这一觉睡得甚不踏实,当药的味道混和着食物的香气一飘来,她立马就睁开了眼。 “小妖,快...” 纯娘以为送来的是小妖,睁眼看到的却是沈狼。 他那双手极大,端着小巧的托盘,模样甚是可笑。 纯娘目光在那手上停留了片刻,想起昨晚....,面上一热移开眼。 “药。” 纯娘也不客气,接过药咕噜咕噜喝下,“把饭菜拿来。” 沈狼又将桌上的饭菜端来。 纯娘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吃了一半,看沈狼坐在旁边看着她,瞧着模样似乎有些吃惊。 忍不住护住自己的饭菜,恶狠狠地盯着他,“这是我的,你要吃自己去厨房吃,不准跟我抢。” 沈狼摇头,“不抢。” 纯娘便耸耸肩,不再理他。 以前为了诱惑他,在沈狼面前,纯娘一言一行都极讲究美感,这种大口吃饭的动作,是绝不会在他面前出现的。 现在嘛,呸!想想昨晚,她就恨不得他立马滚蛋! 反正以后要划清界线的,她才不在意她现在在他面前是什么模样! 沈狼看着她凶狠护食的模样,跟那些小母狼们一模一样,忍不住勾起嘴角。 可惜纯娘只顾着进食,没看到沈狼蠢蠢欲动的笑。 一直到了天黑,沈狼半点没有离去的意思。 “打算在我房里睡?”纯娘直接问道。 沈狼没有犹豫的点头,纯娘呵了一声,眼珠子一转,“睡可以,睡地上。” 沈狼本来眸光一亮,听到这话,有些生气地皱起眉头。 “我身上有伤,痛。”纯娘放软声音道。 沈狼一听,郁闷地从柜子里拿出棉被,在纯娘床边打了个地铺。 纯娘想起以前在经州扮成假夫妻时,沈狼晚上打地铺都离床边远远的,一副生怕被她占了便宜的模样。 现在看他这样,纯娘不觉有些痛快。 “沈狼,我渴了,要喝水。” 沈狼立马起来给她倒水。 “水冷了。”她撅着嘴娇声道。 沈狼二话不说,去厨房拎了壶热茶这来。 不过等他回来的时候,纯娘已经闭眼睡了。 沈狼有些失望,将茶壶放好后,小心钻进地铺里。 纯娘心里越发觉得解气。 把你一脚踹开前,以前欠老娘的,老娘要连本带利一起收回来! 第二天沈毕方来看纯娘的时候,纯娘还睡眼惺忪着。 一听沈毕方来了,立马跳起来,牵动身上伤口,咝的倒抽气。 沈狼不知何时已经起来坐在她床边,地上收拾得干干净净。 “醒了?”看到她,他咧嘴笑。 “我警告你,等会毕方姐进来,不许乱说话,否则老娘撕了你的嘴!” 话落,便听到轮椅轱辘的声音,沈毕方清冷的声音响起,“纯娘。” “毕方姐。”纯娘提高音量应了一声,“毕方姐,快进来。” 沈毕方进去后看到沈狼,楞了一下,“阿弟怎么在这里?” 纯娘指了指药碗和饭菜,正要开口,便听沈狼委委屈屈地道:“不让说。” 纯娘:...娘的,好想打死他! 或许她神情太过狰狞,沈毕方好奇地看过来,纯娘连忙调整面部表情。 “楼里人手不够,他给我送药和饭菜来了。” 纯娘扭过头对着沈狼,眼里含着刀子,面上却甜腻腻地笑道:“多谢你沈狼,我吃完了,你出去吧,我和毕方姐有话说。” 沈毕方正想说阿弟出去吧,结果见她那个除了她和叶渺的话,谁的话也不听的阿弟,居然乖乖地端起药碗和空了盘碟出去了。 沈毕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纯娘,纯娘知道沈毕方太精明,不敢跟她多说一个字,怕被她看出端倪。 迅速转移话题,“毕方姐,我没啥事,倒是殷殷那边有些麻烦,可能要毕方姐帮忙费点心...” 中药的事情她只告诉了叶渺,对外的说法,是跟人交手时受了点伤。 —— 时间很快过了三四天,因为叶渺的药,纯娘的伤早好了,可是只要沈狼一靠近,她便大呼小叫喊痛死了。 然后看着沈狼吃瘪的样子,心里便痛快得不行。 这在正女王般地指使沈狼给她去提洗澡水,小妖白着脸冲进来,“纯娘,那个秦世子又来了!还带了很多人来!” 将殷殷伤成那样,她没找他麻烦,他居然还敢上门? 纯娘从床上一跃而起,穿上最好看的衣裳,化了最艳丽的妆,一扭一扭地朝前院走去。 “哟,这不是秦世子吗?几日不见,怎么蔫不啦叽的?”纯娘捂着嘴笑得格外娇媚。 秦峥被她艳色吸引,啧了一声,“够味。” “纯娘姑娘来了?来,陪本世子喝一杯。” 他说着去拉纯娘的手腕,还没碰到,便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挡到面前。 “我的,女人,不准碰!” 秦峥看了沈狼一眼,只见他除了模样之外,一副乡巴佬的土样子,忍不住嗤笑起来。 “就凭你?走开!在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小心我跺了你手脚扔大街上。” 他说得如此随意,仿佛跺人手脚跟折根树枝似的简单轻松。 沈狼不让,“决斗!” “你跟我决斗?你知道我是谁吗?”秦峥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他带来的那些人,哈哈大笑起来,笑沈狼乡巴佬没见识。 “决斗。”沈狼对那些嘲笑视而不见。 秦峥气笑,“好,看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决斗!大伙作个见证,是他要跟我决斗,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纯娘赶紧去拉沈狼,“你别闹了,人命关天!” 秦峥背后是庆南王,要是把他弄死了,会给叶渺惹麻烦的。 秦峥以为纯娘怕他杀了沈狼,道:“看在纯娘姑娘份上,我保证只弄得他半死!” 纯娘翻个白眼,谁给你的自信,以为自己能打赢沈狼! 只是她不知,此时的沈狼收起气息,在秦峥看来,就是个有些力气的乡野小子。 “来,开始吧,速战速绝。”秦峥轻佻一笑,“也好让纯娘姑娘快点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那话一语双关,纯娘冷笑一声退到一边。 心想既然你想找死,老娘还拦你不成? 秦峥刚摆开架式,只见眼前一黑,整个人已被人拎着腰带举起,重重砸到地上。 他整个人开始发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人拎起腾空,这次却是砸到墙上反弹。 噗!一口鲜血喷出。 可这只是才是开始。 看着沈狼对秦峥单方面的完虐,楼里的姑娘们双眼亮晶晶,心中拼命叫好。 秦峥带来的那些人反应过来想上前帮忙时,姑娘们纷纷拦住,“这是两个男人的战争,要是有外人加入,这可就不好了。” “对呀对呀,一找帮手,英雄可就变狗熊了。” 那些人一时不好上前。 只犹豫了几下,秦峥已被打得奄奄一息动弹不得。 沈狼单脚踩在他胸口,“决斗,结束,作证!” 纯娘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沈狼这家伙一开始扮猪吃老虎,让秦峥以为他就是个普通人,故意说出那番让人见证的话来。 秦峥当众说了是生是死听天由命,现在被打得半死,也没理由明面上来找沈狼的麻烦! 瞧不出这家伙也是个黑心的,不愧是毕方姐的亲弟弟,亏她还以为他一根筋! 看来该一刀两断不能再招惹了,免得这家伙报复起来,自己只怕吃不了兜着走! 纯娘正想着,突然被人拦腰抱起杠在肩上。 “沈狼,你做什么?放我下来!”她使劲捶着沈狼的背。 “我赢了!”他扛着纯娘就往外跑,看傻了清楼一众人等。 纯娘瞬间反应过来,他这是将她当成战利品,他打赢了秦峥,所以她就是他的了! 啊,呸! 想得美! 老娘可没同意啊喂! “放我下来!是你们两个人打赌,关我什么事?放我下来!” 可沈狼哪会听她的? 清楼等人只听得纯娘尖叫的声音很快消失在风中,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她们的妈妈,要被沈狼...吃了? 小妖咳了一声,“没事没事,大家继续玩。” 没事?没事才怪! 纯娘被沈狼扛进他的屋子,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扔。 随即扑了上来。 “沈狼,你这个王八蛋!...” “你敢动老娘一根头发,老娘咬死你!...呜...” ------题外话------ 感谢mljlc6161、米老鼠2003、沐沫沫、xbby0910、萌萌的花花、清风吟、由兰秀日、可宝可心、sweetjuana、中国人2、叮当jojo、不能修改的人生、卿卿若水、长发三千尺、cyz1975、lhy1031、zsh720928、刀剑笑、159*****336的月票! 感谢米老鼠2003、沐沫沫、小妖草mm、弄影花前、sweetjuana、不能修改的人生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西于吉的月票! 正文 六一八、看穿宋图秦峥的意图!(一更) 打不过,发狠也没用,纯娘咬得满嘴血,不但没用,结果自然… 更加惨烈无比! 纯娘开始气哼哼,后来半推半就,再后来,快快活活地接受了。 只是狼崽子体力太好,不过半宿,纯娘又开始气的骂娘了。 不过除了嗓子越来越哑,狼崽子越来越疯,貌似,没半点作用。 最后狼崽子见她不叫唤了,会错了意,那个卖力,纯娘第二天醒来,只想拿刀砍了他。 奈何手指头都动不了,别说拿刀了。 纯娘盯着那天青色的帐顶,心想:老娘不玩了,断绝关系,坚决要断绝关系!狼崽子不肯走,那老娘离家出走行不行?! 身旁传来动静,粗糙的大手抚上来,温度开始变化。 “再来,老娘就要死了!”纯娘面无表情道。 沈狼将头凑过来啃她的脸,含糊不清道:“明明,快活。” 快活的要死,怪不得那些小母狼喜欢求偶。 他声音低沉嗓音奇特,这一含糊,居然说不出的好听。 纯娘面上不自觉发热,“滚!” 快活是真,要死是真,快活得要死也是真。 她声音本就娇媚,嘶哑着说出滚,听入耳里,哪里是要人滚? 分明是要人命! 沈狼蠢蠢欲动之际,外面传来小妖的声音,“纯娘,殷殷醒了。” 殷殷醒来过几次,每次醒来喝过药吃了点东西后,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叶渺交代那晚的事情先别问她,等她完全清醒后再问。 小妖也知道,现在过来,估计殷殷是真的清醒了。 可是只要想到小妖是来沈狼的房里喊她…… 纯娘捂住脸,想起昨晚沈狼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扛走,真是水洗都洗不清了。 “我要起来,让开!”她粗鲁地喊道。 沈狼不情不愿地躺回去。 纯娘忍着酸痛去的时候,殷殷刚刚喝了药吃了粥,脸还是肿得吓死人,气色也不好,但精神已经好很多了。 “纯娘。”她虚弱地喊了一声。 纯娘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是秦峥伤的你吧,那晚怎么回事,告诉我,以后我帮你讨回公道!” “我听说沈护卫已经教训他了,纯娘,我不要讨回公道,我只要活命。” 殷殷说着流下泪来,“那天我是装死才逃过一劫的,他本来是想要我的命。” “还有…宋世子…他……” “宋图也有份!?”她果然猜的没错! 殷殷摇摇头,“他跟秦世子认识,知道我在秦世子手下活不了,为了避嫌,跳窗走了。” “好歹你也伺候过他一场,又是无辜受累,他居然薄情如此!” 纯娘冷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那个狼崽子,刚开荤,新鲜,现在馋她缠得紧,估计哪天看上个更年轻漂亮的,就会一脚将她踢开! 纯娘突然觉得很窝火。 “你好好休息,这事我先告诉小姐。” 叶渺让天音堂查宋图和秦峥的关系,现在还没有结果。 看着殷殷担心的眼神,纯娘道:“殷殷你放心,你受伤多少因我而起,我不会让你再受伤害。” 叶渺和程烁很快就收到了纯娘的消息,这时叶渺抱着宝儿,刚从宫里出来。 程烁从她手中自然接过宝儿,将这事告诉了她。 “秦峥刚回来,不知道清楼与我的关系倒是有可能。可宋图明明一清二楚,却和秦峥一起,想抓纯娘又差点害死殷殷,这太奇怪了!” 叶渺道:“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程烁揽住她往马车走去,“你说的没错!我已经让人继续追查!” “喵喵,你现在是齐皇的长公主,不是楚相的私生女,很多事情,需要站在更高的位置去想。”程烁意有所指道。 叶渺若有所思,“你是指,一切都是为了…皇权?” 程烁自知道自己的身份起,和宋国公赵国公等没少斗过,政治敏感和觉悟非同一般。 他点点头,亲了亲叶渺的头顶,“我的喵喵真聪明。” 本来已经打瞌睡的宝儿像狗崽子闻到骨头香,立马睁开眼,结果看到程烁亲叶渺,哇的一声,“阿娘,宝儿的!” 叶渺连忙将宝儿抱回怀中,柔声哄了好一会。 待宝儿收起小性子,乖乖趴她怀里睡着后,又将心思转到宋图无秦峥身上。 两个表面中立的人,却跟她这个新出来的皇家势力对着来。 叶渺一细想,只觉后背微凉。 “这么说来,宋图与秦峥,已经暗中站好了队。”她道:“这次殷殷的事情,不是一时兴起,是故意为之。” “就是不知道他们站的是哪边!” 太子?还是楚相?似乎都有可能。 程烁道:“你猜的没错,回去再说。” “殷殷那边,我让纯娘将她送走,对外宣称病死了,你觉得如何?” 叶渺道:“好,按你说的办。” 程烁掀开马车帘子,扶着叶渺上了马车,叶渺扭头温柔一笑,自然道:“谢谢。” 这一幕落入随后出来的楚玉珠和宋凝儿眼中。 宋凝儿眉宇间阴沉之色更浓,她没法跟心仪的男子一起,而害她如此的人,却和那么优秀的男儿,一家三口相亲相爱,甜甜蜜蜜。 “大表姐,几天了,皇后姑母那边怎么还不动手?”她恨恨道:“难不成因为顾忌皇上和太上皇,所以打算暂时放过她?” 楚玉珠皱起眉头,宋凝儿急,她更急,可她又不可能去催皇后。 “我回去问问阿娘的意见!” “我跟你一起去。”宋凝儿主动道:“正好我也好久没见大姑母了,去给她请个安。” 楚玉珠没有反对,两人坐上马车回了相府。 大几天的光景,杏园已经改造完毕,楚玉珠看着下人们小心翼翼抬着贵重物件往里送,脸不由沉下来。 宋凝儿不知发生何事,“大表姐,这些东西是要送到哪?” 楚玉珠心不在焉道:“杏园。” “来了…新人?”宋凝儿小心翼翼道,她不知道以前的事,但知道杏园轻易去不得。 如今将杏园改造,往里面送东西,定是来了什么让楚相极看重的人。 楚玉珠道:“阿娘不让多问,不让靠近,不让打听,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表妹你就当没看到。” 宋凝儿哦了一声,心里却好奇的要死。 相府后院有很多女人,宋凝儿却从不觉得楚相是好女色之人,毕竟她有个好女色的亲爹和大哥,跟他们一比,楚相简直是正人君子。 两人说着去了楚夫人处。 “阿娘,那个…叶渺,”楚玉珠本想喊外室女,想想她已经不是,又不甘心喊她长公主,便直呼其名,“皇后娘娘那边好久没动静了。” “对啊,姑母,您看要不要想个法子对付她?”宋凝儿跟着道。 楚夫人揉了揉眉心,“她现在身份不一般,我们出手,只怕会惹人多想。” 叶渺是齐皇的女儿,她们是楚相的妻女,随便就容易上升到两姓之争。后院的事,楚相不管,但关乎朝堂,楚夫人不敢轻易动手。 楚玉珠和宋凝儿不由面露失望。 “夫人,凤小姐来了。” “快请!”楚夫人面色一松。 上次叶蓉给她介绍了余欣,楚夫人一边膈应她的长相,却也因为她,巩固了自己楚夫人的地位。 没人知道,在叶渺被救走后,楚相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到她献出了余欣。 楚夫人有时候不由想,或许以前方婉英两次逃走的事情,楚相已经知道是她做的。 却故意看着她,忍着撕心裂肺的痛,亲自将一个又一个相似的女人,送到他身边,用这种方法来折磨她。 “见过楚夫人。”叶蓉道。 楚夫人回过神,微微一笑,“你来了。” …… 因为宋凝儿在,楚夫人吩咐厨房多准备了几样晚膳,并早早用了膳。 宋凝儿和楚夫人楚玉珠用完晚膳后,见天色已快黑,便告别离开。 她自小在相府出入,熟门熟路,也没让人送,带着丫鬟就走。 出得春芳院没多久,眼见着楚相从远处廊下经过,她正想喊姑父,却见楚相已转个弯往另一处去了。 那方向,分明是杏园。 宋凝儿好奇心大起,随意撒了个谎,让丫鬟在原地等她,悄悄的往杏园方向而去。 杏园外挂着两盏灯笼,上面用描着金色的杏花,夜风吹得灯笼摇摆不定。 远远的,宋凝儿隐约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小姐,相爷来了。” 紧接着,她瞧见一名裹着大红色披风的女子走了出来。 白色狐狸毛边,衬得小脸光泽盈盈,眉眼含情。 宋凝儿定睛一看,差点尖叫出声。 那女子生得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玉雕似的鼻子,饱满的红唇,赫然竟是叶渺! “相爷,您来了。”女子的声音绵绵软软,带着无限欢喜。 宋凝儿没听到楚相淡淡的低嗯声,只见他伸手将那女子搂住,明艳的大红色被包裹在黑色的大氅里,往里走去。 经过院中一棵光秃秃的杏树后,很快消失在宋凝儿的视线里。 宋凝儿只觉心口怦怦跳,好一会才缓过气来。 叶渺,她怎么会在这里看见叶渺呢? 她如今正和皇太弟殿下还有他们的野种在一起,怎么可能分身乏术来到这里? 宋凝儿百思不解,仔细回想那女子的容颜,又发现与叶渺有些不一样。 突然间,如福至心灵,宋凝儿就想起了之前叶渺被楚相关起来的事情。 这件事情,知道当年之事的人,自然明白楚相的目的。 而不知道当年事情的人,便以为楚相是为了故意与齐皇作对。 没人敢在背后私议楚相的事情,宋国公等人不说,宋凝儿自是不知道,连楚玉珠都不知道。 现在看到这一幕的宋凝儿,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心惊肉跳之余,又觉得有些恶心。 —— “用过晚膳了吗?”楚相拥着余欣走入屋中,低声问道。 那间屋子同之前叶渺在阵中所见一模一样,只是多了许多看不起来不大起眼的贵重物件。 “正要用膳,相爷您便来了。”余欣抬起小脸,柔声道:“相爷用过膳了吗?若是无,陪我一起用膳可好?” 楚相默了默,点头道:“好。” 余欣小脸顿时光亮起来,让丫鬟将菜端上来。 这些日子楚相几乎晚晚来此用膳,厨房准备的份量都是按两人准备的。 楚相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坐下来默默用膳。 用完膳后,楚相牵着余欣的手,到院中散步消食。 外面风有些大,余欣觉得冷不太想出去,却不敢多说什么。 两人绕着那棵杏树转了好一会,楚相不说话,余欣也不敢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余欣觉得自己脸都被风吹得冰冷时,楚相终于开了口。 “会功夫吗?”他问。 “会一些。”余欣眸光闪了闪,“听闻相爷功夫深藏不露,若是哪日相爷得闲,还请赐教两招。” 楚相也不知听进去没有,面色却是温和许多。 “待明年春节后,这杏花开了,你在杏树下舞剑,我给你画一幅画。” 余欣听得心动,柔柔应道:“好。” 两人又走了一会,楚相将余欣送入屋内,“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说完竟是转身要走。 余欣忍不住咬唇喊了声,“相爷。” 那声音里竟是带着期盼之意。 相府里所有人皆以为住在杏园里的神秘女子,被楚相宠上了天,日日留宿在此。 却没人知道,楚相根本没与她同房,除了牵着她的手,揽着她之外,连亲都不曾亲她一下。 余欣初初有几分欣喜,让她扮成另一个人,献身给一个陌生男子,她心里是有几分抗拒的。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楚相依然克制有礼,她却一天天深陷其中。 位高权重样貌英俊,冷漠的外表下偶尔不经意的脆弱与温柔,克制的眼神下隐藏的炙热与疯狂,余欣无法不心动。 她大着胆子喊他留下,她甘愿献身于他。 可是脚步停下的楚相转过身后,当那眸色渐渐冷下来时,余欣只觉身上阵阵寒凉。 “好好休息。”他淡淡而疏离地道了一句后,转身离去。 余欣咬着唇,隐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想冲上去抱着他挽留他或说对不起,可最终却硬生生停住了脚。 她知道楚相希望她成为方婉英,而方婉英,是绝不会主动留他,更不会主动追上去道歉。 —— 秦峥被沈狼打得重伤,送回庆南王府昏迷了三天后,终于醒了过来。 “大哥,你还好吧?”秦安担心问道。他在床边守了三天,模样有些憔悴。 秦峥动了动,只觉全身如散架似的,倒抽口气。 闻言瞟了眼秦安,没好气道:“怎么我没被人打死,你失望了?” 秦安握了握拳头,额头隐有青筋暴起。 “大哥,到底怎么回事?”他忍着怒气道:“你不知道清楼是长公主开的吗?” 秦峥送回来那天,秦安问过那些人,从他们支支吾吾的语气中,得知秦峥是在清楼与人起了冲突,被打成重伤。 秦安心中大惊,清楼是叶渺开的,叶渺的人绝不会随便打人。 秦峥的身份摆在这,他又与叶渺交好,哪怕秦峥犯了混,只要不太过份,清楼的人绝不会随便动他,更别说将他打成这样! 现在秦峥被打成这样送回来,说明他犯了天大的事情。 “我的事不用你管。”秦峥冷哼一声,“去喊大夫进来。” “大哥!”秦安隐忍地喊了一声。 “有本事有你自己去打听!”秦峥道:“出去!” 秦安见他一副怎么也不会说的模样,咬牙走了出去。 回到房间后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将这事想了又想,隐约觉得有问题。 于是喊来小厮送上笔墨,给庆南王写了封。 趁着秦峥重伤无暇顾及他,让人火速送到南平。 …… 转眼十月初八,叶渺册封的日子到了。 正文 六一九、打脸楚玉珠!仙女传的女主是叶渺!(二更) 初七晚上,叶渺一人住进了凤凰宫。 大半夜的,便被喊起来,净身更衣妆扮,繁琐细致的流程,让叶渺差点发疯。 一再告诉自己,今天她就是个木偶,闭着眼任人折腾。 衣裳又多又厚重,头饰重得她差点脖子都要扭伤。 待睁眼看到镜中人时,叶渺实在忍不住了。 衣裳没办法,正规的公主服就是这样,头饰没办法,戴什么戴多少,也是祖制。 可这妆容...... 脸白得像鬼,唇红得像喝了血似的,两边腮上像猴子屁股似的。 叶渺瞅了一眼替她妆扮的嬷嬷,有点怀疑她是不是奉了皇后之命,故意来整她的。 “这妆...”她刚说了两个字,嬷嬷立马打断道:“长公主,正式场合所有公主都是这样。” 叶渺面色立马冷下来,真的假的她懒得猜,但让她顶着这样一张脸出去,她接受不了。 “来人,打水来。” 嬷嬷一惊,“长公主,这于礼不合。” “这里不用你伺候了,辛苦了,来人送兰嬷嬷出去。”叶渺道。 “长公主...” 话未落,已有宫人进来,“兰嬷嬷,这边请。” 凤凰宫是齐皇亲自让人给叶渺准备的,里面的人也多数是齐皇的人,自然只听从叶渺的话。 那嬷嬷咬咬牙,福了福之后离开了。 叶渺让人扶着她的发髻,将脸洗干净后,重新上了妆,看着镜子里明艳动人的自己,这才满意起来。 心想等会程烁见到,定会吓一跳,他好像还没见过如此盛妆打扮的她。 又想不知道宝儿还能不能认出来她,还是咧着嘴拍着小手,欢喜地喊“阿娘好美。” 叶渺拿着铜镜,自恋地瞧了好一会,直到宫人道:“长公主,该出发了。” 才将铜镜放下来。 叶渺在众宫女的簇拥下,来到长明殿时,各官员们等已经到齐,当听到太监高喝一声“传长公主进殿”,旁边宫人提醒叶渺,“长公主,该进去了。” 叶渺深吸一口气,沿着红地毯,向里走去。 长明殿内巍峨肃穆,两边是四品以上的官员,红地毯的尽头,几阶白玉台阶上,是高坐在龙椅上的齐皇。 礼部尚书手持金册,“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公主齐渺温正恭良,礼教夙娴,谦虚恭顺,深得朕心,特册封为凤归长公主,钦此!” 叶渺跪地叩首,双手高举接过金册和宝印,“谢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皇第一次听到她喊父皇,虽然只是为了谢恩,心里却很是触动。 群臣叩拜,“恭喜皇上,恭喜凤归长公主!” 一波接一波的祝贺后,所有人启程前往天坛。 本来正常册封无需去天坛,但因叶渺在外长大,如今认祖归宗,齐皇为了表示对她的重视,特意安排了去天坛祭祖。 凤辇摇扔晃晃,一个多时辰后到了天坛。 那里里里外外都站满了御林军,金色的齐楚旗帜在寒中猎猎作响,到处铺着红地毯,里里外外更是人满为患。 不只有各官员家眷来观礼,齐皇更特别开恩,允许部分京城百姓前来观礼。 祭坛高达九尺,外圆内方,周围有两道白玉栏杆形成的墙,官员及家眷在第一道里面,百姓们则在第二道。 一些重要的皇室成员,则在最里面,叶渺随着齐皇延着高高的台阶走上祭坛时,看到了程烁和宝儿。 果不其然,她从程烁眼中看到了惊艳。 其实惊艳的何止程烁一人。 大红色绣着金凤的公主服,娇艳明媚,腰间带着两块上好的凤形玉佩,高高的凌云髻上,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钗,栩栩如生,在阳光下似欲展翅飞去。 乌泱泱的杏眸,如浸在清泉里最上等的黑曜石,眉宇间三分冷傲凉薄,在这一身华丽装扮的衬托下,更显贵气天成,如君临天下的女皇! 众人心中不由生出敬畏之感。 宝儿张大嘴楞了好一会,才欢喜地拍着手,“阿娘,好美!” 叶渺忍不住抿唇轻笑,果然跟她想得一样。 这一笑,更是颠倒众生,美艳不可方物。 看着那一双双痴迷的眼睛,程烁酸得只恨不得将她藏起来,只让他一人看。 然而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楚玉珠和宋凝儿便是例外,看着众人神情,纷纷冷笑一声。 “咦,那长公主生得有些眼熟。”百姓群里,齐婶子与刘婶咬耳朵。 “是吗?我瞧不见。” “你过来我这边瞧。” 等齐婶子与刘婶换了位置,上面的人已经转身开始祭拜仪式。 人太多,望去皆是人头,刘婶道:“看不到。” “那等会再仔细瞧瞧。”齐婶子道,“瞧瞧我有没有看错。” 她觉得那脸很熟,一时又不太敢确定。 “你觉得长公主像谁?”刘婶好奇道。 齐婶子却是没有出声,这么多人在,她不好说,免得被人抓住把柄,“等会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温长的一个多时辰过去后,祭祖仪工终于结束。 叶渺穿着厚重的公主服,头上顶着好几斤重的金钗,饶是初冬了,这么长时间下来,也全身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从祭坛上下来的时候,立马有人涌上去祝贺。 刘婶再次遗憾地表示,人太多了,没看清。 “大皇姐,恭喜你。”齐蕙拉着齐蘅走过去,羡慕地看着叶渺,“大皇姐今儿真好看,连我都看呆了。” “说得我好似平时不好看似的?”叶渺轻笑。 这大半个月相处下来,叶渺跟两人亲近许多,说话也随意了很多。 “平时好看,今儿更好看。”齐蕙嘻嘻笑道,“大皇姐,你先忙,我去找宝儿玩啦。” 说完又拉着齐蘅走了。 秦安奉飞苏宇魏九,以及魏氏苏语,皆纷纷上前祝贺。 大家都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说了两句场面话后,便主动离开了。 又有几位夫人上前祝贺后,有压抑的尖叫声传来,叶渺回头,只见楚殇扶着老楚相走过来。 老楚相是特意为了今日叶渺册封而来的。 “舅祖父。”叶渺迎上去。 老楚相温和道:“丫头,不,长公主,恭喜你。” “舅祖父,以后私下,您喊我丫头或是喵喵都可。” “好。”老楚相点点头,“以后要是有难处,随时来找我。” 本是一句随常的话,这话老楚相以前私下也曾跟叶渺说过很多次。 但这次拿到公开场合,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意义又完全不一样。 老楚相虽不管事,但毕竟是老楚相,只要他发话,在楚氏一族依然很有威信。 齐皇室和楚氏一派的人面色各异,老楚相公然发话罩着叶渺,他们一时都猜不透老楚相到底在想什么。 “谢谢舅祖父!” “我也一样。”楚殇接过话头,销魂的桃花眼波光流转,自带风流,“有难处,随时来找我。”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 叶渺做为老楚相妹妹的孙女,若说老楚相爱乌及屋、又怜惜她流落在外多年,想宠着她弥补弥补,倒也说得过去。 可楚殇,齐楚第一公子楚殇,未来的楚氏掌门人,能与齐皇分庭抗礼共掌齐楚的楚殇,却也说出这样的话来,怎能不让人震惊?! 众人心中思绪纷扰,大部分人皆以为只是多了个公主而已,最多这个公主的特别之处,就是下一任的武国皇后,除此之外,大部分都不认为,一个公主,能对齐楚局势有多大影响。 可如今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原本客套的祝贺,突然变得真诚慎重起来。 看着众星拱月的叶渺,楚玉珠心里的酸意忍不住泛滥。 所有人都说她地位堪比公主,甚至凌驾于公主之上,她也一直这样认为。 可今天见识过后,楚玉珠才发现,她再堪比公主,她也不是真正的公主。 身份的差别,如一道巨大的鸿沟,曾经她以为自己是俯视叶渺的那一人,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才是仰视的那人。 楚玉珠垂眸冷笑两声,趁人不备,暗中做了个手势。 突然,百姓群里骚动起来,“有人晕倒了。” 楚玉珠向一旁的御林军问道:“那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一看,只见一小部分的百姓围在一起不知在干什么,边忙跑过去。 不一会跑回来,“有个老妇人晕倒了,已经让人送走了,楚大小姐无须担心。” 楚玉珠急道:“怎么能就这么送走呢?老人家晕倒可大可小,要是出了人命怎么办?” “快带我过去看看!” 那御林军先是一楞,随即想起楚玉珠会医术,心想这楚大小姐真是医者仁心。 “这边请,楚大小姐!” 几个御林军将人群散开,楚玉珠让人将准备抬走的老妇人放下,上前把了脉后,取出银针在主要位置刺了几刺后,那老妇人吐出一口长气,悠悠醒过来。 “醒了醒了。”旁边人欢喜道,个个都松了口气。 老妇人醒过来看到楚玉珠,连忙抓住她的手激动道谢,“多谢贵人!多谢贵人!贵人不只生得像仙女,心地更是善良,跟那话本子里的神医仙女似的!” “举手之劳而已。”楚玉珠客气道。 老妇人的话似乎点醒了某些人,“神医仙女?莫非那仙女传写的就是这位小姐?” “我听说是,这位是楚大小姐,那仙女传正是写的她。” “真的吗?”围观的人越越多,议论纷纷。 这时老妇人跪地叩首,“神医仙女,真真是活菩萨啊,多谢您普渡众生,救我们这些卑贱的人于苦难!” 她这一跪拜,竟有不少人跟着拜起来。 转眼,乌压压一片,顿时夺走了叶渺册封长公主的光芒。 楚玉珠勾起嘴角。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长公主的回归与册封,只是闲余饭后的一场好戏,而神医仙女,才是真真正正能救他们于水火的存在。 在他们心中,自然后者比前者更重要! 也就是说,她楚玉珠比叶渺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更重要! 楚玉珠正沉浸在这种虚幻的喜悦中时,有几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你们弄错了,她不是神医仙女。”齐婶子急着解释。 “我可以作证,她不是,神医仙女另有其人。”刘婶跟着道。 楚玉珠唇边的笑意凝结。 “楚大小姐不是,那谁是?”有人道:“要不你们将人找出来看看?” 一时半会的,去哪找那位叶小姐。 可齐婶子也不甘心这好名声被人冒认去,无计可施之下,四处望去。 无意看到程烁抱着宝儿,走到叶渺身边。 齐婶子瞪大眼,若说一人她看花了眼认错,可现在三人在一起,这么少见的容颜,她怎么可能看错? “是长公主!神医仙女是新册封的长公主!”她不由大喊出声。 齐婶子做梦也没想到,那个好看的似仙女似的、医术了得的女子,居然摇身一变,变成了凤归长公主。 刘婶顺着她的眸光看去,看到程烁三人,亦是惊了一惊。 “没想到神医仙女,居然是长公主!” 两人神色不似作伪,有些人便在心里动摇了。 这时有人道:“你们难道是长公主的人,是她让你们在此收买人心?” 齐婶子大怒,“你胡说什么?” 一时动静闹得有些大,惊扰了天坛最里面的人。 齐皇听到吵闹声,很是不悦,今儿是叶渺册封的日子,他容不得出一点岔子。 “将那些吵闹的人带过来!”他倒想看看,是谁在今天闹事! 待御林军将齐婶子等人带到齐皇面前时,几人吓得腿都软了,面无血色。 不过是因为一个话本子里的人是谁的事情争了几句,谁想到会引起齐皇注意? “为什么吵闹?”齐皇问道,低沉的声音显示出他很有几分不悦。 齐婶子等人虽不懂揣摸圣心,但也知道若是不好好回答,只怕要交待在这里了。 那老妇人战战兢兢地道:“皇上饶命!民妇...晕...晕倒,楚大..大小姐救了民妇,民妇...说她是...话本子里的神医...神医仙女,她们二人说不...不是,就争...争执了几句。” “皇上饶命!民妇并不是有心扰乱,请皇上明查!”老妇人哭得凄凄惨惨,好似齐皇已经下令要砍她的头似的。 “就为这事?”齐皇沉声道。 就这一点破事,敢扰乱今日的册封?要不是今日册封,齐皇只恨不得将三人拖出去斩了。 “父皇,发生了什么事?” 叶渺抱着宝儿在程烁的陪同下走过来,齐皇看到几人后,面色缓和了许多。 叶渺随意瞟了瞟跪在地上三人,“咦,齐婶子,刘婶,你们也来了?” 这话一出,知道这场吵闹为何而起的人,面上神色可微妙了。 难不成这两人,真是来为长公主收买人心的,要不然怎么会认识? “齐奶奶,刘奶奶好。”宝儿记忆好,记得她们,软软地喊了一声。 齐婶子和刘婶吓得全身都软了,老天爷,长公主和长公主的孩子这样尊称她们,她们可是要遭雷劈的! “长公主,刚才有人说神医仙女是楚大小姐,我...民妇和刘嫂忍不住争辩了几句,那神医仙女明明是长公主您。” 齐皇一听这话,猛然来了兴趣,这可是收买人心的好机会! “你们说那神医仙女是长公主?可有证据?” “民妇的男人在书坊打工,长公主曾为民妇医治过,民妇的男人无意将这事告诉了东家,东家便写了出话本子,还为此奖赏了民妇的男人。” 刘婶道:“皇上可派人去请田氏书坊的东家来。” 还要找人来,听起来好麻烦,可这么好的机会,齐皇哪里会放过? 二话不说,吩咐奉泰道:“两刻钟内,将人带到!” “是皇上!” 奉泰一刻不敢停留,带着几个武功高强的手下,施展轻功离开了。 不到两刻钟,一个带了一人回来。 有刘婶的男人刘叔,有书坊东家田老板,还有书坊里的几个人。 几人突然被带到齐皇面前,完全不知发生了事情,腿脚发软之外,面上一脸懵。 齐皇和颜悦色道:“朕问问你们,那本仙女传里面的女主,是她们两个人中的谁?” 他指了指叶渺和楚玉珠。 田老板不认识叶渺,便看向刘叔,刘叔一时没认出叶渺,但楚玉珠与叶渺生得半点不像。 刘叔一排除,再一细看,便指了指叶渺,“是她,叶小姐!她治好了小人婆娘,还治好了好多人,小人将这事说给东家听,东家便出了这话本子!” 叶渺虽穿得一身富贵,刘叔还不知道她是长公主。 可所有人一听他说叶小姐,便知他所言非虚了。 齐皇哈哈大笑,“好,好,有赏!看不也朕的长公主,仁心仁德,堪称女子典范啊!” 不少人跪倒叩拜,“长公主千岁!” 楚玉珠死死咬着唇,她万没想到,本想分走叶渺的光芒,最后却更加成就了她! 齐皇见那老妇人吓得面色如土,心情大好道:“认错了人也没关系,玉珠也是好的...” 话未落,突然有人插嘴道:“父皇,不是认错!楚大小姐的丫鬟,跟淑阳炫耀过好几次,说那话本子里的人,正是她家楚大小姐!” “怕不是想抢大皇姐的风头,故意找人来演场戏,故意这么说的吧?” 齐蕙站出来,幸灾乐祸地拆穿楚玉珠把戏。 ------题外话------ 感谢萌萌的花花、千妖木姬、彩色豆芽儿、eleine1989、zhuoyu1956、angelina87、yudguo77、酷夕阳、初夏蔷薇花开L、readbook77、奶酪1209、宇小七的月票! 感谢起点冰雪敏儿wm海水浅蓝的月票! 正文 六百二、纯娘:毕方姐,今晚留下来,陪我说悄悄话!(一更) 楚玉珠只恨不得天上劈下一道雷,劈死齐蕙! 本来这事当成认错,她尴尬一阵也就这么过了。 可现在,齐蕙当众这一说,所有人看她的眼神,立马就变了。 她虽然身为楚家大小姐,大家都巴结着,可这京城里嫉妒她的小姐们,亦有不少。 楚玉珠只觉得那些嘲讽的眼神,像一把把尖利的小刀,不停地往她身上扎。 齐皇听得这话,本来心情大好的他,面色亦是沉了下来。 倘若这事真是楚玉珠指使的,那可不是女孩子之间抢风头这么简单的事情,那是打他齐皇和整个皇室的脸! “说!怎么回事?”他一声低喝,天子之威尽显,那老妇人全身瑟瑟发抖,本就话不成音,这下更是越发说不清楚了。 “有有...人...给...给给老妇...银子...” 断断续续的,含糊不清的,所有人却都听到了银子两字。 虽然老妇人已经吓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可单银子两字,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在脑海里补出一出好戏。 楚玉珠面上青红交加,想解释,可身为楚家大小姐的骄傲,又让她开不了这个口。 扑通!身边突然有人跪下,“皇上,这一切跟我家小姐无关,是奴婢自作主张,小姐毫不知情,请皇上明察!” 啪!楚玉珠反手一巴掌甩上甜儿的脸,“贱婢!我待你不薄,你为何陷我于不义?” “小姐,对不起。”甜儿捂着脸哭道:“奴婢见不得小姐在皇宫里被人联合起来欺压,这才想了这一出替小姐出气。” “小姐慈悲为怀,每月十五去慈安堂坐诊,替百姓免费看病,还赠送药材,这些事还能假得了吗?” “小姐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刻意宣扬,低调行事,奴婢以为百姓们心中感动,写了仙女传来表达对小姐这么多年默默付出的感激之情,哪曾想...” 哪曾想别人只是做了一次好事,就被大力宣扬开,而她家小姐做了这么多年好事,却比不上人家一次! 言外之意就是,一个经常做好事从不说,一个做一次好事就到处宣扬,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众人的神色顿时又有些微妙起来。 叶渺优雅地走过来,微笑着道:“只是一出话本子,是写你也好,是写我也罢,这无关紧要。” “那只是一个故事,一个寄托着百姓在危难之际希望有人救助的故事。” “楚大小姐在慈安堂坐诊多年,劳苦功高,这整个京城,乃至整个齐楚,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什么低调行事?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还叫低调? “我亦很佩服楚大小姐的为人!不过今日是本公主册封、认祖归宗之日,是整个齐皇室乃至齐楚的大事,这样的场合,却有人为了一己之私心来故意破坏,可将我齐皇室放在眼里?” 不少人的心思又摇摆起来。 是啊,要是有什么不满,平时闹闹也就够了,这样庄重严肃的场合,闹出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这楚家,可是堪比齐皇室,这楚大小姐,可是堪比公主! 现在和真正的公主一比较,突然就觉得楚家大上姐有些上了不台面。 看来真凤还是真凤,即便是流落在外十几年,这气度风姿,也不是他人比得了的。 自愿顶下这一切的甜儿,吓得脸都白了。 她本想替楚玉珠扳回一局,可没想到,丫鬟始终是丫鬟,见识有限,反而再次让人认清,楚玉珠与真正的公主叶渺之间的差距。 那些嘲弄的眼光再次聚拢时,楚玉珠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今日之事,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叶渺一番话下来,再次扭转乾坤,且狠狠踩低了楚氏一族,让齐皇心情再次明亮起来。 “来人,将这个贱婢拉下去!”今日不宜见血,朕心情好,算你走运。 “皇上,臣女管教无方,请皇上降罪。”楚玉珠咬牙跪下,心里恨得不行,面上却还必须维持楚家大小姐最后的风度。 “无妨无妨,虽然说这丫鬟都是主子教导出来的,不过朕相信这是个例外。” 齐皇笑眯眯地踩上一脚,“起来吧,地上凉。” 楚玉珠几乎咬碎一口银牙,“谢皇上!” 站起来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齐蕙偷偷朝她鬼脸,得意的神情,楚玉珠突然平静下来,垂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冷。 齐蕙,我会让你为今日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一场闹剧结束,百姓们纷纷散去,各官员及家眷则乘坐马车前往皇宫,准备参加皇宫准备的晚宴。 程烁抱着睡着的宝儿,扶着叶渺,走出天坛。 两人时不时对看一眼,微微一笑,无限情意在眉眼间流转。 远远的,有人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又缓缓放下,黑瘦的面上满是疑惑不解。 当日叶渺离开时,他观其面相,一片白色虚无竟是看不清,而今日之面相,却分明又重回他第一次所见时的面相:两年之内,必有横祸。 “大堂主,不上前拜见吗?”田三问道。 那人正是今日刚到齐楚的乌布。 “不用了。”乌布摇摇头,“你先回去,我要去另一个地方。” 田三心想您第一次来齐楚,人生地不熟,要去哪儿? 但他对乌布向来敬重,当下道:“是,大堂主,我和其他兄弟们在天音堂等您。” 乌布点点头,看着田三跳下马车后,对着车夫道:“去皇恩寺。” 叶渺正要会上凤辇回宫,突然想起一事,“苏宇是明天一早离开京城是吗?” 程烁点点头,“大半夜。找他有事?” 叶渺嗯了一声,程烁便招来一人,唤苏宇前来。 不一会,苏宇来了,“长公主,皇太弟殿下。” 叶渺从袖中掏出几张纸,“你明日一早便离开,我怕来不及去送你,这几张阵图送你,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苏宇神色激动,“多谢长公主。若是我打了胜仗回来,这功劳定有大半是长公主的!” “去到前线,替我问侯你爹爹叔叔和哥哥们。” “好的长公主,我一定带到。”苏宇笑嘻嘻道:“宫宴上再见。” —— 天坛在皇宫与皇恩寺之间,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皇恩寺。 乌布下车后,对着一个小和尚双手合十,“武国乌布,求见主持方丈。” 小和尚见他虽然其貌不扬,但气度不凡,又听武国二字,便连忙去报了冷谷子。 不一会便有人带着乌布去了冷谷子的禅房。 乌布是第一次见冷谷子,只觉他周身如有佛光环绕,见之让人心生虔诚,他在武国从未见到如此之人,心中不由一震。 “武国乌布见过主持方丈。” 冷谷子起身回礼,一举一动皆如得道高僧,“乌大师好,请坐。” 两人寒暄一阵后,相继坐下。 “我今日来,是有一事不明,想请主持方丈解惑。”乌布直言来意。 冷谷子道:“乌大师请说。” “这世上,是否有人的面相,会一变再变?”乌布问道。 冷谷子微微一笑,“乌大师所说之人,可是今日册封的凤归长公主?” 乌布大惊,“主持方丈如何知晓?” “我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冷谷子道。 一面便能窥其过去种种变化,果然是得道高僧,乌布心中越发对其敬重起来。 “那请问主持方丈,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冷谷子道:“因为有人逆天改了她的命。” 乌布更是惊诧,正想问是谁时,冷谷子已淡淡开了口,“改她之命的人,是我师兄,菩大师。” “您既然知晓,为何不阻止?” “天命如此。” 天命如此,乌布沉默一阵,“难道就这么放任下去?” 冷谷子望着天际,唇边带笑,那颗只有极少数有缘人能看到的帝星,周边紫气环绕。 “阿弥陀佛。”他道:“若有机缘,自会让你知晓一切前因后果。” 说罢阖上眼,竟是不再言语,面上神情慈悲祥和。 乌布起身双手合十,“多谢主持方丈,告辞。” 禅房门轻轻关上,待脚步声远去,方才还一副得道高僧模样的冷谷子,悄悄睁开一只眼,确定屋内无人后,整个人松懈下来,呈大字向后倒。 “累死了。”他嘟哝道。 每天装模作样的,真是累死了!这主持的活,可真不好干! 可是他的接班人,还要几年才肯接班,哎! “和尚,菩大师改了她的命,若我杀了他,她的命运能回归正轨吗?”楚殇华丽的声线,突然自窗外响起。 冷谷子似是早知他在此,动也没动,“为师早就跟你说过,旁人的事若插手只会越弄越乱,你若不怕害了她的话,想做什么尽管去做。” 楚殇沉默一阵,“就真没办法扭转吗?若无法扭转,她将来会如何?” 冷谷子哼唧两声,“你若接我衣钵,我立马告诉你。” —— 清楼今晚休息一日,从早上开始便大门紧闭。 不过黄昏后,里面却热闹起来。 叶渺册封,乌布来了,纯娘和天音堂等人不能去宫里为叶渺庆祝,便在清楼里摆了几桌,一来为叶渺庆祝,二来为乌布接风洗尘。 本来男人们跟男人们坐一起,清楼里的姑娘们坐一起。 可偏偏,有一桌姑娘们中间多了一个人,沈狼。 沈狼在这桌的原因,不是因为沈毕方坐在这,而是因为纯娘。 一双如野兽般的眸子,绿油油的,直盯着纯娘,一眨不眨。 纯娘心里骂着娘,面上却笑靥如花。 自那日沈狼将秦峥打伤,将她当成决斗的战利品扛回他屋,狠狠纠缠了一晚后,这些日子以来,沈狼再没尝到半点甜头。 那晚纯娘被折腾得够呛,休养了两三日才好,好了之后沈狼又想蠢蠢欲动时,纯娘的小日子又来了。 现在正是小日子走了之后的第三天,于是一整日,沈狼一直往纯娘身边凑,那眸子又黑又沉,瞧那眼神,似乎今晚就要拿她开涮。 纯娘气得不行,沈狼这人不通人情世故,她怎么用言语拒绝,沈狼也只会当耳边风,所以若他要真和她那啥,她根本拒绝不了。 可就这么被他白吃,纯娘心里的气咽不下去。 眸光一瞟看到身边的沈毕方,计上心来。 清楼里早早就用上了炭,因为姑娘们要穿得单薄,展现曼妙的身姿。 今日亦是如此,虽已是冬季,却个个穿着春夏日鲜艳的襦裙,纯娘也不例外。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正好让沈狼看到她曲线毕露的模样。 不出她所料,坐在沈毕方另一端的沈狼,看到她这般妖娆姿态后,狠狠咽了咽口水,也不顾这么多人在,直直盯着那高耸处。 “毕方姐,你热不热?”纯娘边娇声说着,边将衣领拉低,露出部分雪白,“今儿这炭似乎烧得旺了些。” “毕方姐,要不要拿件薄些的给你换上?” 同桌的小妖等人,看到纯娘这副作派,全都揶揄地看了眼沈狼,捂嘴偷笑。 虽然纯娘警告她们不许讨论也不许问她和沈狼的事情,可她们哪个不心知肚明? “无妨,我身子不好,天生怕冷。”沈毕方道。 “那毕方姐多吃点。”纯娘站起来,给弯腰从离她有些远的盘子里给沈毕方夹了一个鸡腿。 她衣裳本就薄,又故意拉低衣领,这一弯腰,那无限美好的风光,便落入对方沈狼的眼里。 纯娘听到那咕噜咕噜的声音,忍不住在心里冷哼:老娘今儿就让你看得着,吃不着,急死你! 酒过三巡,夜色渐深,天音堂不少人告辞离开。 唐元走过来,准备推着沈毕方离去,纯娘突然挽住沈毕方的胳膊。 用娇滴滴的语气撒娇道:“毕方姐,今晚留下来跟我一起睡,我们说说悄悄话。” 沈狼等了一整晚,见自己的女人要跟自己的阿姐睡,不等沈毕方说什么,便忍不住委屈地喊了一声,“阿姐。” 纯娘生怕他说出什么,连忙道:“你有话明天跟毕方姐说,今晚是我先约的!” 竟是将沈狼那声阿姐,解释为沈狼是有话要与沈毕方说。 沈狼:... 纯娘见他吃瘪的样子,得意不已。 沈毕方微笑着从纯娘怀里抽出胳膊,“江少东家约了我今晚谈事情。” 纯娘的得意立马凝固。 “是他先约的。”沈毕方用纯娘的话道。 纯娘:... 沈狼神情立马亮了。 “不过,”沈毕方微笑道:“如果你要跟我谈你们的婚事,我可以先和你谈。” 婚...婚事?纯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还以为沈毕方不知道她和沈狼的事,原来她已经知道了! 纯娘想起之前自己故意对沈狼做的那些事,都被沈毕方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忍不住面上发热。 “我口渴,没茶了,我要喝茶!”她任性地道。 一桌的小妖等人,都很识趣地当没听到。 沈狼自发站起来,往别桌走去,看看还有没有茶。 刚走过去没多久,听到沈毕方喊了一声,“纯娘,你去哪里?” 沈狼回头,只见纯娘玫红色的身影,已没入夜色里。 纯娘穿着单衣一路往叶渺的宅子狂奔。 她刚才故意说要喝茶,就是为了等沈狼离开她好跑路。 娘的,故意诱惑了那狼崽子一晚上,本以为有沈毕方这个挡箭牌,哪知人算不如天算。 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纯娘想着去了叶渺宅子里,沈狼怎么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可是没想到,这才没跑多远,身后一阵疾风驶来,将她一把扛到肩上。 “嗷呜~”一声欢快地狼嚎,将她的尖叫淹没。 “你个死狼崽子,快将老娘放下来!” 沈狼扛着她,一路狂奔,不是回清楼,而是去了一处老林里。 随即,那老林里狼嚎声不断,“嗷呜~” 纯娘晕头转向的,也不知被扛着跑了多久,接着被扔到了山洞里的干草堆上。 那是沈狼的一个窝。 纯娘正想破口大骂,已被人狠狠堵住。 “嗷呜~” 这晚,林子里的狼,全都欢快地嚎叫了整晚! 正文 六二一、秦峥被关!(二更) 皇宫里,欢声笑语,斛筹交错,不管真心还是假意,终归是一片盛世太平的表相。 宝儿端坐在程烁怀里,本来一本正经的模样,对齐蕙时不时拿花生米掷他,想惹他注意的行为,视而不见。 向来在公开场合,小家伙年纪虽小,却很懂分寸。不哭不闹,保持他高贵的小少爷身份。 突然间,像是有什么东西惹起注意似的。 小家伙一个激灵,下巴微仰,对着大殿上方。 “嗷呜~” 一声清脆的、稚嫩的、气势十足的狼嚎声冲口而出。 欢快的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这一安静下来,隐隐约约的,似有无数狼叫声传来。 有大臣吓得脸都白了,难道有狼来了皇宫? “嗷呜~”似乎得到回应,宝儿高兴极了,又是一声稚嫩却霸气的狼嚎。 快得程烁想捂他的嘴都没捂住。 看着殿上神情各异的众人,叶渺忍不住扶额:看来宝儿彻底被沈狼带歪了。 “哈哈哈!”豪迈的笑声,从上方的龙椅上传来,齐皇仰天大笑,“不愧是朕的外孙,一声狼嚎,便能威镇四方!” “看看众位爱卿,平时个个舌绽莲花,舌战群儒,今日却被朕的外孙一声狼嚎震得噤了声,哈哈哈!” “宝儿,来皇外祖父这边。”齐皇伸出双手。 宝儿仰头了眼程烁,见他没反对,便一哧溜爬下他的膝盖,颠颠地往齐皇走去。 到了白玉台阶下时,老太监本想伸手扶他上去,却见他手脚并用,极为灵活地爬了上去。 别说殿中人呆了,连程烁和叶渺都呆住了。 小家伙平时总爱粘在叶渺怀里,能不走路坚决不肯走路,没想到不知不觉,手脚居然这么灵活了! 宝儿来到龙椅旁边,伸高双手,“皇外祖父,抱。” 齐皇哈哈大笑,一弯腰将他抱起放到腿上。 众人只见方才还奶声奶气地喊着要抱的小家伙,当坐到齐皇腿上面向众人时,那小脸一瞬间严肃起来。 那周身气势,竟如帝王一样,高高在上又凛然不可侵犯。 众人心头一凛。 齐蕙捧着小脸:啊啊啊,我的小外甥好帅! 叶渺与程烁对看一眼,忍不住高高翘起嘴角,内心骄傲不已。 不愧是他们的儿子! —— 纯娘醒来的时候,身下是软软的稻草,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 不远处点着一堆火,火很旺,将整个山洞烧得暖暖的。 纯娘瞧着那被火光照得发红的洞顶,有些不敢相信,她居然和沈狼在这种地方,那啥了一晚。 很羞耻,也很...刺激。 她自小被选为血龙暗影,后来入了秦楼以青楼女子的身份为掩饰。 见得多了,对贞洁其实没什么在意的。 但她却从未想过,她会有一天,与人在山洞里...鬼混。 纯娘抬起手捂住眼,好想再睁眼时,就在自己床上。 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昨晚运动量过大,现在有些饿得难受。 纯娘掀开被子想起来,一看自己身上,又忍不住骂娘。 衣裳自是已经被撕烂得没眼看了,身上更是青青肿肿,手指印,咬痕,触目惊心。 不愧是属狼的!纯娘咬牙,一到床上,就恨不得将她撕碎吞了。 这时,挡住山洞的树枝被移开,纯娘随眼一瞧,只见外面白茫茫一片,竟是在下雪。 一阵冷风吹进来,火苗乱蹿,纯娘打了个哆嗦,连忙用被子将自己裹好。 沈狼矮身钻进来后,又将洞门挡好。 纯娘钻进被子里,翻个身,用后脑勺对着他。 不过没多久,她自动就转了身,因为山洞里飘着肉包子的香味。 沈狼背后背着一个大包裹,他将包裹打开。从最上面拿出一个食盒,里面放着几个香喷喷的肉包子。 “纯娘,吃。”他将肉包子递到纯娘面前。 纯娘咬了咬牙,伸手接过了,再怎么样,也犯不着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她吃着肉包子,看着沈狼从那包裹里一样一样掏出来。 有床单,有枕头,有毛巾,有梳子,珠花,药,干粮... 纯娘心里冷哼一声,难不成这狼崽子,真打算在这安家了? 老娘才不会陪你玩!等吃饱了,老娘就想办法走! 看着沈狼将那些东西一样一样摆好,纯娘后知后觉地尖叫起来。 “你没给我带衣裳!?” 沈狼听到她的声音,回过头,冲着她咧嘴一笑,那牙白得发光,森森的。 纯娘恨不得将手中肉包子扔过去砸他脸上。 可她还没吃饱。 她恨恨咬了一口,像昨晚咬沈狼一样,咬得咔哧咔哧的。 这么冷的天,没衣裳穿她怎么走? 这个死狼崽子,自己打算在这安家,还想逼着她一起?没门! 纯娘狠狠咬着包子,垂眸飞快想着主意。 一整天纯娘吃了睡睡了吃,感觉自己像被圈起来的猪,养肥了等晚上好宰。 果然一到晚上,沈狼眸色立马变得不一样,胡乱用水擦了把脸后,便往纯娘被窝里钻。 “走开,衣裳有味。”纯娘捂着鼻子踢他一脚。 沈狼闻了闻身上,明明没什么味。 不过他还是将衣裳脱了,正好。 脱光后,钻进去,粘上来。 纯娘伸手挡住他,“可以抱,不可做其他的,身上还疼。” 沈狼有些不情愿,想了想还是点点头,来日方长。 他个子极高,纯娘被她圈在怀里,竟像个小孩子似的。 软香在怀,小沈狼便有些不安份起来。 纯娘踢他,“难受,一边去,今晚让我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说。” 沈狼一听明天再说,双眼立马亮了,自动地睡到另一个被窝里。 纯娘白天睡了一天,晚上了无睡意,闭着眼装睡了好一会,听到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后,悄悄睁开眼。 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将沈狼除下的衣裳拿进被子里,小心的穿上。 等穿戴好,偷看一眼身边人,还是一副熟睡的模样,纯娘暗暗松口气。 掀开被子,做贼似的往山洞外走去。 一出山洞,立马发力狂奔。 “嗷呜~” 不知哪里传来一声狼叫,纯娘头皮一麻,心想要死了,要是沈狼被吵醒,她还跑得了吗? 纯娘不由回头一望,这一望,差点吓得摔倒。 原来沈狼正赤着上身,跟着她身后,看她回头,咧嘴朝她笑。 那牙被雪地的雪一反衬,寒光凌厉。 纯娘觉得自己像只在狼嘴下垂死挣扎的小白兔,怎么费力也跑不掉! “不要跟着我,我要回去!”她恶狠狠的道。 沈狼果然如她所愿,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纯娘再次施展轻功,跑了约一刻钟后停下来,一回头。 “你个狼崽子!”她骂道。 她跑他追,她停他停,这是逗她玩吗? 娘的! 沈狼又冲她笑,似乎爱极了这个你追我赶的游戏。 纯娘气得往雪地里一坐,“不跑了!” 反正再跑也是白费力气。 沈狼走过去,将她从雪地里抱起,低声问:“生气了?” 他赤着上身在风雪里跑了一路,胸膛竟然还是暖的。 纯娘气哼哼地扭过头,“跑不过你,生气!” 想她堂堂百妩第一杀手,在他手中如小白兔一样,毫无反击之力,不生气才怪。 “怎么不生气?” “放我走别纠缠我,我就不生气。” 沈狼毫不犹豫地拒绝,“换一个。” 都是他的女人了,怎么可能呢? 纯娘气得在他肩上咬他一口,那里之前被她咬伤还未愈合的地方,再次被她咬出血。 沈狼眉眼都不动一下,仿佛那点小伤根本不是伤。 “没得我同意,不准碰我。” 见沈狼似乎想也不想就要拒绝,纯娘捂住他的嘴,“你要敢不同意,今生今世我都跟你没完!” 沈狼皱了皱眉头。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女人,见她一双狐狸眼亮晶晶,小嘴红润,忍不住心一动。 “这几天,随我,我考虑。” 纯娘忍不住瞪他,见他一副坚决不退步的样子,左思右想,痛定思痛,最后咬牙应下,“好!” 拿几天换日后的话语权,值! 反正一次睡是睡,十次睡也是睡,老娘豁出去了! 不过她似乎忘了,沈狼不是一根筋,上次能算计秦峥吃了闷亏不敢吱声,这次便能算计她。 可惜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沈狼眉开眼笑,仰天一声长啸,“嗷呜~” 瞬间,已消失在茫茫雪地里。 十天后,消失了整整十天的纯娘和沈狼回到清楼。 纯娘回到自己房间后,让人送来热水,狠狠洗了一个时辰,将自己洗得香喷喷的。 待洗好后,她坐在铜镜前,以为会看到个被人榨干面黄肌瘦的小女人。 哪知,镜子里的女人,眼波流转,眼含春水,面色红润,竟是一副久旱逢甘露的模样。 啪!纯娘气得将铜镜打翻。 —— “小公子,王爷来了!”秦安刚从皇宫里回来,听到此言,不由瞪大眼,“我爹?” “是的,小公子。” 秦安许久没见到庆南王,欢喜地往里冲去。 “小公子稍等,王爷正在跟世子说话,等会自会召小公子前去。” 秦峥的伤已经养得七七八八了,庆南王回京的事情,除了暗中上书给齐皇外,没一个人知道。 此时他正和几个唇红齿白的小厮嬉闹,听到房门被人大力踹开,正要发火,抬头看到庆南王,面色微变,挥手让小厮们下去。 他整了整衣裳,跪坐在床上,“阿爹,儿子受了伤,不方便给您行礼,请阿爹见谅!” “混帐东西!”庆南王额头青筋暴起。 秦峥满不在乎的道:“儿子是被人算计打成这样的,可不是儿子的错。” 庆南王忍不住冷笑,“想不到老子我也有被自己儿子算计的一天。” 秦峥道:“阿爹这是什么意思?” “我庆南王府一向中立,你却跟宋图暗中勾结一起。” 秦峥别开眼,“阿爹哪里听来的胡话,儿子只是碰到他喝了杯酒而已。” 庆南王不理他,径直道:“你在南安胡作非为多年,向来将老子瞒得死死的,可这次,却突然被人曝了出来。” 秦峥垂下脑袋不吱声。 “你知道老子不会不理你死活,既然南安容不下你,老子就会送你回京避风头!” “所以故意搞了这一出,趁机回京,和宋图勾结,暗中谋划大逆不道之事!” 秦峥面色一面。 “你以为齐皇是那么好对付的?你以为和宋图暗中投靠楚相,楚相就一定有胜算?” 庆南王冷哼几声,“来人,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世子离开这间房一步!” 秦峥大惊,“阿爹!” “我百年庆南王府,绝不能毁在你手中!” 正文 六二二、逮着叶蓉(一更) 庆南王转身离开,外面风雪扑面而来,他此时才惊觉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秦安警觉给他去了信,要不然,整个庆南王府真要葬送在秦峥手里。 庆南王暗骂一声,又皱起眉头,没想到那个平时碌碌无为的长子,居然有这等心机,将他给算计了! 不,不可能!庆南王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这个儿子他很清楚,心狠手辣是真,但他没这样的智商! 如果不是秦峥的主意,那就是宋图,或者是……楚相? 庆南王黑着脸回到书房,下人迎上来,“王爷,小公子还等着您。” 说起小儿子,庆南王面色立马缓和了些,“请他过来。” 秦安很快来了,许久未见庆南王,他很是激动,“儿子见过阿爹!” 庆南王见他模样虽还有些孩子气,但眉宇间正气凛然,眼神清明,高兴道:“好好,这次的事情,你做的不错!” “阿爹,您能告诉儿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秦安问。 庆南王能撇下南安跑回来,证明绝对不是小事。 “这事,你就当做不知道。”庆南王道:“总之我庆南王府百年来皆保持中立,以前不变,以后也不会变。” 秦安已隐约猜到是什么事,庆南王这一说,他越发肯定。 “阿爹,”他深深看了一眼庆南王,“真的只要我们想中立,就能一直中立吗?” “如果齐皇室,和楚氏,和解了呢?” 庆南王一惊。 庆南王府能中立的原因,就是因为齐皇室和楚氏两百年来,内斗不断,腾不出手来收拾他们,也没必要为了收拾他们浪费时间。 一旦齐皇室与楚氏和解,或是东风压倒西风,收拾完了敌对势力,接下来第一个要收拾的,自然就是他庆南王府了。 这个道理,庆南王懂,不过庆南王选择一直中立有自己的原因。只是他没想到,他这个散养又不学无术的小儿子,居然也明白。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他问道。 秦安不由就想到了叶渺,但他没有说,“儿子不知道,儿子只是觉得,如果齐皇帝和楚氏是两块石头,庆南王府不过是个鸡蛋,除非依靠一方,不然总有一天会被碾个粉碎。” “倘若咱们只是文臣,那还好说,可阿爹手握重兵,一旦两姓交战,谁会放任阿爹置身事外?” 庆南王又是一惊,他有足够的智慧与能力,无论任何时候都不掺和两姓之争,可他能保证他的儿子孙子,不犯蠢吗? 想到刚刚被他关起来的秦峥,庆南王太阳穴隐隐作痛。 “阿爹知道了。”他闭了闭眼,又似想到什么,“阿安,你这些话是自己想的,还是听别人说的?” “阿爹忘了吗?”秦安眸光闪了闪,“儿子如今在宫中陪读,听崔太傅授课。” 陪读?长公主的陪读啊! 庆南王也不说破,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那你就跟着崔太傅好好学习。” “是,阿爹。” …… “凤小姐,您的信!” 叶蓉接过信,“下去吧。” 待下人离开后,叶蓉展开信,信上写着庆南王已到京城。 叶蓉嘴角勾起成诡异的弧度,望着虚空处,“叶渺,好戏开始了。” …… 也不知是不是已经习惯了程烁在一张床上的缘故,宝儿现在早上醒来见到程烁,除了气呼呼地哼哼两声外,不再像以前一样哭闹。 不这为了表示他的生气,还是会钻到叶渺怀中,撒好长时间的娇之后才肯起来。 外面天气越来越冷,叶渺不想他出去受冻,想他多睡一会,宝儿却是不肯。 只要她起来,他便跟着要起来。 若是叶渺不依他,便扁着小嘴扮委屈,一副受尽欺凌的可怜样,然后用软软的声音拉长着喊“阿娘~” 叶渺无法,只好把他穿得厚厚实实。 马车停到皇宫外,叶渺亲了亲宝儿,“不要下去了,外面冷。今儿跟着阿爹乖乖的,中午来接阿娘一起回去。” 宝儿有些不高兴,今天本来是叶渺带他一起进宫的日子。 因为宫门口离明秀宫还有好长一段的路,叶渺怕冻着他,不肯带他去。 叶渺见他撅起小嘴,摸摸他的小脸蛋,柔声道:“宝儿乖,过几天天气暖和了,阿娘再带你一起进宫。” 宝儿便又高兴起来,盼着天气快点暖和,虽然他还不懂什么叫暖和。 宫门关闭的时候,叶渺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马车小窗帘子掀起,一大一小两个,便趴在那里看着她。 见她回头,高兴地挥手,两张脸都被风吹得有些微红。 叶渺想责备他们,鼻子却不知不觉酸了起来。 明秀宫里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叶渺喊来一名宫女,“发生了什么事?二皇妹三皇妹今儿怎么没来?” 那宫女道:“回长公主,三公主从昨晚睡到现在都没醒来,怎么喊也不醒,太医们都过去了。” 齐蕙出事了? 叶渺没有多问,立马去了仪秀宫。 去到的时候,听到齐皇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徐太医,淑阳怎么回事?” 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请皇上恕罪,三公主脉象平稳,老臣...老臣暂时无法判断三公主的病因。” 哗啦,齐皇不知摔了什么,“没用的东西!” 里面的人立马跪了一地,“皇上恕罪!” “赶紧替三公主医治,要是医出来,朕摘了你们的脑袋!” “是,皇上。” 随着一声“参见长公主”,齐皇抬头看到叶渺走进来,冷厉的神情缓和了些,“喵喵,你也听说淑阳的事了?正好,你略通医术,也替她好好瞧瞧。” “是,皇上。” 叶渺随着齐皇往里走去,便听到女子压抑的哭声。 “臣妾见过皇上。”秦贵妃连忙抹了把泪行礼。 “安阳见过皇上。”齐蘅红着眼道。 “都不必多礼。”齐皇挥挥手,看向床上仿若沉睡着的齐蕙。 他对后宫几个子女向来不太上心,此时见齐蕙一动不动躺在那,心里愧疚之感油然而生。 “喵喵,你来看看淑阳。” 秦贵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齐蘅上前扶着她让了个位置出来。 叶渺走过去,低声安慰,“贵妃娘娘不必担心,我会尽力的。” 她与秦贵妃只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册封时,一次是册封后第二天谢恩。 两人几乎没有交流,不过大约是因为秦安和齐蕙的关系,她对秦贵妃很有几分好感,一个依然像孩子一样天真的女人。 叶渺曾经觉得很奇怪,一个在后宫十几年的女人,为何还能像个孩子一样。 再见过所有后宫嫔妃后,叶渺明白过来,皇后手段厉害,齐皇对后宫所有人都不上心。 嫔妃们想在皇后手下生存下去,要么蠢,要么装蠢,让皇后感觉不到半点威胁才行。 秦贵妃明显是前者,加上她只有齐蕙一个女儿,身后有庆南王府,皇后没有对付她的必要。 秦贵妃含着泪点点头,拉着叶渺的袖子,仰着头巴巴道:“长公主,淑阳就交给你了。” 紧张又担心的小模样,看得人心里不忍。 叶渺点点头,“娘娘放心。” 齐皇似乎也有些不忍,柔声道:“贵妃,先到一边歇息一会,让喵喵好好检查。” 秦贵妃顺从地站起来,眉眼低垂,“是,皇上。” 大约是看在齐蕙昏迷不醒的份上,又或者看秦贵妃如此乖顺不安,齐皇上前握住她的手,揽着她的肩,将她带到外边。 叶渺要替齐蕙检查,需要脱衣,有人在终归不太好。 秦贵妃整张小圆脸都红透了,女儿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秦贵妃知道自己不该有什么别的想法,可她就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齐皇看着她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小脸发红的样子,心里越发柔软起来。 “贵妃放心,朕一定会让人救醒淑阳的。” 秦贵妃眼眶一红,抬头看着齐皇,天真又期盼地问道:“真的吗?” 这是她的男人,她一辈子的依靠,仅管他眼里从来没有她,她依然只能依靠他。 “真的。” 齐皇说完,便见秦贵妃双眼湿润起来,她眼睛不大,却是温暖又明亮。 “谢谢皇上。”秦贵妃哽咽道。 齐皇更加愧疚了,他或许是个好皇帝,却绝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 这时一阵响动,只见叶渺从里面走了出来。 “三皇妹身上无异常,也无中毒迹象。”她捏捏眉心,“暂时无大碍。”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秦贵妃问道。 叶渺摇摇头,“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贵妃娘娘。” “不过贵妃娘娘放心,我会尽力医治她的。” 秦贵妃含着泪道谢,“谢谢长公主。” 太医们不方便查看齐蕙的身体,叶渺便将她检查的结果告诉太医们。 太医们听完面面相觑,如睡着一般,没有任何症状,却就是不醒。 这是什么怪病? 一个个你望我我望你,束手无策。 齐皇见状,道:“来人,传令下去,召天下名医进宫,齐心救治淑阳公主!” “是,皇上。” 齐皇一声令下,接下来几日,不少京城附近略有些出名的大夫纷纷被召进宫,然而无一人有头绪。 这日齐皇下了早朝前往仪秀宫时,奉泰呈上一封信。 “皇上,有人送来信,说是关于三公主病情的。” 齐皇接过一看,不由皱起眉头,只见上面写着:皇上,小女是武国临安侯府的叶蓉,一月多前曾与皇上说过,长公主被妖怪附了身,会给齐楚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三公主三月之内便会出事,如今已经应验。小女有办法破解,若皇上相信小女,请于明日飞絮楼一见。 齐皇捏紧手中的信,想起那个穿一身银红长袍,头戴面纱,左边面上有凤羽的女子。 那日她所说的话,历历在目。 “奉泰,明日你亲自去一趟飞絮楼。” 奉泰不解,见齐皇面色阴沉,没敢多问,“是,皇上。” 第二日黄昏奉泰回来,“抓到人了吗?”齐皇问。 “回皇上,属下等了一天,但那叶蓉并未现身。”奉泰道。 好个奸诈的女子!齐皇冷哼,“知道了,下去吧。” —— “还在看医书?”叶渺轻轻拍着怀中已经睡着的宝儿,眼睛则看着手中的医书。 程烁从后面抱上来,亲了亲她的耳珠子。 叶渺颤了颤,“在山长大人没来之前,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办法。” 那日出宫回来,叶渺和程烁商议后,便给梅山长去了信,请他老人家来齐楚一趟。 “宝儿睡着了。”颈边的呼吸开始沉重。 叶渺闭着眼轻轻嗯了一声,任凭程烁将她手中的医书拿走,将怀中的宝儿放到一边。 衣裳窸窸窣窣,温度渐渐升高,有轻微而压抑的声音响起。 宝儿在一旁,两人都不敢过份,只能克制地享受这难得的亲密时光。 “世子爷。”屋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程烁意乱情迷地抬起头,恨不得杀了那个煞风景的人。 他每日就那么一点尝甜头的时间,都要被人破坏! “有急报。” 叶渺连忙拢好衣襟,喘着气踢了踢程烁,“快去看看。” 程烁随手拿了件衣裳罩上,往外走去。 每走一步,那浑身的戾气便向外扩散一分。 田三缩了缩脖子,压根不敢看程烁一眼,将信双手奉上后,二话不说就溜了。 算你跑得快!程烁冷哼一声,拿着信回了屋。 将外袍一脱,重新上了床。 叶渺见他臭着一张脸,笑眯眯地主动送上一吻,程烁搂着她狠狠亲了一通后,这才消了些气。 两人依偎在一起,将信拆开,看后面色同时一变。 “苏宇刚到西郡便不知所踪,阵法被破,苏世子被西蛮所困,前线告急。” —— 同样的信,在第二天早上送到了齐皇的案前。 不过他并没有关注苏宇,收到的仅是前线传回来的求援信。 齐皇面色如水,“立马将兵部户部的人喊过来!” 御书房的门关了整整一天,直到天黑,魏国公宋国公等人,才面色沉沉地从里面走出来。 太监正要上前询问是否传膳时,奉泰走进来。 “皇上,那叶蓉又派人传信来了。” “拿来看看。” 奉泰将信呈上,齐皇展开,只见上面写着:皇上,听说西郡出了事,这是长公主带来的第二件祸事。若皇上信了,请明日来飞絮楼一见,小女有破解之法。 齐皇将信捏得紧紧的,御书房的气氛,比之前还要低沉。 太监吓得大气不敢出,奉泰亦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许久后,奉泰听到齐皇道:“安排一下,明日出宫。” —— 第二天早朝后,齐皇换上常服离开皇宫,来了飞絮楼。 订了间雅间刚坐下没多久,有人敲门,“小女叶蓉求见。” 齐皇使个眼神,奉泰将门打开。 一袭银红色衣裳的叶蓉走了进来,面上覆着轻纱,左脸上凤羽若隐若现。 “小女参见皇上。”叶蓉行礼道。 “起来吧。”齐皇本看着窗外,见装收回眼,也不废话,“叶大小姐,你说有破解之法,如何破解?” “皇上这是相信小女了吗?”叶蓉站起来问道。 “朕的三公主才得了怪病,天下名医束手无策,随即前线突然告急,”齐皇道:“事实摆在眼前,朕不想相信,也不得不相信。” 轻纱下的红唇勾起,“皇上想得对,这只是刚刚开始,及早解决,能为齐楚避开不少灾难,保齐楚万世千秋。” “解决?”齐皇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你说说看,该如何解决?” 叶蓉微微一笑,“杀了长公主,一了百了。” “她是祸根,是被妖怪附了身的人,已经被妖怪同化,唯有杀了她,方能斩断一切祸事。” 她说完,还未等到齐皇开口,便听窗外啧的一声。 “大姐姐,没想到你恨我至此啊!” 叶蓉面色一变,只见眼前一花,一阵寒风吹过,叶渺从窗户外跳进来。 一双乌泱泱的杏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正文 六二三、叶海来了!(二更) 叶蓉抬眸望去。 女子携裹着风雪而来,容颜娇美,如一朵冬日绽放的寒梅。 “大姐姐...” 叶渺轻笑着喊了一声,却在下一秒看清叶蓉面容时,神色微变。 “你...”她厉声道:“你不是叶蓉!你是谁?” 齐皇一惊,面前一道黑影闪过,奉泰已飞身至身前,拔出手中长刀。 刀光冷冽,带着肃杀之气,假叶蓉吓得花容失色,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皇...皇上饶命,有人抓了我家人逼民女演这出戏,求皇上恕罪!” 叶渺一把扯过她面上面纱,那张脸,除了眼睛外,其他地方与叶蓉并不相似。 齐皇只见过一次叶蓉,没想到叶蓉约了他两次,却用个身形与她相似的冒充她来与他见面。 齐皇震怒不已。 那女子瞬间哭花了脸上的妆,连声音也顾不上伪装了,“皇上饶命!” 说着抖抖索索拿出一封信,“皇...上,那人说如果民女被揭穿,便将这信给皇上。” 奉泰看了眼齐皇,见他虽然面色愠怒,却没有反对,便伸手将信接了过来。 验过没有问题后,将信双手呈给齐皇。 信上写着:皇上,小女虽不能亲自现身,但替小女所去之人说的话,皆出自小女授意,杀了长公主便能一了百了,亦是小女给皇上的破解之法,望皇上采纳。 叶渺见齐皇面色沉沉,猜到那信上不是什么好话,捏了捏手心,没有出声。 齐皇却将信递过来,“喵喵,你看看。” 叶渺楞了楞,伸手接过,看完后心情复杂地问那女子,“抓你的人还有什么话让你说吗?” “没有了,让民女说的,民女都说了。” “父皇,”叶渺自自然然地喊了一声,“这事她亦是受人所迫,放她走吧。” 齐皇瞪大眼,神情激动,“喵喵,你...你刚才喊我什么?” “父皇。”叶渺大大方方地又喊了一声。 齐皇给了她作为一个父亲对女儿最大的信任,她即便心里仍然替方婉英可惜,但严格说来,齐皇亏欠的是方婉英,而不是她。 “好好,哈哈哈!”齐皇放声大笑,被叶蓉戏弄的愤怒,在这一声父皇里,烟消云散。 他甚至有些感谢叶蓉,若不然,他不知何时才能听到喵喵真心实意地喊他一声父皇。 “放了!”齐皇意气风发的一挥手。 “谢皇上,谢长公主!”那女子连忙拜谢,逃命似地退了出去。 叶渺在齐皇对面坐下,倒了杯茶推过去,“父皇,我有一个请求。” 齐皇高兴地端起茶盏,“你说。” 这个时候,哪怕叶渺说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办法摘下来给她。 “我想去西郡。”叶渺道。 “西郡出事的事情你知道了?”齐皇笑容缓了下来。 叶渺点点头,“苏世子被困,苏宇不知所踪。” 齐皇一时想不起苏宇是谁。 “苏宇是苏世子的小儿子,如意侯府的苏八公子。”叶渺道:“当初他离京前往西郡时,我给了他几份阵图,但他刚到西郡,还未到边境,便连阵图一起不见了。” “破解之法我已派人送往西郡,但我担心的是,这事背后另有蹊跷,所以想去西郡看一看。”她看了眼齐皇,“另外...” 齐皇接过话,“另外,若想执掌齐楚,单靠京城小部分力量并不足以服众。” “以如意侯府与你之间的牵连,如意侯十有八九会站在你这边,但他站你这边,不代表西郡的将士们会愿意站在你这边。”齐皇道:“此去西郡,一来查明原因,二来解危收服军心,却是大好良机。” 叶渺道:“谢父皇明察。” “你一个女儿家,本该如安阳淑阳几个,娇养在深宫,如今却要披上铠甲,亲上战场。” 齐皇长叹一声,“你舍得离开宝儿,...还有皇太弟吗?” 本该是男儿做的事情,却要一个女子去面对,齐皇心有不忍。 “舍不得。”叶渺捏紧手心,“但舍不得也要舍得,今日的分离,是为了他日更好的相聚。” 就像当初她从武国来到齐楚一样,她必须收服这天下,给宝儿一个太平盛世。 “昨日我与程烁已经商量过。”程烁不愿意,但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既然你们已经做了决定,那你去吧。”齐皇道:“出发前需要做什么,尽管告诉我,我安排好一切。” “谢谢父皇。”叶渺道:“关于三皇妹的事情,我已写信给我师傅,武国太中学院的梅山长,他收到信后必会前来,请父皇不必担心。” 齐皇点点头,“咱们两父女难得单独一起,不如吃点东西再回去如何?” 叶渺本答应了程烁宝儿这边的事情一解决就回去,但看到齐皇期盼的眼神,忍不住点了点头。 “好。” —— 一顿饭吃下来,回去得便晚了些。 宝儿看到她回来,委屈地投到她怀里,“阿娘~” “对不起,阿娘回来晚了。”叶渺抱着他亲了亲,“宝儿中午用过膳了吗?吃饱了没有?” 一旁替宝儿做冬衣的桃花道:“小少爷不肯吃,非要等小姐回来,桃花勉强喂了他几口。” 她将针线放下,“饭菜还热着,桃花去取来。” 叶渺将宝儿从怀里拉开,宝儿低着头不说话,撅着小嘴。 “阿娘喂你好不好?” 宝儿本来以为叶渺要训他,没想到叶渺不但没训他,反而柔声说要喂他,小脑袋嗖的一下揪起。 软软道:“阿娘,宝儿以后,乖乖吃饭。” 真是懂事的小家伙! 可她却要马上离开他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叶渺鼻子一酸,将宝儿紧紧搂在怀里。 程烁从外面进来,见状走上前,扶着叶渺的肩膀道:“跟皇上说了?” 叶渺点点头,“皇上同意了。” 她歪着脑袋,用脸蹭了蹭程烁的手背,“对不起程烁,接下来又要辛苦你了。” 要辛苦你一人带着宝儿,还要担心我的安危。 “该我说对不起才是真。”程烁道:“这本该是我做的事情。” 本该他在外征服四方,她在家驻守家园,现在却反了过来。 只是他身为武国皇太弟,怎么可能替齐楚领兵出征呢? “别说这种话,”叶渺道:“留在家里的那一个,才是最辛苦最难受的。” 看着心爱的人时时刻刻处于危险,却不能陪伴左右,这种无能为力最是煎熬。 宝儿支着耳朵,好奇地看着两人,表示听不懂。 叶渺温柔地摸摸他的小脸蛋,“宝儿,阿娘,阿娘过几天要离开宝儿一段时间...” 话还没说完,宝儿似有所感,顿时泪眼汪汪。 “阿娘,宝儿不要,阿娘,宝儿要。” 宝儿不要阿娘离开,宝儿要跟阿娘在一起。 泪水顿时模糊双眼,叶渺使劲将眼泪眨回去,“宝儿,你还小,等你大些了,阿娘去哪都带着你。” 等你大些了,这天下太平了,你便可以随心所欲,想去哪里去哪里。 可是现在不行,阿娘舍不得你,可更不能容忍将你置于危险之中。 “阿娘~”宝儿哇哇大哭,把端着饭菜进来的桃花吓了一跳,“小姐,小少爷这是怎么啦?” “桃花姨姨,阿娘,不要宝儿,哇!”宝儿哭着告状。 “小少爷,小姐怎么会不要你呢?”桃花将饭菜放到桌上,柔声道:“对小姐来说,你比小姐的命还重要。” 宝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带宝儿,带宝儿,一起。” 叶渺将他搂在怀里,无声落泪。 宝儿将脸埋在她怀里,揪着她的衣裳一声声哀求地喊着阿娘,几乎将她的心绞碎。 “宝儿乖,”程烁摸着宝儿的小后脑勺,“阿娘先去探路,晚些阿爹便带你去。” “不要不要!”宝儿拍开程烁的手,尖叫着发脾气。 “宝儿不哭,阿娘不去,不去。”叶渺流着泪哄他。 “真的吗?”宝儿抬起头,被泪水泡过的大眼睛肿成一条缝,那里面却光亮一片。 叶渺第一次撒谎骗他,忍着揪心的痛点了点头。 宝儿高兴地笑起来,“阿娘,宝儿饿。” 看着宝儿全心信赖她的模样,叶渺心如刀割,“阿娘喂你。” 小家伙浑然不觉自己被骗了,小肚子本来就饿了,刚才一哭一闹又费了不少体力,足足吃了两碗肉糜粥才停下。 叶渺拍着他的背,小家伙打着饱嗝,依在叶渺怀里不一会就睡着了。 “放床上睡吧。”程烁道。 叶渺摇摇头,“我也没多少机会抱他了。” 等她从前线回来,宝儿或许两岁,或许三岁,那个时候的宝儿,已经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抱着他了。 桃花将碗筷收拾好,默默退了出去。 “程烁,明天我们去皇恩寺求支签吧。” 如果有机会,能见到那位主持方丈,或许还可以问问他凶吉。 即便宿命早注定,但若知道无事,也好安安程烁和宝儿的心。 —— 宝儿第二天早早就醒了,“阿娘,阿爹,起来!” 昨儿他睡醒后,叶渺说明天带他去皇恩寺,他问是不是去看那个长胡子爷爷,叶渺笑着说是,宝儿便兴奋了整晚。 穿戴好用了早膳后,三人出发前往皇恩寺。 马车在雪地上压出两条深深的印,转眼便被风雪盖住。 接待的僧人双手合十,“皇太弟,长公主,小少爷,里面请。” 宝儿在叶渺的披风下动了动,钻出半个小脑袋,叶渺问道:“主持方丈在吗?” “不知三位要来,方丈昨日闭关了。”僧人道:“需三日后方能出关。” 宝儿微微有些失望,他不懂闭关出关,但他大约明白今日是见不着那个长胡子爷爷。 他还想再拔他的胡子呢。 宝儿想起那日坐在冷谷子腿上看到的那颗星,不由抬头望了望天空。 “星!”他伸出小手,大叫一声。 好奇怪,在别的地方他都看不到,来到这里,他却能看到。 叶渺瞬着他的手抬头看去,除了隐隐约约的紫气外,什么也没看到。 她仰着头,没注意到对面僧人听到宝儿喊星后震惊的神情。 那神情稍纵即逝,待叶渺收回眸光时,那僧人面上已恢复如常。 只是那态度,比起刚才,似乎更恭敬了些。 “三位施主,里面请。”他道:“地上雪滑,莫摔了小少爷。” 程烁伸手扶住叶渺,两人随着那僧人往里走去。 将二人带到宝殿后,僧人告辞离开。 去到一处僻静的禅房后,那僧人憋着的一口气,才终于吐了出来。 今日,他好像无意间撞到了天机。 主持方丈有日曾无意说过,天上帝星,除了堪破天机者,只有未来帝王才能在白日看见。 他一直以为主持方丈不过是信口一说,毕竟这个方丈...,与别的方丈不同。 可没想到,今日凤归长公主的儿子,却在白日看到了帝星。 难不成,这小小孩童,便是日后掌管天下的帝王? “阿弥陀佛!”隐隐似有佛号传来,那僧人心头一震,跟着低念一声,脑海里杂念顿除。 他是出家人,身在红尘外,谁为帝,谁为臣,命运早已注定,又与他有何干系? 叶渺跪在佛祖面前拜了几拜后,拿起竹筒虔诚地摇出一支签。 “宝儿,跟阿爹在这等一下,阿娘去解签。”叶渺指了指不远处,“就在那里。” 宝儿不懂什么叫解签,不过见叶渺走得不远,便十分乖巧地道:“宝儿,等阿娘。” 说完便继续在宝殿里转来转去。 叶渺拿着签文去解签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熟人,宋凝儿。 “大师,请帮我解签。” 解签的僧人看了眼签文,“小姐求的是什么?” 宋凝儿咬了咬唇,小声道:“姻缘。” “此签上写着镜花水月,”僧人道。 “何解?”宋凝儿问道。 僧人摇头晃脑道:“意思是任凭机关算尽,最后终是一场空。” 叶渺忍不住抿了抿唇,宋凝儿算计魏九让皇后赐了婚,眼看就要成亲,却让她与魏九合谋演了一出戏,让宋凝儿主动退了婚,可不就是机关算尽,终是一场空吗? 宋凝儿被戳中痛处,面色一变,“不会解签不要乱说!” 说完气呼呼地扔了几个铜板转身就走。 一转身看到叶渺,想着刚才那番话定被她听了去,不由恼羞成怒,“背后偷听,此等行径实在让人不耻。” 叶渺晃了晃手中的竹签,“我来解签。” 她走到僧人面前,“大师,这是我的签。” “求什么?” “前程。” “此签上写着镜花水月。”僧人道。 宋凝儿先是一楞,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机关算尽,一场空!” 看到叶渺跟她抽的同样的签,宋凝儿只觉痛快极了。 “非也非也。”僧人摇头晃脑,“命运如那镜中花,水中月,灵活而不可捉摸,一切皆有可能。” 笑声戛然而止,宋凝儿怒道:“同时镜花水月,为何我的是一场空,她的是一切皆有可能?” 僧人看她一眼,“因为人不一样。” 宋凝儿:... 看着叶渺送上碎银,虔诚地道谢,宋凝儿想起杏园里那个与叶渺生得极为相似的女子,忍不住在叶渺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恶毒地道:“任你怎么挣扎,也逃不脱禁脔的命运。” 说罢得意的扬长而去。 叶渺站在原地,一时神色怔仲。 程烁见她一动不动,抱着宝儿走过来,“喵喵,什么事?” “无事。”叶渺无意识地摇摇头,“刚才遇到了宋凝儿。” “真的没事?”程烁担心道。 叶渺抬头复杂地看他一眼,“回去再说。” —— 马车在雪地里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一个多时辰后,停在了两人的宅子,叶宅面前。 程烁先下马车,叶渺将手递给他,正要跳下马车时,突然听到熟悉的欢喜的一声呼喊。 “妹妹!” 叶渺巡声望去,惊喜道:“二哥哥!?” 叶海兴奋地冲过来,“妹妹妹妹,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叶渺透过他肩头望过去,却见另一个熟悉的人,正从马车上下来,含笑看着她。 ------题外话------ 感谢yudguo77、139*****022的月票! 感谢yudguo77的评价票! 正文 六二四、纯娘:所有人都知道她怀孕了,只有她自己不知道?!(一更) 叶渺顿时怔住。 “丫头,大半年不见,不认识我了?”梅山长含笑道。 “山长大人!?”叶渺惊喜道:“您怎么这么快来了?” “什么意思?”这下轮到梅山长愣住了,“你知道我要来?” 看来梅山长还不知道她请他来给齐蕙看病的事情,估计是在路上错过了。 “二舅舅,师祖爷爷。”宝儿开心地喊道。 接着一声尖叫,叶海已将他从叶渺怀里抱出举得老高。 “想不想二舅舅?” “想!二舅舅,哈哈哈,飞啊!”欢快的童稚笑声,随风散开。 “我家宝儿真是聪明,才两个月不见,说话就这么厉害了。”叶海骄傲道:“比二舅舅可聪明多了,二舅舅三岁才会说话呢!” “二舅舅,聪明!”宝儿捧场道。 “哈哈哈,宝儿呀,不愧是妹妹的儿子,跟妹妹一样,知道舅舅的过人之处!哈哈哈!”叶海咧着嘴,笑得像个傻子似的。 大半年未见,叶海眉宇间越来越有男儿气概,只是眸中纯稚依旧,依然像个孩子一样,有颗赤子之心。 叶渺含笑着收回眼,“山长大人,外面冷,进去里面说话。” “里面请,山长大人。”程烁做了个请的手势,梅山长连忙还礼。 虽然因为叶渺的关系,程烁一改以前的态度,对他礼遇有加,但君臣有别,梅山长不敢含糊。 “二哥哥,宝儿,进去啦!”叶渺又高喊一声。 叶海便举着宝儿,以飞翔的姿态往里跑去,“飞啰,我们飞进去!” 桃花刚从如意侯府回来没多久,正在屋里换衣裳。 叶渺进宫学习,程烁带着宝儿去礼部的时候,她过几天会抽空去趟如意侯府,和苏老夫人等人说说话。 “桃花,我来啦!快出来!” 听到叶海的声音,桃花连忙将衣裳穿好拉门跑出来。 “二少爷!”分别两月多,他乡再遇,桃花忍不住露出笑容,“山长大人!” “哎哟桃花,两个月不见,你好像胖了,看来妹妹把你养得不错。”叶海嘻嘻道:“你把宝儿也养得不错,宝儿也重了。” 桃花也不生气,倚在木门边看着叶海和宝儿笑。 宝儿已经懂得胖和重是不好的意思,上次三姨姨就说他重了,他还有点不高兴呢。 “桃花姨姨,不胖,宝儿,不重。”一张小脸满是认真地纠正叶海。 叶海哈哈笑,“宝儿说得对,不胖,不重。” 叶渺让人安排好客房,“山长大人,二哥哥,您们先梳洗一番,再休息休息,咱们晚上再好好聊。” 叶海年轻,一路舟车劳顿依然精神饱满,梅山长年纪长,受不住。 梅山长点点头,“好,晚上再说。”又冲着桃花道:“桃花,晚上我想吃八宝鸭!” 叶渺离开后,梅山长进宫看宝儿的时候吃过几次桃花的菜,自此之后就念念不忘,来了齐楚第一件事,竟然是点菜。 叶海一听吃的,立马馋得咽了咽口水。 “桃花,我要吃红烧肘子,四喜丸子,香辣排骨...”说着报了一连串的菜名。 桃花笑着一一应下,“好。” 天色微暗的时候,桃花的晚膳做好了。 叶渺将梅山长和叶海喊起来,几人也没太讲究,围坐一桌。 叶渺替每人斟了一杯酒,“山长大人和二哥哥远道而来,我敬你们一杯。” 梅山长和叶海,以及程烁桃花皆举起酒杯,“干杯!” 从在程烁的怀里的宝儿,左瞅瞅,右瞅瞅,发现自己被忽视了。 “宝儿,也要,干杯!” 他喊出来的时候,叶渺正仰头喝酒,等她一杯酒落肚,抬头一看,宝儿正剧烈咳嗽,一张小脸红通通地皱成一团。 原来程烁坏心起,让他尝了尝那酒味,辣得宝儿泪眼汪汪。 “阿爹,坏!” 宝儿哭着要叶渺抱,不要跟程烁一起。 叶渺瞪了程烁一眼,将宝儿接过来赶紧喂他吃了两口肉糜粥,这才将宝儿嘴里辛辣压下去。 宝儿趴在叶渺怀里,气呼呼地瞪了程烁一眼,“阿爹,坏!” “不会喝酒,可不是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程烁瞅他一眼,示威似地喝光杯中酒。 宝儿生气地哼了一声,扭头不再看程烁,他才不要做男子汉大丈夫,他只要做阿娘的小可爱。 这边叶海一杯酒下肚,已是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开动!” 酒足饭饱后,下人们将饭菜撤走上了茶,叶渺拍着怀中昏昏欲睡的宝儿,听叶海与梅山长讲武国的一些事情。 “祖父最近身体越来越好了,说是要保重好身体带曾孙,大嫂的阿娘薛夫人住进了府里,说是阿娘身体不好怕累着她,亲自照顾大嫂起居。” “阿娘插不上手,阿爹便带着阿娘四处游玩,下月大嫂要生的时候,估计就会回来了。” “阿爹阿娘虽不在,府里却热闹得很,薛大人和薛子星天天上门蹭饭,方子兄弟也时不时凑一脚。” “说起方子兄弟,自妹妹你离开后,他在学院里可得意了,次次阵法考试都拿第一...” 按照时间算,叶海等人明年才真正结业。 叶海将他认识的人,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说到最后,心里不禁有些黯然。 所有人都在,只有宁娆还没有消息。 他这次跑出来,一是知道了叶渺是齐皇的女儿的事情,叶云琅等人挂心,派他为代表过来看一看。 二则是,上门来说亲的媒人太多了,都想着今年给他说下亲事,明年结业,年底成婚,好事成双。 虽然他继承不了爵位,可谁都知道叶渺是未来武国皇后,宝儿是未来的武国皇帝。 他这个二舅舅,怎么也差不到哪去! 媒人踏破门槛,方婉柔问他的意思,他说他要找到宁娆。 他只想要宁娆,和宁娆一起生活,别的女子他都不要。 叶海说完后,到梅山长,梅山长会来齐楚,主要是因为大护法。 “阿瑞无意得知,我大哥他曾来过齐楚。”梅山长口中的阿瑞,指的是成瑞。 在卫老夫人的撮合下,成瑞上个月初娶了一名卫家女。 梅山长想早点抱孙子,又因为大护法之事,便特意离开,给新婚小两口单独相处的时间。 路上遇到了恰好要来的叶海,两人便结伴一起来了齐楚。 “听说后来又辗转去了西蛮国。”梅山长道:“以他和你们的恩怨,我怕他会对你们不利,特意过来看看。” “成阁主的消息应该没有错。”叶渺道:“西郡前线曾传回阵图,我瞧那手法有几分与大护法相似。” “你是说他现在效力西蛮国?”梅山长面露担忧,“我大哥阵法水平极高,不在我之下,若是如此,只怕西郡前线堪忧。” 叶渺看了眼怀中的宝儿,见他已经睡着,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垂眸道:“山长大人所言不差,西郡前线确实出了事,我已请示父皇,后天出发前往西郡。” 梅山长和叶海皆是惊了一惊,看了眼程烁神情,见他一脸平静,显然这事两人已经达成共识。 梅山长长叹口气,本以为程烁带着宝儿来了,叶渺一家三口便能团聚,没想到这才两个月又要分离。 “妹妹,我随你一起去。”叶海小声道。 叶渺略一沉吟,应下了,“好。” 若日后宝儿执掌大权,她身边所有的人都必须要有独挡一面的能力。 “我这两日加紧制些解毒丸,给你们防身用。”梅山长道。 大护法的阵法固然之厉害,但最可怕的却是他制的毒。 叶渺点点头,“还有件事情想麻烦山长大人。” “丫头你说。” “我三皇妹突然得了怪病,前些日子有在晚上睡下后,就再也没醒过来,但各方面皆正常,就是陷入沉睡中。” 叶渺道:“我想请山长大人明日随我进宫看一看。” 梅山长道:“好。” 几人又说了一会话后,夜色渐深,各自回房休息。 程烁抱着宝儿,牵着叶渺的手往回走,长廊下挂满灯笼,将两人影子拉得老长。 叶渺跟程烁说起白天在皇恩寺的事情。 “程烁,明天我带宝儿进宫,你去杏园瞧瞧,那里面的人是谁?” 程烁眸中杀机顿起,应了声,“好。” 叶渺似感应到他心中所想,越发往他靠拢了些。 “程烁,我知道你恨不得杀了他,可是现在还杀不得。我们在齐楚的势力太单薄,若他死了,楚氏趁机作乱,与父皇斗得两败俱伤,最后得益的是皇后和太子,咱们讨不了好。” 程烁哼了一声,想不想杀,和能不能杀,是两回事。 叶渺仰头亲了他下巴一下,程烁心里一软,单手搂着她的腰将她拉向自己,狠狠亲起来。 分别在即,叶渺也没那么多顾忌,热情地回应他。 忘我之际,程烁怀中的宝儿不舒服地哼唧两声,将两人的旖旎打碎。 程烁搂着叶渺喘气,“这次回来后,让宝儿单独睡。” 再这样下去,他会出问题的。 他语气带着几分不满和委屈,叶渺靠在他胸前,柔顺地嗯了一声。 熟睡中的宝儿:阿娘是宝儿的,宝儿不会让坏爹抢走的! —— 第二天叶渺带着宝儿,以及梅山长进了宫,齐皇听说梅山长是叶渺在武国的师傅,言语之间格外客气,让梅山长受宠若惊。 替齐蕙把完脉后,梅山长与叶渺心照不宣地互看一眼。 “父皇。”叶渺道:“三皇妹的病就交给山长大人,我后天半夜离开,对外就说我和山长大人闭关研究三皇妹的病。” 齐皇点头应下,“喵喵,平安归来。无论胜或败,一定要活着回来。” 这不是一个帝王对臣子的要求,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期盼,叶渺鼻子一酸,柔声说了句好。 三人离宫回去后,正好程烁也回来了。 “杏园里住的人是你的大表姐,余欣。”程烁道。 当他看到余欣时,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没有冲进楚相的书房杀了他。 叶渺主动握住程烁的手,那手因为要克制自己,而紧握成拳轻轻颤抖。 “我和山长大人进宫看了三皇妹。”叶渺柔声道:“我们一致认为,三皇妹中的毒,应该是来自大护法。” 有件事情本来只是五分怀疑,现在几乎是十成十了。 “山长大人,还有件事没跟您说。”她道:“我大姐姐叶蓉,还活着。” 梅山长惊了一惊。 “她如今在宋世子手下,我怀疑她与大护法和余欣,暗中有往来。”叶渺道:“西郡的事情,以及苏宇的失踪,八成也与他们有关。” 方婉英的事情,楚相囚禁她的原因,大护法和余欣不可能知道,但余欣却住进了杏园,这中间一定有人搭桥牵线。 而最可能的人,只有藏在暗处的叶蓉。 大护法与他们对立,叶蓉视叶渺为仇敌,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两个人一拍即合结为同盟,一点不奇怪。 加上上次她和沈狼去抓叶蓉时,叶蓉最后将身上衣裳化为毒烟,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只有大护法能想得到。 “如此说来,此去西郡,危险重重...”梅山长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叶渺望着熟睡的宝儿,眸光坚定。 为了护住宝儿,她不惜一切,哪怕性命。 —— 清楼里,纯娘哼着小曲,高兴地打包行李。 叶渺要去西郡,她打算跟着一起去,她是女子,功夫又好,最适合贴身照顾叶渺了。 自那日从山洞里回来清楼后,沈狼信守承诺,只要她不同意,沈狼没再碰过她一根头发丝。 只是碰是没碰,却像门神似的,天天跟在她后头,不准她跟别的男人打情骂俏。 天地良心,她是清楼的妈妈,不跟那些客人打情骂俏抛媚眼,怎么能有生意? 可沈狼不管,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拿那双野兽般的眸子往人身上一看,十个男人九个半会吓跑,还有半个腿吓软了跑不动。 清楼的生意差了几天,小妖们便有意见了,暗示纯娘不要出现,免得她们连饭都吃不上。 纯娘无法,只好天天在后院休息。 现在得知叶渺要去西郡,最高兴地莫属她了。 纯娘看着满床红红绿绿的衣裳,可惜地叹口气。 离开京城去西郡,唯一可惜的是,不能再穿好看的衣裳了。 不过比起天天待在屋里没事做,穿着好看的衣裳也没人看,纯娘觉得还是穿着粗布衣裳在外面的好。 反正老娘天生丽质,粗衣布裳,也掩盖不了老娘的美貌! 纯娘拿起小铜镜,得意地左照右照。 镜子里突然出现一双野兽般的眸子。 “哎呀妈呀。”纯娘拍拍胸脯,转头对着沈狼没好气地道:“人吓人吓死人的好不好,你又来做什么?” 沈狼看了她乱七八糟的屋子一眼。 纯娘扬扬眉,“我打算跟小姐一起去西郡。” 沈狼道:“不能去。” “不过是睡了几觉而已,真当自己是老娘男人了?管得真宽!”纯娘切了一声,白眼飞上天,“老娘爱去就去,你可管不着!” 沈狼眸光下移,移到她小腹上,“孩子。” “孩子?什么孩子?”纯娘顺着他的眸光下移,“呸,老娘才没怀...” 话落,她突然一惊,按理说这时候该是她小日子来的时候,可现在这情形,好像一点也没来的征兆。 “阿姐说,孩子生了,回来成亲。” 沈狼要跟着叶渺一起去西郡,这话是说等沈狼回来,纯娘生了孩子后马上就成亲。 因为大着肚子出嫁不好看,沈毕方知道纯娘不会愿意这样,何况准备婚礼也要时间。 “毕方姐怎么知道?”纯娘有些懵,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沈毕方怎么能未卜先知? 沈狼咧嘴笑,“山洞里。” 纯娘一口气没提上来,感情他上次提出任他为所欲为,以后就听她的,就是为了算计这事?让她怀上孩子? “你个混蛋!”纯娘气得拿东西扔向沈狼。 恰好小妖从外面进来,惊呼一声,“纯娘,小心别伤了肚子里的孩子!” 纯娘:... 难怪这些日子,清楼里的人都不让她干活,让她在屋里好好休息。 敢情怀孕这事,除了她这个当事人不知道外,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她们是怎么知道的?又怎么会认定她一定就怀上了? “沈狼你个王八蛋!你到底跟她们都说了什么!?” 正文 六二五、宝儿:阿娘,宝儿等你回来!(二更) 小妖见状,默默退出,还贴心地关上房门。 纯娘气得浑身抖,伸手捂着脸。 饶是她脸皮够厚,从不将贞洁啥的放在眼里,还是觉得没脸见人。 想起在山洞里那十天,就想杀人。 她也不是什么扭捏的性子,当时既然答应了沈狼,也是极度配合,每天都被他榨得干干的。 可没想到,这混蛋居然用这种方法算计她! 怀孕?生孩子?她以前虽然总对沈狼说给他生个小狼崽子,可那不过就是为了诱他,随口说的一句话。 她堂堂百妩第一杀手,怎么可能会生孩子呢? “别生气,对孩子,不好。”沈狼低声道。 听到孩子两个字,纯娘更来气了,想了不想,将袖中的小铜镜朝沈狼狠狠扔了过去。 啪!一声闷响后,小铜镜从沈狼的额头反弹到地上,四分五裂。 鲜血,顺着他的眉毛眼角向下流,很快流到下巴,看着挺瘆人。 可沈狼却面不改色,直冲着她笑。 纯娘吓了一跳,心里又颇有些不是滋味,“你干嘛不躲?” 以他的身手,他哪会躲不过? “你会生气。”沈狼老实道。 她冲他发火,要是他躲了,她会更生气。 纯娘顿时没脾气了。 看了沈狼额头一眼,那鲜血还在往外冒。 纯娘突然觉得自己被吃得死死的。 她粗声粗气地道:“过来!” 话落,沈狼已如一阵风一样,站在她面前,离她不过寸许。 强烈的男子气息,夹杂着血腥味,有种怪异的诱惑意味。 纯娘不自觉后退两步,指着凳子,“坐下。” 沈狼乖乖坐下,纯娘端来热水,用布巾替他清理了一下伤口后,给他擦药。 清理伤口的时候,她心中仍有气,手下故意用力。 却在见到沈狼眉毛抽动的时候,不自觉又放轻了力度。 真是没用!心疼个屁啊心疼!纯娘在心里骂自己,终究还是极温柔地替沈狼上好了药。 血腥味淡去,清凉的药味蔓延开,纯娘将药膏往梳妆台上一扔,有些恨恨地看着沈狼。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我怀了孩子,到时候万一没有怎么办?” 她不要脸的吗?万一炸糊,不被人笑死了! “回来,努力。”沈狼扭头看她,幽黑的眸色,意有所指。 纯娘不由面色一热,“你想得美!老娘才不会给你这个机会!说得我好像多想跟你生孩子似的!” “那现在,努力。”野兽般的眸子突然发出炙热的光芒。 他马上要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甚至有可能,回不来。 纯娘不知怎的,心就软了,整个人被他眸中炙热融化。 她还没说什么,沈狼似已明白她心中所想,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纯娘欲迎还拒地扭了几下,随即主动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 纯娘原以为分别在即,该是轰轰烈烈的。 可哪知,沈狼却极其温柔,似乎笃定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温柔得纯娘想骂娘。 以前嫌他粗暴,气得想骂娘,现在温柔了,纯娘却发现她更想骂娘。 因为怎么都不得劲,她就想他粗暴点。 纯娘觉得自己一定有受虐倾向。 可无论她怎么明示暗示,沈狼就是不如她的意,气得纯娘狠狠咬了他好几口。 甚至于结束后,沈狼说他该走了,她都气哼哼地背着他,不理他。 房门被轻轻打开,又被轻轻关上。 屋子里令人脸红心跳的气息,似乎一下子就消散了。 纯娘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忍不住翻个身,望着天青色的帐顶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掀开被子,随手拿件衣裳披在身上,从窗子里跃上屋顶。 屋顶上全是雪,寒风冷冽,她穿着极为单薄,却似乎感觉不到冷,对着虚空处大喊道:“平安回来!不然老娘揣着你的崽子嫁给别人!” “老娘说到做到!你给我记住了!” “唔!”话还没说完,也不知沈狼从哪里蹿出,一手搂住她,一手捏着她的下巴,狠狠低下头。 纯娘反搂着他,狠狠咬他,血腥味在齿间蔓延开。 “老娘警告你,你要是敢去找别的小蹄子,老娘就废了你!”她唇上沾着他的血,喘着气恶狠狠道:“老娘说到做到!” 他嘴里全是伤,皆是她咬伤的,咧嘴一笑都疼。 沈狼却笑得格外开心,含糊不清地道:“等我,回来,成亲。” 然后,生一窝,小狼崽子。 幸好他嘴疼,又不善言辞,只说了前面半截,要不然只怕一时热血上头的纯娘,会当场反悔,虽然沈狼不会给她反悔的余地。 纯娘推他一把,“快走,别让小姐等久了!” “回屋,冷。” 沈狼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几个纵跃,已经不见了身影。 一阵冷风吹过,纯娘这才感觉冷意,打个哆嗦后连忙回了屋。 钻进被窝待全身暖和后,她用手一摸脸,才惊觉脸上已经有了泪痕。 啧,看来真是年纪大了,这点离别就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 纯娘不屑地撇撇嘴,双手却不由自主抚上小腹。 希望,这里真有个小狼崽子。 —— 叶渺换上夜行衣,含着泪亲了一遍又一遍宝儿的额头。 宝儿还在熟睡中,脸上挂着孩子般天真无邪的笑容。 他还不知道,明天早上起来,他就见不到阿娘了。 叶渺只要一想到,就心如刀割。 可她不敢跟着醒着的宝儿告别,宝儿的泪水是她最深的羁绊,她没办法保证面对那样的宝儿,还能狠心离开。 “喵喵,宝儿有我,你不要担心。”程烁道。 叶渺抹了把泪,点点头,“我走了,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我们等着你。” 叶渺踮起脚尖亲了亲程烁,然后毅然转身,离开了宅子。 外面停着两匹马,田三坐在其中一匹马上,等着叶渺。 叶渺出来后纵身上马,一夹马肚子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一道惊天动地的哭声。 “阿娘~宝儿要阿娘~阿娘~” 叶渺浑身一抖,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握着缰绳的手,颤个不停,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她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回头,不能回头,可她的身全却不受控制拼命想回去。 田三见状,暗暗叹口气,“小姐,不如回去跟小少爷告个别吧。” 叶渺内心的拉锯战,因为田三一句话而告终。 她从马背上跃起,直接跃过高墙跳了进去,一路奔到她的房间。 床上,宝儿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枕头被子弄得乱糟糟,无论程烁怎么哄,他都不听,挣扎着要下床去找叶渺。 “宝儿!” 叶渺含着泪低喊一声,宝儿楞了一楞,随即放声大哭,“哇哇!阿娘~” 趁着程烁分神的瞬间,竟是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爬下床直直朝叶渺跑来。 叶渺蹲下身,宝儿冲到她怀里,抱着她的脖子大哭,“阿娘!阿娘!” 一颗颗的泪水烫伤了叶渺,“宝儿,阿娘不走了,不走了,宝儿不要哭。” “阿娘,”宝儿的哭声渐渐小了起来,“阿娘,宝儿,等阿娘回来。” 叶渺震惊不已。 宝儿松开她,小手拼命抹自己的眼泪,“宝儿,乖乖的,等阿娘,回来。” 他自己眼泪都没擦干,却伸手去擦叶渺的眼泪,“阿娘不哭,宝儿,等阿娘。” 叶渺顿时泪崩。 狠狠将宝儿搂在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原来她的小宝儿,什么都知道啊! “宝儿,阿娘一定会尽快回来的!阿娘发誓,以后一定不会再离开宝儿!” —— 出得城门外,叶渺田三与沈狼汇合,同去西郡的,还有无影堂的五个好手,以及奉泰手下的五个高手。 这五人是奉泰奉命暗中培养的暗卫,只效忠齐皇,为首的叫齐大,其余四人分别是齐三齐五齐六齐七。 叶渺猜想齐大应该是他们的头,他走了,留下齐二齐四坐镇。 几人默契的一点头,骏马飞扬,数道黑影整齐划一的,迅速消失在雪夜里。 在他们离开半刻钟后,一匹不太出众的小马,载着个瘦小的身影,朝叶渺等人离开的方向扬鞭而去。 —— 第二日却是个好天气,阳光普照,不过却没有多少温度。 叶蓉一早醒来,便有丫鬟在帘子外道:“凤小姐,您的信。” 叶蓉懒洋洋应了一声,“拿进来吧。” 那丫鬟便掀帘进来,也不敢多看,走到床边,将信递上。 帐子里伸出一只白玉般莹润的手将信接过。 “下去吧。” “是,小姐。” 叶蓉刚将信展开,一条古铜色的粗壮手臂伸过来将她环住。 “宝贝儿,谁的信?写了什么?”那人凑到她脖子边嗅了嗅,含糊不清道。 被子下的手,开始不安份起来。 叶蓉不为所动,唇边露出诡异的笑容,“世子,叶渺昨晚离开京城前往西郡。” “咱们的计划,可以实施了。” 意乱情迷的男人,瞬间清醒。 头一抬,露出一张高鼻大眼的脸,正是宋图。 两人前些日子一起饮酒讨论正事,不知怎的喝醉了睡到一块,自此就这样在一起了。 “你真料事如神!哈哈哈!” 宋图大笑三声,突然将被子一掀,将两人紧紧裹住。 “昨晚如何?再来几回?” 回应他的,是身下女子魅惑的笑~ 宋图瞬间失魂。 叶蓉有才,他虽好色,在这之前却从未对她有非份之想,一直十分敬重她。 却没想到,这么有才的女子,私底下,却这么够味,简直让他欲罢不能。 相较于宋图的动情,叶蓉神色虽是迷离,眸中不屑之色却十分明显。 呵,男人,原来皆不过如此。 —— 叶渺一行人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在一个小镇上落了脚。 那镇极小,很有一次有这么多客只入住,客栈小二欢喜不已,鞍前马后。 客房安顿好,酒茶上了桌,小二殷勤道:“各位客倌,还需要什么?” “去买些上好的马料,我们付你跑腿钱。” 小二连忙道:“不用不用,小的马上去买。” 田三扔了一锭银子给他,小二推了几次推不得,笑嘻嘻地拿着银子跑了。 待叶渺等人吃饱喝足,小二已将马料买回来。 田三道:“公子,你们先上去,我去瞧瞧那些马料成色如何。” 这一路去西郡,大半个月,全靠这些马了,半点不能含糊。 为了方便,叶渺换了男装,田三等人皆喊她公子。 叶渺点点头,起身往楼上走去时,听到田三大喝一声,“是谁?鬼鬼祟祟的,快出来!” 齐大等人迅速全神戒备。 “再不出来我不客气了!” 终于有个细瘦的身影,从暗处走出来。 “三堂主,莫动手,是我。” “胡信?”田三瞪大眼,“你跟来做什么?” “我...我想随着你们陪小姐一起上战场。”胡信苦着脸道。 他本想一路跟到西郡在现身,哪知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三堂主,求你不要赶我回去。” 见田三皱着眉头,不为所动,胡信又看向叶渺,哀求,“小姐~” 叶渺顿了顿,“以后喊我公子。” 胡信先是一楞,随即大喜,这是要留下他的意思了。 “是,公子!” “公子。”田三有些不认同地看向叶渺,齐大等人也看着她,似乎不理解她为什么要留下胡信这个弱鸡。 叶渺却自有自己的打算。 胡信武功虽不好,但人机灵,关键他们这一行人,即便掩了气息,扮成商人,看起来也不像普通人。 可胡信常年混迹街头,身上市井味极重,若哪天需要打探消息,胡信说不定比他们所有人更可靠。 “用了晚膳没?”叶渺道:“没用的话让厨房做碗面,再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出发。” “你可不能拖后腿,不然我随时让人送你回去!” “是,公子!”胡信应得格外响亮。 —— 时间很快过去半月,叶渺等人日夜兼程,不顾风雪,终于到达了西郡边境的一个小镇。 这里的温度,比京城还要低许多,到处都结着厚厚的冰。 “几位客倌,里面请。”客栈小二操着浓浓的西郡口音,招呼着叶渺等人。 裹得严严实实的叶渺几人跳下马,正要进去。 突然不知哪里扑过来一个人,叶渺一侧身,那人摔倒在雪地上。 “公子救命!” 正文 六二六、苏宇下落!(一更) 叶渺还没出声,便见几个护卫模样的人,凶神恶煞地走过来。 因为叶渺等人的到来,客栈的门打开,里面本来的客人听到响动纷纷望过来。 本来是看好戏的,结果看到那几个护卫,又纷纷将脖子缩了回去,权当没看见。 齐大见叶渺楞在那没动,眉头略微动了一下,正想开口,听到其中一人恶狠狠道“少管老子闲事,滚开!” 齐大见叶渺看了那人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身子往边上站了站,垂了垂眸子。 正要抬脚往里面走,却见沈狼不知何时站在那几个护卫面前,将地上的人护住。 他全身散发着强大的冷硬气场,加上那双野兽般的眸子,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 几个护卫楞了楞,有些不甘心地看了看地上那人,竟是咬牙走了。 趴在地上的那人连忙爬起来道谢,“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日后有缘定会报答公子救命之恩!” 边说边拱手,然后拔腿与那些扩卫相反的方向跑了。 本是一出小插曲,叶渺半点没放在心上。 田三安排好住宿事宜后,她和叶海等人告别,各自回了房。 将包裹放下,伸了个懒腰后,有人敲门。 叶渺以为是送晚膳的。 因为要赶路的缘路,为了抓紧休息,晚上住宿时都是让小二将晚膳送到房间。 打开门外面站的却是齐大。 叶渺微微楞了楞,十分客气道“齐大人,有事吗?” 齐大等五人,是齐皇让奉泰挑出来她同来的,一路上到现在很少说话,也几乎没怎么跟她单独交流过。 这个时候来找叶渺,让她有些意外。 “公子,恕属下直言,方才之事,日后再遇上,公子还是谨慎些的好。” 毕竟他们的任务是来帮助苏将军脱身,这一路行程,能不暴露最好不要暴露。 “谢齐大人直言相劝。”叶渺微微一笑。 齐大回房后,里面齐三齐五齐六齐七正等着他。 性子比较急的齐六道“怎样,老大,公子听劝了吗?” 来之前,齐皇曾见过他们一次。 齐皇只听说叶渺本事不错,但并没有亲自见过,不管怎样总是不放心,亲自交待奉泰挑了几人陪着叶渺前来。 并对齐大暗授意,一定要好好辅佐长公主完成任务。 不是听令,而是辅佐,这意思可就不同了。 言外之意是如果叶渺指挥得当,便听令行事,若有行差踏错,齐大必须尽提醒指点之责。 这事叶渺并不知情,只有齐大和跟着来的其他四人知道。 之前叶渺收留胡信,几个已经在私下议论过一番,觉得叶渺不应该收留胡信这么一个明显会拖后腿的少年。 只是叶渺当时也发了话,若胡信跟不上,便让人送他回去,加之胡信一路硬撑了过来,他们几个才没说什么。 齐大想了想叶渺方才的神情,“应该听进去了吧。” 年纪最轻的齐七哼了一声,“公子过于妇人之仁了。” 齐三叹口气,“公子始终是个女子。” 既是女子,怎么能不妇人之仁呢?这话听着似是开脱,却明显对女子有些不以为然。 他们是齐泰手下最得力的助手,平时不说不问,只负责执行,不代表他们没有想法。 齐皇的意图,几人没有讨论,也不敢讨论,但心底隐约还是猜到了几分。 这个话题讨论下去有些危险,齐大转了话题,“那个叫沈狼的,我瞧着功夫不错。” 齐六撇撇嘴,“也就他有点看头。” 言外之意,竟是将其他人半点不放在眼里。 奉泰是齐楚第一高手,他们的功夫虽在奉泰之下,却在齐楚鲜有敌手,论武功齐六更是五人中最好的一个,也难怪他语气中难掩不屑。 齐七嘻嘻笑道“六哥这话说的,咱们可都是万里挑一出来的,他们一武国江湖门派的人,怎么跟咱们比?” 他们是负责齐皇安全,并暗中执行齐皇命令的人,与江湖门派那些人,无论身份武功,都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完全没有可比性。 齐大点点头,默认了齐六与齐七的话,“我们第一次跟着公子出门,公子对我们并不全心信任,倘若遇到危险,大家记得,一定要全力保护公子。” 叶渺能像男子一样,与他们一路日夜兼程,不惧寒风冰雪,齐大等人心里多少有些意外,但也仅此而已。 “是,老大。” “都回去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 一直没出声的齐五跟着哦了一声,随着其他几人离开了。 —— 寒风凛冽,一夜过后,外面的温度似乎更低了。 齐大等人早早起来用了早膳,在楼下等着叶渺一起出发。 “先去平榕镇。”叶渺说完,转身往客栈外走去。 齐大楞了楞,追上去,“公子,不是直接去关阳镇吗?” 关阳镇,是西郡与西蛮交界的最边关,苏世子带领的军队,便是驻扎在此地。 按行程,再赶两到的路,明日傍晚,便能到达关阳镇附近的桥河镇。 齐大不明白叶渺为什么突然要去平榕镇。 虽然平榕镇也是去关阳镇的方向,但中间一停留,明天傍晚肯定到不了。 “先去打探苏宇的消息。”苏宇消失前最后出现的地方,便是在平榕镇。 叶渺言简意赅地说完后,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子向前跑去,叶海田三等人纷纷跟随其后。 齐六走过来,皱着眉,满脸不认同之色,“老大。” 齐三叹口气,“感情用事。” 妇人之仁,感情用事,如何成大事? “老大,这样不行!公子因为与苏八公子认识,不先去救苏大将军,而去找苏八公子,这分明是本末倒置!” 齐七道“老大,你得劝劝!” “单凭我们这点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如何找苏八公子,分明是浪费时间!” “前线军情紧急,咱们却在这里耽搁时间!” 几人你一言我一言,齐大看着前面快要消失的叶渺等人,沉声道“先跟上!” 平榕镇离这不远,一个多时辰后,一行人便到了平榕镇。 齐大等人跟上的时候,见到田三等正让小二将马拉近马厩,看样子竟是打算今晚在这里落脚。 他连忙翻身下马,上前对着叶渺道“公子,属下等人认为,应该先去关阳镇,想办法解苏大将军之危才是。” “至于苏八公子,待救出苏大将军后,让他再派人来救人不迟。” “大局为重,公子!” 叶渺交马绳递给小二,示意齐大进去客栈里面说话。 “此地是齐楚西郡境内,苏宇在此地失踪,多半与西蛮国有关,而且他消失的时间与苏大将军被困连山的时间接近。” “我判断,要么是西蛮国先抓了苏宇,诱使苏大将军中了计,要么是用苏大将军被困的消息,乱了苏宇阵脚,趁机将他诱走。” “不过西蛮国那边并没有确定的消息传出来,所以苏宇极有可能并未被抓,而是隐藏在某处。” “所以我们要先找到苏宇,稳了苏大将军等人的心。” “公子说的没错。”齐大道“但苏大将军等人被困连山已近一月,只怕早已弹尽粮绝,若不及时解救,恐怕全军覆没。” “齐大人说的没错,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苏宇!”叶渺点头道。 苏宇找不到,无论是她还是苏大将军等人,到时候都会缚手缚脚,这样反而更危险。 齐大 说来说去,还是感情用事! 将行李等东西安顿好后,叶渺道“大家分头去打探一下苏宇的行踪,注意安全。” 齐三等人看了一眼齐大,见他无可奈何地微微点头,只好道了声,“是,公子。” 一行人自动分成两人或三人一组。 叶海和胡信一起,一路上叶海按叶渺的吩咐,有空便教胡信无阵,为了培养默契,两人同吃同住了好久。 叶渺和沈狼一组,两人慢悠悠地在大街上穿梭。 “没有气息。”沈狼道。 时间隔得太久,且下了好久的大雪,早将所有气息掩盖。 叶渺早有心理准备,但仍不免失望。 齐六和齐七两人一边走,一边吐槽,“公子这般性子,这次的任务怎么完成?回去指不定被二哥他们笑话!” “笑话是小,任务完不成,奉统领还不知会怎么处罚咱们?” “这能怪咱们吗?”齐六气呼呼道“本来任务说是去救苏大将军,结果半路却来找苏八公子。” “苏八公子是金贵,可连山那里二十万将士啊!” “算了别说了,那边铺子开着门,去问问吧。” 两人上前,描述了一下苏宇的长相,询问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还没等他们说完,店家便啪一声关上门,冷漠道“没有!” 两人本就心里不舒服,吃了闭门羹之后,心里越发不爽。 接连问了几家商铺,皆是一脸防备和冷漠的神情。 他们在京城虽是护卫,但齐皇近卫与其他护卫哪里能一样?所以从没人给他们脸色看。 没想到来这边境小小破镇,居然遭受如此冷眼,两人心里不满更深。 “再问几家就回去,我们问不着,他们肯定也问不着。” —— 齐大和另外两人,以及田三几人皆是如此。 天气冷,外面行人少,店家生意冷清,加上又是战乱之地,人人防备心极重。 一个二个转了一两个时辰,竟是没有半点线索。 胡信本想去找些乞丐来问问,别看乞丐最低贱,但消息却最为灵通。 只是天气冷,乞丐们都不知道躲在哪里,胡信转了转眼珠子,改了方法。 “二少爷,咱们这样打听下去不是法子,不如换个办法。” 叶海搓了搓冻僵的手,咧嘴道“什么办法?” “二少爷只需扮成傻子,其他的我来搞定。” 叶海一脸茫然,“怎么扮傻子?” 胡信咳了一声,“二少爷本色出演就好。” “那可不成,”叶海道“妹妹说我是聪明人。” 胡信 “那二少爷就扮聪明人好了。” 叶海嘿嘿一笑,“好。” “二少爷在这等着。” 胡信说完,往一家豆腐店走去。 “老板,打听个事”胡信刚张嘴,那老板便戾气极重地道“不知道!”说着便要关上门。 胡信嘻嘻一笑,他模样生得秀气,最近因为蹿个子,极瘦,那笑容便显得乖巧而无害。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老板犹豫了一下,胡信便塞了块银子到他手上。 “求老板可怜可怜我们家那个傻子少爷。”他指了指站在寒风中的叶海。 老板随着胡信望过去,叶海见两人望他,咧嘴一笑。 确实有几分傻气。 老板心里不由软了些,“打听什么事?” “是这样的。”胡信立马道“我家傻子少爷好不容易说了门亲事,对方聘礼都收了,结果花轿临门新娘子却跑了,让我家少爷成了笑柄。可少爷对未过门的少夫人一往情深,不记较她跑了的事不说,还要亲自出来找人。” 老板捏着银子,叹口气,“倒是个可怜的痴情人。” 胡信趁机将苏宇的模样说了一遍,“听说她二十多天前来到此地,女扮男装,少爷便冒着风雪从京城赶过来,结果来了却没了音讯,不知老板您有没有印象?” 平榕镇贫穷,又是战乱之地,离开另谋生路的人多,来这里的人少,加之苏宇穿着打扮说话,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胡信一说,老板便立马有了印象。 “见倒好像是见过。” 胡信大喜。 “让我想想” —— 齐大等人空手而回,与后脚回来的齐六齐七一交流,都是没有打听到半点线索。 齐大准备等叶渺回来后再劝她,瞅着叶渺边抖落身上的雪,连忙迎上去。 “公子” “先用膳,用完之后去镇外夫子山附近看看。” 叶渺将披风除下,“三堂主,让客栈准备吃的,越快越好。” “是,公子。” 田三离开后,齐大等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想再问,叶渺已经往楼上走去了。 “他们这是打听到消息了?”齐六明显不信。 齐七道“我看八成是想去夫子山碰碰运气。” “老大,不能再浪费时间了。”齐三道。 齐大皱眉,“先去夫子山看看再说。” 实不在行,他必须将齐皇的口谕搬出来了! 正文 六二七、打脸太快,还没反应过来!(二更) 厨房很快将膳食送来,田三上去喊叶渺。 见叶渺平静出来,田三小声道“公子,方才在外面,我看到无影堂分堂兄弟的暗号,关阳镇情况有变,西蛮军这两日会发动进攻。如此一来被困连山的苏大将军以及关阳镇会更危险,咱们只怕不能再多待在这里了。” 叶渺面色微变,捏了捏拳头,“如果今晚找不到苏宇,明天一早出发去关阳镇。” 如果苏宇没被抓走,那么潜伏过来的西蛮军定不会放弃对他的追踪。 苏宇啊苏宇,如果今晚找不到你,请你再多坚持些日子,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一行人简单用了膳,前往镇外的夫子山。 夫子山并不高,如今被积雪覆盖,远远瞧去只是一个白茫茫的大圆丘。 别说藏人了,连动物也没地方藏。 齐七朝齐六使个眼色,大有“瞧,被我说中了吧”的意思。 “分开到附近的村子里打听一下。” 夫子山附近零零落落地散布了一些村子, “公子,属下等随您一起。”齐大道。 叶渺应了声好,与田三等人一左一右向不同的村子走去。 天气冷,村子里的那些黄土砌成的房子全都紧闭着。 齐大上挨家挨户的敲,有人问了声找谁,一听齐大说打听个事,便立马不吱声了。 叶渺想了想,道“我来吧。” 她恢复女声,伸手敲了两户,门倒是开了,一见了身后跟着齐大等人,立马关了门。 “要不你们离远些。”叶渺道。 齐大道“公子,这样太危险了。” 谁知道这村子里有没有匿藏什么人。 “无妨,我能自保。”叶渺道。 齐大见她坚持,只好吩咐齐三等人站远些。 “真要是来个厉害的,能自保才怪。”齐七用唇语对着齐六道。 齐大瞪他一眼,齐七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叶渺将发带解开,披散头发,露出女儿家面容。 动了动有些僵的脸,伸手敲门,“有人在吗?” 这次开门的是个老妇人,见到她笑盈盈的脸,一时以为看到了仙女或山妖。 “老奶奶,请问您有没有见过一个人?大约这么高,细眼小嘴” 老妇人呆呆看着她好久,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叶渺耐心的又说了两遍后,老妇人指了指前边的一个房子。 “去那里问问。”她道。 叶渺一喜,“谢谢老奶奶,祝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她告辞后,往老妇人走的房子走去。 刚才这间房子,她敲过几次没人应,以为没人在。 “有人在吗?”叶渺一连问了三四次,依然没人理会。 她并不放弃,一遍又一遍地敲门,里面的人大概被她弄得烦了,不耐烦地打开门,“叫什么叫?不开门就是不想理你,有什么事恩人?” “是你?”叶渺亦很是意外。 那人正是昨天在平榕镇上一个镇救下的那人! 当时叶渺并没看清他的长相,不过那身厚重的灰布衣裳有些印象,再加上他喊了声恩人,叶渺便猜出是他。 “原来是恩人,小人阿福,昨儿多亏您,不然我就被那帮兔崽子给抓走了。” 阿福热情地侧开身子,请叶渺进去,“外面冷,快请进来。” “不用了,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叶渺无意理会阿福的私事,将苏宇大约形容了一下。 阿福啊了一声,“好像有见过!” 又看了眼叶渺,装作不经意问道“恩人您跟那人什么关系,小人有些门道,可以帮您打听打听。” “我是他的朋友,他失踪了大半个月,他家里人很担心,知道我要来西郡,特意托我来寻他。” 叶渺道“我对素不相识的你都出手相救了,我不是坏人,如果你知道他在哪里,请你告诉我,因为有人要抓他,他很危险。” 阿福被她看穿,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不是小人不相信恩人,只是受人之托,还是要保险些。” “受人之托?”叶渺心思一动,“你知道他在哪?” “恩人请跟我来。” 叶渺向后一招手,齐大等人迅速走过来,看到阿福立马认出他来,明显楞了楞。 阿福并不知道齐大当时不想救他,反正跟叶渺一伙的,他都当成是恩人,笑容满面地行了个礼。 “各位,这边请。” 叶渺几人随着阿福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去,一直走了约两刻钟,才在一处极矮的屋子前停下。 “公子,阿福来了。” 里面传来几声熟悉的咳嗽声,“是福叔啊,进来。” 是苏宇!叶渺大喜,连忙推开屋子,里面一股药味杂着炭火烧的暖气扑面而来。 “苏宇!”她喊一声。 苏宇以为自己病未好出现幻听,楞了好一会没回过神。 “苏宇,你没事太好了!你家里人听说你失踪了,差点乱了套!” 苏宇虽没什么成就,但他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和孙子,比不得唯一的女儿和孙女苏语,却也是极受宠的。 苏老夫人和苏夫人都伤心欲绝,苏语亦是哭了好几天,几个哥哥都表示要来找人,被如意侯压下了。 苏宇这才反应过来,惊喜道“长大叶” 长公主?大嫂?叶老大?有外人在,苏宇一下子不知如何称呼。 “公子。”齐大喊了一声提醒。 苏宇反应过来,“公子,见到你太好了!呜呜,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身体不好,行程比叶渺等人慢些,所以是在平榕镇落的脚。 哪知刚将东西放到客栈,出去转的时候,有人跑来说是他爹苏大将军出了事,让他跟他走。 他一时心慌,顾不上多想,跟着就跑了。 结果在夫子山附近遭到伪装成齐楚人的西蛮人的埋伏,随他一起来的几个如意侯府的护卫皆遇了难,他也受了重伤。 在被人打晕,快要被人抓走时,突然有人出现救了他,然后醒来,就在这个小屋子里养伤了。 “是谁救的你?”叶渺问。 苏宇摇头,“我后来问过福叔,他说当时天黑他只看到是一男一女,没看清长相。” “两人给了他一些银子,让他照顾到我伤好就走了。” 说这话时,阿福有些心虚地转动眼珠子。 那两人给的银子可不好,只是他有些好赌,拿去输了大半,上次追他的便是赌坊的人。 不过好在他还有点良心,虽然没好吃好喝地照顾苏宇,也没让他饿着,请大夫什么的,也还是照请了,只是药材都是抓的便宜的,所以苏宇才一直没痊愈。 这些事情叶渺等人毫不知情,当然知情了也不会在意,苏宇能活着,已是大幸了。 “多谢福叔。”叶渺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小小心意,请您收下。” 阿福接过瞧了眼,手一抖,差点将银票抖到地上,我滴个乖乖,一百两! 够他娶个媳妇,几十年吃穿不愁了! “谢谢公子!” 阿福感恩涕零地道谢后,离开了小屋。 齐大几人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是滋味。 先前他们还觉得叶渺妇人之仁,结果这福报马上就来打他们的脸。 叶渺替苏宇把了把脉,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调理几日就成。 “苏宇,你爹那边现成情况紧急,我们要马上赶过去,你能坚持吗?” 苏宇一听苏大将军有事,急了,“能行能行,我一定能坚持!” “那好,我先替你施针,你坚持两天,到了关阳镇,我再帮你调理!” “好!”苏宇连忙伸出躺好闭上眼睛。 齐七用唇语问齐六,“公子会治病?” “会,就不知道医术如何?” 齐七不知道,那就是不咋的了。 两人背着齐大与叶渺眉来眼去好一会。 “好了。”叶渺收针,苏宇立马感觉身体清爽了许多,他欢喜道“谢谢公子。” 齐六齐七听到他声音中气足了许多,不由瞪大眼。 还真是会医术啊!不,这医术还真是可以啊! 不过就算如此,人人都知苏八公子体弱武功不行,带着他上路也是累赘,还不如派人护送他回去。 苏宇连忙穿鞋子下地,“对了,公子,那群西蛮人围攻我们时,我听到他们说,好像西蛮王病了,大王子和二王子怕他一病不起,为了争皇位,要求齐楚这边的事情要速战速决。” “此事当真!?”叶渺道,若是真的,那便太好了! 齐大等人表示怀疑,这么重要的事情,那些西蛮军怎么可能会当着他的面说? 苏宇笑得几分得意几分腼腆,“我如意侯府世代驻守西郡,与西蛮人打交道得多,学了西蛮的语言,我便跟着学了些。他们以为我听不懂,所以才说的。” 齐六齐七咳,看来也不完全是累赘。 “如此太好了!”叶渺来之前恶补了一下西蛮国的情况。 西蛮王有十几个儿子,其中最出色的是大王子与二王子,西蛮王为人勇猛,如西蛮国一座不可摧毁的大山。 因为西蛮王的缘故,西蛮国表面上下一心,没人敢有异心,但他现在一倒下,可就不好说了。 与苏大将军对垒的西蛮主帅效忠的是大王子,而副帅却是二王子的人。 如果西蛮王真的倒下,大王子与二王子要争王位,这主帅和副帅必要回去相助。 看来两日后西蛮发动进攻,说不定与西蛮王的病情变化有关。 “马上出发去关阳镇!” “是,公子!” 当叶渺带着苏宇与叶海田三等人汇合后,顾不上介绍寒暄,纵身跃上马,往平榕镇跑去。 去客栈取了行李后,便匆匆往关阳镇而去。 他们运气不太好,半夜突然下起大雪,寸步难行。 本来预计连夜赶路,明天晚上能到关阳镇,结果连离关阳镇最近的桥河镇都没到。 眼看又到天黑,人疲马倦,特别苏宇本身有伤体质不好,叶渺便让沈狼就近寻了个村子,在村子里落脚。 村里的人见有外人闯入,个个拿着木棍菜刀锄头出来,不论男女老少。 看来这里经常受西蛮游兵骚扰,人人都很警觉。 田三解释了一通还是不行,叶渺直接拿出几张银票,卷成团扔过去。 “我们只需要借一间没人住的屋子,休息一晚上,明早就走!” 有人捡起那银票,看到上面的面额后哆嗦一下,交给一个村长模样的人辩真伪。 村长看了看,又仔细看了看叶渺,似乎觉得她不像坏人。 便指了指祠堂旁边的一间废屋,“你们去那里吧。” “谢谢老人家。” 叶渺拱手道谢后,一行人去往废屋。 不一会屋里生起火,很快暖起来。 所有人吃了干粮后,闭眼休息。 突然,叶渺和沈狼同时睁开眼。 “有人,来了。”沈狼道。 听到沈狼的话,所有人顿时睁开眼。 齐六竖起耳朵,“哪有” 什么人来几个字没说完,齐大面色一变,接着齐六面色了,接着齐三齐五齐七面色都变了。 “来了一群人,大约上千人。”齐大沉声道。 然后复杂地看了一眼沈狼,好警觉的人,居然能比他先听到声音! 看来这人比他先前判断的还要厉害,功夫绝不在他之下! 他是听到沈狼的示警才睁开的眼,因此并没见到叶渺与沈狼同时睁眼。 上千人,那是一个营了!田三暗惊,不由看向叶渺。 这个时间点在这种地方出现千人,绝不可能是齐楚军,那就只能是西蛮军了! 齐大站起来,想说保护公子离开,叶渺已先站起来,“齐大人,请派两人无论如何也要将村里所有人喊来祠堂,苏宇胡信二哥哥跟我走!三堂主,沈狼,请你们先抵挡一阵!” “是,公子!”田三几人听到这话,二话不说,往外冲去。 齐大等人还楞着,见叶渺叶海几人要出去,顾不得身份有别,挡在叶渺面前道“公子,这个时候离开才是上策!对方有一千人,我们只有十几个人!” 齐大知道叶渺的目的,她想救村里的人,可是在齐大看来,他们奉命保护的叶渺才是最重要的。 关键时候,别说牺牲那些不认识的村民,就算牺牲这里每一个人包括他们自己,也要保住叶渺的命! 叶渺厉声道“这是命令!” 齐大第一次见她如此疾言厉色,心中一凛,微楞之下,叶渺叶海几人已经出了屋子。 齐六道“老大,怎么办?” 齐大想起叶渺神情,本来他可以用齐皇的口谕压一压,可不知怎的,他楞是没用。 一咬牙,“按公说的办,齐五齐七,你们负责将村里人全部带来祠堂!” “齐三,齐六,田三那些人,沈狼不用咱们理,剩下的六人,咱们一人看着两个,能多撑一会多撑一会。实在不行再说。” 毕竟一起了大半个月,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眼前,但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保护叶渺完成任务,万一最后撑不住只能放弃,他们也尽了最后的情义了。 齐大是老大,很有威信,他开了口,齐三等人纵使有意见也不再多说什么,“是,老大。” 村民们不相信齐五齐七,两人没时间解释,直接将人点了穴往祠堂里扔。 闲暇时瞟一眼,见叶海胡信正在搬石头,叶渺拉着苏宇不知在低低说些什么。 齐七忍不住摇头难不成这些石头,还能抵挡那千人西蛮军吗? 但是老大下了命令,他们只能照办。 西蛮军越来越近,终于来了村子里。 齐大朝齐三齐六一使眼色,三人分别朝田三和无影堂五人奔去。 可是没等他们跟在左右,只见田三和那五人已围成一个圈,冲进了西蛮军中。 寒光粼粼,手起刀落,竟是一人一刀同时砍下一个西蛮军的人头,一招便放倒了六个西蛮军。 齐大等人大吃一惊,这田三六人使的是什么招术? 明明看起来很一般,竟是那么整齐,且威力巨大。 就在他们犹豫的瞬间,田三等人周围,已经倒了一大片。 像砍萝卜似的,个个一刀毙命,轻松得不得了。 虽然齐大等人也能做到,可田三他们的功夫,明明跟他们差了一大截啊。 西蛮军死伤无数,却越发杀红了眼,朝田三等人冲过来。 齐大几人只见田三六人突然变阵,由三人变成了两组三人阵。 他们原以为田三几人是累了,却没想到,那两个三人阵,比之前的六人阵更厉害! 更不可思议的是,一会又变成两人,四人,几人轮流换着变阵,威力不减,也不见他们有任何累的迹象。 轻轻松松的,好像平时在练功一样。 西蛮军倒了一批又一批,终于害怕了,撤退了。 田三等人收了刀,若无其事地擦干刀上面的血迹,整了整衣裳,朝齐大等人走过来。 恰好齐五齐七已经将村人全部带到祠堂,此时正好过来见到一地尸体,以及拼命往回跑的西蛮军。 齐七不由赞道“老大,三哥,六哥,不错啊!你们功夫又进步了,一会时间就杀了这么多人!” 齐六仿佛还没回过神,“不是我们杀的。” 还说尽力保一保田三几人,现在这情形,分明是田三他们在保护他们几个! 齐六想起之前用一副不屑的语气,说田三几人武功差的情形,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齐七一听这话,楞住了,“不是你们杀的?那是谁?” 齐三复杂地看着走过来,向他们颔首后朝祠堂走去的田三几人,喃喃道“是三堂主他们杀的。” ------题外话------ 感谢xu4146、空军小橘子、139022、樱桃丸子糯米糕的月票! 感谢书城霜辞的月票! 正文 六二八、有福一起享,有跟头一起栽,这才是兄弟!(一更) “他们?!”齐七大吃一惊,“怎么可能?他们的功夫,比咱们可差了好大一截!” 不说那个沈狼,如果按照暗卫的选拔标准,除了田三能勉强入末流外,其余几个连资格都没有! “我也不明白,他们几个一起,怎么就那么厉害了。” 齐六愣愣道“不是,我知道他们使了武阵,可是不是说武阵难求难练,为什么他们……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是使了一种武阵,而是使了起码四种,就跟玩儿似的! 冷风夹杂着血腥味吹来,提醒着他,那不是玩,是真的! 齐六的双腿快过意识,没等他自己意识过来,已经迈开步朝田三等人跑去,追上了一名落后的无影堂的人阿冬。 “喂,兄弟,你们刚才使的是武阵吗?”齐六拍拍阿冬的肩。 阿冬憨厚一笑,“是的。” “练了多久了?”估计从小就开始练吧,齐六想。 阿冬想了想,“大概四年。” 四年?齐六的手僵在半空中,他自认是武学天才,如今二十出头的年纪,在暗卫里排得上前三,武林中排得上前十。 可,他练了十八年,人家,练了四年。 “三堂主练了两年。”阿冬一脸敬佩道。 田三看着叶渺指导大家练习武阵,一个二个进步飞速,本来十个八个合起来都不是他对手的,结果练了武阵后,两三个一起便能与他打成平手。 田三又嫉妒又手痒,便撇下身份,与他们一起练。 齐六两…年?…兄弟,能别再刺激咱了好吗?他都已经怀疑人生了! 这时齐七上来,揽住他的肩,“六哥,刚跟阿冬说啥了?” “他说他练武阵练了四年,他们的三堂主练了两年。”齐六道。 说完,幸灾乐祸地看着齐七跟他露出一样的,又酸又惊的表情。 “这……更不可能!” 看着齐七瞠目结舌的样子,齐六顿觉心里平衡了。 “事实就是如此。”这时齐大三人已走了过来,齐六道“进去吧。” 刚才那番话,齐大和齐三全听在了耳里。 齐三招牌地叹口气,“公子别的不说,眼光倒是真不错,难怪回带三堂主封人过来。” 齐大心中不知做何感想,面上半点看不出来,默了默,“进去吧。” 祠堂里,所有村民聚在一起,面上神情又惊又怕,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疑惑。 叶海和胡信站在他们中间,耐心且细致地讲解着,“这祠堂外面,我们布了一个阵,一旦遇到任何危险,你们就躲进来,保准你们不受半点伤害。” “这个阵要这样走进来……” 叶海胡信一人带了两个村民走到外面,教他们如何启动阵法,如何进阵,万一错了如何补救,遇到有人困阵中怎么解决等等。 田三和几个无影堂的人,围在一边正说着什么。 看他们的神动作,似乎在总结刚才对付西蛮军时,有哪些做得还够好的地方。 左边角落里,苏宇刚才和叶渺一起布阵,又没休息好,体力有些不支,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 叶渺替他把了脉,又施了针后,这才好了些。 “谢谢公子。”他低声道。 叶渺将针收好,抬头见到齐大等人进来,微微颔首。 “齐大人,这里的事情马上就结束,请先到隔壁休息。”她道。 齐大想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可张了张嘴,问不出口。 他们不懂医术,不能替苏宇看病,他们不懂阵法,无法教村民中何进出阵法保护自己。 他们刚才半个西蛮军都没有杀,没办法总结好坏,他们更不懂武阵,想与田三几个一起讨论,也插不上嘴。 堂堂齐楚皇室除了奉泰最优秀的暗卫老大,突然生出一种自己好像有点多余的感觉。 齐六齐七没注意齐大的神色,他们看着外面叶海带着两个村民从石头堆中进进出出,均表示疑惑。 两人开始用唇语交流,“那阵真的有这么大的威力吗?只要启动阵法,就能挡住西蛮军?”齐七很怀疑,“不就是一堆破石头吗?” “阵法确有神奇之处。”齐六道“不过这只是针对一般人而言,对于武功高强之人,没有半点用处。” 只要自身内力够强,便可凭内力摧毁阵法。 齐六说着,面上不禁露出几分傲然之色,反正这些阵法,是绝对困不住他的。 “原来是这样,六哥懂得真多。” 叶海胡信一遍遍地教着村民们,齐六瞧了会觉得无趣,默默将眸光移开看向雪夜深处。 齐七却一直盯着瞧,眸光闪啊闪,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渺见他们教会了几个村民,而不少半夜被从床上挖起来的小孩老人已经有些受不住,便道“二哥哥,胡信,好了,回来吧。” 只要其中几人会了,便可教其他的村民。 村长带头向叶渺等人表示感谢后,招呼着村民离开了。 回到祠堂隔壁的村屋,那里的火还没有完全熄灭。 齐大几人主动搬来柴将火弄旺,看着升起的火焰和渐渐暖起来的屋子,心里不由感慨终于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了。 “耽搁大家休息了。”叶渺道“西蛮军随时会杀回来,我们可以离开,但这村子里的村民们不可能离开。” 所以她布了阵,让他们以后都可以不受西蛮军的侵扰。 齐大道“明白的,公子。” 突然,凄厉的号角声随着夜风飘过来,清晰可闻,齐大面色急变,“西蛮军夜袭关阳镇了。” 看来刚才那千人西蛮军,是来探路,结果不好彩遇到了叶渺等人,被田三几个杀破了胆退回去了。 “走!” 叶渺一声令下,田三等人迅速熄灭火堆,背上包裹,向外走去。 等齐大几人随着叶渺一起出来时,马儿已全部牵了出来。 好默契!齐大等人心中暗道。 —— 关阳镇是苏宇的阿爹苏世子苏轩的驻军之地。 苏轩和二十万苏家军被困连山,如今带着三十万大军镇守关阳镇的是苏轩的弟弟,如意侯的次子副将苏辕。 西蛮军对关阳镇发动进攻,所有道路被封死,叶渺等人便先到了离关阳镇最近的桥河镇落脚。 因为风雪的阻碍,一行人第二天中午才到达,安顿好用完膳后,叶渺将叶海田三和齐大齐三喊过去,商量接下来的对策,齐六等人便在房间里休息养足精神。 他刚闭眼一会,便听外面齐七敲了一下房门,“六哥,我出去转转,晚上回来。” 齐六知道齐七是个闲不住的人,年纪轻精神好,随口道“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他以为齐七是出去转一圈,却没想到齐七偷偷回了昨晚那个村子。 齐七很好奇,那个阵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 他施展轻功,如一只飞鸟在雪地上起纵跳跃,很快便变成一个小黑点。 快到村子附近时,齐七看到两个村民慌慌张张地往村子里跑。 “快去祠堂躲起来!西蛮军来了!” 齐七一惊,扣头只见对面不远处,黑压压一片的西蛮军,如乌云一般朝这边跑来。 瞧人数,足有两千之多。 齐七不知道有没有村民怀疑那阵法的威力,反正他是怀疑的。 但此时,似乎已经没了怀疑的时间。 村民们纷纷跑向祠堂,而本想回去将这事告诉叶渺的齐七,犹豫了一瞬间,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西蛮军已经杀到眼前,现在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眼看西蛮军到了村头,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好像踩在那些村民心头。 “启动阵法。”村长一声令下。 齐七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破旧而肃穆的祠堂,竟然眼睁睁从他眼前消失了。 他使劲揉了揉眼,入眼的仍是只有雪地以及一些摆放得奇奇怪怪的石头。 若不是掐了一把发现很疼,齐七以为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西蛮军杀气腾腾地进了村,拔出明晃晃的大刀,准备杀了村民泄愤。 结果找遍所有屋子,都不见一个人影。 那些人骂骂咧咧的,并不死心,一路往祠堂这边走来。 齐七心跳突然加快,他们看不着,难道碰不着吗? 一个西蛮军大约是气愤过头,拿着刀在空中乱舞,他所在的距离,按齐七的印象,离祠堂极近。 齐七屏住呼吸。 “哎哟。”那西蛮军不知撞到什么,突然砰一声倒在地上,然后用西蛮语骂了一声。 接着,只要到这附近的西蛮军,都会无缘无故地摔倒。 其他西蛮军开始哄堂大笑,后来觉得不对劲,直到有人用西蛮语喊了一声“有鬼!” 不少西蛮军恐慌起来,纷纷往回跑。 为首的西蛮军是个营长有些见识,知道这村子大概是有人布了厉害的阵法。 他能力有限破不了阵,也没能力请阵法师来破阵,铁青着脸骂了几声后,招呼手下人离开了。 齐七眼看着两千西蛮军迅速撤离,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将洁白的雪地弄得浑浊一片。 祠堂依然不见踪影。 齐七好奇心起,从藏身之处跑出来。 回想着叶海胡信昨日教那些村民的情形,找到了阵法入口处,吸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一进去,只觉天昏地暗,阵阵阴风带着浓重的腥味,直熏得人几欲作呕。 耳边刀剑声声,似乎直往他身上砍来。 齐七的身体下意识使出内力抵挡,却发现使出的内力如遇到棉花,根本没有半点作用。 他不由大惊失色,齐六不是说只要武功高强,任何阵法都困不住他们吗? 他武功虽说不是最出众,但能在暗卫中排上前面的号,已足以说明其实力。 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是他的武功还不够厉害吗? 呜,他该怎么办?他要出去! 齐七努力回想叶海胡信昨天是怎样带着那些村民走动的,可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即便他大概好像走对了,实际上根本没走对。 齐七在阵法里如无头苍蝇般转了好一会,最后心累得不行,蹲在地上休息。 雪地寒凉,他不敢坐。 也不知过了多久,齐七只觉眼前突然一亮,一抬头,发觉天空是前所未有的湛蓝,空气是前所未有的清新。 这时耳边响起疑惑的声音,“这位少侠,你怎么在这里?” 齐七扭头望过去,只见村长正站在不远处,好奇地看着他。 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是了,定是昨日那两位少侠不放心,怕我们不会使用阵法,特派了少侠你过来看一看。” “多谢少侠!烦请回去转告两位少侠,这阵法相当好使,我们已经会了,方才已利用它避过一劫。” “请少侠代我们全村人向他们表示感谢。”村长感激道。 齐七 —— 齐七沮丧地回去了,内心是前所未有地怀疑自己。 上了二楼准备回房的时候,正好齐三从叶渺房间里出来,见到齐七脚上沾着雪,随口问道“齐七,去哪了?” “三哥。”齐七蔫蔫地喊了一声,“去昨天村子里了。” 他将两千西蛮军回去复仇,村民们躲在祠堂利用阵法避开一劫的事情简单说了。 至于他好奇阵法的威力,跑进去想试一试,结果灰头土脸被村长救出来的糗事,自然是给瞒下了。 “看不出那个叶二少爷和胡信,阵法居然这么厉害。”齐七最后总结道。 齐三听后叹口气,“公子好运气啊,身边都是强人!” 齐六不知何时倚在门边,将两人对话听了去。 “我猜公子身边这些人,除了她的二哥叶二少爷,其他应该都是那个武国皇太弟身边的人。” 如果是皇太弟程烁的人,类似齐皇身边的他们,那水平就自然不同了。 齐七顿了顿,“反正那阵法厉害,我很佩服。”管他是公子身边的人,还是武国皇太弟身边的人。 反正那阵法厉害之处,他已经见识过了,不服不行。 齐六听了顿时不服气,“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那阵法对普通人来说是很厉害,但对于我们来说,不过尔尔!” 齐七看了齐六一眼,闭上了嘴,他自不会说出自己的糗事让齐六笑话。 心想,哪天让你栽个大跟头,你就知道厉害了! 有福一起享,有跟头一起摔,这才是兄弟! 他正要回房,突然见一名无影堂的兄弟从楼下跑下来,神色焦急地敲开叶渺的房间。 看来出事了! 齐七和齐六对看一眼,齐齐往叶渺房间走去。 “公子,三堂主,刚收到消息,西蛮又调了二十万铁骑过来!” 结合之前苏宇说的西蛮王病重,大王子二王子争王位一事,看来这两人是铁了心要拿下西郡,为他们争夺王位增加筹码。 齐大面色沉沉道“关阳本有驻军三十万,西蛮军分出五万守在连山防止苏大将军从阵中出来,攻打关阳镇的便有四十五万。” “三十万对四十五万虽有些悬殊,但以苏副将的能力,可支持一两个月不成问题。” “但现在西蛮突然增加二十万,三十万对六十五万,关阳镇,岌岌可危。” “倘若现在求援,朝廷援军和粮草最快也要一个多月到达关阳镇,只怕苏副将守不到那个时候” 齐大说完,面色沉重地看向叶渺,却见她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严重性。 齐大暗中叹口气,默默移开眼,齐三说得没错,终归是个女子。 耳边空灵的声音平静的响起,“那二十万西蛮军现在到了何处?” 无影堂的人道“按时间推算,他们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关阳镇外才是。但不知为何,现在他们还在关阳镇外三十里处,似乎一路被什么东西阻碍了,行动非常缓慢。” 叶渺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暗中帮助我们,阻止西蛮军来关阳镇?” 那人道“属下不知,但按收到的消息判断,似乎有这个可能!” 正文 六二九、暗中相助的人!(二更) 只是判断,说明无影堂还没有找到人,证实确定有人在暗中帮他们。 叶渺转回正题,“关阳三十万对四十五万,尚有一战之力,我们先去解决那支援的二十万西蛮军,让他们无法汇合。” 齐大第一个表示反对,“属下认为应该先将苏大将军及其二十万大军救出来,他们被困连山已久,只怕已穷途末路,在这样下去,军心涣散发生内乱,后果不堪设想。” “只要先将苏大将军等救出来,即便西蛮二十万大军与主力军汇合,五十万对七十万,配合关阳镇地形,再等朝廷援军一汇合,我齐楚未必没有胜算。” 他这话一出,立马得到齐三等人应和,“公子,老大说得对。” 田三几人本是对叶渺深信不疑的,但齐大这一说,不由有些动摇。 田三自己战场经验丰富,知道齐大的策略虽说不上太高明,却是极稳妥的,不由看了一眼叶渺,想看看叶渺如何定夺。 “苏大将军那边,我已经让沈狼前去了。”叶渺道。 齐大等人忽然意识到,好像从昨晚开始,便不见沈狼人影了。 这也难怪他们会忽视,沈狼一旦敛起气息,就像空气般的存在。 几人心头顿时一凛,一个大活人不见了一天一夜,他们却直到叶渺说出来才发觉,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倘若有一天有人这样的人刺杀齐皇 几人越想越心惊,后背竟是出了一层冷汗。 从沈狼偶尔无意展露出的气势,齐大几人就没有小看过他。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沈狼比他们想象的,要可怕得多得多! 但一件事归一件事,沈狼个人能力无疑很可怕,可让他一人避开守在连山外的五万西蛮军,只身一人进连山去救苏大将军及那二十万将士,可能吗? 哦,对了,还要先破西蛮在连山布下的奇阵才能进山! 若要破阵而不惊动敌军,不是用内力强行破阵,而是真的懂破阵之法,轻松找到生门才行。 “沈狼阵法很厉害吗?”齐三问道。 叶渺摇头,“他不懂。” 沈狼不懂阵法,但他天生的本能,能让他避开危险。 所以只要不是被困阵中,阵法对他而言,是虚无般的存在。 齐三默默看了眼齐大,不再出声。 叶渺说完后,又问无影堂的人“有不经过关阳镇的路线吗?” “有。”那人道“可以从横河那边走,绕开关阳镇前去阻扰那二十万西蛮军,不过西蛮军将那一带都封锁了,只怕会遇到盘查。” 遇到盘查就会惊扰到西蛮主力军,他们想去阻止那二十万西蛮军的计划就会失败。 “找些西蛮服饰来,我们扮成西蛮人混过去。” “是,公子。” 田三等人告辞离开,齐大似乎想说什么,最后闭上嘴,和齐三离开了。 叶渺安排好后,去了苏宇房间。 苏宇休息了一会,精神大好,见叶渺敲门进来,连忙起身坐起来。 “你躺着休息。”叶渺道“小二正在煲药,等会给你送来,喝了药再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需要你。” 苏宇应了声好,又问什么事。 叶渺将计划说了一遍,“明日我们扮成西蛮人,从横河那边绕过关阳镇,想办法拖住那二十万西蛮军。” 苏宇听了沉默起来。 叶渺知他心中所想,既然到了这里,苏宇肯定想第一时间去救他爹苏大将军和叔叔哥哥们。 “苏宇,请相信我。”叶渺道“我会将他们都平安救出来的。” 苏宇沉默半晌,点头应道“我相信你,公子。” 这时小二敲门,原来药好了。 叶渺看着苏宇吃了碗面,又将药喝下后,叮嘱他不要多想好好休息,然后起身离开了。 齐大的房间里,齐三几人围着圆桌坐在一起。 当齐大说了叶渺的安排后,几人面色皆很沉重。 “目光短浅,难当重任。”齐三摇头叹息。 齐六道“我觉得老大的想法很对!老大,要不您将皇上口谕说出来,让公子按您的计划行事。” 齐大眸光一闪。 当时在叶渺房间里讨论的时候,他就想说出来,可不知怎的,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齐三说得没错,叶渺身上有所有女子都有的通病,妇人之仁,感情用事,目光短浅 可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结果似乎都是好的,这又让齐大不由动摇。 虽然叶渺能力一般,可禁不住她运气好,加上沈狼田三等人能力强,说不定又能让她化险为夷呢? 齐大想了又想,最后道“口谕的事不急,以后再说。” 晚上的时候,无影堂的人将西蛮服饰送过来,齐大等人试了试,发现皆很合身,看来是按他们的身材挑的。 几人将衣裳换上后,心里不由对无影堂这些人又高看了几分。 他们身为齐皇暗卫,武功虽然高强,可几乎没机会离开京城,这种在外面求生和打探消息的能力,远远不及无影堂这些在外面摸爬打滚的人。 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啊! 不知不觉,齐大等人身为齐皇贴身暗卫的骄傲之心收敛了不少。 ——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刚亮,叶渺等人便用完早膳出了门。 马是不能骑了,田三将马匹寄养在客栈,付足银子,表示过几天来取。 一行人找了个地方换上西蛮服饰后,绕开大路,往横河走去。 横河早就结了冰,上面覆着厚厚的雪,看起来跟平地没什么区别。 也算他们运气好,走了近一个时辰,都没碰到巡逻的西蛮军。 齐六几人正有些松懈,突然最前方的叶渺停下来。 “二哥哥,过来一下。” 叶海屁颠屁颠跑过去,乐呵呵地道“妹妹,什么事?” 人人都喊公子,按理说他不喊公子,也该喊弟弟,可叶海不愿意。 妹妹就妹妹,怎么能变成臭弟弟呢? 所以平时他尽量能不喊就不喊,不过现在叶渺喊他,又没外人,他就不由自主喊了出来。 叶渺挽着他的胳膊,指着前面道“二哥哥,你看到什么没什么?” 叶海随着她手指头的方向看过去,随即瞪圆了眼,“阵法!这里有个阵法!” 叶渺赞道“二哥哥真厉害!” 叶海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多得妹妹提点。” “那二哥哥能破阵吗?”叶渺道。 叶海犹豫了一下,看着叶渺乌泱泱的杏眼,不忍拒绝,“我试试。” 在皇家学院,他跟着叶铭又学了些阵法,但单独破阵的机会不多。 “我也想试试。”苏宇跃跃欲试。 他跟着叶渺学阵法学得不错,但一直没机会使出来,现在碰到了,便想试试。 “那你和二哥哥一起去。” 苏宇点头应下,和叶海一起进了阵中。 一刻钟后,两人从阵中出来,皆一脸兴奋。 “妹妹,找到生门了!我找到的!”叶海高兴道。 “叶二少爷真厉害!”苏宇竖起大拇指,其实他跟叶海同时看到,不过叶海功夫比他好,快一步到了生门。 “你也很厉害!”叶海笑眯眯地拍他的肩,“就是功夫差点,以后多多练功就好了。” 一句话就戳到了苏宇的痛处。 苏宇咬牙好好说话,咱还能做兄弟! 叶海浑然不觉,双眼亮晶晶地朝叶渺跑去。 “二哥哥最棒!”叶渺拿出帕子擦了擦叶海额头的汗,“二哥哥,带我们从阵里过去吧。” 叶海豪迈的一挥手,“各位跟我走!踩着我的脚印,一个跟一个,不要走错了。” 田三等人迅速跟后,齐大一行人则在最后面。 齐六撇撇嘴,“瞧这阵都没什么威力,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齐七看他一眼,难得没附和他的话。 齐六好奇道“小七,你今天怎么不说话了?” 齐七心想我等着你看你跟我一起栽跟头,怎么会告诉你呢? “没事,昨晚没睡够。” “谁叫你跑出去野了一下午才回来。” 两人一路小声说话,一路跟在齐大等人后面,走出了阵法。 又走了大半个时辰后,叶渺正准备示意所有人原地休息。 突然一队西蛮军从前面一小高坡拐过来。 到处是雪地,想躲避已是来不及。 若是打起来当然有胜算,只是怕会惊动这附近的西蛮军,功亏一篑。 “什么人?”为首一人用西蛮语喝道。 苏宇小跑着迎上去,舔着笑脸用西蛮话道“军爷,小人们是在齐楚西郡的西蛮商人,现在打仗得厉害,小人们在西郡待不下去,想回自己的家乡。” 他说着边塞了一袋银子到那小首领手中。 小首领掂了掂银子的重量,似乎很是满意,侧头往叶渺这边看来。 这时叶海和胡信,正在地上堆雪人,笑得嘻嘻哈哈,似乎根本不知道危险。 “这一个是我外祖家的傻表哥,一个是我姑妈家的傻表弟。”苏宇抹把泪,“家里亲人去世,小时候家里穷发高烧没钱看病,烧坏了脑子,眼看要活不下去,我爹娘只好带着他们冒险来到齐楚讨生活。” 西蛮国穷,要不然也不会对齐楚虎视眈眈。 家里生病没钱看病的,几乎是大部分西蛮人的现状。 小首领似乎也是出自贫穷家庭,很能理解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跑出来讨生活的心情。 “相关证明呢?”他语气温和道。 只要有相关证明,证明他们是正经西蛮百姓,他不会为难。 苏宇露出难为的神情,“昨天夜里冷,我们找了个破庙休息,生火时我那表哥表弟,将东西扔火里烧了。” 他掏出几块黑乎乎的东西,“军爷你看。” 那似乎是西蛮户籍之类的东西,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 小首领眸光顿时变了,没有证明,单靠会说西蛮话,没法证明他们就是西蛮人。 “军爷,我们这两天被盘查了好多次,如果有问题,早就被抓走,不会遇到军爷您了。” 小首领一听,又觉得很有道理,毕竟关卡不是这里才有,前面更严。 “啊啊啊!”那边苏宇口中的傻表哥和傻表弟已经堆了好几个雪人,其中一个也不知是不是不满意,倒在地上撒泼打滚,哇哇大叫。 另一个则惊得不知如何是好,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另外的人面露担忧,大概碍于外人在,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苏宇哽咽道“军爷,我表弟发病了,我们得尽快回去找大夫,求您行行好。” 说着又拿出拿出几张银票,“这是我们最后的一点银子了,求军爷了。” 小首领收了银票,又看了看几人,终于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走吧。”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苏宇大喜,拱手道谢后连忙离开。 他向田三等人一使眼色,田三几个扶起地上的胡信还有叶海,转身行了个礼后向前走去。 开始不好走太快,直到绕过一个小林子转了个弯,才恢复了之前的速度。 但刚恢复速度,后面便传来那小首领的大喝声,“站住!” 除了苏宇外,其他人都听不懂,但从那急速奔过来,踩地雪地里的咯吱咯吱声判断,大约是发现了他们有问题。 齐大等人立马全神贯注戒备起来。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在最快的时间内解决掉,再将尸体掩埋,说不定不会被附近的西蛮军发现。 几人摆着架式等了好一会,那些脚步声却突然没有了。 发生了什么事?齐大几人面面相觑。 回头望向叶渺,却见她淡淡点了下头,神色十分平静,“继续走吧。” 继续走?不管那些人了,万一那些人回去找人来,将他们拦住怎么办?那这次的计划不是白废了? 齐大等人大惑不解。 齐六齐七忍不住回跑了几步,却见那百来个西蛮军,居然凭空消失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呢? 他们都没有听到那些人离开的脚步声,而且刚才明明是往他们这边追来的,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青天白日的,见鬼了不成? 齐七想起昨天在村子里看到的情形,又望了望那十几个大大小小乱七八糟的雪人。 突然间恍然大悟。 原来刚才胡信和叶海堆雪人,不光是为了扮傻子引起西蛮人的同情,更是趁机布了一个阵。 一个同村子祠堂外一模一样的阵! 只要在阵里面的人或物,皆如同凭空消失一般。 “那些雪人,”齐七神色恍惚地指了指,“那不是雪人,是阵法。” “那百来个西蛮军,被困在了里面。” 齐六自是不信,施展轻功跑过去,绕着雪人转了一圈,最后不甘心地回来。 “那些脚印确实在雪人外面消失了。” 齐六道“算他们还有些本事,不过,也就能对付对付普通人而已。” 齐七张了张嘴,想说不如你进去试试? 想想现在还有紧要事,便道“六哥,老大还等着我们,走吧。” 两人返回,将齐六的观察和齐七的判断,跟齐大几人说了。 齐大沉默了好一会,“走吧,跟上去。” “老大不愧是老大。”齐三叹道“这种情况下,还有波澜不惊。” 他哪知齐大早就心酸得不想说话。 原本以为自己是主力,现在发现自己半点忙都没帮上,有他没他好像没差。 —— 经过这次后,一行人更加小心,毕竟不是每次都会遇到心软手也软的西蛮人。 一路又破了几个阵后,黄昏的时候,终于到了离那二十万西蛮军不远处。 叶渺寻了个高处爬上去,看着最前面的西蛮军如无头苍蝇般乱窜,咒骂声不断传来,似乎被什么给挡住了前进的路。 叶渺仔细观察一阵后,眉眼一动。 那布阵的手法,好眼熟!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声,叶渺警觉回头,只见一人着着青衫,嘴角含笑,从不远处走过来。 “叶三小姐,好久不见!” 叶渺张嘴正想说什么,却听地下叶海一声大喊“宁娆!” 叶渺扭头望去,只见一个灰色的身影消失在雪地里越来越小,随即,叶海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叶渺想起阿福说的,救了苏宇的一男一女。 “你,和宁娆在一起,暗中帮我?” ------题外话------ 感谢霓浅影都鲜花! 感谢yudguo77、pppr3e83c、yuyu109、火蝴蝶灵儿、君君084745、139022、粉色琉璃chris的月票! 感谢zhuoyu1956的评价票! 正文 六百三、齐六:以为能派上用场了,结果…(一更,女王节快乐!) 茫茫雪地,幽冷明亮。 她黑色披风在寒风中翻滚,莹白小脸上,那双猫瞳一般的杏眸闪闪发光。 大半年未见,眼前魂牵梦绕的女子,已站到了他无法企及的高度。 孟悠然收起眼底近乎贪婪的眷恋,微微一笑,眉眼越发清润,“无意撞上而已。” “这大半年,过的可好?” 其实她的事,他都听说了,可是似乎总要听她亲口说一说,他才更安心。 “我一切都好,你呢,怎么会遇到宁娆?”叶渺道。 “我四处游历,无意来到了齐楚。”因为你在齐楚,我想和你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哪怕天隔一方,所以我来了齐楚。 “听说西郡苏大将军治军有方,我心生敬意,想来领略一番,便来了西郡。”因为你摇身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齐楚长公主,我想助你一臂之力,让你成为齐楚人人敬仰的长公主,所以我来了西郡。 “后来无意遇到了宁小姐。”他含笑道。 “原来是这样。”叶渺道。 “前些日子听说苏大将军出事,我一人力量有限,无法救他出来。听说西蛮又来了二十万铁骑,便沿路设下阵法拖延时间,不过我水平有限,布阵时间不多,对方有厉害的阵法师,所以成效不大。” 孟悠然抱歉道“没帮到什么忙,我很抱歉。” “不,你已经帮到我了,”叶渺诚挚道“谢谢你,孟公子。” 远远的,又听叶海略带委屈地高呼,“宁娆,你等等我。” 叶渺瞧了瞧那灰色背影,穿着棉衣棉裙,十分臃肿的样子,也不知叶海是如何凭这样一个背影,就认定了是宁娆。 叶渺收回眼,不知对面看她的男子,也收回了眼。 “大护法去了西蛮,你所说的西蛮阵法师,应该是大护法。” 叶渺道“山长大人曾说他于阵法一道上水平不差他,你能与他对抗,看来你的阵法水平又提升了不少。” 是啊,我游历名川,心性放平,自觉又进了一步,可是无论我怎么提升,都远不及你。 孟悠然微笑道“原来是大护法,难怪。” 他身形越发削瘦,即便这样冰天雪地里,穿着厚厚的夹棉青衣长袍,依然显得清瘦。 只是他的眼睛那样明亮,那样从容,如容纳了山川大海般。 “孟公子,既然你与西蛮军交过手,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帮忙。” “请说。” 叶渺看着他被风吹得微红的耳朵,“边走边说。” “叶三小姐,这边请。” 他知道她已经是齐楚长公主,可他仍然只愿唤她叶三小姐,似乎这样,那些上辈子这辈子曾经相处的短暂时光,便能被永远留住。 她是他的叶三小姐。 —— “宁娆!”叶海终于还是追到了人,他一把拉住宁娆的袖子,不让她跑。 “宁娆,你为什么躲我?”他有些委屈道,“我挂念了你好久,终于找到你了,我很开心,你为什么要跑啊?”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你要是生我的气,我给你挠,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叶海低声下气地陪着不是。 只要宁娆不生气,只要宁娆愿意理他,不躲着他,就算她将他挠得全身是血,他都愿意。 宁娆终于回了头。 也许这一年过得有些辛苦,她面上肤色黯淡粗糙不少,红唇干枯上面覆着些许白屑,下巴变得比以前尖了许多。 只是那眉眼,依然如以前般风流韵致。 宁娆复杂地看着叶海,宁国公叛变失败,她是罪臣之后。临安侯府护驾有功,叶渺的真正身份又成了齐楚长公主,眼前已经成长为男子的少年,前途无限。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挂念着她,还要找她。 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前途,他想找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呢? 可是他面上的神情那么真挚,眸中神情那么担忧,让宁娆不得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我没生你的气,也没躲着你。”宁娆垂下眸子,看着那双拉住她衣袖的大手道“只是觉得以我们现在的立场,还是不要见面的好。” 那手极大,几乎有她两手合起来那么大,骨节分明,莫名的让人有种安心感。 因为天气冷,手背很快就变得有些红,宁娆抬起眼,语气平静,“叶海,你该知道,不管你承不承认,我宁国公府是因为你们而亡。” “你救了我和我娘,我一辈子感激你,可也仅此而已。” “宁娆。”叶海委委屈屈地道“可是我想娶你,我想和你成亲,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宁娆,你嫁给我吧,我们成亲好不好?” “叶海!”宁娆震惊不已,“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说我想和你成亲!”叶海大声道。 “你疯了是不是?”宁娆不可思议地叫道“你家里人知道你这样做吗?” “我娘说了,随我娶我喜欢的人。”叶海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眉开眼笑。 “家里好多人去给我说亲,我跟阿娘说我不要,我就要娶你,可是那些人太烦了,还是天天往家里跑。” “我就跑来齐楚找妹妹,没想到找到了你,宁娆,这就是别人说的缘份对不对?” “宁娆,妹妹也来了,你跟我回去,她要是见到你定会很开心!” 是的,她看到叶渺了,正因为看到了叶渺和叶海,她才想避开。 她没想过会遇到他们,她和孟悠然一起布阵拖延西蛮军,只是想报当初叶渺对她手下留情之恩。 叶渺的恩她报了,可是眼前少年,他用他的军功保住了她和她娘的性命,她又该如何相报呢? “叶海,我跟你回去。” 叶海眸子顿时一亮。 “我们身份悬殊,我不会嫁给你。不过我愿做你的丫鬟,尽心伺候你,报答你当初的救命之恩。” 叶海不由有些失望,心想他才不要什么丫鬟呢,他有手有脚,自己会照顾自己。 不过宁娆愿意跟他回去,愿意在她身边,他就满足了。 “那我们走!”叶海拉着宁娆的衣袖,兴匆匆地往回走。 那便露在寒风中的手已变得冰凉,也不愿松手,生怕宁娆再次跑了。 以后他要天天跟着她,一定不能让她再离开了,叶海暗暗下定决心。 —— 叶渺带着孟悠然与田三等人汇合后,将田三喊到一边。 “三堂主,有办法传信回京城吗?”叶渺压低声音问。 田三了眼孟悠然,“公子有什么紧要事吗?” 叶渺咳了一声,“有些事,我想先跟你们世子爷说一声。” 接下来她要请孟悠然帮忙,只怕要接触一些日子,为了防止日后程烁醋海生波,她想着还是报备一下的好。 田三顿时明白过来,心里突然觉得很欣慰。 咱们世子爷总算是翻身了! 这种情况下,没办法传信,也要想尽办法传信! “妹妹,妹妹,你看谁来了?”叶海兴奋的大嗓门,由远及近。 宁娆见所有人都往这边看来,面上一热,“叶海,你松手,大家都看着呢。” 叶海咧嘴傻笑,却是不松手。 “你松手,我不跑。”宁娆无奈道。 “真的?”叶海瞪圆眼。 “真的,我发誓。”宁娆道。 她虽已落魄,却始终出身名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与人拉拉扯扯的事情,她还是做不出。 叶海这才笑嘻嘻地松了手。 “宁娆,好久不见,我听孟公子说了,这些日子多谢你。”叶渺主动道。 宁娆看着她比看到叶海心情更加复杂,严格说来,她该对她仇恨才是。 她的大哥宁倾风,因为叶渺给薛子瑶的毒而亡,她的祖父宁国公逼宫,被叶渺和程烁联手阻止,最后家破人亡。 可她心里,却对她恨不起来。 她留了宁国公府女眷,留了她和她娘的命,她心里感激她。 “好久不见,叶渺。”宁娆道。 这是她最后一次这样喊她,过往种种,就结束在这样一声问侯里吧。 以后,她大概只能喊她长公主了。 田三等人是认得孟悠然和宁娆了,几人相互拱手打招呼。 叶渺向齐大等人介绍,“齐大人,这是我在武国的朋友,孟悠然孟公子,宁娆宁小姐。孟公子,宁娆,这是齐大人和他的兄弟们。” “孟公子,宁小姐。” 齐大一眼看出两人虽气度不凡,却几乎没什么武功,清瘦温润的公子更是差劲。 可是这几日经历过后,他已经不敢用武功来衡量他人的用处了。 “齐大人。”孟悠然拱手道。 “喊我宁娆就好。”宁娆道“以后我是叶二少爷的丫鬟。” 叶渺看了眼叶海,见他呶呶嘴似乎不太认同宁娆所言却没有出声。 叶渺知叶海对宁娆的心意,心想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也没多问。 “先找个地方落脚,商量一下下一步的事情。” “我和宁娆住在这附近的废村。”孟悠然道“倒是可以去那里先歇一歇。” “孟公子请带路。” “这边请。” 一行人便随孟悠然与宁娆,前往他们现在落角的废村。 因为打仗的缘故,那村子看来废弃已久,没两间完好的村屋。 “我和宁娆分别住在这里。”孟悠然指了指其中两间,那两间外表看起来,半点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为了不引起人注意。”孟悠然解释道。 虽然这里没齐楚百姓经过,但偶尔有西蛮军经过。 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们都没在外面布下阵法。 不过两人武功都不好,为了保护自己,便在屋里布了阵。 因此屋子外面看起来残破,里面倒是倒腾得很干净素雅。 毕竟都是出身名门,即便身处劣境,骨子里天生的优雅从容无法隐藏。 “你们慢慢聊,我去煮些热茶来。”宁娆道。 她说完往自己住的屋子走去,叶海连忙跟上,“我帮你。” 宁娆不知说了句什么,叶海却是不依,宁娆只好由得他跟去。 孟悠然在角落里点了盆炭,屋子小,很快暖和起来。 叶渺坐下后,道“接下来的计划,是刺杀西蛮援军主帅。大家有何意见?” 田三等人自是没有意见的,而向来对叶渺的计划不太赞同的齐大等人,这次难得的,也没有异议。 不光如此,齐大主动请命,“公子,属下请命,愿带头前往,不取西蛮援军主帅项上人头不回!” “公子,属下等愿随老大一起,取回西蛮援军主帅!” 田三等人武阵虽厉害,但却不适合暗杀。而齐大等人个人武功超强,最适合贴身保护和暗杀。 齐大觉得,这次行动,非他们莫属了! 叶渺似乎也想到这点,“好,齐大人,这次的计划就有劳你们了!” “属下定不辱使命!”齐大等人心潮澎湃。 齐六出来这么久,终于能派上用场了,实在太不容易了! “注意安全,以保住性命为主,莫要硬来!”叶渺道。 齐大应了声是,却没将叶渺的叮嘱放在心上。 几人信心满满,用了晚膳稍作休息后,子时时分悄悄出发了。 虽已是半夜,地上积雪厚重,天地间却是一片光亮。 齐大等人功夫好,如雪夜里偶尔飞过的飞鸟一般,很快消失在地平线。 半个时辰后,几人摸到了西蛮援军驻地。 此时已至深夜,那些西蛮军早已入睡,只有少量巡逻士兵。 齐六逮着一个落单的西蛮军,用从苏宇那现学来的蹩脚西蛮话问道“主帅营在哪?” 士兵惊恐地瞪大眼,用手指了指正中一顶白色毛毡帐篷。 呜!刀光闪过,一声闷哼,那士兵倒在地上。 齐六齐七将他处理干净后,向齐大一点头,几人朝那毛毡帐篷掠去。 也不知是几人运气太差还是怎的,还没靠近主帅营,便被隔壁营帐里突然钻出来的人看到。 齐六飞起一刀劈过去,将那人脑袋劈掉一半。 但已是迟了半步,那人在死之前大喊一声,“有刺客!” 巡逻兵听到响动,全部往这边跑来。 因为处于备战状态,这些西蛮兵们睡得都不沉,这一喊,所有人都惊醒了,纷纷拿着刀剑跑出来,转眼便将齐大等人包围住。 齐六等人用眼神询问齐大,“现在怎么办?” 他们功夫虽高,却只有五人,这里驻军可是二十万! 可就这么走了,他们又实在不甘心。 齐大看了看还有十来米距离的主帅营,一咬牙,“杀!” 手起,刀落,寒光闪过之处,西蛮军如水一般倒下,却又如水一般更加疯狂地涌上来。 那些西蛮将领看得胆战心惊,不断地将士兵往这边派。 无论如何,主帅绝不能出事! 齐大等人杀得有些疲软之际,远处突然一道火光冲天。 “将军已离开!粮草着火了!快去救火!”西蛮军大叫。 一时间,那些西蛮军撇下齐大等人,纷纷往那火光处跑去。 齐大等人楞在当场,他们听不懂西蛮话,可能让这些西蛮军面色大变,那着火的地方,一定是粮草存放处。 原来公子的最终目的,不是刺杀主帅,而是趁他们吸引住那些西蛮军时,火烧对方粮仓。 好一出调虎离山计啊! “老大!”齐三喊了一声。 “去营帐看看!”齐大道。 虽然猜想那将军多半趁着刚才已经躲到别处,但齐大还是不死心。 几人去到白色毛毡营帐,掀开帘子。 “小心!”后来传来熟悉的示警声,随即一道黑亮的光芒闪过。 咣!将直直射向齐大等人的箭打落。 那箭掉在地上,矢尖发着绿光,上面竟是涂了剧毒。 齐大等人面色一变,方才掀开帘子时,他们看到那里面分明没人,是以没有防备,竟是不知那箭如何射出。 以他们的功夫自是射不到要害处,可若说全身而退半点不被擦伤,却是全看运气。 万一运气不好,被这毒箭擦破了皮 齐大等人后背一凉,不由回头。 不远处走来的女子捡起地上的乌刀,解释道“那营帐里布了阵法,毒箭是从阵法中射出来的,你们刚才掀帘子时触动了阵法。” 齐大几人听着,眼神却没看向叶渺,而是看着她手中那尚且滴着血水的头颅。 叶渺顺着眼神望向自己的左手,“哦,这是西蛮援军主帅的脑袋!” 什么!? 他们五人联手都没取到手的脑袋,居然被叶渺得手了? 她怎么得手的?是她动的手? 可她,不就是会些普通的骑射拳脚功夫吗? 她武功有那么厉害? 想起刚才那把救了他们性命的匕首,齐大几人呆呆地楞在当场,一时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正文 六三一、齐大:终于派上用场了!不容易!(二更,女王节快乐!) “公子!”一声轻唤将齐大几人拉回现实,他们抬头一看,只见田三穿着西蛮军的衣裳,贴着营帐过来。 叶渺将手中西蛮援军主帅的脑袋往田三方向一扔,田三伸手接住,用其挂在两杆并起来的红樱枪上。 “撤退!”叶渺做了手势。 他们刚离开,立马有人发现了那主帅的脑袋,“啊!将军被杀了!” 齐大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火光冲天,整个夜空都璀璨起来。 那离他们越来越远的驻地里,此时更加混乱,尖叫、咒骂,随着夜风吹过来,又随之吹散开。 跟在他身旁的齐三喃喃道了一句“这是真的吗?” 他们以为是来取西蛮援军主帅的脑袋的,结果突然发现对方粮草被烧。 以为调虎离开计成功,粮草烧了就完事了,结果那主帅脑袋还是被摘掉了。 不声不响的,就这么完成了两件大事! 关键,他们好像没起到多大作用! 就算换成别来人刺杀,大约也是这样的结果。 齐大等人很是沉默地回到了废村。 此时天色已亮,叶海等人早早起来,见他们回来了,连忙上前来。 “叶三小姐,怎样?”孟悠然问道。 其实看着叶渺亮晶晶的眼神,他已经猜到了结果,可就是想听她说一说。 “一切顺利。”叶渺忍不住翘了翘唇,又迅速压了下去。 这个有孩子气的小动作,没有逃过孟悠然的眼睛。 不管怎样,她也不过刚刚十九岁,孟悠然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苏宇以及无影堂一众人纷纷上前祝贺,“辛苦了,三堂主,辛苦了,齐大人,各位齐兄弟。” 田三道“哈哈,不辛苦,幸不辱使命。” 齐大扯了扯嘴“不辛苦。”又不是他们的功劳!他们连立的军令状都没完成! 这时宁娆出来,“早膳好了。” 叶海连忙跑过去,“我来帮忙。” 其实他一早便在帮宁娆胡信的忙,只是听说叶渺回来了,担心她有事,跑出来了一会。 “先用早膳,用完早膳休息一会,准备去关阳镇!”叶渺道。 田三跟无影堂的几人交待了一番后,便随着众人一起去屋里用早膳。 中午时分,一行人用了午膳后,离开废村,往关阳镇而去。 来的时候是从西面来,回去的时候,是从东面绕去关阳镇。 来时小心谨慎,回去倒没什么在意的了,只是尽量小心避开那些西蛮军,若真是不小心遇上了,直接快速解决了便是。 走了两个时辰后,歇息的空档,叶海殷勤地将装着热水的水囊递给宁娆,“宁娆,喝水。” 宁娆本不想接过,可眼角余光看到不少人往这边看,只好接过喝了一口递给叶海。 “少爷” “你喊我叶海,我以后便不递水给你喝。”叶海不喜欢听她自称自己为丫鬟,喊他为少爷,他很不高兴。 宁娆抿了抿唇,“叶海,我是你的丫鬟” “不听不听!”叶海捂着耳朵摇头,“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去找妹妹!” 说着很委屈地往叶渺那边跑去,蹲在她身边,似乎在告状。 叶渺温柔地摸摸叶海的脑袋,不知说了句什么,叶海又很快高兴起来。 然后宁娆听到叶海问了声,“咦,孟公子呢?” 叶渺若无其事道“哦,他有事去别的地方了。” 宁娆此时才注意到孟悠然不在了。 叶海一直在她身边转,孟悠然则片刻都在叶渺不远处,是以宁娆也是此时才发现。 叶海哦了一声,叶渺拔高音量道“出发吧。” 一路上,齐大等人皆闷不吭声,若遇到西蛮军,主动上前闷头杀掉。 几日下来,他们的自信什么早没了,唯有在杀掉发现他们的西蛮军时,好歹觉得自己多少有些用处。 —— 阳关镇,主帅营。 如意侯次子副将苏辕,此时正与一众将士商议对策,形势不妙,个个面色都不好。 一位方脸的将军道“我军现在三十万,对付西蛮四十五万,已是非常吃力,若对方二十万援军一到,只怕关阳镇很快失守!苏副将,请尽快向朝廷请求支援!” 苏辕还没说话,另一位将军道“请求支援的消息,三天前已经传往朝廷。末将只担心,咱们等不到援军到来。” 这是真实现状,即便朝廷派兵前来,只怕他们也难支撑到那个时候。 “西蛮王病重,西蛮这次是铁了心要拿下西郡!” 关阳镇是最重要的关口,一旦失守,则代表整个西郡都会失守! 营帐里气氛越发凝重起来。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士兵的声音,“报告苏副将,报告各位将军,刚收到消息,西蛮二十万援军主帅被杀,粮草被烧!” 众位将军顿时惊喜起来。 “主帅被杀?粮草被烧?那这二十万援军几乎等于作废了!”一位将军喜不自禁道“到底是何方神圣在暗中相助?” 太牛了!不声不响的,就替他们解决了大隐患! “消息可属实?”苏辕沉声问道。 “回苏副将,千真万确!”士兵道“探子亲眼看到,那主帅的头颅挂在红缨枪上,粮仓大火烧了半宿才熄灭!” “可查到是何人所为?”苏辕又问。 “回苏副将,暂未有消息。” “下去吧。” 士兵离开后,营帐里气氛一时热闹起来。 “太好了!关阳镇能守住了!”三十万对四十五万,他们不怕,守他个三五个月绝不成问题! “你们谁,到底是谁做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猜了一会,先前最早出声的方脸将军道“会不会是长公主?” 长公主要来西郡的消息虽然没有大肆宣扬开,但苏辕还是得了消息。 “不可能,”另一位将军立马道“按行程推算,长公主一行慢则刚到西郡,快也就到平榕,怎么可能避开西蛮众多关卡,绕过关阳,前去刺杀敌军主帅?” 方脸将军想了想,似乎也觉得没什么可能,哈哈笑了笑蒙混过去。 苏辕不禁皱了皱眉头,得知叶渺要来前线的消息后,他就十分不喜,一介妇人,来前线做什么,不是捣乱吗? 有人不知想到什么,叹息道“要是之前几次助我军破阵的那个阵法师来此就好了,必能求出大将军!” 若苏大将军和那阵法师在,别说西蛮加二十万西蛮军,就算加四十万,他们也不怕! “你是指那个侯爷重金请的,天音堂那个阵法师?” “正是。” 营帐里顿时沉默起来,要是来的不是长公主,而是那人,他们必胜无疑! “报告苏副将!” “说!” “长公主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众将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很是微妙。 苏辕眉心紧皱,带头站了起来,其他人随之站起来。 这时营帐掀开,一名披着黑色披风的女子走进来。 她面容娇美,眸光盈盈,披风上有未融的雪花,如一朵雪地里的寒梅,顿时令这粗糙的军营变得精致起来。 众将军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直到听到苏辕淡淡道“末将苏辕见过长公主。” 才跟着纷纷拱手道“见过长公主!” “不必客气,各位辛苦了。”叶渺微笑道。 “长公主,您的住处已经准备好,末将等正在商量对策,不方便招呼长公主,末将派人送长公主过去。”苏辕道。 众将军暗中抽了口气,就算不喜长公主,苏副将您也不用表现得这般直白吧,一来就把人赶走。 叶渺眸光闪了闪,面上笑容不变,“一切听从苏副将安排。” —— 西蛮王庭,西蛮王寝宫。 里面铺满白色毛毡,悬挂着夜明珠,各类金器摆设其中,极尽奢华。 “大王,大王子和二王子求见。” 已近六十的西蛮王在近侍的搀扶下坐起来,咳了两声,“让他们进来。” 两位王子迅速进来,“参见父王。” “不用多礼,坐下说话。”西蛮王指了指下座。 两位王子坐下后,大王子道“父王,前线刚刚传来消息,龙虎将军被人砍了脑袋,粮草被烧、” 话落,西蛮王狠狠咳嗽几声,眸中锐光一闪而过。 病重如山倒,西蛮王野心勃勃,勇猛一生,但终究敌不过岁月,一场病去了大半条命。 西蛮王不怕死,但他有心病,他的心病便是齐楚。 西蛮与齐楚对峙百年,而他自认勇猛无敌,从年少时便一心想征服齐楚。 哪知几十年过去,白发苍苍之际,却连齐楚一个西郡都没拿下。 这让他死也不甘心,所以他向几个儿子道,谁能拿下西郡,这王位便是谁的! 大王子与二王子商议之后,建议趁着苏大将军被困连山,齐楚援军未到之际,加派二十万西蛮军,火速拿下关阳镇!关阳镇一破,何愁拿不下西郡? 西蛮王同意了,可他没想到,那二十万援军,居然还没与主力军汇合,便铩羽而归! 大王子道“父王,儿臣与王弟商议过,建议事不宜迟,再加派二十万,总共四十万派往前线!” 再加派二十万,西蛮国内如今总共只有三十万军力,若再加派二十万,则国内只有十万兵力,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若是以往,西蛮王绝不会同意,但现在,他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差了。 也许随便一个小病便能让他撒手人寰,西蛮王不甘心死前看不到关阳镇被他西蛮军夷为平地,咬牙应下了。 “派成国师为主师,带兵二十万前往前线,统筹一切事宜!” “是,父王!” 成国师,即大护法。 大护法收到王命后,苍老的面容上没有半点表情,“臣,定不辱使命!” 传旨太监离开后,大护法坐到书桌后,拿出一封信。 那是叶蓉的信,告诉他叶渺来了前线。 因此大护法已经推断出,砍了龙虎将军的脑袋,烧了西蛮援军的人,定是叶渺。 没想到,他们在武国没机会交手,确要在异国他乡的战场上,一较高下。 大护法将信随手烧掉,望着冉冉升起的青烟,思绪飘散开。 那宫不成,他带着余欣逃跑后,如过街老鼠般,到处被人追杀。 不得已,他们只好离开武国,没想到路上碰到了叶蓉。 他本欲杀了叶蓉,哪知叶蓉告诉他,她能窥探天机,已经看到他不久会中毒身亡。 大护法听后心中暗惊,他会制毒之事,除了斩龙门的人之外,其实知道的并不多。 他不觉得,叶渺会将这事告诉叶蓉。 大护法犹豫一阵后,将叶蓉带在身边。 没几天,他在炼毒过程中不小心出了意外,好在他听了叶蓉的话后早有防备,解毒丸不是随身携带,而是藏在牙齿里。 结果真的就救了他一命!要知道他自三十岁开始,已经近三十年制毒不曾出现大问题! 他对叶蓉的话又信了几分,后来叶蓉又说了两件事,结果都一一应验。 大护法便完全相信了她,甚至听从她的话,来了西蛮。 因为叶蓉说“未来天下霸主,必是西蛮!” 既然西蛮是未来的天下霸主,那这一战,他必会赢,而叶渺,必输! —— “报告苏副将,各位将军!探子传来消息,西蛮又增派二十万,连同之前的二十万共四十万西蛮军,由成国师带队,正急速赶往前线!” “什么!?”营帐各将军大惊失色。 三十对四十五万尚有一战之力,三十对六十五万已是险之又险,三十对八十五万只怕不出半月,关阳镇便被夷为平地! “长公主驾到!” 话落,叶渺带着田三齐大等人掀帘进来,不等苏辕等人行礼,直接道“西蛮军的动向我听说了,你们打算怎么做?” 苏辕皱紧眉头,面色黑沉。 叶渺等人来了后,这几天一直在关阳镇内外转悠,好似来度假似的。 结果现在情况一变,立马就过来插手,让苏辕相当不喜。 有将军怕苏辕说话得罪叶渺,抢着道“末将等正在商议,李将军,你说说你的意见!” 被突然点名的李将军咳了一声,“长公主,末将建议不如先将派人杀了援军主帅,或是烧了援军粮草。” “这次只怕行不通了,上次援军首领是他们的龙虎将军,这次领军的是成国师,那人武功阵法都厉害,并且擅毒,派人去暗杀无异于送死!” 这次行不通,说得你好像知道上次的事似的!众将军们腹诽了一阵,面上不敢吱声。 “要不先想办法将苏大将军救出来?” 苏大将军连同二十万将士困在连山,若能解救出来,五十万对九十万,虽然亦是很危险,但他们有信心在苏大将军的带领下,撑到朝廷援军到来。 叶渺没说行不行,只道“我认为趁着四十万援军未到之际,先想办法对付现在那四十五万西蛮军!” “这四十五万西蛮军若是好对付,末将早将人赶走了!”苏辕终于有机会开了口,一开口却满是嘲讽。 “长公主不熟悉关阳镇形势,就不劳长公主操心了。”他道“快午膳时分了,不打扰长公主用膳。” 这一开口又是赶人走,叶渺这次没走,只淡淡道“我是长公主,来此便是来解决关阳的问题。” 苏辕寸步不让,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末将是此地负责人,这里的事情由末将全权负责,长公主不必费心!不管出了什么事,末将都甘愿受罚!” 一个是朝廷来的长公主,一个是本地主帅。 两人互不相让,让营帐里其他人头痛不已! 这时齐大突然站出来,“圣旨到!” 一众人面面相覻,单膝跪地。 “皇上口谕,长公主所到之处,所有人等必须无条件服从长公主命令!违者,斩立决!” 齐三几人听得目瞪口呆皇上口谕哪是这么说的?!明明说的是若长公主行事有思虑不周之处,让齐大代为决断! 齐大暗中吐出一口闷气终于派上用场了!太不容易了! ------题外话------ 感谢aydaykaka的告白气球!感谢shuixianyue的鲜花! 感谢红尘素芯、readbook77、137921、303520488、粉色琉璃chris、139022、火引之路的月票! 感谢shuixianyue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梦雨悠的月票! 正文 六三二、震惊!诛天阵!(一更) 齐三等人:老大,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是假传圣旨! 几人互看一眼,后知后觉地想起,假传圣旨,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从!”齐大这时反应过来,正想着如何补救一下,苏辕突然大声道。 竟是一副打算抗旨的模样! 齐大顾不上什么假传圣旨了,双眼一眯,“苏副将这是打算抗旨?” “事关关阳镇几十万将士和百姓,长公主初来乍到,对关阳以及西蛮战事毫不知情,请恕末将无法从命!”苏辕道。 将所有人的性命交到这莫名其妙的长公主身上?怎么可能? 一介妇人,还是做绣花弹琴的事,他怕战场上的血腥,会将这娇贵的长公主吓晕! “你说长公主对这次战役毫不知情?” 听到这话,齐大忍不住替叶渺辩解了,“长公主或许不如苏副将对关阳了解,但也并非苏副将以为的毫不知情!” “七日前,我们到达平榕镇,是长公主带人一日内找到的失踪的苏八公子...” “什么?小八找到了?”苏辕震惊地抬起头。 “苏副将还不知情吗?”齐大也诧异了。 苏辕看看左右将领,个个摇头,表示并不知情。 这时叶渺道:“苏副将为了关阳镇殚精竭虑,苏宇之前受了些伤,已经好了大半。他打算这两天养好后再来见苏副将,免得苏副将分心。” 苏辕沉默不语,苏宇被救,他感激叶渺,但一码事归一码事。 “六日前,在桥河镇附近的村庄里,长公主带人布下阵法,助那里的村民两次避开西蛮军的屠杀!” 后来齐七跑回去,亲眼看到村民躲进祠堂的阵法里,西蛮军找不到人的事情,齐大也听说了。 “四日前,长公主带着我们从横河绕到西蛮二十万援军前方,带人取了援军主帅脑袋,烧了援军粮草!” “这是你们做的!?”苏辕及一众将士倒抽口气。 “确切地说,是长公主做的,我们只是做了个幌子。”想到那日,齐大仍有些心酸。 “为何先前没听你们说过?”苏辕有些不敢相信。 齐大道:“长公主三日前来的时候,苏副将说军务繁忙,让长公主先去休息,我们也不好打扰苏副将你。” 齐大说这话时,并无讽刺之意,可偏偏听到苏辕耳中,让他脸上阵阵发热。 “若苏副将不信我之言,可将苏八公子请来,苏八公子这几天皆与我们一起,所有事情他清清楚楚。” 苏辕自是不好请的,齐大低声对齐六说了句什么,齐六转身离去,不一会带着苏宇来了。 “二叔,”路上齐六已经跟苏宇说过了,苏宇一来便道:“二叔知道侄儿学习兵法阵法的事吗?” 这事苏辕自是知晓,几个月前对战西蛮时,苏宇的作战计划还助他们赢了几场仗,苏世子为此骄傲了好一阵。 “小八为何突然提起此事?”苏辕问道。 “教侄儿兵法与阵法的,正是长公主!” “什么!?”苏辕大吃一惊。 苏宇见他这般惊讶,自己反而诧异了,“祖父没告诉二叔您,之前助阿爹与二叔破了西蛮奇阵、并送来阵法的人,正是长公主吗?” “长公主便是天音堂的那名阵法大师!?”这次发出惊呼的,是苏辕身边的那名方脸将军。 这话一落,叶渺便觉数道热烈的眸光,齐齐落到她身上。 “没错!”苏宇道。 苏宇有个厉害的师傅教他阵法兵法,苏辕知道,天音堂有个厉害的阵法师,这事苏辕也知道。 可没人告诉过他,这两人是同一人,是齐皇新认回的女儿,长公主齐渺! 这事确实怪不得苏辕,当日如意侯知道苏宇的师傅与天音堂的阵法师是一人后,便在苏三的安排下与叶渺见了面。 哪知宋图意图诬陷叶渺,被齐皇说出叶渺身份,如意侯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便收到叶渺突然消失不见的消息。 那时所有人都一门心思在找叶渺,等后来叶渺在相府杏园里破阵而出后,齐皇便着手准备让叶渺认祖归宗的事情。 如意侯想着叶渺成了长公主,以后若有阵法上的问题,都可以请她出面帮忙,加之苏宇要来前线,不如等苏宇亲自来说,便没有特意告之这件事。 毕竟谁能想到后来关阳突然告急,叶渺会亲自来前线这事呢? 得到最后确认,苏辕身边的那些将军们,个个都站不住了。 他们本是毫无条件支持苏辕的,可长公主正是他们盼着要来的那名阵法师,又有圣谕在身,他们心中的天平自然而然就倾向了叶渺! 苏辕感受到了这种气氛的变化,沉默片刻后,终于接受了。 “末将,遵旨!”他单膝跪地道。 齐大虽然明面上站在叶渺这边,其实心里多少有些没底的,但听到苏宇说出之前的事,所有将士们欢喜震惊的神情,他心里最后一点的担忧也落了地。 “既然大家愿意听我指挥,我还是坚持之前的策略,接下来主动出击,对付现有的四十五万西蛮军!” 叶渺道:“各位有何作战方案?” 她既然接过了主帅的位置,坚定要主动出击的策略,所有人便按她的想法出谋划策。 苏辕和将士们聚在沙盘旁,一边向叶渺介绍,一边各抒己见。 齐大不太懂兵法,但他听到每当叶渺说了一些作战计划后,将士们皆是一脸震惊,惊呼连连时,面上不由露出微笑。 看来他的选择没有错!齐大看着被众人包围,全身闪闪发光,侃侃而谈的叶渺,心中暗想。 不知过了多久,田三突然道:“属下愿领五万人马为先锋,率先出战!” 被抢了先的方脸将军急忙道:“长公主,末将也愿为先锋!” 其人几个将军亦纷纷请战,差点没吵起来。 叶渺一锤定音,“三堂主为先锋,李将军负责这里,罗将军负责这里...” 叶海知道后,自愿随田三一起出战,叶渺想了想,同意了。 刀不磨不锋利,人不磨不成器。 叶海现在差的,就是磨练。 “二哥哥,一定要保重自己!”出发前,叶渺亲自替他整理盔甲,“祖父阿爹阿娘大哥哥还有我,都要你平安归来,你可不能让我们伤心难过。” 叶海咧嘴笑得憨厚,“妹妹放心,我一定平安归来!” 我还没娶宁娆呢,我才不愿意死! 可是我要挣军功做大官,让宁娆风风光光嫁给我做官夫人! “呜~” 进攻的号角吹响,城门大开,田三带着五万人马率先出城,冲向不远处的西蛮军。 “呜!”西蛮那边响起急促的号角,西蛮军迅速备战。 战马奔腾,积雪飞扬,刀剑相击,花火四射。 战鼓声声,响彻天地,旌旗飘舞,血肉横飞。 叶渺站在城墙上,沉默地看着远处让人热血沸腾的战场。 声声或惨叫或欢呼或战马嘶鸣声,夹着激烈的鼓声,随风吹来,震耳欲聋。 穿着银甲的齐楚军冲入黑甲西蛮军中,如将一团黑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 没多久,又有十万齐楚军出发,一左一右分两路,与之前田三的五万人马接应。 从上往下看,齐楚银甲军隐隐形成雄鹰展翅之势,而对如黑云般的西蛮军虚不退让,势如破竹,逐一蚕食。 战场上,马背上的叶海杀得浑身是汗,他双眼晶亮,兴奋而又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手起刀落,一刀砍掉一个西蛮军的脑袋,干净利落。 飞溅到铠甲上的鲜血,让不少西蛮军胆战心惊。 突然,他眼角余光瞟到一名瘦小的齐楚军,不知是受伤还是战斗时间太久,已呈不支之态。 这样的齐楚军很多,可叶海不由自主瞪大眼,因为那身影太熟悉了。 眼看两把红缨枪向那瘦小的齐楚军挑去,叶海想也没想,从马背上跃起将那瘦小身影一抱,同时反手两刀,砍了那两名手持红缨枪的西蛮军,就地一滚,避开了后面几个西蛮军。 “宁娆!你怎么跑来了!?” 那瘦小齐楚军,正是宁娆。 此时并不是说话的时机,宁娆咬咬唇,“小心!回去再说!” 耳边呼呼几声,有西蛮军趁机围上来,想取二人性命。 叶海连忙拉着宁娆避开,并搂着她跃上战马。 城墙上的叶渺,除了观看整体局势随时做出调整外,另外就一直关注着叶海。 见到叶海突然从马背上掉下来,以为出了什么事,心都快跳出来了! 不一会见到叶海抱着一人上战马,暗中松了一口气。 猜想那人应是偷偷上战场的宁娆,叶海为了救她才跳下去。 叶海一刀砍了一名骑马的西蛮小头目,将宁娆送到那马背上。 “跟在我身后!我保护你!”他大声道。 宁娆沉默地点点头。 她知道若她不答应,只会让叶海分心。 战场上让他分心,无异是让他送死!他之前用军功让她和她娘免受流放之苦,刚才又舍身救了她,她不能看着他送死。 —— 大护法带着四十万西蛮军,一路如入无人之地,畅通无阻。 有他在,之前孟悠然临时布的一些小阵仿若根本不存在。 之前那被阵法弄得快没脾气的二十万援军见状,一下子信心高涨。 “原地休息两刻钟!”一声令下,所有西蛮军原地停下。 大护法刚喝了口热水,突然有士兵前来,“报告国师,齐楚军主动开战,我军受伤严重!” 大护法将水囊交给下人,“齐楚如今谁是主帅?” “回国师,是齐楚长公主!” 果然是她,如果是她,那四十五万西蛮军,只怕极为危险。 “马上出发!” 副将不明,“国师,不休息了吗?” “不休息,马上赶路!” 若那四十五万西蛮军损失惨重,叶渺又趁机布下大阵阻止,躲在城内休养,即便他再带着四十万西蛮军赶到,也于事无补! 必须趁齐楚军与西蛮军交战之际,与那四十五万西蛮军汇合,绝不能给叶渺任何喘息的机会! 大护法本身对叶渺的能力就有所了解,在加上叶蓉耳提面命,告诫他叶渺比他知道的还要厉害得多,这让大护法不得不极为忌惮。 “是,国师!” —— 这一战,从黄昏到天亮,齐楚军人虽不些,却占据绝对优势,压着西蛮军打。 但西蛮军毕竟有四十五万,想要将其全部杀光,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而后方四十万援军,却马不停蹄赶往关阳。 苏辕突然有些后悔了,兵法好阵法好运气好,打仗未必好。 战前周全的作战计划固然重要,但战场瞬息万变,随时可能将之前的作战计划全盘打乱,从头布局,因此战场经验与临场反应非常重要。 在他看来,叶渺年纪轻轻,能有多少领兵打仗的作战经验? “长公主,西蛮军人数太多,我军一时无法消灭,后方援军随时就到,末将认为我方需要调整作战计划。”苏辕道。 叶渺眯眼看了看远处,似有乌云从远处飘来。 “不急,再等等!” 话落,有士兵前来报,“长公主,苏副将,西蛮成国师所率领的四十万援军,离此地还有三里!” 苏辕面色大变,“长公主,一旦西蛮两军汇合,于我军万分不利,末将请求带兵前去阻拦!” “不急,再等等!” 又火烧眉毛了,还不急?苏辕只觉一股气血冲上头。 若不是还有半点理智,他只怕要当场违背军令了! “长公主!” “时机未到,再等半刻钟!” 什么时机?为什么要等半刻钟?苏辕想再问,却见叶渺看向远方,嘴角轻勾,露出几分奇特的笑容。 他不知怎的就闭上了嘴。 每等一息便如一年那么漫长,就在苏辕的耐性快要用尽时,旁边传来淡淡的声音,“苏副将,按原计划,准备出发!” 还按原计划?不是去阻止两军汇合吗? “这是军令!”空灵绵软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 苏辕浑身一凛,“末将遵命!” 又过了半刻钟,苏辕领着最后三万齐楚精兵,以破竹之势,直直冲入西蛮军最核心力量处。 齐大与齐六,亦随之同行。 与此同时,大护法率领的四十万西蛮军,如一片黑压压的乌云袭来,与原来的西蛮军汇合到了一起。 “国师来了!国师带人来了!” 本来被打得士气低落的西蛮军,在知道大护法来了之后,突然间如打了鸡血似的。 场上局势瞬间扭转过来,西蛮军士气高涨,齐楚军似有退意,原本阵法涣散,似乎下一刻就要溃不成军,弃甲而逃。 “国师来了!杀啊,兄弟们!不能让他们跑了!” 大护法站在战车上,看着苏辕那队人马以直线方式朝他这边冲来,打量了两眼一出手便取西蛮十人首级的齐大与齐六,冷笑两声。 派来两个武功高手想跟他直接对上?想取他首级挽回局势?不自量力! “传令下去,准备布阵!” 话刚落,突然身后传来异动。 “不好了!国师大人,我军后方被袭!” 大护法回头一看,面色大变! 只见本来被困连山的苏大将军,不知何时跟在他们身后,并悄悄分散开,与原来的齐楚军一起,将他们包围在其中。 而原本已经被迫变形的阵法,再加入苏辕那几万人,加上分布开的苏大将军这二十万人,竟然形成了一个威力巨大的阵法! 诛天阵!是诛天阵! 看清这一切的大护法,苍老的面容上,第一次浮现惊惧之色! 他中计了! 千算万算,他最终还是中了叶渺的计! 正文 六三三、大护法的下场,齐六吃闷亏!(二更) 原来叶渺早早就计划好了一切,等着他入瓮! 以三十万齐楚军对四十万西蛮军主动出击,强势硬攻,逼他加快速度赶来。 趁他刚到还没时间布阵,早布好阵法将他困在阵中! 诛天阵启动,阵内昏暗一片,耳边龙吟虎啸之声摄人心魄,如世界末日般让人恐惧到发疯。 西蛮军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有人在大护法身边大声喊道:“国师大人,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大护法的脸黑如墨,当机立断,“跟着我冲出去!” 诛天阵,困不住他,但是这八十多万西蛮军,他顾不上! 他虽能逃出生天,可此次大败,西蛮王庭不会放过他! 不过大护法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先出了诛天阵,再谋后路。 阵内西蛮军毫无反击之力,而阵外苏辕遥遥见到平安归来的苏世子等人,也已经明白叶渺的目的! 她表面上装出无法救出苏世子的样子,实则是为了将大护法及其援军诱到一起,一网打尽! 年纪轻轻,布局巧妙,算无遗漏,苏辕内心感慨不已,眼角余光瞟到大护法身边已无护卫,脑袋一热想冲上来取他首级。 齐大连忙拉住他,“苏副将,长公主交待过,不可靠近大护法身边!他极有可能随身携带剧毒!” 苏辕有些不信,不是不信大护法身上没带毒,而是现在大护法困在阵中,趁他还没找到出路,出奇不备杀了他不是更好? 他正想说服齐大与他一起上前,突然有两个齐楚士兵冲到大护法身边,大约也是如苏辕一样想法,想趁机杀了大护法立功。 可没等他们靠近,似有一股黑气从大护法身上飞出,两名士兵立马如被点穴般定在当场。 随即,苏辕亲眼见到那两人连同身上铠甲皆变成黑色,然后整个人倒在地上,七窍流血,那血亦是黑色的。 他们倒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身边的几名西蛮与齐楚的士兵,接着被碰到的几人同时倒地,整张脸虽不是黑色,却呈现乌青色。 好霸道的毒药!苏辕后背一阵发凉,心想若刚才不是齐大阻止他,只怕现在倒在地上的人是他了。 其他齐楚士兵见状,想起出发前叶渺的忠告,没人敢再靠近大护法一步了。 耳边惨叫声声,大护法屏蔽一切杂念,专心破阵。 大半个时辰后,他终于摸到出阵的窍门,回头看西蛮军,地上倒了起码四分之一人! “随我冲出去!” 大护法喊完,率先跃出阵外,没有回头。 能出来多少,看他们自己的命了! “大护法,好久不见!” 阵法外,披着黑色披风的叶渺,倚在一匹马旁,如遇故人般,笑盈盈地看着大护法。 “想不到我还是小瞧了你。”大护法将披风帽兜放下,露出那张苍老而阴冷的脸。 “不过你若想拦我,只怕不自量力了些!” 叶渺眉眼轻动,微微一笑,“是吗?那就试试看!” 话落,两人同时出手,两道黑芒跃至半空,眨眼间,已交手数十招。 瞬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两人释放出的强大威压,如狂风般,吹起地上积雪,吹得人仰马翻。 齐大齐六等人不由抬眼望去,神色,再次惊变。 在当时取得西蛮援军主帅首级时,他们已经意识到,叶渺功夫深不可测。 可现在亲眼见到,发现叶渺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厉害可怕。 不是她的武功招式有多奇特厉害,相反,她的招式相当简单,可看似平凡的一刺一挑,却如行云流水般,干净利落,灵活诡异,招招暗藏致命杀机。 这样的对手,只怕没人想与之对上。 大护法交手数次后,已意识到在武功上,他大概是讨不到好。 特别是后面还有几个高手虎视耽耽,他必须尽快脱身! 一个虚招后,大护法身形如一只苍鹰迅速向后掠去。 叶渺纵身笔直飞过去,手中乌刀毫不留情往大护法胸前刺去。 眼看就要追到,大护法突然长袖一扬,似是在阻挡叶渺的进攻,实则袖中一股几近透明的粉末,随着他的气息飞了出去。 那是大护法最新研制的毒药,一种几乎看不清的毒药,也是他的秘密武器。 对面的叶渺如他所预料般,抬臂来挡。 见状,大护法面上不禁露出诡异的笑,那毒药能腐蚀人的衣裳,直接通过皮肤进入人体,暴毙而亡,让人防不胜防。 关键还有,无解! 然而下一秒,大护法只觉肩上一凉,不知何时,他的肩上出现一个大洞,露出的肌肤迅速变得如雪一样白。 “你...”大护法只来得及震惊得说了一个字,便一口鲜血喷邮,从空中跌落。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随即飘到在他身边,安全无恙的叶渺。 怎么会这样?这毒药为什么会反回到他身上?叶渺为什么会没事? “你一定很好奇吧?”叶渺站在不远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可以让你死得瞑目。” “山长大人之前四处游历,无意得到一件奇宝,能避百毒,便是我身上这件披风。他得知你来了西蛮,助西蛮与齐楚作对,特意来了齐楚将这件披送与我。” 原来如此!那毒被那披风挡住,反弹到他身上!大护法全身迅速变得透明,嘴角鲜血如泉涌。 他最终,还是如叶蓉预料那般,死在了自己炼制的毒药手上! 可是他仍然不甘心啊,叶蓉不是说,西蛮将是未来的天下霸主吗? 可现在这情形,西蛮八十多万大军惨败,国内军力不足十万,如何成为天下霸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大护法瞪大眼望着天,在这样的不甘心中,渐渐没了气息。 叶渺见他许久不动,走过去拿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装的液体倒在大护法身上。 滋~ 阵阵白烟起,转瞬间,大护法已变成了一滩血水。 叶渺将小瓷瓶扔到那滩血水旁,默默道:山长大人,您交待学生做的事情,学生做到了。 大护法全身是毒,为了避免他的尸体祸害人,临行前梅山长交待若抓到大护法,就用化尸水将他化了。 —— 这一战,以西蛮军最终跑了十几万,损失七十万而告终。 西蛮军一次损伤大半兵力,遭此重创,以后再也不可能对齐楚构成威胁。 苏世子等人,终于可以凯旋回京了! 整个关阳镇狂欢了三日后,叶海等人准备第二日回京。 这晚叶海与齐人等人吃了些酒回来后,正要睡下,突然有人敲门。 “叶海,你在吗?” 叶海一听是宁娆的声音,欢喜得连鞋也顾不上穿,立马跳下床去敲门。 “宁娆,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屋外宁娆披着一件大红色的披风,衬得小脸都如染了胭脂般动人,叶海一时看呆。 宁娆低垂着眉眼,声音轻得如外面的飘雪,“外面冷,进去说好吗?” 叶海连忙让开,让她进来。 “关上门,风大。” 叶海下意识听话地将门关上。 “叶海,你过来。”宁娆向前走了几步,突然站在房中间,转身对着叶海道。 也不知是灯光的缘故,还是她身上大红披风的缘故,叶海觉得此时的宁娆眉眼如画,双颊染红,越发美了。 他心口跳得极快,不由自主向她走去,站在她面前。 强烈的男子气息袭来,宁娆有一瞬间晕眩,她下意识想后退,却生生站住。 莹白的手指带着几分颤抖,解开身上的大红披风。 披风如水般滑落在地,露出她穿着单衣玲珑的身段。 叶海的双眼不受控制地看向她葫芦似的身段,眼睛瞪得老圆,眸光像被粘住似的,怎么也移不开。 宁娆向前两步,一股淡淡的幽香钻入叶海鼻子里,叶海觉得鼻子一热,似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 “叶海,”柔若无骨的小手,抓住叶海的大手,将他放在她的前面。 “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想报答你。”她的气息如花般芳香,手下触感如电,叶海迷迷糊糊的,整个人僵住,完全反应不过来。 嫩藕似的手臂缠上他的脖子,宁娆踮起脚尖,花朵般的红唇,往他凑去。 叶海惊呆了! 望着眼前颤抖不停的睫毛,他突然伸手将她推开。 宁娆蓦的睁开眼,不解地看着叶海,她鼓起勇气走到这一步,不明白叶海为什么会推开她? 他不喜欢她吗?是她会错意了吗? 可是他明明都流鼻血了! “不...不可以这样!”叶海满脸通红地道,“成了亲,才可以这样!” 他见过叶铭亲薛子瑶,他当时就在脑海里想过亲宁娆的画面,可是叶铭和薛子瑶成了亲,他和宁娆没有。 “叶渺和程世子也没成亲,他们连孩子都生了。”宁娆咬着唇。 “他们不同。” “哪不同?”宁娆执拗地看着他。 “反正...不同!”叶海突然拉开房门向外跑去,“反正不成亲,不可以动手动手,这样对你不好!不信你去问妹妹!” 房门关上,叶海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宁娆呆呆地楞了好一会,突然蹲在地上,抱着红色披风呜呜哭起来。 宁国公府被封,她带着宁夫人离开后没多久,宁夫人便染了重病,没三个月便去世了。 宁娆安排好宁夫人的后事,在她坟边守了七七四十九日后,便想随宁夫人而去。 最后的亲人没了,她对人世没有眷恋了。 可是她还欠叶海,她想着还清了叶海的,她就去下面陪她娘。 她一心想着还清叶海,可没想到叶海又救了她一命,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只怕今生今世都无法还清了。 想着叶海要娶她,应该还是对她有意的,那就用身体偿还吧。 还了,她就可以去陪她娘了。 可是,叶海不要,他说不成亲,不可以这样! 这个傻子,谁说不可以这样的? 宁娆哭得很伤心,可是心底却不知怎么被填得满满当当,渐渐又有了一丝温度。 叶海一直跑了好久,直到冷风将他身体里的躁动压了些下去才停下来。 他抚着胸口,只觉那里跳得好快,想起刚才放在宁娆这里那弹性的触感,想起那幽幽香气靠近他,想起那柔软的红唇... 叶海鼻子一热,温热的液体再次流出来。 呜呜,他好想回去,好想像大哥抱着大嫂一样抱住宁娆! 可是这样是不对的,他和宁娆还没成亲! 叶海有些失落,但很快又高兴起来。 只要成亲了,不就可以了? 嘿嘿嘿,不行,他一定要娶宁娆,一定要和宁娆成亲! —— 第二天早上,齐大等人向苏世子告辞,除了苏宇外,随叶渺一起来的人,全部起程离开。 苏世子等人则等处理完这里后续事情后,再班师回朝。 来的时候马不停蹄,回去的时候,心情就轻松多了。 到了平榕镇时,一行人找了间客栈落脚,叶海带着宁娆出去,说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土特产,到时候送到武国临安侯府。 宁娆没有反对,跟着他出去了。 战事停了,齐楚胜了,以后几十年甚至更久都不会有战事,百姓们欢喜不已,仅管天气冷,街上还是热闹一片。 叶海拉着宁娆一个铺子一个铺子地看,饶有兴致地挑选着。 看中了便问问宁娆的意见,宁娆从不反对,只说喜欢就买。 不一会,叶海就大包小包买了好多。 眼看着快没法拎了,叶海才意犹未尽地打算离开。 不远处豆腐店的老板看到他,不由咦了一声,“少爷!找到您媳妇儿了?” 上次胡信骗说他家傻子少爷要找跑了的媳妇儿,借机打听苏宇的下落之事,正是从这位豆腐店老板这里打听的。 这里外地人不多,豆腐店老板一下子就认出了叶海。 “老板,是您啊。”叶海也认了那老板,憨憨一笑。 他身材高大,手中东西又多,老板只看到他身边站了个女子,以为是叶海之前说的那个媳妇儿。 待叶海一转身看过来,露出宁娆的脸,分明与当时胡信形容的不一样! 老板不由咦了一声,“咦,少爷,你之前说的媳妇儿不长这样,你换媳妇儿了?” 叶海楞了三秒才反应过来,旁边的宁娆已甩开他的手,向前走去。 叶海连忙追上去,低声下气道:“宁娆,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宁娆哼了一声不理他,扭头就走。 叶海急得将东西往地上一扔,抓住宁娆的手往自己脸上放,“宁娆你别生气,这中间肯定有误会,我就喜欢你一个,我不会娶别人的。” “要不你挠我吧,只要你消气。” 宁娆挣了两下挣不脱,鼓着腮帮子问他,“真的是误会?” “真的真的,绝对误会,我发誓!” 看着他迫切的神情,宁娆心里突然恍惚了一下,她好像,不想看到叶海娶别的女人。 —— 另一边,齐七看着兴致勃勃选东西的齐六,眸光一闪。 “六哥,随我去个地方。” “去哪?” “来了你就知道了。” 齐六拉着齐七,一路施展轻功,来到之前他们停留过的村庄。 “六哥,你还记得公子在这里布了个阵吗?”齐七道。 “记得啊,怎么了?”齐六问。 “你想不想试试?”齐七怂恿道。 “试什么?” “试试能不能从阵法里出来。” “这阵法怎么可能困住我?”齐六一脸没兴趣。 “那就当陪我一起进去试试。” 齐七说着,不管齐六同不同意,直接将他拉到了阵法里。 一入阵法,齐六才惊觉厉害之处,想施展内力冲出来,却发现半点力气使不得。 “小七,你在哪里?”他接着喊了几声,却没人应他。 齐六在里面一通乱转,却是黑乎乎似没有尽头,听不到看不到,力气也使不出。 原来这阵法居然这么厉害!是他小看了! “小七,我们出去吧!”齐六想退出去,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出去。 他不会和小七被困死在里面吧? 心灰意冷之际,眼前突然一阵光亮。 “咦,少侠,你也来了?”村长和蔼地看着他,“是和那位少侠一起来检查阵法的吗?” “那位少侠上次已经来检查过一次了,这才不到半月又来,两位少侠真是有心。” 村长道:“这阵法没有问题,我们已经避开了三次西蛮军,请两位少侠不必担心。” 村长话一说完,齐六便看向齐七,却见齐七突然施展轻功,向前跑去。 齐六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这个小七,上次自己来在阵法里吃了闷亏不吱声,这次故意带他来,是想让他也吃一吃亏! 齐六咬牙切齿大吼道:“小七,给我站住!你死定了!” 被老子逮着,老子定要揍得你连长公主都认不出来! ------题外话------ 感谢空军小橘子钻石! 感谢王843691736、观月、君君084745、空军小橘子的月票! 感谢书城墨染风华、轻轻我心的月票! 正文 六三四、宋大夫人的下场!(一更) 五天前,齐楚,叶渺程烁的宅子。叶府。 “世子爷,小姐来信了。”封左在外面道。 正拿着勺子自个吃肉糜粥的宝儿,嗖的一下瞪大眼,“阿娘!” 他嘴里还含着一口粥,一说话,那粥便顺着嘴角流下来。 程烁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叶渺的阵法书,最近闲来无事,他有空便翻叶渺的书来看。 他拿起布巾擦干净宝儿的嘴,顺手捏了一下宝儿的脸,立马留下两个红指印。 宝儿吃痛,委屈地扁嘴。 程烁呵道:“阿娘不在,看你跟谁告状。” 坏爹!宝儿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他。 这时封左进来,将信奉上。 宝儿见程烁打开信,又巴巴瞧过来。 “想知道阿娘信上写了什么?”程烁斜眼看过来,见宝儿眨巴着眼拼命点头,程烁呵了一声,“不告诉你。” 宝儿:“哇!阿爹坏!” 桃花听到哭声跑过来,宝儿指着程烁气愤告状,“桃花姨姨,阿娘,信,阿爹,坏。” 桃花无奈,“世子爷,您别再欺负小少爷了。” 小少爷这么乖,大家疼他都来不及,就您变着法子欺负他。 就是就是!宝儿瞪着程烁,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 程烁瞅他一眼,收回眼看信。 信上一开始问了好多宝儿的琐事,程烁满脸不高兴,直到最后,叶渺用小心翼翼的语气告诉他,孟公子在西郡,她正好需要他的帮助,所以会有些接触,希望程烁表示理解。 程烁高兴不已,虽然信里多半是在写宝儿,但很明显,这信是为了特意告诉他孟悠然在西郡望他理解而写的。 他嘴角翘得老高,一把将眼巴巴盯着信的宝儿举起来,在他的尖叫声中狠狠亲了他两下。 “儿子!阿爹教你背三字经!” 宝儿抗议:“不要!信!”宝儿才一岁半,宝儿才不要! “等过些日子阿娘回来了,你要是能背三字经,阿娘一定会很高兴的。” 宝儿大眼睛眨啊眨,指了指程烁放在桌上的阵法书,“那个,看那个。” 程烁看的时候,会经常把宝儿抱在怀里一起看,宝儿觉得那上面的图好好看。 “先背一段三字经,背完了我们一起看阵法书。” 宝儿撅了撅嘴,没出声当作默认了。 “人之初,性本善...” 程烁将宝儿放在椅上了,对着他念了一小段。 宝儿摇头晃脑地跟着念,他说话还不太利索,含含糊糊的,却很快便将程烁教的一小段记住了。 “啧,比老子我小时候差那么一点,不过也可以了。”他将宝儿抱起,“走,咱们去床上一起看阵法书。” 宝儿欢喜得眼睛一亮。 桃花进来收碗的时候,便见到方才大眼瞪小眼的两父子,又一起亲昵地趴在床上,两个脑袋挨在一起,翻着叶渺的阵法书。 宝儿不时指着那阵图叽咕几句,桃花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程烁却极有耐心的,慢慢给他讲。 桃花失笑地摇摇头,心想小少爷才那么大,哪听得懂这些深奥的东西。 她刚离开,封左又来了。 “世子爷,有叶蓉的行踪了。”说完看了眼宝儿,欲言又止,看样子有些话不方便让他听到。 程烁将宝儿抱在怀里,伸手捂上他的耳朵,“说吧。” 封左咳了一声,“兄弟们发现最近宋图每晚皆去一个地方,有时早上有时中午才离开,以为是他养在外面的外室。” 宋图为人好色,回来后几乎日日流连青楼,养两个外室再寻常不过,所以一开始没人在意。 “后来无意发现那宅子里布了阵,属下带祝堂主去看过,祝堂主说那阵法很高明,属下便猜想那里面之人极有可能是叶蓉。” 上次叶蓉能从叶渺和沈狼手中跑掉,足见其能力非同小可,封左不敢惊举妄动,怕打草惊蛇。 晚晚皆去,第二天早上或中午才离开,那分明是有私情了。 程烁眸光闪了闪,“将这事告诉宋大夫人。再转告沈小姐。” 宋大夫人曾找人绑架沈毕方的事情,程烁听叶渺说过。 喵喵不在,他不能带着宝儿去冒险,那就让他们先狗咬狗吧。 —— 宋大夫人最近过得很不好,她一怒之下退了夏家的亲事,可确实如夏大夫人所想那般,宋城并不好说亲。 她看得上的人家,人家看不上,愿意嫁进来的,她又瞧不上。 还有宋凝儿,魏九与苏语定了亲,婚期定在明年五月,此时两家正准备着婚礼,等明年魏九参加会试后便准备成亲。 宋凝儿为此事没少受过其他小姐们的讥笑,回来便发脾气,而关于亲事同样受阻。 毕竟哪个世家,愿意让这样一个被人笑话的女子进门? 儿女不省心,宋大夫人急得白头发都冒了几根,有心想找宋图说说,让他想想办法,可一天到晚连宋图的面都见不着。 宋大夫人想到这事,更是堵心得厉害。 宋图自从北陵回来,除了之前被齐皇杖责在府里养了一些日子伤之外,没在府里睡过一晚。 完全将她这个正室夫人,和后院一众姨娘们当成摆设。 姨娘们没少在她面前诉过苦,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夫人,外面有人送来一封信。” 宋大夫人揉揉眉心,“哪来的?” “不知道。” 宋大夫人接过一看,面色立马变了。 她夫君,居然和那凤小姐,搞在一起?宋大夫人浑身气得颤抖个不停。 宋国公和宋图极为看重凤小姐,她跟着极为尊敬那个凤小姐,可她居然,居然和宋图搞在一起! 这封信如一根导火线,彻底点燃了宋大夫人心中累积许久的积怨! 她按照信上提供的地址,立马坐上马车跑过去。 —— 此是宋图正和叶蓉在一起鬼混,缠绵过后,叶蓉伸出一只藕臂取过放出榻边的信。 “西郡前线来的信,叶渺被西蛮军困住,咱们可以行动了。” 宋图大喜,按着叶蓉狠亲几下,“宝贝儿,你真是我的福星,事成之后,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叶蓉推开他,在他心口划了两个圈圈,勾着红唇似笑非笑,“金银我不缺,名气我不需要,难不成你还能让我做你的正室夫人不成?” 宋图哈哈大笑,“这有何不可?”那模样竟是认真的! 叶蓉挑了挑眉,宋图一手覆上她的小腹,向来阴沉的面上露出难得的温柔,“我不能让我们的孩子成为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宋城是他唯一的嫡子,本来资质各方面都不差,培养培养日后也能接他的位,撑起宋国公府。 可现在宋城废了,一个废了的人是不可能成为世子的。 宋图不想扶个不成器的庶子上位,想着以他的年纪再生个嫡子不成问题。 但宋大夫人年纪大了,他也没有半点碰她的想法,无意和叶蓉有了一夜后,他便突然生出让叶蓉替他生个孩子的念头。 以叶蓉的聪明,她生的孩子必定聪慧非凡,那他宋国公府日后定能更上一层楼! 叶蓉深知他的想法,在他一脸温柔地看着她的小腹做着美梦时,嘴角划过一抹嘲讽的笑。 生孩子?当初她被叶梨算计,生孩子时九死一生,太医说日后只怕都不会有孩子了。 宋图的美梦,注定要落空了。 这时丫鬟在外敲门,“凤小姐,宋大夫人来了。” 叶蓉慵懒地推开宋图,“知道了,我马上去。” 丫鬟迟疑了一下,“宋大夫人说...说是要找宋世子。” 叶蓉穿衣的手顿了顿,看来宋大夫人知道了。 她将衣裳随手一扔,又躺回床上,懒懒地打个哈欠,“宋世子刚才说的话,现在可以兑现了,我可不愿意被你夫人指着鼻子骂狐狸精,勾引她夫君。” “没解决好之前,没什么正经事,宋世子还是别来了。”她说完翻个身朝里,不再理宋图。 宋图如今一心想让她生孩子,自是不会违她的意。 “宝贝儿,我马上解决。”他穿好衣裳俯身亲了她一下,“乖乖等我回来。” 宋图转身离开,没见到叶蓉不屑地擦了擦他刚才亲过的地方。 宋大夫人在花厅又急又怒地走来走去,她来说要找宋世子,丫鬟没说什么,可那遮遮掩掩地神情已经告诉她,宋图确实在这里。 来的路上宋大夫人甚到想过,会不会是她误会了,本来情绪已经平复了些,可结果,宋图真的在。 而且不是在说什么正事,如果是正事,那丫鬟神情何至于此? 宋大夫人踮着脚尖往外看,不一会见到宋图朝这边走过来,边走还边整理着腰带,那模样,分明是刚从叶蓉的床上下来! 不要脸的贱人! 宋大夫人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尖锐道:“夫君!您若欢喜凤小姐,接回家便是了,我何曾阻过您纳姨娘?这样养在外面,让凤小姐背上外室的名头,您于心何忍?” 宋图一听外室两个字,面色立马沉下来,“有话回去说,在别人府上吵闹,成何体统?” “别人府上?难道这别院,不是我宋国公府的吗?”宋大夫人道:“我堂堂宋国公府世子夫人,难不成连到自家别院的资格都没有吗?” 宋大夫人此时真是被气疯了,若是平时,她哪敢用这种口气与宋图说话? “你若还是宋国公府世子夫人,自是有这资格的!”宋图阴冷地看着她,“若你不是我宋图的夫人,便没有这资格。” 宋大夫人心口气一颤,失声道:“夫君这话是何意!?” 不是他的夫人?难不成他打算休了她?宋大夫人浑身一软,差点站不住。 “听不懂吗?那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宋图道:“我,要休了你!” 宋大夫人如遭重击,眼泪一下子飚了出来,整个人跌坐地上,“夫君,你夫妻十几载,我为你生儿育女,打理后宅,你...” 竟然为了个贱人,要休了她? “你无德无能,一双儿女在你教导之下无才无德,丢尽宋国公府脸面!不休你,难道任我宋国公府在我手上没落下去?”宋图冷声道:“来人,将她赶出去!” 那冷漠无情的姿态,让宋大夫人彻底慌了神,“夫君,我错了!我不该来此,我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求你看在十几年夫妻的份上...” “赶走!” 立马有两个丫鬟上前,将宋大夫人一左一右夹住带了出去。 大红朱漆门砰的关上,宋大夫人跌坐在雪地里,只觉浑身比地上的雪还凉。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咯吱咯吱的轮椅声。 宋大夫人下意识抬头,只见沈毕方坐在轮椅上,身上铺着厚厚的毛毡。 “宋大夫人,好久不见。”沈毕方微微一笑,“咱们之间的账,该结一结了。” “你想做什么?”宋大夫人防备道。 “当日你抓走我一晚,现在我抓走你三晚,这点利息很公平。” 宋大夫人面色一白,想要尖叫,却被人迅速点了穴道。 昏过去之前,她听到沈毕方清冷的声音道:“我是不介意没了清白的人,只是不知道宋国公府的人,会不会介意夫人没了清白?” 宋大夫人在心中大叫一声不,随即便晕了过去。 “带走。”沈毕方看着倒在地雪里的宋大夫人,幽幽道:“派人好好招待她,记住了,脸上不要弄出伤。三天后,将她送回宋国公府。” 唐元垂眸道:“是,沈小姐。” 轮椅调了个头,正要离开时,沈毕方看到前面不远处的江之夏。 面上一脸惊愕的神情,显然将刚才她说的话都听进去了。 “都听到了?觉得我可怕吗?江少东家。”沈毕方微笑道:“这才是真正的我,睚眦必报。” 江之夏楞了一下,走到沈毕方身后,推动轮椅。 “不可怕。” 清朗的声音在风中吹散开。 我喜欢。 —— “王爷,不好了!”管家气喘吁吁跑进书房,“有人,有人,闯进王府来了!” “谁这么大的胆子!?”庆南王将手中公文用力一扔,不怒自威。 “是我。”话落,宋图带着人走进来,身后跟着被庆南王禁足的秦峥。 庆南王面色一变。 “见过王爷。”宋图拱手道。 秦峥有些吊儿郎当道:“阿爹,对不住了。” 庆南王随手抓起桌上的砚台扔过去,怒喝:“你个逆子,你这是做什么!?” 秦峥轻轻松松避开,“以阿爹的智慧,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想我庆南王一世英明,没想到会栽在自己儿子手上!” 庆南王冷笑道:“你在南平闹出事,让我将你送回京城是假,你在京城与长公主作对让人打伤,故意让安儿给我写信是假,骗我回来,借此将我困在京城,以方便你们起事才是真!” 秦峥笑嘻嘻道:“果然一切都逃不过阿爹的眼睛!若不然,阿爹真以为小弟的信能送到您手上?那是儿子故意让他送出去的,为了让阿爹您来京城。” “王爷英明!”宋图拱手道:“若王爷愿意站在我们这边,我们无任欢迎!” “滚!”庆南王毫不留情道:“乱臣贼子,不配与本王说话!” 宋图面色阴了阴,“王爷硬气,希望您看到秦小公子时,依然能说出这么硬气的话!” 说到小儿子,庆南王不由轻颤起来,满脸悲愤,“你...你们,对安儿做了什么!?” “秦小公子会如何,端看王爷您如何选择了。” 宋图下巴一点,“来人,将秦小公子带过来!” “是,宋世子。” 宋图一手下很快去而复返,带回来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好了,宋世子!秦小公子跑了!” 宋图与秦峥同时面色一变。 正文 六三五、逼宫!叶渺归来!(二更) 宋图的人去抓秦安时,秦安布了个小阵跑了。 他意识到出了事,一路往皇宫跑去,快到皇宫的时候,发现宫门外的侍卫有些不对劲。 那些人四处张望,神色警惕,眼看就往秦安这边看来,秦安反应迅速地往边上一躲,扭头往奉府跑去。 奉府外面暂时还没人,门房认识他,门一打开秦安直接往里冲也没拦。 奉泰在宫里值班,奉夫人听秦安说宋图带人闯进庆南王府,立马派人往宫里递消息,同时派人通知魏国公府以及如意侯府等做好准备。 一回头,想让奉飞与秦安老实待在府里,却发现两人已经不见了。 “两个不省心的!”奉夫人狠狠跺脚。 秦安与奉飞偷偷摸摸的,往叶渺宅子而去,打算将这个消息告诉程烁。 结果半路遇到秦峥出来抓他们的人,两人慌不择路,又跑到了皇宫附近。 那外面聚集了许多御林军。 两人偷偷敲晕了两个落单的御林军,脱了他们的衣裳穿在身上,将脸一摸黑,随着那些人混进了宫里面。 一路往宫里走,两人面色越来越差。 因为秦安和奉飞发现,那些御林军,他们居然大部分都不认识。 “喂,你们两个,要去哪?”身后传一声轻喝,两人浑身一凛。 他们的模样这京里几乎没有不认识的,不细看倒还好,一细看,岂不穿帮? 两人想也没想,极有默契的发力往皇宫内苑跑去。 后面喊他们的御林军一楞,随即低喝道:“那两人有问题,快抓住他们!” 好在两人时常进宫,对宫里十分熟悉,东躲西藏的,居然将那些御林军甩开了。 “看来真要出大事了。”奉飞捂着心口道。 秦安看了看附近,这里离秦贵妃寝殿和仪秀宫不远。 “我去找贵妃姑母,你去找二公主三公主,让她们先躲起来。”他道:“然后碰头再想办法。”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好。”奉飞点点头,两人分头行事。 秦贵妃宫里的宫人认识秦安,秦安很快就见到了秦贵妃,秦贵妃听说有人造反,吓得差点晕过去。 “本宫...要...要去见皇上。”就算要死她也想跟齐皇死在一块。 秦安拉住她,“现在见不到皇上。” “那淑阳呢,淑阳没事吧,本宫去见淑阳。” 奉飞就没秦安这么好运了,虽然也常进宫,但多数与暗卫和御林军打交道,仪秀宫的宫人不认识他。 就算认识,天黑了往公主住的宫里闯,杀了她们与不敢放奉飞进去。 “这位御林军大哥,请你速速离开,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否则别怪你们不客气!”宫女道。 “让开,我有事找二公主!”奉飞急得跳脚。 里面的齐蘅听到声音,“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二公主,有个御要军要见您,这么晚了,奴婢让他明日再来他不肯!”宫女气呼呼道。 “二公主,二公主,我是秦安的朋友,奉统领的儿子奉飞,我有急事找你!” 奉飞大声道:“宫里出事了,有人要逼宫!你快带着三公主躲起来!” 齐蘅大吃一惊,连忙披了衣裳跑出来,“此话当真?母妃呢?有没有通知母妃?” 她当从床上起来,头发散着,衣裳单薄,隐约可见里面的白色里衣,脚上只着白袜,鞋子也没穿。 不过那张焦急的小脸,在灯光下却漂亮得出奇! 奉飞不由面上一红,“秦安去找秦贵妃了,他让我来通知二公主和三公主。” 齐蘅虽然对奉飞不熟,却也见过几次,偶尔也从齐蕙那里听过,多半是秦安说的一些事情。 齐皇信任奉泰,想必奉飞也不是坏人,齐蘅只犹豫了一秒相信了。 宫女们听说有人造反,不少已经吓得腿软了。 齐蘅见指望不上她们,此时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便道:“三皇妹还昏迷着,我一个人只怕搬她不动,你过来搭把手。” 奉飞想也没想,点头答应了。 秦安带着秦贵妃去往仪秀宫的时候,奉飞正帮忙齐蘅将齐蕙找地方藏。 秦安连忙上前帮忙,可仪秀宫虽不算小,真要藏几个人不被人发现却是有难处。 几人一时一筹莫展,这时齐蘅道:“那边有条小道是往我亡母殿里的,我偶尔想她了便会去那里。” “那里偏,一般没人去,我们去那里躲躲!” 她说完看了眼秦贵妃,大约是怕秦贵妃多想,秦贵妃摸摸她的头,叹口气,“是个好孩子,母妃明白的,带我们去吧。” 齐蘅眼眶一红,连忙提了盏灯,“往这边,跟我来。” 几人刚开仪秀宫,便听外面传来杀喊声,“有人逼宫,快保护皇上!” 随即有火光照亮皇宫,隐隐约约似乎有脚步声往这边走来,听那声音人数不少。 秦安面色大变,“姑母,二公主,你们先带着三公主走!” “奉飞来帮我!” 他布的阵,时灵时不灵,只求保佑,这次不要失灵! —— 奉夫人第一时间派人送信出去,但终究还是迟了些。 如意侯府,魏国公府等一众齐皇派官员的府邸外,皆被人包围住,并警告府中人不要出来,否则杀无赦! 同时美人坊,清楼,天音堂,亦被宋图派人全面封锁。 叶渺的宅子亦不例外。 不过比起其他府邸只是被包围不同,这边程烁下了必杀令! “杀皇太弟,活捉小少爷!” 程烁听到这话,将宝儿用布包住绑在胸前,然后拍拍他的小屁股。 “啧,看不出你比老子还重要啊!” “等会乖点,别给老子拖后腿!” 宝儿哼了一声,揪紧程烁的衣裳,将脸埋在他胸前。 “儿子别怕,”程烁摸摸他的头,“阿爹不会让人伤你半根头发的,不然你娘回来,饶不了阿爹。” “阿爹,小心。”宝儿在他胸前闷声道。 程烁狠狠亲了他一口,哈哈大笑,“儿子,随阿爹一起杀出去!让你好好瞧你老子我的厉害!” —— 皇宫,御书房。 外面厮杀的声音越来越近,眼看就要逼近御书房。 太监在一旁双腿直打颤,面上冷汗涔涔,“皇上,请您随奉首领离开,保重龙体要紧啊,皇上!” 齐皇坐在御案后面,头顶左右两侧的灯火闪烁,更显得他面上神色莫测。 “皇上!”奉泰单膝跪地,“属下誓死保护皇上平安,请皇上随属下离开!” 暗卫不断牺牲,若再不走,只怕真来不及了。 “皇上!”御书房里的太监,亦跪了一地,“请皇上随奉首领离开!” 齐皇看着御书房外,眸光深邃而坚定,许久后,他嘴唇微动,“朕不走,这是朕的皇宫,朕哪里也不去!” “皇上!” 这时外面传来喊声,“兄弟们,咱们快赢了,加把劲,活捉齐曜!” “乱臣贼子,敢直呼皇上姓名,找死...啊!” 熟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有御林军的,有太监的,有宫女的。 齐皇闭了闭眼,面无表情道:“奉泰,传令下去,都停手吧,别无畏挣扎丢了性命!” “皇上...” 奉泰话没说完,御书房突然被人推开,“想不到皇上倒是宅心仁厚。” 一阵寒风吹进来,吹得悬在齐皇头顶上方琉璃盏上的油灯左摇右晃。 奉泰迅速跃至齐皇身边,拔出长刀横在胸前。 齐皇抬眸望去,只见楚相、宋图、秦峥,还有叶蓉,带着一堆士兵走进来。 一名太监端着一个铺着红绸的托盘,战战兢兢地走上前。 那托盘里,放着退位诏书,以及一杯酒。 退位诏书上的名字是楚相,而那杯酒,不有想,必是毒药。 奉泰双眼一瞪,正要挥刀,齐皇伸手阻止了。 “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为何现在要动手?”他直直看向楚相。 楚相一拱手,俊美冷漠的面容上没有半点波动,亦不见丝毫逼宫成功的喜悦。 “皇上心知肚明,何需多问?” 齐皇道:“阿英已经死了,她是朕的女儿,也曾当过你的女儿,你为何如此执着,不能放过她?” 楚相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留下一道阴影,“她便是阿英。” “那杏园里那个呢?那个不是更像阿英?” “再像,也不是,那只是个冒牌货。”楚相道:“相处得越久,越发让我意识到,只有她,才是阿英。” “十九年前,我放走了阿英,痛苦了十九年,现在,我绝不会再让自己后悔。” 齐皇道:“既然你如此深爱阿英,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用她的女儿代替她,将来死了以后去到黄泉,你有何面目见阿英?” “她心里无我,想必到了黄泉,她也不会见我。”楚相面上闪过一阵恍惚,“倘若如此能让她见我一面,哪怕是恨我骂我,也是好的。” 齐皇怔住,他没想到楚相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 若不是此时他被他逼着退位,逼着喝下毒酒,他大概会感慨一声,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痴情的人,执着到入了魔。 “朕自叹不如,成王败寇,朕不想多说什么,只求你将来能善待喵喵。” 齐皇说完,拿出玉玺,就要盖上那退位诏书。 “啧,你们在这讨论我的女人的将来,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宋图秦峥叶蓉面色一变,唯有楚相依然面无表情。 宝蓝色的身影自外走进来,袍角翩飞,墨发飞扬,面容秾丽俊美,即便胸前绑了个小家伙,依然半点不损他浑然天成的贵气。 齐皇看着被封左纯娘等人簇拥进来的程烁,有些意外。 “皇外祖父。”宝儿扭头,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 齐皇有些动容,对着程烁叹口气,“你干嘛带着宝儿来送死?既然杀了出来,就该离开躲起来,找机会将喵喵抢回去才是。” 程烁道:“喵喵的亲人,喵喵的东西,我不会弃之不顾,更不会拱手让给他人!” 齐皇知道他所说的喵喵的东西,是这齐楚江山。 宋图冷声道:“皇太弟殿下未免太托大!我们三万人马,将皇宫围得水泄不通,你区区百来人能混进来算你厉害,但若想出去,只怕你插翅也难飞!” “谁说我只有百来人?”程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西郡前线被西蛮军八十多万大军牵制,庆南王、魏国公、如意侯等,已被我们包围动弹不得,除了这宫里宫外被我们斩杀了多半的近万人,你们还能有什么人?”宋图道。 “宋世子,你忘了我是谁吗?”程烁道。 宋图先是一怔,随后面色一变。 “我是武国皇太弟,你牵制的,全是齐楚的人。” “那也不过前来和谈的千人!”宋图道:“难不成你想用千人对抗我们三万人?还是说你们武国人长了翅膀,能从武国飞到齐楚?”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程烁笑道,“我武国士兵还真是长了翅膀,飞了两万人过来。” “你说什么!?”宋图大吃一惊,还欲再问,突然有人浑身是血的来报,“相爷,宋世子,秦世子,不好了!外面不知哪里来的两万士兵,将咱们的人统统围住!罗将军他们,挡不住了!” 宋图和秦峥这下真真正正变了脸色,叶蓉亦是面色变了变皱紧眉头,没想到这个时候会功亏一篑! 不过没关系,她有退路,只要西蛮不败她就不败! 宋图面色铁青,楚相看程烁一眼,“没想到还是小瞧了你!” 厮杀的声音突然传来,不一会,又安静下来,看来似乎被人制住了。 “皇上,臣等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接连三声,庆南王,魏国公,如意侯,三人领着一群士兵,将御书房包围住。 宋图与秦峥没想到刚才还胜券在握,转眼便被逆风翻盘,顿时面色如土! 叶蓉不动声色地往后靠,袖中迷药落到手心。 这里在不行了,还有西蛮,反正她本来就只想收拾叶渺,这次洗,换下次就好了。 “报!” 突然又有人急急冲进来。 “启禀皇上,西郡传来消息,西蛮王庭被攻占,西蛮国被破!” 西蛮国被破?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叶蓉脑袋嗡的一下,不是这样的,明明上辈子,西蛮才是最后霸主,怎么可能被破? 还有大护法来信,不是说困住叶渺了吗? 到底谁是真,谁是假? 苏大将军自身都难保,哪来的兵力去攻打西蛮? “不,这不可能,哪来的兵?”叶蓉喃喃自语。 似为了回应她的话似的,一道空灵绵软的声音,仿若自虚空中响起,“当然是我武国的兵!” “阿娘!”宝儿欢喜的大喊一声。 众人抬眸望去,只见一身黑衣的叶渺,自御书房外款款而来。 带着冬日夜晚的清寒,以屹立不倒的姿态,轻盈踏步而来。 叶蓉终于变了脸色,隐隐约约的,似乎明白了什么。 叶渺给了宝儿一个笑脸,随即单膝跪地,“父皇,儿臣不辱使命,亲自带回捷报!” “苏大将军大败西蛮军,斩杀对方五十万,俘虏二十万!五万武国士兵,偷袭西蛮王庭成功,西蛮王及大王子二王子被生擒,签下降书!” 叶蓉只觉脑袋被人狠狠捶了一下。 耳边叶渺的声音,忽远忽近。 “儿臣得知宋世子谋臣叶蓉与西蛮国师大护法、宋世子与秦世子交往过密,猜想几人在暗中谋划对我齐楚不轨之事。” “于是儿臣与皇太弟商议后,决定将计就计,将他们一网打尽。” “皇太弟留在京城,儿臣前去西郡。得知西蛮王病重后,儿臣暗中与苏大将军定下计谋,骗得西蛮军倾巢而出,又与孟公子合力布下诛天阵,困住西蛮八十万将士。” “皇太弟则暗中调出武国七万精兵,两万前来京城保护父皇,五万前往西蛮,趁西蛮兵力空虚,趁虚而入,攻破西蛮王庭。” “为防止走漏消息,儿臣瞒了父皇,请父皇恕罪!” 话落,宋图秦峥叶蓉几人,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以为自己算无遗漏,一切尽在掌控中,却没想到自己所做一切,皆在叶渺程烁的算计之内! ------题外话------ 感谢159*****336、158*****333、xu4146的月票! 感谢angelina87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钟子的月票和打赏! 正文 六三六、叶蓉和宋图的下场!(一更) 御书房里所有人的眸光,都集中在叶渺身上。女子面容绝美,浑身闪闪发光,无人能从她身上移开眼。 因此没人注意外面的宫殿顶上,有一人,不知站了多久。 白色长袍如雪,袍上金线绣成的杏花,去阳光照在雪地里。 寒风凛冽,身后白雪覆盖的金黄宫殿,全成了他的背景。 然而他又似融入了这背景里,竟是教人察觉不到分毫他的存在。 若平时,或许程烁能察觉,只不过此时,他满心满眼都是叶渺,多少分了一些心。 楚殇静静的看着御书房里背对着他单膝跪地的叶渺,旖旎的桃花眼微微垂着,长长的睫毛遮住一半漆黑的瞳仁,全身一动不动也不知多久了,竟似要站成永恒的姿势。 若不是那身上白袍随风起舞,只怕会被以为是一个绝美的雕塑。 御书房里空灵绵软的声音,穿过那敞开的七彩菱花槅扇,飘到楚殇的耳朵里。 那番话总结下来就一句:你们都被我算计了! 绯唇勾成诱惑的弧度,心楚殇里升起一股骄傲之情,他看中的女子,看来比他想像的还要优秀! 身后,一名黑衣人无声无息地靠近。 这一刻,程烁突然抬眸望来,神情凝重。 楚殇置若罔闻,只盯着叶渺的背影瞧。 “公子,阵布好了,何时启动?” 楚殇没有出声,又细细瞧了一会,白袍在寒风中翻转成花朵盛开的姿态,乌发如墨泼洒在蔚蓝的天空中。 半晌,轻薄的绯唇微启,语气轻轻,却不容置喙,“撤。” 如果她不曾回来,这阵法或许就启动了,可她回来了,没有如果。 黑衣人似是一楞,不敢反驳,“是,公子。” 御书房里传来齐皇爽朗的笑声,他从御案后走出来,亲自扶起地上的叶渺。 “好!不愧是朕的长公主,好,哈哈哈!” 叶渺就势站了起来,似有所感般微微侧头,御书房外的屋顶上,只有还未曾融化的皑皑白雪。 叶蓉浑身不由自主颤抖起来,瞳孔放大,白纱晃动,左面上的金色凤羽似乎都跟着轻颤起来。 不,不可能!她记得清清楚楚,前世,西蛮国才是最后的胜者,就连武国也未能避开西蛮铁骑的贱踏! 为何?为何今生全部不对了?齐楚大败武国,武国趁机破了西蛮? 是她!是叶渺,是这叶渺这个妖怪!瞪大的双眸里盛上恐惧的神色,看着叶渺,似看到了天下最可怕的东西! 那突然涌上来的恐惧,几乎要将叶蓉淹没,让叶蓉不受控制失声尖叫。 “她是个妖怪!”她指着叶渺,细长手指如寒风中的落叶抖个不停,“她是个妖怪,她会法术,快将她抓起来烧死!否则她会为齐楚带来无尽的灾难!” “她是个妖怪,烧死妖怪,快烧死她!”叶蓉几乎声嘶力竭。 齐皇的笑脸顿时沉了下来,“妖女!朕看你才是妖怪!一而再再而三妖言惑众,污蔑朕的长公主,你真以为朕治不了你的罪?” “来人,给朕废了她的功夫,拔了她的舌头,打入大牢!朕要让她好好看着,朕的长公主如何惠泽天下!” 奉泰领命,叶蓉似乎回过神,下意识要逃,手中迷药洒出。 若是平常人大概会中了,可她面对的是奉泰,齐楚第一高手。 他轻巧避开,扯掉叶蓉面上薄纱,大手捏住她的两颊一用力。 寒光闪过,鲜血迸射,伴着一声凄厉惨叫,以及骨骼咔嚓的声音。 众人再望过去时,只见叶蓉满嘴鲜血瘫在地上,因为疼痛面容扭曲到狰狞。 “啊啊啊!”叶蓉已经没法说话,心中的愤怒压过恐惧,狠毒的眸光落在叶渺身上,只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只不过,即便是这样瞪着叶渺,也只不过是一瞬间。 在奉泰拔了她的舌头,废了她的功夫后,立马有两个护卫上前,将她如一块破布般拖了出去。 大局已定,已没有再挣扎的必要。 宋图等人扔下手中的刀剑,带着不甘被人押下去了。 唯有楚相,依然面无表情,无波无澜。方才快要成功时也好,现在成了阶下囚也罢,对他而言,似乎根本差别。 只是在经过叶渺身边时,他脚步微微顿了顿。 叶渺以为他会扭头看她一眼,或与她说几句话,却见他目视前方,很快又抬脚走了出去。 叶渺有些微微楞住。 随即,小腿上多了个温热的小东西。 “阿娘!”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叶渺低头,望入宝儿黑白分明的大眼。 她心里顿时被这双眼填满,微微一笑,将宝儿抱了起来。 一个多月没见,小家伙似乎高了些,也更沉了。 不过叶渺没说,因为宝儿不喜欢别人说他重。 宝儿一到她怀里,两只小手便紧紧抱住叶渺的脖子。 “阿娘,宝儿想你。”他软软道,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大哭,叶渺鼻子一酸,眼眶渐渐湿润。 宝儿凑进来亲了一下叶渺的脸,声音幼软,“阿娘,宝儿不哭,阿娘不哭。” 叶渺使劲吸了吸鼻子,是啊,她平安回来了,又见到宝儿和程烁了,这是天大的好事,不应该哭! “宝儿说的对!”齐皇哈哈笑着附和,本想和叶渺宝儿多说说话,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程烁,正柔情地看着两母子,只好挥挥手,“回去吧,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说说话,休息几天再过来请安。” “是,父皇。”叶渺微微颔首。 宝儿跟着学,“是,皇外祖父。” 齐皇又是哈哈大笑,“去吧去吧,宫里还有好多事要处理,朕要忙了。” 众人告别齐皇向外走去,纯娘走着突然眼前一黑,熟悉的强势气息侵入鼻间。 那双野兽般的眸子,炙热而贪婪地盯着她的脸,还有肚子。 叶渺杀了大护法后,见一切如预料中进行,便和苏大将军叶海告别,和沈狼先回了京城。 纯娘心跳快了两分,嘴上却用随意的语气道:“你猜对了,我真的有了,两个月了。” 话落,整个人被拦腰抱起,她下意识勾住沈狼的脖子,看到他咧开嘴,露出满口锋利的白牙。 “狼叔叔。”宝儿突然欢喜地喊了一声,又疑惑地看了眼被沈狼抱在怀里的纯娘。 沈狼朝宝儿笑,却没有像以前一样上前要抱他。 程烁在叶渺耳边低语两句,叶渺一双秀气的眉毛动了动,“宝儿,狼婶婶有小宝宝了。” 她解释道:“你狼叔叔怕磕着碰着狼婶婶,所以抱着她。” 宝儿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面上更疑惑了,“小宝宝?” 什么是小宝宝?跟他一样吗? 叶渺:...呃,该怎么解释这个呢? 程烁瞥了一眼宝儿,“你要是不捣蛋,你娘也可以很快给你个小宝宝让你玩。” 原来小宝宝是用来玩的啊!宝儿瞪大眼,“阿娘,要!”宝儿要小宝宝玩! “那今晚开始,你一个人睡,阿爹阿娘给你造个小宝宝。”程烁趁热打铁。 叶渺面红耳赤地瞪一眼程烁,在孩子面前胡说什么? 要分开他和阿娘?不行!就算小宝宝再好玩,也没有阿娘好! “不要!要阿娘!”宝儿一扭头,不再理程烁。 程烁:...! 臭小子! “阿娘,宝儿,三字经。”宝儿的小脑袋靠在叶渺肩上,软声道。 他记得阿爹说过,要是阿娘回来知道他会被三字经,一定会很开心。 叶渺一时没反应过来宝儿在说什么,“三字经?宝儿那听来的,想学吗?阿娘教你。” 她话没说完,宝儿突然一板一眼地背起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他吐字有些不清,含含糊糊混在一起,叶渺却能听出,他背的正是三字经。 她惊奇地瞪大眼,“宝儿好厉害!” 宝儿高兴地咯咯笑,阿爹果然没骗她! 程烁翘起嘴角,“这聪明,随我。” 叶渺闻言看他一眼,俊美秾丽的男子立马改口,“……不是,随夫人。” …… “小姐,相爷…相爷失败了!”丫鬟甜儿带着哭腔跑进来,“小姐,怎么办?咱们会不会死?” 逼宫失败,那可是要连累九族,杀头的! “小姐,奴婢不想死,呜呜~”甜儿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楚玉珠坐在梳妆台前,呆呆地望着铜镜里那张熟悉的美丽容颜。 她显然比甜儿还要早一步知道楚相失败了,此时面上震惊恐惧的神色已经收起,向来极有光彩的眸子黯淡灰暗,只剩下空洞麻木。 “甜儿,给我倒两杯茶来。”她喃喃道,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 甜儿抹泪站起来,不明白楚玉珠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心情喝茶。 “是,小姐。” 甜儿很快回来,将两杯茶放到楚玉珠手边。 楚玉珠摸了摸那茶盏,只有些许温意,若是以往,这大冬天的,上来必是热茶。 看来楚相失败了,人人都以为要死,都不尽心了。 “去将我的首饰拿过来。” 甜儿应了声是,进去小隔间翻了好几盒首饰出来。 正要将首饰放到梳妆台上,楚玉珠伸手拦住,“你我主仆一场,我自是不忍心看你跟着我一起死,这些,就当是我给你的盘缠。” 甜儿大喜,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多拿几盒首饰。 楚玉珠将一盏茶推到甜儿面前,“这盏茶,就当我为你饯行,若有来世,咱们再续主仆之情!” 甜儿感动不已,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多谢小姐,来生奴婢愿做牛做马报答小姐。” 甜儿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抱着几盒首饰走了出去。 还没到门口,突然腹部一阵剧痛,她大惊失色,随即脚一软,整个人栽在地上,口吐鲜血,抽搐几下后,便没了气息。 外面传来相府下人的尖叫,不一会,几个御林军冲进楚玉珠的房间,看到地上已然没了气息的甜儿,不由一楞。 “你们来得正好。”楚玉珠淡淡道:“这个丫鬟背着我,勾结宫里的人给三公主下药,今天被我发现,已经服毒自尽了。” 几个负责来抓人的御林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来的时候,有个小宫女被逼宫吓坏了,自己招供三公主之所以会昏迷不醒,是楚玉珠身边的丫鬟甜儿收买她,让她往三公主的吃食里放了一样东西。 但她不知道那药会让三公主昏睡不醒,因为甜儿骗她说只是让三公主拉肚子而已。 一个相府丫鬟,自是没胆子去害三公主的,只有她的主子楚玉珠,向来与三公主不合,才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他们本是要抓楚玉珠去问罪,没想到楚玉珠先一步弄死甜儿,将责任全部推到她身上,来个死无对证! 不愧是楚家的人!够狠,够绝! —— 死了的宫女太监御林军被通通抬走,鲜血流到雪地里,结成厚厚的血色冰块。 活着的宫女太监们,在皇后的指挥下,花了三天的时间,将那些血色残冰铲干净,将整个皇宫用柚子煮的水,全部擦抹一遍。 皇宫里很快恢复了秩序。 这日皇后从偏殿佛堂出来后,并没有回寝殿,而是唤宫人取来披风,揣着手炉,吩咐前往天牢。 “皇后娘娘,奴婢再给您拿些衣裳,天气冷,小心冻坏身子。”何嬷嬷道。 天牢可不比佛堂,那里没有暖气的。 “不用了。”皇后道,眉眼前萦绕着佛气,眸色却极冷,“不会待太久。” 天牢里比想像的还要阴冷,因为审问犯人用刑后,地上会有血水,每日都有人用水冲洗地面,这天气一冷,地面便结着薄冰,走在上面,都冷气从脚板心往身上蹿。 “皇后娘娘,小心滑。”跟着的宫女小心翼翼,生怕摔着了皇后。 皇后却走得极稳,连个颤都没有。 她径直走向关押宋图的地方,宋国公府其他人,暂时被关押在府里,不在天牢。 几日不见,向来干净爽利的宋图,此时眼睑灰青,下巴上皆是胡渣。 看到皇后来,眸中燃起一丝希望,却在看到皇后极冷的眸色时,渐渐暗了下去。 “本宫一直以为,你是站在本宫这边的。”隔着铁栅栏,皇后平静道。 宋图舔了舔干枯的唇,“以前我确实打算一直站在皇后娘娘这边,不过后来无意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皇后问。 “皇后娘娘是天生凤命没错,可惜皇后娘娘却无太后之运。”宋图道。 皇后面色一变,“你从何处听来?” 这件事情,明明只有她和菩大师两人知晓。 “方婉英死后,我去皇恩寺接皇后娘娘回宫时,无意听到了皇后娘娘与菩大师的对话。” 宋图道:“无太后之运,代表未来继承皇位的,不是太子,也不是皇宫里任何一个皇子。” 按常理,即便太子不能继位,只要皇后不犯大错,不管哪个皇子继位,她都是未来太后。 “皇后娘娘不是太后的原因,只有两种,要么皇后娘娘将来会犯大错,被皇上夺了皇后之位。” “要么,继承皇位的,非皇室中人!” “以皇后娘娘的心智,宋国公府对皇上的重要性,被皇上夺了皇后之位的可能性极小,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将来继承皇位的,另有他人。” “在我齐楚,除了楚氏,谁还有这个资格?” 因为如此,宋图才对自己的亲外甥楚殇格外敬重,在他看来,即便楚相不能继位,以楚殇的才能,想要继位轻而易举。 “没想到竟是如此!”皇后道:“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既知本宫已知晓无太后运之事,就该知晓以本宫的性子,绝不会坐以待毙!” 宋图面色大变。 “本宫早已求得菩大师逆天改命,这齐楚天下,只能是太子的!” 皇后命人递上一杯毒酒,“念在姐弟一场的情份上,本宫亲自送你一程,下次投胎,记得做个聪明人!” 正文 六三六、叶蓉和宋图的下场!(一更) 御书房里所有人的眸光,都集中在叶渺身上。女子面容绝美,浑身闪闪发光,无人能从她身上移开眼。 因此没人注意外面的宫殿顶上,有一人,不知站了多久。 白色长袍如雪,袍上金线绣成的杏花,去阳光照在雪地里。 寒风凛冽,身后白雪覆盖的金黄宫殿,全成了他的背景。 然而他又似融入了这背景里,竟是教人察觉不到分毫他的存在。 若平时,或许程烁能察觉,只不过此时,他满心满眼都是叶渺,多少分了一些心。 楚殇静静的看着御书房里背对着他单膝跪地的叶渺,旖旎的桃花眼微微垂着,长长的睫毛遮住一半漆黑的瞳仁,全身一动不动也不知多久了,竟似要站成永恒的姿势。 若不是那身上白袍随风起舞,只怕会被以为是一个绝美的雕塑。 御书房里空灵绵软的声音,穿过那敞开的七彩菱花槅扇,飘到楚殇的耳朵里。 那番话总结下来就一句:你们都被我算计了! 绯唇勾成诱惑的弧度,心楚殇里升起一股骄傲之情,他看中的女子,看来比他想像的还要优秀! 身后,一名黑衣人无声无息地靠近。 这一刻,程烁突然抬眸望来,神情凝重。 楚殇置若罔闻,只盯着叶渺的背影瞧。 “公子,阵布好了,何时启动?” 楚殇没有出声,又细细瞧了一会,白袍在寒风中翻转成花朵盛开的姿态,乌发如墨泼洒在蔚蓝的天空中。 半晌,轻薄的绯唇微启,语气轻轻,却不容置喙,“撤。” 如果她不曾回来,这阵法或许就启动了,可她回来了,没有如果。 黑衣人似是一楞,不敢反驳,“是,公子。” 御书房里传来齐皇爽朗的笑声,他从御案后走出来,亲自扶起地上的叶渺。 “好!不愧是朕的长公主,好,哈哈哈!” 叶渺就势站了起来,似有所感般微微侧头,御书房外的屋顶上,只有还未曾融化的皑皑白雪。 叶蓉浑身不由自主颤抖起来,瞳孔放大,白纱晃动,左面上的金色凤羽似乎都跟着轻颤起来。 不,不可能!她记得清清楚楚,前世,西蛮国才是最后的胜者,就连武国也未能避开西蛮铁骑的贱踏! 为何?为何今生全部不对了?齐楚大败武国,武国趁机破了西蛮? 是她!是叶渺,是这叶渺这个妖怪!瞪大的双眸里盛上恐惧的神色,看着叶渺,似看到了天下最可怕的东西! 那突然涌上来的恐惧,几乎要将叶蓉淹没,让叶蓉不受控制失声尖叫。 “她是个妖怪!”她指着叶渺,细长手指如寒风中的落叶抖个不停,“她是个妖怪,她会法术,快将她抓起来烧死!否则她会为齐楚带来无尽的灾难!” “她是个妖怪,烧死妖怪,快烧死她!”叶蓉几乎声嘶力竭。 齐皇的笑脸顿时沉了下来,“妖女!朕看你才是妖怪!一而再再而三妖言惑众,污蔑朕的长公主,你真以为朕治不了你的罪?” “来人,给朕废了她的功夫,拔了她的舌头,打入大牢!朕要让她好好看着,朕的长公主如何惠泽天下!” 奉泰领命,叶蓉似乎回过神,下意识要逃,手中迷药洒出。 若是平常人大概会中了,可她面对的是奉泰,齐楚第一高手。 他轻巧避开,扯掉叶蓉面上薄纱,大手捏住她的两颊一用力。 寒光闪过,鲜血迸射,伴着一声凄厉惨叫,以及骨骼咔嚓的声音。 众人再望过去时,只见叶蓉满嘴鲜血瘫在地上,因为疼痛面容扭曲到狰狞。 “啊啊啊!”叶蓉已经没法说话,心中的愤怒压过恐惧,狠毒的眸光落在叶渺身上,只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只不过,即便是这样瞪着叶渺,也只不过是一瞬间。 在奉泰拔了她的舌头,废了她的功夫后,立马有两个护卫上前,将她如一块破布般拖了出去。 大局已定,已没有再挣扎的必要。 宋图等人扔下手中的刀剑,带着不甘被人押下去了。 唯有楚相,依然面无表情,无波无澜。方才快要成功时也好,现在成了阶下囚也罢,对他而言,似乎根本差别。 只是在经过叶渺身边时,他脚步微微顿了顿。 叶渺以为他会扭头看她一眼,或与她说几句话,却见他目视前方,很快又抬脚走了出去。 叶渺有些微微楞住。 随即,小腿上多了个温热的小东西。 “阿娘!”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叶渺低头,望入宝儿黑白分明的大眼。 她心里顿时被这双眼填满,微微一笑,将宝儿抱了起来。 一个多月没见,小家伙似乎高了些,也更沉了。 不过叶渺没说,因为宝儿不喜欢别人说他重。 宝儿一到她怀里,两只小手便紧紧抱住叶渺的脖子。 “阿娘,宝儿想你。”他软软道,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大哭,叶渺鼻子一酸,眼眶渐渐湿润。 宝儿凑进来亲了一下叶渺的脸,声音幼软,“阿娘,宝儿不哭,阿娘不哭。” 叶渺使劲吸了吸鼻子,是啊,她平安回来了,又见到宝儿和程烁了,这是天大的好事,不应该哭! “宝儿说的对!”齐皇哈哈笑着附和,本想和叶渺宝儿多说说话,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程烁,正柔情地看着两母子,只好挥挥手,“回去吧,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说说话,休息几天再过来请安。” “是,父皇。”叶渺微微颔首。 宝儿跟着学,“是,皇外祖父。” 齐皇又是哈哈大笑,“去吧去吧,宫里还有好多事要处理,朕要忙了。” 众人告别齐皇向外走去,纯娘走着突然眼前一黑,熟悉的强势气息侵入鼻间。 那双野兽般的眸子,炙热而贪婪地盯着她的脸,还有肚子。 叶渺杀了大护法后,见一切如预料中进行,便和苏大将军叶海告别,和沈狼先回了京城。 纯娘心跳快了两分,嘴上却用随意的语气道:“你猜对了,我真的有了,两个月了。” 话落,整个人被拦腰抱起,她下意识勾住沈狼的脖子,看到他咧开嘴,露出满口锋利的白牙。 “狼叔叔。”宝儿突然欢喜地喊了一声,又疑惑地看了眼被沈狼抱在怀里的纯娘。 沈狼朝宝儿笑,却没有像以前一样上前要抱他。 程烁在叶渺耳边低语两句,叶渺一双秀气的眉毛动了动,“宝儿,狼婶婶有小宝宝了。” 她解释道:“你狼叔叔怕磕着碰着狼婶婶,所以抱着她。” 宝儿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面上更疑惑了,“小宝宝?” 什么是小宝宝?跟他一样吗? 叶渺:...呃,该怎么解释这个呢? 程烁瞥了一眼宝儿,“你要是不捣蛋,你娘也可以很快给你个小宝宝让你玩。” 原来小宝宝是用来玩的啊!宝儿瞪大眼,“阿娘,要!”宝儿要小宝宝玩! “那今晚开始,你一个人睡,阿爹阿娘给你造个小宝宝。”程烁趁热打铁。 叶渺面红耳赤地瞪一眼程烁,在孩子面前胡说什么? 要分开他和阿娘?不行!就算小宝宝再好玩,也没有阿娘好! “不要!要阿娘!”宝儿一扭头,不再理程烁。 程烁:...! 臭小子! “阿娘,宝儿,三字经。”宝儿的小脑袋靠在叶渺肩上,软声道。 他记得阿爹说过,要是阿娘回来知道他会被三字经,一定会很开心。 叶渺一时没反应过来宝儿在说什么,“三字经?宝儿那听来的,想学吗?阿娘教你。” 她话没说完,宝儿突然一板一眼地背起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他吐字有些不清,含含糊糊混在一起,叶渺却能听出,他背的正是三字经。 她惊奇地瞪大眼,“宝儿好厉害!” 宝儿高兴地咯咯笑,阿爹果然没骗她! 程烁翘起嘴角,“这聪明,随我。” 叶渺闻言看他一眼,俊美秾丽的男子立马改口,“……不是,随夫人。” …… “小姐,相爷…相爷失败了!”丫鬟甜儿带着哭腔跑进来,“小姐,怎么办?咱们会不会死?” 逼宫失败,那可是要连累九族,杀头的! “小姐,奴婢不想死,呜呜~”甜儿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楚玉珠坐在梳妆台前,呆呆地望着铜镜里那张熟悉的美丽容颜。 她显然比甜儿还要早一步知道楚相失败了,此时面上震惊恐惧的神色已经收起,向来极有光彩的眸子黯淡灰暗,只剩下空洞麻木。 “甜儿,给我倒两杯茶来。”她喃喃道,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 甜儿抹泪站起来,不明白楚玉珠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心情喝茶。 “是,小姐。” 甜儿很快回来,将两杯茶放到楚玉珠手边。 楚玉珠摸了摸那茶盏,只有些许温意,若是以往,这大冬天的,上来必是热茶。 看来楚相失败了,人人都以为要死,都不尽心了。 “去将我的首饰拿过来。” 甜儿应了声是,进去小隔间翻了好几盒首饰出来。 正要将首饰放到梳妆台上,楚玉珠伸手拦住,“你我主仆一场,我自是不忍心看你跟着我一起死,这些,就当是我给你的盘缠。” 甜儿大喜,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多拿几盒首饰。 楚玉珠将一盏茶推到甜儿面前,“这盏茶,就当我为你饯行,若有来世,咱们再续主仆之情!” 甜儿感动不已,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多谢小姐,来生奴婢愿做牛做马报答小姐。” 甜儿端起茶盏一饮而尽,抱着几盒首饰走了出去。 还没到门口,突然腹部一阵剧痛,她大惊失色,随即脚一软,整个人栽在地上,口吐鲜血,抽搐几下后,便没了气息。 外面传来相府下人的尖叫,不一会,几个御林军冲进楚玉珠的房间,看到地上已然没了气息的甜儿,不由一楞。 “你们来得正好。”楚玉珠淡淡道:“这个丫鬟背着我,勾结宫里的人给三公主下药,今天被我发现,已经服毒自尽了。” 几个负责来抓人的御林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来的时候,有个小宫女被逼宫吓坏了,自己招供三公主之所以会昏迷不醒,是楚玉珠身边的丫鬟甜儿收买她,让她往三公主的吃食里放了一样东西。 但她不知道那药会让三公主昏睡不醒,因为甜儿骗她说只是让三公主拉肚子而已。 一个相府丫鬟,自是没胆子去害三公主的,只有她的主子楚玉珠,向来与三公主不合,才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他们本是要抓楚玉珠去问罪,没想到楚玉珠先一步弄死甜儿,将责任全部推到她身上,来个死无对证! 不愧是楚家的人!够狠,够绝! —— 死了的宫女太监御林军被通通抬走,鲜血流到雪地里,结成厚厚的血色冰块。 活着的宫女太监们,在皇后的指挥下,花了三天的时间,将那些血色残冰铲干净,将整个皇宫用柚子煮的水,全部擦抹一遍。 皇宫里很快恢复了秩序。 这日皇后从偏殿佛堂出来后,并没有回寝殿,而是唤宫人取来披风,揣着手炉,吩咐前往天牢。 “皇后娘娘,奴婢再给您拿些衣裳,天气冷,小心冻坏身子。”何嬷嬷道。 天牢可不比佛堂,那里没有暖气的。 “不用了。”皇后道,眉眼前萦绕着佛气,眸色却极冷,“不会待太久。” 天牢里比想像的还要阴冷,因为审问犯人用刑后,地上会有血水,每日都有人用水冲洗地面,这天气一冷,地面便结着薄冰,走在上面,都冷气从脚板心往身上蹿。 “皇后娘娘,小心滑。”跟着的宫女小心翼翼,生怕摔着了皇后。 皇后却走得极稳,连个颤都没有。 她径直走向关押宋图的地方,宋国公府其他人,暂时被关押在府里,不在天牢。 几日不见,向来干净爽利的宋图,此时眼睑灰青,下巴上皆是胡渣。 看到皇后来,眸中燃起一丝希望,却在看到皇后极冷的眸色时,渐渐暗了下去。 “本宫一直以为,你是站在本宫这边的。”隔着铁栅栏,皇后平静道。 宋图舔了舔干枯的唇,“以前我确实打算一直站在皇后娘娘这边,不过后来无意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皇后问。 “皇后娘娘是天生凤命没错,可惜皇后娘娘却无太后之运。”宋图道。 皇后面色一变,“你从何处听来?” 这件事情,明明只有她和菩大师两人知晓。 “方婉英死后,我去皇恩寺接皇后娘娘回宫时,无意听到了皇后娘娘与菩大师的对话。” 宋图道:“无太后之运,代表未来继承皇位的,不是太子,也不是皇宫里任何一个皇子。” 按常理,即便太子不能继位,只要皇后不犯大错,不管哪个皇子继位,她都是未来太后。 “皇后娘娘不是太后的原因,只有两种,要么皇后娘娘将来会犯大错,被皇上夺了皇后之位。” “要么,继承皇位的,非皇室中人!” “以皇后娘娘的心智,宋国公府对皇上的重要性,被皇上夺了皇后之位的可能性极小,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将来继承皇位的,另有他人。” “在我齐楚,除了楚氏,谁还有这个资格?” 因为如此,宋图才对自己的亲外甥楚殇格外敬重,在他看来,即便楚相不能继位,以楚殇的才能,想要继位轻而易举。 “没想到竟是如此!”皇后道:“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既知本宫已知晓无太后运之事,就该知晓以本宫的性子,绝不会坐以待毙!” 宋图面色大变。 “本宫早已求得菩大师逆天改命,这齐楚天下,只能是太子的!” 皇后命人递上一杯毒酒,“念在姐弟一场的情份上,本宫亲自送你一程,下次投胎,记得做个聪明人!” 正文 六三七、破阵小天才宝儿!(二更) 成王败寇!已没有什么好挣扎的,宋图端起酒杯,仰头饮下,不一会有黑色血液从七窍流出,栽倒在地上。 皇后揣着手炉,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背叛她的人,就该是这个下场,连她亲弟弟也不例外。 “回宫!” “是,皇后娘娘。” 皇后回到中宫后,宫人立马奉上热茶,她刚饮了两口去了些许身上寒意,太子怒气冲冲地来了。 “太子,什么事这么生气?”皇后放下茶盏,用帕子不紧不慢地按了按嘴角。 “这是父皇准备明日颁布的赏罚圣旨。”太子将一张纸拍到皇后面前。 皇后拿起瞧了瞧,只见上面写着相关人等的赏罚。 宋国公降为康泰伯,夺去兵部尚书之职! 楚氏一族,贬为庶民,五代不得入朝为官! 如意侯升为苏国公,同时升为兵部尚书。 魏国公之功恩泽子孙,封魏九为昌平侯。 奉泰,升为御林军统领。 秦安,封为庆南王世子,兼五品御前带刀侍卫。 奉飞,任命为五品御前带刀侍卫 皇后看完后,将那张纸轻飘飘放在一旁,“你父皇看在本宫与你舅祖父的份上,查明造反一事与你外祖父及舅祖父无关,对宋国公府以及相府网开一面,你生气什么?” “母后,儿臣气的不是这个,母后您仔细瞧瞧。”太子将纸拿起,指着上面道“如意侯升为苏国公管兵部,魏九封为昌平侯,秦安奉飞升为五品带刀侍卫这些人的功劳,有这么大吗?” “他们充其量就是站在父皇这边而已。这次楚相造反,这些人起什么作用了?都是那个皇太弟和齐渺的功劳!” 太子嚷嚷道“可父皇为什么升他们?不就是因为他们与齐渺交好?父皇这意图未免太明显了!明日这圣旨一出,朝中不知会有多少人转投到齐渺手下!” “这次大败西蛮的军功还没赏下去,若父皇再重赏,将人心全部推向齐渺,母后,以后这朝中还有儿臣的立足之地吗?” “太子,你别忘了,你才是正儿八经的下一任继续人,长公主再能干,还能替了你的位置不成?” 皇后双手捏得紧紧的,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记住母后的话,这齐楚天下,只能是你的。” “你安心跟着太傅学治国之道,有空在你父皇面前多表现表现。不要轻举妄动,被长公主抓到把柄。” “其他的事情,母后自会替你解决。” 太子得到如此保证,顾虑一去除,嘴上又开始抱怨起来,“天天听太傅念经,烦都烦死了。” 他说着眼睛乱瞟,不期然瞟到皇后身边一名面容姣好的宫女身上。 那日楚相逼宫时,他正在和宫女们鬼混,差点吓破胆,好不容易老实了几天,现在又坐不住了。 宫女被他毫无顾忌的眼神,看得面红耳赤。 皇后伸手打了一下太子额头,“你将那不该有的心思收一收,好好用在听太傅讲学上,你父皇早让你参与朝政了。” 太子抚着额头嘻嘻一笑,“不是一切都有母后嘛,儿子还年轻,趁着还有时间多玩两年,等日后登基,儿子自会收心打理政务。” 皇后似乎也想到以后太子一旦登基,只怕忙得连去后宫的时间都没有,心中一软,“阿幽,好好伺候太子,记得督促他多多看书。” 宫女红着脸应了声是,太子大喜,“多谢母后!” 说完拉着那宫女就跑了。 皇后无奈摇摇头,待太子跑远后,眸光看向方才太子拿来的那张纸上,渐渐变冷。 这齐楚皇位,只能是她儿子的,谁也别想夺走! —— 在皇后去看宋图的时候,叶渺则去了关押叶蓉的牢房。 叶蓉的牢房是单独的,并没有派太多人看守,不过皇上下令,除了叶渺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叶蓉听得脚步声,以为是送饭的狱卒,抬眼看到是叶渺,先是一楞,随即张着嘴激动地啊啊叫,绑着手脚的铁链更是跟着哗哗作响。 不过现在叶蓉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因为被关起来后,她一直发疯似的尖叫,在经得齐皇同意后,将她毒哑了。 她面上污血尚在,头发散落,粘粘腻腻,有部分粘在脸上,看来恶心极了。 “我本想给你个痛快的,”叶渺道“不过父皇气你随便污蔑我是妖怪会给齐楚带来灾难,非要留着你,让你好好看着,我便同意了。” 叶蓉的胸脯剧烈起伏,一副恨极了的模样。 “这一切本来就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我,我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善人。”叶渺道“大姐姐,愿你来生做个好人。” 啊啊啊!叶蓉疯狂甩动铁链,然而叶渺已是越走越远。 —— “相爷,有人来看您来了。” 即便造反失败了,即便已身陷囫囵,可依然没有哪个狱卒,敢对楚相不敬。 他们恭敬地对待他,仿若他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楚相。 从这点上来说,叶渺不得不配服楚相。 楚相的牢房与宋图的极似,三面是墙,一面是铁栅栏。 里面一张床,一张桌子,只有一张薄被。 楚相以打坐的姿态坐在床上,双眸紧闭。 他面容有些憔悴,头发微乱,然而那周身气度丝毫未受影响,也难怪那些狱卒对着他,依然是大气都不敢出。 楚相并未睁开眼。 叶渺走到铁栅栏前,“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声,当年你放了我娘和我一命,今日我还你,从此我和我娘不欠你。” 楚相依然闭着眼,仿佛没有听到似的。 “也当是给舅祖父面子。” 这个人,从此以后,和她再也没有半点瓜葛。 叶渺说完,最后看了楚相一眼,淡淡转身。 活着就一定比死了好吗?或许对大部分来说是的,但对楚相来说,也许活着才是折磨。 —— 宋大夫人被折磨了三天三夜后放了出来,她没脸回宋国公府,找了间客栈睡了几天几夜。 她觉得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该立马死掉,不,在被抓去的时候她就该咬舌自尽。 可三天她都捱过来了,她舍不得死,她不想死。 宋大夫人想好理由后,决定回去。 但没想到,宋国公府已经变了样。 现在变成了康泰伯府,外面挂着白绸,她从宋国公世子夫人,变成了伯府大夫人,宋图死了,世子换了人。 楚相逼宫的事情,一夜之间反转,对京城很多人来说,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于他们没有半点干系。 宋大夫人一问,方知这几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没人问她这几天去哪了,以为因为宋图和楚相造反的事情,她害怕躲了起来而已。 宋大夫人逃过一劫,跪在宋图的灵堂前,面上神情悲切,心里却暗暗松口气。 死了也好,不死她也只能被休弃,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好歹还是伯府大夫人,掌管伯府中馈,以后一辈子依然无忧。 只要好好解决一双儿女的婚姻大事,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了。 此时的宋大夫人还不知道,她的报应才开始而已。 —— 皇恩寺。 冷谷子正在静室打坐,突然窗外一阵轻微响动,随即,似有冷风将其吹开,又吱呀一声关上。 他眼开眼,屋里顿时多了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 楚殇看着桌子上的两杯水酒,懒懒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挑挑眉,“和尚,你知道我要来?” “比我想像的来晚了两天。”冷谷子走到楚殇对面坐下。 “真这么料事如神?”楚殇仰头将酒喝下,那杯子里装的真是清酒,他垂着眸子把玩着那小小酒盏,“既然早知道,为何不提醒我?好歹我也喊了你十几年师傅。” “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让你早点来接我的班。” 楚殇微楞,他一直以为冷谷子说的这话,是无聊的玩笑话,毕竟冷谷子即使披上主持大师这层壳,骨子还是那么不着调的一个人。 想他堂堂楚氏下任掌门人,可与齐皇媲美的存在,又六根不净,怎么可能出家当和尚? “我以为,你在开玩笑。”楚殇道。 “那你现在考虑得如何了?”冷谷子问。 楚殇看着酒盏,不说话。 “你是你爹的儿子,表面看着似乎性情大不相同,实则骨子里的执着,只怕比你爹更甚。你若不早些看透,我只怕你将来会重蹈你爹的覆辙。” 冷谷子道“既然那日你选择了放弃,不如放得彻底些。你该知道,只要你一日不退出,那些拥护楚氏的人不会死心。” 楚相倒了,可楚殇还在。即便楚殇从不将心思放在正事上,但没有人否认,楚殇将来会比楚相更优秀。 楚殇才是楚氏真正的支柱,楚殇不倒,楚氏便绝不会倒。 —— 又过了几日,田三和齐大苏宇等人回来了,带来了孟悠然的信。 因为时近年关,叶海带着宁娆,在西郡买了一堆特产后,和攻破西蛮的武国士兵一起回去武国。 孟悠然信上没有多的话,只说他要继续游历,日后有缘再聚,祝她和程烁百年好合。 程烁看了信之后轻嗤一声,嘟哝道算那小子识趣。 “宝儿,秦叔叔和小八叔叔来了!”外面传来秦安的声音。 那日在皇宫他布的阵本来灵的,结果不知怎的突然失效,差点被宋图秦峥带来的人给砍了。 至此秦安痛定思痛,决定奋发图强,于是一有空便跑来叶宅里,主动跟叶渺学阵法,并要求叶渺严厉对待他。 宝儿听到声音,颠颠往外跑,秦安性子无拘无束的,宝儿喜欢跟他玩,“秦叔叔,小八叔叔!” 秦安一把将穿得极厚重的宝儿抱起来,“走,陪秦叔叔去学阵法。” 程烁巴不得有人有事吸引宝儿的注意,好让他和叶渺多亲近。 这不,等叶渺给秦安和苏宇布置了任务后,刚从书房出来,便被程烁拉进屋子里,堵住了嘴。 “程烁,有人在呢” 程烁喘着气,“谁敢进来,我宰了他!” 宝儿还不知道他亲亲阿娘,正在被他坏爹欺负,坐在秦安怀里,看着那些阵图,模样十分认真。 今儿叶渺不是让他们制阵图,而是让他们破阵图,从她绘制的阵图中,找出生门所在。 秦安和苏宇一人三份,叶渺叮嘱苏宇,不许告诉秦安答案,必须他自己想。 秦安头发都快揪秃了,眼睛一直往苏宇那边瞟,苏宇却用手挡住,不让秦安看。 秦安恨恨地拿毛笔掷他,苏宇道“秦安,可是你自己说让长公主对你严厉点。” 秦安撇撇嘴,见宝儿小脸嘟嘟,却一本正经地看着阵图,忍不住捏捏他的脸,“宝儿,你说生门在哪?” 他本是无聊想逗逗宝儿,哪知宝儿伸手一指,软声道“这里。” 秦安咦了一声,惊奇道“想不到宝儿居然听得懂我说的话,还知道生门是什么。” “是了,你是长公主的儿子,想必是听她说得多,知道生门什么意思。”秦安赞道“宝儿真棒。” 他也没当一回事,毕竟宝儿这么小,能知道生门,已经很厉害了。 秦安继续揪头发,等揪了无数根头发后,无意看到宝儿刚才点的地方,突然眼睛瞪得老大。 “苏宇,苏宇!” 苏宇捂紧自己的阵图,警惕地看着秦安,“秦安,你休想我作弊帮你。” “呸!谁要作弊了?”秦安啐了他一口,“你看看,生门是不是这里?” 苏宇伸长脖子一瞧,“秦安,看不出啊,最近有进步。” 这话的意思,分是明说秦安找对了生门。 “真是对的?”秦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刚才你是蒙的?”苏宇也瞪大眼。 “不是我。”秦安指指怀中的宝儿,“是宝儿。” 苏宇哇了一声,“看不出宝儿还是个福星!” 宝儿听到两人赞他,小眉毛翘得老高,拍着小手乐呵呵地笑。 秦安不知想到什么,拿出第二张阵图,“宝儿,这份阵图生门在哪?” 苏宇笑道“秦安你这小子,你自己不用功,用宝儿来帮你猜,小心我告诉长公主” 他话没说完,下一秒便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地上。 原来宝儿伸手指了一处,苏宇三份阵图已破,自是知道宝儿所指的地方,正是生门所在。 “对不对?苏宇?”秦安迫不及待问道。 不过不等苏宇回答,秦安已从他表情上猜出,宝儿又答对了! “不会这么好运吧?”苏宇喃喃道。 这次不等秦安说什么,苏宇主动道“秦安,再拿一份阵图给宝儿试试。” 第三份阵图摆在桌上,苏宇道“宝儿,知道生门在哪吗?” 宝儿笑嘻嘻地点头,伸出小手指了一处,软声道“这里。” 秦安这次连问都没问了,因为苏宇震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宝儿指了生门后,乖乖坐着等表扬,哪知半晌没有听到声音。 他抬头一瞧,只见秦安和苏宇两人,皆张大嘴,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他。 宝儿摸摸自己的小脸,疑惑不解,难道宝儿有人上有脏东西? 他眨了眨水汪汪的眼,下一秒,脸上被人狠狠亲了一口。 “我滴天啊,原来宝儿是个破阵小天才!” 苏宇捂着胸口,有些嫉妒道“宝儿,你太打击人了!” 秦安却是高兴不已,他被苏宇打击狠了,见有人打击苏宇,可高兴坏了。 “我要去告诉长公主!宝儿是个破阵小天才!” 不愧是长公主的儿子啊!秦安又狠狠亲了宝儿一下后,抱着他便往叶渺房里跑去。 “长公主,长公主,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啊!” “滚!”一声怒吼传来。 秦安手忙脚乱地捂住宝儿的眼睛,转身拔腿跑,“大哥饶命,我什么也没看见!” ------题外话------ 感谢项项清晨、玉兰香、大河马的春秋、136598的月票! 感谢书城钟子的打赏!感谢书城梦雨悠、钟子、水晶~透心的月票! 正文 六三八、楚殇的选择!(一更) 叶渺羞恼地推开程烁,“大白天的,都叫你别闹了,这下叫人看了去,以后我怎么见人?” 程烁无赖缠住她,“谁看到了?肯定没看到,不信你将那小子喊来问问?” 呸!秦安那小子对他又敬又怕,敢说看到了吗? 叶渺横他一眼,想将衣裳拢好,程烁却是不让。 正僵持着,外面宝儿终于反应过来,哇的哭出声。 坏爹在欺负阿娘!宝儿要去帮阿娘! “哇!阿娘!”宝儿哭着要从秦安怀里挣扎下地。 秦安被哭声吓了一大跳,自是不敢松开他,想捂宝儿的嘴又不敢。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只听房门吱的一声,叶渺从里面走出来,“宝儿给我吧。” 秦安低着头不敢走近,连忙将宝儿放到地上,宝儿撒腿就跑过去抱着叶渺的腿,大眼含着泪,“阿娘~” 接着又一道脚步声懒洋洋地响起,秦安只觉自己似要被人凌迟的羔羊,破着头皮道:“皇太弟殿下,长公主,我...我突然想起和苏宇还有别的事,我...我们先走了。” 秦安觉得自己真是好兄弟,这种时候还不望带走苏宇。 苏宇莫名其妙地被拉出来,不明所以地告别后跟着秦安走了。 “秦安,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苏宇问道。 秦安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热得很。 其实他刚才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程烁将叶渺抵在红木雕花衣柜上,然而光这样,就够浮想联翩了。 秦安一个纯洁的好青年,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场景? “没什么,我想起跟我爹约了有事要说,我先回去了。” 秦安说着就跑,留苏宇一人在风中凌乱:不是说有事跟他说吗?怎么一出来就变成了跟他爹有事说了? 院里程烁倚着房门轻哂,算你小子跑得快,不然逮着揍死你! 见叶渺抱着宝儿往里走,程烁反身想搂着叶渺的肩,遭到宝儿强烈抗拒。 “坏爹,欺负,阿娘!”白嫩的小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青蛙。 程烁捏捏他的脸,“臭小子,这不叫欺负,这叫恩爱!不然你问问你娘,她欢喜不欢喜?” 叶渺的脸瞬间爆红,她狠狠瞪了一眼程烁,哼了一声,避开他往里走。 宝儿跟着哼了一声,将脸一扭。 程烁摸摸鼻子,讪笑着跟在后面。 “长公主,楚公子来了。” 楚殇?他来做什么?程烁星眸一紧。 自那**宫后,楚殇一直都未现身。 叶渺将宝儿递给程烁道:“我去见见他。” 宝儿不情愿地任程烁抱着,“我也去。”程烁道,“你说你的,我在一旁不打扰你。” 叶渺想了想,同意了。 按现在的立场来说,他们算得上是敌对,楚殇那人功夫太厉害,若他动手,她只怕打不过。 雪地里,一人负手而立,背着他们。 银线绣着杏花的白色长袍在清风中微微飘动,雪光反射在那上面,如有月光流动。 他头上戴着一顶白色帽帷,叶渺先是觉得有几分眼熟,待细看,猛然想起,那是在经州时,他说放过她时,从她头上取走的帽帷。 叶渺手心微紧,客气地喊了声,“楚公子。” 宝儿乖巧地跟着喊,“表舅。” 楚殇转过身,帽帷下的轻纱分开勾在两侧,露出那张绝代风华的脸。 旖旎多情的桃花眼波光流转,绯唇似笑非笑,眉宇间肆意凉薄,姿态轻松舒展,优雅而清傲。 光是这样一张脸,便以让见者永生难以忘怀。 程烁皱了皱眉,面色有些不喜,不只是因为楚殇这副模样,还有他看喵喵的眼神。 在他这个正主面前,都露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若是背着他,指不定如何用这张脸动摇喵喵的心。 楚殇没有应宝儿,却是冲着叶渺笑了笑,如繁花肆意绽放自己最后的美丽,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身后醋缸不经意咳了两声,叶渺道:“楚公子今日来访,有事吗?” “无事,就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楚殇道,华丽的声线轻柔如风,撩动人的心弦,“你回来这么久了,我都没来看看你。” 程烁:说得好像他会虐待喵喵似的! 想起另一种虐待,程烁眸光一暗,哼了一声,他倒是想,可惜有宝儿这个碍眼的家伙在,他还没这个机会。 “我一切安好,多谢楚公子挂心。” 叶渺正想说若无其他事,就不相留了,楚殇已微笑着转身,“既然一切都好,那么,再见。” 他负手而去,宽大袖袍在风中翻转,那背影,似带着永别的决然之势。 叶渺不知为何,冲动地喊了一声,“表哥,谢谢你。” 程烁说逼宫那日楚殇去了,却没有现身。 叶渺心里很清楚,若楚殇出现,虽然他们可能依然会赢,但一定赢得非常惨烈。 白色身影突然站定,伸手取下头上帽帷。 叶渺吃惊地瞪大眼。 只见一颗形状极好看的光头,在雪地里,光亮光亮的。 楚殇回头,顶着一颗光头的他,居然比之前更要俊美无双,还因为这一光头,凭添几分禁欲气质,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狭长的桃花眼一流转,绯唇一勾,活脱脱一个风流和尚。 叶渺暗抽口气,心中暗想:这般模样做和尚,这不是祸害人吗?那些夫人小姐们看到他,哪能静心拜菩萨,只怕越拜心越乱,也不知主持大师后悔了没有。 (冷谷子:不好意思,贫僧已经还了俗。) “我已入空门,法号三生。” 既然三生石上没有他的名字,他就想办法刻上去。 —— 相府。 因为老楚相和叶渺的关系,齐皇格外开恩,只是没收了相府的财产,没有连罪相府其他人,也没有收回相府。 从外面看来,相府依然是从前那个相府,石雕狮子,朱漆大门。 可里面,终究是不同了。 府里下人早就跑光,徒留一个虚有其表的空壳。 因为没有人打扫,风光了一百多年的相府,到处都是积雪以及下人逃跑时来不及带走的杂物,凄凉得让人不胜唏嘘。 在这荒凉的院落里,有一处突然冒出青烟,紧接着,听到几声被烟呛到的咳嗽声。 随即,一个穿着粗布袄裙的少女,从春芳院的小厨房里冲出来。 她头发凌乱,面上被烟熏得白一块黑一块,不过仍然瞧出那容颜,高鼻大眼,正是楚玉珠。 楚玉珠被烟呛得咳出泪,用袖子胡乱地抹抹眼角后,又冲进小厨房,端了一碗黑乎乎的,类似药之类的东西出来,一路小心往正屋走去。 她推开房门,掀开帘子,“阿娘,药煎好了。” 曾经低调奢华的寝室,如今只剩光秃秃的家私。 楚夫人躺在床上,低低咳嗽,听到楚玉珠的声音,挣扎着坐起来。 她倒不是多严重的病,因为楚相逼宫失败,受了些打击染了风寒。 之所以卧床不起,是因为知道楚殇出家的消息。 楚相被囚,楚氏一族被贬为平民,于楚夫人固然是沉重的打击,但最致命的打击,却是楚殇。 楚殇出家当和尚,断绝红尘俗事,代表着楚氏一族,真的完了。 “阿娘,喝药。”楚玉珠轻声道:“再喝两副就好了。” 看着粗衣布裙、满面灰黑的女儿,楚夫人鼻子一酸,她的女儿,曾经是高高在上堪比公主的存在,如今却落得如此田地。 她不想楚玉珠难过,低头喝药,连着滴落到碗里的泪水,一并喝了下去。 “姐姐这是病了吗?”轻柔而慈悲的声音,随着掀开的帘子传进来。 虽一身素衣,薄施脂粉,却如一颗明珠,在这简陋的寝室里发着光。 楚夫人和楚玉珠看到来人,心中不由生出羞愤与嫉妒。 明争暗斗了一辈子,眼前的人依然是尊贵的皇后,而她们,却已沦为附下囚。 “皇后娘娘来民妇这陋室,有何贵干?”楚大夫人挺直脊背。 就算落魄了又如何,她休想她会向她低头。 皇后走过去,拉起楚玉珠的小手,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她的脸。 “可怜的玉珠儿,真是受苦了。”话里的怜悯,配合着那帕子上的灰黑,让楚玉珠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楚夫人剧烈咳嗽,她们再落魄,也轮不到她来可怜她们! “贵人尊贵,莫被这贱地玷污了,请回吧。” 皇后却是不理她,白皙的手指抬起楚玉珠纤巧的小巴,神情温柔慈悲,“玉珠,想翻身吗?” “如果你愿意,本宫给你一个翻身的机会。” —— 转眼除夕到了,天色也开始放睛,太阳暖洋洋的晒了几天,地上积雪消掉大半,春天似乎就要来了。 晚上要进宫同齐皇等人一起吃年夜饭,下午的时候,叶渺开始准备进宫事宜。 “宝儿,这是桃花姨姨给你做的新衣裳,想穿哪件?” 叶渺手中拿着两套绣着麒麟的缎面衣裳,一套大红色,一套宝蓝色。 宝儿毫不犹豫地指了指大红色,这个时候的宝儿,已经开始有自己的审美和意识。 叶渺便将宝蓝色的放一边,替宝儿穿上大红色的那套。 穿上大红色的宝儿,漂亮得像年画娃娃,叶渺忍不住亲了他两口。 “阿娘,穿,这个。”宝儿指了指一套大红色的宫装。 叶渺本来想穿另一套紫色的,但宝儿想她跟他穿一样的颜色,便换上了大红色那套。 她向来极能驾驭大红色,略一妆扮后,往那袅袅一站,整个人绝美得让人惊艳。 程烁进来见到牵着宝儿小手的叶渺,眼珠子如被粘住似的。 他今日也难得的换上了一身暗红色,比之以往多了几分热情的烟火气,往叶渺身边一站,像是对刚刚成婚的小夫妻。 “喵喵,你今日好美。”美得他只想将她藏起来,不让人窥见半分。 叶渺抿唇一笑,波光流转,更是美艳不可方物,直把程烁看呆。 “程世子,你今日也好帅。” “宝儿呢,阿娘,宝儿呢?”宝儿见两人互夸,巴巴地找存在感。 “我的小宝儿,最可爱。” 叶渺单手抱着宝儿,伸出另一只手冲着程烁盈盈一笑,“走吧,程世子。” —— 黄昏时分,一家三口坐着马车直奔皇宫,马车外有长公主的标识,宫门外的士兵连忙打开宫门,半点不敢阻拦。 除夕宴在御花园不远处的章华宫,三人一下马车,便见到齐蕙踮着脚尖,翘首以盼。 齐蕙在逼宫后的第二天便醒了,之前为了迷惑人,梅山长研制出了解药,却没有立马给齐蕙服用,直到叶渺回来。 她一看到宝儿,立马提着裙摆跑过来,“大皇姐,皇姐夫,宝儿!” 嘴里喊着三人,却直奔宝儿而来。 “三姨姨!”白嫩的小包子乖巧地喊了一声,齐蕙抱着他乐呵呵地狠亲了几口,“进去吧,大皇姐,皇姐夫。” 程烁对这个称呼很是受用,揽着叶渺往里走。 里面还有一些低品阶的妃子,以及几个皇子公主,见到两人进来,纷纷行礼。 “大皇姐,皇姐夫。”齐蘅见道。 “二皇妹。”叶渺微笑颔首。 刚打完招呼,外面太监道:“皇上驾到,太妃娘娘驾到,皇后驾到,秦贵妃驾到...” 宫里面的人都来了,不见太上皇。 听说太上皇在皇恩寺不回来,叶渺猜想太上皇估计是要陪着老楚相过年,看来这次的事情并没有影响两人的交情。 人到齐了,开始入座。 主桌这边,坐了皇上老太妃皇后秦贵妃太子,再来就是叶渺三人,以及齐蘅齐蕙二人。 因为与叶渺的关系好,齐皇对她们也格外关注了些。 酒过三巡,桌上便没那么拘谨了。 皇后道:“皇上,太妃娘娘,臣妾瞧着安阳淑阳出落得越来越好了,过了今晚两人一个十六一个十五,这亲事,该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齐皇面上便显出几分不悦,他心里明白皇后说这话的意思,是想让叶渺和程烁尽快大婚。 只要他们大婚了,两人便没有借口再留在齐楚。 “皇后说得是,皇上,几个孩子老大不小,该操心他们的终身大事了。”老太妃道。 别的不说,老太妃对几个皇子公主倒是很疼爱的。 皇后看了一眼齐皇神色,“臣妾知道皇上对长公主另有打算,事关朝廷,臣妾不好过问,那臣妾就先暗中替安阳淑阳留意驸马人选。” 见齐皇面色好转了些,皇后趁机道:“安阳淑阳选驸马一事先放一边,臣妾觉得可以先为太子选妃,明儿太子就十七了。” 老太妃连连点头,“没错,皇上,按长幼,是该先给太子选个太子妃。” 齐皇心里很清楚,皇后是想用太子选妃的事情拉拢朝臣支持太子。但这事他却找不到理由拒绝了,太子十七,是该选妃了。 “皇上事忙,此事臣妾会全权准备好,皇上无需担心。” 不担心?不担心才怪!齐皇心里暗道一声,面上却不显,“那一切有劳皇后了。” 皇后动作极快,第二天趁着各官员携家眷前来拜年时,便宣布初八将在宫中举办簪花宴,为太子选妃。 五品以上官员家中的女儿,只要年龄适合,秀外慧中,皆可入宫参加选妃。 齐蕙贪玩,到了初八那日,非要拉着齐蘅和叶渺同她一起去看那些来参加选妃的小姐们。 不光如此,她还要抱着宝儿一起去。 理由是:“大皇姐,趁宝儿年纪小,多让他见见美色,大了后便不容易被美色所迷。” 太子好色宫中人人皆知,在齐蕙看来,太子之所以好色,却是因为皇后对他小时候看得太紧有绝对关系。 叶渺拗不过她,加上宝儿也一脸好奇,便随着齐蕙往御花园而去。 几人登上一处凉亭,让宫人覆上厚重织帘,里面烧上银炭,摆上水果点心。 掀开织帘一脚,趴在飞栏上往御花园里看,宝儿挤在中间,饶有兴致地跟着瞧。 此处极为开阔,整个御花园大半尽收眼底。 那里面已经去了不少少女,个个盛妆打扮,穿红着绿,直教人看花眼。 环肥燕瘦,或纯或娇,各有风姿。 唯一相同之处,就是个个衣裳都挺单薄,穿着的都是春裳。 “这么冷的天,穿那么少,也不怕冻着。”齐蕙啃着苹果道。 “冬衣不显身。”齐蘅柔声解释。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到御花园里几声尖叫传来。 “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 随即,一抹紫色身影不知从哪冒出,扑通几声水声响。 不一会,叶渺便见太子从水中钻出,怀里抱着一人。 小姐们看清太子怀中的人后,倒抽口气。 “那不是楚玉珠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正文 六三九、宝儿,你有小弟弟了(二更) 叶渺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当初魏九与宋凝儿的事情要重演? 御花园里,太子与楚玉珠衣裳皆湿透。 即便隔得这么远,依然可见楚玉珠衣襟半开,露出一抹雪白。 宫人们连忙递上厚厚的大氅将两人裹住,拥着往暖阁而去。 小姐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楚玉珠已经被贬为平民,这次簪花宴,五品以上官员家小姐才可以参加,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这是偷偷来的吧?”一位穿着绿色春衫的小姐道:“刚才这情形,你们觉得有没有些眼熟?” 宋凝儿仍然是三品伯爷家的孙女,可是她名声不好,并没有来参加此次簪花宴。 “两年前的春宴,宋凝儿便是这般被魏九公子救起来,皇后为她们指了婚。” “宋凝儿与楚玉珠皆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皇后娘娘当日不忍宋凝儿失了名声去做姑子,给她赐了婚,那今日,皇后娘娘会不会也为楚玉珠指婚?” 御花园里顿时安静起来,她们来此参加簪花院,不管是自愿还是出自家族授意,既然来了,便有一争高下的心思。 可这还没开始呢,就被人用下三滥的手段截了胡。 当初宋凝儿还是宋国公府的嫡长女,有楚家和皇后为靠山,即便很多小姐看出她的手段,也不敢过多置喙。 现在换成楚玉珠,可就不一样了。 毕竟宋国公府没落,楚氏一族更是贬为平民,五代不得入朝为官,跟她们比,已是云泥之别。 “贫穷真是个照妖镜,一个子就照出了某人的狼子野心。” “啧啧,曾经高高在上的楚大小姐,也不过如此嘛。” “若今日混不进这簪花宴,你们猜她会不会为了荣华富贵,自荐枕席?” 小姐们含着嫉妒,毫不顾忌地取笑羞辱。 暖阁离此处并不远,是专门给这些参加簪花宴的小姐们准备的。 那笑声传进暖阁,仅管楚玉珠听不清小姐们的话,但那笑声里的嘲讽、嫉妒,却是一清二楚。 楚玉珠咬紧牙关,楚殇出家,她连最后的依靠都没了,她不想被皇后摆弄,可她一个月的平民生活,生生磨光了她身上所有的骄傲。 曾经生活在云端里的人,如何能适应这底层的低贱生活? 所以她答应了皇后的要求,做太子的女人,让曾经拥护楚氏的人,拥护太子。 若日后她生下皇子,太子登基后,便立她为皇后。 楚玉珠心里明白,就算她生下皇子,太子登基也未必会立她为后,毕竟齐皇室与楚氏之争,好不容易取得胜利,又怎么允许楚氏死灰复燃? 她知道她现在是与虎谋皮,但她别无选择,因为这是楚氏翻身的唯一机会。 因为她不想随便嫁个贩衣走卒,任人糟践。 就算要死,她也要在荣华富贵的争斗中,华丽地死去,才不枉来这人世一遭,生为楚家人。 御花园里也不知是谁提议,说是要去皇后面前揭穿楚玉珠的险恶用心。 一呼百应,小姐们结伴往中宫而去。 凉亭里齐蕙咽下口苹果,回过神,“大皇姐,二皇姐,咱们也跟着去瞧瞧!” 这么好看的戏,不快点看到结果,实在可惜! 宝儿好奇地看着她,不明白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不等他反应过来,齐蕙已扔掉苹果核,将他抱起往外跑。 宝儿在手,不愁大皇姐不跟过来。 大皇姐来了,二皇姐自会跟来。 到时候就算老太妃和皇后娘娘责罚,也有一起垫背的。 果然,她刚跑两步,便听叶渺在后面喊道:“三皇妹,你小心些,莫摔了宝儿!” 三人去到中宫的时候,也不知那里的宫女是不是见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小姐傻了眼,竟是没通报,也没拦她们。 几人便悄悄站在那些小姐们后面。 前面闹轰轰地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最后安静下来后,只听皇后道:“太妃娘娘,这事都是臣妾的错,前几日臣妾去看了姐姐和玉珠,见府中无一人伺候,玉珠亲手煎药给姐姐,臣妾心疼,便将她接进宫里照顾。” “今日簪花宴,臣妾本是想让玉珠帮忙掌掌眼,为太子挑门好亲事。玉珠曾经是楚家大小姐,以前与这些小姐们关系都好,对她们的才情品性想必都清楚得很。” “只是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皇后道:“太妃娘娘,玉珠虽已不再是官家小姐,但还是臣妾的外甥女,臣妾实在不忍她因此名声尽失,被万人唾弃。” 老太妃因为先太后的关系,对楚家人心里有几分亲近,但齐皇室与楚氏争得厉害,她不好参与其中,便很少与楚家人来往。 出了这种事,她对楚玉珠是有些怜惜的,“不过,玉珠现在的身份,可配不上太子。” “臣妾明白的,太子妃和侧妃的位置自是轮不到她,臣妾想让她做太子良娣,就当可怜她,给她个容身之处。” 说得好听是太子良娣,实则也就是个妾,曾经那么风光无限的楚家大小姐,如今沦落到给人做妾,老太妃不胜唏嘘。 “这事,就依皇后所言吧。” 皇后不动声色地勾勾嘴角,面上却不显,“这事不知皇上作何想法,到时候还请太妃娘娘帮忙美言两句。” 其实这事基本是定下来了,不过是个良娣,齐皇总不好因为这个逆老太妃的意。 “玉珠也是皇上的外甥女,看在老相爷的面子上,皇上定会同意的。”更何况还有这层关系在。 齐皇知道后,已是无可奈何,老太妃当着所有小姐的面答应了,作为半个生母,齐皇没法让她没脸。 不过在太子妃人选上,齐皇却是给坚定地给太子指了个五品闲散官员的女儿。 皇后自是不满意的,但她主要的目的已达到,便没在此事上多做纠缠。 太子大婚定在了十二月,而楚玉珠,则在二月下旬,魏九夺得会试第一名之后某个吉日,被一顶粉色小轿抬进了东宫。 —— 从除夕前几天开始,齐楚京城一直放晴,元宵过后,天气更是热得有些不正常。 按以往齐楚的气侯,二月的温度尚未真正入春,皆穿着厚重的冬装。 但今年,除了早晚还有些冬日的感觉外,正中午的,竟似已经到了初夏。 叶渺怕宝儿热着,给他脱了棉衣,换上初春的衣裳。 衣裳少了,身体轻了,宝儿便不耐烦被人抱来抱去,撒欢似的在院子里跑。 不到一会便出了汗,跑来要叶渺替他擦汗。 “小心别着凉了。”叶渺替他擦了汗,亲亲他的额头,又拍拍他的小屁股,示意他继续去玩。 宝儿咯咯笑着跑开。 “小姐,胡阵法师来了。” “请他去花厅里等着。” 叶渺回来后,宫中的礼仪课取消了,崔太傅的讲学倒还是正常去听。 不过仍同以前一样,只是去半天。 看着倒清闲,实则比以前忙多了。 除了苏宇几个一有假便往这里跑,请她指点武功阵法外,还有军中的一些阵法师或是军师等,都时不时跑来向她请教。 上次在关阳镇对战西蛮之事被传开,叶渺在将士们心目中的地位立马提升一大截,在军中那些阵法师或军师眼中,更是神一样的存在。 在以前的如意侯,现在的苏国公的牵桥搭线下,他们有空便会来请教叶渺关于阵法和兵法上的问题。 叶渺见了胡阵法师之后,程烁也从书房出来了。 和谈什么的,早就只是走个过场了,不过他久不回武国,武国还是有很多事情要他处理。 特别是西蛮那边,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武国将士占领了西蛮王庭,如何让西蛮子民臣服,将西蛮彻底归为己有,是很花费心神的事情。 “累了吗?”叶渺看到他道:“我帮你捏捏。” 美人主动献殷勤,程烁自不会拒绝。 趴在西窗榻上,任叶渺给她捏肩捶背。 享受了一阵后,程烁决定投桃报李,“我瞧你最近也挺累的,要不你趴下,我也给你捏捏。” 叶渺答应了,舒服地趴在榻上,享受程烁的伺候。 他手劲大,力道控制得当,叶渺闭着眼,舒服得发出声。 放在肩处的大手顿了顿,随即不老实地下滑。 “喵喵,你别勾引我。”程烁俯下身子,声音暗哑。 叶渺拍开他的手,呸了一声,太阳透过西窗,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这天气,好像有些不正常。”叶渺眯眼看了一眼,“我总感觉要出事似的。” “我已派人随时留意着各地动向。”程烁道。 人祸可避,可天灾,避无可避。 “阿娘,信,信!”宝儿小脸通红地跑进来,手里高举着一封信,后面跟着田三。 田三把信送到,拱手离开了。 宝儿见叶渺趴在榻上,程烁坐在榻边,麻利地爬上榻,将程烁往边上一挤,学叶渺一样趴在榻上。 叶渺忍俊不禁地亲他一下,现在的宝儿开始要晓事,越来越喜欢模仿别人。 信是武国来的,临安侯府写来的。 除了报平安外,主要是告诉叶渺,薛子瑶生下临安侯府第四代嫡长孙的事情。 “名字还没想好,小名叫壮壮,长得可结实了。”方婉柔在信里这样写道,旁边还让人画了一幅婴儿的画像。 大概出生十来天左右,已经眉清目秀,又像薛子瑶又像叶铭,一看就是两人的孩子。 “宝儿,你有小弟弟了,叫壮壮。” “小弟弟?”这是什么东西,可以玩吗? 叶渺将壮壮的画像给他看,“那,这就是小弟弟。” 宝儿第一次看到比他小的宝宝,惊奇地瞪大眼,“这是,小弟弟?” “嗯,小弟弟。”叶渺道:“等你再大些,阿娘和阿爹带你回武国,去和小弟弟玩。” “玩?”原来小弟弟是用来玩的啊!“宝儿要,小弟弟,玩!” 程烁凑过来,“臭小子,你要是乖点,阿爹阿娘也可以一起制造个小弟弟给你玩!” 叶渺忍不住打他一下,“又当着孩子说什么胡话?” 宝儿顿时明白过来,坏爹,又想骗走阿娘!他才不上当! 他往叶渺怀里一钻,搂着叶渺的脖子示威,“阿娘是宝儿的!” 宝儿不会让你骗走的! 程烁气得牙痒痒。 “世子爷,小姐。”外面响起田三的声音。 程烁以为田三已经走了,“还有事吗?” “世子爷,属下刚收到急报。”原来是去而复返。 “拿进来。” 田三进来将信恭敬奉上。 程烁展开看后,紧锁着眉心将信递给叶渺。 南平三府大雨延绵,从正月开始下到现在,不少村镇淹了水,田里的早稻开始腐烂,估计到时候颗粒无收。 而北陵三府则是大旱,水田干枯,中稻根本无法种下去。 南涝北旱,涉及六府,齐府三分之一的天下,这等天灾,叶渺在齐楚两百年大记事上都不曾见过。 “明日进宫找父皇和魏国公商量对策。” 现在虽未到最严峻的时候,但未雨绸缪,齐楚国库并不充裕,一旦六府出现问题,若安抚不当,只怕会出现大动乱。 程烁点点头,“我陪你一起进宫。” —— 第二日一大早,叶渺一家三口坐上马车前往皇宫。 走了约一半的路,马车突然停下。 程烁掀开帘子,“前面什么事?” 车夫道:“好像有人堵路了。” “绕另一条路走。”程烁道。 车夫掉转马头,想走另一条路,发现后面也堵了。 “怎么回事?”车夫道:“快让开,这是长公主的马车,长公主要进宫面圣。” “这是长公主的马车?”有人问。 “正是!” “啪!”有不知什么东西扔到马车上,那液体飞溅到车夫脸上,他用手一抹发现是生鸡蛋时,正要发火,那些围着的人已经嚷嚷起来。 “妖怪在这里!为齐楚带来灾难的妖怪这里!快,快抓住她,烧死她!” 叶渺浑身一阵冰凉,前世被当成妖怪捆起来差点葬身火海的恐惧,再次浮上心头。 然而尽管她似乎已经无法动弹,她的本能却让她伸出双手,捂住了宝儿的耳朵。 这些话,她不想让宝儿听到。 “妖怪!快出来!都是你,是你害得南安三府大雨不绝,是你害得北陵三府滴雨不落,妖怪,你快出来受死!” 程烁见她脸都白了,瞳孔一紧,戾气横生。 那日在皇宫,叶蓉说她是妖怪的事情,当时太多人在了,仅管齐皇下令封口,然而若有心人要传,这话终归是会传出去。 程烁用力一掀帘子,强大的气压疾射出去。 “啊!”刚才喊妖怪的人惨叫一声,“妖怪杀人啦,妖怪杀人啦!” 他这一喊,外面不明所以的人更是跟着大喊,“妖怪杀人啦!” 程烁浑身一凛,寒气从全身冒出,叶渺面色苍白地拉住他,示意他不能动手。 若她只是平常人动手就动手了,可她现在是长公主,现在外面人这些都是她的子民! 她辛苦建立的民心,不能就这么轻易毁了。 程烁狠狠捶了一下马车壁,然后搂着叶渺和宝儿,施展轻功跃上屋檐,远离那些愚蠢的被人误导的民众。 “妖怪会飞!看到没有,妖怪飞走了!”有人指着迅速在他们眼前消失的黑点喊道。 “那是轻功吧?”有人提出质疑。 “你见过谁的轻功这么厉害?”立马有人反呛。 这好像是没见过,质疑的人尽管心中还是质疑,却没人敢出声了。 于是妖怪论在京城愈传愈烈,将齐楚六府即将受灾,未来即将不安定的恐惧,通通发泄到了叶渺头上。 “烧死妖怪!烧死妖怪!”成了京城大部分人的强烈诉求! 正文 六百四、程烁霸道护喵喵!(一更) 不仅如此,朝堂上也出现了许多这样的声音。 楚相败了,曾经追随他的人,死的死,隐退的隐退,当然还有一些依然在官场,只不过不再为楚氏发声,但朝堂并没有因此而和睦。 很快,朝堂又分成了新的两派:一派支持叶渺,一派支持太子。 尽管叶渺年前表现出色,大败西蛮,反杀楚相,立下大功,但她女子的身份,依然让很多人选择了站在看起来更名正言顺的太子那边。 朝堂官员不像百姓那么直接,说叶渺是妖怪,喊着要将她绑起来烧死。 但他们话里的恶意,比之百姓更让人细思极恐。 “皇上,我齐楚两百年来未曾遭遇此天灾,定是因为有人扰乱伦常,牝鸡司晨,求皇上拔乱反正,让秩序回归正途。” “皇上,臣附议。” “皇上,秩序不正,天下难平,妖孽不除,天下难安!” “皇上,臣等附议!” “皇上,这事必须有人负责!” 表面听来没有提及叶渺一个字,实则句句指向叶渺,指责一切皆因她野心过大,妄想取太子而代之,惹上天不满,才引来齐楚两百年不遇的大灾难! 这时程烁站起来,霸道相护。 “若喵喵会妖法,第一个,便先灭了那些在背后嚼舌根煽风点火的人!” 璀璨星眸,如利刃一般扫向众人,“子不语怪力乱神!南涝北旱乃是天灾,百姓受苦,身为官员该安抚百姓,解决问题,共度难关!” “而不是如那无知百姓,将问题轻巧一推!更甚者不顾百姓疾苦,只顾自己前途利益,非要往喵喵身上乱扣污水!” “若齐楚官员人人皆如你们,我为齐楚未来担忧!” 说完,浑身气场一变,众人只觉浓浓杀意从身上碾过,腿软得差点让人跪下。 “若再让我听到你们在将此事推到喵喵身上,别怪我程烁不客气!” 百姓无知,被人煽动,他动不得,正心中气闷,这些人个个满腹经纶,却为了私心跟着污蔑,难道他还动不得?他就看谁敢往枪口上撞! 先前出声的官员们个个被怼得面红耳赤,想辩驳,此乃齐楚之事,与你武国皇太弟何干? 可他们被程烁威压镇住,竟是无法发出声音。 齐皇面沉如墨,双唇紧抿,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龙颜布满风暴。 “皇太弟的意思,亦是朕的意思!天灾当前,内忧外患,一个二个不想办法解决问题,替朕分忧,却将天灾之事推长公主身上,你们读的那些圣贤书,都喂狗了吗!?” “皇上息怒!”众臣们纷纷跪倒。 楚氏倒,齐皇一家独大,他们纵然不满叶渺,却万万不敢与齐皇对着干! 叶渺单膝跪地,“父皇,儿臣愿自请去北陵安抚受灾百姓,为父皇分忧!” 齐皇看了眼程烁,见他神色如常,显然这事小两口已经私下讨论过。 “喵喵,你这才刚从西郡回来没多久,又离开京城,吃得消吗?” 程烁道:“皇上,这次我会陪着喵喵一起去,不会让她一人涉险。” 不只他去,宝儿也会一起去。 叶渺道:“父皇,为父皇分忧是儿臣份内事,为百姓分忧是儿臣身长公主的职责,请父皇允许!” “你虽贵为长公主,却从未享受过身为长公主的荣耀,反而一再为齐楚殚精竭虑,朕,惭愧啊!”齐皇叹道。 他这话是故意说给那些反对的大臣们听的。 话音一转,厉声道:“你们拿着俸禄,享受齐楚庇佑,一到关键时刻,就自私自利,不想着解决问题,而是想着排除异己!” “而我喵喵,即便从未受齐楚庇佑,一旦百姓有事,却是第一个站出来主动承担!朕就问你们,惭愧不惭愧!?” 皇上都说惭愧了,他们哪敢说不惭愧? “皇上,臣有愧!” 齐皇怒哼两声,正要允了叶渺请求时,太子突然跳出来,“父皇,儿臣亦愿前往北陵,替父皇分忧!” 这话一出,不少大臣们的神情瞬间微妙起来。 太子尚未懂他们神情里的深意,为自己的灵机一动感到洋洋自得,“请父皇应允!” 齐皇看向叶渺,用眼神问她的意思。 叶渺似笑非笑地看着太子,“你确定?要不要问问皇后娘娘?” 这话说得好像他半点不能作主似的,太子有些气恼,想也不想地道:“确定!” 叶渺扭头对着齐皇道:“父皇,既然太子一心为民,儿臣愿与太子一起前往北陵。” “既然你们都有此孝心与担当,那朕允了!”齐皇道:“太子你虽是太子,但长公主为长,一路上你要多听她的意见,妄不可私自行动!” 太子心有不服,但又不敢辩驳,“儿臣知道了,父皇!” 齐皇又对着叶渺语重心长:“喵喵,早日带着太子平安归来!” 话里的意思,竟是让叶渺在外护着太子安全。 他愿将齐楚江山给叶渺,但不代表他想太子死。不管怎么说,太子是他亲生儿子,又没犯什么过错,他总不能亲眼看着太子死。 “儿臣遵旨!”叶渺垂眸道。 —— 皇后听闻太子要主动前往北陵,表面没说什么,却在某个宫女不小心弄出点声音时,杖打了其三十大板。 直到宫女被血淋淋地拖出去时,才吐出口气,让人将太子唤来。 “母后,儿臣今日做了件大事!”太子喜滋滋道。 “是指去北陵之事吗?”皇后垂眸道。 “母后消息果然灵通!”太子想起此事,仍觉得甚是得意。 皇后问:“太子想过没有,你父皇为何会同意你去北陵?” “儿臣想为父皇分忧,父皇怎么不应允?”太子道。 皇后道:“这固然是其中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这次你与长公主一起前往北陵,所有人都会将你们摆在一起比较。到时候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怪不得当时那些大臣们听到他说要去西陵,面上会是那副神情。 一个二个就这么瞧不起他吗? “只要母后多送些人给儿臣,难不成儿臣还比不上她一介妇人?”太子不以为然道。 事以至此,除了尽力替他谋划,还有怎的?皇后道:“人手方面母后自会安排,这次出行,你带上玉珠一起。” 楚玉珠进东宫没久,太子对她还有新鲜感,一路带在身边解闷倒是不错。 “知道了,母后,多谢母后为儿臣着想。”太子笑嘻嘻道。 皇后便知他想歪了,皱眉道:“你前去北陵不是为玩,是为赈灾,让玉珠陪你去,是让她多看着长公主。长公主和皇太弟做什么,你和玉珠跟着照做就是。” 跟着他们做,到时候功劳岂不全是他们的?他才没这么傻! 太子心中如此想,嘴上却道:“儿臣知道了。” “一路小心些,不管成不成,一定要保重身体。” “母后放心,儿臣定会立得大功回来!” —— 三日后,叶渺一行人启程前往北陵。 这次随行的是封左及七八个上次没去过西郡的无影堂的人,还有沈毕方。 纯娘肚子渐大,沈狼一刻也不愿离开,叶渺知怀孕的辛苦,便留沈狼在京照顾。 一行人轻车简从,整装待发。 待出得北门,在那里等了好久,才见太子一行姗姗来迟。 来迟不说,那身后跟着的二三十辆豪华套马车,摇摇晃晃的样子,简直像将整个东宫都打包塞进了马车! 有几人走上前,领头一人道:“齐二率齐四齐六齐七,见过长公主皇太弟殿下。” 上次去的齐大齐三齐五,换成了齐二齐四,齐六齐七本来该休息的,两人却主动请缨要一起前往。 齐四齐六齐七跟着行礼完后,齐六道:“长公主,一路请多多照顾。” 齐七跟着道:“这一路拜托长公主了!” 两人恭敬的神态,让齐二齐四不由意外地看了他们好几眼。 趁着叶渺点头走开后,齐二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明明他们才是受命来保护长公主和太子安全的,怎么搞得好像反过来似的。 齐六齐七极有默契道:“没什么,二哥,打声招呼而已。” 上次去西郡回来,皇上赏了不少东西,奉泰当着所有暗卫的面,大力赞扬了他们一番,所有人以为他们在西郡定是立下不少大功。 可只有他们心里清楚,所有的功劳都是叶渺的,他们几人根本没起什么作用。 但这种丢脸的事情,怎么会跟别人说呢?所以几人非常有默契的,对西郡之行三缄其口。 太子不只带了二十八马车的东西,还带了四个美貌宫女,两个随行太监。 身后还有面色极差的楚玉珠。 这是簪花宴后,叶渺第一次见到楚玉珠。 曾经高高在上的楚家大小姐,已做了妇人妆扮,穿着粉色的缎面绣花宫装,整个人多了几分女子的娇媚。 但眉宇间的骄傲之色,已经被轻愁怨气所笼罩。 大约越是缺什么,越想证明什么,以前的楚玉珠打扮虽贵气却相当得体,一两支珠钗便显示出她的与众不同。 而现在她的头上却插了好几支华贵珠钗,已然有成为另一个夏语薇的倾向。 若不细看,叶渺差点没认出那是楚玉珠。 叶渺看了两眼收回眼,看向走近的太子,下巴点向那些夸张的马车,“太了,我们是去办事的,不是去旅游的。” 太子揽着身边的貌美宫女,“都是有用的,快走,别耽搁时间了!” 这话顿时让之前等他的人不开心了,明明迟到了快一个时辰的是他,现在还怨虽人耽搁他时间。 叶渺见他不听劝,没再理,抱着宝儿上了马车。 太子长这么大没出过远门,刚开始还新鲜的很,一时坐在马车里欣赏风景,一时骑着马儿在林中穿梭,翻山越岭。 只是他向来喜新厌旧,没几天便腻了,拉着楚玉珠在马车里鬼混。 楚玉珠再落魄,骨子里还是有几分骄傲,不肯陪着太子胡闹。 太子便将她赶到另一辆马车上,和几个宫女在马车里嬉笑玩乐。 楚玉珠很难堪,却不得不用一种掩饰太平的语气道:“这一路也是太无趣了,太子殿下还年轻,爱玩闹。” 叶渺嗤之以鼻,为了避免宝儿被荼毒,她和宝儿的马车走在最前面,让太子的马车在中间往后的位置。 如此几日后,一行人到了挨着北陵的朝池府,这里亦是受灾地之一。 要去北陵,必须穿过朝池。 一入朝池,便能感觉到这里的气氛与别处完全不同。 到处已经多了很多流民乞丐,衣衫褴褛,皮包骨头,一群群地聚在一起,眸中神色时而空洞,时而疯狂。 叶渺告诫道:“等会不要烂好心,遇到乞讨的,不要随便给吃的喝的。” 封左等人应了声是。 正往前走着,突然有个老乞丐冲过来跪在地上,“求各位大善人行行好,我家中婆娘病重,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求给点吃的,求求你们了。” 护送的御林军拔出长剑,那老乞丐不敢上前,只是跪在原地不断磕头。 正当他要绝望之际,突然有道清脆的声音道:“老人家,我这里有些药和粮食,你拿去吧。” 楚玉珠压根不将叶渺的话当回事,在她看来,此时正是笼络民心的好时机! 她说着,让人停了马车,亲自下车将药和粮食送到老乞丐手里。 老乞丐狂喜,“多谢大善人,多谢大善人!” “太子仁心,你是齐楚子民,他自是见不得你受苦的。”楚玉珠指了一下随后下车的太子。 “多谢太子殿下!”老乞丐也不管太子是真是假,道完谢后拔腿往家跑。 对他来说,什么太子不太子的,没有粮食重要,谁给他吃的,别说自称太子,就算是天皇老子他也不管。 老乞丐讨到了粮,那些本来有些忌惮的流民见状,纷纷围上来。 “大善人,我五天没吃了。” “大善人,求您大发慈悲,给些粮食!” 楚玉珠笑是温柔慈悲,“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我保证大家都有!” 话落,所有人排成整齐长队,楚玉珠便开始亲自派粮派药。 每个领了粮和药的,都感激涕零,“多谢大善人,多谢太子!” 太子很是得意,那二十八辆马车里,有二十辆装的是粮食和药材。 这是楚玉珠跟他建议的,说她在慈安堂义诊时,知道百姓们最缺的是粮食和药,若带些上路,一路分给需要的穷人,定能笼络民心。 民心所向,何愁压制不了叶渺? 太子欣然应允,如今看来,这计谋非有有效! 太子洋洋得意之际,见叶渺皱眉走过来,长袖一挥,“皇姐你要是等不及就先走,我们随后跟上。” 他自是不想叶渺跟着沾光的。 叶渺颇有深意地看他一眼,道:“我们去前面等你们。” 太子见楚玉珠一人派粮人人称颁,心思一动,便跟着上前去派,累了还指挥宫女太监一起派。 很快,二十车粮食和药材去了大半。 太子想的是一路笼络人心,可不能在这里全部派完了,便道:“好了,今日到此为止,你们都回去吧!” 排了一个多时辰队的人,听到这话不乐意了。 “明明还有粮,为什么不给我们?” “就是,你自称太子,我们都是你的子民,为什么之前的人都给了,却不给我们?” 太子哪里被人用这般语气对待过,还是一群贱民,当下面孔一板,不耐烦道:“这是我的粮食,我说了算!都给我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兄弟们,他欺人太甚!给我抢!” 也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本来排着队的人,一拥而上。 不过眨眼前,马车上的粮食又没了大半。 然而流民却越来越多! 等楚玉珠等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有人开始动手抢他们另外八辆马车上的东西了! 看着自己的衣衫首饰,被一双双黑手抓到怀中,楚玉珠忍不住尖叫,“住手!住手!” 太子更是气得不行,“大胆刁民,反了你了?来人,给我拉下去砍了!” 护送的御林军犹豫了一下,正要上前,被回来的叶渺喝止了。 “给我住手!你们的刀枪该对准的是敌人,而不是自己的百姓!” 齐皇说了此行以叶渺为首,她一出声,没人敢动手。 流民们抢得更加疯狂,将太子楚玉珠等人围得水泄不通。 更有甚者,开始抢他们身上的东西! “皇姐!父皇让你平安带我回去!”太子无法,只得高声向叶渺求救。 叶渺挑挑眉,对着御林军道:“将东西往远处扔!” 随着马车上剩下的东西被扔到远处,流民们纷纷往头去抢。 太子松口气,楚玉珠却气得不行,她今非昔比,每一样自己的东西都看得珍贵无比。 如今眼睁睁看着东西被扔,她却无力保护,不由怒火中烧,指着叶渺大声道:“她身上有银子,去抢她的!” 流民们听到银子,立马往叶渺这边跑来。 叶渺轻飘飘往树上一跃,那些流民见她本事高强,哪敢靠过来? 叶渺倚在树上,懒洋洋道:“好了,不要扔了。” 御林军立马停手,流民们抢完了扔出去的东西,另一些没抢到的又跑回来,红着眼睛像饿狼似的,向楚玉珠及太子涌过来。 楚玉珠大声的尖叫,“不要抢我的东西!啊!” 正文 六四一、本想炫耀,又被打脸!(二更) 可那些流民们抢急了眼,哪会听她的? 不光如此,那些人人还一边抢一边道:“你们这么有钱,不该救济一下我们吗?” “别人都抢得,为什么我们抢不得?” 楚玉珠差点被这些流氓语论气疯。 她万万没想到,她一片好心,换来的却是如此对待。 当那些肮脏的手,在她身上乱摸乱扯时,楚玉珠终于受不了了。 “扔!全都给我扔得远远的!” 她一个小小太子良娣,自是使不动那些御林军的,一个小首领抬头看了眼叶渺,见叶渺点头,这才吩咐其他人,开始将马车上值钱的东西往远处扔。 如潮水般的流民,终于被引开,楚玉珠和太子爬上马车,与在小镇外等候他们的一行人汇合时,已是狼狈不堪。 “阿娘。”宝儿看到叶渺回来,从马车窗里伸出个小脑袋向她招手。 程烁却是站在马车外,温柔地看着她走近。 “可以出发了。”叶渺道。 程烁扶着她上马车的时候,趁机亲了一下她额头,然后在叶渺嗔怪的眼神中哈哈大笑跃上马,以保护的姿势一路随行。 马车里除了宝儿,还有腿脚不便的沈毕方。 “吃苦头了?”沈毕方问,她行动不便,没有看到楚玉珠与太子的丑态。 “嗯。”叶渺点点头,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看着她明明有办法将太子楚玉珠连同那些随身之物完好带出,却故意让两人吃苦头的慧黠神情,沈毕方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另一边,太子将身上被流民摸过扯过的外袍狠狠脱下,让小太监拿新的来给他换上。 小太监抖抖索索,“回太子,都...都被抢光了!” “没用的东西!”若不是在马车里,太子估计一脚踹过去了。 太子气呼呼坐下,看一眼正在整理发髻惊魂未定的楚玉珠,张口就骂,“都是你个贱人出的馊主意!什么拢络民心?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还让人白白看了笑话,丢尽脸面!” 楚玉珠死死咬着唇,不敢在他气头上反驳,心里气得半死。 明明当初她提议的时候,太子还搂着她狠亲几下,说她真是她的福星! 现在出了事,转头就将责任往她身上推! 以前她与太子虽然来往少,也知他是个没担当的人,现在亲身经历,更是让她寒心。 可是已经上了皇后太子这艘船,她没了退路。 太子还在骂,楚玉珠垂下头,将那些难听的话隔绝在耳外。 天黑的时候,一行人到了下一镇找了客栈,安顿好后就此歇下。 楚玉珠是太子良娣,安排了与太子同一屋子。 她带来的那些华美的衣裳被抢光,没有换洗的,又不可能向叶渺借,便忍着恶心穿了宫女的。 狠狠地洗漱好后,楚玉珠顶着一头湿发出来,见随行的小太监在太子耳边不知说了两句什么,太子眼睛一亮,立马从床上起来,穿好衣裳,竟似要外出的模样。 “太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楚玉珠问道。 太子眸光似闪了闪,眼珠子一转随口道:“你衣裳首饰都没了,我出去给你买些回来。你是我的人,总不能这么寒酸。” 楚玉珠心中一暖,想不到太子还有这么体贴的一面,看来她之前对太子的看法太偏激了些。 她感激道:“太子有这份心意就够了,天色已晚,明日再去吧。” “无妨,在马车里睡了大半天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太子说着往外走,离开的时候不忘体贴关上门。 并道:“不必等我,你早些睡,明日还要赶路。若是我回来晚了,我就在隔壁睡下。” “是,太子。”楚玉珠柔顺道,心里涌起阵阵甜意。 就算太子之前送她无数珍宝华裳,也比不上这一刻太子对她的体贴更让她感动。 先前心中对太子的不满,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楚玉珠一觉睡到大天亮,这是她离开京城以来,又或者说,是楚相逼宫失败后,睡得最香甜的一晚。 她心情甚好地化了个妆,连那难看低贱的宫女服在此时看来都顺眼了不少。 收拾好后,楚玉珠神彩飞扬地出了房门。 没走几步远,看到叶渺牵着宝儿走出来。 楚玉珠的好心情散了两分,不过在看到程烁并没有随后跟出来的时候,心情立马又好了起来。 “早啊,长公主,早啊,宝儿小少爷!”她主动打招呼。 叶渺看她一眼,“早,楚良娣。” 小孩子大概天生能分辩谁对他真心,谁对他是假意。 看着楚玉珠笑得虽灿烂却极假的脸,宝儿学着叶渺道:“早,楚良娣!” 楚良娣三个字,深深刺痛了楚玉珠,仿佛时时刻刻在提醒她,曾经如此骄傲的楚大小姐,如今也不过是个妾。 而她叶渺,不仅是尊敬的长公主,还是未来的武国皇后! 楚玉珠捏捏手心,风水轮流转,无论如何,她将来也要成为齐楚皇后,独领风骚! “怎么不见皇太弟殿下?”她问道。 “不知道,可能出去了。”叶渺道。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程烁在她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一早醒来便不见了人。 楚玉珠顿时掩嘴笑得不怀好意,“听说这男子大多喜好渔色,又贪新厌旧,皇太弟殿下怕是昨晚出去玩得尽兴,一时忘了回了来了吧。” “我们家太子就不同了,我昨儿衣裳首饰被抢,他心疼我,晚上出去替我衣裳首饰了,又怕我睡得不好,回来晚了也不扰我,在隔壁睡下了。” 这是在...跟她炫耀吗?叶渺眨眨眼,似笑非笑,“楚良娣果然变了好多。” 以前的楚玉珠就算想在她面前炫耀,也绝说不出这么直白的话。 楚玉珠的脸一下子红透,叶渺眸中的怜悯,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口上。 她是未来的皇后,用得着被她怜悯吗? 楚玉珠正想发火,楼下传来程烁懒洋洋带着欢喜的声音,“喵喵,起来了?” 她一抬头,只见程烁怀里抱着好几个油纸袋。 程烁冲着叶渺举高油纸袋走上楼来,用一脸求表扬的神情道:“这里的特色早膳,我等了两刻钟才买的。” 原来程烁早上在她耳边说的话,是跟说去买早膳。 “辛苦你了,程世子。”叶渺牵着宝儿走过去,主动挽住程烁的胳膊,“你吃过没有?” “没有,买回来陪你们一起吃。” “我们回房去吃。” “宝儿也要吃。”宝儿不甘被冷落。 程烁弯腰将他抄起,让他坐在他肩上,“有你的份!” 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回房。 楚玉珠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呼呼地回了房,让宫女将早膳送到她房间里。 用完早膳,还不见太子过来,她亲自去喊太子起来。 结果推门进去,里面根本没有太子的影子,只有一个吓得浑身发抖的小太监。 “太子人呢!?”楚玉珠尖声道。 “回楚良娣,太子...太子昨晚出去,整晚...未归。” “什么!?”楚玉珠面色一变,“整晚未归,为什么不早说?若太子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吗你?” “是...是太子不让说的!”小太监吓得快哭了。 “为什么不让说?”楚玉珠道。 小太监还没说话,有宫女进来,“楚良娣,外面有人找你。” “谁找我?” 宫女纠结了一下,“不认识,不过穿得光鲜亮丽的...” 楚玉珠一听,眼睛亮了,“啊,定是那首饰铺的老板送首饰来了!” 说着兴冲冲提起裙子向外走去。 宫女张嘴想说什么,最后没说,跟着出去了。 来人是个三十左右的女子,确实光鲜亮丽,不只光鲜亮丽,还装扮得格外出挑。 加上那妖娆的身段,大胆的着装,饶是楚玉珠见识少,也知不是正经人。 “你是谁?找我什么事?” 女子轻佻地打量她几眼,“你便是那什么楚良娣,楚良田的是吧?” “大胆!”楚玉珠面色一沉,“区区贱民,见到本良娣不下跪便罢了,怎可用这种语气与本良娣说话?” 她板着小脸的模样,瞧着甚有威严。 跟在身后来的宫女和小太监低下头不敢吱声,那女子却噗嗤一声笑了。 “哟,看来你们这是演戏演上了头。”女子配合地装模作样,“见过楚良娣。” 楚玉珠哼了一声,“看你态度良好,我不与你计较,你走吧。” 女子笑嘻嘻道:“好呀,不过先还了五千两再走!” 楚玉珠瞪大眼,“五千两?我什么时候欠你五千两?” “你是不欠,不过你家男人,自称是太子的人欠了!” 花五千买首饰没银子付账?楚玉珠突然想起,他们的银票昨天也被抢光了。 “首饰我不要了。”她道。 “首饰?”那女子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你夫君欠的是首饰银子?” “难道不是?” 女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家男人昨儿在咱们百花楼,花五千两买了个新晋花魁的初夜,结果没银子结帐,让我上门来找你!” 说完面色立马变得恶狠狠,“我九娘在这罗汉镇可是出了名的爱银子,谁要敢奈赖我的帐,我让他全家都不好过!” 后面这女子说了什么,楚玉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只听到前面那女子说,太子昨晚不是给她买首饰衣裳,而是去了百花楼!百花楼,花魁,除了青楼还能是什么? 楚玉珠浑身都抖起来,她还以为她自己对太子看法太肤浅,没想到,太子比她想像的还要肤浅! 不顾她的脸面,非要带四个宫女同行伺候,现在更好,跑到外面去那种肮脏的地方,玩那种肮脏的女子! 楚玉珠只觉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尖叫:“我没银子!让他自己想办法!” 她这话不光是愤怒之下的气话,也是真没银子,昨儿衣裳都快被扒了,荷包什么的,早被抢走了。 “楚良娣。”小太监连忙道:“这事您得想想办法啊,若太子去青楼,还赖账的事情一传开,太子的名声可就毁了啊!” 楚玉珠气得眼前发黑,“昨天的事情你没看到吗?我现在身上哪有银子?” 又不是五十两五百两,是五千两! 她楚玉珠又不是从前那个别说五千两,五万两也不看在眼里的楚玉珠! “要不去找长公主借,她肯定有!”小太监提议道。 楚玉珠胸口阵阵闷疼,刚才她还在她面前炫耀太子心疼她,结果转身就被狠狠打了脸。 不但如此,她甚至还不能自欺欺人,还要亲自将这件事情告诉她,再狠狠打次脸。 楚玉珠只恨不得晕过去,她万分不怀愿求到叶渺,可小太监说得没错,这事要是传来,太子名声就毁了。 她现在跟太子捆绑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楚玉珠咬咬牙,上二楼去找叶渺。 叶渺用完早膳后,正在隔壁和沈毕方说话,太子昨晚出去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 楚玉珠心一横,将事情说了,“长公主,太子出事了,需要五千两银子。” “你这是求我?”叶渺挑眉。 即便叶渺面上没什么表情,她依然觉得很羞辱。 楚玉珠闭上眼,做好被羞辱的准备,“是。” 哪知叶渺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喊了一声“沈小姐。” “这是五千两。”随即沈毕方清冷的声音响起。 楚玉珠睁眼,见眼前摆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咬牙收下,低低说了声“谢谢。” 她说完转身往外走,只听后面沈毕方道:“楚良娣莫急,先在这借据上签字画押。” 还以为是给的,原来是借的! 楚玉珠心里的羞愧顿时消失,心想不愧是上不得台面的商人,连五千两都舍不得。 她走过去提起笔正要签字,看那借据上写着一日半分利。 “还要收利息?” 沈毕方微笑道:“楚良娣,我是商人,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这五千两我贷给别人可是要半分多利,看在你是熟人的份上,已经给你优惠了。” 楚玉珠一咬牙,签上自己的名字,盖了红指印,拿着银票下了楼。 楼下九娘翘着腿,喝着早茶,模样自在得不行,见楚玉珠拿着样东西下来,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家男人果然没骗我,不愧是出自富贵之有,五千两眼都不眨就拿了出来。” 楚玉珠狠狠将银票砸到九娘脸上,仿佛在捍卫她最后的尊严。 “拿了银票滚,立马将人放了!” 那银票没什么重量,轻飘飘落到九娘面前。 九娘毫不在意地弯腰捡起,她做这行十几年,什么样的羞辱没见过,不过是弯腰捡个银票,实在是小意思。 抬头看到楚玉珠轻蔑的眼神,九娘笑笑,“我看夫人你模样气质不俗,看在你爽快拿出这五千两的份上,我给你个劝,你家男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能早远离就尽早远离,否则定会被他连累,惹祸上身!” 楚玉珠还指望着靠太子翻身,哪里听得进去这番话? “滚!”她指着门外道。 九娘笑着摇摇头,甩着帕子扭着水蛇腰走了。 没多久,太子回来了,穿着昨晚那身衣裳,眼睑黑青,头发也没梳好,一看昨晚就是不知怎么胡闹过! “太子...” 楚玉珠还没说两个字,太子劈头盖脸地打断,“拿个银子怎么这么慢吞吞的?那百花楼以为我赖帐付不起,好一顿奚落,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楚玉珠:... 他堂堂太子,瞒着她去找青楼女子,说谎话骗她,害她低声下气去求她最不想求的人,最后反还怪罪到她头上? 楚玉珠又气又委屈,顿时红了眼眶。 太子懒得看她,蹭蹭上了楼。 楚玉珠顾不得宫女异样的神色,捂着脸哭着跑回了房。 —— 不过经此一事后,太子倒是老实了些,一路不再作妖作怪,在五天后的黄昏,到了北陵。 正文 六四二、叶渺的野心,沈毕方显神威!(一更) 北陵府的府治在石州,一早得到消息的北陵布政使赵仁,带着几个官员在安排叶渺等人入住的客栈外恭候。 “布政使赵仁率辖下官员,见过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 “起来吧。”太子摆摆手,无心客套,大半个月在马车里颠簸,他现在只想在床上躺一躺。 赵仁极会看眼色,“太子与长公主一路奔波,请先入内休息,下官令人备了薄酒,晚上为太子和长公主等接风洗尘。” 太子一听有宴会,立马来了精神,“晚上一定准时到,你们先回去吧。” “下官等告退。” 一行人回去梳洗略作休息之后,准备去参加赵仁的晚宴。 叶渺本来担心宝儿会累着,打算与程烁商量,留一人在驿站里陪他休息。 哪知小家伙精神却好得很,嚷嚷着什么时候出去。 在这半个月里,小家伙不但没瘦,反而还重了两斤,对外出奔波适应良好。 叶渺忍不住在心里开玩笑地想,难道是当初怀着他时,她在外面跑得多了,所以小家伙才会这么适应? “走啰,儿子。”程烁一手抱起宝儿,另一手拉着叶渺的手往外走。 晚宴设在赵仁府邸,太子原以为宴会定是好酒好肉,好歌好舞,再加一些貌美的歌舞姬在一旁伺候。 但整个晚宴虽不失礼却极朴素,以当地特色食物为主,有酒有肉,但没歌没舞,更没有貌美歌舞姬在一旁伺候。 太子面上的不满意顿时表露出来。 赵仁看了看他的面色道:“太子殿下,北陵受灾严重,下官率众捐出部分家产及俸禄,招呼不周,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这个时候敢好酒好宴,他这个布政使怕是不想做了。 楚玉珠扯了扯太子的衣袖,太子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些,“赵大人心怀百姓,乃百官之楷模,本太子敬你一杯。” “不敢不敢,该是本官敬太子,太子请。” 坐在赵仁下首的一众官员,纷纷举杯敬太子,嘴里说着恭敬的话,叶渺这边,却没什么人招呼。 除了一人,名南大将军,面色微妙地举杯与程烁叶渺遥遥对饮。 南大将军曾经是负责驻守飞鹅山与武国对战的主帅,曾多次率兵与武国士兵一较高下,如今却在齐楚北陵同一宴席上相遇,他心情颇有些复杂。 宋图死,宋国公被贬,北陵军权收回,齐楚与武国交好是迟早的事,两国无须再战,齐皇便将南大将军调到北陵,接手之前的宋家军。 南大将军与程烁叶渺皆听过对方的名号,见面却是头一遭。 对饮一杯后,皆若无其事放下酒盏。 毕竟曾是敌对关系,南大将军是否已放下心中敌对,不置可否。 叶渺喂着宝儿吃食,对北陵一众官员讨好太子而冷落她的情形,视若无睹。 宋国公府世代驻守北陵,而宋图更是在北陵十几年,有着齐皇和楚相两大靠山,北陵大小官员早被收服。 赵仁及这些官员,都算得上是宋国公和宋图的人。 宋图跟着楚相谋反失败后,北陵军权替换,为了稳定当地局势,齐皇没有派人换掉其他官员。 赵仁等亲近太子,而疏远叶渺,实在太正常不过,毕竟太子是宋国公的外孙。 酒过三巡,赵仁等人喝得有点微醺之际,突听一道空灵的声音问道:“请问赵大人,北陵现在情形如何?” 赵仁一个激灵,望向场中衣着简单却面容绝美的女子。 “回长公主,北陵辖下十州皆受灾严重,半月前下官已下令开仓赈灾,但北陵本身产粮不高,存粮有限,不过杯水车薪。” “北狄那边动向如何?”叶渺擦了擦宝儿的嘴角问道。 宝儿已经会自己进食,不过小手不利索,吃得有些狼狈而已。 “北狄那边同样干旱,比之我北陵,北狄贫穷,只怕灾情更加严重。前线那边已有消息传来,北狄军蠢蠢欲动,南大将军正加紧操练,准备随时带军迎战。” “我和皇太弟前来此地,一是为了安抚百姓,二是为了对抗北狄。”叶渺道:“明日开始,赈灾及安抚由我负责,皇太弟会去军营了解情况,还请赵大人和南大将军给予方便。” 她冷眼旁观,觉得想赵仁主动安排是不可能的了,索性直接将她与程烁商量好的分工说出来。 赵仁等官员互看一眼,神情微变。 在叶渺被封为凤归长公主之时,赵仁等人皆没人关注叶渺,可是自去年年底之后,没人敢不关注叶渺,因为她的野心太过明显。 而刚才这番话,更是直接暴露出她的野心。她不是来随便玩玩的,是来认认真真办事的。 一个长公主,这么认真参与国家大事,除了对皇位有所觊觎,还有什么理由呢? 楚玉珠又趁机拉了拉太子的衣袖,太子回过神来,想起来之前皇后私下的交代。 北陵军营里有很多是宋图的老部下,皇后让他以宋国公外孙的身份,将这些人拉拢,暗中掌握北陵军权。 太子身份虽然名正言顺,可若手中没有兵权,被人拉下马是迟早的事情。 叶渺手中已有如意侯以庆南王两方的军队,太子手中却几乎没什么兵,所以北陵军权至关重要。 “我明日也去军营。”太子道,在楚玉珠又扯他衣袖时加了一句,“楚良娣跟着皇姐去了解受灾情况。” 楚玉珠这才收回手,皇后不只跟太子说过,要他们跟着叶渺程烁行事,也跟她说过。 虽然她并不以为意,但一人去赈灾安抚,一人去军营,这个分工她还是认同的。 “是,太子殿下,长公主殿下。” —— 第二早大早,程烁和太子在南大将军的陪同下,去了离石州三十里外的军营驻地。 整个北陵驻军约有六十万,这里是主营地之一,约有二十万。 几人到的时候,一些高级将领以及阵法师等已在驻地侯着。 “这是太子殿下,这是武国皇太弟殿下。” 将领们及阵法师纷纷对太子行礼,“末将见过太子殿下!” 对程烁却似乎视而不见,看向程烁时,甚至面上还有几分傲气。 除了南大将军以及他带来的一些亲兵,这里大部分人一辈子只与北狄打过交道。 他们知道北狄有哪些厉害的人物,对于离他们太远的武国,即便听过程烁与叶云琅等人的名头,也半点没放在心上过。 如今见程烁虽气度不凡,模样却太过俊美,与常年驻守北陵的这些糙老爷们完全不同,直觉认为不过就是个花花架子。 何况武国不过弹丸之地,就算是皇太弟殿下又如何,哪值得他们尊敬? 见到他们的举止和神色,南大将军不由有些尴尬,再次道:“这是武国皇太弟殿下。” 那些将领和阵法师们,这才随意拱了拱手,“见过皇太弟殿下。” 程烁一来便看出南大将军的处境,眼前这些人皆在北陵几十年,根基深厚,根本不把新来的南大将军放在眼里。 更别提他这个小国来的皇太弟了。 远处传来士兵操练时发出的声音,“去外面看看。”太子饶有兴致道。 第一次来军营,他感觉很新鲜,士兵们发出的整齐威武的声音,让他热血沸腾。 “是,太子殿下!” 跟着南大将军等人出去了转了一会后,太子嫌太阳太晒,很快就不耐烦了。 “喊些人来,让他们耍给我瞧瞧。” 耍?将领们露出吃惊的神色,他们又不是猴,耍什么耍? 南大将军面色不大好看的让人去安排。 太子找了个阴凉处坐下,让人备上茶水点心后,翘着二郎腿准备看表演。 不一会,各营皆来了百来名士兵,有练刀的,有练剑的,有练枪的,有射箭的。 一一在太子面前展示后,太子打个哈欠撇撇嘴,“不过尔尔,还没唱戏的耍得好看。” 南大将军等人,以及那些士兵听了,面色更不好了。 他们练的这些,是用来杀敌保命的,太子却拿来跟那些戏子比? “午膳好了吗?” 南大将军面色不郁道:“回太子殿下,还未到用膳的时候。” “那你们继续忙,不必招呼我了。”太子善解人意道:“我去营帐里看会书,等会午膳好了派人喊我。” 看书是其次,睡觉是真,一早跑来累死人了。 南大将军神情微僵,“是,太子殿下。” 太子走后,程烁走过来,“现在前线布局如何?北狄兵力如何?若打起来,粮草方面能支撑多久...” 听着一个又一个专业问题,在想想太子刚才的表现,南大将军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 “现在前线...” —— 叶渺约了赵仁今日先去衙门,因为不用早起,便和宝儿多睡了一会。 梳洗好用完早膳出来,正好遇到楚玉珠。 “早,长公主。” “早,楚良娣。” 两人敷衍地问候后,各自坐上马车去了衙门。 赵仁早在衙门侯着,见到几人从马车上下来,连忙上来相迎,“见过长公主,楚良娣,小少爷...” 看着跟在叶渺身后下来,坐在轮椅上的沈毕方,不由楞了一下。 “这是我的合伙人,沈小姐。”叶渺主动道:“沈小姐,这是赵大人。” “民女见过赵大人。”沈毕方不卑不亢道。 自称民女,却与长公主坐同一辆马车,被长公主称为什么合伙人,赵仁不敢轻视,点了点头。 楚玉珠亦带了几个人过来,是皇后安排的,随太子来的一群人中的几个。 “见过赵大人。” 他们没有说明身份,赵仁不好多问,含糊地点了点头。 因为灾情之事,赵仁将在官衙里特意设了一处办公的地方,专门处理相关事情。 叶渺等人进去的时候,那里面的办案桌和地上,乱七八糟地堆着一大堆账本册之类的。 里面的人的模样,也跟那些帐册一样乱。 头发凌乱,眼底黑青,嘴唇干枯,感觉好长时间没睡过好觉似的。 见赵仁领着人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楚玉珠有些嫌弃地捂了捂鼻子,小声嘀咕怎么这么乱。 赵仁尴尬地咳了几声,“有些乱,请长公主和楚良娣见谅。” 叶渺微笑道:“说明赵大人治理有方,他们并没有偷懒。” 这话一说,那些人颇为感激地看了一眼叶渺。 对这些做实事的人来说,不怕事多,就怕做了没人认可。 楚玉珠立马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她放下袖子,指着那些账本,装出好奇的样子转移话题,“这些是什么?” “回楚良娣,这是各地送上来的各种各样的账本和登记册。” “做什么的?”楚玉珠问道。 “回楚良娣,北陵受灾地多,而粮食等物资有限,各州各镇情况又各有不同。必须根据受灾情况、各地存粮和受灾人口等,合理分配物资,才能尽可能避免不必要的混乱。” 赵仁道:“实不相瞒,之前就出过几次岔子。有的镇一次发了两次救灾物资,有的镇却一次没发过,有受灾轻的地方发得多,而受灾重的地方却发得极少。百姓们闹过几次后,我们不得不慎重对待。” “因此要先统计各州各镇情况,合理安排手上最后的物资,怎么发,先发哪里,发多少。” “待朝廷银子和物资一到,便可根据这些数据,直接将物资送到各州各镇。” 叶渺听得连连点头,“赵大人此举甚为妥当,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赵仁看着满屋帐本数据册,担忧道:“这些数据时时在变化,下官请了石州最厉害的账房先生,这都七八天了,也才统计了不到三分之一。” “朝廷银子和物资马上就要到了,下官只怕到时候分配不合理,各地不满,引发内乱。” 因为干旱,北陵已经多出无数流民,人心动荡,小小失误,便极有可能引来大动乱。 “赵大人不用担心。”楚玉珠站出来,“来北陵之前,皇后安排了三个精通算数的人给太子。” 她指了指跟着来的三人,“正是这三位,张先生,李先生,陈先生。” 原来这三人竟是这般用途! “三位先生,这些账本数据要整理好,需要多长时日?”楚玉珠问道。 为首的张先生抚了抚短须,傲然道:“大约五日!” 原本以为十几天才能弄好的,现在可以缩短到五天,赵仁不由大喜,“谢谢皇后娘娘,谢谢楚良娣。” 楚玉珠面露笑容,挑衅地看了眼叶渺。 这边叶渺扭头问沈毕方,“沈小姐,若是你亲自动手,需要多长时间?” 沈毕方想了想,“给我两个助手,半天到一天。” 半天到一天!?赵仁瞪大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要真是能......想想都激动! 张先生哼了一声,“吹牛也不看看地方。” 皇后给的哪能是一般人? 楚玉珠自是不信沈毕方的话,认同张先生所说,沈毕方肯定是在吹牛,为了替叶渺撑面子。 “既然沈小姐如此自信,不如让沈小姐先试试。”楚玉珠道。 想撑面子,我就拆你们的台,让你们没面子! 沈毕方也不废话,随手点了两个人,“拿两个算盘来,你们帮我报数记数。” 两人看了眼赵仁,见他点头,便一人拿了一个算盘和纸笔坐在沈毕方两边。 同时拿起账本,将上面的数一一报出来。 噼里啪啦,只见沈毕方左右手各执一个算盘,手指如飞,算珠飞快上下,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加快速度。”报数的两人亦被惊住,被沈毕方一喝,立马回神加快速度。 当那两人报完数,沈毕方已将数据算出。 她并没有停歇,而是让那两人继续报数。 赵仁张大嘴,楚玉珠和张先生三人面色黑青,不敢置信。 张先生三人互看一眼,将之前沈毕方算的数和账本拿过来,找了个地方,默默算起来。 等沈毕方已经算好四本后,两人才算好手上各一本。 “怎么样,结果正确吗?”楚玉珠迫不急待问。 正文 六四三、沈江商行送物资,惊呆众人!(二更) 不只楚玉珠在乎结果正确与否,其他账房先生以及赵仁,都期待地看着张先生三人。 虽然他们没说,但在沈毕方算账前,人人都觉得沈毕方有些大言不惭。 只有宝儿,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毕方拨弄算盘的手,好似看到了什么新鲜事物一样。 叶渺瞧他模样,忍不住好笑。 张先生三人面上又惊又羞,黑红交加,没有说话。 但那模样,已经说明一切。 有账房先生不敢置信,拿了一本账本自己拨算盘算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 “对的,赵大人,对的!”他激动道。 沈毕方手边的账册已经堆了老高,看着她让人眼花缭乱的指法,一心二算,个个忍不住鼓起掌来。 沈毕方本来沉浸在算数里,听到掌声回过神,微微颔首,手指却不曾停下。 一会后算完这本,她活动了一下手指,“休息半刻钟,先去喝些茶水。” 两个助手已念得口干舌躁,连忙跑出去喝茶水。 “毕方姨姨,棒!”宝儿大眼睛亮晶晶的,学叶渺夸他时伸出两个大拇指。 沈毕方忍不住微笑,伸手捏捏他的小脸,“想学吗?姨姨有空教你。” “学,学!”宝儿大声道,说完看看自己的小短手,再看看沈毕方修长的手指,小眉头皱起,似乎意识到问题。 那小模样可爱得不要不要的,叶渺哈哈大笑,低头亲亲他的脸蛋,“宝儿的手将来会长得跟阿爹一样大的。” 宝儿回想了一下程烁的手,觉得很满意,嘻嘻笑起来。 “沈小姐太厉害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决窍?”几个赵仁请来的账房,纷纷围过来。 一心二算,他们可是第一次见识。 沈毕方也不藏私,大大方方地与他们分享自己的心得,听得几人纷纷点头。 赵仁又是高兴又有些感慨,比起其他人,他的表面功夫做得足,似乎对叶渺与对太子不同,但实际他心里清楚,他是偏向太子的。 可叶渺帮了他的大忙,他没法心里不感激。 “多谢长公主,沈小姐可是帮了下官大忙。”赵仁道。 楚玉珠本想着下叶渺的脸,没想到沈毕方这么厉害,不但撑住了场子,还将赵仁和这些账房先生的心都拉拢过去。 她自是不甘心看到这般结果,“赵大人,皇后娘娘正在想办法筹集赈银,我也找了熟悉的叔伯们帮忙,想必过两日这些银子便会送来北陵。” 她口中所说的叔伯,指的是曾经拥护楚氏的那些人。 赵仁一听便懂,连忙感激道:“多谢皇后娘娘,多谢楚良娣!” 楚玉珠心里刚舒坦了些,结果赵仁一转头,又对着叶渺道:“长公主,下官厚着脸皮提个要求,这段时间,可否将沈小姐借给下官?” 楚玉珠面色立马沉下来,死死咬着唇。 “当然可以。”叶渺道,她带沈毕方来,可不就是为了管账。 这赵仁虽然是宋国公的人,倒是个真心为民的好官,叶渺自是不会反对。 赵仁大喜过望,“谢谢长公主!” 有沈毕方这等人才在,这不管多少数据,不管怎么变,后方物资调配绝对不会出问题了! 即便到时候因为灾情严重,压制不住,他也不怕朝廷派人来查。 “这次父皇派了几名工部水清吏司的人过来,明日我打算同他们一起出去看看河道,还请赵大人派人一起同行。” “没问题,下官一定安排好。”赵仁爽快道,叶渺帮了他大忙,他自然要投桃报李。 “我也一起去。”楚玉珠连忙道。 功劳可不能让叶渺一人全占了。 不到黄昏,沈毕方已经将所有数据统计出来,受灾的情况比预估的还要严重,现存的物资,支撑不了半个月。 赵仁不由愁眉苦脸,他原本以为,起码还能撑一个月。 “明日下官召齐城中富商,让他们再捐些粮药出来,就不陪长公主和楚良娣一起了。” “无妨的。”叶渺道:“灾情严重,分头行事更好。” —— 叶渺几人回到客栈的时候,天还未黑,她哄着宝儿睡了一会后,房门轻响,程烁回来了。 此时屋里略有些暗了,叶渺抬起头,轻声道:“回来了?” “吵着你了?”程烁有些懊悔,早知道他就更轻些。 “我没睡着,陪着宝儿。”叶渺披着衣裳坐起来,点了灯,到门口喊人送水和晚膳过来。 程烁除掉外裳,叶渺将打湿的布巾递给他,让他擦把脸。 “今儿去衙门了解了一下情况,受灾很严重,现在的物资支撑不了半个月。” 叶渺道:“这还是各地数据来回需要时间,按我的预算,可能只能撑十天。” “朝廷的物资大概什么时候到?”程烁边擦脸边问。 “就这两天。”叶渺待他擦了脸,接过布巾放一边,“父皇他们对这边的灾情预估不足,何况还有其他两府,只怕来到西陵的物资最多够一个月。” 两人牵着走向桌边,“国库本就不足,南边三府受灾不比这边轻,也需要朝廷拨银拨物。” 程烁点点头,“边吃边说。” 两人坐下开始用膳,叶渺扒了口饭,“军营那边如何?” “同预想的一样,南大将军还没建立威信。”程烁夹了块排骨放到叶渺碗里,“北陵受灾严重,北狄只会更严重,看来战事马上就要爆发。若到时前线将士不听南大将军指挥,只怕会出大乱子。” 他咬了块排骨,“我与南大将军约了,明日去最前线的宁河镇,来只大约要五日。” “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一切放心。”叶渺道,“你自己小心些。” 程烁捏住她的手,“我将封左留在这里。” —— 听到外面宫女说太子回来了,楚玉珠放下铜镜,起身相迎,“太子,您回来了?” 太子大喇喇往床上一倒,“累死我了,又热又无聊!” “快打水来,送晚膳来!” 还有军营那膳食,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整他,难吃到死。 楚玉珠连忙吩咐宫女去准备,又坐到床边,替太子捏腿,舒缓疲劳。 “太子辛苦了。”其实太子大半天都呆在营帐里睡觉,偶尔才出去一下又很快进了营帐,哪里有多累? 只是他娇声惯养惯了,从京城来北陵一路已让他吃够苦头,现在是丁点苦头都受不了。 但楚玉珠不知道,还以为太子真是一天都在忙。 “明日我和工部肖郎中几人去看河道,要不太子别去军营,随我一起去如何?” 太子翻个身,示意楚玉珠替他捏腰,“不行!明日那个皇太弟要去宁河镇,我得跟着去看看!” 太子压根不想去的,但他多少还是明白北陵军权的重要性的。 楚玉珠心里顿觉安慰不已,她因为叶渺的缘故,对程烁也是不喜。 不过此刻却是有些感谢程烁,因为他,让太子变得上进了。 “太子殿下,楚良娣,水和晚膳来了。” 因为太子一去几日,两人晚上很是温存了一番。 —— 早上叶渺亲自伺候着程烁起床后,在程烁不舍的亲吻中,送他出了门。 转身将宝儿喊醒,趁着他还迷迷糊糊的,狠狠亲了他几下,宝儿以为叶渺跟他玩,立马清醒过来,搂着叶渺咯咯笑着喊“阿娘,玩。” 叶渺和他玩了一会,拍拍他的小屁股,“起床啰,阿娘的小宝儿!” 帮宝儿穿戴好,用了早膳后,两母子手牵手出了门。 封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还有齐六齐七,齐二齐四随着程烁和太子去了宁河镇。 见叶渺和宝儿下来,封左喊了声“小姐,小少爷。” “封伯伯好。”宝儿乖巧行礼,又对着齐六齐七道:“六叔叔,七叔叔好。” 齐六齐七连忙回礼,“长公主好,小少爷好。” 小家伙太可爱,又懂事,齐六齐七年纪轻,心里想抱着他玩得不行,但奈何现在身份是护卫,为了维持护卫的体统,只得生生忍着。 “楚良娣呢?”叶渺不见楚玉珠,问道。 封左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正说着,楼梯上响起脚步声,叶渺抬头望去,挑挑眉,“楚良娣,今日要去看河道,淤泥多,你确实你要穿成这样?” 她一身褐色短打,穿着皮质黑长马靴,头上戴着斗笠。 楚玉珠却穿得像去出游似的,桃红色窄袖绣花缎面襦裙,镶着珍珠的绣花鞋,手里拿着一把双面绣荷的金柄纨扇。 听到叶渺问她,楚玉珠哼了一声,没理。 她又不傻,不要走有淤泥的地方就好了。 叶渺见她不听劝,也懒得多说,向封左一点头,几人出了门。 外面肖郎中及工部另外三人已经等着了,还有一名年长的满脸皱纹、戴斗笠的老人,是当地有名的河工,人称徐老。 几人打了招呼后,便坐上马车往河堤而去。 连续干旱,承载着石州及附近供水功能的大运河,水位已经极浅,隐隐能看到水底的礁石。 站在河堤四处看,到处都是被太阳晒得裂开的土地。 北陵等地旱灾时有发生,不过今年最严重。 “咱们石州夏日气温高,蒸发量大,水源径流深度低...”徐老边走边讲解这边的情况。 肖郎中等人边听边点头,不时问些水利上的问题。 “若再不降雨,只怕整个北陵都没法支撑了。”最后徐老望着天上红彤彤的太阳叹口气。 肖郎中几人交头接耳,似乎在讨论什么问题。 “我有两个建议...”叶渺刚张嘴,便听后面传来楚玉珠的尖叫。 她回头一看,只见楚玉珠不小心踩到了淤泥里,一只脚陷进去,另一只脚沾满淤泥,好看的裙子上亦是青泥点点。 “快拉我出去!”她尖叫道。 宝儿戴着个小斗笠坐在封左肩头,看到楚玉珠的样子觉得好玩,咯咯笑着要下去踩一踩。 他本是好奇心,楚玉珠却觉得他在笑话她,狠狠瞪了宝儿几眼。 封左自是不敢放宝儿下来,宝儿喊着,“阿娘,玩!” 叶渺无法,“放他下来吧。” 封左将他一放到地上,宝儿便朝着淤泥跑去。 两只脚往里面一踩,溅得满脸是泥,抬头冲着叶渺哈哈大笑。 叶渺:... 完全不敢直视,“二堂主,齐六齐七,好好看着他。” 楚玉珠已经被齐七拉出来,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嫌弃,一得救,便狠狠甩开他。 齐七撇嘴,心想你以为我想拉你,然后暗中和齐六做了个鬼脸。 哪知被宝儿个小机灵鬼看到,吃惊地伸出一双小泥手指向齐六齐七。 齐六齐七吓一跳,生气他说出什么,连忙跑过去。 结果... 两大一小,在淤泥里玩得不亦乐乎! 清脆的笑声在风中吹散开,叶渺抚了抚额,当作没看见。 “肖郎中,徐老,我以前翻阅古籍时,看到过关于水利方面的两个方案。” 她继续刚才的话题,“一是南水北调,二是修地龙,可以根据水源大小分布和走向,结合土质,两种并用。” “怎解?”徐老饶有兴致地问道。 肖郎中等人听得瞪大眼,面上神色激动又迫切,“长公主可否详细说来听听。” “南水北调,即修坝挖渠,从别处将水引来,解决整体缺水问题。” “地龙,则是采用埋阴式摄水输水方式,截取地下浅水层水流,从一道沟壑或某个泉眼里,将水吸进去,然后在百米或千米以外的地方,把水吐出来。保护耕地,减少水的蒸发量,同时还能避免山水冲坏田地。” 叶渺咳了一声,“我不懂水利方面的事情,只是以前无意看到记得一些,也不知对不对,具体还要各位细细思量。” 光靠朝廷救济,只能解一时之急,如何长久解决供水问题,才是根源所在。 叶渺说完,肖郎中等人已经聚在一起,将水域图铺在地上,激动地讨论可行性。 另一边,楚玉珠捂着鼻子,看着脏兮兮的衣裳和鞋子生闷气。 宝儿和齐六齐七,已经玩成了三个泥人。 叶渺没眼看,沿着河堤走了一会,看见有个衙门的人跑过来。 “楚良娣,京城有人送来银票,是给太子和楚良娣您的。”那人大声道:“赵大人请楚良娣回去。” 指明是给太子和楚良娣,而不是太子,说明送银子的,是之前支持楚氏的人。 楚玉珠大喜,“快带我回去!” 这时肖郎中等人光蹲在这里已经说不清楚问题了,几人站起来,神色激动地表示要回去商量。 “宝儿,回去了!”叶渺高喊一声,小家伙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地跑过来,一把抱住叶渺的腿。 “阿娘,开心!” 叶渺看着满脸通红的小泥猴子,还有被弄了一身泥的自己... 揉揉太阳穴。 以前老盼着宝儿能走能跑,现在...,她只恨不得宝儿只有半岁! —— 一行人回到衙门,赵仁喜气洋洋地站在外面迎接,“多谢楚良娣,京城那边送来了三十万两银票!” 三十万两,可以买好多粮食了。 随后下车的肖郎中和徐老几人听到这话,也很高兴,心想这楚良娣娇气是娇气点,还是有点用处的。 楚玉珠这下连脏了绣花鞋都忘了,笑盈盈道:“这是我应该做的,能帮到北陵百姓就好。” 她说着得意地看眼叶渺,“会算账,会想办法,都没有银子来得实在!没有银子,光有想法,可没有半点用处。” 赵仁知她在内涵叶渺,笑眯眯的也不出声,这个时候对他来说,账房银子想法,样样都很重要。 “楚良娣累了吧,下官派人送你回去休息。” 赵仁正要喊人来,忽听有人在外面道:“长公主,沈江商行江之夏给您送粮来了。” 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俊美华服男子从马上下来,身后跟着长长的马车队,一眼竟是望不到头。 “长公主,这里是三百车大米,十车药材,十五车蔬菜瓜果,五百车干净的水在后面。” 江之夏道:“过几天,还有几倍数量的物资会陆续送过来。” “一路辛苦了,江少东家。”叶渺颔首 赵仁几个激动得话都说不出了。 米,药,菜,干净的水,现成的东西,直接就可以送到百姓手上! 比起银子,还要派人去重新采买,这些可真是实实在在多了! 特别是干净的水,那可是有银子都难办到的事情! ------题外话------ 感谢guzheng5201314的月票! 感谢书城曼珠沙华的月票! 正文 六四四、程烁:喵喵的,便是我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更) “长公主,请派人验收。”江之夏拱手递上两份清单。 叶渺看了眼赵仁,赵仁连忙接过让人来验收。 “长公主,”江之夏四处看了看,耳朵根处渐渐染上粉红,“沈小姐在哪里?” “她在衙门里帮忙算账。”叶渺道,赵仁见沈毕方算账这么厉害,连衙门里积压的一些账本都拿来找她帮忙看了。 “我能去见见她吗?”江之夏问道。 叶渺又看了眼赵仁,赵仁立马道:“可以的,江...江少东家是吧,这边请。” 赵仁从来没对一介商贾这么客气过,足以可见他是多么的激动。 江之夏拱手道谢:“多谢。” 里面沈毕方正劈啪将算盘拨得飞快,听到江之夏喊了声沈小姐,抬头看了一眼,微笑道:“你来了。” 江之夏耳朵更红了,走过去将账本往沈毕方面前一放,“这是这次送来的物资。” 沈毕方这才停下,翻开瞧了瞧,然后拿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这批物资,先分别送往...” 她写了几个受灾最严重、物资最急需的地方,并分别写好了需要送去的数量。 “将这个拿去给赵大人。” 江之夏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接过纸往外走去,赵仁看着那些米药还在激动着。 “赵大人?” 赵仁听到转过头。 “沈小姐说物资先送到这些地方。” 赵仁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写了送什么,送多少,送到哪里的各样明细。 他见识了沈毕方的能力,对此没有半点怀疑,将纸递给手下,“按这个马上分好连夜送走!” 所有人忙碌起来,竟是将楚玉珠完全遗忘。 楚玉珠不甘自己被冷落,风头再次被叶渺抢走。 “赵大人,”她道:“这三十万两就不劳大人费心了,我亲自将其换成粮食再送来。” 竟是要一口揽下买米买药的事情! 她不知现在北陵情况,赵仁却是很清楚的,现在已经到了有银子也买不到物资的地步。 要不然他堂尝布政使,会为了这几百车米和水激动成这样? “楚良娣...” “赵大人无需担忧,我自有法子买到。”楚玉珠道。 不管怎么说楚氏也曾经坐拥半个齐楚,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至于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 赵仁见她信心满满,只好应下,“那就有劳楚良娣了。” —— 另一边,程烁和太子策马跟着南大将军,黄昏的时候到了宁河镇。 本来从石州城到宁河镇,以程烁几人的速度,根本不需要这么久,但太子速度慢不说,骑一会便嚷嚷着休息,这才拖到了黄昏。 宁河镇这里有十五万齐楚军,还有十五万在离此地二十里外的最前线。 南大将军喊来宁河镇的将领们,和太子程烁见面简单认识一下后,太子道今日天色已晚,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外面刚刚才天黑,天边隐约还能见最后一丝晚霞,将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南大将军清了清嗓子,替太子解释道:“太子连夜奔波,请早些休息。” 转头对程烁道:“皇太弟殿下也请早些休息,明日末将再带两位巡视军营。” 程烁不置可否,转身离开。 用完晚膳后,天色已全黑,外面星光闪耀。 程烁同随他一起前来的无影堂阿冬交待一声后,无声无息地离开营地。 他要去北狄驻地,以及两军交战处看看。 程烁一路施展轻功,一个多时辰后便到了两军交战处,栖在一棵树上遥望。 那里多是平原,间或一些不大不小的林子点缀其中,以及一些不太成形的小山坡。 再往远一些,北狄军营地里灯火如满天繁星,若仔细些,似乎还能听到对方操练时喊出的口号声。 此时已快子时,北狄军还在操练? 程烁抚着下巴,星眸微闪,陷入思考。 突然,不远处林子里传来几声惊呼。 程烁没多想,直接施展轻功,朝那边跃过去。 林子里光线很暗,星光照不进来,不过程烁功夫好,这点暗对他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他很快就看到前面有十几个人,被困在了阵里。 举着长刀,与阵法里虚幻的对手博斗。 因为看不到身边的人,手中的刀不时砍到身边的人,很快就又倒了好几个。 而在他们的身边,已经倒了起码有三四十人在地上,身上都穿着一样的齐楚士兵服。 程烁暗道布这阵法的人好阴毒,竟是让不小心进阵的人自相残杀。 他略一提气,往那阵法奔去,聚气于掌心,袖袍鼓起,一掌挥出。 轰! 强大的内气,将那虚幻的囝法,毁于无形。 阵法散了,阵中剩下的七八人还保持着举刀的姿势一时没反应过来。 待看清对手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时,一个个眼睛立马红了。 “林风!冯海!...”倒在地上的有些人只是受了伤,有些,却已经没法回答了。 程烁收手后,转身要走,身后一声音洪亮的人喊住他,“多谢恩人出手相助。” 程烁回头看了一眼,那人头盔遮住脸,只看得到一双眼睛很亮。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他拱手道,然后施展轻功离开了。 不过是个无意的小插曲,程烁并没有放在心上。 回去后简单洗漱一番睡下了。 —— 第二日早上士兵送来早膳,程烁用完早膳掀开帐帘走出去。 早上空气清新,士兵们操练的声音清晰可闻。 不一人大约是到了他们用早膳的时候,操练的士兵们三三五五地散开。 程烁活动了一下手脚,往南大将军的营帐走去。 “听说是个绣花枕头,只是模样生得俊。” “模样生得俊有什么用,要有真本事才行。” “那可不一定,好看到一定程度,吃软饭就能一辈子前程似锦,高枕无忧!” 程烁听到这些议论,完全没当回事,直到... “就是,你们要是长得俊,说不定也能吃到长公主的软饭。” “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笑声传过来,程烁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些人背地里说的是他。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吃喵喵的软饭吗?喵喵要是能看上他的脸,好像也不错,回去后得问问,他心想。 程烁转过身,他不介意别人说他吃喵喵的软饭,但他不喜欢这些人说起喵喵时的语气。 “你们几个,在这里做什么?”前面传来南大将军的呵斥。 那几人蛮不在乎地敛了笑。 “聚众偷懒,罚跑十圈!” 那几人懒懒应了声是,竟是完全不将南大将军的话当回事,走的时候还挑衅看了程烁一眼。 南大将军有些尴尬地走过来,看来刚才那番话,他也听到了,才罚那些人跑十圈。 “皇太弟殿下,用过早膳了吗?” 程烁眯眼瞧着刚才几个被罚跑的人,随口道:“用了些,没吃饱。” “我马上让人再送一份过去。”南大将军连忙道。 “谢了。”程烁说完往营帐走去。 南大将军略略松口气,招手喊来一名士兵,让他给程烁再送份早膳过去。 罚跑的几人见南大将军走了,立马停下来躲到一僻静处,一看就是军中的老油子。 一个二十出头的叫许盛的千夫长道:“一看就是个怂蛋,孬种,明知道我们说他,也不敢吱声。” “千夫长说的是,不过瞧那脸蛋...啧啧...怪不得长公主喜欢。” “你要有那长相,说不定长公主也...嘿嘿,听说长公主生得国色天香,能成为她的入幕...啊!谁打我!?” 许盛几人一回头,只见一身宝蓝华服的程烁站在不远处,手里把玩着几颗小石子,模样漫不经心的。 “你敢打我?”被打那人一摸后脑勺,竟是见了血,大怒。 程烁舔了舔唇,星眸带着邪气看过来,“你们若是自扇耳光二十下,保证以后不再背后非议长公主,我便放你们一马!” 许盛冷笑一声,“你个孬种,做梦!” 他袖子一撸,露出强壮的手臂,“有本事单挑!” “单挑?凭你?”程烁一扬眉。 “一起吧,省事。”他淡淡道,那完全不将对方看在眼里的样子,激怒了许盛几人。 几人此时已完全将不准私下斗殴抛到脑后了,袖子一撸,冲了上来。 随即,眼前一花,“啊!” 接连几声惨叫,几人倒在地上,左手臂呈奇怪的方式扭曲着,竟是眨眼间就被程烁废了一臂。 程烁走过去,蹲在地上,好整以暇,“知道为什么我只废你们一条手臂吗?” 许盛咬着牙,额头青筋直暴,死死看着程烁。 “因为我要留你们一条手臂,互扇耳光!”程烁笑眯眯道。 他站起来,踢踢几人,“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互扇对方三十耳光,扇完就让你们走,二,我再断你们一臂,亲手扇你们三十耳光后,放你们走。” 许盛几个差点吐血,这是选择吗? 可看着程烁笑眯眯的星眸后面,掩藏的血气,个个都明白,这个男人并不是在开玩笑! 几人互看一眼,一咬牙,互相扇了起来。 “没吃饭吗?大力点,不然再加三十!”程烁懒洋洋道。 “啪!”“啪!” 响声此起彼伏,程烁直到他们扇完了三十耳光,才满意离去。 这时许盛几人的脸已经成了猪头。 “额不会放过他!”许盛恶狠狠道。 几人这般模样回去,立马引起了注意,众人议论纷纷,最后传到了南大将军耳朵里。 “皇太弟殿下。”南大将军头疼地看着程烁,他以为刚才他已经罚过了,程烁会揭过此事,哪知他当面没说什么,转头就将人打成猪头,还断了人家一臂。 “其他人打了就打了,可那许盛,是许将军的独子。”南大将军委婉道:“在以前,除了宋国公府的人,许将军是这北陵军营里,最有影响力的一人。” 本来人人以为宋图倒了,接管北陵军营的人,会是许将军,结果齐皇将他派来。 论能力,他或许不输许将军,但论战绩,他确实有些比不上。 他不想与许将军对上,这便导致他在北陵缚手缚脚。 程烁一脸不在乎,“那又如何?” 刚好进来的太子听到两人这番话,心里高兴万分,嘴上幸灾乐祸道:“皇太弟威风一时,只怕以后想北陵将士为皇姐效劳是不可能了。” 看来此来宁河镇不虚,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北陵军营最有影响力的许将军倾向他。 南大将军欲言又止,算了,再说下去,搞不好太子以为他想投靠长公主,得不偿失。 “我昨晚去北狄驻地瞧了瞧,北狄军连夜操练,看样子,就这几日要发动进攻了。” 程烁道:“南大将军有心担心别的,不如想想应对之策!” 南大将军大惊,顾不得问程烁昨晚为什么会去北狄,连忙让人喊来此地将领,商议对策。 他威信力不够,与那些商议了大半天,竟是商议不出个所以然。 程烁在营地里四处转了转,见南大将军还没出来,便径自回了营帐。 这边许盛找军医接上胳膊后,顾不得休息,跑去找阵法师何天。 “何先生,那武国皇太弟果然如你所言,不是什么好鸟!”许盛咬牙切齿,“还请先生为我出气。” 原来许盛带人去羞辱程烁,是这何天在背后怂恿的。 要说何天为何会如此,却跟叶蓉有关。 当初叶蓉来了北陵后,屡立奇功,让军中阵法师地位如日中天。 她为了笼络军心,与军中将领及阵法师皆交好,还为不少阵法师解惑,助他们提高阵法水平。 何天是其中最受益的一人,在叶蓉的帮助下,他已然成了北陵阵法师的头头。 叶渺一行来的时候,何天恰好有事去了石州,赵仁为太子接风洗尘,顺便将他喊了去。 那晚宴会他便有出席,只是他品阶不高,在最后面,是以叶渺程烁都没注意到他。 但何天却将叶渺程烁牢牢记在了心里。 叶蓉在京城出了事,跟叶渺程烁有关,何天想为其报仇,自那日便一直想着对策,最后想到了借刀杀人。 何天知道真的杀人那是不可能的,他的最终目的是让北陵士兵仇恨叶渺与程烁。 因此在许盛耳边说了许多话,怂恿许盛出了手。 现在许盛受了伤,何天心里高兴得不得了,简直天都助他,因为谁都知道许将军就这一个独子,护短得很! “没问题。”何天一口应下,“等会我去他帐外布个阵,让他当众出丑!” 程烁从帐里出来的时候,见到外面的阵法,嗤笑一声,直接从阵里走了出来。 躲在一旁准备看好戏的许盛和何天,有些不敢置信。 待程烁走远后,许盛忍不住跑到阵法里,想看看阵法是不是失了效,快得何天想阻止都来不及。 “啊!”几声惨叫传出来,何天立马进去,捂着鼻子将被扣了一身屎的许盛带出来。 臭气熏天,惹得不少士兵指指点点。 何天将许盛带回去,回去洗干净后,来了程烁帐前拦住他。 “皇太弟,我叫何天,是军中阵法师,想与你切磋阵法!” 程烁斜眼睥他一眼,“刚才那个不算?” 何天脸一红,倒是没否认那个阵不是他布的,“刚才算我输了,请皇太弟布阵考我!” 程烁道:“现在没空,明天吧。” 跟在身后的阿冬:世子爷会破阵人人知道,不过世子爷什么时候会布阵了? “明日我在此恭候皇太弟!”何天拱手道。 程烁不在意地挥挥手,进了营帐。 待何天离开后,程烁喊来阿冬,“去石州,让喵喵画两个阵图来。” 阿冬:原来是让小姐帮忙,怪不得。 可是人家指明是要跟世子爷您切磋,您自己不动手,让小姐帮忙,还一脸得意,好意思吗? 程烁似看穿他心中所想,振振有词道:“喵喵的,便是我的。” 喵喵的,便是他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正文 六四五、(二更) 645 叶渺收到阿冬带来的口信后,立马绘制了两张阵图,让阿冬带去。 两张阵图的阵法是一样的,不过一个只有阵法,另一个写了破阵之法。 她交待阿冬到时候不要弄错了,阿冬谨慎的将两张纸折好,一个放在左边袖,一个放在右边袖子里。 出来的时候碰到封左,封左拉着他问了一下程烁在前线的情况,听说有人不知死活的挑衅程烁,封左抽了抽嘴角,在心里为那些人默默祈祷。 阿冬告辞离开。 回去后休息了一会,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按照程烁的吩咐,将阵图送到了何天手里。 何天拿着阵图一脸懵,“这是什么意思?” 阿冬道:“世子爷没空布阵,让你看阵图找出生门所在,若是找出来,算你赢!” 何天:有空画阵图,没空布阵?这是什么骚操作? 他本想拒绝,可是瞟了一眼阵图后,立马不淡定了。 浑浑然拿着阵图回了营帐,不吃不喝地呆了一天,直到黄昏才头晕眼花地跑出来。 “皇太弟殿下,这阵图我破不了,我认输!”何天道:“你告诉我生门在哪?” 他是阵法师,痴迷阵法,若有阵破不了,他会一直纠结此事沉迷其中。 程烁拿过阵图左看看右看看。 啊,不好意思,题超纲了。喵喵这阵法太难,他不会! 瞟一眼身后的阿冬,阿冬立马意会,从袖子里掏出另一份有破解之法的阵图,结果,神色一僵。 翻遍身上所有能找的地方,也没找到。 阿冬仔细想了想,可能是昨天在与封左说事情的时候,不小心将另一份丢失了。 “对不起世子爷,破阵图不见了。”他硬着头皮道。 不见了?程烁挑挑眉,两手一摊,“听到没,破阵图不见了。” 何天有些懵,不见了,你告诉我不就得了?难道连告诉我的时间都没有吗? 随即反应过来,“这阵图不是你绘的!?”他瞪大眼,“抄前辈们的来考虑我,算什么本事?” 这阵图一定是他不知在哪本古籍上抄来的!不然他不会破不了!何天感觉自信顿时回来了! 他就说堂堂北陵军中数一数二的阵法师,怎么会比不过这个绣花枕头? 程烁看他一眼,慢吞吞道:“这是我夫人制的阵图。” “我夫人的,便是我的,有何不可?”不只觉得很可以,还很骄傲,你以为软饭人人能吃的吗?程烁傲娇道。 何天:... 他发现自己对着这么坦然吃软饭的皇太弟,居然一筹莫展。 “你说是长公主就是...” 话没说完,外面不知谁喊了一声,似乎是特意朝程烁营帐喊的,“许将军回来了!” 何天立马闭嘴,毕竟质疑长公主有没有能力绘阵图这件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对他没什么好处。 “许将军回来了,皇太弟殿下请珍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程烁,转身出了营帐。 许将军回来的消息,立马传遍整个军营。 许多知道许盛受伤消息的人,纷纷围到程烁营帐附近,准备看好戏。 “许将军就许千夫长一个儿子,你们说许将军知道自己宝贝儿子受了伤,会怎么对付这位武国皇太弟?” “之前许千夫长上战场,被北狄一个将领伤了胳膊,许将军硬是带着几千人将那北狄将领击毙!” “你的意思是,许将军会折了那皇太弟的手?可不管怎么说,那也一国之皇太弟。” “区区武国,论兵力实力,不足我齐楚十分之一,若不是有西蛮北狄,咱们齐楚随便一个手指头便能碾死他们。” “说的倒是,不过听说武国破了西蛮...” “那是武国的功劳吗?那是咱们齐楚的功劳!要不是苏大将军将那些西蛮军全部骗出来,武国有机会破西蛮吗?就算是现在,只要苏大将军出兵,立马可以将西蛮纳入齐楚版图!” 西蛮之事从京城传到北陵,在有心人的刻意误导下,叶渺只是领了个虚功,而实际的操作,皆变成了苏大将军授意,一切与叶渺无关。 “这么说来,这皇太弟定是讨不到好了?难不成真要赔一条手臂?” “怎么说看在齐皇和长公主面上,赔手臂倒不至于,不过赔礼道歉,估计少不了。” 之前跟许盛一起被程烁伤了的那些人,亦纷纷让人扶着过来,打算等会借许将军之势将程烁狠狠羞辱一番解恨。 太子本在营帐里休息,听说许将军回来要找程烁麻烦,二话不说从床上跃起,顾不上衣裳都不整,跑出来看戏。 跟在身后的齐四用眼神询问齐二:等会怎么办?要不要出手相助? 齐二道:皇上交待要何护长公主和太子以及小少爷,没说要保护皇太弟,先静观其变! 本来在营帐里头疼如何说服将领按他意愿行事的南大将军,听说许将军一回来先看了许盛,立马就去了程烁营帐,更加头痛。 连忙带了两三亲兵,火速往程烁营帐跑来。 这个即将与北狄开战的节骨眼上,谁都不能出事!更不能加剧内部矛盾! 众人在外面议论了好一阵,才见程烁慢悠悠的从里面出来。 后面跟着一脸愁容的阿冬,许将军来替许盛报仇了,这下可怎么办是好? 看好戏的众人:现在才担心有什么用? 阿冬:唉,等会万一世子爷又打断了许将军的胳膊怎么办?他要不要劝一劝? “你就是武国皇太弟!?”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随即,一名高大的汉子,穿着铠甲手握佩刀,大踏步往这边走来。 身后跟着由几人搀扶着的许盛,看到程烁时,面上露出阴冷的笑。 那汉子正是传说中的许将军,只见他每走一步,那地似乎都跟着震一震,附近的士兵纷纷散开,面露敬佩。 程烁眯了眯眼,面不改色,“正是!” 许将军走到他面前,阿冬全神贯注,以防着许将军突然出招。 何天等人皆激动不已,屏着呼吸,等着看许将军如何治程烁。 匆匆赶来的南大将军,见许将军狠狠盯着程烁,手握在大刀上,似乎随时会抽出大刀砍了程烁,不由焦急大喊道:“别冲动!许将军...” 砰! 下一秒,情势突变,所有人目瞪口呆。 “恩人!终于找到你了!”许将军突然单膝跪地,神色激动。 程烁面露不解,“你是...” “前天晚上,齐楚北狄交界处往西的树林,阵法。” 程烁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你。” 那晚许将军头戴头盔,虽然喊了他一声,程烁无意让他报恩,便没怎么留意他。 许将军却是将他神情仪态记得牢牢的,刚才走这么近看程烁,也就是为了确认是不是他。 “要不是恩人,那日我和兄弟们定会自相残杀至死!”就算不死,朝夕相处的兄弟死在自己手里,这份内疚就能将仅剩的人折磨死。 许将军很护短,不管他儿子做什么,他都义无反顾站在他儿子这边。 可许将军也很重义,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在他心中的份量,不比他儿子轻。 他亲眼所见程烁的能力,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找他那不学无术的儿子麻烦? 如果不是,那肯定是自己儿子惹了人家,被断了一臂小惩大诫! 许将军一把将许盛扯到程烁面前,“跪下,向皇太弟殿下叩头认错!” 许盛还没反应过来,便跪在了程烁面前,他扭过头,一脸懵地看着许将军,“阿爹?” 许将军一耳瓜子扇过去,“废什么话,道歉?” 若不是皇太弟手下留情,你以为你还有命在吗?不知死活的东西! 许盛在别人面前很横,在他爹面前却怂得不行,被当众扇了一巴掌,半点不敢反抗,老老实实地道:“对不起,皇太弟殿下,一切是我的错。” 许将军道:“皇太弟殿下,您满意吗?要是不满意,我让他给您嗑一百个头!” 程烁瞅了眼大气不敢出的许盛一眼,心想不过是个没脑子又怂、还没坏透的蠢货,懒得跟他一般计较。 “算了。”他大度地挥手,“以后叫他小心些,虽再犯到我手里。” 许将军大喜,“多谢皇太弟殿下!” 说完看许盛楞头楞脑的样子,又一巴掌拍上他后脑勺,“蠢东西,还不多谢皇太弟殿下?” 许盛摸着后脑勺,连忙道:“多谢皇太弟殿下大恩大德!” 本来一众看好戏的人这时全都反应过来了,有失望的,也有看着许将军对程烁毕恭毕敬的态度起了别的心思的人。 太子撇撇嘴,“无趣,回去睡觉。” 何天趁人不注意,阴着脸走了。 南大将军张了好久的嘴,终于闭上了,神情复杂地看了眼程烁,“误会解开了就好。”他道。 “皇太弟殿下,北狄开战在即,您去前线看过,不知有何建议?”许将军问道。 程烁看了眼南大将军,南大将军心情更加复杂,“许将军回来正为商议此事,皇太弟殿下如果方便的话,不如一起?” 程烁自是不会拒绝,点头应下。 等着南大将军和许将军开会的其他将领,见二人亲自领着程烁进来,不由楞了。 “这位是皇太弟殿下,前天晚上救了我和兄弟们的恩人。”许将军道。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也有几人隐约听说过,听许将军这一说,心中皆是一惊。 不只惊讶程烁有这等本事,更惊讶许将军的态度和话外之意:这是我的恩人,你们都给我悠着点! 有了程烁的加入,这次作战计划的会议进行得格外顺利。 许将军支持程烁,而程烁看似表达的意见,实则只是完善南大将军计划的不足之处。 这样一来,没人敢反对南大将军的作战计划。 这是南大将军来北陵以后,第一次如此迅速有效推行自己的作战计划。 待一切安排好后,南大将军看向程烁的眼神更回复杂了。 程烁却只是笑了笑,转身回了自己营帐。 按照南大将军的计划,今晚齐楚军主动进功,先打北狄一个措手不及! 许将军带着人领命而去。 大半夜,捷报频传,太子被号角声吵得睡不着,很是不耐烦。 出来正要质问怎么回事,正好碰到同样出来的何天。 “咱们要赢了!”何天道:“南大将军和许将军按照皇太弟的作战计划行动,要赢了!” 程烁的作战计划?他怎么不知道这回事?太子想了想,哦,是了,他走的时候,那个许将军正在问程烁建议! 又被他先抢了功劳了,可恨! 太子咒骂两声,正准备转身回营帐,突听后面何天道:“要是这个时候我能带兵出去接应,估计还能算上一份功劳!哎,可惜了,我没这个权力。” 太子心一动,转身道:“喂,站住!你刚才说什么?” —— “不好了!”南大将军正沉浸在即将胜利的喜悦中,突然有个士兵慌张跑进来。 “怎么回事,前线出问题了?”南大将军神色一凛。 “不是!是太子...太子他带了两万人,说是要去前线与将士们并肩作战!” 南大将军额头突突跳,一切都已经布置好了,这位太子殿下添什么乱? 输了还好说,万一那太子一个不好彩,在战场上出了事,他全家九族的命,只怕都不够赔的! “快派人去拦住!” “是,大将军!” 半个时辰后,仍没有消息传回,南大将军焦急不已。 正要出去找程烁商量对策,突然一名士兵冲进来,“报告大将军,太子殿下被困,许将军知道后,派兵去救,阵形已乱,北狄军趁机猛攻,我军伤亡严重!” 南大将军倒在椅子上,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去请皇太弟...”还没说完,程烁掀开帘子进来,面色严肃,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不等南大将军出声,拿出舆图,“南大将军,情况有变,之前的作战计划必须调整...” 程烁快速说完自己的安排,南大将军道:“我立马派人去...” 程烁打断他,颇有深意道:“南大将军,这是你的好机会!” 南大将军一楞,立马反应过来。 如今太子被困,许大将军被困,本来大好的局面转眼陷入危机,倘若他亲上战场,扭转乾坤,何愁得不到军心? 战场上,只有强者,没有强权! 就算你是天皇老子,倘若在战场上无能,一样不能服众! 反之,就算你是最低贱的贱民,若有横扫千均之势,一样能赢得所有人的尊重! “多谢皇太弟殿下提点!”南大将军神情肃穆的拱手。 随即戴上头盔,走出营帐,拔出长剑,振臂高呼,“儿郎们!随本将军上战场杀敌去!” “是,大将军!”整齐划一的声音,冲破晨曦。 战事在当天黄昏时结束,南大将军带着十五万精兵,踩着如血的夕阳,凯旋而归。 有齐二齐四在,太子没受伤,只是受了惊吓,许将军受了点轻伤,无大碍。 程烁站在营帐前,看着南大将军被众将领毕恭毕敬地簇拥着而来,嘴角露出微笑。 喵喵,南大将军搞定,北陵军心搞定,宁河镇之危解除,我明日便可以回去见你了。 —— 这边叶渺带着宝儿,跟着送粮送米的官兵们跑了几天。 所谓妖怪传言有没有传到北陵叶渺不知道,但对普通老百姓来说,他们固然害怕妖怪,但他们更害怕死亡。 亲眼见着仙女一样的长公主,还有像观音坐下一样粉雕玉琢的宝儿小少爷,将能令他们活命的粮食和水送到手中时,除了感激,他们没有更多的语言。 至于妖怪之说,这哪是妖怪,分明是老天派人来解救他们的仙人啊! 叶渺从没有刻意辩解过她不是妖怪,可无形中,她的一举一动,已让人相信,所谓妖怪,不过是别人的栽赃嫁祸! 这天下午派完粮食和水后,叶渺正要坐上马车回去,封左拿一封信。 “小姐,京城的信。” 叶渺以为是苏宇他们写来的,打开一看,却是齐蕙写来的。 “大皇姐,皇后娘娘要将她外祖家一个侄子配给二皇姐作驸马!” “我派人打听过了,那侄子不光长得不好,品性坏,还好色下流。” “二皇姐心里不愿意,可她不敢违背皇后娘娘,大皇姐,求你想想办法帮帮二皇姐!” ------题外话------ 感谢159*****336的月票! 感谢宇小七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钟子的打赏和月票!起点冰雪敏儿wm海水浅蓝的月票! 正文 六四六、喵喵,我的脸能吃软饭吗?(一更) 字迹仓促,看得出写信人写心时的迫切与焦虑。 叶渺拿着信坐上马车,这个皇后,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吗?她心中暗想。 回来后,叶渺将熟睡的宝儿放到床上后,写了两封信。 一封给齐蕙,安慰她让她不要担心,另一封给纯娘,让她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就算不能彻底解决,也想办法先拖着,拖到她回去为止。 写完信装好后,叶渺喊来封左,让封左将信送出去。 刚转身想去看宝儿,突然听到门口一阵响动。 她一转身,先是惊讶地瞪大眼,下一秒,笑眼弯弯。 “程世子,你回来了?”她欢喜道,快步走过去相迎。 几日未见,程烁只觉得她双眸神采奕奕,眉宇间越发温柔动人。 “我回来了。”程烁眸色微暗,长臂一揽,将人抱在怀里。 “幸不辱使命,一切顺利。” 叶渺柔顺地依着他,嗅着他身上熟悉而让人心安的香气,闻言轻捶了他一下。 “什么使命不使命的,瞎说什么呢?” 程烁抓住她柔软的小手,心不在蔫地捏着,将这几天宁河镇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南大将军已暗中表明诚心,加上苏大将军和庆南王的士兵,齐楚大半军权已掌握在咱们手中。” 庆南王虽然没有明着表态,可他的位置迟早是秦安的,所以基本等于站在叶渺这边。 “辛苦你了,程世子。” 程烁嗯了一声,问道:“宝儿呢?” “刚睡下。”叶渺道。 “是吗?”宝儿不在,娇妻在怀,程烁立马心猿意马起来,低头向怀中幽幽香气处觅去... 半晌,气喘吁吁。 叶渺浑身发软之际,只听程烁在耳边道:“喵喵,我的脸在你这里能吃软饭吗?” “嗯?”叶渺疑惑地抬起头。 “不能吗?”低沉的男子声音带着两分郁闷。 叶渺眨眨眼,瞬间明白过来,这家伙,是想她夸他长得好看呢。 说起来她好像从来没有说过样的话。 叶渺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尖主动亲了一下,眼里布满柔情蜜意。 “以你这张脸,在我这里想吃什么饭,我都乐意。” 她凑近他的耳朵小声道:“这天底下,就没有比你长得更好看的人了。” 星眸立马明亮起来,程烁揽紧她的腰,“喵喵,不如以后教我布阵吧?” 以前为了怕成亲后叶渺布阵不让他进房,程烁特意缠着欧阳先生学了破阵,不过他只学了破阵,没学布阵。 这话题转得太突然了,叶渺觉得很奇怪。 “怎么突然想学布阵了?”叶渺问他,难道是在宁河镇的时候,被哪个阵法师为难了。 她想起之前程烁派阿冬来,找她绘阵图的事情,“可是有人为难你了?” 但以程烁的武功,这世上能用阵法困住他的,也没几人。叶渺好生奇怪。 程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垂眸含笑问她,“喵喵,好不好?” 他眸光温柔如水,配着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顿时迷得叶渺晕晕乎乎的,哪里还能多想。 她不由自主点点头,“好,有空我教你。” 程烁难得瞧她这副被他所惑的模样,忍不住又低下头... “阿娘~”宝儿不知何时从床上坐起,迷迷糊糊地边揉眼睛,边奶声奶气地喊叶渺。 程烁平时嫌弃他碍事,几日没见他,倒很是有些想他,松开叶渺冲到床边,一把抱着宝儿倒在床上。 “儿子,阿爹回来了!” 宝儿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看着突然出现的程烁,“阿爹?” 程烁亲他一下,他下巴有些胡渣,宝儿咯咯大笑着躲他,“想阿爹不?” “想!”宝儿响亮道。 他平时虽然嫌弃坏爹跟他抢阿娘,不过要是分开久了,宝儿偶尔也挺想他的。 “这几天做什么了?乖不乖?有没有淘气惹娘生气?”程烁问道。 宝儿正是话多的时候,程烁一问他,立马叽叽喳喳地开始说起来,稚嫩的童声不时杂夹着清脆的笑声。 叶渺倚在门边,含笑看着两父子互动,只觉心里被两人装得满满当当。 —— 程烁和太子是南大将军亲自送回来的,南大将军恭敬地送别两人后,没作停留,直接回了宁河镇。 战事刚结束,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南大将军此举是看在程烁面子上,在程烁的提醒下,他带人救了许将军和太子,在军中威望暴涨。 特意亲自送程烁回来,是表明他决定站在叶渺和程烁这边的决心。 太子却以为南大将军是特意护送他回来的,“辛苦你了,南大将军,”他拍拍南大将军的肩,“日后回京,我定会在父皇面前替你多说好话。” 南大将军颇为微妙地看他一眼,“多谢太子。” 然后用极其尊敬地语气对着程烁道:“天色已晚,我就不进去打扰长公主了,请皇太弟殿下代我问侯长公主和小少爷。” 程烁道了声好,目送南大将军转身离开后,回了房。 打了胜仗了,楚玉珠很高兴,觉得太子在宁河镇亲历了这场战事,这功劳怎么也有他的一份。 因此太子回来后,楚玉珠很是温柔小意地伺候着。 太子素了几日,正是兴致高,两人一直闹到下半夜。 “太子,这几日你辛苦了,”楚玉珠趴在他怀里,柔声道:“能不能给我讲讲战场上的事,我很好奇。” 太子打了个哈欠,“还不就是天天操练,敌人来了就杀,没什么好讲的。” “那这次太子是怎么打赢的?”楚玉珠好奇问道。 太子暗中翻个白眼,鬼知道怎么赢的! 他只知道自己带人前去想捞点功劳,结果半路被北狄军包围,凶狠的北狄军像饿狼一样向他冲过来。 他带去的士兵将他围在中间,与北狄军拼死厮杀,到处是残肢断臂和尸体,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吓得他差点尿裤子... 太子一点不想回想战场上发生的一切,支支吾吾道:“还能怎样,就那样赢了。” 楚玉珠不死心还想再问,太子翻个身,不耐烦道:“累死了,别吵我睡觉!” 楚玉珠只好闭上嘴。 如此两三日后,太子待不住了,想出去玩,可是手上没银子。 北陵如今灾情这么严重,石州城的官员和富绅想讨好他,都不敢送银子。 太子手上无银,又闷得慌,便盯上了楚玉珠手上的三十万两。 “拿一万两银子来。”他走到桌边敲敲桌子。 楚玉珠正在看账,闻言抬起头,“我带的银子,上次在路上已经被那些流民抢光了,哪里还有银子?” 说起银子,想起上次太子去鬼混让人上门讨银子的事她就来气,“上次我还向长公主借了五千两没还。” 她特意加重五千两,目的是想太子想起那事,心里生些愧疚之感。 哪知太子似乎早就忘了,又或许是记得,可并不放在心上。 “你手上不是有三十万两吗?拿一万两给我。” “那是叔伯们送来给我买粮赈灾的,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一个铜板都没得剩!” 楚玉珠捂紧账本,苦口婆心地劝:“太子,这银子可挪用不得,不光不能挪用,这账还得一清二楚,好像叔伯们觉得咱们靠得住,他们才会真心帮助咱们。” “太子,我都是为了你的大业着想。” “行了别啰嗦了。”太子在宫里时常被皇后娘娘晓以大义,耳朵都听得出茧。 如今出来好不容易清静,楚玉珠又在他耳边唠唠叨叨,他不耐烦道:“不给就不给,这么多废话做什么!烦死了!” 说罢甩袖出去,任楚玉珠在后面怎么喊他也不理。 不一会,隔壁传来太子和宫女的调笑声,楚玉珠气得将帐本摔到地上。 晚上楚玉珠猜想太子估计不会来了,早早上床休息,没想到正要吹灯的时候,太子推开门进来了。 她心里有些高兴,面子上拉不开,转身躺在床上面朝里。 不一会,楚玉珠感觉太子将她抱在怀里,“对不起下午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楚玉珠鼻子一酸,太子难得低声下气哄她,她没敢使小性子,“我都是为了太子好。”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一时没想明白。”太子亲了她一下,“你在忙买粮的事,我却在闲着没事干,觉得自己没用。” “太子是战场上的英雄,怎么会没用呢?”楚玉珠道:“我不许太子这样说自己。” “要不这样,你好好休息,买粮的事情我来负责怎么样?”太子道。 楚玉珠想起太子要银子的事情,迟疑了一下没敢答应。 “你放心,我知晓轻重,不会拿银子的。”太子道:“再说不是有账本吗?你看着账本,要是发现有问题,立马找我。” 楚玉珠见他信誓旦旦,心想与其让他闲着天天想出去玩,不如让他做点事收住他的心。 “太子可要说话算话,说不动那些银子,一定不动。” “我保证。” —— 几日后粮食药材等物资回来了,楚玉珠日日看着账本,账本没有问题,银子也没有挪用,慢慢放下心来。 还觉得自己之前想多了,同时心里又有些安慰,太子终于懂事了些。 “太子,长公主和皇太弟日日都出去亲自经百姓派粮,要不咱们也出去吧?”楚玉珠道。 她满以为太子会应下,哪知太子道:“外面太热了,不去。” 楚玉珠一怔,“不过是做做样子,又不是真在太阳底下晒。” “因为派粮一事,长公主名声暴涨,长此下去,只怕整个北陵,只知长公主,不知太子殿下了。” “我是堂堂太子,若亲自去派粮,只握那些个贱民受不起。”太子道:“你代我去一样,派粮的时候告诉他们,这是我派给他们的就是了。” 楚玉珠不禁有些气恼,银子是她筹来的,前面策划买粮也是她负责的,太子只是最后接手跟进了一下。 现在要她将全部功劳都安在他身上,坐享其成不说,连陪都不肯陪她一起去。 “太子...”她刚喊了一声,太子不耐烦地打断,“行了,你要出去快去吧,我这几日没睡好,要好好补个觉。” 楚玉珠跺跺脚,转身离开了。 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叶渺牵着宝儿,楚玉珠飞快调整好面上表情,扬起下巴,“我去派粮。” 叶渺点点头,“慢走。” —— 楚玉珠出去几天,看着那些穷苦的百姓收到粮后,对她感激涕零的眼神,心情好了不少。 这日回来得早,楚玉珠想找太子,却发现太子不在。 “太子呢?”她追问。 小太监支支吾吾,“太子有事出去了。” “去哪了?”楚玉珠追问。 “奴才没敢问。”小太监低着头小声道。 楚玉珠皱着眉头,狐疑地回了房,边看账本边等太子。 这一等,直到大半夜。 当太子醉醺醺地推开房门,一身廉价的脂粉味袭来时,楚玉珠哪有不明白他去哪了? “太子,你哪来的银子出去...玩?” “别人孝敬的。”太子将长袍一扔,大喇喇躺在床上,“渴了,给我倒杯茶来。” 楚玉珠忍着气给他倒了杯茶端过去,太子接也懒得接,示意楚玉珠喂他。 楚玉珠将送到太子嘴边,见他低头喝茶,问道:“谁孝敬的?” “啰里啰嗦的做什么?烦死了!”太子突然发脾气,一把推开楚玉珠。 楚玉珠不防,手中茶盏里还剩的一半茶洒了她一身。 见太子摇摇晃晃站起身往外走,楚玉珠不由喊了一声,“太子!” 太子却头都没回,径直向外走,随即隔壁宫女们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太子您回来了。” 楚玉珠气得将门用力关上。 她在外面替他跑,辛苦拉拢民心,他却沉溺在温柔乡里,还冲她发火! —— 天气越来越热,不管是朝廷送来的粮,还是沈江商行送来的粮,眼看着存货就不多了。 可天气依然没有要下雨的迹象,赵仁忧心忡忡。 “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北陵周边受灾的两府,听说已经发生了好几起动乱,虽然北陵现在还没有发生,可谁知会在哪天爆发? 何况北陵不同其他,挨着北狄,只要稍微出点乱子,北狄就会闻风而动,到时候内忧外患,赵仁实在不敢往下想。 叶渺站在一旁,看着那些正在领粮的人,嘀咕着怎么这粮越来越少,也是沉默不语。 南方三府北方三府,一共六处大面积受灾,北陵只是其中之一,齐楚国库本就不足,全国各地增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沈江商行赚钱再快,若再不下雨,也补不上这个无底洞。 “赵大人,明日开始不派粮,施粥吧。”叶渺道。 “是,长公主。”赵仁道。 虽然明知这样会引起更大恐慌,但库里的粮食,出得多入得少,眼看就入不敷出,也只能如此了。 眼看已近黄昏,赵仁道:“长公主,该回去了。” 叶渺点点头,程烁抱起宝儿,几人走向马车。 突然有个衙役冲冲跑来,“长公主,赵大人,不好了!” “发生了什么事?”赵仁整个神经都绷紧。 “白扬镇里突然不少人爆发疾病,上吐下泻。” 赵仁面色一变,“请大夫去看过了吗?” 那衙役道:“刚收到消息,大夫还没来得及看。” 赵仁皱起眉头,“发病的人有多少?” “具体小人也不清楚。”衙役道:“小人只是奉命来通传一声。” “下去吧。”赵仁挥手,那衙役行了礼后,转身离去。 赵仁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渺道:“这几日白扬镇的粮食,是太子和楚良娣负责的。” 正文 六四七、作死的太子!(二更) 烈日当空,太阳如火一般炙烤着大地。 本该在家里休息的午时,白杨镇长兴街,却排着长长的长队。 百姓们个个伸长脖子,只盼着快点到自己。 镇上每日限量领米,而这几日能领的已经越来越少了。 谁也不知道哪天就会没有米派,因此人人面上都带着愁苦之容。 不远处搭了个临时凉棚,楚玉珠端坐在里面,摇着紈扇,昏昏欲睡。 外面那么晒,许久不曾洗过澡的百姓,身上都发着难闻的气味,即便蒙着面也能闻到。 楚玉珠自是吃不了这等苦,便远远坐着。 那些领了米的百姓,知道是她在派粮,领了粮之后,便朝她遥遥一拜,“多谢太子和楚良娣。” 楚玉珠得体地微笑颔首。 突然间排队的人群一阵骚乱,有人大叫,“有人晕倒了,快,快将她抬到阴凉处!” 周边人立马将她抬到阴凉处躺着,但也仅能如此。 他们不是大夫,且现在这种情况,人人自危,谁管得了他人的死活。 有小女孩的哭声传到楚玉珠耳朵里,“阿娘,你醒醒,阿娘,呜~” “你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楚玉珠道。 一位衙役应了声是,过去问了几句很快返回。 “回楚良娣,有位妇人晕倒了。”衙役道。 小女孩哭着喊娘的声音,让楚玉珠想起了落魄时,她与楚夫人相依为命的日子。 她顿时起了恻隐之心,“将那妇人抬过来吧。” 说完将帕子折成三角系在脑后。 衙役连忙过去,将那妇人抬过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牵着那妇人的衣角惶惶不安地跟过来。 楚玉珠让人端来张椅子,扶那妇人坐在对面,将手腕置于桌上,然后伸手搭上那妇人腕间。 “没什么大碍。”楚玉珠道:“应该是吃了不干净的水,上吐下泻得厉害,身体虚脱又在太阳底上暴晒,这才晕了过去。” “我开副方子,回去煎了吃几天便没事了。”她说着,在纸上飞快写下药方。 “我们家,没银子。”小女孩怯怯道。 “这药是免费派的。”楚玉珠写完交给衙役,“照着抓三副药。” 衙役将药抓来,有个黑壮的男人焦急地跑过来,小女孩哭着喊了一声阿爹。 衙役将药和米递给那男人,“米和药在这里了。” 男人带着小女孩跪在地上,朝着楚玉珠感激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抱着昏过去的妇人走了。 饶是楚玉珠只是不想让叶渺一人抢了风头,才冒着大太阳出来做做样子,见到这一幕心里都有些感触。 排队的百姓见她会看病,纷纷跑过来,“楚良娣,草民也吐了几天,您能不能也给草民开个方子?” 楚玉珠心里多少是有些嫌弃这些人的,在京里慈安堂免费看诊时,那些病人都是经过挑选的,别的不说,起码干干净净。 现在这些人,手和脸都黑乎乎,走得近些便能闻到难闻的气味。 但她刚才给那妇人看了病,这下不好推脱,只得一个个替他们看起来。 这一看,只到天黑才回到石州城。 赵仁刚和叶渺程烁三人一起回来,见到楚玉珠回来,连忙上前询问白杨镇的情况。 “楚良娣,听说白杨镇很多人生病,楚良娣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楚玉珠道:“赵大人不必担心,我已经替他们把过脉开了药方,没什么大碍。” 她会医术在慈安堂问诊,且在京在颇有盛名之事,赵仁是知道的。 “请问楚良娣,百姓们的病是何缘故?” “应该是喝了不干净的水所致。”楚玉珠道。 水源紧缺,很多井都枯了,现在只要是水,不管有多脏,百姓们都顾不上了,总不能渴死。 赵仁顿时放心不少,这时候他真怕再出什么病出来。 “幸亏有楚良娣。” 赵仁行事谨慎,他嘴上虽这么说,暗中还是找大夫前去白杨镇了解了一下情况,确定百姓们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所致,楚玉珠开的药方也没什么问题,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 转眼又是几日过去,这日叶渺天没亮,便悄悄起来,去到客栈的后厨。 今儿是程烁和宝儿的生日,这是她陪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叶渺想亲自下厨。 她想做两个生日蛋糕。 条件有限,自然不可能做出现代的生日蛋糕,叶渺是想着用面食代替。 白白软软的大包子上,点缀些葡萄干、果仁等,也别有趣味。 叶渺照着之前偷偷找厨房教的方法,忙活了大半天,结果揭开蒸锅一看,就两个死面坨坨趴在那,跟她想像中的松松软软的样子完全不同。 叶渺顿时气馁,瞅着那两个不争气的包子好久,最后决定放弃,改炒两个菜。 她想着吃了桃花那么久的好菜,怎么的照着做出来,也差不到哪去吧。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看着两盘黑不溜秋的东西,叶渺沮丧不已。 她真不是个好夫人,也不是个好娘亲。 算了,还是出去吃然后和他们玩一天吧,叶渺将盘子端起正要去倒掉,却发现不知何时,一大一小两人正站在厨房门口。 叶渺连忙将盘子藏在身后,面上堆起笑,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程世子,宝儿,怎么不多睡一会?” “阿娘~”宝儿挣开程烁的手,跑过来抱着叶渺的腿,“阿爹说,今天阿娘,辛苦。” 叶渺有些心虚地移开眼,她辛苦是辛苦,可是没什么实质的用处。 程烁走过来,柔声道:“喵喵,多谢你两年前的今日生下宝儿,你辛苦了。” 原来宝儿刚才说的辛苦,是这个意思。 叶渺眼眶一热,还没感动完,藏在背后的两个盘子被程烁拿走了。 “别!”她急得叫了一声。 “这是给我准备的吧?”程烁端着盘子坐到桌边,“看起来不错。” 叶渺瞪大眼,这模样也叫不错?程世子你是不是提前老花,眼睛不好使了? 她还没惊诧完,程烁已拿起筷子吃起来,“喵喵做的真好吃。” 叶渺反应过来,“你别吃!” “喵喵第一次为我做的,怎么也要吃完!”程烁道,叶渺心中不由感动。 这时宝儿摇着她的腿,“阿娘,宝儿也要,阿娘做。” 叶渺咳了一声,她倒是想,可是这手艺,真要做给宝儿吃,让人知道了估计以为她是后妈,想毒死宝儿。 “阿娘以后好好学厨艺,学了做给宝儿和阿爹吃。”叶渺哄道:“今天咱们就吃客栈里准备的。” 偶尔能为夫君孩子做顿好饭好菜,她觉得也是件幸福的事情。 “喵喵,以你的才华,不能困在厨房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程烁一本正经道。 “比如?”叶渺随口问道。 精致的星眸含笑看向她,“我和宝儿,还有以后咱们的孩子,都指望着你赚钱养家糊口!” 叶渺想起程烁前些日子说的吃软饭的话,忍不住抿唇笑起来。 “喵喵,你可不能因为我吃软饭,就不要我哦~” “不会,保证不会!”叶渺举手保证。 “今天你和宝儿生辰,用了早膳咱们出去逛逛吧。” “好。” 三人用完早膳,又回房休息了一会后,精神十足地准备出门。 刚走出客栈没多久,封左来了,“世子爷,小姐,不好了,白杨镇闹起来了!” —— 楚玉珠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白杨镇的病患越来越多,赵仁安排了几个大夫,和她一起在白杨镇为病患看病。 可奇怪的是,那些病患就是不见好。 几人都有些束手无策。 因为不下雨,没有干净的水,他们也没办法。 这日早上,楚玉珠和几个大夫刚在临时搭的凉棚里坐下。 一个黑壮的男人赤红着脸冲进来,伸手就要抓楚玉珠,“你医死了我娘子!你赔我娘子来!” 幸好一旁的衙役眼疾手快,拦住他才没让她得逞。 楚玉珠吓得花容失色,“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医死了你娘子?” 这时一道熟悉的小女孩的哭声响起,“阿爹!你们放开我阿爹!哇!” 楚玉珠立马想起来,是第一天来找她看病的那个妇人的夫君和孩子。 “你夫人不过是普通腹泻,怎么可能被我医死?” 楚玉珠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定是你自己照顾不周到,不顾她病着还逼她出来在大太阳底下排队领粮害死了她!你莫将这罪名随便往我身上栽!” 其他大夫纷纷附和,“这位大哥,你别随便冤枉人,那药方我们都看过,绝对没什么问题!” “我娘子回去后,我连让她下床都没让下!一日三餐皆是我送到床边,我和丫头舍不得吃,领的米大部分都熬粥给她吃了,药是和丫头一起煎了看着她喝下!” 那男人哪里听得进去,大吼大叫,“我这么精心照顾她,她喝了你开的药,身体却一日差过一日,不是你医死了她,还有谁!?” 他力气极大,几个衙役竟是拉他不住,一双黑乎乎的手,好几次差点抓到楚玉珠脸上。 楚玉珠被吓得不轻,另外的衙役立马护着她,准备将她送走。 哪知刚走了几步,又有几人穿着孝衣冲过来,“是她,我娘就是吃了她开的药死了!” “我爹也是!” “我大哥也是!” “将她抓起来!给咱们亲人填命!” “大家冷静点!冷静点!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衙役和大夫们纷纷劝阻。 但丧失亲人之痛的百姓们,哪里听得进去,将楚玉珠几人团团围住。 镇上府衙连忙派人过来维持秩序,但可惜愤怒的百姓越聚越多。 这时不知何人喊了一声,“我明白了!一定是朝廷捱不下去,想放弃我们了!先是给我们派发霉的大米玉米红薯,等我们吃出病来了,又派她来医死我们!” 这一声呼喊,如在百姓们心中投下一颗炸弹! 粮食越派越少,开始是好粮,现在是霉粮,他们理解朝廷可能也是没办法,所以一直忍着没出声。 就算是霉粮,也好过没有吃的,只能吃土! 可现在,他们不得不认同刚才那人所说的,朝廷支持不下去,想放弃他们了! 求生的欲望化为激烈的愤怒,“我们不是齐楚的百姓吗?我们世代坚守在北陵,凭什么放弃我们?” “凭什么?” “凭什么?” “既然朝廷不管我们死活,那我们自己想办法救自己!” “兄弟们,想活命的跟我走,去抢了那帮当官的,让他们试试捱饿的滋味!” “走!算我一个!反正不抢也是等死,抢了还有活路!” 衙门里的人大惊失色,可是愤怒的百姓何其多,他们最后只能护着楚玉珠和几个大夫仓惶逃走! 收到消息的赵仁迅速带人赶到,整个白杨镇里已经乱成一团。 “怎么回事?”他沉着脸道。 “百姓们说,朝廷捱不下去,想放弃他们!先是给他们派发霉的大米玉米红薯,等他们病了,又派...大夫们来医死他们!” 衙役不敢说楚玉珠一人,便将所有大夫一起说。 楚玉珠刚才被吓得失魂,没听到那些人说什么发霉的大米玉米红薯。 “胡说!我让人买的,那些大米玉米,全都是上好的!他们分明是喝了不干净的水所致,跟我买的大米玉米红薯有什么关系!?”她大声质问道。 这个锅她可不背!虽然她已经不是楚家大小姐,可这点骄傲还是有的,既然要做善事,又怎么会用差的东西做善事? 更何况她懂医术,知道吃了那些发霉的东西会有什么后果!她要做的是拉拢人心,不是让人心远离! 所以怎么可能会买发霉的东西? 衙役也只是转述,具体什么情况也不清楚,被楚玉珠一吼,便不敢出声了。 赵仁道:“将没派完的米粮拿来看看!” “回赵大人,已经被人抢光了!” “去衙门库房看!” “是,赵大人。” 衙役带着赵仁楚玉珠几人避开百姓,去了放存粮的库房。 镇上百姓暴动,但不知库房在哪,还没抢到这边来。 一打开库房门,一股霉气扑面而来。 “搬几袋米出来看看。”赵仁道。 “是,赵大人。” 衙役搬了几袋米过来打开。 不光发了霉,有些都已经成了黑色的! 这样的米,吃了不生病才怪! 赵仁面色黑青,又将人搬了几袋玉米和红薯出来,结果全都是发霉或烂掉的。 楚玉珠瞪大眼,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我明明,明明让人买的都是上等的?” 她没那么蠢,在这种事情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突然她不知想到什么,“将药材搬出来看看。” 衙役将药材搬来,楚玉珠迫不急待亲自打开,一看之下后退几步。 那些药材同大米玉米等一样,是最劣等的不说,还都受过潮发了霉,早没了药效。 难怪白杨镇生了病的百姓,明明就是吃错东西导致的腹泻,却怎么也不见好。 她一直以为是水源问题,可现在看来,分明是药材问题! 楚玉珠身形摇摇欲坠,喃喃道:“我明明,明明吩咐人,买最上好的。” 赵仁见她模样,猜想她或许是被负责采购的人骗了。 “查!给我查!”赵仁狠狠道:“这个节骨眼上,居然有人敢中饱私囊,发难国财,给我查出来狠狠治罪!” “是,大人!” 赵仁发了狠,负责采购的人,很快就招了供。 那人跪在楚玉珠和赵仁面前,痛哭道:“赵大人,楚良娣,这不关小人的事啊!小人也是被逼无奈!” “谁逼你买这些发霉的东西?”楚玉珠气道。 “是太子殿下!”那人道:“小人本来按照楚良娣的吩咐,已经找好门路,订了上好的大米药材!” “结果太子殿下一接手,就逼着小人换成最劣等的大米药材,并且按原价上报,将中间差价多出的银子给他!” ------题外话------ 感谢丢了鱼的猫的月票! 感谢丢了鱼的猫、空军小橘子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潔的月票! 正文 六四八、渺妹妹,我给你送粮食来了!(一更) 赵仁惊呆。 楚玉珠瘫倒在地。 怪不得太子有银子出去玩!原来是从这里面贪来的! 口口声声说他不会动这三十万两,结果居然用这种方法中饱私囊!而她居然相信了他! …… 晚上太子哼着小曲心情愉悦地回来了,见楚玉珠坐在高低错落的烛台下,俏脸莹白,上去搂住亲了一口。 “都说不用等我回来了,你累了就先睡。”他道,一副体贴备至的模样。 楚玉珠一动不动,“太子殿下,我今天见了陈正。” “陈正是谁?”太子松开她,抬高双手示意楚玉珠解下他的玉带。 楚玉珠嘲讽一笑,堂堂太子殿下果然不记得了。 她将解下的玉腰带往边上一放,“陈正就是替你买粮买玉米的那人。” 太子眸光闪了闪,不等楚玉珠动手,主动将外裳脱下,“你说他啊。” 却是不再往下说,转身往内室走去,“让人打水来伺候我洗澡。” 楚玉珠坐着没动,烛灯下整张脸越发白,心里的失望越来越浓。 他甚至连问都不再问,说明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事。 不是别人诬陷他!楚玉珠最后一点希望破灭。 “太子殿下,陈正已经招了,是太子殿下你逼他将上好的粮食药材换成了最次等的。” 太子转身,面上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那又如何?又不是缺斤少两,没给他们吃,一群贱民,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想本太子大鱼大肉伺候不成?” 做出了这种事,居然没有半点羞愧之心!楚玉珠气得浑身发抖。 “太子殿下,你可知那些东西吃了会让人生病死掉的!” “贱命一条,死了有何可惜?正好替父皇替朝廷省点银子,说不定父皇还会表扬我!” 楚玉珠从来不觉得她是什么心慈之人,以前在京城义诊,不过是为了捞个名声。 她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丫环,想方设法也要毁了对方的脸。 她联合叶蓉给齐蕙下毒,为了让齐皇相信叶渺是妖怪,最后事情暴露,她毒死甜儿,将责任全推到甜儿身上,让自己逍遥法外。 她为了扳倒叶渺,将她踩在脚下,与皇后同谋。 为了让自己生存下去,楚玉珠不觉得自己有错,但她没有无缘无故去害不相关人的性命,视人命为草荐!她最多也就是对付那些挡她路的人! 亲耳听到太子说出这样无情冷血的话,楚玉珠觉得一股寒意,从脚板心蔓延全身。 “本太子亲自安排买粮买药,难道不需要付点辛苦费吗?” “以本太子的身份,那点银子算是便宜那些贱民了!” 楚玉珠闭上眼,已是什么都不想说了。 有这样的猪队友,她还能将叶渺踩在脚下吗? —— 楚玉珠病倒了,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不想面对太子也不想面对他人,以生病为借口逃避。 没人在意,因为赵仁等一众北陵官员也快气死了。 白杨镇周边的几个城也开始小规模的动乱,雪上加霜,他们几乎想撂手不干了。 他们这么辛苦支撑,太子却在后面拖后腿,将他们几月的辛苦付出彻底摧毁! 他们并非都是好官,这次旱灾也并非都做得很到位,但起码现在这种时候,他们一心想的,是如何渡过难关,哪怕只是出于对头上乌纱帽的担忧! 可他们效忠的太子殿下,却为了一己之私欲,在这节骨眼上,中饱私囊! 连续几个月干旱,百姓的恐惧本就已经升至最高点,他们小心翼翼地维持,就怕发生大动乱。 可结果,压倒这最后一根稻草的人,是太子。 赵仁等一众官员很沮丧,这个时候百姓动乱,他们镇压也不是,不镇压也不是。 毕竟有错在先的人,是太子啊! 百姓们也只是想活下去啊!他们又有什么错? “各位说说,白杨镇的事情,该怎么解决?”赵仁勉强打起精神。 其他官员你看我我看你,许久后终于有一人道:“白杨镇的事情已经传开,陆续有几镇发生动乱,下官认为必须将此事压下来。” “下官赞同朱大人的话,这件事情不能再往外传了,否则整个北陵一旦大规模内乱,北狄伺机而动,后果不堪设想!” “下官赞同。” “那就是,派兵镇压吗?”赵仁苦涩道。 派兵镇压,必然会发生流血死亡事件,现在群情如此激愤,只怕不是死几个人便能镇压下来! 官员们都沉默不语。 “赵大人,各位大人。”空灵绵软的声音,如一股清泉注入赵仁等人的心田,“我认为白杨镇的动乱,以安抚为主。” 赵仁解释道:“长公主,你没看到白杨镇的情况...” “我明白赵大人的意思。”叶渺道:“但若真的派兵镇压,流血冲突不会少,岂不正是坐实了百姓心中所想:朝廷要放弃他们?” 这话要是传开,寒的,可是整个齐楚百姓的心! 赵仁浑身一震,“长公主说得对,这点是下官疏忽了。” “我亲自前去安抚。”叶渺道:“这事既然是皇室闯下的祸,就由我去解决!” 赵仁沉默片刻。 这个时候最适合出面安抚的,除了长公主没有第二人。 可问题是,白杨镇那么动乱,万一长公主出了事怎么办? 皇上连皇位都愿意给长公主,可见长公主在皇上心中何等重要! 这样重要的人若出了事,他赵仁拿什么来赔? “长公主,下官派人五百人护送...” “不用!”叶渺道:“你给我二十个人和一些粮食药材水就够了。”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她站起来,“请赵大人安排好,明日一早,启程去白杨镇!” —— 第二天一早,叶渺程烁带着宝儿出门前往白杨镇。 宝儿这些日子几乎天天跟着出门,已经习已为常,趴在程烁怀里呼呼大睡。 叶渺本想让程烁和宝儿待在客栈,可程烁不愿她一人前去面对那些愤怒的民众。 民众弱小,可聚集起来的杀伤力,比这世上最可怕的高手还要可怕。 因为高手你只需想尽办法杀死他便行,可民众不行。 他们善良勤劳,他们也愚昧无知,如滔滔洪水一样,只能疏不能堵。 不到半个时辰,一行人便来到了白杨镇。 整个白杨镇已同十天前叶渺来时大不一样,满目疮痍。 百姓们感恩的眼神,全都被愤怒点燃。 那些愤怒的火焰汇聚在一起,形成能烧毁一切的巨大火球! “各位,我是凤归长公主,我向大家保证,朝廷绝对没有放弃你们!你们看...” 她指了指身后那些粮食和水,“这是这几天的粮食,我亲自带来了!后面会同之前一样,每日都会有人来派粮,请大家排好队...” “我们不相信你!”有人愤怒大吼,“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在粮食里下毒?我们已经被你们毒死了好多人!” “你们只是想我们不闹事,乖乖任你们摆布,再悄悄派人将我们杀了!我们不会再上当!” “我们不会再上当!” “既然朝廷要放弃我们,那我们就自己救自己!” “我们只是想活下去!” “抓住她!她是长公主,咱们抓住她,拿她跟狗皇帝讲条件!” 百姓们全都激动起来,嗷嗷叫着往叶渺这边冲过来。 几十个官兵将叶渺护在中间,没有吩咐却不敢动手,任那些百姓将他们抓得咬得头破血流。 轰! 只见旁边一间空了的商铺突然倒塌,发出剧烈声响,百姓们全都呆住。 看向叶渺的眼神里,露出惊恐的神情。 叶渺淡然地收回手,“我知道光靠说,没法让大家相信!” “那从今天起,我住在白杨镇,你们吃什么,我吃什么,你们穿什么,我穿什么,你们住哪里,我住哪里。” “直到老天爷开眼,降下大雨,否则我决不离开!” 她挥手让护在周围的官兵散开,走向百姓中间,“这样大家愿意试着相信我吗?” 也不知是她当才露的那一手,还是她这番慷慨激昂的话,随着她的走动,百姓们下意识后退,没人吱声。 “既然大家不说,我就当大家相信我了。” 她指了指不知何时在街角搭起的凉棚,“以后我就住在那里,各位可随时监督。看我吃的喝的,是否与你们不同!” 凉棚里放着一张一米宽的硬板床,一张桌脚瘸了的桌子,还有面盆木碗等,就像一个普通的农家缩影。 “不过有个实话要告诉大家。”叶渺道:“粮食确实越来越少了,所以从今天开始,朝廷不派粮只派粥,一日两顿。”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吩咐道:“中午的这一顿差不多到时间了,去煮粥吧。” 二十个官兵支起几个大铁锅,将干净的水往里面倒,然后直接将米倒在里面。 这个时候洗米是太奢侈的事情。 两刻多钟后,粥的清香散开,已经好些天没有闻到这么好闻的味道的百姓们,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 之前他们吃的是用脏水和霉米煮成的粥。 粥熬好后,叶渺先盛了三碗,当着百姓们的面,和程烁宝儿吃了,接着封左等人,以及士兵们,一人一碗喝了。 她用此举来告诉他们,粥里没毒。 百姓们迟迟没人上前,叶渺也不催,待宝儿吃好后,哄着他睡着将他放在那张硬床板上。 宝儿从来没睡过这么硬的床,扭动了两下,却很乖的没有出声。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终于有小孩子忍不住拉着大人的手说要吃。 大概做父母的心情都是这样,宁可自己捱饿,也不愿看到孩子挨饿。 一个年轻的妇人不忍看着年幼的孩子馋得直哭,第一个站了出来,用卑微的声音道:“能给我的孩子一点粥吗?” 施粥的官兵听到这话,不知为何鼻子一酸,他快速抹去眼泪,哽咽道:“拿碗来。” 有了第一个,后面就容易多了。 百姓们没有吵闹,没有说话,默默地排好队,拿出早已发黑的木碗,一个接一个。 粥派完了,叶渺指挥官兵开始熬药,“家里有上吐下屑不止的,端碗药回去给他们喝。” 说完先让官兵盛了半碗,正要喝下,从旁边伸出一只手,将药碗夺过。 叶渺扭头,程烁已咕噜咕噜将药喝下,然后碗底朝下展示给百姓看。 意在向他们证明,这药无事,若有事,他第一个出事。 有了分粥的事,加上程烁义无反顾喝药的举动,分药更简单了。 “如果家里有人病得太厉害,将他们带来,我会医术。”叶渺道:“如果大家担心药有问题,请放心,药材就放在这里,大家随时检查!” “如果大家担心我的医术,可以找镇上你们信得过的大夫开药,诊金我出,药免费领。” 百姓们没有出声,有些默默回去,有些蹲在墙角。 如此几日,百姓们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些。 因为叶渺等人真如他们所说,换上了最劣质的粗布衣,住在街边临时搭建的凉棚里,每日和他们吃的一样,连那个粉妆玉琢的小少爷也是。 他们从没见过那么可爱的孩子,这种时候,依然笑得那么天真烂漫,仿佛他们从来没有为难过他的娘亲。 这让他们有些无法直视那孩子纯净的眼神。 若不小心对上了,心里一软嘴角便不由自主弯起来。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和敌对,想要消除是那么的简单,简单到也许只是一个眼神,也许只是一个微笑。 百姓们开始反思起自己的行为,开始想起叶渺之前的好,毕竟一开始来派粮的人是长公主,只是后面换了个人,才让他们吃的全都是发霉的粮食。 明明是后面那个什么太子和楚良娣的错,他们为什么要牵怒到长公主身上呢? 一旦有一个人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这想法便会像病毒一样蔓延开。 也不知从何时起,百姓们看向叶渺等人的眼神,开始变得和善了。 —— 赵仁收到这个消息后,心中感慨万千,下令北陵各地官员,效仿长公主与民同吃同住,安定民心,共度难关。 然后带着一众官员去到白杨镇,脱下官袍,换上布衣,端起木碗,喝起清粥,住在街边。 每日办公,亦在百姓眼皮子底下,还有多少粮,什么时候会再来粮等等,一点也不避着百姓。 过了两天南大将军送来一些粮食和水,说这是将士们自愿减少每日食量省下来的。 “我们几十万将士与北狄浴血奋战,便是为了保我齐楚疆土,护我齐楚百姓,没了百姓,我们的意义何在?” 看着那些粮,那些水,百姓们心中的愤怒终于消散,他们终于相信,朝廷,没有放弃他们! 一场眼看就要爆发的大动乱,终于消失于无形。 可人心齐了,老天爷仍然没有大发慈悲。 能往这里送来的粮食和水,终究还是越来越少了。 看着宝儿日渐消瘦的小脸,叶渺痛心不已。 “对不起,宝儿,是阿娘对不起你,让你跟着阿娘一起受苦。” 每到晚上,叶渺看着怀中熟睡的宝儿,忍不住露出身为人母最软弱的一面,流泪不止。 “对不起,程烁,连累你...” “我们夫妻一体,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程烁抹去她眼角的泪,“若过几天还是不下雨,要不我将拨到西蛮的物资调来...” 叶渺很快恢复理智,“怕是不妥。西蛮之所以破国后还没有动乱,便是因为咱们武国用粮食等安抚着百姓,一旦吃的没了,西蛮定会动乱。” “现在齐楚国库空虚,已经经不起耗费大量银钱的战事。还有北狄,定会瞅准时机发动进攻。若真如此,只怕齐楚不保!” 程烁何尝不明白?只是看着叶渺宝儿受累,他心痛难安。 两人不再言语,拥在一起迷迷糊糊睡到天亮。 之前派下去的药似乎起了作用,来找叶渺看病的人越来越多。 叶渺正写好一副药方,前面突然传来骚动。 紧接着,一道许久不曾听到的声音,穿越人海和长街而来。 “渺妹妹,我给你送粮食来了!!!” 正文 六四九、齐皇发怒!(二更) 另一道欢快的声音跟着响起,“妹妹!我和方子兄弟,还有宁娆,给你送粮食来啦!” 所有人望向声音的来源处,只见前面三匹俊马上,分别坐着两男一女。 前面一人衣着华贵,穿金戴银,像团阳光似的刺眼。 另一人眼睛圆圆,身形高大,瞧着些许憨厚。 最后一匹枣红色矮马上,戴着斗笠的女子身形娇小,身姿婀娜。 正是乔方子,叶海和宁娆三人。 三人身后,则是一车又一车装着粮食和水的马车,长长的,似乎看不到尽头。 “渺妹妹,好久不见,想方子哥哥没?你走了这么久,也不给方子哥哥写信,方子哥哥又想你又难过,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方子哥哥,不然方子哥哥早就来了...” 一道如实质的冷芒落到身上,乔方子一抖,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哎哟,一时激动,忘了那个煞神了! 乔方子嘿嘿一笑,果断转了目标,“小宝儿,还记得方子叔叔不?” 宝儿已经有一年不曾见过乔方子,但显然乔方子的衣品以及话唠本性,还是让宝儿印象深刻的。 他小脑袋一歪,冲着乔方子露出甜甜的笑,“方子叔叔。” “二舅舅,宁姨姨。” “宝儿,快来让二舅舅抱抱!”叶海跃下马,朝宝儿冲来,宝儿伸出手,一下子被叶海举高。 “咦,宝儿,怎么大半年不见,你好像比以前还轻了?” 叶渺听得这话,有些心酸地撇开头,宁娆见状,拉了拉叶海的衣裳,示意他闭嘴。 叶海咧嘴一笑,“宝儿,二舅舅带你去飞啰~” “渺妹妹,不用担心,后面还有几万车大米,会一一送过来,起码三个月会没事。” 乔方子道:“晚稻马上入仓,我已经让乔氏商行全力收购,到时候再送过来,又能支撑一两个月。” “这贼老天,想让咱们不好过,我乔方子偏不如他的意!” “乔方子,”叶渺感动道:“你这是打算拿出全部家当吗?” “嘿嘿,为了渺妹妹,倾家荡产又如何?更何况没有你,我乔氏商行早就玩完了!” 那道如影随行的刀子似的目光,让乔方子头皮发麻,连忙解释,“皇太弟殿下,千万不要多想,我当渺妹妹是亲妹妹,可不敢有半点别的心思!” 程烁哼了一声,要不是知道你没别的心思,你以为你有机会活着站在这里? 这时叶海举着宝儿飞过来,“妹妹,这次我们送来的,不光是方子兄弟买来的,还有百姓们及百官乡绅自动捐的!” 武国富裕,非齐楚可比,百姓一人捐一些,积沙成塔,合起来数目相当可观。 “我也把我的私房钱捐了!”叶海很是骄傲,可是一看到身边的宁娆,便气馁了。 蹭到叶渺身边小声道:“那可是我存下来准备娶宁娆的,妹妹,以后你得带我一起挣银子,要不然我没银子娶宁娆了。” 叶海虽然压低了音量,可他嗓门大,站在一旁的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宁娆红着脸瞪他一眼,咬着唇没出声。 “知道了,二哥哥!”叶渺看了一眼宁娆,笑眯眯道:“我保证到时候让二嫂风风光光嫁给你!” 叶海一喜,“多谢妹妹!” 说完亲了一下宝儿,“宝儿,你快有二婶婶了!” “二婶婶?”宝儿清澈的大眼睛里露出不解。 “二婶婶在那里。”叶海朝宁娆的方向一呶嘴,“不过二婶婶还没同意,宝儿呀,你可要帮二舅舅一把。” 明明是宁姨姨,怎么变成二婶婶了? 宝儿更是疑惑,不过学是冲着宁娆甜甜喊道:“二婶婶。” 宁娆恼的一跺脚,她什么时候同意嫁他了? “二婶婶生气了。”叶海小声道。 宝儿眼珠子一转,从叶海身上爬下来,跑过去拉住宁娆的袖子,声音软软,“二婶婶,别生气,宝儿请你,吃糖。” 说完一摸小荷包,不好意思的一拍自己的小脑袋,“哦,宝儿忘了,没了。” 那可爱呆萌的模样,立马将宁娆逗笑了。 “二舅舅,二婶婶笑了,不生气了。”宝儿小机灵鬼大叫。 宁娆:...! 赵仁看着从车上搬下来的,一袋一袋的白米,上前来深深一鞠躬,“多谢乔公子仗义相助,若有机会,请代本官向武国百姓表达最真挚的谢意!” 乔方子连忙避开,“要谢就谢渺妹妹。” 齐楚在他眼里算个毛! 赵仁转向叶渺,“谢谢长公主!”语气里说不出的感慨。 在这之前,就算他不是宋国公的人,也不会支持一介女子的叶渺,可现在...他的立场开始动摇了。 他自认为官还算公正,不过也算不得顶好的官,为了权势地位也曾低头。 但他一直没忘初心,当初他寒窗苦读十年,考科举,入仕途,便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为了齐楚国富民强。 谁能让百姓衣食无忧,谁能在困难的时候对百姓不离不弃,谁才更值得他追随不是吗? 至于那个人是男是女,有那么重要吗? 赵仁豁然开朗。 “长公主,下官赵仁,从此愿为长公主鞍前马后!” —— 乔方子叶海宁娆三人,带来的不只是粮食和水,还有好运。 三天后的中午,明明大太阳,突然下起了雨,好似老天都被这弱小众生强烈的求生欲,所汇聚成的强大力量而感染。 当雨点敲打凉棚顶,冲洗着青石板,涮去百姓们面上的灰黑时,才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下雨啦!” 不敢置信的百姓们抱成一团,疯狂地大哭大笑,“下雨啦!我们有救啦!” 大雨下了三天三夜,整个北陵的烦躁一扫而空,土地湿润,空气清新,干涸的运河波光粼粼。 百姓们开始忙碌起来,虽然乔方子送来了粮,虽然下起了雨,可所有人仍然不敢大意。 因为此时已错过粮食最佳种植时节,接下来到明年三月的大半年,他们的收成都极少。 不过这点困难,对比之前看不到未来的绝望,微不足道。 送来的米依然是一日两餐熬成粥,不是赵仁或叶渺要求的,而是百姓们提议的。 虽然吃的少,人人却干劲十足,因为活着的希望就在眼前。 还有什么比活着,更能激励人心呢? 南大将军派了几万人,分散到北陵各处,士兵们帮着下田的下田,挖渠的挖渠,修建地龙的修建地龙。 衙门里的官兵也全部出动,几乎空无一人。 从别处引水过来还在进行中,那是大工程,不是短期内能完成。 不过地龙已经修了一部分,帮助灌溉非常方便。 乔方子几个也带着宝儿一起下田,每天玩得不亦乐乎。 宝儿身上的肉,终于又长回来了,不过因为天天在田里晒,白嫩嫩的包子脸,变成了小炭球。 每次洗完澡后,宝儿看着镜子里,白嫩嫩的小身子,再看看黑乎乎的手和小脸,小眉毛便皱得老深,似乎很不满意自己的脸和手黑乎乎的。 叶渺见他模样便忍不住失笑,心想没想到宝儿居然是个臭美的小崽子。 不过到了第二天早上,宝儿便将前一晚镜子里看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又跟着乔方子几人屁颠屁颠地出去玩了。 过了几天,叶渺收到纯娘和齐蕙的来信。 纯娘信上说她交待的事情已经办妥了,齐蕙说的也是同样的事情。 “皇后娘娘的那个侄子被爆出已经娶妻生子了,肯定是大皇姐找人查的,大皇姐真厉害,二皇姐说让我代她跟你说声谢谢!对了,大皇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很想你,还有宝儿...” 叶渺忍不住微笑,想她是顺带的,想宝儿才是真。 —— 因为下雨的关系,太子好几日没出去,睛了两天后,他见地上变得干干净净,这日黄昏又出了门。 去的是一间名叫倚红楼的青楼,石州城里最好的青楼。 “将这里最好的姑娘叫来陪我。”太子一到青楼门口,便冲着楼里妈妈喊道。 妈妈手中帕子一甩,翻个白眼,“对不住这位公子,今儿楼里的姑娘全都生病了。” “全都生病?”太子捂着鼻子往后一跳,“真是晦气!都生病了还开门做什么?” 妈妈冷笑一声,没说话。 太子嫌弃地甩甩袖子,准备去下一家,刚转身,听到后面传来妈妈娇媚的声音,“哟,刘公子啊,你可来了,依依盼了你好几天了,快里面请!” 太子回头,只见那妈妈殷勤地送了一个年轻公子进去。 “不是说楼里的姑娘都病了吗!?刚刚那个什么依依怎么回事!?”他大声质问。 “实不相瞒,”妈妈翻着白眼,不屑道:“若是接待您,咱们楼里的姑娘就都生病了,接待别人嘛,那自然是好的。” 太子怒气攻心,“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太子殿下!” 妈妈冷笑,“太子殿下又怎么啦?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也没有逼着生病的姑娘接客的道理!” 你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是谁吗?就是知道才不接你! 呸!什么狗屁太子,买霉粮给百姓,贪银子来花楼,老娘再贱,也不赚你这黑心钱! 太子哪里受过等待遇,还是一个最低贱的妓子! 他怒吼道:“给我杀了她!将这倚红楼夷为平地!” 妈妈脸色微变,有些后怕刚才一时的口舌之利。 “对不起太子殿下,皇上只奉命属下保护您的安全。”齐二面无表情道。 妈妈放下心来,连身边的护卫都不帮你,可见这太子做得有多失败了。 “太子殿下,您还是回去吧,我敢保证,这整个石州城,没一家青楼愿意做您的生意!” 太子恨不得活剐了眼间这妈妈,可齐二齐四不听他指挥,他自己没这个胆子和能力。 “你给本太子记住,本太子不会放过你!” 太子撂下一句狠话,狠狠瞪了齐二齐四一眼后,转身离去。 他就不信邪,所有青楼都会拒做他的生意。 但很快,现实很了他残酷的一巴掌。 每个青楼的妈妈见到他,要么当作没看到,要么关上门等他走了才开门。 太子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 “哎哟。”一声娇细的呼痛响起,太子大骂,“走路没长眼睛吗?敢撞到本太子,小心本太子诛你九族!” 是他走路不看,撞到了人还大呼小叫。 被撞到的是个十四左右的小姑娘,见他自称太子,哪敢跟他辩解,连忙认错,“对不起太子殿下,是小女的错。” 那声音细细嫩嫩的,太子踢出去的脚顿时收回,两根手指钳住小姑娘的下巴。 小姑娘模样生得不错,一双眼睛格外水灵灵的。 “你叫什么名字?”太子眸中闪过惊艳。 小姑娘意识到危险,吓得发抖,“小女,阿茹,太子殿下,我奶奶...奶奶病了,还在家等着我...” 她起身想跑,却被太子从后面一把抱住,“我派人去给她治病,你跟着我,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不要!不要!你放开我...” 见小茹挣扎得厉害,太子一掌打昏她。 “楚良娣,太子从外面带了个小狐狸精回来,三天没出房门了。”一位娇美的宫女来到楚玉珠的房间里,气呼呼告状。 太子带来的四个宫女,本来和楚玉珠关系不算好,都是太子的女人,免不了明争暗斗。 但当来了新的入侵者,她们便会不自觉团结起来,派了一个代表过来找楚玉珠告状。 楚玉珠自那日后一直没出门,躺在床上时间长了,竟好似真的病了。 她掩住唇咳了两声,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更加心灰意冷。 这种时候了,太子还一心只想着玩乐。 对与皇后联手的事,楚玉珠突然有些后悔。 —— 两个月后,九月中,天气开始降温,北陵一切稳定后,叶渺等人起程回京。 叶海宁娆乔方子跟着一起去齐楚京城,叶海说来的时候叶云琅和方婉柔交代的,让他在京城陪叶渺过年。 至于乔方子,则是说没见过京城的繁华,想去见识一下。 叶渺瞧着这厮,估计是想去见桃花,宝儿几次说漏嘴,说是方子叔叔问桃花姨姨的事情,也不拆穿他。 从离开石州城的那天,直到京城,一路百姓跪拜相送。 本来只有北陵百姓,后来不知怎的传开了,出了北陵之后,其他州府百姓亦是用感激的眼神沿途相送。 因为即便是老百姓也心知肚明,如果北陵动乱,乱的不光是北陵,而是整个齐楚。 叶渺虽然没有直接救他们,安抚了北陵百姓,却等于间接救了他们。 晚上住宿的时候,叶渺发现太子身边多了个娇怯怯的小美人。 她不由看了眼楚玉珠,却见楚玉珠面无表情,早已不是来的时候,满眼斗志要跟她一较高下的模样。 叶渺耸耸肩,没放在心上。 来的时候一路奔波,回去的时候心情松驰,再加上天气转冷,花了一个多月才到京城。 到达京城的那天,细雪簌簌,纷纷扬扬,整个世界,一片洁白盈盈。 齐皇率着文武百官,不顾天气寒冷下着雪,在北门亲自相迎。 叶渺俯身拜倒,“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除了程烁和宝儿外,其他人跟着拜倒,“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众位一路辛苦了!”齐皇豪爽一笑,亲自将叶渺扶起来。 “一路辛苦了,喵喵!这次的事情,你做得很好,朕为你感到骄傲!” “为父皇分忧,是儿臣份内事!”叶渺道。 “哈哈哈,好!”齐皇又是几声大笑,看得出心情极好。 “朕瞧你和宝儿都瘦了好些,这次回来后,可得好好补回来!” “儿臣遵命!”叶渺道。 齐皇替她拢好披风,“外面冷,快上马车里,朕在宫里设了宴,为你接风洗尘。” “谢父皇!” 太子见状,不甘示弱,舔着脸上前,一脸求表扬的模样,“父皇,儿臣也回来了。” 他心想着这北陵之行,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的父皇也该当面夸夸他。 哪知他不露脸还好,这一露脸,齐皇面色立马变了。 “太子你过来!”齐皇招手。 太子没察觉到不妥,喜滋滋地小跑过去,“父皇。” “啪!” 突如其来的一记耳光,将太子狠狠扇倒在雪地里。 太子捂着半边发麻的脸,懵了。 ------题外话------ 感谢158*****333、宇小七、WeiXin7c973e2016的月票! 正文 六百五、楚玉珠的选择!(一更) “父皇?您为何打儿臣?”众目睽睽下,太子倒在雪地里,满脸震惊。 他离开京城几个月,去往那破旧落后的北陵,一路吃尽苦头。 他没有逃跑,捱了下来,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结果父皇却打他,他哪里做错了? “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没有数吗?” 齐皇见他还敢露出委屈的神情,好似受了天大的冤枉似的,恨不得上前狠狠踹他两脚。 要不是顾及皇室颜面,他就将他做的那些事全抖出来了! “父皇,儿臣...” “皇上,”皇后见齐皇又要动怒,连忙上前道:“今日最重要是为长公主接风洗尘,莫要坏了兴致,有什么事明日再作处置不迟。” 齐皇看了眼被风吹得小脸通红的宝儿,狠狠瞪了眼太子,“今日朕暂且放过你。” “诸位爱卿看到了?朕的长公主,不是妖怪,是齐楚福星!以后若敢让朕听到半句谣言,休怪朕对诸位爱卿不客气!” 大臣们面面相觑。 北陵三府因为叶渺,一场长达几月的旱灾,没有发生内乱不说,反而军民齐心,百官同心,硬是共同将这事熬了过去。 南安三府的水灾,叶渺虽然没能分身亲自参与救治,但沈江商行、武国乔氏商行,合起来捐赠的物资,甚至比朝廷拨下去的还多。 因为物资源源不断,给了南安三府百姓足够的信心,加之叶渺与赵仁等一众官员与民同吃同住的事情传到南安,庆南王下令南安官员效仿,另外两府纷纷跟着照做,同时捱过了这次水灾。 以往一遇天灾,流民四处乱蹿,给齐楚安定带来极大不稳定因素,间接造成的经济损失比天灾要厉害得多。 而今年,因为安抚得当,六府合起来的动乱、人员伤亡、经济损失等,比以往任何一年齐楚遭遇天灾时还要小。 不管是站队叶渺的,还是不站队叶渺的,功绩实实在在地摆在眼前时,没人敢违心否认。 “皇上圣明!” 当然有些立场不太坚定的官员,想的就更多了。 一边大赞长公主,一边狠扇太子,齐皇的立场,似乎不言而喻。 “天气冷,先回去吧,晚上进宫。”齐皇和颜悦色道:“还有你在武国的亲人和朋友,让他们一起来。” “是,父皇。” —— 雪纷纷扬扬,下个不停,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银白中。 被白雪覆盖的皇恩寺,周边依在萦绕着一层淡淡轻雾,远远瞧去,仿似天宫。 皇恩寺的最高处,隐隐约约可以瞧见一颗极漂亮的光头,细雪飘在上面,转眼不见踪迹。 白色宽大袖袍翻飞,仿似与风雪融为一体 旁人看了都觉冷,那人却丝毫不觉得,双眸眺望北门的方向,那里刚从北陵回来的叶渺等人正往城内走去,很快连个小黑点都看不到了。 “徒儿啊,师傅我来了。”已经还俗的冷谷子,头上戴着黑色大毡帽,一手拎着装着两只烤鸡的袋子,另一手则拎着一坛酒。 “来,陪师傅喝一杯。” 楚殇收回眼,狭长的桃花眼因为被风吹得久了,眼角晕染开醉人的浅粉,轻轻一看过来,带着说不出的销魂迷离。 冷谷子啧啧两声,“怪不得大冬天的,那些小姐夫人们,都天天往皇恩寺跑,硬生生将咱们高大上的皇家寺庙变成了普通寺庙。” “我要是个女子,估计也受不了你这等美色,只恨不得拉着你立马还俗。” 楚殇懒洋洋的睥他一眼,除了一颗光头外,浑身没有半点出家人的气质,“和尚,你让我出家,就是为了让我犯戒?” “知我者,莫若徒儿你也,”冷谷子笑眯眯道:“走吧,这烤鸡还热乎着,冷了就不好吃了。” 楚殇轻嗤一声,却是没有反对,跟着冷谷子往里走。 走了一半冷谷子将鸡和酒往他手里一塞,“你回去等我,我先去小解。” 光头和尚一手鸡一手酒,怎么看怎么奇怪,偏生配着楚殇这张脸,怎么样都不违和。 冷谷子打发楚殇走后,转身去了皇恩寺另一处,那里,能俯瞰整个京城。 有一人穿着单薄的灰布衣,立在雪中,也不知多久了,肩上都有薄薄的雪。 冷谷子走过去,与他并肩而立,眺望远方,“师兄,你违背天意,逆天改命,结果为百姓带来滔天灾难,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菩大师不语。 “可即便如此,她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带着齐楚走上正轨,可见她确实是天选之人。” 冷谷子道:“师兄,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半晌,只听他干枯的声音,自风中响起。 “命数已改,我已无能为力。” —— “楚良娣,宴会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始了,您不梳洗打扮一番吗?” 楚玉珠半躺在贵妃榻上,“我不去了,你下去吧。” 宫女还想再劝,楚玉珠已闭上眼,神色瞧着似乎极度疲倦。 宫女只好闭上嘴,正准备退下,突然见到皇后和何嬷嬷,吓得腿一软,跪倒地上,“参见皇后娘娘。” 楚玉珠睁开眼,不明白皇后突然来此做什么,“见过皇后娘娘。” “都下去吧。”何嬷嬷一挥手,楚玉珠宫里的人,立马全都不见了。 比以前楚玉珠使唤他们还利索,楚玉珠垂了垂眸,“皇后娘娘找我有何事?” 皇后走到主位坐下,淡淡道:“你母亲近来过得不错,比你走之前胖了些。” “多谢皇后娘娘照顾。” “不过以后好不好,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楚玉珠抬起头,“皇后娘娘这话什么意思?” 皇后微微一笑,“玉珠,你是个聪明人,本宫也不拐弯抹角。北陵的事情,你一力认下,表明与太子无关。” “这事在北陵人人皆知,我如何能撒谎顶罪?”楚玉珠掐着手心。 皇后眸中犀利之色一闪而过,“撒谎顶罪?这事本就是你的错,何来此一说?银子是给你的,采购记账都是你负责的,太子只是在最后帮你跟进了一下,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 楚玉珠忍不住道:“那负责采购之人已经当面说了,是太子逼他用好粮换霉粮!” “本宫听说那人已经悬梁自尽。”皇后道:“现在死无对证,本宫说这事是有心人栽赃嫁祸也可以。” 死了?楚玉珠浑身冰凉,忍不住轻颤起来。 皇后也没看她,淡淡道:“不说这些,本宫让你去看着太子,你没尽到自己的责任,任太子在外乱来。光凭这点,本宫就可以治你的罪!” 她说完示意何嬷嬷扶她起来,“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该如何选择,想好了等会随本宫一起参加庆功宴。” —— “大皇姐,宝儿,这边!” 庆功宴设在宫中最大的和阳宫,叶渺等人一到,便见到穿着粉色宫装的齐蕙,拉着齐蘅跑过来。 几个月没见,齐蕙又长高了些。 “二姨姨好,三姨姨好。”宝儿乖乖喊人。 “哇,宝儿,你长得好快!都到三姨姨这里了!”齐蕙指了指自己的腿部的位置。 “宝儿有乖乖吃饭。”宝儿一脸骄傲,阿娘说得多就会长得快,他都有听进去。 两岁多的宝儿,说话已经利索很多了。 齐蕙记得宝儿离开的时候,还是两三个字两三个字的往外蹦,现在见他说话这么利索,越发觉得神奇。 “二皇妹,三皇妹,给你介绍几个人。”叶渺道:“这是我二哥哥,这是乔方子,这是宁娆。” “二哥哥好,乔哥哥好,宁姐姐好。”齐蕙嘴甜甜地喊道。 她这样喊,齐蘅只好跟着一起喊。 叶海笑嘻嘻,心想妹妹的这两个妹妹还挺好玩的。 “二公主,三公主好。” 说着,入口入一阵骚动,只见几个眼生的少男少女,衣着精致的从外面走进来。 见众人望来,落落大方的微笑,半点不怯场,气度倒是极好。 齐蕙看到几人,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 叶渺见她模样,随口问道:“三皇妹你认识那几人?是哪个外地大家的公子小姐?” 那几人眉宇间都略有些相似,应该是出自同一家族。 不过叶渺怎么瞧都挺眼生,心想可能是从外地升迁上来的官员家眷,所以她没见过。 “那是皇后娘娘外祖家的,皇后娘娘说太子不在身边,便将她几个舅舅的孙子孙女接过来一解思念之苦。” 齐蕙不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叶渺不动声色问道:“此话怎讲?” “那几个上官小姐,想办法办各种活动,缠着我小表哥奉公子苏八公子几个,那几个上官公子,则想方设法往我和二皇姐身边凑。” 齐蕙道:“不过就是想通过联姻,将大皇姐身边的人都拉走。” “看不出三皇妹还有这等见地。”叶渺赞道,双眸却看向皇后外祖家的几个上官小姐与公子。 模样生得不算太出挑,但身上有股书香世家浸染出来的气质,让他们在人群中格外吸人眼球。 小姐们温柔娴雅,宜家宜室,公子们儒雅清俊,实诚可靠。 撇开与皇后这层关系,单看几人的气度样貌与出生,确实是高门大户联姻的首选。 上官家族,是齐楚有名的书香世家,祖上出过几个大文豪,虽偏居在东池,在齐楚仕林却很有影响力。 叶渺心想,看来皇后失了齐楚兵权,打算走文人的路子。 楚相手中兵权不及齐皇一半,却仍能与齐皇并肩,便是因为他掌握了齐楚大部分文官和仕林,皇后走这条路,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都是跟大皇姐学的。”齐蕙得意道。 这时一位上官小姐看到他们,准确说是看到叶渺身边的程烁,眼睛一亮,向身边人低语几句后,朝这边走来。 齐蕙趴在叶渺耳边咬耳朵,“这个是上官玖,几个上官小姐里模样才情最出众的。” 叶渺仔细瞧了瞧,少女十五六岁模样,穿一身银红色宫装,如花儿一般娇嫩。 笑容和煦,仪态大方,一看就是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 上官玖走到程烁面前,以最美的姿态行了个礼,“皇太弟殿下,小女上官玖,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 竟是当着她的面,大方勾搭程烁! 叶渺翘起嘴角,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宝儿,”程烁懒洋洋喊了一声宝儿,仿似没看到上官玖似的,“肚子饿了没?阿爹身上带着糖。” 叶渺忍不住噗嗤一笑,这家伙,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了孩子,已名草有主似的。 “喵喵,看来你饿了。”程烁斜看她一眼,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一颗糖,当着上官玖的面,就塞进了叶渺嘴里。 末了,还用手指极暧昧地替叶渺擦了擦嘴角。 叶渺:...... 上官玖面色微僵,又很快恢复如常。 这么优秀的男子,身边怎么可能永远只有一个女人? 她相信以她的本事,以后定能得到他的独宠! “长公主,小女办了个诗会,三日后在望月阁,想邀请长公主一起参加。” 上官玖拿出一张带着梅香的帖子,“现场所作诗词不署名拍卖,所得善款,全部赠与北陵与南安六府。” “一定准时到。”叶渺微笑着接过帖子。 上官玖行了个礼,“那不打扰长公主和各位了。” 齐蕙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呸了一声,“不要脸的东西,当着大皇姐的面,勾引大皇姐夫!” 齐蘅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小声点。 齐蕙撇撇嘴,转头对叶渺道:“大皇姐,我看那上官玖不安好心,分明是想给你下马威。这诗会已经办过几次,次次都是她的诗最多人出价,出价最高,出尽风头。” “无妨,反正是做善事。”叶渺道:“现在冬天,百姓们日子更加不好过,多些帮补不管多少总是好的。” 齐蕙想起叶渺刚从北陵回来,大概对那边的百姓感同身受,便道:“到时候我和二皇姐也一起去。” “要丢脸就一起丢脸,总不能让大皇姐一人丢脸。” 这时外面传来太监的高喝,“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驾到!” 殿中百官纷纷两边站开,让出中间一条道。 所有人纷纷拜倒,“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都起来吧。”齐皇道:“今日是为长公主皇太弟殿下接风洗尘,都随意些。” “是,皇上。” 叶渺刚站起身,察觉有人在拉她的衣裳,她低头一瞧,听到宝儿指了指不远处,小声道:“小茹姐姐。” 叶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太子身后跟着两个装扮精致的女子,一个是楚玉珠,一个是小茹。 小茹似乎感觉到宝儿在看她,冲他这边怯怯笑了笑。 她年纪不大,下巴尖尖,眼神清澈忧郁,让人心生怜惜。 回来途中的这一个月,叶渺和宝儿散步时,偶尔遇到过小茹在马车里偷偷看他们。 叶渺见她没什么恶意,和她打过几次招呼。 她是太子的侍妾,按辈份宝儿该喊姨,小茹却让宝儿喊她姐姐。 宝儿似乎也挺喜欢小茹,回了个大大的笑脸,叶渺忍不住心想:臭小子,这么小就喜欢看美人了,长大了还了得。 齐皇甚是愉悦的让众人坐下,太监正要吩咐上菜,楚玉珠突然从太子身边走出来,跪在大殿中间。 “皇上,北陵之事皆是妾身的过错,太子殿下毫不知情!是妾身知道出事后,害怕被责罚,请求太子殿下为妾身承担责任。” 她整张脸垂得极低,教人看不清面上神色,“如今太子殿下受万民指责,妾身心有不忍,决定说出实情!请皇上降罪!” 正文 六五一、太子受罚!(二更) 殿中顿时越发安静。 叶渺抬眸看向太子,只见太子露出一脸震惊的神情。 “楚良娣,哎,你怎么...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看他唱作俱佳,将深情太子演绎得入木三分,叶渺觉得要是搁现代,太子这演技能吊打好大一群人。 谁说太子没优点的?瞧这戏演得多好。 “你是我的良娣,你出错,是我教导无方,算来便是我的错。我心甘情愿承担这骂名,你又何苦...何若非要说破?” 楚玉珠只觉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得想吐,却生生忍下,陪着太子装模作样的演戏。 事到如今,她不演又能如何?皇后都拿楚夫人来要胁她了。 “妾身明白太子殿下的心意,正是因为如此,妾身才更加不忍。”楚玉珠掩面道:“对不起太子殿下,是妾身辜负了您的宠爱,给您添麻烦了。” “楚良娣啊~”太子一脸哀容,起身跪到楚玉珠身边,“父皇,是儿臣教导无方,与楚良娣无关,父皇要罚就罚儿臣,儿臣甘愿受罚!” “太子殿下,您切不可为了妾身,担下这枉顾百姓的骂名啊!” 两人一唱一喝,生生将太子塑造成了一个对自己的女人情深义重的痴情男儿。 比起薄情寡义,天下人更愿意见到一个情深义重的太子。 有些不知情的官员,心中不由开始动摇。 有些人心知肚明,但有些事情,只是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而已。 皇后亦起身跪倒,“皇上,不关太子的事,是臣妾自小教导太子要做个有担当的太子,太子这才将所有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齐皇面色黑沉,看了眼叶渺,叶渺轻轻摇了摇头。 楚玉珠已经一口咬定是自己的错,说明皇后已经将后患斩除,绝对不会让人再找到把柄。 而且叶渺本就没想凭这件事情扳倒太子,这古代皇族大过天,只是区区买霉粮从中贪银子,即便证据确凿,最多也是小惩大戒。 皇后爱惜太子羽翼,这才逼楚玉珠自己认下。 “朕知道了,这事明日再说。” “皇上!”这时小茹突然冲出来,“民女要告太子强抢民女,逼良为娼,请皇上为民女作主!” 本以为这事就此平息了,结果又有人扔下一颗炸弹,所有人不由看向太子。 太子刚刚才演完深情,正得意着,现在立马有人跳出来指出他的深情不过是假像,还知法犯法,太子不由恼羞成怒。 “小贱人,明明是你自己贴上来,求本太子宠幸你!你模样虽有几分美貌,可本太子见过的美人何其多,你一个乡下贱丫头,值得本太子抢你吗?” 小茹流着泪看着齐皇,“皇上,民女本已有婚约在身,明年年底便要与未婚夫完婚,可太子殿下非要将民女抢到身边,霸占民女。” “民女本想一死了之,可民女不甘心,凭什么伤害民女的人可以逍遥法外,而民女却只能凄惨死去?” 太子暴怒而起,狠狠踢她几脚,“为什么陷害本太子?是谁指使的?说!” 小茹任他踢着,也不躲,嘴角很快渗出鲜血。 “民女没有证据证明是太子强抢民女,民女只能以一死,证明自己所说没有半点虚言。” 她说完看向宝儿,温柔一笑,“小少爷,闭上眼睛。” 宝儿下意识就闭上眼。 真是乖巧的小少爷,就在今年初,她还和未婚夫商量以后成了婚要生两个男孩,两个女孩,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殿中响起一阵惊呼声,小茹嘴角的鲜血,由红变黑,竟是吞了毒药。 宝儿听到声音,似乎想睁开眼,叶渺眼疾手快用手将她的眼睛一捂,塞到程烁怀里,起身朝小茹走去。 “对不起长公主,扫了你们的雅兴,只是民女怕今日不说,再也没有机会了。” 小茹并未马上死去,她额头冒着汗,大约痛得极厉害,面上却是解脱的神情。 见叶渺伸出手,她道:“不要救民女了,长公主。” 本想替她把脉的叶渺,手停在半空中,直到看着小茹微笑着闭上眼,才默默收回手。 啪! 有茶盏扔到太子头上,掉落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茶叶顺着太子的脑门往下掉,太子回过神,扑通跪在地上,哭道:“父皇恕罪!儿臣是被冤枉的!一定是有人陷害儿臣,请父皇明察!” “冤枉?一个小姑娘,不惜从北陵忍辱跟来京城,当着朕的面服毒自尽,就为了冤枉你?”齐皇怒道。 “儿臣真是冤枉的!父皇!”太子咬死不承认。 他平时荒唐好色,但这事皇后替他瞒得死死的,因为齐皇知道了会不喜。 他刚才扮深情,也是知道齐皇喜欢,不管这深情是真是假,总之是加分项,即便齐皇知道是假,也不会怪罪他。 可强抢民女,还逼死了人家,这事齐皇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过他,太子只能死撑。 “负责保护太子的是谁?” 太子一惊,只见齐二齐四站出来,“是属下二人。” “刚才那小姑娘所言可是属实?” 齐二面无表情道:“回皇上,属实。” 他们只是护卫,他们只是奉命保护太子的性命,他们阻止不了太子做任何的事情。 可是看着小茹倒在血泊中的样子,他们的心却一阵阵抽痛。 这该死的暗卫身份! 太子浑身一软,他想着这种事情,哪会有证据,可却忘了齐二齐四这两人。 他们是齐皇信任的暗卫,他们的话,齐皇会相信。 太子张嘴想辩,却在接收到皇后递过来的眼神后,闭上了嘴。 “父皇,儿臣...儿臣只是爱慕她,儿臣真的没想过,她是不情愿的...,父皇...” 刚才还为了楚玉珠一力承担责任深情款款,转头又说爱慕另一个女子,这才不择手段得到他。 这种鬼话,谁还会信? 连之前有些动摇的官员,都暗中摇摇头。 “来人!”喜欢一个人就可以不顾对方的意愿霸占她吗?这真真是触到了齐皇的逆鳞! 他与方婉英,可不就是因为楚相这样的想法,而导致了后面的悲剧? “将太子拉下去,重打三十!关东宫禁闭,没有朕的命令,不许离开东宫半步!” 三十?太子长这么大,别说三十,连一个板子都没捱过。 他娇生惯养,养是细皮嫩肉,哪里经得住三十大板? 太子不由看向皇后,将最后希望寄托在皇后身上。 可事已至此,皇后纵使能通天,又有什么办法? 看着太子哭喊着被拖下去,楚玉珠只觉心头畅快极了。 果然老天是有眼的! 偏殿传来啪啪啪的声音,太子鬼哭狼嚎了几声,大约是受不住痛,昏了过去。 楚玉珠慢慢站起来,整理好衣裙,以最得体,最优雅的姿态,退出了和暖宫。 从此以后,这座皇宫,这宫里面的是是非非,将与她再无关半点关系。 —— 小姐小少爷和世子回来了,二少爷他们也来了,桃花想着他们昨晚去宫里参加宴会,定是喝了不少酒,一大早就去厨房里给他们准备醒酒的汤。 她正忙活着,身后传来蹑手蹑脚的脚步声,桃花没在意,以为是哪个小丫鬟经过。 拿着锅铲一转身,对上乔方子夸张的笑脸,“桃花妹妹!方子哥哥来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有没有想方子哥哥?方子哥哥可想死你了!来,让方子哥哥抱一个!” 他张开双臂,朝桃花扑过来,本以为桃花会避开,或者用手中的锅铲抵住他的胸膛。 哪知桃花见到他,一时楞住,竟是被他抱了个满怀。 乔方了本已经作好了抱空的准备,以至于温香软玉在怀时,乔方子一下子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觉得自己整张脸和耳朵都烧了起来,却舍不得松手,反而双手越抱越紧。 “桃花,我饿了,有没有吃的?”叶海大大咧咧的声音自厨房外响起,乔方子立马松开桃花,咳了一声转过身掩饰自己不自在的神情。 叶海半点没察觉自己坏了什么好事,跑到桃花面前,“桃花,有没有吃的?” 桃花也才回过神,不同于乔方子羞得满脸通红,她只是楞了一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二少爷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宫中膳食端上来都冷了,叶海食量大,胃口又被养刁,昨晚没吃多少,现在饥肠辘辘。 听桃花说马上就好,不舍得离去,围着桃花打转转,“桃花,要我帮忙吗?” “桃花,这里冒白烟了,是不是可以了?” 乔方子作了几个深呼吸才将面上热意压下去,耳边听到叶海一直桃花桃花地喊,突然觉得很不顺耳。 “海兄弟,我去看看宁娆起来了没有。”他道。 叶海一听宁娆的名字,顾不得肚子饿,马上往外跑去,“方子兄弟不用了,我去喊!” 叶海被他支走了,厨房里又只剩他和桃花,乔方子想起刚才馨香柔软的身体,不由蠢蠢欲动。 “桃花妹妹,让方子哥哥再抱一个。” 他说着往前凑,桃花突然转身,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横在胸前。 乔方子:... 叶海,你死定了!乔方子咬牙切齿,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进步,结果全被你个臭小子给搅和了! —— 用完早膳没多久,苏宇秦安和奉飞几个来了,宝儿见到他们,兴奋得不得了,三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 不一会,魏九带着苏语来了。 魏九在四月殿试上得了状元头衔,转眼五月娶了苏语,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人生几大喜事接二连三,真可谓是人生赢家。 更让人嫉妒的是,苏语嫁过去四个多月,就被诊出有了身孕,到现在正好怀胎三月,据说是双生子。 这对人丁单薄的魏国公府来说,可真是祖上冒青烟的喜事! 家里从上到下,都将苏语菩萨似的供起来,就怕磕着碰着哪里了。 苏语的几个嫂嫂,更是轮流往魏国公府跑,生怕小姑子吃得不习惯,或是怀得辛苦。 苏语肚里的孩子也是很争气,到现在为止,没让苏语怎么受过罪。 平时安顺郡主,是怎么也不会让苏语出门的,不过今日看在叶渺的份上,才让她在魏九和一堆丫鬟嬷嬷的陪同下来了叶府。 苏语整个人比以前圆润了一圈,面上布满红晕,魏九的双眼片刻不离她,看来两人的小日子过得极滋润。 见她过得这般好,叶渺打心里替她高兴。 厨房里桃花正在做菜,苏语闻到香味便心痒,想进去帮忙顺便露一手,可魏九和那些丫鬟嬷嬷哪敢让她进去厨房? “好了,苏语,别为难他们了。”叶渺笑道。 苏语只好抚着肚子坐下,“长公主,你知道的,我什么都不爱,就爱做菜,自打发现怀孕后,都不让我动手,简直要我的命。” 叶渺想了个主意,“要不这样,我陪你坐到厨房门口,看桃花做菜。” 魏九急道:“外面天冷,油烟味重。” 叶渺瞟他一眼,“可你儿子就爱闻油烟味怎么办?” 魏九脸一红,苏语捂嘴笑,“九哥哥,我没那么娇贵,要是不舒服我会说的。” 魏九拧不过,便随着两人去了厨房外。 叶渺让人抬了屏风过来,用毛毡一围,抱着两个小手炉,坐在那里倒是一点也不冷。 苏语看着桃花在里面做菜,不时问道:“表姐,这是你新研究的菜吗?能教我怎么做吗?” 魏九见苏语闻到那油烟味,没有半点不适,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外面传来宝儿的惊呼声,“狼叔叔,狼婶婶!” “嗷呜~”随即,一大一小两声狼嚎,吓得这方圆几里的野狗都躲了起来。 “嗷呜!”紧拉着,另一道更加稚嫩娇气的婴儿声响起。 “沈狼!你不要再叫了,你非得让妞妞跟你一样吗?”纯娘气急败坏道。 妞妞,纯娘和沈狼的孩子,刚刚三个月,马上就百天了。 叶渺连忙走出去。 “小姐。”纯娘喊了一声,气呼呼告状,“他又教坏妞妞。” 她实在很担心,她的女儿哪天学说话的时候,张嘴只会嗷呜,说狼语。 沈狼怀里抱着一个精致的粉红色襁褓,正蹲下身,给宝儿看他的女儿妞妞。 “妞妞,宝儿。”沈狼介绍道,嘴角咧得老大,一看就是个爱女狂魔。 叶渺走过去,俯身看向沈狼怀里的妞妞。 小丫头生得真是好看,皮肤呈淡粉色,小鼻子小嘴巴,水汪汪的一双狐狸眼像极了纯娘。 “宝儿,这是妹妹。” “哇!妹妹,好看!”宝儿抱着叶渺的小腿,欢喜道:“阿娘,宝儿喜欢妹妹,让妹妹留下来陪宝儿玩。” 沈狼的笑脸有些僵硬。 妞妞是他的! “呵呵,”纯娘笑得有些幸灾乐祸,“这下碰到对手了,太好了。” 除了奶孩子,妞妞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沈狼抱在怀里,开始纯娘觉得很好,反正她不是耐性的母亲。 可慢慢的,纯娘就吃起味来了,这个狼崽子,有了女儿就将她抛在一边,任她怎么勾搭都不理她,气死她了! 还有更气人的事情在后面,“小姐,你知道妞妞大名叫什么吗?” “叫什么?”叶渺有些好奇。 “叫沈狼女!”纯娘想起这事就气得不行,沈狼女,沈狼女,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他沈狼的女儿似的! “哈哈哈!”叶渺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沈狼,也太逗了!生个女儿叫沈狼女,要是生个儿子那会叫什么呢?沈狼儿,沈狼子,沈狼崽? 叶渺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看向盯着妞妞眼睛也不眨的宝儿。 “妞妞真可爱。”她叹道。 小小一团,又粉又嫩,娇气得不行,让叶渺不由想起了宝儿小时候。 “喵喵,喜欢妞妞吗?”程烁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 叶渺点点头,这么好看娇嫩的小丫头,谁不喜欢? “要不,咱们也生个女儿吧。”他在她耳边低语,如羽毛轻扫过。 正文 六五二、前世明明不是这样的!(一更) 再生个女儿吗? 叶渺看着娇气的打了个哈欠的妞妞,心思一动。 重生一次,她初初以找到宝儿为目标,宝儿出生后,则已为宝儿创造一个太平盛世位目标,从来没想过生别的孩子的事情。 她还可以再生吗?生个像妞妞一样可爱的女儿吗? 有时候有些想法不产生还好,一产生,便像疯长的野草一样,让人再也克制不住。 叶渺花了好长时间平复自己的心情。 “等所有事情结束后,我们再生个女儿。”她道。 叶渺的意思程烁明白,如果她怀了孕,皇后便有理由让他们成亲,再名正言顺的,让他们回去武国。 程烁从后面抱住叶渺,将下巴搁在她肩上,星眸半眯。 经过近一年的整合,西蛮那边渐渐稳定,看来是时候加快铲队皇和太子了。 就算为了早日和喵喵生孩子,也该如此。 喷洒在脖子边的呼吸渐渐沉重,“喵喵,咱们回房去?”他低喘。 一想到生孩子,免不了想到生孩子的过程。 叶渺半边耳朵红起来,“不...不太好吧。” 家里都是客人,万一闯进去怎么办? “都是大人了,不会这么没眼力见,往主人房里闯。”除了宝儿这个小崽子。 叶渺半推半就地跟着走了。 宁娆和叶海不知何时过来,宁娆一看到妞妞,双眼都亮了起来。 “好漂亮的小丫头。”她欢喜道:“我能抱抱吧?” 去年她随着叶海回临安侯府的时候,薛子瑶正好生了孩子没多久,她帮着薛子瑶带了几个月,带孩子倒是得心应手。 沈狼犹豫了一下,见纯娘点头,将妞妞递给了薛子瑶。 “宁娆,你要是喜欢女儿,咱们以后也生一个,肯定跟妞妞一样好看。” 因为宁娆好看,生的女儿像她,一定也好看!叶海喜滋滋道。 随即叶渺便听到身后响起叶海的抽气声,大约是被宁娆踢了一脚。 叶渺忍不住微笑,“好女怕缠郎,也不知二哥哥跟谁学的这一招。” 两人回到屋里后,程烁迫不及待将叶渺压在榻上... 正意乱情迷之际,耳边突然响起宝儿好奇的声音,“阿爹,阿娘,你们在做什么?” 程烁正趴在叶渺凶前,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一股大力,狼狈地推倒在地上。 “宝儿,”叶渺尴尬地拢好衣襟,“你不是在陪妹妹玩吗?怎么过来了?” “狼叔叔说,妹妹要睡觉了。”宝儿打了个哈欠,“宝儿也要睡觉了。” 程烁揉了揉腰,咬牙切齿又有些不可思议,“宝儿,你怎么进来的!?” 他明明刚才进来的时候,顺手在外面布了个阵,就是为了防止宝儿不小心跑进来。 “走进来的呀,”宝儿眨了眨眼,旧事重提,“阿爹,阿娘,刚才你们在做什么?” (秦安苏宇:不好意思老大,忘了告诉您,宝儿是个破阵小天才! “阿娘...这里有点难受,阿爹正帮阿娘...瞧呢。” 叶渺捂着脸解释,越解释,越觉得歧义好重,“宝儿,来,阿娘带你睡觉。” 宝儿迈着小短腿,喜滋滋地跑过去,钻到叶渺怀里。 程烁看着本来应该属于他的位置的地方,被宝儿这个狗崽子给占据了! 好气哦! 不过这臭小子怎么破的阵?难道他摆的阵失灵了? 要知道他跟着叶渺学布阵,就是为了防止他跟叶渺亲热的时候,布个阵将宝儿关在外面! 程烁怨念地瞪了一眼鸠占鹊巢的宝儿,起身去检查他布的阵。 宝儿:哼,阿娘的怀抱就是宝儿的,阿爹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一个! 外面的阵法完好无缺,程烁站在阵外,抚着下巴,有点怀疑人生。 莫非那狗崽子跟喵喵一样,是个阵法天才?还是,只是运气好误打误撞走了进去? 程烁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拒绝承认第一点,要不然,他布什么阵那狗崽子都轻易破掉,以后他怎么办? 魏九陪着苏语坐在厨房外面,乔方子在桃花身边转来转去当帮厨小弟,叶海追着宁娆哄她开心,纯娘喂了妞妞后,带她睡下了,沈狼坐一边,温柔地看着生得一模一样的两母女。 秦安三人在雪地里跑来跑去,玩心大起地打起雪仗来,整个叶府,到处萦绕着幸福甜蜜的气息。 而在皇宫的某处冷宫,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叶蓉被关在这里,铁链锁住她的手手脚脚,让她无法离开屋子半步。 天气越来越冷,虽然屋里也烧了炭,换上了厚棉被,依然冷得不行。 每日的膳食送到这里来,一路风吹,已是半冷。 没人在意,只要她不死就够了,叶蓉自己也不在意,她现在比死了更惨。 可要让她自尽,她又做不到。 外面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看来是小宫女来送饭了,叶蓉麻木地坐着。 小宫女交谈的声音,随着风只进来,“昨晚给长公主的庆功宴会上发生了好多事,太子被罚,楚良娣被遣送出宫...” 叶蓉没听清小宫女们后面说了什么,只听到说长公主的庆功宴。 叶渺又立了什么功? 她伸长耳朵,听了半晌,终于听到另一个宫女说,“我想好长公主,平南三府水灾北陵三府旱灾,都因为她顺利解决了...” 叶蓉脑袋里嗡的一下,有个声音在里面拼命说道:不对!前世不是这样的! 前世平南三府和北陵三府同时受灾,是在三年后! 前世灾情发生半年后,北狄和西蛮还有南夷,同时攻打齐楚,最后唯一没有受灾的西蛮大胜,一路杀到京城,成了天下霸主! 叶蓉双眸渐渐涣散,脑子似要快炸了一般。 明明年世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小宫女见叶蓉眼角猩红,交手链脚链晃得哗哗作响,似疯了一般,吓得浑身发抖。 “快去告诉皇后娘娘!” —— 中宫里,皇后刚从供了菩萨的偏殿出来。 “太子怎么样了?”从昨晚到今天早上她都心神不宁,可齐皇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去探望太子。 “太医说太子早上醒过来一回,没有生命危险了,过些时日便会痊愈,只是这些日子少不了要吃些苦。”何嬷嬷道。 皇后闭了闭眼,飞快掩下的睫毛,将眸中浓重的戾气遮掩。 她面上看来平和,但何嬷嬷深知她性子,试探道:“皇后娘娘,楚良娣那边,要不要找人封了她们的嘴?” “表姨,切不可如此。”话落,只见一名粉色宫妆的少女落落大方的走过来,正是进宫没多久深得皇后喜爱和信赖的上官玖。 何嬷嬷行了个礼,退到一边,“上官小姐。” 皇后唇边浮起笑容,“玖儿有何高见?说给本宫听听。” 上官玖不经通报就进来,还擅自插嘴她和何嬷嬷的对话,皇后不但不生气,反而露出笑容,看来这一切都是她允许的。 “表姨,楚家并不是只有楚大小姐和楚夫人,还有出家的楚公子。楚公子虽出了家,斩断红尘,可玖儿素闻楚公子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若真绝了楚家,触到楚公子的底线,难保他不会还俗与表姨和太子表哥对上。”上官玖坐在皇后身边,“这样一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端起杯茶送到皇后手里,“至于楚大小姐那边,表姨已经给了她足够的警示,想必以她的聪明,知道将此事吞到肚子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皇后接过茶喝了一口,上官玖乖觉地接过放到一边。 “真是可惜了。”皇后将上官玖鬓角边的一缕黑发别到脑后,温柔地叹息道:“要是你能为太子妃就太好了。” 这事所有人心知肚明,齐皇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别说太子妃了,哪怕是侧妃和良娣都不可能。 上官玖低头一笑,似无限娇羞,“无论玖儿什么身份,都愿意为表姨分忧。” 心里则想着见识了武国皇太弟的风姿,谁会看得上太子? 皇后满意地收回手,“诗会有信心吗?” 上官玖道:“表姨放心,玖儿一定会赢的。” “本宫不是不相信你,只是长公主太邪门了,你谨慎些好。” “玖儿明白,不过武国人于诗词歌赋并不精通,”上官玖自信道:“玖儿有信心。” 正说着,有个宫女进来在何嬷嬷耳边低语了几句。 何嬷嬷上前,“皇后娘娘,听说那位凤小姐疯了。” “疯了就疯了,不死就成了。”一个皇后道:“以后这种小事不要烦本宫。” 宫女之所以来通报,只是因为皇后是中宫之主,何嬷嬷垂首道:“是,皇后娘娘。” —— 今日是上官玖举办诗会的日子,叶渺和程烁一早带着宝儿去到望月阁。 桃花早上煮了糖水,宝儿喝多了些,一到望月阁就喊着要小解。 叶渺正要带他去,宝儿却抱住程烁的腿,“让阿爹带。” 叶渺又欣慰又心酸,不到两岁半的宝儿,已经懂得害羞了。 程烁替叶渺紧了紧披风领口,“这里冷,你去梅楼那边等,我等会直接带着宝儿过去找你。” 叶渺点头应了声好。 梅楼是望月阁里一座三层木楼,依水而建,对着一座梅园,取名梅楼。 与如厕的地方,是两个方向。 叶渺看着程烁抱着宝儿离开后,往梅楼而去。 经过一处拐角时,无意看到一对男女。 男子是庆功宴上见过的皇后外祖父家的一位公子,上官柏。 而那女子,竟然是宋凝儿。 宋大夫人二月的时候被发现怀了身孕,那时所有人以为是已经去世的宋图的,结果宋大夫人自己作死,私下买打胎药被宋国公发现。 后来一查,才知道宋图自回来后就没有碰过宋大夫人,可想而知,在宋图还没死的时候,宋大夫人给他戴了绿帽子。 宋国公一气之下,将宋大夫人腹中孩子打掉,并连夜送到庵堂。 这事在京中引起不少轰动,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宋国公虽然沉寂了,可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宋大夫人八成已经没命了。 因为这件事,叶渺听纯娘说,宋凝儿几乎在半年没有离开过以前的宋国公府,现在的康泰伯府。 今日这么高调的出现在诗会,叶渺不由多看了两眼。 宋凝儿装扮得非常精致,眉眼明显精心描绘过,一袭水红色绣梅袄裙外面浅粉色镶毛斗篷,衬得她气质出尘。 亭亭玉立地站在那,眸光盈盈地看着她面前的上官柏。 叶渺无心偷听,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可偏偏她耳力太好,那两人的对话,还是一字不漏地落到她耳里。 “凝表妹,说好了私下不要见面的,你这样让我很难做。”上官柏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柏表哥,我只是太想你了,何况现在不是没人吗?”宋凝儿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 上官柏敷衍道:“行了,快走吧,免得被人看到,于你名声不好。” “我已经表哥的人了,上次表哥说过要上门提亲,表哥可要记得。” “我当然记得。”上官柏道:“我已经派人修书回去,但爹娘同意,我便立马着人上门提亲。来回路远,总需要些时日,表妹这是不信我吗?” “我自然是信的。”宋凝儿连忙道:“那我先走了,柏表哥。” 叶渺听到此处,不由啧啧出声,这宋凝儿倒是好手段,这么快就勾搭上了上官柏。 看来她知因为她和宋大夫人之前的所作所为,名声已坏,京城里找不到好人家,便将主意打到了上官家。 上官家别的不说,几个公子小姐模样才情气度,瞧着倒是不错。 不过内里如何,那就别当虽论了。 待听得脚步声走远后,叶渺转身往回走。 没走几步,突然有人从转角处出来拦住她。 “上官柏见过长公主。”上官柏鞠了一个深深的躬,“长公主,我与凝表妹发乎情,止乎礼,她因为家中之事心情不好,我安慰了她几句,请长公主不要多想。” 啧,原来是个没担当的渣男! “你与宋小姐的事,我没兴趣知道。”叶渺道:“让开。” 上官柏微楞,随即露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我仰慕长公主已久,今日有幸...” “堂堂上官家的才子,难不成喜欢妇人?”叶渺似笑非笑看着他。 上官柏面上一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长公主未嫁之身,谁都有权利...” “我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哪里配得上大皇姐,比得上大皇姐夫?”齐蕙不知从哪跑来,听到上官柏的话,直接开骂,“快滚!小心我让大皇姐夫揍你!” 上官柏黑着脸走了。 “这个上官柏,自认风流,大皇姐没回来的时候,天天在二皇姐和我面前献殷勤。”齐蕙不屑翻个白眼。 自从有了叶渺撑腰后,齐蕙在人前越来越解决天性了。 “三皇妹不在梅楼里等,怎么跑出来了?” 齐蕙嘻嘻一笑,“我在梅楼上看到上官柏纠缠大皇姐,特意过来的。大皇姐夫贿赂我了。” 叶渺想起以前程烁让薛子瑶不准异性挨她身的事情,有些无语。 “走吧。” 齐蕙挽着她的胳膊向梅楼走去。 快到梅楼的时候,遇到上官玖。 她微笑着询问:“长公主,今日诗会准备得如何?” 叶渺道:“还行吧。” 上官玖一副了然于胸的笑容,“诗会的题是当场订的,没办法提前泄题。如果等会长公主遇到难处,给我使个眼色,我可以帮长公主写一首,就当是送与长公主的见面礼。” “不用了。”叶渺礼貌拒绝。 上官玖微笑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人都有不足之处,应该学会正确认识自己的不足,承认自己的不足,无谓的逞强是没有好处的。” “上官小姐说的对是对,行为却自相矛盾。”叶渺道:“我正是看到自己的不足,所以决定坦坦荡荡面对,不想靠作弊蒙混过关,费劲心思遮掩。” “上官小姐一边说要正确认识不足,一边却说要帮我代写,让我隐藏不足。” 看着上官玖微微变色的脸,叶渺神情不变。 “认识上官小姐的,知道上官小姐是为我好,不想我出丑。不认识上官小姐的,还以为上官小姐,是想让我背上沽名钓誉的名声!” 现在,还没到生孩子的好时机。 如果现在叶渺怀孕了, 正文 六五三、说!谁指使你的!?(二更) “是我多事了。”上官玖很快调整好面部表情,“长公主,三公主,里面请。” 说完双手拢在前面,侧身让开,外人瞧来态度极为恭敬,挑不出半点错。 叶渺微微颔首,带着齐蕙往里走去。 “大皇姐,你好棒!”齐蕙一副小迷妹的神情,就算等会跟着大皇姐一起出丑,也值了。 这话一字不漏飘到后面上官玖耳里,拢在身前的手紧了紧,随即松开。 “玖表妹。”身后传来宋凝儿的声音。 上官玖皱了皱眉头,回头时面上神色却是温柔而略带疏离,“凝表姐,你来了。” 原本她是不想请她的,毕竟宋凝儿如今的名声太差,可她不知怎的,搭上了她的亲大哥上官柏。 上官玖不好拒绝上官柏,便勉强让人给宋凝儿送了帖子,并暗示这次会有很多公子小姐们到来,希望能顺利。 言外之意,是希望宋凝儿识趣点别来,别让诗会办不成功。 可上官玖没想到,宋凝儿这么不识趣,还是跑来了。 “玖表妹,等会我会想办法让她出丑的!”宋凝儿望着叶渺进去的方向,咬牙切齿。 刚才她与上官柏分开后,来到这边时发现上官柏还没到,以为他不熟悉望月阁的地形,便回去找他。 哪知看到他对着叶渺献殷勤! 隔得远,宋凝儿没听清两人的对话,却看清了上官柏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她没怪上官柏花心,直觉认为是叶渺勾三搭四,孩子都生了,还对着别的男子抛媚眼。 上官玖对于宋凝儿与叶渺之间的纠葛也略听过一二,闻言笑了笑,“今儿这诗会是我主办的,凝表姐别玩得过份了,给我些面子。” 只是让她别玩得过份,没说不让宋凝儿让叶渺出丑。 “玖表妹放心,我有分寸的。” 两人说着进了梅楼,上了楼。 梅楼是一个三层小木楼,四周用白色毛毡围住,诗会在二楼。 二楼里面灯火明亮,足以容纳二百人,地上铺着七彩的泊来手工编织毛毯,摆着整齐的黄木镂花矮案。 中间用花开富贵的金丝楠屏风隔开,分男女席,能隐约瞧见两边情形,听到说话声,却见不到真容。 宝儿看到叶渺上来,软软喊了声阿娘,便想去她那边。 程烁懒懒道:“儿子,现在分男女席,你是男子汉大大夫,你要去女子那边,还是留在男子这边,你自己选择。” 宝儿看了看这边,又看了看叶渺那边,明显很想去那边,那么多漂亮的姨姨,还有阿娘在。 可坏爹说他是男子汉大大夫,意思是他该跟男儿一起。 宝儿纠结地想了想,最后略带委屈地坐在了程烁身边。 程烁瞅他一眼,狗崽子,老是坏你爹我的好事,今儿也让你尝尝这滋味! 他们来的比较早,等了一会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人。 齐蕙在那边坐不住,但用纨扇挡住脸,跑来这边和宝儿玩了好一会。 然后对着程烁小声的叽叽喳喳了几句,程烁便漫不经心地往上官柏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眼有如实质,上官柏浑身一凛,感觉如千斤压顶,直教人忍不住弯腰。 他憋着气硬撑,好一会才感觉那股压力散去,缓缓吐口气。 他心中又惧又不服,心想传言武国皇太弟功夫深不可测,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可是一个只懂功夫的武夫,有什么情趣可言,像他这样会吟诗作对的,才更能讨女孩子欢心。 就算不是因为皇后娘娘私下暗示,凭长公主的美貌,他也希望成为长公主的入幕之宾。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齐蕙准备起身离去,突然一个穿着暗红长袍、四十左右的男子来到程烁面前。 “皇太弟殿下,在下齐楚阵法师董耀,久闻武国人人精通阵法,皇太弟殿下更是个中楚翘。故董某斗胆,想向皇太弟殿下请教请教。” “你要跟我比阵法?”程烁玩味地看着眼前男子。 “正是。”董耀道:“听闻武国有一种斗阵法,一人摆一阵,规定时间内,谁先破对方者为赢。” 程烁勾了勾嘴角,看来他只懂破阵,不懂布阵的事情,这人心里很清楚。 “好啊,”程烁站起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儿子,阿爹带你好好玩一玩。” 二楼空间足够大,上官玖吩咐人交两边矮案往后攒了攒,以屏风为界,程烁和董耀隔着屏风,一人摆一阵。 程烁和宝儿,自然地去了女子所在这边,上官玖用眼神询问过董耀,因为叶渺在,怕会帮程烁作弊。 董耀大方表示没问题,阵可不是用嘴指点一下便能布出来的。 正式布阵开始,程烁站在中间,指挥着宝儿跑来跑去。 小姐们本来从纨扇后面,脸红心跳地偷瞄着程烁,结果没几下,便被宝儿吸引了注意力。 小家伙穿着与程烁同色的宝蓝色锦服,夏天晒成黑炭似的小脸,在天气转凉后慢慢养了回来,重新变得白白嫩嫩肉嘟嘟。 一双眼睛水汪汪的似会发光,睫毛长得像扇子似的,程烁每说一个方位,小家伙便抱着一个跟他人差不多高的花瓶跑过去放好。 小姐们几乎不懂阵,也不知道他放得对不对,只是被他可爱的模样萌得不要不要的。 还有那奶声奶气的童音,“阿爹,放这里是不是?” “小少爷好可爱,好想抱回去!”终于有小姐受不住,发出姨母般的尖叫。 宝儿似乎听到赞他的话,冲那小姐的方向,毫不吝啬地给了个大大的笑容。 这下更是惹是小姐们快被他萌疯了! “宝儿小少爷,加油!”“宝儿小少爷,跟我回家好不好?” 花痴似的欢呼声越多,宝儿跑得越起劲,还时不时赏脸地给个笑脸,一副小万人迷的模样。 叶渺看他不一会就小脸红扑扑,又好笑又骄傲。 “大皇姐,你府里还有没有多余的房间?”旁边齐蕙突然问道。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叶渺。 齐蕙双眼亮晶晶,“我要去你那里住,我要跟宝儿一起玩!” 这边宋凝儿坐在上官玖身边咬耳朵,“等会有得他们出丑!” 上官玖并没有像其他小姐们那样疯狂尖叫,只是微笑着看着...程烁。 这个男人怎么看怎么优秀,就是太傲气了些,一点不将她放在眼有里,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这也是她作为主办人,同意增加与诗会无关的比试的原因。 让程烁先摔个跟头,等会在诗会上她再大放异彩,她就不信程烁不会不正眼瞧她! 两刻钟的布阵时间很快过去,接下来是一刻钟的观察时间。 程烁抱着宝儿走到公子们那边,也没看董耀的阵,随意坐下,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上官柏方才听到那边尖叫连连,想他堂堂才子都没有这等待遇,一介武夫却如此受观迎,心中酸意涌上来。 “装模作样,等会要是输了可就好看了。”上官柏酸溜溜道。 他说话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程烁耳力又好,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上官公子,”他状似无意看过去,“既然你认定我会输,等会不如你随着董阵法师一起去破阵如何?不过你要是不敢就乱了。” 上官柏本想说他又不懂阵,被程烁最后一句给堵住了,他年轻气盛,最受不得激,“一起就一起。” 他不懂破阵,到时候跟在那阵法师后面就是了。 上官柏说着就往小姐们那边走去,本来气冲冲的,去到那边后,却立马变得温文尔雅起来。 “各位小姐,打扰了,我对阵法十分好奇,特来跟董阵法师学习一下。” 如此谦逊态度,引来阵阵叫好声。 时间到,上官玖大声宣布,“破阵开始,时间,两刻钟。” 董耀低声对上官柏道跟在他身边就好,其他的事情交给他。 上官柏点点头,掸了掸袖袍,姿态潇洒地跟在董耀走了进去。 还没进阵,便听到公子们那边传来阵阵掌声。 “哇,皇太弟果然名不虚传,已经从阵法里出来了!”有人惊呼。 先进去的董耀已经听不到,上官柏听到这话,面色一黑打算退出来,前面董耀怕他跟丢,伸手将他拉了进去。 “恭喜皇太弟殿下!” 男人之间的隔阂疏离或敌对,有时候很容易消除,只需一场实力的碾压。 好比现在。 程烁自来了齐楚,很少与京城公子们接触,大多是围绕着叶渺与宝儿转。 很多人对他的印象,几乎都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这传得多了,就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慢慢的,什么傲慢自大一介武夫之类的话就越来越多。 阵法师在齐楚并不是很受重视,但每个行业只要做到极致,成为顶尖,便能打破行业偏见,受众人敬仰。 董耀在京城阵法师中小有名气,特意前来挑战说明早就做好了准备,结果却被程烁轻松松就破了,足见程烁破阵水平之高。 “恭喜皇在弟殿下。” “皇太弟殿下,不知你平时有什么爱好?” 听着公子们那边的恭维声传来,看着还没有出阵的董耀和上官柏,上官玖面色不由沉了沉,瞟了眼刚才还跟她打包票的宋凝儿。 宋凝儿满脸不敢置信,之前从北陵传来的消息,不是说程烁只懂破阵不懂布阵吗? 那为何他的阵困住了董耀? 当时在北陵何天上前挑衅比阵法,最后程烁让叶渺绘了阵图,自己根本布不出阵来,怎么不过几个月,他就会了? 百思不得其解之姐,小姐们突然尖叫起来,“啊!” “不要脸!啊!” 宝儿好奇地探头,程烁将他按回怀里,淡定道:“看不得。” 这边公子们听到那边小姐们花容失色地尖叫,按捺不住好奇之心,纷纷跑过去。 只见阵中的董耀和上官柏不知何时脱了上衣,抱在一起,正在作不可描述之事。 公子们面上那个震惊之后神情,可就多姿多彩了。 有嘲讽的,有鼓掌的,有不屑的,有好奇的,有瞪圆眼张嘴叫哇的,也有皱眉一副世风日下的模样的。 上官玖自是看不得自己哥哥受辱,也不想自己准备的诗会毁于一旦,以纨扇遮脸,袅袅娜娜地走到程烁身边。 “皇太弟殿下,我代我哥哥他们认输了,请皇太弟殿下将他们放出来。” 她垂着眉眼,露出小半截雪白的玉颈,咬着唇哀声请求的模样,端庄娴淑中又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场中公子们见了,无不动容。 唯有程烁看着叶渺,伸手将她垂下的秀发别到耳后,还暖昧地捏了捏她的耳珠子。 叶渺娇嗔地瞪他一眼,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动人。 上官玖久等不见程烁回应,又见两人互动,咬牙转向叶渺,“长公主,请您跟皇太弟殿下说说,将我哥哥他们放出来。” 叶渺逗了宝儿一会,才缓缓转过头。 “方才让上官小姐等着,是想让上官小姐明白一个道理,对于名草有主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你最先问问他的夫人。” “不然我会以为你对我夫君有想法,上官小姐是才女,是大家闺秀,怎么能想着做人妾室这么不知廉耻呢?” 上官玖被人揭穿心思,面上一阵臊热,只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夫人怎么能说这么说呢?”清朗动听的男子声音带着不满,上官玖听得心里一喜,难不成皇太弟要替她说好话? “除了夫人你,别人在我眼里跟牛屎一样。” 牛屎?上官玖的脸红红白白,好不精彩。 —— 阵法比试结束了,程烁毫无悬念地取得胜利,顺便多了无数善意的眼光。 宝儿则收获了大部分姨母迷妹。 上官玖咬紧牙关,宣布诗会开始。 不一会,梅楼里的丫鬟们在矮案上摆上笔墨纸砚。 诗会的规矩是这样,公子们边一人想一个主题,放在一个密封的箱子里,由来参加诗会的身份最尊贵的人,从中抽出一个主题,便是此次诗会的主题。 小姐们这边,则按照这个主题,在半个时辰内作诗或词一首,写好后由丫鬟们再不署名誊抄一遍。 抄好后放在一起打乱顺序,然后贴在屏风前,由公子们鉴赏,并对喜欢的诗词自由竞价,价高者得,竞价的银子,则捐给北陵或南安三府。 竞价完全,再公布竞价最高的诗词的创作者是谁。 公子们写完后,程烁作为公子们那边身份最尊贵的,抽了一个主题:战争。 听到那边传来的报题声,上官玖和宋凝儿皆心里一喜,之前与北狄发生战事之后,两人以为太子有功,暗中作了好几首诗,准备讨皇后欢心。 结果后来得知与太子无关,便不了了之,不过此时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落笔沙沙,转眼半个时辰过去,上官玖见所有人都落了笔,示意丫鬟们上前誊抄。 一刻钟后,丫鬟们落笔,将诗词卷起,准备上交。 突然听到有人道:“慢着!” 上官玖见出声的人是叶渺,眸中顿时涌上笑意,极为善解人意地道:“长公主可是没做好?若是此时要退出,也是可以的!” 叶渺淡淡道:“将这里的管事喊来。” 站在叶渺边上的丫鬟面色一变,上官玖没留意,正要说什么,齐蕙已大声道:“将管事喊来,大皇姐要见他。” 两人身份尊贵,上官玖自是不好再说什么。 不一会,管事喘着气跑过来,“长公主,三公主,请问有何事?” “这是我写的词。”她指了指桌上反过来的放着的纸,又指了指那面色大变,浑身发抖的丫鬟。 “那是抄词的丫鬟,管事瞧一瞧,她抄的,与我写的,是否一致?” 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饶命啊,长公主!” 管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面色剧变,走过去狠扇那丫鬟一巴掌,“说,谁指使你的?” ------题外话------ 感谢WeiXin7152aa7a0a、Chenpen1997的月票! 感谢书城钟子的月票,起点临界爆点、白夜书、不见不散001、幸运流水、憨汗李三、JJWWss的月票! 正文 六五四、叶渺:正想如何在文人中间立住脚,多谢你替我制造机会!(一更) 丫鬟捂着脸,痛哭,“管事饶命,奴婢知错了。” 管事见她事到临头似乎还不肯交待,大怒,上前就要踢她,“你不想活命就罢了?难不成还要连累我望月阁跟着你一起陪葬?” 隔壁公子们听到响动,纷纷拔高音量,“那边发生了何事?” 看人影绰约,似乎有人要过来一探究竟。 叶渺道:“今日上官小姐邀请我来诗会,切不可因为一点小事,扰了大家的兴致。” 她抬手制止那管事,“你下去审吧,再安排一人来抄这词。” 管事讪讪,“是,长公主。” 说完拱手告辞离开,同时命人将那丫鬟拖走。 “没什么事了,继续吧。”叶渺对着上官玖道。 刚说完,看到站在她不远处的宋凝儿暗中长长吐了一口气。 叶渺勾了勾唇,收回眼。 不一会一个高瘦的丫鬟上来,向叶渺行了个礼之后,开始动手抄词。 抄完后落笔,上交到负责收诗词的嬷嬷手中。 嬷嬷背着众人将顺序打乱后,带着丫鬟们将诗词贴在对着公子们的屏风上。 小姐们完成了任务,个个都轻松不少,吩咐楼里送来茶水点心,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起来。 齐蕙端了盘糕点凑过来,“大皇姐,你做的诗词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那糕点晶莹剔透,叶渺瞧着有些食欲,拿起一块吃起来。 齐蕙一副了然的眼神,拍拍她的肩,“不用担心大皇姐,我会陪着你的。” 叶渺嗯了一声没解释。 隔壁的公子哥们,已经开始聚一起欣赏起来,刚开始倒是没什么,偶尔几声闲谈传过来。 没多久突然有人惊呼一声,“好词!” 大约是这一声喊,将所有人都吸引了过去,公子们那边顿时沸腾起来。 “好词!” “果然好词!” “这得名传千古吧?” “迫不及待想知道是哪位小姐写的!” “快快快,竞价快开始吧!” 以往公子们欣赏品鉴起码也得半个时辰以上,今日倒快,不到两刻钟,已催促着开始竞价。 负责竞价的,是个四十来岁的读书人,人唤张先生,大约是看了那首词,面上神情很是激动。 好在没忘了此次来此的目的。 “先跟各位公子们说说规矩,此次竞价为筹善款,无论好坏,底价均为一千两起,加价每次一百两以上,上不封顶...” “行了,我们都知道了,别废话了,快开始吧。” 公子们难得不顾形象催促。 张先生道:“若无异议,那现在开始,第一首,底价一千两...” 那边竞价已经开始,小姐们这边想起刚才那些人的激动,不由羡慕地看向上官玖。 “上官小姐的这次佳作,看来引起不少轰动。” “我迫不急待想看看上官小姐写了什么。”一位小姐伸手讨要,“能让我先一饱眼福吗?” 其他小姐们亦跟着起哄。 上官玖不急不缓地放下茶盏,面上带着自信大方的笑容,“倒不是我想卖关子,只是这诗会是我举办的,我不好带头坏了规矩。” 在最后的结果没有公布前,小姐们这边不可以互看对方的诗词,公子们那边亦不可读出任何她们所作诗词的内容,一切只为了在最后揭晓悬念。 这种将人的胃口吊得高高的做法,倒是有几分意思!叶渺不由看了眼上官玖。 “上官小姐既然这么说,我们也不好让你坏了规矩。” “不过越是这样,我越是好奇。” 宋凝儿坐在不远处,面上有两分不屑,之前的诗会她都没参加,才让上官玖夺了头名,这次她来了,头名怎么可能还是上官玖的呢? 想着最后揭晓结果时,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眼神,宋凝儿腰杆都直了几分。 那边已经有七首诗词竞价完,有人看着程烁一次都没喊过价,好奇问道:“皇太弟殿下,您为何不竞价?” 离他们隔了三个位置的上官柏闻言,讥笑道:“怕是不懂,分不出好坏。” 刚才程烁让他和董耀当众出丑,以至现在所有公子都特意离开他一米以上,上官柏哪里咽得下这口气,逮着机会就想羞辱程烁。 方才出声的公子听不过耳,“上官公子此言差矣,竞价何需懂不懂,难不成跟着喊价还能出错?皇太弟殿下定是不喜欢前面这几首,故而一直未竞价。” 旁边几人听到这话,不由看一眼上官柏,眸中神色不言而喻。 上官柏悻悻闭上嘴,心想等会结果一公布出来,你们巴结我都来不及! 他对上官玖很有信心,直觉认定刚才那首惊艳之作,定是出自上官玖之手。 “来了来了,都别说了!” 让人激动的那首词开始竞价了,张先生的神情都激动起来,“第十二首,底价一千两...” 还没说完,已有人大声喊道:“五千两!” 哗!公子们这边没什么人激动,小姐们那边顿时炸开锅。 要知道之前十一首,最低的一千三百两,最高的二千两。 现在这首,居然一下子就喊到了五千... “一万两!” 哇!小姐们激动得不得了! “一万五千两!” 不是一百两一百两往上涨吗?怎么变成五千两五千两往上涨了? “二万两!” “三万两!” 来参加诗会的小姐们,大都家中富裕,但一次拿几百上千两银子拿得出,几万两,那可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 “五万两!”清朗动听的声音响起。 小姐们纷纷交头接耳,“那是皇太弟殿下的声音,我记得。”一个小姐捧着红红的脸花痴般的道。 听说是程烁出价,不少人看向叶渺,眼神怜悯。 自己未来的夫君为了别的女子作的诗词一掷千金,就算是为了做善事,大约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大皇姐,大皇姐夫也是为了做善事,你别放在心上。”齐蕙安慰道。 “哦。”叶渺慢悠悠地喝着茶,全然没在意。 不过这神情落在有心人眼里,却是强装无所谓的模样。 上官玖微笑着收回眼,指不定心里正如刀割。 旁边的竞价还没停下来。 “六万五千两!” 越到最后,能出得起高价的公子越来越少,他们再喜欢那首词,可家中给的预算有限,只能放弃。 “十万两!”一道稚嫩的童音道。 张先生咳了一声,“小少爷,这不是闹着玩。” 他以为宝儿觉得好玩所以跟着胡闹,望向程烁希望程烁能管管,别坏了规矩。 程烁往宝儿嘴里塞了块绿豆糕,宝儿有些嫌弃地含糊道:“没有桃花姨姨做的好吃。” 不过他现在肚子饿了,没得挑。 “我儿子说的,便是我的意思!”程烁道:“在我眼里,这首词无价,十万两,太值了。” 张先生没得反驳,因为在他看来,程烁说得没错。 大部分的公子们也觉得这样,除了上官柏认为程烁在装模作样以外。 小姐们这边看着叶渺的眼神,越来越同情了。 十万两超出了公子们的能力范围,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首词落入程烁之手。 接下来还有十几首,都平平无奇,分别在一千三百两到三千两的范围里。 若没有这首十万两的词,三千两算是很不错了,可现在十万两珠玉在前,后面除非能大额超越,否则激不起半点水花。 竞价结束,现在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揭晓那首十万两诗词的作者是谁! 丫鬟们走到张先生身边,其中有人低低说了一声,便见张先生震惊得嘴都合不拢。 这边还没公布结果,小姐们这边又开始围着上官玖恭喜了。 上官玖面上带笑,挺直腰杆,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只等着那边一公布结果,便站起来接受众人的祝贺。 “被皇太弟誉为无价的这首诗词的作者是...” 这张先生也是个吊胃口的高手,足足停了好几息,急得公子们差点想不顾形象骂娘,才缓缓吐出几个字。 “长公主殿下!” 本来要站起来的上官玖面色一僵,身形滞住。 本来要祝福上官玖的小姐们,话到嘴边噎住。 本来要安慰叶渺的齐蕙,如被定住。 不是说好的一起出丑的吗? 本来激动等结果的众公子们,全都震住。 叶渺慢吞吞的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施施然站起身,“多谢各位厚爱!” 如解开魔咒的咒语般,话声一落,整个二楼立马又活了起来。 “居然是长公主殿下?” “想不到长公主殿下还有这等才情!” “这不可能!”宋凝儿失声道:“一定是作弊!对,作弊!” 她似是想到什么,“抽题的是皇太弟殿下,出价最高的亦是皇太弟殿下,肯定是作弊,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她这一说,不少小姐们也跟着疑惑起来。 是啊,怎么会这么巧呢? 以前都是上官玖拿头名,这次叶渺与程烁一来,头名是叶渺,而高价拍得她所作诗词的,恰是程烁,这真的是,太巧了! 而且叶渺来齐楚一年多,从来没听说过她会作诗词,怎么突然就写出了什么惊世之作?这很难让人不怀疑! 不过也有人这样说,“诗会的流程,从各方面避免了作假,如果这次是作假,那么以前几次,是不是也可能是作假?” “就是!”齐蕙坚定不疑地站在叶渺这边,“你们自己作不出好词,嫉妒我大皇姐,就诬陷她作弊,太过份了!” 小姐们分成两派,争不出结论,于是齐齐看向一直没出声的上官玖,见她抿着唇,神色平静,倒有些佩服她的好气度。 这时楼下传来管事的惊呼声,“胡大学士,郑大学士,田大学士,您三位怎么来了?” 这三位学士可是齐楚有名的文豪! 其中一人道:“受上官小姐之邀,来参加诗会。” 小姐们抽口气,上官玖微微一笑,“承蒙几位前辈错爱,赏脸来此鉴赏,为诗会扬名。既然各位有异议,正好让几位前辈顺道证实一下,是否有作弊之嫌。” 这一后招好狠! 这三位学士是出了名的清高傲骨,不畏强权! 不少人心里认定叶渺夺得头名这事必有猫腻,要是上官玖早说出三位学士会来鉴赏,这结果或许会不同。 这一想,看向上官玖的眼神几分不屑几分畏惧,而看向叶渺则多了几分同情。 三位学士一上楼,上官玖立马迎了上去。 “胡大学士,郑大学士,田大学士,您们来得太巧了,竞价正好结束,请您们鉴赏一下。” 上官玖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位大学士便往公子们那边走去。 那些诗词还贴在屏风上,三位大学士边走边看,不知看到哪首,站在那里竟是许久挪不开脚! “好词,好词啊!”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激昂壮阔,绝唱千古!” 几位大学士激动不已,直将那首词夸上了天。 上官玖默默听了一会,才微笑着问道:“三位大学士,请问您们所说的,是哪首词?” 小姐们禀住呼吸,要是三位大学士说的名字,并不是长公主,那就精彩了! 上官玖和宋凝儿则皆含着笑,等着三人公布答案,似乎笃定一定不会是叶渺。 张先生低语了一句,三人中为首的胡大学士道:“正是方才头名,长公主殿下!” 上官玖宋凝儿的笑脸立马僵住,宋凝儿失声尖叫,“这不可能!” 她说着,顾不得男女有别,直接冲到公子那边,要看叶渺所作的那首词。 上官玖咬了咬唇,亦是不甘心地往那边走,其他小姐们见状,纷纷跟过去。 齐蕙更是好奇不已,拉着叶渺往那边去。 本来有些疑惑的小姐们,在看到那首词后,纷纷噤了声。 这首词气势磅礴,酣畅淋漓,豪情壮志溢于纸上,又带着将士壮志未酬的悲凉。 再看看她们自己写的,都是小女儿的无病呻吟,连放在一起比较都觉得脸红。 依然沉浸在词中意境里的郑大学士,喃喃念道: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好词,好词!”他整个人激动得脸都红了,眼角余光看到叶渺,冲到她面前,“长公主殿下,可否将这首词赠与老夫?” 田大学士和胡大学士一听,暗骂一声老匹夫,好快的手脚! “当然可以!”叶渺道,反正又不是她的。 “我不信!我不信她会作词!一定是找人代写的!作弊!”宋凝儿尖叫道。 叶渺心想,我确实不会作词,但我好歹在现代也是个学霸级的人物,背个几十百来首惊典之作不是轻而易举吗? 所有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宋凝儿。 且不说能写出这样的词的人,绝不可能帮人代笔,就算真是代笔,叶渺又从何得知这次的主题会是战争呢? 可宋凝儿不管,被抢尽风头的上官玖也不管。 “长公主,既然有人怀疑这首词不是你所作,不知长公主可有证据证明,这是你作的?” 叶渺舔舔唇,笑了,词不是她的,她也无意冒认,可上官玖和宋凝儿这等作为,从一开始就想打压她,将她踩在脚下,她又怎么可能不反击呢? 叶渺缓缓念道:“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不辩解,而是直接用另一首经典,狠打上官玖和宋凝儿的脸。 二楼里,又出现诡异的安静。 三位大学士之一的田大学士第一个先反应过来,“长公主,这首诗可否赠与老夫?” 胡大学士:好不要脸!哎哟,我怎么反应这么慢? 他不甘心两首好诗词与之擦肩而过,“长公主,老夫也想求一首!” “三位大人,这两首诗词是我家乡...” 叶渺刚说出家乡两字,立马意识到她口中的家乡,在别人看来是武国,“我家乡...一云游和尚告诉我的。” “他行踪不定,不知从何来,也不知去何处,我小时候有幸见过他几次后,便再也没见着了。” “三位大人既然喜欢,我自然乐意赠之。”叶渺道:“胡大学士,下次我再想一首送与您。” 三位大学士喜不自禁,“多谢长公主!” “如此不打扰长公主和各位了!”他们要急着拿这两首诗词去与友人炫耀品鉴。 “三位大人慢走!” 三位大学士喜气洋洋地走了。 本来上官玖将三人请来,是以为叶渺不学无术,做不出诗词。打算借三人之口,一来将自己才女的名声传扬开,同时也将叶渺不学无术的名声传开。 可没想到,最后的大赢家,却是叶渺。 “祝贺你,长公主。”上官玖努力维持最后的尊严。 “我正想着如何在文人中间立住脚,让他们支持我,多谢上官小姐替我制造了这个机会。” 叶渺微微一笑,“希望皇后娘娘知道后,不会怪罪你。” 正文 六五五、事情还有转机!(二更) 上官玖面色一变。 她在皇后面前夸下海口,定将叶渺踩在脚下,让她出丑。 可没想到,反而给了叶渺一个扬名仕林的大好机会! 这时管事走过来,后面两人拖着之前那丫鬟过来,“长公主,已经招了。” 丫鬟跪在地上,“对不起长公主,奴婢一时财迷心窍,经不住诱惑,犯下大罪,请长公主轻饶!” 叶渺拿着之前丫鬟誊抄的那首狗屁不通的诗,漫不经心道:“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用一首这样的诗,来代替我写的诗?” “是...是宋小姐!”丫鬟指向宋凝儿,“她跟奴婢说万无一失,还说长公主会感激奴婢,奴婢这才收了银子照做。” 丫鬟开始真是以为叶渺写不出来,所以宋凝儿重金诱惑她时,她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后来看到叶渺写的词精妙绝伦,但她已经收了银子,不敢临时反悔,也没时间让她后悔,一时糊涂,在誊抄时将宋凝儿让她背的诗写下来,当作叶渺写的,却没想到会被叶渺揭穿。 所有人这才明白,在竞价前,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宋凝儿竟然买通丫鬟,陷害叶渺! “我...”宋凝儿辩无可辩,“我是好心,我以为长公主不会作词,不想她丢脸,才这么做的。” “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可惜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她与叶渺之间的恩怨,而且刚才她一直说叶渺作弊,若是不想叶渺丢脸,又怎么会那么说? 现在说什么开玩笑不想她丢脸的话,不过是狡辩之词。 没人相信宋凝儿的话,宋凝儿情急之下,大喊道:“柏表哥,你相信我,我真的只是开玩笑,我没有恶意的!” 众人目光纷纷看过来,上官柏气急败坏,急忙撇清,“你出于什么心思这么做,与我有何干系?别将我拖下水!” 宋凝儿:...... 她只是想上官柏相信她啊,哪是要将他拖下水? “谢谢宋小姐的一片好心,可惜让你失望了。” 叶渺道:“来人,将宋小姐送回宋国公府,不,康泰伯府...” 她故意将康泰伯府几个字咬得重重的,宋凝儿顿时面红耳赤。 一品国公府小姐,变成三品伯府小姐,即便什么也不说,就已经让她倍感羞辱。 “让伯爷好好管教管教。” 在众人嘲笑的眼神中,宋凝儿被送走了,上官玖心不在蔫地宣布诗会结束。 看着所有公子们如众得拱月般,将叶渺程烁三人围在中间,纷纷讨要那两首诗词,她眸中闪过一片冷意,独自一人下了楼。 刚到皇宫没多久,有宫女前来,“上官小姐,皇后娘娘有请。” “知道了,我换身衣裳马上过去。”上官玖道。 去到中宫,皇后却不在,宫女道:“皇后娘娘还在偏殿念经,请上官小姐稍等。” 上官玖不敢离去,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坐得腿都麻了,才见皇后在何嬷嬷的搀扶下走出偏殿。 上官玖连忙迎上去,“表...” 还没喊完,啪的一声,已被皇后重重扇了一巴掌。 上官玖倒在地上好一会没缓过神。 旁边正准备上茶的宫女,被这突然变故吓了一跳,手中茶盏一晃,有茶水溅到她手指上。 “没用的东西!拖下去!” 宫女吓得魂飞魄散,刚喊了声“皇后娘娘饶命”,已被人捂着嘴拖了下去。 上官玖这才反应过来,也不敢起来,跪在地上垂首道:“皇后娘娘,对不起,玖儿有负您所托!” 她被皇后方才眸中癫狂吓到,连表姨也不敢喊了。 “本宫一再提醒你,那长公主很邪气,让你小心些,结果你却亲手将机会送到她手里!” 皇后为太子选了国子监祭酒的孙女为太子妃,又将外祖家上官玖等人想办法弄到京城,就是为了走文人的路子,让他们支持太子。 结果,她筹谋了那么久,却被上官玖一个诗会给搅了局。 皇后阴冷的语气,让上官玖不寒而栗,她连忙道:“皇后娘娘,事情还有转机!” “说!” “长公主自己说那词不是她所作,是听来的,只要咱们找人冒认,便可将这名声揽到手上,让那些文人重新站在咱们这边!” 叶渺当时说是听来的,除了她与宋凝儿,其实没人信的,包括三位大学士。 皇后冷笑,“愚蠢之极的法子!既使是听来的又如何?她能作出两首,就能作出更多首!如何冒认?” “皇后娘娘,当时三位大学士都向长公主讨要诗词,长公主说下次想到再送胡大学士,这说明什么?说明她腹中已经没了诗词,只有这两首!不然当场就该送首给胡大学士,免得引来他的不满!” 皇后沉思起来,若真是只有两首,那倒是不怕冒认。 上官玖见皇后意动,暗自松口气,“皇后娘娘,几日后倒是有个好时机,将长公主狠狠从高处拉下来!” 如所有人预料的那般,诗词传开后,叶渺的名声在仕林中一下子大涨,每天都有不少文人去叶府求诗。 这事不知怎的传到太子耳里,他心急地让人请来皇后。 齐楚以文治国,要是连文人都站在叶渺那边,那他的皇位岂不是泡汤了? 皇后道:“太子不必多心,这事母后会替你解决。你安心养病,下月大婚后你父皇自会让你出来。” 太子这才安心。 —— 转眼到叶渺生辰前一日,叶渺与程烁商量,想低调点过,就在府里用顿膳了事。 程烁道:“只怕不行。” “为何?”叶渺不解。 “在得知我们要回京城的那天起,皇上已经命人暗中为你准备生辰之事了。” 程烁道:“这是皇上与你相认后,同你过的第一个生辰,所以皇上看得很重。还有太上皇与老楚相也会来。” 这样一来,怎么也没办法低调了。 “皇上还私下告诉我,你想带什么朋友进去宫里都可以。” 叶渺:“那就只能如此了。” 第二天一早,叶渺和程烁宝儿,以及叶海宁娆乔方子桃花进了宫。 齐皇为叶渺单独准备了今天生日宴会穿的衣裳,叶渺便与几人分开,单独去换衣梳妆。 去的时候,好巧不巧,又看到了宋凝儿和上官柏。 “凝表妹,上次诗会的事情,不知道怎么传到了长辈们耳朵里,他们十分不高兴。”上官柏道:“提亲的事情,只怕要缓一缓。” “柏表哥,”宋凝儿似乎有些激动,“她只是开玩笑,真正作弊的人,是长公主!” 上官柏很不高兴,“到现在你还这么说,看来仍是死性不改!什么时候明白自己错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他说完拂袖而去,宋凝儿在后面压着嗓子喊了几声也不理。 宋凝儿气得跺脚,一回头,看到叶渺身影消失在拐角,眸中闪过狠色。 “叶渺,我看你今日如何被拉下来!” —— 下午的时候,宴会开始,叶渺一身大红色绣金凤宫装,头戴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在齐皇的陪伴下,压轴入场。 精致的妆容,绝美的容颜,浑然天成的贵气,让她如睥睨天下的女王。 不少人被她的气度折服,纷纷拱手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长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送长公主玉如意一对,祝长公主殿下洪福齐天,吉祥康乐!” “臣送长公主白玉菩萨一尊,祝长公主殿下万寿无疆,万事如意!”... 百官们纷纷献上祝福,送上礼物。 齐皇在一旁笑得嘴都没有合拢过,比他自己生辰还要开心。 “皇上,北陵送来贺礼,以及万人书!” 齐皇大喜,“快呈上来!” 别人的万人书或许是为了状告某人,而北陵送来的万人书,却是赞美叶渺的丰功伟绩。 齐皇看得哈哈大笑,“好好!朕也有一物送给长公主。” 他一拍手,立马有人抬上一个宽五米,高三米的玉碑进来。 这么大的玉碑极为罕见,更别说那碑身通透盈润,质地竟是极佳! 不光如此,那上面隐约还刻了字! 齐皇让人将玉碑面向众人,所有人这才看清,那上面,竟然刻了之前从叶渺那里流传出来的那两首诗词! 瞧那字,飞龙走凤,行云流水,竟是齐皇亲笔所写,再让人刻上去! “好字!好诗!好词!” 百官们纷纷叫好,倒不是恭维,而是真心。 诗词之妙自不必多说,齐皇一手字,豪迈洒脱,极具特色,不逊一些知名书法家。 “众位爱卿,可好好欣赏!” 齐皇开了口,不管是真心觉得好,还是觉得不屑的,都纷纷上前观看。 玉碑既宽且长,倒是能容不少人同时观看。 一片叫好声中,有人咦了一声。 “松林先生,可有何不妥?” 这松林先生,是上官家族一名颇有知名度的文豪,年约五十多岁,名上官松林,昨日才来到京城。 “这诗,这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上官松林面露惊愕之色。 “松林先生此话怎讲?” “我年轻时曾遇到一位游历天下的大师,他精通诗词,与我一见如故。某日喝得微醺之际,我们突发奇想,合作了诗词各一首,当时颇为得意,打算第二日在友人间传开。” “不曾想那大师第二早上不知所踪,我不好独享功名,便想等他回来再传开,哪知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大师再也没有回来过。” “我亦派人多次寻找,始终找不到大师身影。心中感慨,便将这两首诗词压于箱底,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却不曾想,今日竟能在此一见。”上官松林长叹道:“缘份啊,缘分啊!” 说完拉着身边人问道:“请问这诗词是谁拿出来的?” 那人面色颇为微妙地指了指左下角落款,上面刻着凤归长公主齐渺。 旁边其他人听到这话,纷纷交头接耳。 上次诗人上叶渺说这诗词是一云游和尚告诉她的,现在上官松林又说是他一大师所作,难道是真的? “咦,长公主殿下?”上官松林惊讶不已,目光四处张望,似在寻找长公主的下落。 这边上官松林一番话,很快传到叶渺耳中。 叶渺不由哂笑,她不过随口一编,没想到居然有人用她编的谎言来冒认! 这是算准了她明知对方说的是假,也不敢说自己之前说的是谎言吗? 上官松林似寻了许久,终于寻到人群中的叶渺,一副看熟人晚辈的神情,“长公主殿下,没想到你我还有这等缘份!以后一起切磋诗词,若长主公殿下有不明之处,老夫愿意为长公主解惑!” 竟是完全将那两首诗词当成了自己的! 殿中众人看向叶渺,神色顿时微妙起来。 ------题外话------ 感谢qa74137、WeiXin7152aa7a0a、Chenpen1997的月票! 正文 六五六、回送给皇后一份大礼!(一更) 有人意味深长道:“原来这两首诗词竟是松林先生的大作!失敬失敬!” 叶渺看了那人一眼,是个亲近皇后和太子的官员。 “非也非也,”上官松林摆手道:“这是老夫与那大师共同所作,不能算老夫的大作!” “松林先生果然高风亮节!”那官员道:“这诗词有您一半的功劳,您都不愿擅专,可有人,只是道听途说,却将其占位己有,署上自己的大名!” 那人刻意指了指玉碑上的落款,讥讽之意不言而喻。 上官松林道:“无妨无妨,长公主定是投了那大师的缘,刻上长公主的名字,如同刻上那大师的名字一样。” 一个因为只有一半功劳,打死不愿领功,而另一个,没有半点功劳,却将自己的名字刻上去。 孰高孰低,一见高下。 聚在玉碑前的众人,听到这番对话,一时议论纷纷。 “原来这诗词竟是出自松先生之手,松林先生声名显赫,难怪了。” “听说长公主在武国主修兵法阵法,没研究过诗词。按正常推断,应该不精通诗词才对。” “那长公主,算是偷了别人的诗词,当成自己的吗?” “长公主没说是自己的。”有人辩解。 “可松林先生因为没找到大师,一直不愿公开,长公主却私自公开,分明有想领功的嫌疑。” “上官家不愧是齐楚最有名的文豪世家,也只有他们这样的百年世家,才能孕育出松林先生这般风骨之人。” 议论声七嘴八舌,多数都是暗指叶渺好大喜功,用别人的诗词当成自己的。 叶渺面色如常,越过众人,眸光落到人群中穿着银红色绣水仙袄裙的上官玖。 此时上官玖也看着她,唇角带笑,双唇微动,隐约看到她,对着叶渺无声地道: 我能帮你在文人中树立威望,就能将这威望移到我上官家头上。 长公主,这是我今日为你准备的贺礼!喜欢吗? 之前仕林中人有多推崇叶渺,现在只会加倍推崇上官松林。 叶渺之前爬得有多高,今日之后,她就会跌得有多惨! 好好享受吧,长公主殿下! 上官玖微笑着转身,朝皇后的方向走去。 皇后坐在上座,面容慈悲祥和,看着下面一切,嘴角快速闪过一丝笑意。 她身边的齐皇,则面色黑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渺正想着应对之计,有人揽住她的肩,清朗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我是武国皇太弟,有个朋友久仰松林先生大名,不知松林先生愿否见他一面?” 上官松林连忙拱手道:“久闻武国皇太弟龙章凤姿,风流倜傥,乃当今世上少见的文武双全之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好一顿夸之后,最后才道:“皇太弟殿下的朋友愿意见我,乃我之幸,不知他人在何处?我随时恭候大驾。” “我带他来了。”程烁对着外面喊了一声,“祈先生,请进来。” 话落,一人从大殿入口处缓缓走来,他四十多岁,穿着一身发白的青色夹棉长袍,身姿如竹,面容削瘦,双眸有神,眉宇间隐隐有几分不得志的阴沉。 这装扮这气质,一看就是寒门学子,与这富丽堂皇的皇宫,完全格格不入。 所有人好奇地看着程烁,不明白他这个时候找个这样的人来,有何用意。 唯有那上官松林,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恢复如常。 “上官大人,您还记得小人吗?”那人径自走到上官松林面前。 “你是?”上官松林作思考状。 “上官大人贵人多忘事,不怪您,那小人自我介绍一下,想必上官大人能想起来了。” 那人不卑不亢道:“小人名祈文,曾替上官大人代写了数十首诗作,后来上官大人集成册,出了本松林集。” 咝!抽气声不断响起。 上官松林本名不叫上官松林,因为十几年前出了本松林集,声名大噪,故改名为上官松林。 这里大半官员都读过那本松林集,文采斐然,让人惊叹。 只可惜后来上官松林再无超越那松林集的诗词出现,令人有些惋惜。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他在文坛的地位。 现在有人突然跳出来,说松林集是他所写,这... 好大的瓜啊! 刚才上官松林一副高风亮节之态,让所有人都认为是叶渺擅自用了他人的诗词,上官松林自己则一下子站在了道德高点。 结果转眼,就有人出来,说上官松林才是冒用别人诗词的人! 不少人抱着好看戏的心情,等着上官松林的答复! “一派胡言!”上官松林道:“我想起你是谁了,你曾找我请教过诗词,但我当时没空拒绝了。” “如果是我拒绝你,让你恼羞成怒,我向你赔不是,但你这样张口就说松林集上的诗词是你的,却是大大不妥,没的失了文人风骨。” 上官松林道:“你若有证据,便拿证据来,若没有,我只好将你送到衙门,让他们依法处置。” 众人的眸光于是看向祈文,等着看他是否有证据拿出来。 祈文道:“证据?在松林集大获成功之际,你派人去抄我的家,将证据都拿走了,何来证据?” 上官松林完全听不过耳了,“你越说越离谱了,按你这般说法,我该将你杀人灭口才是,哪会让你活着站出来指认我?” “那是小人命大,没死成...” “好了!”上官松林不耐烦摆手,“看在皇太弟殿下份上,我才与你说几句,今儿是长公主生辰,别扫兴了!” “上官大人这是想逃避吗?”祈文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转向程烁,“皇太弟殿下,小人斗胆,想与上官大人斗诗,来证明小人所说不假!” “谁有空陪你胡闹!?”上官松林呵斥道。 “松林先生,”程烁指了指玉碑,“你说那两首诗词有你一半功劳,我认为与你无关。因此松林先生须得证明自己的实力。” 上官松林一副大度的语气道:“我不在乎这些虚名,如果皇太弟殿下认为与我无关,那就与我无关吧。” 程烁邪肆地舔了舔唇,星眸流转望向众人,“敢问诸位,松林先生当着皇上的面,一时说那诗词一半是他写的,一时说与他无关,这般自相矛盾,算不算欺君?” 上官松林面色一变。 齐皇本来就不高兴上官松林用这种手段来踩叶渺捧高他自己,听到程烁这么说,立马接口,“上官松林,你可知罪?” 上官松林立马跪到地上,“皇上,老臣...” 齐皇打断“要想证明你自己很简单,按皇太弟所言,先与这祈文比试一场。” 齐皇指明要比了,敢不比吗? 上官松林不死心,推托道:“皇上,作诗讲究灵感,灵感来了一天十首佳作,没有灵感,十年也出不了好诗。” 齐皇脸一沉,也不与他废话,“上官松林,你想抗旨?” “老臣不敢!” “来人,上纸墨!” 太监们迅速备上纸墨,齐皇道:“今日长公主生辰,就以此为题,作诗一首。限时两刻钟。” “草民遵旨!” 祈文跪在地上,略一思索,提笔刷刷。 不一会将笔放下,“皇上,草民写好了。” “这么快?”齐皇有些意外,“快呈上朕瞧瞧。” 太监立马恭敬呈上。 “祝君莫学画眉痴,长太息以掩涕兮,公然抱茅入竹去,主人下马客在船。生女犹得嫁比邻,辰髦尽入英雄彀,快乘霹雳化龙门,乐声都在人声里。” 齐皇看完后哈哈大笑,诗不算好,但这么短时间内作出实属难得。 关键头一个字连起来便组合成“祝长公主生辰快乐”八字,足见此人才思敏捷。 那边上官松林搔头抓耳,笔提了又放,放了又提,楞是一个字没写出来。 旁边百官看向上官松林的眼神,不自觉就变了。 两刻钟做一首诗确实有难度,但时间紧,所有人就不会有高要求,只要你主题明确,平仄工整,都算过关。 可这在仕林颇有名望的上官松林,却居然连这点简单要求都做不到! 这足以说明,松林集,不可能出自他之手!至于那两首诗词,更不可能有份参与! 皇太弟这招,高啊! 在这等待的时间里,程烁在叶渺耳边道出原由。 诗会的事情之后,程烁猜想皇后和上官玖吃了闷亏,不会这么轻易算了,于是让天音堂的人暗中监视。 很快截获一封上官玖写回上官家的信,信中让上官家找人来冒认那两首诗词的作者。 文人大多清高,而愿意出来冒认之人,想必德行有亏。 程烁决定将计就计,在知道上官家派出来的人是上官松林后,便派人彻查上官松林,结果发现了祈文代笔之事。 两刻钟过后,太监高呼,“时辰到!” 齐皇看着那依然光洁的白纸,轻哼一声,“上官松林,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事实摆在眼前,所有人都看到了,还能如何狡辩? 上官松林浑身一软,趴在地上抖个不停,“皇上恕罪!” 有人恍然大悟,“难怪松林先生从不在人前作诗,每次皆以没有灵感为由推拒,原来...” 原来是因为那些诗词,皆不是出自他之手! “将他押下去,听侯发落!” 上官松林被带走了,殿中一片沉静。 有人打破沉寂,“之前误会长公主殿下...” 另有一人迅速打断他,“不是松林先生所作,也不代表就是长公主所作!” 确实………是这个理! 叶渺微微一笑,“父皇,经过刚才的事情,儿臣又想到一首诗,送给自己,也送给在座所有人。” “念来听听。”齐皇果断捧场。 叶渺缓缓道:“尘劳迥脱事非常,紧把绳头做一场。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这世上哪里有容易的事情呢?哪个成大事者,不是艰苦摸索过来的?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好诗,好诗!” 祈文忍不住拍地而起,对着叶渺长鞠一躬,“多谢长公主,草民明白了!草民年轻时遇到挫折,自暴自弃,走上了代笔赚取生活费这条路!” “草民今时今日一事无成,故有上官大人之故,更多原因却在自己身上!之后草民定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无论遇到多大挫折,也决不放弃!” 殿中其他人亦深深感叹,他们虽然出身世家,可天下世家何其多?别的不说,光本族中就人才辈出,要想从中脱颖而出,背后付出的辛苦,只有自己知道! “好诗,好诗!”百官同时鞠躬,“多谢长公主相赠!” 程烁:我媳妇儿真厉害! 齐皇:我女儿最赞! 宝儿:阿娘最棒! 齐蕙:大皇姐好厉害! 叶海:你们才知道?妹妹一直是最棒的!虽然他从头到尾没听懂! 诗词风波就这样过去了,生辰贺礼继续派送中。 到了未来太子妃的父亲,鸿胪寺少卿陈仁翰送过礼后,已经调整好面部表情的皇后突然道:“皇上,太子马上大婚了,过了年,安阳淑阳两位,一个十七一个十六了,这婚事该好好准备了。” 话落,上官柏突然站起来,“古云长幼有序,长公主未选驸马,二公主三公主怎么超前呢?臣愿迎娶长公主!” 程烁:谁给你的胆子,敢跟老子抢女人? 皇后半开玩笑道:“皇上您瞧瞧,长公主国色天香,多人爱慕,皇上再不让长公主出嫁,这齐楚不知多少男儿会对她魂牵梦萦。皇上,为了齐楚未来着想,您还是早些让皇太弟迎娶长公主吧。” 齐皇笑容渐散,“等和谈之事结束后再说。” 皇后道:“依臣妾之愚见,为了长公主,皇上和皇太弟殿下,不如一人让一步,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这样和和气气的结束,免得长公主难做。” 不少人心知肚明,和谈只是借口,一旦和谈结束,程烁与叶渺的婚期没法再拖,只要成了婚,叶渺就只能跟着程烁回武国。 皇后这一当众挑明,倒是叫人不好回答了。 “皇后娘娘不必挂心,成婚之事,我与皇太弟已在商议细节中。”叶渺道:“倒是皇后娘娘如此乐意作媒,不如先替上官柏公子做个媒。” 上官柏急忙表态,“我只仰慕长公主一人。” 叶渺扭头微微一笑,“是吗?那宋小姐肚中的孩子,是谁的?” 殿中所有人又是一呆。 宋凝儿听到上官柏向叶渺求亲,又说只仰慕她一人,本来快要气炸,听到叶渺说孩子,不由回神反驳道: “长公主休胡说,有孩子我怎会不知晓?” 这话一出,许多人相继变了脸色,皇后面上的慈悲,更是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消失。 宋凝儿说完后,似乎也意识到不妥,不过没等她开口,味渺已抢先道:“按正常宋小姐该说,我清清白一女儿家,长公主为何这般诬陷我。” “你却只否认孩子的事情,这间接证明,你确实和上官公子有私情。” 宋凝儿急道:“我哪里说的不对了,就算你是长公主,也不能强词夺理!” “是不是,让太医把个脉,不就清楚了?”叶渺道。 有太医看了眼齐皇的眼色,见他没反对,立马走到宋凝儿面前,“宋小姐,请容老夫为你把一脉。” 宋凝儿本想伸手,突然不知想到什么,面色一变,那手竟是不自觉藏到身后。 此举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皇后眉宇间笼上一团阴沉之色,“刘太医,替她把脉!” 她开了口,宋凝儿不敢不从,伸出右手腕。 刘太医把过脉后,道:“长公主所言不差!” 叶渺没说错,那就是,她真的怀孕了? 宋凝儿脑子一片混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叶渺是如何得知的? “宋小姐别忘了,我会医术。”叶渺微笑着为她释疑。 上次无意得知宋凝儿和上官柏在一起后,她特意暗中观察了一下宋凝儿,发现她有些怀孕初期的征兆。 只是宋大夫人不在,宋凝儿自己没经验,加上月份浅,一时没察觉。 “不关我的事,皇后娘娘,她的孩子不是我的!”上官柏大叫。 皇后安排他的任务,是接近三位公主,无论哪位公主接受他都好,可他却和宋凝儿搞在一起,以皇后的性子,定不会放过他! 宋凝儿听到这,哪里还忍得住? “上官柏!你勾搭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说一定会娶我为妻!还说已经派人写信回家,只要家中长辈同意,便择日上门提亲!” 她尖叫道:“现在你居然说不是你的?你什么意思?你想不负责任吗?” 上官柏还想说什么,齐皇已恼怒打断,“不知廉耻!给朕滚出去,别脏了朕的皇宫!” 上官柏与宋凝儿顿时吓得面色发白,半个字不敢再说。 有太监上前请他们出去,两人不敢反抗,乖乖地走了。 “皇上息怒。”皇后递了杯茶给齐皇,“是臣妾管教无方,才让他们出了这等事。” 她语气一转,“不过长公主也是...” 她后半截话并没有说明,但所有人都知她要说什么。 长公主也是未婚先育,皇上骂上官柏和宋凝儿不知廉耻,却对叶渺所作所为不闻不问,这也太双标了! 齐皇面色难看地将茶盏重重放在案几上。 不管是齐楚,还是武国,宝儿都这么大了,叶渺和程烁却还没成婚,确实会受千夫所指!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我与皇太弟当初是受奸人所害,这事武国不少人知情,皇后娘娘要是不相信,可以派人去打听!” 叶渺道:“当时因为发生了一些误会,一直未成亲,等误会解开,准备成亲时,又屡被齐楚杀手追杀。” “后来楚公子前去,说我是他妹妹,我为查明真相,抛下未婚夫与幼子前来齐楚。” “没想到最后有幸认回父皇,得知真实身份。也明白了以前,为何会被人追杀。” 说完,直直看向皇后。 这话中意思太明显了,百官们不少心知肚明,轻轻咳嗽以作掩饰。 皇后面容不变,“原来还有这般变故,本宫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不管如何...” 不等她说出后面的话,叶渺道打断道:“今儿皇后娘娘给我精心准备了几份大礼,礼尚往来,我也送一份大礼给皇后娘娘!” 她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本册子,道:“皇后娘娘入主中宫一十九年,这上面记录去到中宫的宫女太监,有二千八百人之多。” “按宫中规矩,中宫伺候人数上限是五十人。十九年,皇后娘娘用了二千八百人,也就是说,平均半年就换一批。” “宫女们不到年纪是不会放出宫的,那换了的那些人,去哪里了呢?我查了查,其中有一千七百人,是开恩放出去的。” “不过奇怪的是,我派人去他们的故乡查了,其中有一千五百人并没有回去,而他们的家人收到的消息是,这些人暴毙了,宫中派人给了些银子了事。” 一千五百人明着说是放出宫,暗地里却说暴毙!可想而知,这一千五百人定是不明不白地死了。 一千五百人,十九年,平均每年死八十人左右,每月六至七人,也就是说,平均四到五天就死一人。 这里面,还不包括本身犯事,明着处死的! 所有人暗中抽口气,看向上首的皇后。 没想到皇后娘娘长期礼佛,以慈悲模样示天下,暗地里却视人命为草菅! ------题外话------ 藏头诗,网上收索而来。 正文 六五七、发现皇后逆天改命的事情!(一更) 皇后原本计划好了一切。 先让上官松林认下诗词是他所作,让叶渺前几天在文人心中积累的名声一落千丈,激起百官们的不满。 再借机提醒众人,叶渺未婚先育不符合齐楚风俗,以长公主身份作出了不良示范,应尽快拨乱反正,与皇太弟成亲。 因为诗词对叶渺心存不满的百官们,到那时定会站在她这边,共同向齐皇施压。 如此一来,齐皇碍于压力不好拒绝,她将叶渺赶出齐楚的目的便达到了。 可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没一件事情是顺利的。 上官松林想冒认诗词是他所作,反被揭穿让他声名显赫的松林集,是由他人代笔,名誉扫地。 叶渺最后赋诗一首,将上官松林给她制造的那丁点劣势,瞬间扭转过来,赢得百官赞赏! 不但如此,还顺手揭穿她草菅人命的事情,将她苦心经营二十载的慈悲模样一下子打破! 皇后耳边一阵嗡嗡声,眼前一片模糊,殿中那些议论声忽远忽近,那些人的面孔忽清晰忽模糊。 殿中烧着最好的银丝炭,殿内温暖如春,皇后却只觉得周身阵阵寒凉,忍不住想要裹紧自己。 她看到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站在人群中,冲着她缓缓一笑,仿佛在说:皇后娘娘,我送你的大礼,你可喜欢? “皇后!”耳边传来齐皇震怒地喝声,“一千五百宫人,不明不白暴毙,此事你作何解释!?” 皇后涣散的眼神慢慢清明,整个人似乎清醒了些,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彻底回过神。 她不能输,绝不能输! “皇上,臣妾头一次听闻此事,请皇上允许臣妾查一查,臣妾定会给皇上一个满意的交待!” 齐皇忍不住冷笑,“人是在你宫中出的事,十九年,一千五百人,你说你头一次听闻?你当朕是傻子吗!?” 话到最后,音量拔高,天子之怒,溢于言表。 皇后立马跪在地上,“臣妾冤枉啊,皇上!臣妾身为后宫之主,未能管理好后宫,是臣妾失职,可这一千五百人之事,与臣妾无关,求皇上明查!” “大理寺卿何在?” 一人出列,“臣在!” “朕命你速查此事,十日内,朕要看到结果!” “是,皇上!” 一千五百人!一千五百人!齐皇知道,后宫绝非干净之地,以前每年冤死的人数以百计,到了他登基为帝后,他颁布一系列政令,尽量减少后宫宫人无故死亡。 皇后手段了得,自入主中宫以来,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并严格执行他的法令,不冤杀枉杀。再加上她常年礼佛,为了保持她慈悲为怀的形象,这十几年来,每年宫中无故死亡人数极少。 齐皇心里很清楚皇后绝非良善之人,但他以为,她最多是为了让太子顺利登基,拉拢权臣,针对喵喵,在背后搞些小动作。 完全没想到,在这慈悲的面容下,隐藏着一颗蛇蝎心肠! 枉他还暗中自得,以仁帝自居,结果杀孽最重的,却是他的皇后! 这无异是打了当众打了齐皇狠狠一巴掌! “皇上!这一切与皇后娘娘无关,是奴婢,是奴婢见不得那些人仗着皇后娘娘良善,阳奉阴违,这才动手杀了那些人!” 皇后身边的何嬷嬷,突然冲出来跪在地上,“皇上,奴婢自知罪孽深重,请皇上赐奴婢一死!” “奴婢只求皇上别冤枉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心为了皇上,恪守己任,慈悲为怀,从不行差踏错,求皇上明查!” 皇后露出一脸震惊的模样,“何嬷嬷!枉本宫这么信任你,你却背着本宫,陷本宫于不义?” “皇上,何嬷嬷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天理难容,是臣妾失察,请皇上降罪!” 身边人敢杀一千五百人?齐皇懒得看她们演戏,“大理寺卿,将她们带下去严查!” “是,皇上!” 好好的生辰宴,最后变成这般模样,齐皇心中有愧,“喵喵~” “父皇,是儿臣辜负了您的一片心意。”叶渺道:“不过在儿臣看来,只要能和最亲的人在一起,每天都是生辰,每天都是快乐。” 最亲的人,喵喵终于从心底承认他了啊!齐皇一阵感动,“将那些不开心的事都忘了!李公公,吩咐上菜,宴会继续!” —— 十日后,宫中传来消息,何嬷嬷嘴硬得很,无论大理寺卿怎么用刑,依然一口咬定,那些死去的宫人皆是她所为,与皇后娘娘没有半点关系。 最后齐皇只能无奈宣判,何嬷嬷枉顾法令,滥杀无辜,处以极刑,其九族一并受罪。 皇后禁闭六个月,交出中宫权力,期间由秦贵妃代为打理后宫。 因为太子大婚在即,之前各项事宜一直由皇后在操办,因此对皇后的处罚,在太子大婚后执行。 这样的结果,早在叶渺和程烁的预料之中。 皇后做事手脚干净,那些宫人死得太久,找不到半点线索。 他们没指望,单凭这找不到证据的一千多条人命,能将皇后拉下马。 —— “妹妹,你真的不去皇恩寺吗?” 叶渺披着大氅,牵着宝儿,看了眼身旁的男子,“二哥哥,宁娆,乔方子,桃花,你们玩得开心点。” 前两天叶海听说皇恩寺很灵验,想去拜一拜,宁娆没有反对,乔方子最喜热闹,和叶海一起暗中策划今日皇恩寺之行。 哪知将这个惊喜告诉叶渺和程烁时,叶渺却说不去。 其实叶渺倒是没所谓的,只是楚殇在皇恩寺出了家,她若去程烁必定不喜。 光说出皇恩寺几个字,她便能闻到漫天的醋味了,要真是去那还了得。 叶海不知,只是觉得有些可惜,“既然妹妹不去,那我们走了。” “小姐,桃花也不去了。”桃花道。 她之所以答应去,是以为叶渺三人也会去,既然叶渺三人不去,那她去有什么意思? 乔方子一听急了,连忙给叶渺使眼色。 “桃花,你准备了那么多吃的,不去太可惜了。”叶渺道:“正好今日我和程世子要带宝儿进宫,晚上才会回来,你今儿就放个假,出去好好玩玩吧。” 见桃花不为所动,叶渺又道:“你在我这里天天做着丫鬟的活,苏国公和老夫人心疼得不得了,要是你连休息都不休息一下,他们会更心疼的。” 桃花想到两位老人家,最后终于同意了。 乔方子偷偷给叶渺竖大拇指。 四人来到皇恩寺,爬上青石阶,在宝殿处拜了拜之后,叶海道:“乔方子,我和宁娆去那边看看。” 乔方子自是求之不得,“去吧去吧。” “那中午的时候,在这里汇合。” “好。”乔方子应下后,看叶海宁娆走远,转过头自认潇洒的将头一甩,“桃花妹妹,你想先从哪里转起?” 桃花瞅了他好几眼,想告诉他,他眼角有眼屎,最后忍住了。 “随便。” 乔方子见桃花一直看他,以为刚才潇洒的动作吸引住桃花了,头甩得更欢,像脖子有毛病似的。 “那我们先去那边吧。” —— 皇恩寺最高处,菩大师双手背在背后,眺望遥远天际。 身后,一身素衣的皇后,不知何时来到,大风吹开她的披风,披风下的袄裙在风中翻滚。 皇后半点感觉不到冷意,面上慈悲散去,一双眸子含着恨意看向背对着她的菩大师。 “你不是说已经逆天改命了吗?为什么她仍然能次次化险为夷,声望越来越高,而本宫却屡屡受挫?” 皇后大声质问道:“你是不是根本没动手?是不是根本就在骗本宫?” 菩大师转过身,悲悯地看向皇后。 身后天际突然有乌云遮日,让他眉宇间都显出几分灰败之气,仿若一个将死之人。 菩大师干枯的嘴唇噏动,“阿弥陀佛,皇后娘娘,请勿动气。” 他的声音如佛谒一般,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人心的力量。 皇后渐渐平静下来,“对不起,菩大师,是本宫失态了。本宫相信您不会欺骗本宫,本宫只是不解,为何她的运气这么好?” “既是天选之人,其运势岂是一般人能比?” “那怎么办?难道本宫就只能看着她耀武扬威吗?”皇后不甘心道:“不如本宫派人杀了那孽种,一了百了!” “她是天选之母,帝星因她而生,只能由她孕育。她若在,帝星不灭,她若亡,帝星必失。” 菩大师道:“根不除,孽不断。” 杀了一个宝儿又如何,她再生一个,依然会是未来天下霸主! 皇后空有凤命,却只是假凤,未来的皇帝,不是她的儿子。 这便是皇后想方设法也要逆天改命,除了叶渺的原因! “按大师所言,难道本宫只能坐以待毙?”皇后恨声道。 “逆天之轮已经启动,只待时机到。”菩大师看向遥远天际,“一年,最多一年,请皇后娘娘耐心等待。” —— 皇后听到答案,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下山的时候,无意看到远处围着桃花,头甩得似抽筋似的乔方子。 她见过他两次,记得那是帮助过叶渺的乔氏商行的少当家。 皇后冷哼一声,一扭头,又看到刚摘了一簇红梅,喜滋滋地送给宁娆的叶海。 她也认识他,那是叶渺在武国的二哥,叶渺很是看重。 皇后心思一动,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回到中宫后,立马让人将上官玖喊来。 上官玖自那日叶渺生辰宴后,真正认识到皇后佛口蛇心的真面目后,对她惧怕不已。 以前还敢亲热地喊表姨,现在是半点不敢了,“皇后娘娘,您找玖儿什么事?”上官玖小心翼翼问道。 “之前你办的几件事情,本宫很不满意。” 上官玖颤了颤,咬紧下唇不敢辩解,“是玖儿失职,请皇后娘娘责罚。” “责罚的事以后再说。”皇后道:“现在本宫让你去办一件事,若办好了,之前的事情,本宫可以一笔勾销,既往不咎。” “皇后娘娘请吩咐,玖儿自当尽力。” “本宫要你去勾引长公主身边的乔方子与叶海,然后离间他们,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皇后道。 菩大师让她不要做无用功对付叶渺,安心等待时机到了便好,但她被叶渺一而再再而三打败,哪咽得下这口气。 既然现在动不了叶渺,那就动她身边的人,给她添点堵也好。 “皇后娘娘,您之前不是说让玖儿想办法引起皇太弟殿下的注意吗?”上官玖捏紧手心,“要是这样,玖儿只怕...” 皇后嗤笑一声,“看来你倒是将那皇太弟放到了心上,可惜人家压根看不上你,你就别白费心机了!” 上官玖面上一阵红一阵白。 “刚才吩咐你的事情,不惜一切也不许再出岔子,否则...”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上官玖心中一阵屈辱,她堂堂上官家小姐,又不是那低贱的妓子,皇后居然让她不惜一切去勾引那两个俗人! 只是上官家名声经过上官松林和上官柏,如今已是一落千丈,她也早已不是之前皇后疼爱、京中士子追捧的上官玖了。 上官玖忍下心中屈辱,“玖儿定不负皇后娘娘所托!” —— “桃花妹妹,我们去求个签吧?” “求什么?” “求姻缘啊!”乔方子眉飞色舞,“看看桃花妹妹与我,是不是三世注定的好姻缘!” 桃花站定,“乔小少爷,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才知道啊!乔方子耳朵染上粉色,心想桃花都这么问了,他再不说,就真是傻了。 他看着桃花的眼睛道:“是,我喜欢你,想娶你为妻。” “我要照顾小姐小少爷,我是不会离开他们的。”桃花道。 乔方子道:“我可以留下来和你一起伺候他们!” “你厨艺女红不及我,功夫阵法不及小姐和世子爷,留下来伺候他们什么?”桃花不解道。 乔方子捂着胸口,真是扎心! 这么一说,感觉他一无是处,可有可无似的! 可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决定和武国皇上抢桃花,鼓起勇敢跑来齐楚,哪甘心就这么轻易出局? “我不懂厨艺女红,武功阵法也不是顶尖,可我有银子啊,我能赚很多银子。”乔方子道:“你看之前北陵的事情,我不就出银子,帮了渺妹妹一把吗?” 桃花作思考状,好像有点道理。 乔方子暗中唾弃自己,明明不喜欢那些为了银子靠近他的女子,结果他却要用银子来迷惑桃花。 见桃花似有一丝被说动,乔方子趁热打铁,“还有,你想想,小少爷会长大,会有小小少爷,小小小少爷,你会变老,再也伺候不了他们。可你若是嫁给我,咱们生的孩子,孩子的孩子,就可以伺候小小少爷,小小小少爷。你说对不对?” 呜呜,乔家的列祖列宗,对不起了,为了娶媳妇,我把咱们乔家后代给卖了! 桃花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那我回去问问小姐的意见。”桃花道。 那可不行!渺妹妹本就不想桃花以丫鬟的身份伺候她,要是桃花说以后的孩子世代伺候他们的后代,渺妹妹肯定会反对。 “别!桃花妹妹,你知道渺妹妹一直想你回苏国公府做大小姐,她要问她,她肯定不同意。” 桃花又想了想,“你说的对,那我自己再考虑再考虑。” 乔方子心中暗叫一声太好了,面上却不显,“那你什么时候给我答复?” “过了年再说吧。”桃花道:“小姐的、小少爷的,过年的衣裳还有春装,我还没做好,等我做好了,有时间我再答复你。” 乔方子:...扎心!可想而之,以后就算成了婚,他在桃花心中,也只有排到最后。 可是怎么办呢?自己看上的,怎么也要宠到底! “我等你好消息!”乔方子又故作潇洒地甩了甩头。 桃花瞅他一眼,终于忍不住了。 “乔小少爷,有个事情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 “你眼角...”她指了指乔方子的眼角,“有坨眼屎。” “你能擦干净了再跟我说话吗?” 乔方子风中凌乱:啊啊啊!他风流倜傥的形象啊! “还有你别再甩头了,看得我头晕!” 乔方子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 这时叶海拉着宁娆往这边跑来,面上神色又气愤又紧张。 “方子兄弟,刚才我和宁娆看到皇后去找了一个和尚,听到他们说什么逆天改命的事情!还提了妹妹好几次!” 叶海气道:“皇后在背后对妹妹使坏!方子兄弟,我们快点回去告诉妹妹!” ------题外话------ 感谢名向暖字安之的打赏和评价票! 感谢xu4146的月票! 正文 六五八、程烁去见冷谷子(一更) 叶海本来和宁娆在皇恩寺转悠,不想看到皇后一身常服,从一偏僻处上了皇恩寺最高处。 叶海知道皇后对叶渺不满,一直针对她,和宁娆一商议,悄悄跟在皇后身后。 皇后身边跟着一个武功很高强的护卫,他们不敢靠得太近,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风很大,两人运气不错,正好在顺风的位置。因此虽然隔得有些远,却将皇后与菩大师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中。 他们本来第一时间就打算和乔方子桃花汇合商量行事的,结果恰好看到皇后也走了,且方向一致。 宁娆担心皇后遇到他们,看出他们的异样,指使叶海去摘了簇红梅。 待皇后走远后,才火速来找乔方子和桃花,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们。 乔方子和桃花瞪大眼,“什么?逆天改命?方子兄弟,你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宁娆道:“咱们边走边说。” —— 几人回去的时候,叶渺三人还没从宫中出来,他们也不敢去皇宫找,担心皇后知道发现什么,又整出什么妖蛾子。 一直到天黑的时候,叶渺三人才回来了。 马车一停下,叶海便冲了过去,“妹妹,我有事情告诉你!” 叶渺掀开马车帘子嘘了一声,“宝儿睡着了,二哥哥,小声点。” 若是平时叶海定会捂紧自己的嘴巴,免得将宝儿吵醒,这次却不管了,“妹妹,很重要的事情!” 程烁率先跳下马车,从叶渺怀中接过宝儿,叶渺跟着下了马车,见叶海急得不行,道:“二哥哥,你别急,咱们进去说。” 回到院子里,乔方子宁娆桃花三人都在那里等着,一副出了大事的模样。 “出什么事了?”叶渺问道。 “我们今天去皇恩寺,看到皇后,老和尚,逆天改命,使坏...”叶海一急,说话便有些不利索了。 宁娆接过话头,将听到的,一字不漏地转述给程烁和叶渺听。 叶渺和程烁同时一震,不约而同想到以前了乌布说的话:叶三小姐,六年之内,必遭横祸,惨死异乡! 如今,距乌布说的六年,还有一年的时间! 难道她的劫,就是因为皇后在背后找人改她的命所造成的吗? “妹妹,怎么办?怎么办?”叶海急得抓耳,“要不要将那个和尚抓来?” 当时他们告诉乔方子和桃花后,就想去抓菩大师,乔方子说先不要轻举妄动,万一抓不着打草惊蛇了不好。 程烁思绪转了回来,沉声道:“先别急,我派人先去看着那和尚!” 他抬手做了个手势,隐在暗处的一名无影堂的人从黑暗处出来,“世子爷,有何吩咐?” “马上将乌堂主请来。” “是,世子爷。” 半个时辰后,乌布来了,听完宁娆的话后,看了几眼叶渺,随即沉默不语。 乌布给叶渺相面这事,只有程烁和叶渺知道,叶海几人毫不知情。 “你们先出去吧。”叶渺道。 “妹妹!”叶海不肯,被宁娆和乔方子拖走了。 几人离开后,叶渺平静问道:“乌堂主,你之前所说的,关于我的命运,现在看还是如此吗?” 乌布叹口气,“对不起长公主,我能力有限。” 叶渺捏紧手指,“那宝儿呢?宝儿会不会有事?” 前世,她和宝儿都是在明年的九月去世。如果她有事,那宝儿呢? “这点长公主不必担心,小少爷无事。”乌布道。 叶渺暗中松开手指,只要宝儿无事,她...… 她想劝慰自己说,只要宝儿无事她就无所谓,可是看看程烁,再看看床上熟睡中发出梦呓的宝儿,叶渺无法欺骗自己。 她想活下去,想和程烁再生个女儿,或许再生几个孩子,想看着宝儿平安健康长大,想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一双大手伸过来,将她的手握在手心,叶渺这才发现自己在颤抖。 “有没有办法?”程烁问道。 乌布摇摇头,“我能力有限,无力改变。不过我来齐楚时,曾去拜见过皇恩寺的主持方丈。或许,他有办法。” 那个只见过叶渺一面,便知她面相变化之事的主持方丈,或许有办法也说不定。 乌布也在此时才明白,叶渺面相一变再变,与有人在背后逆天改命有关。 程烁道:“我明日去找主持方丈。” “至于那个背后搞鬼的秃驴…...”他眸中闪过浓浓杀机。 “世子爷,那人如何处置,不如先见过主持方丈再决定。” 乌布道:“逆天改命之事非同小可,我只在古籍上见过,那人能强行扭转乾坤,可见其非凡神秘之处。世子爷,莫无端惹上这种人。” 程烁冷哼一声,那秃驴敢动喵喵,不管多厉害,都是他的死敌! 不过乌布的话倒是提醒了他,那秃驴那么邪,与其杀了他,不如想办法逼他将命运改回来! —— 因为逆天改命之事,叶渺程烁两人各怀心事,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但又怕吵着对方,佯闭着眼睛,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到了天亮。 程烁准备起床的时候,一动,叶渺便睁开了眼。 她见程烁眼下黑青,便知他一夜不曾休息。 “程烁,我和你一起去见主持方丈。”叶渺半撑起身。 “外面天气冷,你在家看着宝儿我先去探探他的口气。”程烁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大手抚上她的脸颊,柔声道:“你一夜没睡,白天好好补个觉。”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的。” 无论如何也不会。 可叶渺要跟着去,怕的就是这个啊!她怕程烁不惜一切代价,要用他的命来换她的命。 如果这样,她宁可不要! “程烁,答应我,无论主持方丈跟你说什么,你都要告诉我。好不好?”叶渺拉着她的袖子,乌泱泱的杏眸里满是哀求,像可怜的小兽。 程烁哪里拒绝得了,又亲了一下她的眼睛,低声道:“好。” 然后将她按回床上,替她攒好被子,“等我回来,喵喵。” 叶渺睡不着,程烁走了后没多久,宝儿醒了。 软软地喊了声阿娘后,往她怀里钻,八爪鱼一样牢牢抱住叶渺。 以往每天早上,只要他钻到叶渺怀里,程烁便会将他拉出来,两人在床上闹好一阵才起来。 宝儿等了一会,见没人将他拉开,好奇地左顾右盼,“阿娘,阿爹呢?” “阿爹有事出去了,要晚点回来。” “太好了!阿娘现在是宝儿的了!”宝儿嘻嘻笑着将脸埋到叶渺颈边。 叶渺眸光一暗,反手将宝儿搂得更紧。 叶渺以为程烁会很晚回来,没想到中午就回来了。 “怎么样?”叶海几人围上去。 昨晚乌布走后,叶渺告诉他们,今日程烁会去找主持方丈。 程烁摇摇头,“主持方丈不在,不知何时回来,我明日再去。” “外面天冷,路途遥远,你这样太辛苦了。”叶渺道:“不如派人在那附近守着,主持方丈一回来,就让他发暗号。” “无妨,心诚则灵。我要让主持方丈看到我的诚心。” 程烁一连去了六天,次次都被以同样的说辞打发了。 他并没有气馁,恭敬地告别后,表示第二天同样的时间再来。 终于到了第七天,有个小和尚说了声“施主,这边请,”将他带到了一间清静的禅房。 程烁在外面等了两个多时辰,没人送茶水,也没人告诉他,主持方丈在做什么,什么时候会来。 他静静坐在芦苇编成的蒲团上,不急不躁,权当是主持方丈对他的考验。 禅房外传来轻微的声响,程烁从蒲团上站起身,以信徒的姿态垂首站在一边。 一声轻啧传到他耳朵里,声线华丽性感。 程烁抬头,看到一颗极漂亮的光头,光头的主人长着一双销魂的桃花眼,像诱人堕入无边地狱的妖僧。 “怎么是你?”程烁皱起眉头。 “你不是要见主持方丈吗?”楚殇似笑非笑道:“和尚还了俗,我现在是代理主持方丈,你若是不想见我,那就走吧。” 程烁道:“前主持方丈去哪里了?” “不知道,或许结婚生子去了吧。” “我找他有重要的事情。”程烁深吸口气,极不情愿地道:“请你行个方便。”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楚殇懒洋洋坐在蒲团上,他虽剃了光头,穿的却不是僧袍。 宽大的白色长袍铺陈在蒲团上,朵朵金线绣成的杏花盛开在上面。 “那你怎样才肯告诉我?”程烁端坐在他对面。 两个天下无双的男人,一个似妖僧,一个如谪仙。 楚殇缓缓一笑,桃花眼波光流转,“若说让你离开长公主,你断是不肯的。要不这样吧,你给我磕三个响头,若我一高兴,说不定...” 他话没说完,程烁已改坐为跪,毫不犹豫地就要以额头触地。 楚殇一怔,面上笑容敛起,看起来正经了不少,居然有了几分得道高僧的模样。 如果叶渺有事,有人要他磕三个响头才肯告诉他某些事情,他或许最后会照做,但绝不会如程烁这般没有半点犹豫。 楚殇下意识运气抬手,制止程烁磕下去。 “和尚留了一封信。”他道,又有些不甘心将信这样给程烁,“如果用你的命,换长公主的命,你愿意吗?” “我愿意!”程烁道,没有半点犹豫。 楚殇捏着袖中的信,心中苦笑:他输了! 他以为他对叶渺的感情,不比程烁少,可现在看来,还差得太远。 这个男人,愿意为了叶渺付出一切,无怨无悔! 楚殇将信递给程烁,程烁迫不及待将信打开。 信上却只有寥寥数语,告诉他一不可动菩大师,二时机到了他自会回来,若不信他后果自负。 程烁捏着信,眉心紧蹙,似乎要将那纸看穿。 良久,他起身,对着楚殇鞠躬,“多谢,告辞。” 程烁离开后没多久,禅房的门打了。 一股烤肉和酒的香味,随着冬日的寒风吹进来。 楚殇低垂着眉眼,也没抬头,“和尚...” “我已经还俗了。”再喊他和尚,冷谷子不乐意了。 “老头,”楚殇道:“她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让他如此不顾一切?” 七天前冷谷子给他一封信,说长公主遇到了一点小麻烦,程烁会来找他,让他将信交给程烁。 至于什么时候交出去,要什么条件才肯交,楚殇自己决定就好。 冷谷子将烤肉和酒往桌上一放,随口道:“没什么,有人逆天改了她的命而已。按时间算,一年内就会死翘翘了。” 他说完拿起酒壶正要斟酒,衣领突然被人揪住。 “你说什么!?”魅惑的桃花眼迸射出犀利的冷芒,如恶魔突然附体。 酒洒了出来,冷谷子心疼的大叫,“这可是百年桃花酿,一滴千金,有银子都买不到!” “你不给我说清楚,我把你偷偷藏起来的那些桃花酒全部倒掉!” “哎呀呀,我不是说了吗?”冷谷子怪叫道:“有人改了她的命,她还有一年时间活。” “那你帮她改回来!” “切!你以为你师傅我是神仙,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楚殇敏锐地抓住他话里的漏洞,“那意思是说,你有办法挽救?” “最后能不能成,要看天意。”冷谷子两手一摊,“而且时机未到,我也没办法。” “什么时机?” 冷谷子勾勾手指,“你过来,为师告诉你。” 楚殇附耳过去,冷谷子将酒往怀里一揣,“天机不可泄露。” 说完整个人像兔子一样向外冲去,得意的笑声随风飘进来。 楚殇:好想欺师灭祖,揍死他丫的! —— 今日程烁回去得晚,说明主持方丈见他了,本是好事,叶渺却比前几日更为焦虑。 她有些后悔没有同程烁一起去,万一程烁答应了主持方丈什么不该答应的条件怎么办? 珠帘响动,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叶渺的双脚快过她的意识奔过去,直接冲到程烁怀里。 “你没答应主持方丈什么吧?”她担心问道。 程烁亲她一下,将信拿出来给她,“主持方丈还了俗,没见着人,这是他留给我的信。” 叶渺将信接过打开,快速浏览了一遍。 程烁将披风取下放到屏风上,除了腰带,换上叶渺早早为他备好的宽松的衣裳。 “这是什么意思?”叶渺道。 程烁摇头,“我也不知道,似乎是让咱们等,等时机到。” “那个改了我命的人,就是菩大师?” “估计是。”两人还不知道,不过信上写了不可动菩大师,便猜想是他。 “也许,我该去见见那个菩大师。”叶渺将信放下,沉思道。 程烁走过去从后面揽住她,“喵喵,乌堂主对主持方丈推崇备至,我相信他。这事,咱们先放下,等时机到可好?” 叶渺迟疑了一下,只听程烁又道:“我觉得咱们现在先要做的,是尽快将皇后和太子拉下马。” 叶渺的耳边,不期然又想起冷谷子曾经跟她说过的话:若真有宿命,这世上谁人能避开? 若真避不开,那起码在她离开前,她要将宝儿最大的障碍铲除! “你说的对。”叶渺道。 “上次我派人去查上官松林,又查到一些别的事情,与皇后有关。我想着等太子大婚那天,当成贺礼送给她,一定很精彩!” 程烁改为牵住她的手,“具体细节,咱们去床上慢慢说。” 去了床上,自然不只说话那么简单了。 两人耳鬓厮磨了好一会,宝儿醒来,尖叫着喊了一声“阿爹!” 程烁才松开叶渺,将宝儿拽到怀里,狠狠亲他一下,惹得宝儿嫌弃地用袖子直擦。 “臭小子,还敢嫌弃老子!”程烁拍了一下宝儿的屁股,在他又要尖叫抗议时,道:“想不想玩破阵游戏?” 宝儿眼睛一亮,破阵,他可喜欢了! “先将那本论语拿过来,背完一篇后,再玩破阵游戏!” 宝儿垮下脸,他喜欢破阵,可不喜欢背书啊! 若只是区区一个武国,叶渺是不会赞同程烁逼他这么小就背诵四书五经的。 但宝儿不光有武国,还有西蛮和齐楚,文治武功一样都不能缺。 她虽然心疼他小小年纪便要背负这么多,却并不是溺爱孩子的母亲。 宝儿不情不愿地爬下床,跑到榻边拿了本背了一半的论语,又蹭蹭蹭跑回去爬上床。 程烁抽考了前几天宝儿背过的内容,小家伙虽然不喜欢背书,记忆却实在好,几乎过目不忘。 程烁瞅一眼叶渺,眸光温柔,“像你一样聪明。” 不到两刻钟,宝儿又背了一篇,程烁便陪着他玩破阵游戏,直到天黑。 “我去洗漱,你们慢慢玩。” 内室传来水声,程烁放下阵图一把抱住宝儿,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认真道:“儿子呀,你要快点长大,长大了保护你阿娘,知道吗?” 小家伙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觉是坏爹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程烁松开他,微笑道:“来,我们继续玩。” 只有一年时间不到了,他还有好多东西想教宝儿。 耳边响起楚殇跟他说的话,如果用你的命,换长公主的命,你愿意吗? 我愿意,喵喵,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你的命! 所以,时间不多了,他要尽快将皇后和太子拉下马! ------题外话------ 剧透一下,楚殇只是试探程烁,程烁误会了。 正文 六五九、宋凝儿的下场!(二更) 转眼十二月初八,太子大婚。 在十天前,京中另有一件喜事,上官柏迎娶宋凝儿。 上官家名声跌到谷底,本身在京城根基不稳,很多人与之来往,不过是看在皇后面子上。 但因为两人的事情坏了皇后的计划,皇后对上官柏明显不喜,再加上康泰伯府这一年以来的名声,以致当日宾客寥寥无几,一场婚礼办得无声无息。 叶渺还是在天音堂人的来汇报事情的时候才知道这事。 太子大婚,那就完全不同了,惊动整个齐楚。 这是齐皇室太子这一代,第一次举办皇室婚礼,又是皇后亲自操办,其盛大豪华可想而知。 这一天,全京城的百姓都换上了鲜艳的衣裳,各城区最贫穷破烂的地方,摆上了丰盛的流水宴,还赠送冬日御寒棉衣。 百姓们感激涕零。对他们来说,朝堂上的政权争夺离他们太远,谁是谁非一点不重要,谁能让他们吃上饱饭,谁就是大善人。 叶渺和宝儿昨晚就进了皇宫,因为一系列的祭祖活动,她和宝儿也要跟着参加,这是齐皇特别交待的。 程烁则和叶海等人,第二天早上进宫。 因为叶渺的关系,叶海宁娆乔方子都有幸参加这场举世瞩目的婚礼。 桃花也去了,是跟着以前的如意侯现在的苏国公等人一起去的。 马车上有叶府的标识,一路畅通无阻。 一进皇宫,几人就分开了,程烁去找叶渺,乔方子去找桃花,剩下叶海和宁娆。 “宁娆,妹妹说御花园里来了好多新鲜品种的鲜花,咱们去看看吧。” 宁娆应了声好,两人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里花团锦簇,有许多不当季的鲜花,如芙蓉菊花等,居然都能看到。 叶海新奇不已,宁娆道:“我之前听人说,将这些花养在一个棚子里小心照料便可以开花。” “宁娆你懂得真多!”叶海钦佩地看向她,似乎觉得她比那花还好看,这一看就挪不开眼了,以至那模样瞧着有些傻。 宁娆面上一热,低声道:“不是说看花吗,你看我做什么?” “你比花好看。”叶海笑嘻嘻道。 宁娆嗔他一眼,抬脚向前走去,正好齐蕙和齐蘅迎面走来,“宁小姐。” “二公主,三公主。” 因为叶渺的关系,几人虽然见面不多,却极为投缘。 齐蕙挽住宁娆的胳膊,“宁小姐,我刚看那边有种黑色的花,可好看了,我带你去看看。” “好啊。” 三人说着便走远,留下叶海一人委屈地扁嘴。 这个三公主,好讨厌,跟他抢宁娆,哼! 叶海跺了跺脚之后,看到三人马上要消失在拐角处,连忙拔腿跟上去。 刚走两步,突然一团妃红色的身影直直冲过来。 叶海下意识后退,那团妃红色便直接摔倒在他面前。 “哎哟~”那身影轻呼出声,声音柔美,是个女子。 叶海定睛一看,发现那人居然是上官玖。 这是个坏女人!之前想欺负妹妹的! 叶海鼓起脸颊,重哼一声,像只鼓足了气的青蛙。 “叶三少爷,哎哟~”上官玖再次惊呼出声,她似乎想站起来,可不知伤到哪,结果又跌到地上。 叶海才懒得理她,正打算绕过去,听到上官玖轻柔地恳求道:“叶三少爷,我扭到脚了,你能扶我一下吗?” “没空。”叶海看也不看她。 上官玖咬着唇,“叶三少爷,地上很凉,我一个女孩子受不住,你帮我一下好吗?” “这御花园里到处都是人,你喊一声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我帮你?” 看着宁娆三人消失不见,叶海急得不行,哪里顾得上上官玖,说完就直接跑了。 上官玖面上红白交加,她以为勾引个傻子手到擒来,也懒得费心思,直接就用最老土的法子吸引他的注意。 哪知这傻子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叶海跑远后,上官玖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同时心里又屈辱得不行,因为一个傻子她都勾引不到! 上官玖招来一个宫人,问了几句后,彺另一个方向而去。 乔方子听说苏大夫人带着桃花来了御花园,便跑来御花园找桃花,可是御花园很大,他找了很久也找不到。 隐约地,似乎听到叶渺的声音传来,乔方子想,或许桃花在叶渺身边说不定,便抬脚往声音来源处走去。 刚走了几步,被一团妃红色的身影拦住。 “乔小少爷,我是上官玖,想请你帮个忙。”上官玖眉眼低垂,露出女儿家最美好的姿态。 乔方子当然认得她,他眸光闪了闪,语气温和道:“原来是上官小姐,不知上官小姐想我帮什么忙?” 上官玖恢复了一点自信,一双秋水看过来,欲语还羞。 “之前的事情,差点害得长公主被人误会,是我叔祖父做得不对。我想请乔小少爷,帮我代长公主说声对不起。” “原来是这件事情啊,”乔方子满口应下,“小事一桩。” 上官玖心中一喜,正想说多谢,结果耳边传来乔方子的高呼声:“渺妹妹,长公主,上官小姐说要跟你道歉!” 上官玖:...这是什么操作? “上官小姐要跟我道歉?”纤细的身影不知何时来到这里,空灵绵软的声音带着三分笑意,“为何不直接找我?” 上官玖捏紧帕子,“长公主事忙,不好打扰,正好遇到乔小少爷,才想让他代为转达。” “这样啊,那我现在来了。”叶渺与乔方子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有什么话你直接跟我说吧。” 上官玖咬了咬唇,垂着头一副卑微的模样,“之前害长公主差点被人误会,是我叔祖父的错,请长公主大人大量,不要与他计较。” 刚才乔方这一喊,引来了不少人,此时都聚在周围指指点点。 “上官小姐。”叶渺似笑非笑道:“其实这事,你不必当面跟我道歉的。” 上官玖:她都道完歉了,她才说不必不面,耍她吗? “本来是你自己要跟我道歉,可你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搞得好像是我欺负你,逼着你道歉似的。” 叶渺道:“难道这正是你的本意?” 有议论声传过来,上官玖面上一热,这下连卑微都不能装了。 “不是的,是我心甘情愿道歉的。”上官玖道:“请长公主接受我的道歉!” “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勉为其难接下了。”叶渺道。 “那我以后能去找长公主请教诗词吗?”上官玖露出期盼的神情。 既然当众道歉让她脸面尽失,那她怎么也要捞点好处,若以借机光明正大出入叶府,另说勾搭叶海与乔方子了,搞不好还能让皇太弟殿下对她改观! “我跟你很熟吗?” 一句话,让上官玖双颊通红无地自容,有奚落的笑声传来,她再也待不下去,转身跑了。 乔方子切了一声,回头看到叶渺身后的桃花,连忙跑过去。 “桃花妹妹,我对你可是一片衷心!那个女人故意来勾搭我,我才理了她两句,目的是想让她出丑,给渺妹妹出气。” 桃花哦了一声。 “你们慢慢聊,我去找宝儿。”刚才宝儿三急,程烁带他去茅房了。 离御花园最近的茅房比较幽静,不过修得像个小宫殿似的。 叶渺正要抬脚进去,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宫女,鬼鬼祟祟地往这边走来。 她仔细一瞧,竟是穿着宫女装的宁凝儿。 宋凝儿和上官柏没有被邀请,她偷偷跑来扮成宫妇,本来是打算去中宫的。 听说皇后的亲舅舅上官家的当家人,上官柏的祖父上官涵,以及另一个上官家颇有威势的人,上官柏的三叔上官武来了,正在与皇后见面。 她想去见见他们,博得好感,提升自己在上官家的地位。 自和上官柏成亲后,上官柏没给过她一次好脸色看,新婚夜便直接去了丫鬟屋里,并说要不是因为她,他便是驸马了。 连三朝回门都找理由没陪她一起回去。 上官家其他来京城的公子小姐们也看不起她,因为是她令上官家雪上加霜。 见了她的面,要不是冷嘲热讽,要不不理不睬视她为无物。 宋国公府虽变成了康泰伯府,可宋凝儿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无意听说上官涵和上官武因为太子大婚来了京城,她不顾怀着身孕,买通宫人悄悄溜了进来。 想他们二人看在肚子里怀着上官家第四代长孙的份上,教训一下上官柏,让上官柏回心转意。 她本来想避开始所有人走了一条小路,结果却遇到了叶渺。 宋凝儿想起自己现在这般,都是拜叶渺所赐,顾不得被人发现,脑子一热冲了上来,拦住叶渺。 “你以后最好离我夫君远点!我与他已经成亲,你要是再狐魅地勾引他,我就算撕破脸也不会放过你!” 叶渺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你夫君是谁?” 宋凝儿张嘴欲说,突然想起她和上官柏之所有会成亲,还是因为叶渺当众拆穿她与宋柏有染。 既然这样,叶渺又怎么会不知她夫君是谁? 故意这么问,分明是为了故意羞辱她! “我夫君是上官柏!”宋凝儿涨红着脸吼道。 叶渺气死人不偿命地道:“上官柏又是谁?” 宋凝儿赤红着双眼,“叶渺,你别以为装疯卖傻就能蒙混过关!” 叶渺似笑非笑道:“宋凝儿,你别以为你是孕妇我就不打你!” 说着似要动手解开披风。 宋凝儿下意识后退两步,又怕又怒,最后狠狠瞪了叶渺一眼,转身走了。 程烁正好带着宝儿出来,“什么事?” “无事,不相关的人。” 叶渺接过宝儿,小家伙半夜跟着爬起来,此时已经有了困意,一至叶渺怀里闻到熟悉的香气便恹恹欲睡。 “我们走吧。” —— 因为太子大婚,宫里的宫人一下子不够用,连中宫都调了大半人去帮忙,因此守卫有些松懈。 宋凝儿以前经常出入中宫,对地形熟悉,她怕皇后不肯见她,仗着熟门熟路,避开宫女和太监,直接去到了皇后寝殿外。 “老臣(臣)见过皇后娘娘。”皇后的亲舅舅上官涵,以及她的三表弟上官武,此时正恭敬地跪在地上,给皇后行礼。 “大舅舅和三表弟不必多礼。”皇后亲自上前扶起二人,“这一路奔波,辛苦你们了。” “太子殿下大婚,老臣这个做舅祖父的,自该前来祝贺。”上官涵道。 三人客套了一番后,一一落座,说起正事。 皇后端起茶盏啜了一小口,“族学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这事说来惭愧,祈文之事事发突然,老臣没有半点防备,这才教人钻了空子,坏了皇后娘娘的好事。” 上官涵道:“自那日后,老臣已将族学里可能会泄密的人全部清理了一遍。让寒门子弟入我上官氏族学,选优秀者为上官氏子弟代考一事,绝不会被人发现。” 上官一族在东池盘踞几百年,从前朝起便颇有盛名,其中上官族族学,不仅在东池人人皆知,在整个齐楚都颇有影响力。 上官氏族学不仅上官氏子弟可以入读,一些资质好的寒门学子,也可以进去学习,几百年来为文坛和官场培养了不少人才。 不过近几十年来,上官家人才辈出,族学里其他寒门子弟,出挑的则越来越少了。 却不知是因为那些出挑的人才,都成为上官氏子弟的代考者或代笔者,如同之前为上官松林代笔的祈文一样。 “长公主和皇太弟心思缜密,祈文能被他们找到,足见他们的能力,大舅舅切不可掉以轻心。”皇后道。 “老臣明白。”上官涵道:“明日老臣立马再修书一封,让二弟再仔细严查。”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她喜欢跟做事谨慎的人打交道。 “三表弟,银子还够用吗?” “上次皇后娘娘送来的五十万两,还有些盈余。”上官武道。 “年后本宫再让人送五十万两过去,若需要银子,随时告诉本宫。” 两人打着哑迷,也不说破这些银子用来做何事。 “是,皇后娘娘。”上官武道。 “对了皇后娘娘,老臣来之前,已经将松林按族规,秘密处决。”上官涵道。 上官松林是他的亲弟弟,可说起来,好像在说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对家族没有贡献,反而连累家族名声的,死不足惜!”他冷酷道。 宫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响动。 皇后眼前一花,上官武已经不见踪影。 随即,外面响起一道轻微的闷哼声。 接着,上官武拖着一个歪头的宫女走进来。 “皇后娘娘,”他皱起眉头,“臣以为是哪个宫女,下重手将她杀死了,没想到...” 他将那宫女的头摆正,赫然是宋凝儿的脸。 宋凝儿听了不该听的话,吓得转身就跑不小心弄出动静,被上官武发现。 她背对着上官武,穿着宫女装,上官武没认出她来,直接扭了她的脖子。 等杀了人才发现,他刚才杀的,是上官柏的新婚妻子,他的表侄女,宋凝儿。 新上任的中宫管事嬷嬷,苗嬷嬷面色苍白地跑过来跪在地上,“对不起,皇后娘娘,是奴婢防守不当,让少夫人跑了进来。” 皇后眼神凌厉地看向苗嬷嬷,若不是另一个得力助手何嬷嬷刚死了没多久,就凭今天的失误,苗嬷嬷死不足惜。 “将她好好处理干净,再自罚二十大板。” “皇后娘娘,”苗嬷嬷道:“奴婢刚才听一个小宫女说,少夫人来之前与长公主发生过冲突,奴婢建议,不如将这事推到长公主身上。” 皇后先是微微一楞,随即唇边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准了。” 菩大师让她不要主动找叶渺麻烦,可现在叶渺主动撞了上来,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呢? ------题外话------ 感谢小家伙呆呆、大柚子同学、zhaop163的月票! 正文 六百六、漂亮的反击!(一更) “皇后娘娘,这事交给臣来办吧。”上官武道。 他的眉宇间带着一股阴狠肃杀之气,与其他上官家的人,气质截然不同。 “也好,”皇后一使眼色,苗嬷嬷识趣地退下,“二十大板先记着。”她迫不及待要去看叶渺的好戏。 “是,皇后娘娘。” “大舅舅,三表弟,你们许多年不曾见过太子了吧,本宫带你们去认识一下。” 说起太子,皇后面上不自觉露出真正的温柔。 “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起驾!” … 宴会的地点在和阳宫,叶渺抱着趴在她肩头睡着的宝儿,和程烁肩并肩往和阳宫走去。 半路一名无影堂的人突然出现,呈上一封信之后又迅速消失。 程烁将信展开,看完后轻嗤一声。 “发生什么事了?”叶渺问道。 程烁搂住她的肩,“之前与你说的上官一族的事情,本想今日给皇后个大礼,没想到上官涵倒是警觉,将手尾收拾得很干净。” “要想揭穿上官氏族学的事情,看来还需要些时日。”他顿了顿,“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份礼,我另有一份礼,是送给太子的,包准他喜欢。” “什么礼?” 程烁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热气有意无意间吹拂过她白嫩的耳珠子。 叶渺不争气地脸红了,耳朵粉红粉红的,可爱极了,程烁忍不住轻咬一口。 “喵喵,你想到哪去了?”细细密密的笑声在耳边响起,十分可恶。 手指还从肩上下滑至腰部。 “要是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就好了。”他将叶渺揽在怀里,幽幽道。 叶渺本以为他又要说什么不正经的话,听到他这一说,眸子顿时黯淡下来。 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们还有机会成亲吗? 若是在知道逆天改命的事之前,程烁一定会说:喵喵,将来咱们成亲时候,我一定给你一个,比这个更隆重、更盛大的婚礼! 可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他连说这样的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 清楼。 两名穿着粉色宫装的少女,跪在纯娘面前。 两人是对双生女,尖尖下巴樱桃唇,俏鼻桃腮,眸若春水,楚楚动人。 左边少女眉尾有颗痣,是姐姐阿清,右边是妹妹阿颜。 “多谢纯娘姑娘这段时间的教导,日后若有机会,我姐妹二人定会报答纯娘姑娘。” “你们确定想好了吗?”纯娘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一旦今晚进了东宫,你们就没有退路了,并且随时会死于非命。” “皇后杀了我大哥大姐,欺骗我爹娘说他们是暴毙,爹娘想收回大哥大姐的尸体,结果惨遭皇后毒手。我们姐妹侥幸活下来,就是为了替家人报仇雪恨。” 阿清阿颜小时候家里穷,大哥大姐偷偷卖身进宫,一个做了太监,一个做了宫女。 大姐被分到了皇后宫里,没多久便无缘无故地消失,大哥为了找出妹妹,偷偷去中宫查,被皇后发现,最后也惨死。 程烁的人在查中宫这十几年来无故消失的一千五百人时,这对姐妹主动找上来,表示愿以己身为饵,配合程烁的人将皇后拉下马。 程烁于是将人送到纯娘这里,让她好好调教后送去东宫。 两姐妹很聪明,不过一月的时间,已脱胎换骨,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皇后想着让上官玖勾引叶海与乔方子,离间他们。 殊不知程烁亦打算用同样的法子对付她,让阿清阿颜迷惑太子,离间太子与皇后。 “既然你们心意已决,我祝你们好运。”纯娘拿出两颗药丸,“这里面是剧毒,你们藏在牙齿里,若实在受不了了,这毒药可帮你们解脱。” “谢谢纯娘姑娘。” 两个少女接过药丸,郑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后,站起来披上黑色披风,用帽兜遮住脸,转身绝然离去。 —— “太子,你过来。” 太子一身大红色新郎服,衬得倒是气宇轩昂,只是眸色昏浊,眼底灰青。 回来后被齐皇打了一顿板子后,太子在床上躺了二十来天,伤一好便开始整夜胡天胡地。 “这是舅祖父,这是三表舅。” “舅祖父好,三表舅好。”太子乖觉行礼。 皇后特意将他喊来单独介绍的人,自是皇后极看重的,太子半点不敢放肆。 “见过太子殿下。” 上官涵与上官武见太子态度恭敬,模样俊美,与传闻纨绔自大不学无术相去甚远,心里不由有几分满意。 “舅祖父和三表舅会在京城待一段时间,太子有空,要跟他们好好请教。” 皇后道:“舅祖父是东池有名的大文豪,三表舅精通武功阵法。” “是,儿臣知道了。”太子谦逊道:“日后就麻烦舅祖父和三祖父了。” “太子客气,能与太子切磋,是老臣的福气。” 几人寒暄了一阵,皇后眼角余光看到叶渺和程烁走进来,便让太子去招呼其他人,让宫人将叶渺两人请过来。 “见过皇后娘娘。”叶渺道。 “这是本宫的大舅,以及三表弟。”皇后介绍道:“大舅,三表弟,这便是凤归长公主和武国皇太弟殿下。” “两位上官大人好。” “见过长公主殿下,皇太弟殿下。”上官武眸中精光一闪,原来这就是让皇后忌惮的长公主和皇太弟。 “听闻两位精通武功阵法,在下学了些粗浅功夫和阵法,若有机会,希望能向二位讨教。” 这时突然有个宫女过来,“长公主,三公主找您。” 皇后笑容不变,“既然淑阳找你,你就去吧。” “是,皇后娘娘。”叶渺将宝儿递给程烁,随着那宫女离去。 “恭喜皇后娘娘。”一群贵夫人们见到皇后,纷纷围上来道喜。 上官武道:“皇太弟殿下,我对武国的阵法很有兴趣,可否借一步说话?” 程烁眸光微闪,不动声色道:“上官大人,请。” 贵夫人们围着皇后说了些讨巧吉祥的话后,其中一人见皇后时不时捂胸口,似乎有些气闷,便提议: “听闻御花园来了许多新鲜品种,皇后娘娘,不如咱们出去走走可好?” “各位觉得如何?”皇后和气道。 意思分明就是想了,夫人们哪有不明白的,纷纷道“正想出去走走。”“皇后娘娘这边请。” 一行人簇拥着皇后向御花园走去,刚出了和阳宫没多久,一个管事嬷嬷过来,似乎有事,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模样。 “苗嬷嬷,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皇后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上官少夫人偷偷来了,说是要给太子送大婚贺礼,奴婢不敢带她过来,让她在御花园等着。” 有夫人一时没明白上官少夫人指的是谁,旁边人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才恍然大悟。 原来说的是宋凝儿啊。 “偷偷来了?”皇后按了按眉心。 “穿着宫女的衣裳混进来的。”苗嬷嬷道:“对不起皇后娘娘,这事奴婢一定会彻查。” “罢了。”皇后叹口气,“她先是丧父,接着母亲出事,打击太大,才做出那等不知廉耻的事情。本宫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本宫的外甥女,现在又有了身孕...” “带本宫去见见她吧,本宫想她现在应该知道错了。” 贵夫人们纷纷感叹皇后品行,“皇后娘娘良善,实乃齐楚之福。”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宽宏大度。” 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想想那无故失踪的一千五百多宫人,这些恭维话听着真是讽刺。 “皇后娘娘,这边请。” 众人随着苗嬷嬷往一处凉亭走去。 那凉亭周围围着毛毡,里面烧着炭,摆着茶水点心,供走累了的夫人小姐们休息。 砰! 突然有重物倒地的声音传来,众人巡声望去,只见一名穿淡粉色宫装的女子背对着她们倒在地上,头发散乱,脸朝下。 旁边站着,一脸震惊的叶渺。 “少夫人,少夫人。”苗嬷嬷惊呼着跑上前,蹲在地上推了推地上宋凝儿,却见她一动不动。 苗嬷嬷颤抖着伸手到宋凝儿的鼻子下面试了试气息,随即发出啊的一声尖叫。 “啊!”她整个人瘫在地上,一副见鬼似的模样。 “怎么啦?苗嬷嬷?”有夫人好奇道。 “少夫人...少夫人死了!”苗嬷嬷惊恐地看向叶渺,“长...长公主,您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少夫人下毒手?” “少夫人她还怀着孩子啊,长公主!”苗嬷嬷几乎崩溃。 夫人们听到死了人,纷纷尖叫起来,同时眼里又流露出看八卦的兴奋神情。 “死了?宋小姐,不,上官少夫人被长公主杀死了?” “不...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上官少夫人未出嫁前,与长公主关系不好,听说在明梅堂的时候还打过架。” “长公主身手好,上官少夫人怀着孕肯定不是长公主对手。” “长公主应该不是有意的吧,可能是起了争执,一时不小心。” “杀了人就是杀了人,不管有意还是无意,都是一尸两命啊!” 死者为大,大部分贵夫人们都站在了宋凝儿这边。 “长公主,你为何...痛下杀手?”皇后痛心疾首道:“本宫知道凝儿她得罪了你,可你不能看在她是孕妇的份上,放她一马吗?” 叶渺楞在一旁没出声,看那模样,好像被吓傻了似的呆愣着。 “这么多人看到了,本宫也没法偏袒你。”皇后道:“这事本宫只能禀告皇上,让皇上定夺。” “来人,去请皇上...” 皇后话没说完,地上的宋凝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夫人们纷纷尖叫,“鬼啊!”“尸变!”“快来人啊!” 有冷静些的听出那声音不对,“不是,这不是上官少夫人的声音,是...” “大皇姐,我输了,我认输,我实在忍不住了!”本来一动不动的“宋凝儿”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将头发一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三公主齐蕙。 苗嬷嬷:... 皇后:... 其他夫人们:... 不是说长公主失手杀了上官少夫人吗?怎么一下子变成了齐蕙? “三公主,这到底怎么回事?”有夫人大着胆子问道。 “我和大皇姐在玩游戏,谁先动或谁先说话,算谁输!”齐蕙道。 怪不得长公主不动也不语,原来是在跟三公主玩游戏,动了说了便算输。 害得她们以为长公主是不小心杀了宋凝儿,过于震惊说不出话来。 “那三公主为什么穿着宫女的衣裳?” 齐蕙不解道:“大皇姐也穿着宫女的衣裳啊,我们说好了换衣裳玩,你们没发现吗?” 众人望向叶渺,这才发现她大红色披风下,也是同样穿着宫女的衣裳。 只是苗嬷嬷一开始就说地上的人是宋凝儿,又说宋凝儿被叶渺杀死了,众人的注意力一时没注意到衣裳上面去。 “我和大皇姐在这玩游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听到你们说什么上官少夫人死了?在哪里?” 齐蕙左看右看,想找宋凝儿的影子。 瞧那模样,似乎半点不知情。 皇后面上的笑渐渐坚持不住,一双利眼看向此时正活动身子的叶渺,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 “三皇妹,你与上官少夫人背影像吗?我瞧着不大像啊,但不知皇后娘娘和苗嬷嬷,是如何一眼便将你看成了上官少夫人。” 众夫人们讪讪。 苗嬷嬷说宋凝儿死了,她们只想着看好戏,也不敢细看地上的宋凝儿。 但宋凝儿时常出入中宫,又是皇后的外甥女,皇后看错就有点奇怪了。 “奴婢将上官少夫人引到这里来等皇后娘娘的,上官少夫人也穿着宫女的衣裳,奴婢才会一时错认,误导了皇后娘娘。” 苗嬷嬷辩解道:“长公主,请您将上官少夫人交出来,她有了身孕,经不得折腾。” “我与三皇妹来的时候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是不是三皇妹?”叶渺道。 “是啊,我和大皇姐来的时候,没看到上官少夫人。”齐蕙道。 “不可能!奴婢亲自将她领到这里的!”苗嬷嬷斩钉截铁道。 “兴许她走开了呢?” “不可能!奴婢跟她说了会将皇后娘娘请来,上官少夫人定不会走开!” “上官少夫人有身孕在身,行动不便,苗嬷嬷有安排宫女跟着吧。”叶渺道:“要不苗嬷嬷将伺候的宫女喊来,一问不就知道了?” 苗嬷嬷顿时语塞,她哪有安排什么宫女? “不会是没有安排宫女吧?”叶渺勾起嘴角,语带嘲讽道:“苗嬷嬷是宫里的老嬷嬷,口口声声说上官少夫人怀了身孕经不得折腾,这么体贴的人,怎么连安排个宫女给她都想不到呢?” 苗嬷嬷也不是省油的灯,“今儿太子大婚,宫里人手不够,奴婢想着不过离开一小会,便没想那么多。” 她这么说也合情合理。 “也许上官少夫人也同样的想法,觉得不过是离开一小会。”叶渺道:“皇后娘娘既然这么担心,不如派人找找吧。” 好好安排的局,就这么变成了一个游戏和笑话,皇后很不甘心,抿着唇不说话。 “上官少夫人肯定不会离开...” 苗嬷嬷话没说完,被叶渺厉声打断,“苗嬷嬷,你知道你现在在诬陷我和三公主吗?你可知诬陷我们是什么罪名!?” 诬陷皇亲国戚,那可是要诛连九族的罪名! 苗嬷嬷面色一白,不敢说话了。 “三皇妹,今儿的游戏你输了,从明儿开始,后宫的事情,就麻烦你协助秦贵妃娘娘打理了。” 夫人们的神色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明儿开始,皇后禁足,秦贵妃暂管后宫。 长公主和三公主玩游戏打赌,居然是为了谁协助秦贵妃管理后宫。 夫人们眼神闪烁,不大敢看皇后。 虽然她们一直恭维皇后,可心里也清楚皇后是不好惹、也不敢惹的人。 “知道了,大皇姐!”齐蕙撅起嘴。 “皇后娘娘,各位夫人,我和三皇妹先告辞了。”叶渺微微颔首,拉着齐蕙离开了。 皇后紧紧抿着唇,双手掐着手心,浑身僵硬。 众夫人们讪讪笑着,哪敢多留,纷纷寻了个由头离开了。 —— 东宫,太子新房。 太子妃顶着绣着龙凤呈祥的红盖头,绞着双手,不安地坐在铺着鸳鸯戏水大红锦被的床上。 龙凤烛发出滋滋的声音,隐隐的,她似乎听到脚步声。 应该是太子殿下来了。 太子妃又期待又害怕,大气也不敢出。 不一会,一双大红锦靴站在她身前,盖头被轻轻挑开。 太子妃心脏怦怦跳,含羞带怯地抬起来。 她模样生得不错,圆眼睛小嘴巴,圆润端庄,很有福态。 只是因为脸有些婴儿肥,看起来还是个团子模样。 实际上她已经十六了。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不过并没有说什么,太子妃不得他心,以后侧妃还有良娣什么的,找他喜欢的就好了。 喝合卺酒,吃生饺子,完成了一系列流程后,太子道先去洗漱,起身去了内室。 内室里传来两声娇滴滴的声音,光听着就让人忍不住想瞧瞧她们的容貌。 “太子殿下,水已经放好了,让奴婢伺候您。” 随即听到太子惊艳的声音,“你们两个,新来的?怎么长得一模一样?” “奴婢和妹妹是双生子,奴婢名阿清。” “奴婢名阿颜。” “哈哈哈,好一对绝色双姝!”太子哈哈大笑,“本太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脱俗动人的双生子!” “谢太子殿下夸奖!”娇嫩的声音温柔多情。 太子哪里把持得住,轻佻道:“今晚你们就好好伺候我,伺候得好了重赏!” 少女们的娇呼声响起,接着隐约听到响动,似乎是有人在里面跑了起来。 “太子殿下,来抓我们啊~抓到了,奴婢和妹妹就一起伺候您~” “两个小妖精,敢戏弄本太子?看本太子如何罚你们!” “啊,不要啊,太子殿下~” 污言秽语不断冲击着太子妃的耳膜,她想捂着耳朵,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 皇后疲惫地回到中宫,今日太子大婚,似乎消耗了她所有的体力。 “皇后娘娘,奴婢让人准备了热水,您好好泡个澡再睡。” 皇后无力地嗯了一声,在苗嬷嬷的搀扶下去到内室,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 出来后,苗嬷嬷扶着皇后坐到床边后,皇后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皇后娘娘。” 苗嬷嬷离开后,皇后起身坐到妆梳台前,看着铜镜里依然貌美如花的女子。 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十九年了,一转眼,她在宫中已经快二十年了。 太子大婚,她很快就要升级当皇祖母了。 往事如姻,在眼前一一晃过,皇后恍惚了一瞬,眸中神色又很快坚定起来。 她的儿子已经长大了,她已经坚持了十九年,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既然坚持下去,让她的儿子、孙子、曾孙,登上皇位! 皇后起身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猛的将被子一掀开。 刺骨的寒凉,从脚板心直冲头顶。 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女子躺在她的床上。 脑袋以一种扭曲而诡异的姿势耷拉着,那双已经没了光彩的大眼空洞阴森地瞪着她,仿佛在说:姑母,你为什么要杀我? 正是皇后想陷害叶渺没成功,让苗嬷嬷暗中找了几个时辰的宋凝儿! “啊!”一声凄厉地惨叫声,将整个皇宫的人都惊醒。 正文 六六一、皇后太子生嫌隙!(二更) 听到尖叫声跑进来的苗嬷嬷,看到床上的宋凝儿,“啊啊!” “闭嘴!”皇后歇斯底里吼道。 苗嬷嬷迅速捂住嘴,“皇...皇后娘娘,上官少...少夫人怎么会...会在这里?”她哆嗦着问道。 就算是冤有头债有主,宋凝儿也该去找上官武啊,世上官五杀了她,为什么会跑到皇后娘娘床上来了? 苗嬷嬷手下经过不少人命,可大半夜的在床上看到一具无缘无故消失的尸体,加上那双黑幽幽的、空洞的眼,苗嬷嬷只觉毛骨悚然。 “你问本宫,本宫问谁!?”皇后尖锐的声音都变了调。 她是要就寝的模样,穿着白色里衣,直直的黑发披散着,此时一张脸苍白如纸,双眼赤红。不知哪里来的风,吹得寝殿里枝型烛台的烛光闪烁,明明灭灭,很有几分瘆人。 “你怎么办事的?本宫的床上...多了这样一个东西,为什么没有发现!?”皇后厉声质问。 苗嬷嬷很冤,她明明检查了好几遍的。 难不成那尸体,自己会走路不成? 这一想,她更是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马上处理干净,别让人发现...” 话没说完,门外有宫女道:“皇后娘娘,皇上派人来问出了什么事?” 苗嬷嬷瞬间有些慌神,皇后很快恢复平静,压低声音喝斥道:“慌什么慌?人又不是本宫杀的!” 不用想这事一定是叶渺那个贱人干的! 要不然本来在御花园里的宋凝儿,怎么会无缘无故变成了齐蕙? “开门去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顺便告诉他们,这宫里有人想杀死本宫,本宫希望皇上查明!” “是,皇后娘娘。” 苗嬷嬷颤抖着打开了寝殿门。 皇宫里出了人命,宋凝儿死在了宫中,死后还出现在皇后的床上。 现在后宫由秦贵妃暂管,齐皇命令秦贵妃彻查此事。 睡得正香的秦贵妃,被迫从暖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圆圆的脸上愁眉苦脸。 她怎么这么倒霉啊!从小到大,她连只死鸡都没瞧过,现在却要让她看死人! 秦贵妃全身写着拒绝。 可她又没办法拒绝,只好裹着披风,拉了好几个嬷嬷壮胆去了中宫。 床上出现了死人,皇后哪里还敢待在寝殿,让人马上将偏殿收拾好,待应付完了秦贵妃后,便去了偏殿休息。 皇后本就疲惫得不行,整个身子都叫嚣着要休息,可偏偏大脑异常清醒。 只要一闭眼,宋凝儿那双死不瞑目的眼,便会在眼前闪过。 她被折磨得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到了早上,终于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外面突然传来妇人的哭喊声。 皇后的怒火,几乎要烧掉整个偏殿! “谁在外面闹事!?”要不是刚出了宋凝儿这档事,皇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一定会是马上给本宫拉下去! “回皇后娘娘,是...陈夫人来了,太子妃的母亲!”苗嬷嬷道。 “这么早她来做什么?”还哭闹,成什么体统?早听说陈少卿的夫人上不了台面,没想到果然如此! 皇后心里一阵烦躁,“让她进来!” “是,皇后娘娘。” 门一打开,一个身形圆润的妇人冲了进来,扑通就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皇后娘娘,臣妇知道小女身份低微,配不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要是看不上,直接拒绝了就是,为何要这样欺负人?我可怜的女儿哟~阿娘千娇百宠的将你养大,就算是皇家,也不能这般羞辱人,呜呜。” 皇后一夜没休息好,本就头晕脑胀,现在听到陈夫人的哭声,更是胀得难受。 “陈夫人,太子妃才刚刚嫁进来,本宫连媳妇茶都没喝,什么羞辱不羞辱的。” 这一说,皇后突然意识到,按正常,这个时辰,一对新人该来请安了才是。 苗嬷嬷连忙将陈夫人扶起来到一边坐下,好声好气劝道:“陈夫人,有什么话慢慢说,皇后娘娘可当太子妃女儿一般,您这样没头没脑的,都把人说糊涂了。” 陈夫人抹了抹泪,“太子昨晚,昨晚被一对狐狸精勾得失了魂,并没有跟太子妃圆房!新婚夜不圆房,这让太子妃以后如何抬得起头来?” 有尖锐的痛,从皇后心底蔓延开,那藏在心底深处的,永远不想再记起的屈辱,随着陈夫人的话,就这样突然之间从记忆深处跑了出来。 她与还是太子的齐皇成婚的那晚,盖着红盖头,满怀着对未来的喜悦与憧憬等着她的夫君。 可等啊等,一直到龙凤烛泪尽,天色明亮,等到她的眼泪干了又流,流了又干,她的夫君也没有回来。 后来她才知道,那晚她的夫君,在一个叫方婉英的女人那里,度过了他们两人的洞房花烛夜。 而直到大半年后,齐皇登基,才在某日喝得大醉来跟她圆了房。 没有柔情蜜意、小意温柔,粗鲁的、带着恨意的,和她圆了房。 在知道她怀了身孕后,至此,再也没踏过中宫半步。 许是感身深受,皇后面色越来越阴沉,“将太子叫来,还有那对贱人,一起带过来!” 大约是她的神色太可怕,陈夫人感觉一阵后怕。 昨晚太子和阿清阿颜胡闹,将新婚的太子妃撇在一边,跟着太子妃进宫的陈府丫鬟气不过,让人悄悄告诉了陈夫人。 陈夫人爱女心切,脑子一发热,想也没想冲进宫来找皇后哭诉。 现在想想,觉得这样做得罪了太子,以后受罪的还是太子妃。 “皇后娘娘,臣妇,臣妇想起还有事,先告退了。” —— 苗嬷嬷去到东宫的时候,太子正搂着阿清阿颜呼呼大睡,本就伤后痊愈没多久,奋战一夜消耗了他太多体力。 小太监在外面喊醒他,说皇后娘娘要见他和阿清阿颜时,太子嘟哝着不想动,只想多睡一会。 “太子殿下,奴婢害怕。”阿清阿颜两女喊着害怕,柔弱无骨的往太子怀里钻,“昨晚之事,皇后娘娘定是怪罪奴婢姐妹了。” “别怕别怕,本太子会保护你们的。”太子安抚道。 “太子殿下,奴婢姐妹是因为太仰慕太子殿下您,昨晚才会失了分寸。” “能得太子殿下恩宠一夜,是奴婢姐妹的福气,奴婢姐妹不敢连累太子殿下被皇后娘娘责骂,奴婢姐妹只希望来世有机会再伺候太子殿下。” “在奴婢姐妹的心中,太子殿下就是奴婢姐妹的夫君,奴婢姐妹只愿夫君日日安好,长命百岁。” 怀中两女流着泪,一双妙目温柔多情而不舍地看着太子。 梨花带语雨的模样,再加上那仰慕的神情,看得太子心软得一塌糊涂。 “你们既然说了我是你们的夫君,我自然会护着你们的。” “真的吗?”两女眼中露出光芒,“太子殿下威武。” 那崇拜依恋的模样,让太子飘飘然,心中越发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将她们留下来。 不过两个宫女,想必母后也不会在意的。 —— “母后,儿臣给您请安。” “奴婢阿清,奴婢阿颜,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眸光犀利地看了眼一左一右站在太子身边的两女。 当两女敛去媚态后,模样清纯得不得了,加上模样生得好,跟小门小户的小姐没差别,半点不见狐媚之态。 若是旁人见了,或许会心生怜惜,可皇后只要一想到方婉英,心里的恨就如滔水一般涌上来。 “将这两个小贱人,拉下去乱棍打死!” 立马有宫人上来,看样子竟是早就准备好了! 太子大急,“万万不可,母后!阿清阿颜已经是儿臣的人了,请母后手下留情!” “闭嘴!”皇后见太子居然因为这两个贱人忤逆她,越发气得不行,“这两个小贱人勾得你新婚夜冷落太子妃,太子妃面上无光,则皇室面上无光,你居然还敢护着?” “拉下去!” “母后,不关她们的事,是儿臣,儿臣不喜欢太子妃,儿臣就喜欢她们!”太子见皇后动怒,慌得跪在地上,拉着皇后的裙角哀求道:“母后,求您不要拆散我们,求您放过她们!” 不过一夜,太子居然被两个小贱人迷得晕头转向! 不能留,绝对不能留! 皇后一把推开太子,毫不留情道:“还不动手?” “母后,儿臣是她们的夫君,儿臣若连她们都护不住,传出去只会让人笑话儿臣,谁还愿意追随儿臣?” “你...”皇后被气得眼前发晕,她没想到,不过一夜,她的儿子为了两个小贱人,这样拿话怼她! “皇后娘娘,”苗嬷嬷连忙上前扶住皇后,在她耳边小声道:“请皇后娘娘听奴婢一声劝,莫为了两个小贱人,伤了太子与您的母子情分。” “现在最关键的,是先让太子和太子妃圆房,尽快诞下皇长孙。到时候太妃娘娘肯定站在太子这边,太上皇那边也不好说什么。” “太子殿下喜好新颜色,过不了一个月就会厌倦她们,到时候皇后娘娘想怎么处置都行。” 皇后渐渐平静下来,一双眼阴毒地看向阿清阿颜。 两个小贱人,暂且让你们多活一个月! “太子,你现在已经成婚是大人了,本宫不可能事事都干涉你的决定。” 太子听得一喜,皇后这意思分明是松动了。 “既然你想留下她们二人,本宫不反对,不过...” “母后请说!” “不过你得尽快与太子妃圆房,早日诞下皇长孙!” 这点小事,完全微不足道! 太子想也不想就应下了,“是,母后,儿臣一定不会让母后失望!” “回去准备一下,带太子妃来敬茶!” “是,母后。” —— 太子成功地保持住了在阿清阿颜心中高大有担当的形象,很是开心。 一回到东宫便想和两姐妹先恩爱一番,再带太子妃去请安。 却发现两姐妹背着他默默流泪,两双妙目,顿时成了小兔子的眼睛。 太子又心疼又大惑不解,“母后已经同意你们留在我身边了,你们为何还要难过?” 他说完后露出了然的神情,“是不是担心我宠幸了太子妃以后,就不宠你们了?” “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加倍地宠着你们。”太子保证道。 阿清流着泪,“太子殿下,奴婢姐妹不是担心自个,是心疼太子。” “这话何解?”他堂堂太子,居然让两个小女子心疼,这让太子新奇得很。 阿颜道:“奴婢姐妹如今才明白,太子殿下虽贵为太子殿下,却身不由己。想宠谁不能作主,想让谁生孩子也不能做主。” 阿清道:“奴婢姐妹心疼太子像个傀儡,存在的目的,好像只是为了替皇室生孩子,传宗接代而已,半点不能做自己!” 太子听了,心头突然涌起不快。 但他自小被皇后管得紧,今日违背皇后意愿保下阿清阿颜,已是头一遭,至于别的,就算心中再有不满,现在也不敢说什么做什么。 晚上的时候,太子去了太子妃屋里,耳边响起早上敬茶时,个个都说早生贵子,再想起阿清阿颜的话,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只是个生子工具。 烦躁的他不顾太子妃的哀求,粗鲁的和太子妃圆了房后,转身去了阿清阿颜房里。 只有她们二人才是为自己着想,将自己看成她们的天!太子心想。 —— 宋凝儿的事情,秦贵妃查了好几天,最后判定是她自己不小心从高处摔下来扭断脖子而亡。 至于为何会去到皇后床上,虽然皇后说宫里有人故意整蛊她,话里话外的意思皆暗示是叶渺,不过没有证据,又没人看到,最后不了了之。 上官柏很高兴,宋凝儿死了,他又有了成为驸马的机会。 上官家的名声,因为上官涵和上官武的努力,一下子好了不少。 两人亲自设宴,宴请京中仕林学子,当众道歉,承认上官松林的错,并表示已经按族规处罚了他。 家族大了,总会出一些败类连累家族名声。 那些仕林学子们深有体会,两人姿态做得足,很快就博得众人好感,连带上官家的名声也上去了。 处理完宋凝儿的身后事后,上官武特意选了个日子,宴请叶渺和程烁,以及叶海等人,表示要当面向他们道歉! 叶渺收到帖子后,同意了。 转眼便到了上官武宴请他们的这天,十二月二十二。 这日天空下着大雪,寒风凛冽,在屋子里都有听到外面大风呼啸的声音。 叶渺替宝儿穿了一层又一层衣裳,生怕他被懂着。 “阿娘,好闷!”穿得多了,宝儿有些难受地叫唤。 叶渺便给他脱了一件下来。 “喵喵,好了吗?”程烁掀开帘子进来。 “马上好了。”叶渺道:“二哥哥乔方子他们好了吗?” “已经好了,在外面等着。” “走吧。”叶渺正要抱起宝儿,被程烁先抱了。 “我来抱。”小崽子越来越重了。 两人相携往外面走去。 “宋凝儿的事情,让上官武在皇后面前失了信,这次宴客,他定会想方设法扳回一局。” 叶渺别的不怕,只怕宝儿会受伤。 “宝儿,等会只有阿娘给你的东西你才可以吃,知道吗?” 宝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知道了,阿娘。” “无须过于担心。”程烁道:“上官武这人好强,且自信心爆棚,我同他接触过几回,他的能力,并不能撑起他的野心。” 两人正说着往外走去,田三突然出现,“世子爷,东池上官家族那边有消息了。” 程烁接过信看过后递给叶渺,唇边露出笑意,“这下有好戏看了。” ------题外话------ 感谢zhuoyu1956、Chenpen1997的月票! 感谢小小小小花猫的评价票! 感谢红袖微666666的月票! 正文 六六二、就这种水平,哪值得长公主出手?我乔方子就可以了(一更) 叶渺将信接过,上面写的,正是无影堂这段时间查到的,关于上官氏族学近百年来,招收寒门优质子弟,替上官氏族人代考代笔一事。 远到一百年前,近到上官一族中几个知名的,如已经被发现的上官松林,年轻一辈中才华较为出众者的上官柏、上官杨等,赫然在列。 难怪上官氏在文坛长盛不衰,却原来是因为如此。 “这件事情基本已经查实,但兹事体大,要想一次揭穿,彻底扳倒上官氏,还需要更多的人证和物证。”田三道。 “大约需要多长时间?”程烁问道。 “快则一两个月,慢则三五个月。” 田三道:“上官松林的事情暴露之后,上官涵反应迅速,秘密处理了一部分人,同时销毁了大部分证据,剩下的威逼利诱封了口。” “各地的院试由当地学政负责,乡试由朝廷选派翰林下去任正副主考官,如果上官一族能在院试和乡试时找人代考,说明当地学政或整个官僚系统,以及翰林院皆有问题。” 叶渺道:“三堂主,可以派人从这方面入手查一查。” “谢长公主提醒!”田三眼角余光看到叶海几人往这边走来,拱手道:“世子爷,长公主,属下先告辞了。” “等你好消息。”叶渺道。 只有九个多月的时间了,她希望尽快扳倒皇后,这是个绝佳的时机,绝不能错过! “是,长公主。” 田三走后,程烁单手搂住叶渺,“喵喵,若这次不能短期内找到证据,大不了我派人杀了皇后和太子,一了百了。” 这是最后的下策,程烁在心中早已做好打算,倘若一年内扳不倒皇后和太子,他就潜进宫直接杀了两人。 虽然这样一来,会让宝儿将来登基受到争议,但他只有一年的时间,他一定要在离开前,替喵喵和宝儿扫平最后的障碍。 程烁是这样想的,叶渺心中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所以她明知道这不是明智之举,却没有反对程烁的提议。 大不了在她离开人世之前,她先杀了皇后与太子。 “妹妹。”叶海朝叶渺程烁宝儿三人招手。 宝儿扭过头,笑嘻嘻喊了一声“二舅舅,二舅母,方子叔叔。” 又突然意识到喊错了,小脸一红,捂住嘴改口喊了一声“宁姨姨”,然后将脑袋埋到程烁胸前。 好丢脸,宝儿喊错了,二舅舅说只能私下喊,不能当面喊,不然宁姨姨会不高兴的! 宁娆瞥了一眼叶海,叶海摸着脑袋傻笑。 乔方子撇嘴,表示羡慕嫉妒恨,同时心里琢磨着,下次偷偷教宝儿喊桃花乔婶婶。 乔婶婶,这名字可比桃花姨姨好听多了!乔方子喜滋滋地响道。 “走吧。”叶渺道。 一行人往叶府外走去,那里停了两辆马车。 叶渺程烁宝儿一辆马车,叶海和宁娆上了另一辆。 乔方子站在中间,感觉到程烁和叶海看过来的嫌弃眼神,突然觉得自己好多余。 上哪辆马车,他都是个超级大灯炮。 呜呜呜,桃花妹妹,方子哥哥求安慰。 最后乔方子去了叶海和宁娆那一辆,比起叶海,程烁可怕多了。 —— 皇宫,东宫。 偏殿里小兽模样的香炉里,飘出幽幽梅花香,清幽淡雅,镶着红宝石的金色酒壶,被随意弃在七彩的编织地毯上。 色彩粉嫩的衣裙丢得到处都是,有些挂在八仙过海的屏风上,有些挂在金丝楠木交椅上。 藕粉色的纱帐里,隐约可看见三个人影。 中间是太子,阿清阿颜各枕着他一条臂膀。 此时太子正呼呼大睡,阿清修长的睫毛动了动,一道冷芒从睁开的眼里射出。 她看着熟睡的太子,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哼,随即阿颜也醒了。 两姐妹心照不宣的一点头,阿颜闭上眼继续睡,阿清则变脸似的换上一副娇媚的神情。 她凑到太子耳边,娇声喊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该起来了。” 太子翻了个身,一把将她搂到怀里,“别吵,让我再睡一会。” “太子殿下,您忘了,今儿上官大人要给您讲解策论。” 阿清从他怀里钻出来,“再不起来迟到了,上官大人会生气的。” 太子跟着上官涵已经学习了好多天,上官涵最不喜人迟到,之前太子迟到就被说了几次。 想到这个太子就有些来气,这宫里,连父皇和母后,以及崔太傅都不会为这种小事说他。 偏偏那个上官涵,仗着自己是他的舅祖父,指指点点的,烦死了。 但母后看重,他也只能先忍一忍。 太子不情不愿地坐起来,伸个懒腰正要下床,眼角余光无意瞟到一旁熟睡的阿颜。 因为他起身的动作,盖在几人身上的绣金芙蓉的大红锦被掀开一角。 女子如雪的肌肤暴露出来,上面一串串粉色印迹向下延伸,像春日盛开的桃花。 秀发如墨一样铺陈开,大红、黑、白,造成惊艳的视觉冲突。 太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似乎感觉到了凉意,阿颜娇柔地揉揉眼,因为刚醒,面上泛着浅浅桃红,雪白脖子无力仰起,全身上下都弥漫着承恩的娇羞。 “太子殿下,您要起了吗?”声音慵懒而迷人。 “妹妹,别闹,太子殿上要去上课。”阿清温婉劝道。 阿颜哦了一声,重新倒回床上,纤长的手指抚过红唇,娇软地嘟哝道:“太子殿下,您早去早回,阿颜等着您。” 她嘴里说着让他走,可那声音那眼神,却分明勾着他让他留下。 太子此时已将上课之事抛到脑后,一个反身扑到阿颜身上,“小美人,先和我玩一会...” 阿颜尖叫着滚开,却被太子一个大力拉到身下... 阿清急得不行,“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要迟到了!” 太子已经忘我... —— 太子迟了近半个时辰才去到明华堂,上官涵的脸色已经黑得如锅底。 “太子殿下。”上官涵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脖子上还沾着女子的口脂,气不打一处来。 “老臣前几日才教过太子殿下,女色惑国,切不可沉迷女色,太子殿下为何转眼就忘了?” 太子挖了挖耳朵,“舅祖父,国之所以会亡,乃是执政者能力不足所致,跟女人有什么关系?” “女人不管政事又不管打仗,只负责尽心伺候男人打理后宅,怎么能将责任推到她们身上去呢?” 不得不说,太子虽然是为了反驳而反驳,这话却说是极有道理,上官涵发现自己居然没法反驳。 “凡事皆过犹不及,女色更是如此,沉溺女色,会让太子肾水亏损,消耗太子的龙精...” “好了!舅祖父!”太子不耐烦道:“我是来听你讲策论,不是来听你倚老卖老念叨的。” 倚老卖老?念叨?上官涵气得吹胡子瞪眼,“太子殿下,你今日迟到半个时辰,老臣还未说...” 太子终于忍无可忍,“看来舅祖父今日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不过是看在母后份上才给这老东西面子,这老东西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太子说完拂袖而去,任上官涵在后面气得跳脚也不理会。 上官涵在东池一带向来说一不二,从来没人敢不将他放在眼里,如今被太子这一气,竟是如孩童一般,跑到皇后那里告状去了。 —— “皇后娘娘,”苗嬷嬷小心翼翼地瞅了眼皇后面色。 皇后垂着眼敛,面无表情,“什么事,说吧?” “太子妃的小日子,昨儿来了。” 来了小日子,说明没有怀上。 皇后捏了捏手心,“知道了,给太子妃送些补身子的过去,告诉她不要自责,放松心情,孩子自然会怀上的。” 以前太子没娶太子妃时,皇后还没这么急,现在有了太子妃,皇后恨不得明天就能蹦出个皇长孙出来。 可她心里也清楚,这事急也急不来。 “是,皇后娘娘。”苗嬷嬷正要走开,一个清秀的宫女走进来,“皇后娘娘,上官大人来了。” 皇后皱了一下眉头,这个时候,上官涵不是应该在太子授课吗? “请他进来。” —— 太子回了东宫没多久,便被皇后的人喊去中宫了。 来传话的小太监私下告诉他,上官大人去找皇后娘娘告状了。 太子心中冷哼一声,果然是那个老匹夫,啰里八嗦的不说,居然还在背后给他穿小鞋?哼! “儿臣给母后请安。”太子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知子莫若母,皇后本来一肚子气,可看到太子这样,生生忍下了。 这个儿子她最清楚,越是说他,他表面不说什么,背地里却越会跟你反着来。 上官一族,是她暗中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势力,是她最后一张王牌,绝不能有失。 “太子今儿如何?”皇后闭口不提上官涵告状的事情,倒教太子楞了楞。 不过他并没有放松警惕,“儿臣一切安好,多谢母后关心。” 皇后道:“太子妃小日子来了,女人在这几天都会特别敏感脆弱。她一人孤身在宫里,你是她的夫君,有空多去陪陪她。” “儿臣知道了。” 两母子又说了一会话,半点没提上官涵的事情,最后皇后道:“本宫该去念经了,太子,你回去吧。” “是,母后,儿臣告退。” 太子出来的时候,本来松了口气,突然间不知想到什么,整张脸都阴沉起来。 他冲着母后看重的上官涵发了火,上官涵跑来告状,母后将他喊来却没有责备他,只让他多陪陪来了小日子的太子妃。 所以这是在婉转地责怪他,没能让太子妃怀上皇长孙吗? 所以他学不学得到学识,比不上让太子妃生孩子重要吗? 他就只是生子工具吗?太子双手握成拳。 果然只阿清阿颜两个小心肝,是真心为他好的。 都说她们迷惑他,可他们哪里知道,她们在私下是如何鼓励他要上进的。 每天都是她们不停劝着让他去上课,要是他抱怨上官涵太古板,也是她们劝着他,让他不要一般见识。 太子想着阿清阿颜两女,整颗心都暖了起来。 脚下加快速度,竟是迫不急待要见到二人。 —— 上官武宴请叶渺几人的地点,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安排在望月阁梅楼二楼,恰好是上次上官玖办诗会的地方。 叶渺和上官一族面对面的较量,正是从那里开始的。 这是打算在哪里跌倒,便在哪里爬起来吗?叶渺心想。 马车停在望月阁前面,掌柜的亲自出来,将叶渺一行人殷勤地迎进去。 “长公主殿下,皇太弟殿下,两位公子小姐,这边请。”掌柜道:“上官三老爷,已经恭候多时了。” “请带路。” 穿过遮挡雨雪的朱漆长廊,去到梅楼周围时,掌柜突然站住脚,张大嘴吃惊地看着眼前。 湖里结着薄薄的冰,上面覆着薄雪,周边假山亦被白雪盖成白茫茫一片。 通往梅楼的青石板路,积雪被丫鬟们扫开,两旁是半人高的灌木丛,不远处梅园里,梅花的香气随风吹过来。 一切都是掌柜熟悉的模样。 可,梅楼不见了! 那栋精致的三楼木楼,不见了! 掌柜的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虚空中传来上官武中气十足的声音,“长公主殿下,皇太弟殿下,欢迎你们来参加在下的宴会。” “想必二位已经看出,我让人在这梅楼周围布了个阵。只是一时兴起好玩,不想让外人瞧见扫了兴致,并非有意为难各位,请二位见谅。” 嘴里说着不是有意为难,却并没有说他下来,带他们进入阵中。 叶渺勾了勾唇,“掌柜的,你先下去。” 掌柜的抹了抹额头不存在的虚汗,心想这些人真是会玩。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只要他的梅楼不是凭空消失了就好。 “是,长公主殿下。” 管事转身离去后,上官武的声音又传来,“长公主殿下,皇太弟殿下,三位,人都到齐了,就等你们了,请上来吧。” 乔方子活动了一下手脚,慢悠悠地走到前面来,眯着眼瞧了瞧,不屑道:“就这种水平,哪值得长公主和皇太弟亲自出手?我乔方子就可以了。” 他在马车里被硬塞了一路的狗粮,受了一路的白眼,心里正憋着气没地撒呢。 上官武自动送上门来,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乔小少爷勇气可嘉,不过这可不是普通的阵法...”上官武话没说完,便见乔方子率先进了阵中。 梅楼二楼里,有十几个客人,还有十几个貌美的歌姬,此时坐在一起说着笑,十分热闹。 上官武站在窗边,双手背在后面,看着楼下叶渺一行人,站在他身边的上官柏看到乔方子进了阵,不由呵呵两声,“不自量力的家伙。” 乔方子进了阵,叶渺等人却站在外面没动。 上官柏看着叶渺绝美的容颜,跃跃欲试,“三叔,要是半个时辰内那家伙破不了阵,就让侄儿下去亲自接长公主上来如何?” 坐在后面与人说着话的上官玖听到后,不由捂嘴笑道: “既然破不了,何必等半个时辰那么久?站在风雪中多冷,大哥不如求了三叔,直接将长公主带上来,也好让她感激你的体贴。” “大妹妹说的是...”上官柏深觉上官玖说的言之有理,正想跟上官武求情,突然听到有人从楼下跑上来。 “我来就是说一声,我进来了。”乔方子探头晃了一下,很快向楼下跑去。 热闹的二楼突然一下子寂静下来。 上官柏上官玖及一行人,目瞪口呆。 不是说那个阵法很难吗?不是说布阵的人,比上次那个跟程烁比阵法的董耀,厉害百倍吗? 可现在这么轻易地被人破了阵,是怎么回事?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楼下响起纷踏的脚步声。 乔方子已经带着叶渺几人,破阵而入,走了进来。 正文 六六三、互送大礼!宋凝儿死而复生了吗?(二更) 方才还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的众人,立马意识到不是自己眼花了,上官武向他们吹嘘的,能困住长公主等人的阵法,被轻而易举就破了。 破阵的人,还不是长公主和皇太弟殿下,而是长公主身边,一个名不见经传,不,据说这人是武国第一商行乔氏商行的小少爷,给破了,还是非常轻易的那种。 以前武国虽与齐楚交战,但两国并未完全禁商,乔氏做为第一商行,自然与齐楚商人多有来往。 因此乔氏商行唯一的乔小少爷,人傻钱多的形象,不只在武国知名,在齐楚亦有不少人知道。 乔方子在隐藏自己阵法实力前,一直高调扮演人傻钱多的形象,后来不隐藏了,反而低调不少,以至不少人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人傻钱多的时候。 上官武派人打探叶渺程烁及其身边人的消息时,甚至压根没将乔方子算在其中。 虽然武国在程烁的把控下,上官武根本不可能打探到任何真实的消息。 可现在这个他完全没放在眼里的乔方子,轻而易举地便破了他手下,花了三天时间布出的最厉害的阵法。 上官武薄唇紧抿,目光阴冷。 不管怎样,这局他输了,不过,这只是一局而已。 “长公主和皇太弟殿下果然名不虚传,连身边随便一个人都是顶尖阵法高手,在下佩服佩服。” 上官武立在栏杆前,向楼下的叶渺等人拱手。 “这位乔小少爷吧,有机会我愿与你认真切磋一场。” 言外之意是,刚才那个阵不过是随手布的,并没有花时间,所以才被你轻易破了。 等我下次认真布阵,鹿死谁手还不得而知! “呵呵,再说吧。”乔方子没什么兴趣地道。 他要帮桃花妹妹做菜,才没时间跟你玩什么破阵的游戏,你又不是宝儿小少爷! 同时心里想道:你要是知道刚才第二次破阵,带他们所有人上来的,是宝儿小少爷,指不定怎么惊掉下巴! 现在宝儿还什么天赋都没让人发现,光他的存在已经遭人嫉恨了,若被人知道他其智近乎妖,只怕更遭人嫉妒,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所有人对宝儿的天赋,都很有默契的绝口不对外说。连齐皇太上皇等,都不知道。 倒不是叶渺将他们当成外人,主要是怕他们忍不住炫耀出去。 上官武面色沉了沉,向坐在歌姬中的三名男子一使眼色。 三人立马站起身,步调一致地走到楼梯口,摆出一个武阵的架式。 “我这三个兄弟听说武国皇太弟殿下武功高强,想向你请教请教。”上官武拱手道。 抱着宝儿的程烁还没出声,叶海跳出来了,“想跟我妹夫挑战?先过我叶海这一关!” 其实叶海真实的想法是:瞧刚才乔方子三威武的,他也想在宁娆面前威武一把。 “叶三少爷,我这三个兄弟,在江湖人颇有些来头,打起架来下手有些不知轻重,叶三少爷身为长公主的表哥,若伤了你...” “什么表哥不表哥,妹妹就是妹妹!”叶海气呼呼地嚷嚷道。 就算妹妹变成了长公主,妹妹还是妹妹,叶海最烦人家把妹妹变成表妹! 上官武觉得自己很大度,自不会跟个傻子计较,“是是是,是我说错了,我这三个兄弟使的是武阵,不是普通拳脚功夫,叶三少爷...” “武阵而已嘛,有什么了不起。”叶海切了一声,他也会啊。 “宁娆,我们一起上好不好?”他转头问道。 不得不说,叶海虽然有时候一根筋,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或者说他知道武阵的厉害,不敢托大,便请宁娆一起。 不能在宁娆面前单独耍威风,和宁娆一起并肩作战也是可以的。 自去年叶海找到宁娆,带着她回了武国后,一有空,叶海便教宁娆练无阵,因为这是他最容易缠着宁娆的方法。 宁娆本身聪明,经过一年多,两人的无阵已经练得相当默契。 宁娆走了出来,向上官武拱手道:“请借两枝竹棍一用。” 这是想用竹棍对那三人的长剑吗?上官武心中冷笑,心想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过要是这样赢了太不光彩,上官武的目的,是想从精神上碾压叶渺,自不会让他们有找借口的机会。 他拿了两把剑扔给叶海,“长剑对竹棍,胜之不武。” 叶海分一把剑给宁娆,宁娆捏着剑,有些犹豫不决,“叶海,我怕我控制不好力度伤了人。” 她和叶海虽然将无阵练得极默契,不过缺少与人对战的经验,她深知无阵的厉害,所以才有些担忧。 不能输便要尽全力,一尽全力,万一伤了人便不好了。 上官武来者不善,意图也人人皆知,但终是打着宴客的名号,搞出什么死死伤伤的事情搞不好给人留下话柄。 “有我在,不用担心,我会提醒你的。”叶海拍胸脯保证。 宁娆对战经验没有,他有,他能控制得住。 见叶海做了这等保证,宁娆才放下心来,“那等会你记得提醒我。” 这番对话落入上官武耳中,他脑中只有四个字:大言不惭。 还真当自己是什么绝顶高手了吗?上官武在心中冷笑,既然你们赶着上门想被羞辱,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既然叶三少爷坚持,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叶海和宁娆提前剑走了上来,期间叶海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怎的,竟然脚下一滑,还好宁娆眼疾手快扶住他,不然说不定就摔下去了。 “谢谢你,宁娆。”叶海红着脸道。 本想耍帅,结果差点出丑,好丢脸! 那傻乎乎的模样,看得上官武忍不住翻白眼。 两人走到那三人面前,拱了拱手后,背靠背站着,然后同时伸出没有出鞘的长剑,一左一右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 若厉害些的,能一眼看出隐约有道光圈将两人包围住。 不这上官武肯定是看不出来的,他只觉得两人装模作样,花花架子。 “请。” 话落,众人只见眼前银光闪过,叶海与宁娆已冲入那三人武阵中。 除了叶渺几人,大部分都看不出两人是如何出手的,包括上官武。 他只知道,银光进入那三人武阵后,只不过一瞬间,那三人几乎同时发出三声闷哼,然后被弹飞倒在地上。 上官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以他重金聘请来的东池第一高手,就这样一下子就被打败了?还是被他看不起的傻大个打败的? 上官武面色又黑又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多谢承让。”叶海拱手道。 宁娆第一次用无阵与人对战,没想到威力比她想像的还要厉害得多,激动得小脸通红通红的。 “二舅舅二舅母好棒!”宝儿捧场的鼓掌,一下子忘了他又喊错了。 宝儿对读书以外的东西都很感兴趣,比如阵法,武功,武阵,珠算...只是他年纪太小,坏爹说等过半年再教他武功。 宁娆沉浸在激动里,也没在意。 “上官三老爷,我们可以上去了吗?”叶渺问道。 “长公主说笑,在下今日就是为了宴请长公主,怎么拒客于门外?”上官武道:“长公主,皇太弟,请。” 说的好像在梅楼外布阵法,在二楼楼梯口摆武阵之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 待叶渺几人上来后,上官武想起方才之事,忍不住道:“刚才那三人,不过我手下武功最寻常的三人,下次若有机会,我定会带人与叶三少爷好好切磋。” 这上官武可真会给自己找场子,之前说这三人颇有些来头,转眼就变成武功最寻常的了。 叶渺不置可否,“二哥哥和宁小姐有自己的事要忙,这事再说吧。” 她说完勾了勾唇角,“上官三老爷请我来,不是专门为了和我身边的人切磋来征求我的意见的吧?” 上官武神色一度僵硬,他本以为今日能将叶渺程烁踩在脚下,却没想到,连她身边的人都斗不过。 这是上官柏殷勤地给叶渺倒了杯茶,“长公主,这一路受冻了吧,请喝杯热茶。” 有只大手斜斜伸过来,端起叶渺前面的茶一饮而尽,“正好有些口渴,多谢上官公子。” 上官柏笑容一滞,谁让你喝了,他是给长公主喝的! 表情还没调整好,手中的茶壶已被人截走,程烁往刚刚自己喝过的茶杯里倒了一杯茶,端起送到叶渺唇边。 “喵喵,喝杯茶,暖暖身子。” 叶渺就着他的手,很给面子地喝了几小口。 上官柏:...这个皇太弟,真是臭不要脸! 这波恩爱秀的,乔方子觉得很心塞,可怜就他孤家寡人。 上官武上时已调整好面部情绪,一拍手,几个衣着鲜亮暴露、容貌出众的舞姬走到中间。 “我为各位准备了一些表演,先欣赏欣赏,放松一下心情。”他道。 随即丝竹声起,舞姬们姿态优美地舞起来。 个个肤白似雪,五官深邃明艳,一双大眼睛似会放电似的,直往程烁叶海乔方子三人身上暗送秋波。 可惜这一切不过是做戏给瞎子看,白费劲了。 程烁支着脑袋,一双星眸里只有叶渺,叶海殷勤地给宁娆倒茶水夹点心。 乔方子翻着白眼,心想一群庸脂俗粉在这搔首弄姿,真是污他的眼! 一曲舞罢,几个舞姬在上官武的示意下,往这边走来,想坐到程烁叶海和乔方子身边。 程烁使了些暗力将人弹开,几人舞姬娇呼着往叶海乔方子身上倒。 叶海拉着宁娆,和乔方子一起躲开,舞姬们顿时倒在地上。 “瞧皇太弟这般反应,定是瞧不上我为各位准备的这些舞姬了。”上官武一挥手,舞姬们白着脸下去了。 “那皇太弟看看我上官家这些女儿们如何?”他指了指上官玖等人,“若看上了谁,我作主,送与皇太弟为妾如何?” 上官一族虽然在京城没什么名气,但在东池一带赫赫有名。 上官家的小姐们,人人排队求娶,从来只有她们选人的份,何曾沦落到被人挑选不说,还要为妾? 上官玖,包括其他几位上官家的小姐们,在上官武说完后,心中只觉阵阵屈辱。 可当看到程烁举世无双的风采后,个个内心如小鹿乱撞般。 皇太弟是下任武国皇帝,做他的女人可不是什么低贱的妾室,最少将来也是个贵妃吧,若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成为皇后。 这一想,上官家的小姐们,个个双目含情地看过来。 叶渺:呵呵! “长公主殿下莫怪,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上官武道:“只是个妾而已,长公主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叶渺还没出声,程烁在一旁接过话头,“上官三老爷这般作为,是想陷我于不义啊。” “此话怎讲?” “我曾发过誓,今生今世只有喵喵一人,上官三老爷却要送人给我,不是陷我于不义吗?” 上官玖及其他几位小姐,听到这话,又羡慕又嫉妒。 上官武完全没想过会程烁会拒绝。 上官家的小姐们,都是娇养长大,自小精心栽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被选来这京城的,更是其中侥侥者。 可程烁却看也不看就直接拒绝了! 他不甘心道:“皇太弟殿下不要说得这么满,先多了解了解。” “玖儿,跳支舞给皇太弟殿下年看?”他说完,又转头对程烁道:“玖儿不仅才情卓绝,舞姿更是一绝,皇太弟殿下,请好好欣赏。” 虽然上官玖的父亲才是上官涵的嫡长子,可在整个上官一族中,上官武的威望,要比她爹高得多。 在众人面前如舞姬一般跳舞,对养尊处优的上官玖来说,无疑是种巨大的屈辱。 可她不敢拒绝,一咬牙站起来,走到中间,腰肢轻摆舞了起来。 一曲舞罢,上官玖见程烁看都没看她一眼,忍不住脑子一热,对着叶渺道:“我还从未见过长公主舞姿,不知长公主能否让我见识一下?” 叶渺正替吃糕点的宝儿擦着嘴,闻言抬头似笑非笑地对着上官玖道: “上官小姐,我是齐楚凤归长公主,可不是什么青楼舞姬,上官小姐想看舞,不如找几个舞姬回去跳给你看。” “对了,刚才那几个就跳得不错!” 上官玖面上青红交加,叶渺的话里有两重意思,一是当众跳舞的上官玖如舞姬一般,二是她跳得不如刚才那些舞姬好。 连上官家最出众的上官玖都不能让程烁抬头看一眼,上官武神色更不好了,“下去。” 上官玖咬着牙退下了。 “今日上官三老爷送了我几份礼,等会我也有份礼要送给上官三老爷。”叶渺道:“这礼会在我们离开后送到,希望上官三老爷喜欢。” “上官三老爷的诚意,我和皇太弟收到了,下午我约了父皇,带宝儿去看他,就先告辞了。” “各位慢慢玩。” 上官武站起来,“既然长公主还有事,那在下就不挽留了,长公主请。” “上官三老爷不必相送。” 待叶渺一行人离开后,上官武眸子眯起来,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阴狠。 “长公主,我送你的大礼,等会你就会收到了,希望...”他唇边露出诡异的笑,“你不会被吓到。” 想着接下来的事情,上官武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方才被接二连三打脸的事情,也没怎以放在心上了。 用完膳后,上官武带着众人离开,推开梅楼的大门时,突然发现外面居然黑漆漆一片。 “怎么回事,不是才中午吗?怎么就天黑了?”上官柏等人议论纷纷。 “有人在外面摆了个阵。”上官武的一名手下道。 上官武想起叶渺刚才说的送礼,嗤笑一声。 原来就是摆个阵,回报之前他们摆的阵而已。 “三老爷,那里有张纸。”有人眼尖道。 一名手下将信取过来,只见上面写着:此阵十二个时辰自动无效。 上官武哈哈大笑,像看到了这天下最好的笑话一样。 他将那纸用内力化成粉末,大言不惭道,“这长公主也太搞笑了,十二个时辰?我最多两刻钟就能破了这阵!” 可当他带着人进去转了一个多时辰,最后还是灰头土脸地退回原地时,方才知道这阵法的厉害之处。 看样子,破阵而出是不可能了,只能等十一个时辰后,阵法自动失效。 “怎么办?楼里的炭火快灭了!” “不要啊,我衣裳穿得少,这大冬天的冻一晚上,明天保准感冒。” “我也是,呜呜,吃的也没有了。”小姐们纷纷哭诉抱怨。 “都给我闭嘴!”上官武黑着脸一声怒吼。 —— 叶渺并没有约齐皇,不过是不想再待下去,找个借口而已。 不过既然说了,叶渺就打算进宫一趟,反正齐皇巴不得她天天带着宝儿去看他。 叶渺要进宫,天音堂有事要程烁处理,两人便分开了。 马车一路往皇宫驶去,经过某个巷子时,叶渺闻到一股极浓烈怪异、从未闻过的香气。 她忍不住掀开马车帘子一角,下一秒,一张杏眼瞪得老大,差点惊呼出声。 她居然看到了一个熟人,宋凝儿! 虽然那身影闪得极快,可叶渺还是看清了,那张脸,绝对是宋凝儿! 她甚至还歪着脑袋,如之前死去时那般模样! 可是宋凝儿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光天化日之下出现? 难道她死而复生了? ------题外话------ 感谢宝贝依冉的月票! 正文 六六四、叶渺:趁这个机会,一次收拾干净!(一更) “阿娘,在看什么?”宝儿好奇的声音从她怀里传来,小脑袋钻出来,似乎要抬头去看马车外。 叶渺连忙放下马车帘子,“没什么,宝儿,继续睡,等会进宫了阿娘喊你。” 宝儿哦了一声,在叶渺怀里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还是阿娘好闻。”他嘟哝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叶渺心思一动,看来刚才那香味,宋凝儿,不是她的错觉! “宝儿,阿娘突然想起还有些事,不如咱们改日去看皇外祖父如何?”叶渺柔声询问宝儿的意见。 宝儿哦了一声,反正只要跟阿娘在一起,去哪都可以。 叶渺搂着宝儿,眸光闪动,一个想法在脑海里形成! 正好趁这个机会,将上官一族找人代考代笔的事情揭发,还有东池官场那些败类,一次收拾干净! …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梅楼外的阵法自动撤了,冻了一天一夜,饿了一天一夜的上官家的姑娘们,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不出意外的,里面的人全都病倒了,包括上官武。 当望月阁管事大惑不解却殷勤地将众人恭送出去、坐上马车回去的时候,上官武整张脸都是铁青铁青的。 阿啾!阿啾! 一个接一个的喷嚏,更是让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上官武的面子里子,在这一天一夜里,都被丢尽了! 马车正要启动时,一名手下出现了,“大人,属下有要事汇报。” “说!”上官武沉声道。 “属下查到祁文前几日已离开京城。”那人道。 祁文,就是揭穿上官松林代笔一事的那人。 “继续追查,无论如何也要查到!”上官武阴冷道,“三天之内,我要听到他的消息!” 敢揭穿上官家的秘密,祈文,无论如何也必须死! 他和上官涵来到京城的时候,因为上官松林的事情正在风头上,为了不惹人怀疑,他们没有打探过祈文的半点消息。 现在上官松林的事情压下去了,上官一族的名声恢复了,他便派人暗中打探祈文的消息,打算先抓住折磨一番,再秘密处置。 离开了京城又如何?就算祈文躲到天涯海角,他也会将他揪出来,碎尸万段,以儆效尤! “是,大人。” 上官武正要让人放下马车帘子,那属下连忙道:“大人,属下还有一事禀告。” “说!”上官武眸中现过不耐烦之色,没看到他已经染了风寒吗?还磨磨蹭蹭的,让他在雪地里吹风! “昨儿长公主去皇宫途中,走到半路突然返回,下午好几个大夫偷偷去过叶府。属下找人打听过,据说长公主受了惊吓,回到府中便开始发烧,胡言乱语。” 那人道:“看来大人的礼物,成功了。” 听到这话,积压了一肚子怒火的上官武,整个人突然间舒坦了不少。 枉她叶渺多厉害,终究是个女人,会怕这世上所有女人都会害怕的东西! 只是可惜,没有当场看到她惊慌失措、歇斯底里的样子。 “运走了吗?” “昨晚已经运走了。” “收拾干净手尾,不能留下一点痕迹。”上官武道。 经过昨日,他倒是对程烁和叶渺的实力有了几分忌惮之心,“一定不能让他们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是,大人!” 上官武让人放下帘子,马车晃晃悠悠往上官家在京城的府邸而去。 扳回了一局,他的心情平静不少,也能正常不带偏见的回想昨日之事了。 那个乔方子的阵法水平固然让人惊艳,不过上官武更感兴趣的,却是叶海与宁娆所使的武阵。 要是能将阵谱弄到手.....一定能让他实力大增! 上官武眯起眼,一个想法在脑海中形成。 在养病的这两天里,上官武陆续收到关于叶渺的消息。 据说京城有名的大夫去了一拨又一拨,个个都束无策,最后还惊动齐皇,派出了宫中最好的太医。 太医那边看了之后如何说还不得而知,不过按上官武的估算,太医出马出没用。 为谨慎起见,同时为了那让人垂涎三尺的武阵,这日上官武打算亲自去叶府瞧瞧。 他将上官玖和上官柏喊来,让他们同他一起去叶府。 “那个叶三少爷与宁小姐所使的武阵出神入化,我很有兴趣,你们需助我将阵谱弄到手。” 上官武指着两人发号施令,“柏儿负责搞定宁小姐,玖儿负责搞定叶三少爷。” 上官玖想起上次叶海对她的摔倒视而不见,不情愿道:“三叔,那叶三少爷就是个不解风情的大傻子,侄女之前已经试过了,没用,还是让大哥出马吧。” 上官柏连忙道:“三叔,侄儿倒是愿意,只是侄儿多次向长公主表达爱慕之心,若突然间对那个宁小姐有兴趣,只怕那宁小姐也不会相信。侄儿觉得,这事不如三叔亲自出马。” 他亲自出马吗?上官武想了想,觉是上官柏的提议,比他的提议更有吸引力。 “行了,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上官玖与上官柏同时松口气。 上官武备上厚礼,带了两个手下前往叶府。 “听闻长公主殿下自那日从望月阁离开后便身体不适,定是为了赴约在途中感染了风寒,我心里有愧,特备了薄礼来探望长公主殿下。” 程烁看了看那一箱子的好药材,勾了勾嘴角,“上官三老爷客气了,喵喵前一天晚上便有些不舒服,与上官三老爷的邀请无关,已经无大碍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错...” 上官武话没说完,便被一道虚弱的声音打断,“是上官三老爷来了吗?实在抱歉,我来迟了。” 程烁听到声音连忙起身迎向走进花厅的叶渺,“喵喵,大夫说让你好好卧床休息。” “无妨的。”叶渺咳了两声,“反正在床上躺着也睡不着,一闭眼就...” 她似乎意识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转向上官武扯了个笑容,“一点小事,让上官三老爷破费了。” 若不是听到声音,看到程烁这般紧张的态度,光看叶渺的容颜,上官武简直无法将她同之前那倾国倾城的女子联想到一起。 形容枯槁,面上没有半点光泽,双眼大得有些吓人,时不时有恐惧慌乱的神情一闪而过。 看来那日,真是受到了不少惊吓啊!上官武心里很满意。 看着程烁将叶渺扶着坐下,上官武话题一转,转到他今日的来意上。 “皇太弟殿下对长公主,真是一网情深,着实让人羡慕。” 他叹息道:“我夫人去世五载,这五年来,我皆是一人度过,看到二位这般恩爱,相濡以沫,突然间萌发了再娶一人的想法。” “上官三老爷正当壮年,英雄盖世,定能娶得如花美眷。”叶渺道,她瞧着精神着实差,说两句便要喘上好久。 “实不相瞒,我倒是看上了一女子,希望长公主能成全。”上官武道。 叶渺喘了两口气,不解道:“这与我有干系?” “前几日见了宁小姐,我对她一见钟情,希望能迎她过门。”上官武道:“我后院无姨娘,只有两个通房,膝下有二子一女,宁小姐过门,必是受尽独宠的正室夫人。” “这...”叶渺惊愕了一下,这惊愕是实打实的,不过很快她就明白过来,这上官武,怕是在打无阵的主意! 严格来说,上官武作为上官一族最有权势的人之一,皇后的表弟,宁娆现在只是普通寻常女子,他愿意娶她为正室,绝对是宁娆高攀了。 所以上官武才会这么直接说出来,是算准了宁娆不会轻易拒绝吧。 “上官三老爷这么爽快,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叶渺道:“宁娆,是我未来的二嫂。” “订亲否?”上官武记得宝儿喊过宁娆二舅母,但看宁娆的态度,与叶海并不亲密。 “尚未。”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既然宁小姐还未与叶三少爷订亲,说明我还有机会。”上官武道:“不如长公主请宁小姐前来一问如何?” 除了年纪比那个叶海长些外,上官武自认各方面不输叶海,正常女子面对他这样的男子的追求时,即便不选他,大约心中也会生出好感。 上官武打的便是这个主意,只要宁娆心里对他有了好感,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 “咳,咳,”叶渺咳了两声后,喊来下人,“将宁小姐请来。” 宁娆很快过来了,叶渺将上官武向她求亲的事情说了一遍。 宁娆张大嘴,同方才叶渺一样,露出半点不作伪的惊愕之色。 叶渺伸手示意程烁扶她起身,“上官三老爷,宁娆,这是你们两人的事情,我和皇太弟就不在此了,你们慢慢聊。” 程烁扶着她向外走经过宁娆身边的时候,叶渺与宁娆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看着两人离去后,上官武拱手道:“宁小姐,我对宁小姐一见倾心,真心求娶,希望宁小姐能好好考虑考虑。” 宁娆面上露出为难的神情,“上官三老爷,实不相瞒,我还有孝在身,且暂时没有嫁人的打算。” “宁小姐至诚至孝,确是良配。”上官武道。 宁娆心里恶了一下,至诚至孝?她才跟他说了一句话而已,他哪里看出来了? 而且父母去世,守孝三年不是很正常吗? 她暗中翻个白眼。 “我愿意等。”上官武道。 离开叶府没多久,上官武的一手下出现在马车前,“大人,还没有祈文的消息。” “三天了,还没有消息?”上官武眸光一冷,“再给你们三天,若还没有消息,自个领罚去。” 手下身形一颤,“是,大人。” 上官武离开后没多久,叶渺出现在花厅里,眸色清明有光彩,同刚才判若两人。 “上官武看上了无阵,看来不会罢休。”她道:“宁娆,你和二哥哥年前年后这段时间要小心些。” “等过了年后,暂时便可以放心了。” 宁娆尚不知叶渺的计划,不过也不知是不是跟在叶海身边久了,她对叶渺也有种莫名其妙的信任。 好像不管叶渺说什么奇怪的话,只要相信她就够了。 “知道了。” 这时有个丫鬟来报,“长公主,皇上带着太医来了。” “来得正好,我正想着怎么找机会与父皇说。”又想到什么,叶渺捏捏眉心,“只是又要装病,真是烦人。” —— 皇宫,中宫。 一身素衣的皇后从偏殿里出来,第一句话便是问叶渺的情况,“长公主那边如何了?” 自那日被揭穿一千五百宫人之事后,皇后的眉宇间再也没了那股慈悲之色。 无论她再怎么念佛,萦绕在她身上的,似乎都是暴戾之气。 苗嬷嬷看得心惊,连忙垂首上前扶着皇后坐下,递上一盏掐着点沏好的茶。 “回皇后娘娘,听说昨儿皇上亲自带着太医去看了,回来后将自己关在御书房大半宿,晚膳都没怎么用。” 苗嬷嬷说完顿了顿,“不过依奴婢所见,长公主似乎不是那么胆小的人。” 吓一吓,就能病成这样?苗嬷嬷心里有些怀疑。 皇后心里也是半信半疑。 “你不是胆小的,本宫也不是胆小的,但那日还是受了不少惊吓。” 不只是受到惊吓,而是一闭上眼,一躺在床上,便会浮现宋凝儿躺在她身边,那双空洞阴森的眼看着她的模样。 皇后许久不曾好好休息过,怎么吃斋念佛,也压不下心底那股躁郁,这或许也是她身上慈悲不再的原因之一。 “皇后娘娘说的有理。”苗嬷嬷不敢反驳,伸手接过皇后手中空了的茶盏。 这时有宫女进来道:“皇后娘娘,上官三老爷来了。” “快请进来。” 上官武昨儿亲自去见了叶渺,问问他便知。 “臣见过皇后娘娘。”上官武行礼道。 “三表弟不必多礼,起来说话。”皇后虚扶了一下,“昨儿去长公主处情况如何?” “回皇后娘娘,长公主确实病得不轻。”上官武道。 “当真?”真听到说叶渺病了,皇后又有些怀疑,“她善会作假,你可别让她给骗了。” “臣昨儿并不是一人去的,带了两个从东池带来的大夫前去。” 能让上官武从东池带来京城,医术想必是不凡的。 “两个大夫均说,长公主确实受了极大的惊吓,只怕需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走出阴影。” 见到一个死人,和见到一个明明亲眼见到已经死了,却又突然出现的人,两者所受到的惊吓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皇后终于放下心来,“如果本宫不想她走出阴影,三表弟可有办法?” 这些日子她受了这么多的折磨,定不能让叶渺好过,她要她比她痛苦千倍万倍! 若最后受不了疯了或自杀,那就更好不过了,皇后恶毒想道。 上官武道:“臣可以隔几天用那特殊的天山香料,勾起长公主的记忆,让她永远无法忘记那天见到的情形。” “如此,甚好。”皇后唇边,终于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 这时有个宫女进来在苗嬷嬷耳边低语几句,苗嬷嬷面上一喜,“皇后娘娘,御书房那边传来消息。因长公主病重,皇上念在今年南方水灾、北方干旱一事长公主的功劳,决定以为长公主祈祷为由,明年三月中旬加考恩科!” 恩科,即三年一次科举考试外,额外的科举考试。 “加考恩科?”皇后大喜,不由看向上官武,“太好了,三表弟,上官一族的机会又来了。” “恭喜皇后娘娘。”上官武面上也露出喜色。 上官一族的机会来了,代表皇后和太子的赢面更大了。 “皇太弟那边正盯着上官一族,三表弟,这次恩科的事情,要加倍小心行事。” “知道了,皇后娘娘。”上官武道:“年后臣便和父亲回去,亲自准备这次的恩科。” 正文 六六五、布局开始,请君入瓮!(二更) 还有几天便是除夕,准备一下年初六左右可以动身,时间太紧迫,只是可惜那武阵,要暂时放一边了,上官武心想。 他想想又有些不甘心,离开皇宫后,招来手下,低语几句,手下应了声是后悄然离开。 —— 第二天早朝时,齐皇果然颁发了恩科圣旨,同时委派一众翰林官去往各府监考。 同时有消息传来,长公主病情越发重了,齐皇连忙结束早朝,带着太医赶往叶府。 下午太医回宫后,皇后特意将人召来,光明正大地询问。 虽然她暂时被禁足,但她始终还是一国之皇后,名义上叶渺算得上是她的女儿,女儿生病了,她这个做母后的问一问,人之常情。 “听闻长公主病了几日,现在如何了?”皇后面露关切道。 太医道:“回皇后娘娘,长公主身体并无大碍。” “哦,那为何本宫听说她夜不能寐,神色憔悴?”皇后佯装不知。 “长公主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药石无效。”太医道。 “是何心病?” “这点长公主不曾说。”太医道:“若是长公主愿意说出来,对症下药,或许这心病能早日去除,可是长公主不说,臣等束手无策。” 皇后抑制不住地翘起嘴角,心想算她聪明,若她说出白日里见到已经下葬的宋凝儿,只怕所有人都当她疯了。 “辛苦刘太医了。”皇后叹口气,“可惜本宫被禁足,不能亲自出去看看长公主照顾她,就劳烦刘太医多费心了。” 可惜她不能亲自去看看叶渺现在的惨样! “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报告于本宫,若本宫能帮得上忙的,本宫一定尽力帮忙。” “是,皇后娘娘。” —— 虽然上官武亲自带了大夫去看过叶渺,并保证不会让叶渺这么快走出心理阴影,皇后还是时不时关注叶渺的病情。 仿佛只要叶渺病着,知道她过得痛苦,皇后就无比痛快。 为此,她派苗嬷嬷以送补品的名义去看过,让上官柏以挂心叶渺病情为由去看过。 甚至还多方面打听,苏国公府魏国公府等,只要与叶渺有牵连的人,在去看过叶渺后的反应,包括齐蘅齐蕙。 其他人的反应,皇后都是从苗嬷嬷口中得知,不过齐蘅齐蕙,皇后亲眼见到二人从叶府回来后哭得红肿的双眼后,对于叶渺受惊过度、神经错乱一事,几乎再无半点怀疑。 今年的除夕,因为叶渺生病没来宫中,齐皇半点提不起兴致,宫妃们皇子们公主们也不敢嬉闹,过得了无生趣。 唯有皇后一人,眸中含笑,神色平和,过得格外舒畅。 初六,上官涵与上官武,辞别齐皇与皇后,起程前往东池。 离开前上官武还给宁娆留书一封,表明对她的情意,说下半年再来,希望这段时间她能好好考虑考虑。 宁娆看得一阵恶寒,随手将信扔到一边。 同一天,有太医向齐皇进言,“皇上,长公主之病或许不是心病,而是邪祟缠身,皇上不如带长公主去皇恩寺祈福试试。” 身为大夫,看不好病人,让病人将希望寄托于神佛,实在是很羞耻的事情。 可太医们被齐皇逼得狠了,连春节都没让他们好过,万不得已之下,才说了这般话,好让自个暂时松口气也好。 “一群庸医!”齐皇破口大骂,虽如此,还是定了初八去皇恩寺祈福之行。 皇后知道此事后,立马将苗嬷嬷喊来,“初八那天你跟着去,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派人通知本宫。” 菩大师是皇恩寺的人,所以皇后知道皇恩寺里那些和尚,虽然没有菩大师能逆天改命之能,但让信徒心神安宁这种小事,皇后觉得他们还是能做到的。 好不容易见到叶渺入了魔障,皇后绝不愿意见她轻易走出那阴影。 初八那天,皇恩寺周围方圆数里不准任何人靠拢。 红地毯从山脚下一直铺到皇恩寺的大雄宝殿,齐皇牵着宝儿,程烁抱着叶渺,沿着铺着红地毯的石阶一步步向上走。 怀中的叶渺,用大红斗篷包裹着,在程烁怀里如小孩一样轻得没有半点重量。 山风吹过,掀开那斗篷一角,隐约瞧见那模样,瘦骨嶙峋,憔悴不堪,竟比之前仿佛苍老了十岁似的。 一双眼睛则直楞楞的,没有半点焦距,看着就好吓人。 苗嬷嬷无意与之眸光对了一眼,吓得捂着心口怦怦跳。 瞧长公主那模样,再这样下去,只怕要魔怔了吧。 苗嬷嬷想想自己那日在皇后床上见到宋凝儿,也是做了半个月噩梦,从太医那里要了好些定惊丸吃了才好了些。 皇后娘娘因为与宋凝儿的尸体同睡过在一张榻上过,经常整晚睡不着,做噩梦,脾气也越来越差,直到最近才略略有些好转。 而长公主,亲眼见到死了的人在她面前经过,定是以为自己大白天撞了鬼,换作普通人,想必当场就吓疯了。 她能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但其中吃的苦,受的内心煎熬,比之她与皇后娘娘,定是不知厉害了多少倍。 代理主持方丈楚殇,依然穿着金线绣杏花的长袍,顶着一颗漂亮的光头,带着一众和尚,在大雄宝殿外迎接齐皇等人。 “恭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楚殇双手合十,和一众和尚一起行礼。 和尚们都穿着黄色袈裟,唯他一人白色长袍,站在一群人中,格外耀眼瞩目,然而奇怪的是却并不突兀。 “众位大师不必多礼。”齐皇怜惜地看着程烁怀中的叶渺,“长公主凤体违和半月,不知是否邪祟作怪,请诸位大师指点迷津。” “皇上,长公主,皇太弟殿下,小施主。”楚殇看向被齐皇牵着手的宝儿,微微一笑后抬起头,“外面寒凉,请里面说话。” 宝儿好奇地瞅着他,表舅光头也好好看。 齐皇牵着宝儿,程烁抱着叶渺,随着楚殇等人进了大雄宝殿,其他随行的人,则在外面侯着。 没人知道里面说了什么,只知道两个时辰后,大雄宝殿的门打开,楚殇亲自将齐皇几人送了出来。 “元宵后,贫僧率十八位高僧,在此恭候长公主皇太弟和小施主。” “多谢主持方丈及诸位大师,长公主的事情,就拜托各位了。” 苗嬷嬷瞧着众人一副肃穆的样子,千方百计地打听,终于在十二那天打听到。 “皇后娘娘,皇恩寺的和尚说,长公主是邪祟入体,需要打坐净化。从正月十六开始,皇恩寺的十八位高僧,会布下法阵,让长公主在里面打坐九九八十一天,净化邪祟,驱除心魔,皇太弟和小少爷会陪同在侧。” “这样岂不是让她逃过心魔?没那么容易!”皇后冷声道:“你去问问菩大师,可有什么法子破解十八高僧的法阵!” “是,皇后娘娘。” 苗嬷嬷第二天又悄悄跑了一趟皇恩寺,回来后眉飞色舞地道:“皇后娘娘不必多心,菩大师说了,逆天之轮已经启动,无论任何人做任何事情,结果都是枉然。” “长公主这次的心魔,可是逆天改命的结果?”皇后随口问道。 “这...”苗嬷嬷道:“菩大师倒是不曾提过。” “不过皇后娘娘,奴婢觉得按菩大师的说法,不管长公主这次能不能避过一劫,她也过不了最后的劫难。” 皇后心思一动。 菩大师曾说过一年内,逆天改命之事便会有结果,倘若叶渺这次三个月后真能摆脱心魔,再加上调养两三个月,最多也就剩下三四个月的光景。 有了希望,再被人夺走希望,那可比从来没有希望来得更让人痛快! “从明天开始,长公主那边的事情,不必刻意关注了。”皇后道。 苗嬷嬷很是不解,之前恨不得一天问十次,现在突然就说不想知道了? 不过皇后娘娘不想知道,也让她轻松些,省得她一把老骨头,天天往外跑地折腾。 皇后度过了她入主中宫以来,几乎可以说最快乐最舒心的一段日子。 除了太子妃的肚子还是没动静,太子对阿清阿颜那两个小贱人越发宠爱,对她的态度似乎变了以外,一切都过得十分舒心。 —— 很快到了正月十六,这次去皇恩寺,不像上次那么大动作,齐皇穿着常服,亲自将程烁叶渺宝儿送入皇恩寺。 叶海宁娆乔方子桃花等人也跟着来了。 “妹妹,呜呜。”叶海哭得好伤心,虽然现在他已经知道实情,可哭是真心实意地哭,因为他又要好长时间见不到妹妹了。 “世子爷,好好照顾小姐和小少爷。”桃花拿出一个包裹,“这里有些点心,是桃花特意做给小少爷的。” 程烁抱着叶渺不方便,宝儿自己接过,那包裹足有他大半个人那么大,“谢谢乔婶...不,桃花姨姨。” 宝儿很头痛,方子叔叔说,若桃花姨姨不在,便让他喊乔婶婶,若桃花姨姨在,就不能喊。 二舅舅也是这样,一会二舅母,一会宁姨姨,哎,大人真麻烦。 “我和喵喵不在,你们自己保护好自己,不要让喵喵记挂你们。”程烁叮嘱道。 “知道了,皇太弟殿下,渺妹...长公主就麻烦你照顾了。”乔方子道。 几人依依不舍地与程烁叶渺还有宝儿告别。 “皇太弟,朕等你们的好消息。”齐皇意味深长道。 “定不辱使命,请皇上在宫中静侯佳音。”程烁道。 大雄宝殿巍峨的大门缓缓关上,十八高僧垂目静坐,以自身组成一个法阵。 楚殇亲自领着程烁叶渺宝儿进入阵中,“晚上我再来看你们。”他道。 “主持方丈慢走。” 听着程烁喊主持方丈,楚殇不知怎的觉得心里头很不舒坦。 在他看来,他出家只是剃个光头,做给别人看的而已,可没想过当个六根清静、断情绝爱的真和尚。 不过不断情绝爱好像也没办法,他喜欢的人瞎了眼,根本看不到他的存在。 可他偏偏还无怨无悔地帮着她做戏,楚殇很是鄙视自己。 哼了一声,走出法阵。 天黑后,楚殇如约前来。 这法阵有两重阵法,外面是和尚们布的法阵,里面是楚殇布的阵。 不过以和尚们的阵法道行,根本看不出来。 所以当楚殇将叶渺程烁还有宝儿带出阵法后,在那十八个和尚看来,三人依然还在阵中。 叶渺除了面上伪装,又吞下一颗药丸,瞬间便恢复到了之前绝美倾城的模样。 为了骗过大夫们,她特意服药改变脉像,让大夫们觉得她身体机能,一直处于虚弱状态。 “多谢三生大师。”叶渺敏感地察觉楚殇不喜欢别人喊他主持方丈,所以喊了他的法号,他自己说过他法号三生。 “长公主还是唤我楚公子吧,听惯了这个称呼,再听别的,总感觉像在喊别人似的。” “都是出家人了,何必这般执着?”程烁懒洋洋打断,“你说是不是,主持方丈?” 不喜欢喵喵喊方丈或大师,那他偏要喊,都做和尚了,还用那种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喵喵。 要不是看他还有用,真想将他的眼珠子给抠下来!程烁恶狠狠地想。 楚殇对他的话视而不见,“长公主,上官家与东池官员在东池一带盘踞百年,势力深厚,这次的事情,我觉得长公主不必亲自冒险。” 叶渺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么多年来,朝廷派去那么多翰林官,却一次都没有发现异常。” “要么是上官一族与东池的官员太精明,要么就是那些翰林官都被收买或胁迫了,即便发现了问题,依然三缄其口。” “这次上官武和皇后用宋凝儿的尸体吓我,我便将计就计,佯装惊吓过度失常,让父皇加恩科考。” “上官一族和东池官员在历年科举考试中尝尽甜头,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一定不会放过。” “只要他们出手,就会有痕迹,我们便可抓住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倘若父皇派信得过的人去,我只怕会引起他们的警觉,错过这等好机会。” 她时间不多了,所以她要在最快的时间内,将皇后最后的势力扳倒。 到时候没了任何靠山和势力的太子,就算看在齐皇份上让他苟且活着,也不会对宝儿造成任何威胁。 她是如此想,程烁亦是如此想。 “既然长公主一切都有了计划,那我就在这皇恩寺里为你祈福,祝你一切顺利,凯旋归来。”楚殇道。 程烁轻嗤,“主持方丈无需担心,有我在喵喵身边,定不会让她受半点伤害。” “是吗?”楚殇微微一笑,销魂的桃花眼看向程烁,说不出的嘲弄,“那逆天改命又是怎么回事?” 程烁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这世上总有些事,是人力无法阻止的。 “这事我定会想办法扭转过来,无需主持方丈你操心!” 眼看两人针尖对麦芒,叶渺头痛地揉揉太阳穴,“别吵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走了,告辞。” 楚殇希望她继续喊他楚公子,程烁明显是不愿意她喊的,叶渺索性不喊了。 程烁一手抱起宝儿,一手揽着叶渺的肩,“再见,主持方丈。” 皇恩寺外,三个人牵着五匹马站在外面。 一人是田三,一人是沈狼,另一人,赫然便是上官武找了许久的、揭穿上官松林的祈文。 祈文是东池人,曾在上官族学读书,代考代笔的事情,他知道不少。 东池之行,需要他的帮助。 “世子爷,长公主。” 程烁点点头,抱着宝儿跃上一匹骏马,叶渺则跃上另一匹。 “走。” 话落,五匹骏马载着五人,迅速消失在地雪夜里。 正文 六六六、月光一般的美少年(一更) 越往东池的方向走,天气越来越暖和,莺飞草长,天空澄蓝,枝头嫩绿。 五匹矫健的骏马,从远处地平线疾飞而来,转眼便到了眼前。 中间男子秾丽俊美,星眸璀璨,黑色大氅猎猎翻飞,一颗不安份的小脑袋从他怀中冒出来。 左边女子一双杏眼如猫瞳,清冷幽深,眉眼间几分凉薄桀骜,却在眼角光看到那颗小脑袋时,尽数化作温柔。 这几人正是叶渺程烁宝儿,沈狼田三祈文一行人。 “宝儿,小心些。”叶渺柔声叮嘱。 “阿娘,宝儿也想学骑马!”早春寒风吹得宝儿小脸红通通的,他却兴奋得不行,一双眼亮晶晶的。 程烁嗤笑一声,“就你那小短腿?” 宝儿还没完全懂小短腿的意思,但他知道,坏爹嘴里准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哼,宝儿让阿娘教!”他气鼓鼓地道,才不让坏爹教。 “宝儿会长大的。”叶渺忍不住道。 刚说完,眸色顿时暗下来。 她想看宝儿长大,想看他学武功、学骑马,想看他在学堂里,摇头晃脑地念书的模样。 想看他被先生责罚跑来跟她委屈哭诉,想看他交好多朋友,想着法子逃学去斗鸡遛狗,然后被抓包后灰溜溜地认错。 想看他长大后被京城少女们追捧,想看他怎么追他喜欢的少女,想看他成婚生子... 可是这一切,她看不到了。 清风送来程烁清朗柔和的声音,“好,长大了让阿娘教你。” 这本该是他的责任,可以后,这责任只能移到喵喵身上了。 “长公主,皇太弟殿下,再过两个镇,便到了花夕城。”一旁的祈文突然道。 花夕城,是东池的府治所在,也是这次乡试东池考场所在。 “找个地方换装。”叶渺道。 几人找了处隐蔽处,待两个时辰日落西山后,再出来,几人均变了模样。 叶渺给每人易了容,包括宝儿。 宝儿扎了两个小鬏鬏,绑上红头绳,外面套上大红色碎花春装,变成一个两岁多的可爱的乡下小丫头。 叶渺成了个普通的二十出头的乡下妇人。一身灰布袄裙,头上用蓝手帕包着头,肤色偏暗,五官只能勉强称为清秀。 程烁变成了一个略有些发福的男子,穿金戴银,以乔方子的形象为原型,打造的人傻钱多的暴发户。 其他几人,亦变了装,几乎看不出本来模样。 “想不到长公主殿下还有这等本领。”祈文感慨道。 他和众人一起赶了十几天路,一路下来,见叶渺和程烁为人随和,说话便不再像以前那般拘谨惶恐。 宝儿好奇地左瞅瞅右瞅瞅,叶渺正想着跟宝儿怎么解释,却见他对着沈狼几人一一喊:“狼叔叔,田伯伯,阿爹,祈伯伯,阿娘,宝儿。”最后还指了指自己。 叶渺惊奇地瞪大眼,“宝儿你怎么认得!?” 宝儿眨眨眼,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呀,可他就是认得呀。 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同,虽然模样了,可眼神不会变啊。 看着他迷糊不解的小眼神,叶渺也不再追问,伸出大拇指,“宝儿真棒。” 六人分成两批发出,他们的计划是这样的:有卖便有买,上官家既然找人替上官家的人代考,极有可能将这个生意做大,也找人替一些有钱人家的子弟代考,从中收取高额费用,再上下打点。 整个东池官场及监考翰林官百年来无人揭发此事,这中间需要的银子数额之庞大不可想象。 上官家虽然也有人从商,有不少商行商铺等,但其在齐楚商界并没有什么影响力。 那么要支撑那么庞大的开销,一定要从其他方面弄银子! 根据祈文对上官家的了解,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找人替有钱人家子弟代考收取高额费用。 程烁和叶渺分别扮成两类来东池赴考的人。 程烁是人傻钱多的买方,化名林南,叶渺会女扮男装成落魄有才的秀才,化名何卿。 身份不同,路线不同,几人便在此分道扬镳。 沈狼跟着叶渺与宝儿,叶渺带沈狼出来,最主要的目的是让他保护宝儿。 因为这次东池之行,她和程烁没办法将宝儿时时带在身边,除了他们两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保宝儿安全的人,叶渺只相信沈狼。 祈文则和田三一起,找他相识的故人了解现在花夕城及上官家的情况。 几人互道珍重后,一一告别。 为了营造风尘仆仆的感觉,以及配合现在落魄秀才的身份,叶渺舍弃了骏马,和沈狼分别带着宝儿往花夕城方向走去。 第三天上午,叶渺收到程烁派人送来的信。 信上写了现在上官家的一些具体情况。 上官家现在是上官涵当家作主,几百年来家中不少子女与东池世家官家结亲,势力盘根错节。 长子上官宗,负责与东池官场的人打交道,用银子打通上下关系。 次子上官祖,负责挑选代考学子,同时为富家及世家子弟牵桥搭线。 三子上官武,负责与武林及黑道打交道,当代考买卖出现问题而无法正常解决时,便由上官武出马。 比如挑出来的学子不同意,或某个新调来的官员玩清廉搞揭发,都由上官武暗中解决。 据说上官武论才识能力并不如他的两个哥哥,但在上官家的影响力远比他两个哥哥强,上次上官涵去京城,没有带长子次子而带了他,足以证明传言非假。 有人说是因为上官武行事果断,深得上官涵欢心,有人说是因为他手上有一股神秘力量。 具体如何,身为普通人的祈文及他的朋友不知道,无影堂的人暂时也没查到。 另有传说上官涵除了这三子之外,还有一私生子,但外界几乎没有他的半点消息,甚至连是否属实,都无从探知。 当天下午的时候,叶渺三人在花夕城郊区的村子里租了间屋子住下。 第二天一大早,叶渺换上男装,嘱咐好宝儿后出门前往花夕城。 开考的日子渐近,前来赴考的学子越来越多,叶渺排了一会队后才轮到她。 她拿出路引,城门兵接过后看她一眼,“来赴考的?” “是的,官爷。”叶渺笑得格外羞涩。 城门兵并没有为难她,反而随手递给她一张纸条,“上官大人包下了城中大部分客栈,供前来赴考的学子入住,你拿着这张纸,去上面任何一间客栈,均可免费入住吃喝。” “多谢官爷,多谢上官大人。”叶渺面露喜色。 她穿着一身泛白的灰布长袍,一看就是一贫如洗那种,有人免费提供吃喝住宿,自然是喜不自禁的。 叶渺踩着欢快的脚步离开,心里却暗想这上官家手段果然了得。 这样一来,所有学子的基本信息上官家都能轻易掌握,并且还被聚在一起,方便他们考核挑选。 这时,叶渺眼角余光瞟到之前排在她前面好几位的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手中亦拿着一张同样的纸条。 经这时,叶渺随意瞟了一眼,发现那上面所写之客栈名与她手中这份完全不同。 略一思索,叶渺便明白了。 看来上官家早做好安排,有钱人家的子弟住一起,方便卖代考之事,穷人家的住一起,方便挑选。 一切倒是有条理得很。 阳光温暖,清风徐来,酒楼旗帜风中翻滚,早上的花夕城热闹非凡。 各式各样的特色早点,穿街走巷的叫卖货郎。 趴在檐下晒太阳的大黄狗,偶尔抬头看看人潮涌涌的街道。 叶渺闻着那些香味,肚子咕咕叫,可现在她是落魄秀才,吃不起贵的早点。 她站在街中心看了一会,朝街角一间卖豆腐花的铺子走去,上面写着一文一碗。 卖豆腐花的,是个年轻的小媳妇,模样生得极周正。 “大嫂子,来碗豆腐花。” 小媳妇抬头看到个眼生的清秀后生,小脸一红,利索地装了一碗递给她,“一文。” 叶渺取出一文钱递给小媳妇,客气地说了声多谢,小媳妇还没表示,旁边传来嗤笑声。 “一个小白脸,身无半两肉,有什么好瞧的?” 叶渺巡声望去,只见一个略有些发胖的大鼻子男子站在一旁,穿着一身有些皱巴的青衣。 “何大媳妇,你夫君死了一年了,你要是想男人,不如嫁我!我肯定比这个小白脸强!” 小白脸?叶渺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明明抹黑了的。 不过原来小媳妇是个年轻小寡妇,她对着叶渺一脸羞涩,看到那男子却是横眉冷对,“孙秀才,给老娘滚一边去,别挡着老娘做生意!” 想不到那人还是个秀才!叶渺不由多看两眼,孙秀才瞪他一眼,“看什么看?没看过秀才吗?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叶渺撇撇嘴,低头喝豆腐花,那豆腐花做得极嫩,上面放了些糖,入口又滑又甜,豆味浓郁,一文钱一碗实在太值了。 叶渺喝完后准备将碗还回去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大嫂子,我是来赴考的考生,请问一下这附近有没有便宜一些的客栈。” 她笑容羞涩,“我家中贫穷,带来的银子不多。” 小媳妇奇怪道:“上官家包下了城中大部分客栈,各地考生凭路引便可免费入住,公子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叶渺道:“古人云,无功不受禄,我不想白占便宜。” “切,装模作样!”被冷落的孙秀才酸溜溜地嘲讽一句。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爽朗大笑,“好个无功不受禄!哈哈哈!” 叶渺回头,一个四十左右的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站在她身后,八字胡,一双小眼看着格外精明。 孙秀才看到来人,面上堆满笑容,拱手道:“周管家,原来是您老人家啊!您今儿怎么有空来这里?” “这里的豆腐花好吃又实惠,我偶尔会来试试。”周管家说完看向叶渺,“我是上官家的一名管事,请问公子怎么称呼?” “原来是周管家。”叶渺连忙行礼,“小生何卿,是来赴考的考生。” “既是来赴考的,不妨去就近的云来客栈住下。”见叶渺似乎又要拒绝,周管家道:“同为东池人,说来都是父老乡亲,我上官家包下客栈不为名不为利,只是想为东池学子出一份力,让大家安心考试而已。” 说到这份上,再拒绝似乎不太好了,叶渺面上露出迟疑之色。 “何公子不要犹豫了,阿虎,带何公子去云来客栈。”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出来,“何公子,请。” “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叶渺拱手告别。 离开的时候,听到后面周管事道了一句,“来三碗豆腐花,一份现吃,两份打包。” 叶渺轻轻翘了翘唇角,很快面色恢复如常。 那周管事,是上官涵次子上官祖身边得力的助手之一,负责初步筛选代考学子。 来赴考的学子从各州各县过来,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其中家中砸锅卖铁的穷秀才起码三分之一以上。 想要让周管事选中,先得让他有印象。 无影堂的人查到这周管事爱吃这春南街的何氏豆腐花,叶渺便特意来此偶遇,让他留下印象。 现在看来,第一步很成功。 “周管事,我也是这次考试的考生,我可以入住吗?”孙秀才舔着脸道。 他是本地人,考了两次都没中举,家中负担也挺重,若能住进客栈免费吃喝顺便打包,能省不少银子。 周管事觑他一眼,大约是心情好,“我们老太爷既然愿意帮助外地人,没理由不帮本地人,去吧。” 孙秀才大喜,“谢周管事。” 说完便屁颠屁颠跑了,也不撩那小寡妇了。 叶渺随着小厮阿虎入住去来客栈后,让阿虎代她向周管事表示感激之情。 阿虎离开后,叶渺将行李放到房间后下楼,恰好碰到带着包裹住住的孙秀才。 她礼貌地朝对方点点头,孙秀才高傲的一扭头,哼了一声不理她。 叶渺也没在意,跟掌柜的说今晩她去郊外村子里探亲戚不回来后,便离开了。 —— “宝儿,阿娘回来了!”一到村子里租的村屋外,叶渺便大声喊宝儿。 沈狼拿着锅铲走出来,指了指旁边的小林子,意思是宝儿在里面。 纯娘怀着妞妞时,孕吐得厉害,沈狼从西陵回去后,纯娘没少折磨沈狼,其中一样便是逼着他下厨,随时满足她这个孕妇的需求。 因在妞妞出生前,沈狼的厨艺突飞猛进。 叶渺边喊宝儿,边往小林子里面走去。 “阿娘!”宝儿听到喊声,从林子深处钻出来,飞一般扑到叶渺怀里,“阿娘你回来啦!” 叶渺正要将宝儿抱起,前面突然响起沙沙的脚步声。 她抬眼望去,顿时有些惊呆了。 那是个极美的雌雄莫辩的少年。 一头至腰的极浅的银灰色长发,如流动的月光一般垂在两侧。 睫毛长长,骨骼清秀,肤色白得近乎透明,灰蓝色的眸子干净得如天空一样。 他穿着一身藕粉色的长袍,赤着双脚,明明从林子深处走来,那脚却干干净净,足背线条流畅,如白玉一样精致。 俊美无害,不谙世事,如从林中走出来的纯洁山妖一般。 叶渺一时有些看呆。 脚步声沙沙,那少年缓缓走到她面前,藕粉色长袍层层叠叠缀在脚边,越发衬得那脚精致无比。 叶渺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将藕粉色穿得那样好看,却不显女气。 靠得近了,她能闻到少年身上很淡很清的香味,像山泉水一样。 灰蓝色眸子的少年微微低头,没有血色的薄唇,缓缓吐出几个字: “你怕我吗?” 正文 六六七、十六岁的少年喊她阿娘,叶渺有些方!(二更) 一个多时辰前,宝儿午睡醒来,在屋子外面玩了一会无聊,让沈狼带他来林子里玩。 他手短脚短,一到林子里却异常灵活,跟着沈狼上蹿下跳,像个穿着小姑娘衣裳的猴子似的。 嫩绿的枝头间,已有雀鸟穿梭,欢快清脆的笑声,不仅惊动了林中雀鸟,也惊动了林子另一头,坐在溪水边洗脚的少年。 月光般的银发缓缓流淌,他支起耳朵,听着那声音,不由自主往林中而去。 在来的那天晚上,沈狼便将这林子全部巡了一遍,这里没有凶猛的野兽,也没有捕猎的陷阱。 只有一些蠢笨的山鸡,狡猾的狐狸,肥嫩的兔子。 眼看着天色近黄昏,该回去准备晚膳了,沈狼想带宝儿回去,宝儿不愿意,“狼叔叔,宝儿再玩一会。” 骑马虽然好玩,可连续大半个月后,宝儿对于能在地上玩耍兴致很高。 而且他年纪渐长,虽然仍然爱黏着叶渺,也开始有了想要自己独立的时间和空间的念头。 沈狼同意了,在他看来,男孩子应该早早学习单独生存的本领。 “有事,喊我。”他道。 “多谢狼叔叔,宝儿玩一会,就乖乖回去。”宝儿笑眼弯弯,扎着两个小鬏鬏的样子,像极了个小女孩儿。 沈狼立马想到妞妞,眸光越发柔软。 他伸出笨拙的手揉揉宝儿的小脑袋,转身离去。 他一走,宝儿眼角余光看到只美丽的山鸡飞过,挥舞着双臂当翅膀,迈着小短腿追着跑过去。 突然,一抹藕粉色不知从哪出来,出现在他面前。 宝儿顺着那光滑的缎子往上瞧,见到那及腰的如月光般的银发,以及一张雌雄莫辩的美丽容颜。 他灰蓝色的眸子像天空一样干净漂亮,宝儿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眸子,一时看呆。 半晌,宝儿回过神,眨巴着眼睛奶声奶气地问道:“好看的姐姐,你从哪里来的?” 少年楞了一下,单薄苍白的唇角微微翘起,“我不是姐姐,我是哥哥。” 他的声音如山间流淌的泉水一样好听,“你不怕我吗?” “哥哥你长得这样好看,宝儿为什么要怕你?” 好看吗?少年伸出细长洁白的手指,那手指极细长,指甲是透明的灰白色,好看得宛如雕塑。 “真的好看吗?”他喃喃问道。 “好看,哥哥是宝儿见过的,最好看的哥哥。”宝儿肯定道。 表舅是最好看的表舅,二舅舅是最好看的二舅舅,这是宝儿的逻辑。 少年清清浅浅地笑了,他一笑,及腰银发轻轻晃动,散发着月华般的光芒。 他蹲下身,灰蓝色的眸子看着宝儿,“我叫阿殊,你叫什么名字?” “阿殊哥哥,宝儿叫宝儿。” “宝儿,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少年伸同手。 朋友?宝儿眼睛一亮,小手抓住少年的小手指,“阿殊哥哥,你也是宝儿的第一个朋友!” “宝儿!”叶渺的声音,被穿梭在林间的风带进来。 “阿殊哥哥,阿娘来了,宝儿带你认识阿娘!” 他拽着少年的手指向外跑,待听得叶渺的声音越来越近,下意识松开手指,奔向叶渺怀中。 大半天不见阿娘,他好想阿娘啊! 少年看着自己被宝儿松开的小手指,有些不高兴地皱起眉头。 然后抬眼看向不远处,将宝儿抱在怀中的年轻女子。 这就是...阿娘吗? 他抬脚走过去,对面女子听到响动,不由抬起头,眼中露出方才宝儿看到他时,一模一样的神情。 没有恐惧,没有厌恶,少年看不懂那神色,只觉得阿娘,好像不是那么讨厌。 他缓缓走到叶渺面前,灰蓝色的眸子轻轻眨动,“你怕我吗?” 叶渺惊艳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这么好看,我不怕。” 少年的模样确实生得惊艳,可在这闭塞的古代,只怕会被当作异类或是妖怪。 想到妖怪二字,叶渺想起自己前世初来的遭遇,对眼前少年顿生几分怜惜。 “阿娘,你好,我叫阿殊。” 阿娘?叶渺顿时惊呆。 以前没生宝儿时,她近乎疯狂的希望有人喊她阿娘,但也仅限于几岁的小孩子。 这少年看着怎么也有十六七了吧,这样喊她阿娘,让她好方。 不过转瞬,她便明白过来。 这少年长成这般模样,他家人定是将他藏起来养的,所以这少年大概完全不懂世俗之事。 “我叫何卿,你可以叫我何姐姐,或是何姨。”叶渺微笑着解释道:“阿娘暂时是宝儿的专属称呼。” “阿娘,阿姝哥哥是宝儿的第一个朋友。”小家伙感觉阿娘看阿殊哥哥的时间比看他还长,连忙表现存在感。 既然是宝儿的朋友,“那就喊...” 叶渺话没说完,少年阿殊道:“何姐姐。” 他觉得何姐姐比较好听。 叶渺:...好吧,反正也不是亲戚,也不会认识太久,乱就乱吧。 “阿殊你住在哪里?” 少年指了指身后,“林子那一头。” “天色不早了,你能一个人回去吧?” 少年点点头。 “那再见,阿殊。” “再见,何姐姐。”少年看了眼宝儿,“再见,宝儿。” “阿殊哥哥,明儿再来林子玩好不好?” 及腰银发轻轻晃动,如月夜下流淌的湖水,光芒点点。 看着宝儿跟着叶渺走出林子,看着宝儿依依不舍地转身挥手,少年望了望自己的手,学着宝儿伸出来挥了挥。 “再见,阿殊哥哥。” “再见,宝儿。” 少年转身,藕粉色长袍划过优美的弧度,如玉一般精致的脚,踩在地上,发出沙沙的轻响,转眼便消失在林子深处,只留下一股山泉水般的淡香。 —— 第二天早上叶渺去到云来客栈的时候,大堂坐满了赴考的学子。 叶渺正奇怪怎么会这么齐人时,中间的周管家扭过头,看着她和善地笑道: “何公子来得正好,各位公子们正打算作诗一首,介绍自己家乡景致,何公子也坐下来一首吧。” 他指了指某处空位,叶渺朝那空位走去,看来周管家的挑选已经开始了。 “是,周管家。” 她刚坐下,身边正埋头苦思的男子转过头,看到她之后,瞪眼道:“怎么又是你这个小白脸?真是冤家路窄。” “原来是孙秀才,失敬。” 这孙秀才虽然说话不怎么中听,态度有些让人讨厌,瞧着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叶渺更没理会他,打了招呼便扭过头。 倒是那孙秀才见她没有发怒,微微一楞之下,反而自个凑上来。 “喂,小白脸...” “我叫何卿,你可以叫我何公子,或者何学子。”叶渺道。 她脸都抹黑了,还叫她小白脸,会让人笑话的,叶渺心里觉得这孙秀才眼神肯定不好。 孙秀才撇撇嘴,“何卿,”他道:“你会作诗吗?” “一点点。” “真的吗?”孙秀才顿时咧嘴笑了,“太好了,有人作伴了!” 他顿时如找到知己般,指着前面一桌上的其中两名年轻学子,同仇敌忾道:“那两个家伙太可恨了,这么短时间内,居然作出水平如此高的诗。” 他说完将那两人方才作的诗念了一遍,又问一遍叶渺,“你说可恨不可恨?” 叶渺又多看了两人一眼,按孙秀才刚才所念的诗来看,那两人水平确实不错。 “他们叫什么名字?” “一个姓王,一个姓李。”那就暂且叫王秀才,李秀才吧。 叶渺哦了一声,“两首都好,李秀才的那首更好些。” “是吧?你说可恨不可恨?”孙秀才咬牙切齿地说完,又不知想到什么,自言自语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你说什么?”叶渺耳尖地听到,扭过头问他。 “没什么。”孙秀才见叶渺似偷看他未写完的诗,连忙用手捂住,扭过身子防贼似地看她,“你休想找机会抄我的!” 叶渺:...... 想起他那一手比自己还难看的毛笔字,默默坐直身子,提笔蘸墨,在早就准备好的纸上写起来。 不一会,她放下笔,抬首道:“周管家,我写好了。” “你写好了?”孙秀才转头惊讶看着她,“这诗没说一定要交的,你没必要上赶着丢脸!” “没事,我脸皮厚。”叶渺道。 孙秀才抽了抽嘴角,一时竟无言以对。 “哼,不识好人心。”他冷哼一声扭过头,“等会在为笑柄,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叶渺还没出声,那边将诗拿过去的小厮,已高声念起来。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那小厮只识字,并不懂诗的好坏,念完后发现所有人停下笔,怔怔看过来,一时还以为自己念错了,又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没错后,才将纸递给周管家。 他不懂,周管家也是秀才出身,虽然作诗未必好,但好坏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可是名品好诗啊!听完眼前便能出现一副清新秀丽的山水画,空山雨后的秋凉,松间明月的光照,石上清泉的声音,浣纱女归来时竹林中的喧笑,还有渔船穿过荷叶...... 诗中有画,妙啊! 啪嗒!有毛笔掉在地上,孙秀才不敢置信地看着叶渺,面上是惊艳,亦有被欺瞒的愤怒,“你不是说你就会一点点吗?” “是啊,就一点点。”叶渺道。 这还有叫一点点?孙秀才看了眼自己冥思苦想半天,还只有一句、而且不太通顺的诗,愤愤想到:我这才叫一点点好吗? 他气得想离席,却又不知想到什么,气呼呼坐在那,却是没有走。 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不来,啪啪啪! “好诗!妙啊!” 掌声夹杂着赞美声响起时,耳边突然传来孙秀才飞快的一句低语,“你小心些。” “你说什么?”叶渺转过头,不动声色地问道。 “明明会作诗,还骗我说就一点点,哼!” 孙秀才大声地傲娇地哼了一声,扭过头。 掌声响了好一会才停下来,许多写不出来的,或者此时半点灵感全无的,干脆放下笔,与周边人讨论起来。 因此之后再交诗的人,越发少了起来。 不过敢在叶渺之后还交诗,那也都是能力相当过硬的。 叶渺认认真真地记下了每一个人的样子和姓名。 以诗会友结束,用完午膳后,叶渺正准备上楼休息,方才从她手中接过诗的小厮走过来。 “何公子,周管家想见您一面。” 在他前面上去的孙秀才听到这话,脚下一顿,回头神情复杂地看了叶渺一眼。 叶渺微微一笑,“小哥请带路。” ------题外话------ 感谢麦兜兜jenny、63500337、正义小屁孩、Chenpen1997的月票! 正文 六六八、去与程烁汇合(见题外话) 阳光温暖,春日的空气中漂浮着花的清香。 叶渺随着小厮,穿过人来人往的长街,来到街尾一个精致大气的茶楼。 茶楼里面一十六开的山水屏风挡住里面全貌,只隐约能看到人影晃动。 一进去,茶香沁鼻,浑身舒畅。 小厮将叶渺送至二楼雅间后,转身离去。 叶渺道声谢后,抬手轻触,“叩叩。” “进来。”里面传来周管家的声音。 叶渺推门而入,黄花梨制成的雕花茶桌上热气氤氲,周管家坐在后面,眉眼微垂,单瞧那衣着气度,倒像是富贵人家的老爷。 “周管家。” “何公子来了,请坐。”周管家做了个请的姿势。 叶渺盘腿坐在他对面,周管家沏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新出的碧螺春,尝尝。” “是。”叶渺端起小饮一口,一股幽香自唇齿间蔓延开,正是上好的碧螺春。 她饮了一口又一口,一小杯瞬间见了底。 “味道如何?”周管家道。 叶渺腼腆笑道:“这么好喝的茶,我还是第一次喝道。” 周管家微微一笑,“何公子可想以后日日喝到这样的好茶?” 叶渺道:“实不相瞒,我寒窗苦读十年,就为了他日金榜题名,让家人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说完又甚不好意思,“周管家莫笑我俗气,我家中父母为让我读书中举,砸锅卖铁,节衣缩食,一辈子过得苦巴巴的,我只想让他们老有所依,对得起他们的期望。” 周管家又给她沏了一杯茶,“何公子是个实诚人,既然何公子这么坦诚,我有几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周管家请说。” “何公子家里可有五品以上的靠山?” “家中世代为农,不曾有。” “既如此那我就直言了。”周管家道:“何公子才情艳绝,必能中举进京参加会试成为进士,但若想在殿试折桂,则难于上青天。” “若只是普通进士,何公子没有靠山,多半是从偏远贫穷地方的县令做起。” “一个县令的俸禄折算成银子每月约三两,比起普通百姓,自是极好的,若想锦衣玉食,只怕是不成。” “比如这上好的碧螺春,一斤百两以上,何公子刚才喝的这两杯,就得几两银子。” 叶渺不禁哆嗦了一下。 “不光如此,为官三年一调任,何公子没有任何靠山,只怕调来调去,皆是最落后贫穷的地方,没有半点油水可捞。” 周管家道:“三年又三年,很快几十年过去,若运气好,一直当个小县令,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的也不错。” “若运气不好,不小心被人拉出来顶包,随时被革了官职,丢了性命也是常有的事情。” “周管家莫要吓我。”叶渺讪讪道。 “我瞧何公子也不是那读书读坏了脑子的迂腐之人,这才同你推心置腹。” 周管家道:“有句俗话是这样说的,宰相门前奴,大过三品官。远的不说,就说我,上官家的一个家奴而已,原本是低人一等的东西。” “可主子得势,我也跟着鸡犬升天,就算是花夕城的知府大人见了我,也得尊称一声周管家。” “那些个小小县令,看着高我几等,可从来都是他们反过来拼命巴结我,想不想见,愿不愿意给他们与主子牵线,还得看我心情。” 叶渺听到这,似乎有些坐立不安,“那依周管家之言,我该如何是好?” 周管家道:“举人也好,进士也罢,那等虚名,是富贵人家锦上添花的东西。至于我等,不如实在些,找个好靠山更好。” 叶渺小心翼翼问道:“周管家的意思是...” “我对何公子的才情万般欣赏,若何公子认同我方才那番话,我愿为何公子引荐可靠之人。若不认同,便当今日我什么也没说,只是与何公子对饮了一番。” “这...”叶渺犹豫了好一会,“我能考虑考虑吗?” “当然可以。”周管家道:“不过前来赴考的学子越来越多,其中不乏一些年少成名者,何公子需尽快答复,莫教他人占了先机。” “多谢周管家提点。”叶渺感激道:“我会尽快答复您。” 周管家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副上位者尽在掌控中的姿态,他对外喊了一声,立马有人送了几份精致的点心进来。 “这茶楼里的点心也是花夕城一绝,何公子试试。” “托周管家的福,那我就不客气了。” 吃了茶,喝完点心后,叶渺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一离开茶楼面上谦卑立马隐去,嘴角不经意地勾了勾。 回到云来客栈,正好遇到之前被孙秀才嫉妒的王秀才,他住在叶渺隔壁。 叶渺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王秀才,要出去吗?” 王秀才倨傲地点了点头,没出声直接下了楼。 叶渺撇撇嘴,这人才情倒是有几分的,就是傲气了些。 推门进去的时候,叶渺下意识往楼下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带着王秀才走了。 她心思一动,看来这个王秀才,也是被周管事选中的人之一。 就是不知他是同意呢,还是会拒绝。 叶渺很快便将他抛在了脑后,因为程烁今天到了花夕城,晚点她要去见他与她碰面。 程烁扮的是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到处吃喝玩乐扔银子,来得比大多数人晚才是人之常情。 叶渺在屋里休息了一会,用完晚膳待天黑后,装作回房睡觉,偷偷离开了客栈。 —— 程烁是在下午到的,身边跟着两个无影堂假扮的小厮。 进城门的时候,守门兵同样给了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花夕城里数一数二的几家客栈名。 程烁随手扔了一块碎银,那守门兵拿起拈了拈,起码有二两,面上一喜,“谢林公子。” 程烁化名林南。 “这上面哪家客栈最好?”程烁问道。 “这家福如客栈,是咱花夕城最好的客栈。”守门兵二话不说便告诉了他。 程烁翻身上马,两小厮跟上,后面还跟了好几匹驼着行李的马,“去福如客栈。” “这是来游玩的,还是来赴考的?”有人咋舌。 有人颇有深意道:“有钱人家,赴考跟游玩有什么区别?” 反正最后玩也玩得开心了,功名利禄也有了。 “吵什么呢!有本事你们下辈子投个好胎!”守门兵瞪了两人一眼,两人连忙闭上嘴。 福如客栈,果然不愧是花夕城最好的客栈,大红喜庆的地毯从门外三百米处一直铺到客栈里面。 一到客栈门口,便有长得很精神的伙计,笑容满面的迎上来。 “这位公子,是来赴考的吧,里面请。” 伙计领着程烁到了最好的天字房,那里面富丽堂皇,如富家少爷的房间,据说平时在这里住一晚,起码百两银子以上。 程烁却皱起眉头,一脸嫌弃。 “家私不是金丝楠木,砚不是端砚,玉不是和田玉,屏风不是双面苏绣...” 他怪叫道:“这么差的房间,也敢让本少爷住?还号称客栈里最好的天字房?你们怕是在唬弄我吧,莫以为我好唬弄!叫你们管事的出来!要不给我一间能住人的房间,否则我要退房!” 伙计哪见过这等客人,完全招架不住,连忙下去请管事上来。 “这位客倌,请问您哪里不满意?”管事的点头哈腰。 “哪里都不满意!这么差的房间能住人吗?”程烁嚣张道:“是不是因为免费所有故意给我安排这么差的房间?那我不要免费了!” 他拿出一叠银票,上面一张赫然就是一千两。 “给我换间能住人的,多少银子本少爷都出得起!” 管事的瞅了那银票一眼,“咳,客倌请稍等,小的去安排一下。” “马上!本少爷的时间有限!” “是是是!”管事点头哈腰的离开,下楼后向一个伙计低语两句后,走向后院一个别致的小院。 一人背着他负手而立。 “三老爷。”他恭敬地喊了一声。 那人回头,赫然竟是上官武。 ------题外话------ 昨晚临时决定今天坐汽车离开湖北老家,因为决定的仓促,没有提前存稿,所以今天只有这一更,明天可能要到晚上更新,尽量后天恢复正常更新。 …… 感谢135*****386的评价票! 感谢135*****386、yhtlyh、胡钰杉的月票! 感谢书城血々樱花的打赏! 正文 六六九、出事了! “三老爷。”管事恭敬地拱手道。 上官武背对着他,“什么事,说。” “老太爷之前吩咐过,若是有奇怪的客人,请您瞧一瞧。”管事道:“现在恰好来了一位,三老爷是否要去瞧瞧?” 上官家三位老爷各司其职,每个人都觊觎着别人手里的肥肉,又将自己这块看得很死。 若不是上官涵亲自下命令,这种事情管事是绝对不敢找上官武的,否则二老爷上官祖饶不了他。 加恩科考一事,上官涵和上官武,暂时都没想到是叶渺和程烁主动设计的。 不过上官松林找祈文代笔一事已经被叶渺和程烁发觉,他们认为叶渺和程烁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恩科考的机会,定会想办法找人来查。 但如叶渺与程烁预料的那般,他们也不愿放弃这样的好机会。 所以一方面如以往一样,挑选合适的代考人,以及需要代考的富家子弟,另一方面,则严格核查有异样的人,揪出可能存在的奸细。 上官武转过身,眸中暗含着狠厉,“带我去瞧瞧。” 管事带着上官武去的时候,程烁已经开始叫唤为何去了这么久还没人来,他招呼两个小厮,“什么破店?走!” 伙计在旁边赔礼道歉,不过程烁根本不听,转身看到管事带着上官武过来,直接嚷嚷道:“你是这里的老板吧?这样的房间也好意思说是最好的房间?” “请问林公子哪里觉得不满意?”上官武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路上管事已经告诉了上官武关于程烁的身份,林南,林氏商行的少东家,祖籍是东池最东面一个小城梅城人。 林家是祖传的家产,一代代积累下来很是可观,林南自小也算见过世面,跟着家人走南闯北。 林南读书一般,不过林老爷觉得家里钱够了,希望儿子考个功名,光耀门楣,以后入仕途。 林南是个打小享受惯了的主,不管去哪吃的住的都要上好的。 “哪哪哪都不满意!”程烁指着伙计,嚣张道:“你告诉你们老板,到底哪里不满意?” 伙计擦擦额头的汗,看了管事一眼,见管事点头,才小声道:“这位客倌嫌弃这家私不是金丝楠木的,屏风不是双面绣,这玉不是和田玉...” “既然林公子不满意,吕管事,带林公子去听涛院看看。” 吕管事变了变脸,那听涛院,只有像东池布政使这样的大人物来才能入住,至于上官家就上官涵及三位上官老爷有得住,其他人皆没有资格。 不过一个外地来的富家子弟,值得让他去住那样的院子? 吕管事有些不想坏了规矩,可上官武看过来的那一眼,充满杀气,他不得不照办。 “是,三老爷。”吕管事拱手道:“林公子,这边请。” 离开的时候,上官武不动声色的一甩袖子,一股暗力朝程烁袭去。 程烁佯装不知,他身后的小厮之一快步上前挡住那力道,同时眸中精光暗露,怒视上官武。 他还没开口,上官武已主动道:“不好意思,手滑。” 小厮警惕地看他一眼,哼了一声没出声,转头跟着程烁去了。 听涛院里华丽得如皇宫一样,程烁看了后表示很满意,“还行吧,就这里吧。” 吕管事在心里腹诽两声,面上堆满笑,“林公子,那小的先告退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让人喊小的。” “走吧,正好我要休息了。” 吕管事离开后,先去找了上官武,“三老爷,那林公子可有问题?” “没什么大问题。”上官武道,“人傻钱多,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而已。” “小人瞧他那小厮身手不错。”吕管事不是很赞同,提醒道。 “家中独子,品行又嚣张,不请两个厉害的护卫如何保他毫发无损?” 上官武道:“若那人不露一手,我或许还有些怀疑,现在基本可以肯定,这林南可以狠宰一把。” 吕管事略一思忖,正想说什么,突然有在外面人道:“三老爷,周管家有事找您。” 周管家主动来找上官武,定是那边选人出了什么问题。 “让他进来说话。” —— 晚上叶渺来到福如客栈后,巡着记号来到了听涛院。 外面点着几盏大红宫灯,并不光亮,叶渺轻轻推开门,里面黑漆漆的不见人。 难道程烁出去了?她正疑惑着,门后突然一股熟悉的气息袭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已被人扑倒在雪白的毛茸茸的波斯地毯里。 “哪里来的书生?半夜摸进别人的房间,莫非想偷香不成?小心反被别人采了哦~” 热热的气息扑在叶渺面上,黑暗中那双含笑的星眸,熠熠生辉。 “程烁,起来说话。”叶渺推了推他。 “喵喵,”上方的男人不但不动,还低头咬她的耳朵,“宝儿不在。” 小崽子终于不在身边不能捣蛋了,嗷呜~ “有正事跟你说...呜...” 她话没说完,已被人堵住嘴。 两人难得有机会单独相处,叶渺开始推拒了一下,后来半推半就的,就随他了。 衣衫散落,气温渐高,毛茸茸的波斯地毯被蹂躏得不成样。 许久后,程烁终于喘着气倒在一边,抱着她平息自己的心情。 他以为能一解相思之苦,可谁知越解越难受。 “程烁,其实小心些,我不会怀上的。”叶渺红着脸小声道。 说得好像她多想似的,叶渺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她不想程烁这么难受,故主动开了口。 更何况她时间不多了,她想和程烁做真正的夫妻,这样哪天离开了她也没有遗憾。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程烁亲了亲她的头顶,想到未来,心里的火突然就熄了。 他时间不多,可是喵喵还有大半辈子的光阴。 他不想再来一个孩子,困住她大半辈子。 他也不想将她让给任何男人,可是他不能这么自私。 “以后,等一切事情都结束后。”他亲着她的头顶喃喃道。 也许是他语气里突如其来的莫名的压抑,叶渺便任他搂着,乖乖不动了。 温柔平和的气息,萦绕在两人身边,谁也没有先开口,似乎不想破坏这难得的亲密时光。 最后还是程烁先开了口,“上官武这边果然早有防备。” 他将上官武在这里的情况说了一遍,幸好无影堂的兄弟们办事牢靠,给他找来的身份没有半点漏洞,加上特意露的那一手,不然说不定就露了馅。 “我那边的情况是这样的...” 叶渺也将云来客栈的情况说了一遍,“离开考还有不到二十天,我估计这几天,不管是找人代考,还是牵桥搭线,上官家的人都会开始暗中行动。一切小心为上!” 既然行动了,防守与排查也会更严格。 “你也要小心。” —— 叶渺是后半夜回去的,回去的时候,她随意瞧了瞧隔壁王秀才的房门,里面安安静静,似乎早已入了睡。 她也没在意,轻轻推门进去,摸黑上床休息。 早上一大早的,叶渺还在睡梦中,突然有人大力敲门。 “何公子,何公子!”是那个孙秀才,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有什么事吗?”叶渺打了个哈欠,想多睡一会,不想起床。 “你没事吧?”外面的孙秀才似乎松了口气。 叶渺听他语气有些不对,披上衣裳开了门。 “孙秀才,你为什么这么问,难道出了什么事吗?” 孙秀才闹的动静有些大,许多没有起床的学子们,纷纷起床开了门,倚在门口或想看好戏,或生气地看着孙秀才,恼他大清早的扰人睡眠。 这些人里面,不见昨日那个王秀才。 叶渺心里突然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孙秀才看着她,神情复杂地道:“看来你们还不知道吧?王秀才...” 他指了指叶渺旁边紧紧关闭的房门。 “王秀才昨天晚上去出吃酒,回来的路上,一脚踩空从石阶上滚下来,摔断了脖子。” “死了。” 正文 六百七、怀疑解除(题外话) 一片诡异的寂静。 昨天还和他们在一起以诗会友,令人刮目相看,有些恃才傲物的王秀才,突然间说死就死了? 还是摔死的? “孙秀才,能带我们去看看吗?”有人问道。 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惋惜也好,庆幸少了个对手也好,看热闹也好,不少人纷纷嚷着让孙秀才带他们去看看。 这里只有孙秀才是本地人,熟路。 孙秀才看了一眼叶渺,“等你们一刻钟,不来就走了。” 房门纷纷被关上,所有人都进屋换衣裳去了。 “你去吗?何公子?”孙秀才问道。 他特意问她,是想她去看看吧? 想想孙秀才谁都不找,一大早就拍门来告诉她,本来是存着让她去看看的心思吧。 叶渺点点头,“去。” 一刻钟后,所有想去的人全都准备好下了楼。 孙秀才也不管有多少人,直接道:“走吧。” 出事的地方离这里大约三里左右,里里外外围满了人。 孙秀才等人去的时候,王秀才的尸体已经盖上了官府的人盖上了白布。 叶渺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与衙役说着话的周管家。 周管家一脸的惋惜,“昨天下午我还请他喝了茶,亲眼送他离开了,没想到只隔了一个晚上...哎...” “早知道我就亲自送他回来,叮嘱他不要出门了。”他自责道。 “周管家不必自责,这事与您一点关系也没有。”一个小首领模样的衙役恭恭敬敬地道。 “可惜了,要是不出事,以这王秀才之才,定能高中。”周管家道。 “人各有命,只能说他没这个福气享受这个命。”衙役道。 这时不知哪里吹来一股风,将盖着王秀才的白布掀开一角,露出半个脑袋。 他的尸体没有人动过,保持着似乎是摔死时的模样。 脖子断了,以正常情况下不可能出现的怪异扭曲的姿势耷拉着。 “啊!”人群中发出阵阵尖叫。 叶渺下意识看过去,发现同来的几个考生里,有几个面色白得吓人。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几人,正是云来客栈里,最有希望中举的几个人。 周管家和那衙役又说了一会话后,问道:“死因查明白了吗?” “仵作还没有出最后的结果,不过我瞧着,八成是失足跌下来摔断了脖子而死。” 周管家边叹息边摇头,“哎,可惜了。” 面上瞧着一副真是替人可惜的模样,叶渺冷眼瞧他,却见他眸中神色分明带着三分冷意。 “功名利禄,哪有命重要,识时务者为俊杰啊。”孙秀才在她身边小声叹道。 叶渺心思一动,“孙秀才,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怀疑王秀才的死,是周管家向他暗示了昨天跟她暗示的同样的话,王秀才为人清高不屑为伍,可能大声斥责甚至扬言要揭发,惹恼了周管家,让周管家痛下杀手。 “我一个碰运气,以倒数第一考上秀才的人,能知道什么?”孙秀才自嘲地笑笑。 “回去读书啰,万一这次我又运气好,以倒数第一的成绩中举了呢?” 叶渺还想问什么,孙秀才已甩甩袖子,扬长而去。 —— 福如客栈里的人,此时也得到了消息,说有个穷秀才酒后失足跌死了。 这里的人同云来客栈里的人的反应截然不同。 “大约以为是能鱼跃龙门,一下子高兴过头,乐极生悲了吧。” “有人想去看看吗?” “看什么看,晦气。死人嘛,谁没见过,别跟那些乡野村民一样,像没见过世面似的。” “听说那人颇有些才能,中举是十拿九稳的,要是能为我...”有人说了一半,突然截住话头。 程烁听到此,眸光一闪,端着茶盏走过去,“这位兄台,在下梅城林南。” 那人警惕地看他一眼,眼里有几分不屑又有几分嫉妒,昨天程烁嫌房间不好的事情,所有人都听说了。 “在下许优,林公子有事吗?” “听你们在聊什么秀才举人的...” “一个死人而已,没什么好说的。”许优打断道。 程烁道:“许公子说的没错,我瞧许公子气宇轩昂,一表人才,见识非凡,想问别的事情。” 几句话一吹捧下来,那许优态度立马缓和许多,“林公子过奖过奖,不知林公子想问什么?” 程烁神秘兮兮道:“请问许公子,像我这等书读不好,又想中举的人,该怎么办?” 他说这话时并未压低声音,立马有许多人往这边看来。 许优咳了一声,“这别说林公子想知道,我也想知道该怎么办?” 有个身形圆润的公子道:“这还不简单,出银子呗,只要你愿意出银子,这世上哪有办不到的事情?” 这话一说,有人掩嘴咳嗽,有人端茶掩饰,看来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程烁眼珠子一转,“实不相瞒,我家族人没什么读书的天份,就是有点闲钱。当初我这个秀才,就是花了一万两买来的。” “一万两?”虽然都是有钱人,可一万两买个秀才的名头,似乎也太贵了。 身形圆润的公子道:“这也太贵了点吧,我爹花了三千打通上下,让个老秀才替我去考的。” 这一说开,本来还有些遮遮掩掩的众人,顿时都敞开说了。 “我花了五千。” “我是八千。” “我七千。” 一个个说完后,程烁发现这里九成的人,这什么秀才的头衔,几乎都是花银子弄来的。 一个秀才就几千两至万两,一个举人,起码要翻倍。 “这次我爹让我带了两万两来。”身形圆润的公子道。 后面的话他没说,不过这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 花两万两,买个举人老爷的身份。 “你有门路?”程烁问道。 这关乎自个的前程,那圆润公子嘴巴立马紧了,“没有。” 程烁也不追问,只是眼角余光瞟了瞟其他人。 那些人有的本来竖起耳朵听着,似乎也想知道有没有什么门路,听到说没有,面上立马露出失望的神情。 有的则装作毫无兴趣,低头喝着茶,也不知是真没兴趣,还是已经有了门路才这么淡定。 “我爹本来想让我考个举人老爷,到时候再花点银子弄个小官给我坐坐,可现在没门路,只怕要辜负老爹的期望了。” 许优听到这里,压低声音问程烁:“你爹打算花多少银子?” “五到十万两吧。”程烁道:“再多点我爹也愿意出,就怕找不到门路。” 许优咋舌,“我爹说最多给我三万两,不行就自己想办法。” “你有门路?” 许优道:“听说这里有,我才来这里住的,不过我都来好几天了,也没打听到什么门路,急死我了。” “你若能打听到,一定记是告诉我。”程烁豪气道:“到时候你银子不够,我帮你出。” 许优本来开始有些不愿意,后来听程烁这一说,眼睛都亮了,“真的吗?” “你放心,这里我人生地不熟,别的事情帮不了忙,银子的事情绝对说到做到。” 许优高兴道:“好兄弟。” 这边的对话,很快便一字不漏传到了吕管事的耳朵里。 “吕管事,这买举人老爷的事情,是那林公子主动提的,或许真有问题。”一个伙计问道。 吕管事摇摇头,“本来我对他还有三分怀疑,不过他这一说,我反而不怀疑了。” “小人不是太明白。” 吕管事道:“你想想,你若是奸细,巴不得所有人都忽略你的存在,会这么张扬高调让所有人都关注你吗?” “这人啊,一旦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就容易露出马脚。” 伙计恍然大悟,“吕管事说得有理。” 吕管事放下茶盏,“走,做正事的时间到了。” ------题外话------ 折腾了快一天一夜终于到了,又来大姨妈,状态不好,今天就更这么多了。文文准备完结了,接下来准备收尾还有新文,所以每天估计都是一更(早上10点左右更新),字数风雨会尽量多点。 正文 六七一、竞价银子去了何处? 天黑后,程烁正要上床睡觉,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他迅速掀开被子躺上去,闭上眼假装入睡。 “咚咚。”有人敲门,压低嗓子喊道:“林公子。” 无影堂的兄弟假扮的小厮打开门,“公子睡下了,有事吗?” 那人道:“咱们管事带他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林公子最想去的地方。”那人末了加一句,“关于能不能考上举人老爷的事情。” “等等。”小厮走到寝屋门口,“公子,吕管事找您,关于中举的事情。” “中举?”程烁佯装从床上惊醒,“他能帮我中举!?” 外面吕管事派来的人急道:“林公子,小声点,这事被人知道可就不成了!” 然后那人便听到里面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似乎是那林公子因为过于吃惊捂住了嘴。 “知道了,你等等,我马上出来。” 不一会,吕管事派来的人便见程烁腰带都没系好就冲冲跑了出来。 “吕管事在哪?快带我去!”他边系着腰带,边示意小厮往那人手里塞了一袋银子。 好沉!那人心花怒放,整个背都佝了起来,“这边请,林公子。” 外面天色黑,那人拎着灯,程烁跟在他后面,走到福如客栈的后门,那里停着十几两马车。 出后门的时候,那人给了他一个老虎面具,示意他带上。 待程烁戴好后,才拉开后门,请他上了最后一辆马车。 程烁一上马车,马车便开动了。 马车里不只他,还有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人,那人见到他似乎楞了一下,好久后压低声音低低道:“林公子?” “许公子?”程烁道。 那人正是许优,他将面具往上一推长吐一口气,“我还怕你不来呢。” 程烁压低声音,“你知道这是要去哪?” “带你来的人说了吧,关于中举的事情。”许优压低声音道:“具体我也只是在老家里听人透露了一点风声,总之你若有银子,等会就使劲砸,保准没错。” “谢谢许公子提醒。” “那你早上说的事情...”许优小心翼翼问道。 程烁知道他说的是若他银子不够他包了的这话,“放心,我说话算话!” 许优嘻嘻笑起来,“那就多谢林公子了。” 两人又小声交谈了一会后,马车停在了一座并不是太打眼的宅院前。 程烁下车后,看了眼从其他马车上下来的人,一共大约三十人左右,每人面上都戴着一个面具。 从衣着身形上看,都是福如客栈里那些最有钱的公子。 有人在前面低语了一声,“各位请排好队,随小人往这边走。” 所有人便一个挨一个,跟在那人身后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转了三个拐角后,来到一处四角挂灯的木楼前。 “各位,里面请。” 话落,里面有人打开门。 同外面的漆黑昏暗不同,里面明亮如白昼,茶香酒香点心香飘出来,仿若两个世界。 许优等公子们皆楞了楞,程烁带头走了进去,接着便一个个往里走。 木门吱呀一声关上,将黑暗隔绝在外面。 开门的小厮将他们带上二楼,那里已经有近百人在了。 同他们一样戴着面具,衣着华丽,看来是从别的客栈里带来的。 二楼很大,足以容纳四五百人,地上铺着浅杏色地毡,左边并排摆着百来张矮案,上面放着点心茶水。 右边是一排排类似屏风的木板,上面挨个贴着一张张纸。 小厮道了声:“请随意看,看到喜欢的,可记下来。” 说完也不多解释便下了楼。 程烁看向许优,许优小声道:“照做就是了。” 两人便从左边第一块木板看起,第一块木板序从甲一开始,上面写着一些文章和诗词,以往的成绩,以及中举的概率。 程烁瞧了几眼,心下已明了,那些应该是那些资质高的寒门子弟的履历。 程烁看了不一会,便看到叶渺的化名何卿写的那首诗,编号甲五,以及最下面中举的概率:十成。 他勾了勾唇,眸光顿时温柔起来。 “有看中的吗?”许优问道。 “都挺好的。”程烁含糊道。 “等会就是砸银子的时候了。”许优道:“可千万别舍不得,过了这个村,又得两年后了。” 科考三年一次,这次是恩科,不影响正常的科考时间。 来的人有一百二十人左右,这些履历却只有五十份,如果没预料错,估计就是价高者得了。 程烁点点头,又用有些担忧的语气道:“银子花多少都没问题,问题是这安全可靠吗?” “我可不想最后我花了银子不说,最后还要我爹再花银子去牢里将我捞出来。”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听说上面都知道,收了银子心照不宣。” “没人揭发?比如说银子没带够的那些人。” “以前有过。”许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后来全家都被人这样后,没人敢吱声了。” 正说着,只见吕管事从楼梯口上来了,身后跟着一人,面上戴着狮子面具。 程烁瞧吕管事毕恭毕敬的姿态,猜想那人应该是上官二老爷上官祖。 小厮见两人一来到,立马将那些公子们请到矮案那边坐下。 吕管事让人将那木板抬过来,“想必各位公子们已经知道来此的目的,没错,就是为了助各位公子们中举。” “这里有我们挑出来的五十名考生,中举概率最低在八成以上,等会以竞拍的形式进行,概率不同,起价不同。竞价成功的,他们这次科考的成绩,便是你们的成绩。” “若考不中呢?”有人问。 “若考不中,我们只收取一成辛苦费,退九成费用。” 退九成?这个诱惑极大。 来这里的公子们大都不怕花银子,但谁也不想当冤大头白花钱。 公子们顿时跃跃欲试起来。“快开始吧。” 出点银子便能中举,这么划算的事情,他们太乐意干了。 吕管事也不吊人胃口,直接从编号为丙一的开始喊价。 “丙等,中举率八成以上。起价,一万两。” 乙等,中举率九成以上,起价二万两,甲等,中举率十成,起价五万两。 丙等履历共二十五人,乙等履历共二十人,甲等五人。“一万一。” “一万三。” “一万五。” 很快丙等和乙等履历都被竞走了,均在三万到十万两之间。 许优用三万五千两拍了一个丙等的,他自己三万两,程烁替他出五千两,可把他乐坏了。 接下来是甲等。 大家都是有目的而来,财大气粗的,不屑于丙等和乙等,财不是太有底气的,为怕错过,就会先拍个丙等或乙等的握在手里。 因此到了最后甲等拍卖,竞拍的人并不多,但绝对是真正有钱的主。 “甲一,五万两。” “六万。” “七万。” 程烁跟着吼了两嗓子,最后都被人以三十万两的价格买走了。 眼看只剩最后两个名额,许优都跟着着急起来,“林公子,快加价啊,再不加价都没了。” 程烁淡定道:“莫慌,还有呢。” 正说着,第四个名额已经被人用三十五万两的高价买走了。 “最后一个,编号甲五。”吕管事指向最后一份, “十万。” “十二万。” “十四万。” “二十五万。”程烁道。 许优咋舌,原来大家都看中了甲五! “二十八万。” “三十万。” “四十五万。”程烁道。 哗!这样加价,连同场的公子们都不禁咋舌。 程烁感觉到上官祖的视线往他这边瞟了瞟,他装作没看见,满脸兴奋地准备继续加价。 许优自觉家里条件也是不错的,可现在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觉得随便考个举人老爷就不错了,别人却非要找个最好的,不惜花大价钱。 “四十八万。” “五十万。” “六十五万。”程烁道。 这一开口,数道愤怒的眼光直往这边瞅。 程烁浑然不在意,一副我有钱我嚣张的模样,简直能气死人。 “六十八万。” 程烁:“八十八万。” 砰!有人狠狠捶了一下桌子。 输了不要紧,关键你加两万,人家加二十万,这不是明摆着打人脸吗?还打得特难看的那种! 这一来,没人敢加价了。 八十八万两,换来一个举人老爷的名额,程烁笑得像个二傻子,别人看他也像个傻子。 “恭喜你林公子。”许优彻底服气。 “恭喜你,林公子。”吕管事笑容满面地走过来。 这么土豪的金主,要他跪舔他都愿意。 “同喜同喜。”程烁乐呵呵道。 心中却暗算着,即便没有他这八十八万两,这一场下来,上官家足赚了三百万两。 这还是这次恩科考时间仓促,若是寻常正常科考,最少会翻倍。 除了乡试,还有县试、府试、院试,虽然收费不会有乡试这么贵,但人数众多,一一算下来,这笔收入绝不会少。 百年下来,这上官家应该累积了富可敌国的银钱才是。 可是瞧着在京城上官家的那些公子小姐,包括上官涵和上官武,所吃所穿身上所佩戴的物件,虽然价值不菲却并算得上太名贵。 是怕露了底所以财不外露,还是那些银子,根本就用到了别处? 程烁眸光微闪,心中已然有了想法。 ------题外话------ 感谢yhtlyh、正义小屁孩、WeiXin7c973e2016、莱特妮丝廖利娟 、光明亮、150*****236、starmoonwang、zhuoyu1956的月票! 感谢150*****236的评价票! 正文 六七二、月光少年:何姐姐,帮我洗澡! 竞价这边比预期多了好几十万,上官祖心情愉悦地回去复命。 他兴高采烈道:“阿爹,这次竞价十分顺利,总共竞得三百零五万两,比预期的二百三十万两,多了七十万两。” 上官祖说完后,才发现书房里气氛有些不对,他不明所以道:“阿爹,大哥,三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上官涵沉声道:“阿宗,你说。” 上官宗捏了捏眉心,“我这边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上官祖道:“东池官场不是一向打点得很好吗?上次都没出问题,这才一年多,怎么就有人不满意了?” “不是现在的这些官员,是这次朝廷派来主考的翰林官刘大人。”上官宗道。 上官祖更加讶异了,“刘大人的把柄三弟不是查到了吗?当年他爹九月去世,他守孝三年后,为了参加八月乡试,将他爹去世的时间改为七月。” “这等大不孝之事,若传扬开来,丢官罢职不说,还被会天下人所不耻!这刘大人就不怕?” 上官武啪的将一封信拍在书桌上,“何止是不怕,二哥你看。” “这刘大人表面说考虑考虑,哪知暗地里竟然派人查起咱们来,好死不死的,还居然让他查出了一点东西。” 上官宗道:“你那边那个死了的秀才,刘大人私下派人去验了尸,知道是被人扭断脖子死的。他抓着这条线往上查,意识到这中间大有蹊跷,连夜写了信送往京城,请皇上派人来详查。” “幸好三弟警觉,派人暗中监视截了这封信,这才没出大篓子。” 上官祖拿起信瞧了眼,眼皮子一抽,两声冷笑哼出,“看不出这刘大人不仅有两分本事,还有两分傲骨,在信里向皇上坦承他改了他爹去世时间的事情。” “阿爹,接下来怎么办?”上官宗道:“二弟这边的银子已经到手,人也安排得差不多了,我这里上下都已打点好,总不能因为一个刘翰林,就眼睁睁看着这三百多万两打了水漂!” “皇后娘娘上次送来的五十万两已经所剩无几了,她现在被皇上禁足,一切多有不便,只怕银子一时不能到位。” 上官武道:“这银子,咱们不能放弃!” “阿爹,儿子这边上下打点已经花了十几万两,特殊情况取消大人们虽然不会怪罪,但已经送出去的,万没有再收回的理由,显得咱们上官家小家子气。”上官宗道。 “还有那些富家子弟,今晚个个竞得名额,本来已经做着举人老爷的命,若是突然告诉他们没了,只怕会额外再生事端。”上官祖道。 久未出声的上官涵终于出了声,浑浊的老眼中射出厉色,“这事,当然不能这么算了。” 他开了声,上官三兄弟齐齐松口气。 上官武道:“既然阿爹同意,那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人了结了事。” “但他毕竟是朝廷派下来的,就这么杀了,只怕会惹来不少麻烦。”上官宗有些犹豫,“长公主和皇太弟的人,还隐在暗处等着找咱们的麻烦,这事...” “大哥别忘了,咱们不是有个替罪羊吗?”上官武意有所指道:“实在不行,将所有事情推到他身上不就得了。” 这时上官涵问了一句只有三兄弟能听懂的话,“一切都掌握了?” “是的,阿爹。”上官武道。 上官涵沉默片刻,“既如此,就按你所说的去做。接下来的事情,都打起精神,万不可出半点纰漏。” 三兄弟异口同声道:“是,阿爹。” —— 叶渺今日回了郊外的村子,回去的时候沈狼正准备做晚膳。 “宝儿呢?”她问。 “林子。” “今晚我来做吧。”叶渺道。 上次在北陵做了次失败的生日餐后,尽管程烁并不愿意让她学厨艺,叶尽渺还是偷偷跟着桃花学了几道简单的菜。 能让程烁和宝儿吃到她亲手做的菜,看着他们吃得意犹未尽连汁都不剩,对叶渺来说,这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之一。 “你去看着宝儿,差不多了便带他回来。” 沈狼嗯了一声,放下菜刀走了出去。 叶渺围上围裙,用块碎花布将头发一包,不甚利索地切起菜来。 不一会,几个菜炒好了,西红杮炒蛋,瘦肉炒土豆片,蘑菇汤,还有一个青菜。 叶渺解下围裙,往外面望了望,没见到人影,正要出去喊人。 “阿娘~”宝儿软软的声音由远及近,不一会,大腿已被小家伙抱得紧紧的,“阿娘,宝儿回来了,宝儿想你~” 叶渺心中一软,弯腰将他抱起来。 两岁多的宝儿已经很称手了,让叶渺欣慰的是小家伙不挑食,或许是怀着他时便带着他到处跑的缘故,小家伙适应能力超强,这一年多跟着他们东走西跑,依然长得很壮实。 叶渺亲了亲他的小脸蛋,眼角余光瞟到一抹银色的光芒。 扭头,看到那个月光般的少年阿殊,纯净的灰蓝色眸子,略为可惜的从她的大腿往上移。 似乎很遗憾他不能像宝儿一样,抱着她的大腿,以及,被她抱在怀中。 睫毛长长,肤色近乎透明,骨骼清奇,少年依然穿着一身藕粉色的长袍,赤着白玉般精致的双脚,即便从林中走来,那脚背却纤尘不染,白得好似会发光。 叶渺再见他,依然被他这雌雄莫辩的美丽惊艳。 “阿娘,宝儿想请阿殊哥哥和我们一起用晚膳。好不好,阿娘?”宝儿软软道。 叶渺哪舍得拒绝,“当然好。” 说完对着阿殊笑眼弯弯,“阿殊,快进来。” 少年舔了舔唇,苍白的唇瞬间染上抹艳色,“何姐姐,我想你。” 叶渺楞了一秒反应过来他在学宝儿说话,噗嗤一笑,柔声道:“阿殊,我也想你。” 这边沈狼已经盛好饭将碗筷摆好,宝儿扭头看到桌上菜式,哇呜一声,“宝儿最喜欢吃阿娘做的菜了。” 沈狼瞅他一眼,宝儿立马笑嘻嘻道:“宝儿也喜欢狼叔叔做的菜。” 这个小机灵鬼! 叶渺会心一笑,抱着宝儿将他放在为他特制的儿童椅上。 将装得满满的一碗饭和勺子送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脑袋,“吃吧,宝儿。” “谢谢阿娘,狼叔叔,阿殊哥哥,宝儿开动了。” 宝儿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子米饭塞到嘴里,本来就肉肉的小脸,顿时鼓得像个小青蛙。 叶渺温柔地抹去他嘴角一粒饭,回头对着阿殊道:“阿殊,别客气...” 话没说完,却见阿殊向她这边伸着脑袋,似在等待什么。 叶渺楞了楞,唇边笑意更深。 她伸手摸了摸阿殊月光般的银发,温柔道:“阿殊,吃吧。” 少年满意地收回脑袋,拿起筷子正要扒饭,看到宝儿手中的勺子,眨了眨眼便不动了。 叶渺失笑,起身拿了把勺子递给阿殊。 少年接过,嘴角翘起,灰蓝色的眸子里透出愉悦的光芒,开心地拿着勺子,学着宝儿的样吃起来。 宝儿年岁尚小,手指并不是很灵活,自己吃饭的时候,容易将饭弄得到处都是,然后再用短短的小手指,将桌上的饭捡起来放到嘴里。 叶渺向来不会说他,只是含着笑默默看着他,替他夹菜。 只是她没想到,阿殊不光学宝儿用勺子吃饭,也学宝儿将饭弄到桌上,然后用手一粒粒捡起来放嘴里。 若是叶渺给宝儿夹了菜没给他夹菜,便会用那双干净的灰蓝色眸子巴巴看过来。 叶渺便给他夹一筷子同样的菜,阿殊很快开开心心吃起来。 她忍不住失笑,有种自己养了两个儿子的感觉。 吃完了饭,沈狼去洗碗,此时天还未完全黑,叶渺牵着宝儿的手在外面溜达消食。 阿殊跟在后面看了一会,走到叶渺另一边,似乎想牵她的手。 叶渺拒绝了,阿殊心性再小,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要是被程烁知道她牵他的手,可不得了。 少年被拒,灰蓝色的眸子立马如蒙了一层雾。 叶渺有些不忍,“阿殊,你牵宝儿的手也一样。” 少年双眼一亮,绕过一边牵起宝儿的手,并且学着宝儿一碰一跳的。 后来叶渺松开手,让两人玩,直到天完全黑,村子里亮起稀稀拉拉的灯火。 “宝儿,回去洗澡啰。” 叶渺一喊,宝儿便立马冲过来抱住她的腿,“阿娘替宝儿洗。” 在程烁的教导下,小家伙其实已经开始有男女差别的意识了,不过他喜欢黏着叶渺,只要程烁不在,他便会常常忘记。 “我也要洗。”少年道:“何姐姐,替我洗。” 叶渺呛了一下:咳! 这个可不行! “阿殊,”她委婉道:“天色黑了,你该回去了,我让沈狼送你。” “阿殊哥哥,明天见。”宝儿挥手。 少年抿了抿嘴,似乎有些委屈,但没有表现出来。 “那我明天再来。”他学宝儿挥了挥手,转身往林子里走去。 齐腰银色长发如月光流动,很快消失在林子深处。 待那银色完全消失时,叶渺收回眼,将宝儿抱起亲了一口,“回去洗澡澡啰~” —— 银色的月光在林子里穿梭,像萤火虫一样,眨眼便到了林子另一端。 少年绕过一片竹林,往后方走去,那里隐隐有灯光。 走了几步,视线豁然开朗。 一座精致的小院展露在眼前,院子外面种着几株桃树,此时桃花正艳,小院外大红灯笼里的光一照,越显秾丽。 少年伸手摘了一簇桃花,放到鼻边嗅了嗅,心情愉悦地推门进去。 虽然最后何姐姐拒绝帮他洗澡,但他今天很开心。 不,应该说自从遇到他的第一个朋友宝儿后,他就一直很开心,只是今天犹甚。 少年喉间发着不成调的音,往自己房间走去。 转过一处长廊时,少年看到一个小厮提着水往这边走来,站定脚想了想。 宝儿好像是这样说的,“我回来了~”他欢快道。 小厮手中的水桶惊得掉在地上,抬头看着少年好一会,最后跌倒在地,发出惊恐的一声尖叫。 随即好像意识到什么,用手将嘴死死捂住。 少年敛起笑容,也说不出面上什么情绪,黑暗中仿佛会发光的如玉的脚,一步步朝那小厮走去。 随后,他蹲在那小厮面前。 藕粉色的长袍,层层叠叠地缀在脚边,将那精致的脚完全遮住。 “你怕我吗?”灰蓝色的眸子,没有任何温度地看着那小厮。 这样的一个怪物,他当然怕啊,可是怕也不能说怕,这是管家交待过的! 小厮拼命想摇头,但他发现他的头动不了,他也想说话,可他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咕咕的声音。 “原来是怕啊~” 少年叹息一声,苍白修长的双手,一左一右地放在那小厮头的两侧。 略一用力,咔嚓。 小厮闷哼一声,脖子已扭曲的姿势挂在一边,整个人倒在地上。 “这样你就不怕了。”少年蹲在地上微笑道,灰蓝色的纯净眸子里充满愉悦。 ------题外话------ 感谢项项清晨、莱特妮丝廖利娟、奶酪1209、QQ583e9198ffa00a、晨水无尘、qa74137、xbby0910、桃宫小利子、可宝可心、WeiXin7b02e085d3、1014624810、欧阳小碧、睡个午觉、Vancci、niuniu2008的月票! 正文 六七三、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女扮男装冒充考生!? “四弟。” 少年抬头望向前方,有人自黑暗中走出来。 少年眸中的愉悦便淡了下来,平静的看着来人,也不出声。 “回来了?”那人似也不在意,又套了句近乎。 少年站起身,藕粉色的长袍上没有半点褶皱,白玉一般的脚再次露了出来。 “虽已是春季,但早晚寒凉,还是穿鞋的好,免得着凉。” 少年这才淡淡的嗯了一声,语调凉薄。 那人走到他面前,垂眸瞧了眼地上的小厮,随手一挥,不知从哪出来两个人,将那小厮抬走了。 “四弟看来心情不错,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少年不语,那人也不再问,转了话题。 “吃过晚膳了吗?要不要我让人给你准备宵夜?” 有人点亮拐角处檐下的灯笼,那人的脸便从黑暗中显现出来。 上官武。 “不用了。”少年道。 上官武微笑道:“跟三哥不用客气的。” 见少年盯着小厮被抬走的方向,上官武了然地笑笑,眸光中似有宠溺之色,“你先回去洗漱一下,我去下面等你。” 上官武说完转身便走,突听后面少年清泉般的声音道:“我有阿娘吗?她在哪?” 上官武脚下顿了顿,回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少年的神情,心中疑惑他为何会这般问。 少年,即外界传闻的上官涵的私生子上官殊,因生下来样貌发色异于常人,一直养在此处,从不与外人接触。 自小到大,这是上官武第一次听他问起他阿娘。 他心里疑惑着,嘴上却没瞒他,“她生你的时候便去世了。” 少年顿时有些不高兴起来。 宝儿有阿娘,他没有阿娘,他不高兴。 但他极少与外人打交道,极便不高兴,也只是在面上表露,很少说出来。 少年抿着唇转身往自己屋里走去。 看着那藕粉色身影消失在门里,上官武的眸子渐渐冷下来。 他一招手,立马又有一人现身。 “四老爷这些日子在做什么?见过什么人?” 上官殊虽年轻,但按辈份下人得喊四老爷。 “回三老爷,四老爷同以前一样,白天去林子里玩,下午的时候回来。”管家战战兢兢地道:“四老爷不喜欢别人跟着,小人按照吩咐没让人跟着,免得坏了他的心情。” 不让人跟着的吩咐,是上官武亲自下的。 “没什么异常?”他皱了皱眉头。 “就是这几日回来得晚些,心情似乎比以前好些。”管家道。 “明儿开始暗中派人盯着。”上官武道:“记住,千万别让四老爷发现。” “是,三老爷。” 少年回房生了一会闷气,起身拉开门往外走。 银白色的及腰长发,被灯笼里的光染上点点银红,似霞光一样流动。 他赤着双脚,穿过回廊,往北一处小院走去。 院子外只点了灯,里面没人,一棵老榕树盘踞在院子中间,看着有些阴森森的。 少年走上台阶推开门,一直往右走,也不知按了什么机关,一道门打开,有光从里面透出来。 他抬脚走进去,那光立刻消失了。 里面的温度比外面还冷些,光着脚的少年浑然不觉。 长长石阶的尽头,上官武前着他而立,听到声音回头,温和道:“四弟,来了。” 他本来站在一张石头砌成的石床前,这一转身,便看到石床上躺着两个人。 准确的说,是两具尸体。 一具,便是刚才被少年扭了脖子的小厮,另一具尸体四十左右,亦是被人扭了脖子而死。 灰蓝色的眸子在两具尸体上只停留了半息,没有半点意外,仿佛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上官武走到一边,“已经洗干净了,可以开始了。” 少年嘴角勾了勾,露出一丝开心的笑容。 石床不远处立着几个多宝柜,上面放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 少年走过去,从上面取下几个白色瓷瓶,手不够用,上官武自然地过去帮忙。 将瓷瓶拿到石床边后,上官武帮着将瓶塞一一拔出。 一股股奇异的香气从瓷瓶里飘出来。 若是叶渺在此,定会发现,这香气,同她大白天见到已经下葬的宋凝儿时的香气一模一样。 少年按照顺序,将那些瓷瓶里的东西,一一倒在两具尸体上。 有些是液体,有些是粉末。 边倒喉间边发出奇怪的调子和声音。 不一会,少年拍拍手,“好了。” “起来吧。”话落,石床上的两具尸体,突然间坐起来。 “去玩吧。”少年道。 两具尸体歪着脑袋,机械地下了床,他们眼神无光,没有呼吸,分明是死人,却不知为何竟然能听从少年的指令,僵硬地向外走去。 “恭喜四弟又多了两个玩具。”上官武道。 少年打了个哈欠,今天跟宝儿玩了一天,晚上又做了两个玩具,有些累。 上官武极有眼力见地道:“四弟累了吧,那三哥不打扰你休息了,三哥过几天再来看你。” 少年也没理他,径直走向石阶处,向上走去。 月光般的银发消失在眼前,上官武面上笑容消失,换上一副阴冷的表情。 —— 这边叶渺将宝儿哄睡后,正要熄灯睡下,听到外面一声轻微的响动,紧接着沈狼低声道:“谁?” “世子爷有信给长公主。” 木门轻轻打开,又很快关上,随即叶渺的房门被敲响。 她披上衣裳打开门,道了声谢后接过沈狼手中的信。 程烁将今晚竞价拍卖的详细情形都写在信里了,叶渺看完,随手揭开灯罩,将信放在油灯里烧了。 看着突然蹿起的火苗,她面上神情凝重。 上官家还有东池官场的这些人果然胆大包大,这么多年下来,贪的银子足可富敌国,难怪上官家百年来一直盘踞东池不肯离开。 不过诚如程烁所言,看上官家那些公子小姐们的排场,实在看不出他们身后有这么巨大的财富。 如果那些财富并不在上官家,那那些银子去哪了?或者说是用在了什么地方? 想想上官家是皇后最后一张王牌,而皇后的心愿便是让太子登基,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程烁在信的最后提到了这次东池主考翰林院的刘大人,说经过无影堂多方查证,此人性情正直,品性高洁,值得信任。 他打算找个机会去会会那刘大人,若有可能,让他与东池官场的人周旋,暗中助他们将上官族与东池官场一网打尽。 宝儿哼唧一声似乎要醒过来,叶渺轻轻拍拍他的背,小家伙翻个身往她怀里钻了钻,瞬间又睡得香甜。 “宝儿,”她摸着他的小脸,柔声道:“或许过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回京城了。” 待一切尘埃落定,到时候阿娘一定放下一切,陪你还有你爹,度过人生最后的时光。 —— 第二天叶渺去云来客栈的时候,还没到门口,便见周管家殷勤地跑过来。 “早啊,何公子,又去看你家亲戚了?”他脸上笑出来的皱纹,可以夹死苍蝇了。 除了面对上官家的人,这大概是周管家笑得最谄媚的时候,不只连他的手下,连客栈的老板都很有些意外。 倒是叶渺十分平静,程烁用八十八万拍了她的名额,她可是值八十八万的人,周管家能不菩萨一样地供着她吗? “早啊,周管家。”叶渺打了声招呼后往里走去。 “何公子,上次跟您说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周管家跟在后头道。 上次周管家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主子派头,不过两日便伏低作小,这般能变通,倒是让叶渺有些刮目相看。 她面上装作迟疑的样子,“我还想再考虑考虑。” 周管家心想,都将你以八十八万拍卖了,可不容有失。 “要不这样,我家主子想跟你见一面。”他道:“见了面之后,何公子再作决定如何?” 见叶渺似乎面露难色,周管家语气略微重了些,“何公子,不管怎么说,接下来的这二十天,您吃的住的用的,都是我家主子提供的,就算不为别的,出于礼貌去说声多谢也是应该的吧?” 叶渺这才松口,“周管家说的是,请容我先上楼放下东西。” 她背上背着个包裹,周管家猜想应该是换洗衣裳之类的,也没为难她。 “那我在下面等何公子。” 叶渺背着包裹上了楼,正要推开房门进去,孙秀才突然在她身后。 似乎在对她说话,又似乎在自言自语,“活着吧,活着,活着最重要,如果没了性命,功名利禄又有什么用?” “孙秀才,早啊,”叶渺转身,“你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吗?” 孙秀才看她一眼,“这话说给我自己听的。” 叶渺也不跟他兜圈子,“你知道周管家要带我去哪?或者说,你知道我等会去的地方会有危险?” “只要乖乖听话,自然便没危险。”孙秀才摇头晃脑地往自己房间走去,“强权面前,傲骨算个屁!” 叶渺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推门进去,才扭头进了自己的屋子。 —— 另一处花夕城最好的茶楼里,上官祖临窗而座,窗子用竹竿支起,春日的风送来温暖清幽的香气。 他品着茶,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悠然自得。 这次的事情他这边办得极好,上官涵对他的满意又多了几分。 上官家三兄弟分工合作,各司其职,可人人都盯着上官涵的位置,希望百年后顶替上官涵的人是他。 之前上官武因为某些原因,最受上官涵器重,在上官一族中最有威望。 不过上官祖心里很清楚,上官一族下一任家主,只可能在他和他大哥上官宗之间产生。 因为上官武的那些东西见不得光,再有本事,上不得台面,也只能成为他或者上官宗的助力,而不可能成为上官一族的家主。 上官祖哼着小调,对于要等的人还没来,半点没放在心上。 值钱的人,有本事的人,他愿意花时间和心思等。 雅间外响起敲门声,上官祖以为是周管家带着叶渺来了,“进来。” 雅间门推开,来的却不是周管家,而是他的一名手下。 “什么事?”上官祖沉声道。 他早吩咐过今日有重要事,没什么紧要事别打扰他。 手下递上一封信,“二老爷,您看看。” 上官祖接过信一瞧,面色瞬间阴沉了下去。 —— “何公子,这边。” 楼下,周管家不用伙计带路,殷勤地将叶渺往上官祖所在的雅间领。 来一到间外面摆着一盆玉石制成的三尺高的梅树的雅间前,周管家敲了敲门,“二老爷,何公子来了。” “进来。” 里面的人声音颇有威严,捉不出喜怒。 “何公子,里面请。” 周管家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叶渺进去,他在外面把守。 叶渺点点头,抬脚往里面走去。 里面不只有上官祖,还有四个护卫模样的男子。 叶渺一进去,便感觉数道凌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啪!”有茶盏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外面的周管家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让人心惊肉跳的一声怒吼。 “何卿,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女扮男装冒充考生!?” 女扮男装?一股寒气从脚底蔓延到周管家全身。 ------题外话------ 感谢shalianer1、eleine1989、1014624810、xbby0910、刀剑笑、WeiXin952ad630db、pppr3e83c、wingtangtang、灵犀ling、linnuo、秋风萧瑟1988、158*****333、ff81g、Pjaaaxx、yharkz、130*****517、北兮月、萌萌的花、orangechen的月票! 感谢书城钟子的打赏! 正文 六七四、一根眼熟的银发 随即,周管家听到一道空灵低沉的声音,略带慌乱地响起,“这位老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声音极为动听,周管家之前不觉,如今不见其人只在外面听其声,才发觉虽然那年轻的书生极力刻意压低声音,但若仔细分辩,仍能听出与男子声音略有不同。 周管家顿时慌了起来,后背一阵凉意,出了这等事,上官祖不会轻饶他。 虽然这事不怪他,没人想到能做出那等诗词的人,居然是个女的!但上官家的人向来只看结果不管过程。 周管家脑子飞快转动,想着对策。 “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上官祖阴沉着脸,“来人,给我验身!” 话落,周管家便见隔壁雅间有人推开门,从里面走出来几个身型高大面容严厉的嬷嬷。 “二老爷。”其中一人敲了敲房门。 随着上官祖一声低喝“进来”,门被打开,嬷嬷们鱼贯而入。 借着那开门的一瞬间,周管家瞧见里面身形单薄的书生何卿,脸一下子变白了。 周管家这下彻底心都凉透了,完了完了,这何卿果然是个女子! 雅间的门瞬间又被关上。 周管家终于克制不住,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雅间里的叶渺,此时亦是两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这位老爷,你你无权这样做!”她声音虚弱,双唇颤抖,“我我没什么跟你说的,我要出去。” 上官祖自然是不会让她出去的,不等她动作,刚进来的两个嬷嬷,已经一左一右将她钳住。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无权这么做!”叶渺拼命挣扎,奈何两个嬷嬷手劲极大,竟是挣脱不开。 另一个嬷嬷将手伸到她的腰间,动作极为粗鲁,竟是要伸手解开她的衣裳。 上官祖和他身边的几个护卫,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半点回避的迹象。 叶渺似乎终于害怕了,尖叫道“我承认我女扮男装!我承认我是女子!” 腰间的手离开了,钳住她两个臂膀的手松开了,叶渺瘫倒地上,大口喘气。 “你为何假扮何卿?你是谁?”上官祖的脸黑得如墨汁。 “我我是何卿的妻子柳氏,我夫君去年十月突然不见了,我到处找他找不着,想着他一心挂念科考之事,得知加恩科考后,便以他的名义来到花夕城。心想不管夫君在哪里,若他知道这个消息定会前来花夕城,这样我便有机会找到他了。” 叶渺的这番话,与上官祖打听到的关于何卿的消息一模一样。 何卿确实颇有才华,有妻柳氏,是秀才之女。去年十月何卿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上官祖没有怀疑叶渺并不是真正的柳氏,但他的面色并没有好转。 因为他要的,是值八十八万两的何卿! “将她送去衙门!” “这位老爷!”叶渺大惊失色,“我女扮男装千里寻夫,虽然冒用了我夫君的名字,但我并没有打算上考场,何故要将我送到衙门?” “你不是要找你夫君吗?将你关进衙门召告天下,不管你夫君身在何处,定能知道你的消息。” 上官祖冷冷道“我这可是在帮你!” 这样他说不定能找到真正的何卿! 叶渺面上似有一瞬间的心动,最后却拒绝了,“不,这样一来我夫君的名声便毁了,将来如何参加科考入仕途?” “这可由不得你!”上官祖冷笑,说完一招手,两名护卫朝叶渺走来。 叶渺顿时慌了,“老爷,周管家跟我说的事,我答应,我答应!” 上官祖懒得理她,“你有这个本事吗?” “我有!”叶渺道“我爹是秀才,我自小饱读诗书,不比男儿差,只是可惜身为女子不能参加科举入仕途。” “我夫君当时考中秀才,都是我替他指导,他所作之诗词,亦是我替他修改润饰。” 此时两名护卫已走至叶渺面前,上官祖听得此言,挥手让他们退开。 “当真?” “不敢瞒老爷!” 敢瞒他就死定了!上官祖冷哼一声,“喊个人过来考考她!” 一个时辰后,雅间门打开了,一个白胡子老头从里面走出来。 “这是订金。”离开前,上官祖扔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到叶渺眼前,“事成之后,再付你一千。” “多谢老爷。” 上官祖一行人离开了,叶渺捏着那张一千两的银票,神情平静。 收了八十八万两,付她一千两,啧,这买卖,划算啊! “何公子。”叶渺通过了考核,周管家也活过来了,他心里又怨又恨,面上却是半点不敢显露出来。 要是再出点什么岔子,他真的不用活了。 “何公子,我送你回去。”周管事用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语气道。 “谢谢周管事。” 叶渺回去云来客栈的时候,不出意外又碰到了孙秀才。 孙秀才看着她的眼神很复杂,似乎松了口气,但眼里又忍不住流露出失望之色。 叶渺朝他点了下头,没说什么,直接推门进去了。 —— 上官祖离开茶楼后,直接去找了上官宗。 “大哥,我这边遇到一点麻烦。”他开门见山道。 “还有人不同意?”上官宗皱起眉头,都死了一个王秀才了,那些人心里难道没有一点数?莫不是读书读傻了? “不是。”上官祖道“那个八十八万的,叫何卿的,是个女的。” “女的?”上官宗瞪大眼。 “何卿失踪了快半年,那女的是他的妻子柳氏假扮的。”上官祖道。 “你想我派人帮你找何卿?”上官宗道“这离考试不过十几天,我去哪里帮你找人?再说就算找到了,仓促之间,他能发挥得好吗?不如另外再选人代替他!” “不是。”上官祖道“我找人考过那个假何卿了,她确实有真才实学,必能中举。” “我希望大哥上下打点一下,能让她避开搜身,混进考场。” 进考场前要搜身,一搜身就会露馅。 上官宗再次皱起眉头,“不能再找个人代替?” “时间太紧了,一时间只怕选不到合适的人选。” 按规矩,如果代考的人考不上,便要退还九成的银子,八十八万,退九成,差不多要退八十万两。 这白花花的银子,上官祖可舍不得。 他舍不得,上官宗同样舍不得,略一沉吟,应了下来。 “行,这事我来想办法。” 整个东池官场都与他们同气连枝,虽然以前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但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 只是刚好这次的主考刘大人是个硬骨头,上官宗怕节外生枝而已。 “不知三弟那边如何了?” 上官宗心里正这般想着,上官武便来了。 “三弟,刘大人的事情如何了?” “昨晚已经解决了。”上官武道“现在刘大人的随从,应该已经发现了异常。” “手尾可干净?”上官宗问道。 “大哥放心。”上官武道“这次会连十几年的隐患都一并除掉。” 十几年的隐患指的是什么,三兄弟都心照不宣。 “让他多活了十几年,也够了。”上官宗点点头,“辛苦三弟。” —— 朝廷派来的主考翰林官刘大人失踪了,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他的随从。 刘大人向来勤勉,今日辰时还未起,随从已经发觉有些不对劲,但刘大人从京城来此略有些水土不服,随从想着他这些日子休息不够,便没去打扰。 结果快了到午时时,刘大人的房门依然紧闭,随从才慌乱敲门,没人应之后推门而入,竟是不见刘大人身影。 随从找了快一个时辰,均无人见过刘大人之后,立马报到了衙门。 程烁收到消息后,立马让无影堂的人去查,心下却知那刘大人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没想到这上官家和东池官场的人,居然这般胆大包天! 叶渺那边同样听到了这个消息,心中与程烁所想并无二致。 半夜时分,她避开上官祖派来监视她的人,偷偷前往福如客栈去找程烁。 两人亲热一番后,叶渺将上官祖知道她是女子身份的事情说了。 这事本就在预料之中,两人没多做交流,转而说起了刘大人。 “刘大人多半凶多吉少了。”程烁道。 “离科考只有十几天,朝廷想从京城派人来也来不及,大概会从周边府调个副考官过来担任主考官。” 叶渺道“上官家,应该是算计好了的。” “咱们之前的计划需要调整了。”程烁道“东池官场无人里应外合,那就在考场抓现行!” 叶渺点点头,两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外面有人敲门。 “进来。” 无影堂的一人走进来,也不敢看二人,递上一个用黑布包着的东西。 “世子爷,长公主,”那人道“这是在刘大人屋子附近发现的。” 程烁接过,那东西轻的没有半点分量。 他缓缓揭开那黑布,一道微弱的银光闪过。 程烁定睛一看,好似一根长长的银发,灯光下发着淡淡的银光。 “这是什么?”他皱眉问道。 叶渺瞧着那三尺长的银发,心思一动。 ------题外话------ 感谢宇小七、奶酪1209、小家伙呆呆、项项清晨、1014624810、小小小小花猫的月票! 正文 六七五、阿殊哥哥的玩具 程烁见她神色,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头发。” “见过?” 眼前浮现少年阿殊那头月光般的银发,叶渺迟疑半晌,“我需要再确定一下。” 阿殊的头发出现在刘大人居住的屋子附近,似乎在暗示他与刘大人的死有关,可叶渺想起阿殊那双纯净而不谙世事的灰蓝色眸子,怎么也没办法将他与杀人凶手联想到一块。 程烁将她的迟疑看在眼里,“需要我帮忙吗?” 叶渺摇摇头,“暂时不用,需要的话我再找你。” 话是这么说,心里隐隐约约的,又有些担心宝儿。 虽然有沈狼在,没人伤得了宝儿,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阿殊真有什么问题呢? 叶渺这般想着,心里就有些不平静了。 张嘴想告诉程烁,可程烁现在不方便露面,想了想最后将话咽了下去。 “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告别程烁后,叶渺回了云来客栈,上官祖派来暗中监视她的人,并没有发现半点异常。 叶渺皱起眉头,如果明早她要回去看宝儿,该怎么光明正大甩开这些人而不引起怀疑? 天亮后,叶渺下楼,告诉掌柜她要出去一趟,晚上回来,中午不必留她的饭。 掌柜笑嘻嘻地应下了,待叶渺一走,立马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周管家。 周管家连忙让人跟着,那个假何卿现在值八十八万两,虽然上官祖已经派人暗中跟着防止她跑路,但是看着选中的肥羊不让他们出事,毕竟是周管家的份内事,所以周管家义不容辞地让人跟着叶渺。 这一来,身后跟了一串的人,叶渺只当不知。 因为临近科考时间,花夕城里的人越来越多,连带街上热闹非凡,一大早便人潮涌涌。 叶渺专往人多的地方钻,好似在看热闹,又好似在买东西。 总之跟在后面的那些人明明前一秒还见到人,下一秒再看,已经没了人影。 所有人找了半个时辰找不到人,一下子慌了神,连忙回去告诉上官祖和周管家。 这边叶渺甩开那些人后,以最快的速度去到村子里。 宝儿刚和沈狼从林子里出来,叶渺瞧他衣裳皱巴巴,还勾烂了两处,猜想估计去爬树了。 看着他这般生机勃勃,同前世躺在床上痛苦不堪的样子判若两人,叶渺眼眶湿润。 不管将来她会怎样,至少宝儿,她的宝儿快乐平安,她满足了。 “阿娘!”宝儿看到她,小脸通红地跑过来扑倒她怀里,双眼亮晶晶,“阿娘今日回来得好早。” 叶渺手下略一用力,“因为想宝儿了。” 宝儿欢喜得眼睛都不见了,大声道:“宝儿也想阿娘!” “就想阿娘,不想阿爹?”叶渺逗他。 好吧,宝儿承认,也想坏爹。 “想阿爹!”宝儿道:“但宝儿最想阿娘!” 叶渺忍不住亲他一下,“这两天玩什么了?” 宝儿扳起小手指,“昨天上午和狼叔叔一起,下午和阿殊哥哥一起…” “啊!”他似想到什么,大叫一声。 “昨天阿殊哥哥带我去看他的玩具了,他有好多玩具!” ------题外话------ 越来越懒了,不想码字,呜呜,这个月底前会完结,要是嫌慢,就攒着月底一起看吧。 …… 感谢yhtlyh、红尘素芯的月票! 感谢书城钟子的月票! 正文 六七六、阿殊哥哥说,宝儿去哪,他就去哪 “好多好多玩具,好多好多。”宝儿特意又强调了两遍,然后张开双臂比划,“这么大的。” 玩具吗?叶渺没放在心上,不过宝儿提到阿殊,她才突然闻到宝儿身上有股熟悉的山间泉水般淡淡的香味。 那个山妖般的少年阿殊身上独有的气味。 看来是两人玩得太疯,宝儿不小心沾染了些。 想到这,叶渺又想起了那根三尺长的银发。 “宝儿,晚些我们搬到别的地方去住好吗?” 她直觉那个少年阿殊没有恶意,可是她不敢,哪怕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她也不愿让她的宝儿置于危险中。 “那阿殊哥哥可以跟我们一起走吗?”宝儿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问道。 “宝儿很喜欢阿殊哥哥吗?”叶渺不动声色地问道。 宝儿用力地点点头,“喜欢。” “宝儿,”叶渺摸着他头上的小鬏鬏,“这是不我们的家,我们迟早要回去的,回到皇外祖父那里去。阿殊哥哥,他有自己的亲人,他不能跟我们一起。” “阿殊哥哥说他没有亲人。”宝儿道:“阿殊哥哥说,以后宝儿去哪,他就去哪。” 不过短短几日,两人的感情竟然已经这么深了吗? “阿娘,可以吗?”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像初生的小奶狗,柔软湿润,望一眼便能软化人的心。 叶渺无法拒绝。 她本来的计划,在这样一双依恋期盼的眼里,彻底被粉碎。 黑葡萄般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宝儿的眼睛里发着光,“太好了阿娘,谢谢阿娘!宝儿要去告诉阿殊哥哥!” 他开心得手舞足蹈,连连在叶渺脸上亲了好几下。 叶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只要宝儿高兴,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最多她再费些心思罢了。 “阿娘,你等着宝儿,宝儿去告诉阿殊哥哥后马上回来!” “好!”叶渺含笑着看着宝儿迈着小短腿,明明跑得有些不稳,却异常灵活地钻到林子里。 宝儿的身影消失后,她唇边笑容收起。 “沈狼。”叶渺道,眸子里渐渐浮上冷意,“从今天开始,不要离开宝儿半步。” 不管阿殊有没有危险,既然宝儿喜欢他要跟他玩,她不反对,但她不能再让宝儿单独和他在一起。 沈狼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应了声是,转身往林子里钻去,眨眼便不见了身影。 叶渺看了一会,抬脚往厨房走去,沈狼去看着宝儿了,中午她来做饭。 她想着宝儿应该会带阿殊回来吃饭,洗米的时候便多放了一些。 想起上次阿殊学宝儿的样子吃饭,要她摸头,要她夹菜,故意将饭弄到桌上,然后一粒一粒捡起,最后还要她帮他洗澡的样子,叶渺忍不住勾起嘴角。 那么纯真可爱的美丽少年,是不是她太过于多虑了呢?那根银发,也许只是凑巧吧。 洗好米后,她将米倒入锅中,底上点上柴火慢慢煨。 待水开了火小了,叶渺盖上锅盖开始洗菜,她会炒的菜不多,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 叶渺洗着菜,心里觉得有些亏欠宝儿,暗暗想着回去后定要跟桃花多学几个菜。 菜洗好后,将西红杮去皮,开始切成小块,一刀切下去的时候,汁水四溢。 看着那鲜红鲜红的西红杮,不知为何,叶渺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适。 “阿娘!” 宝儿尖锐的叫声,突然充斥耳膜,叶渺想也没想丢下手中的菜刀,如鸟儿一样飞出门外投入林中。 ------题外话------ 哀悼逝者,致敬英雄! —— 感谢红尘素芯、yhtlyh的月票! 感谢书城霜辞的月票,感谢红袖某亲(系统看不到)的打赏! 正文 六七七、敢问何公子的亲戚住在哪? 林子里不知何时来了百来个官兵,沈狼进去的时候已有所察觉,捂着宝儿的嘴躲在树上。 宝儿眼瞧着穿着藕粉色长袍的阿殊朝这边走来,而那群官兵鬼鬼祟祟跟在他身后。 突然其中一人在小首领的示意下,举着长剑朝阿殊的后背刺去。 宝儿情急之下咬了沈狼的手,喊了一声阿娘。 在他心中,阿娘无所不能,有人要欺负阿殊哥哥,只要阿娘来了,一定能保护阿殊哥哥。 阿殊听到声音下意识站定抬头,听得身后有声又回头一瞧。 本来举剑朝他刺去的官兵,被他灰蓝色的眸子一望,竟是吓得摔倒在地。 他身后的数百官兵望着那满头银发的绝美少年,不知是震惊还是害怕,好一会都没动。 阿殊似对那些人视若无睹,只看着地上浑身颤抖的官兵,轻声问道:“你怕我吗?” 他的声音又清又亮,好似山风吹过树林,动听中有种阴森之感,那官兵瞳孔放大,嘴唇嚅动,竟是无法发声。 阿殊蹲下身,藕粉色长袍层层堆在如玉般的脚边。 “那就是怕啊~” 他说着伸出手,近乎透明的修长手指上,指甲灰白,好似取人性命的山中鬼魅般。 官兵吓得衣袍都尿湿了,只觉得索命的手指冰冰凉凉地放在自己左右两侧耳上,凉意顺着那耳朵蔓延全身,整个人如在冰窖里。 他全身僵硬得无法动弹,下一刻,眼前一花,那鬼魅般的银发少年突然从眼前消失,双耳及全身的凉意却仍在,以至好久都没回过神。 直到同伴中有人低呼一声,“让他跑了,快追!” 可满眼皆是冒着绿芽的树木,哪里还有那银发少年的身影。 —— 叶渺飞入林中时见到沈狼带着宝儿躲在树上,心知他安全无恙暗中松口气。 在瞧见阿殊被官兵包围后,心下立马明白过来。 既然上官家的人要陷害他,为免夜长梦多,定会立马让官府出来抓人。 她不忍看见这般纯净的少年成为替罪羊,想也没想,飞身上前拽着他跑了。 叶渺猜想官兵很快会搜到这里来,回到小屋后快速简单地收拾了一些东西后,带着宝儿与阿殊离开。 至于沈狼,叶渺让他去找程烁,安排个安全的地方让他们暂住。 官府既然开始抓捕阿殊,没抓到人定会大肆搜索,他们需要找个地方藏起来。 寻了处隐蔽处后,叶渺将宝儿恢复成了小男孩模样,至于阿殊,则将他的银发编成长辫子,用碎花布包住,在脸上涂涂抹抹后,将他打扮成了妇人模样。 装扮好后,阿殊换上了叶渺之前的衣裳,他身量纤细,好在叶渺也不矮,勉勉强强也能穿得上。 一切装扮好后,阿殊好奇地看着自己胸前突然出现的两坨,用手捏了捏。 不得不说,人好看就是占优势,这么不得体的举动,在他做来,竟然没有半点猥亵之感。 叶渺咳了一声,“阿殊,你现在是女子,不能做这样的动作。” “是男子就可以做这样的动作吗?”阿殊眨着纯净的眸子道,说完还望着叶渺的胸前。 他睫毛修长,忽闪忽闪时,眸中光芒跟着忽明忽暗。 叶渺:..... “都不可以!”她本想说等你以后娶了媳妇才可以,又担心阿殊问什么是媳妇,干脆不说了。 阿殊哦了一声,乖乖闭上嘴。 官兵们还在林子附近搜索,消息一时还没传进花夕城,叶渺带着阿殊和宝儿,顺利地进了城。 程烁收到消息后,立马让无影堂的兄弟找了处地方,叶渺一进城,便巡着记号去了。 等她刚安置好宝儿和阿殊,花夕城开始戒严,说是搜索杀害主考官刘大人的凶手。 —— 上官武是在一个多时辰前收到消息的。 “跑了?怎么可能?” 在他看来,上官殊是很邪门,但武功并不算厉害,百来个官兵怎么会抓不到一个人? “属下也不知道。”来汇报的人道:“听李捕头说,当时眼前一花,四老爷就不见了。属下猜测,应该是被人救走了。” 上官武想将上官家完全撇清,因此没让自己的手下跟着过去,没想到上官殊却被人救走了。 真是失策!上官武有些后悔,但事已至此,与其后悔不如想办法弥补。 “去庄子里看看。” 那个庄子很隐蔽,一般人很难发现。而且除了上官家的人,即便是官兵也不能进入。 上官武去到的时候,管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四老爷回来了吗?”他问道。 管家道:“四老爷去林子里了还没回来。” “现在官府怀疑四老爷跟主考官刘大人的死有关,正在到处抓捕他。”上官武道。 管家心下一惊,心想四老爷平时除了庄子林子哪都不去,怎么会跟什么主考官的死有关,不过他很快明白过来。 “如果四老爷回来,小的一定马上通知三老爷。” “查到四老爷最近跟什么人接触了吗?” “回三老爷,小人派人跟在四老爷身后悄悄看过,是个两岁多的小女孩,长得很好看,四老爷还偷偷带回来过。” 管家道:“瞧那模样,应该是这附近村子里的小孩。” “立马去村子里找找是哪家的小孩!” “是!” 官兵们在附近村子里找来找去,也没找到管家口中那个好看的两岁多的小女孩。 不过倒是得到消息,前不久有一男一女带着个小孩租了间屋子,就在林子入口处不远。 上官武带着人过去叶渺租的那间屋子的时候,已是人去楼空。 但瞧那走得极为匆忙的痕迹,上官武断定这家人应该与上官殊有关。 上官武不明白这家人为什么要救上官殊,但花夕城突然来了几个来历不明的高手,这让他心中生出警惕,而且直觉或许与此次科考有关。 “来人,立马通知何大人,封城搜人!” “是!”有手下应声离去。 另有亲信不解问道:“三老爷,为何您如此肯定四老爷和这家人去了城中?” 按常理,上官殊模样如此惹人,应该找个无人之处躲起来才是。 “直觉!”上官武眯着眸子阴沉道。 直到现在,长公主和皇太弟那边都没有半点动静,让他突然意识到这两人一定在背后憋大招,要不然不会如此风平浪静。 既然敌人躲在暗处不现身,那他就索性用这次的事情,逼他们现身。 —— 城中搜索如火如荼地开始了,所有可疑的人,哪怕是来赶考的,只要有半点惹疑之处,皆被拉到了官衙,由专门的人审问。 叶渺安顿好宝儿和阿殊,重新替沈狼易了容之后,换回男装,快黄昏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云来客栈离官府有些远,暂时还没搜到这里,但风声已经传来,人人风声鹤唳。 在楼底下时孙秀才看到她回来,似松口气,“何公子,你去哪了?出大事了!” “什么事?”叶渺装作不知问道。 “听说杀死主考官刘大人的凶手,跑到城中躲起来了,现在官府到处在抓人。”孙秀才道:“一路上你没遇到盘查吗?” “可能运气好,没遇到。”叶渺道:“而且刘大人的死与我们又没关系,怕什么。” “说是这么说,可若不好彩被官府盯上,谁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官字两个口...”孙秀才说着似乎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闭上嘴好一会又道:“总之回来就好了,这事没结束前,没事最好别出去。” “谢谢你的提醒。”叶渺朝他笑道,“我知道了。” 她说着朝楼上走去,身后传来周管家不阴不阳的声音,“何公子,今儿去哪了?” 叶渺站定回头,“去看亲戚了。” 周管家站在客栈门口,下巴微抬眯眼看着她,眸中有些冷,似随意问道:“敢问何公子的亲戚住在哪?” ------题外话------ 感谢cuilin859、ly149931909的月票! 正文 六七八、宝儿,以后你就做我一辈子的玩具吧 叶渺迎向周管家微冷的眼,“周管家不是知道吗?” 周管家微怔,正想说我何曾知道,猛然想起这何卿非何卿,乃是何卿的妻子柳氏,而她假扮何卿前来,正是为了寻她的夫君何卿。 既然为了寻夫君,自不可能天天待在客栈里温习功课,出去漫无目的地寻找才是正常。周管家想明白后,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只是一切虽看着合理,但叶渺一个瘦弱的小媳妇,竟然在他和上官祖派去的人的眼皮子底下不见了,这多少让他心里有些戒备。 “这几天城里戒严,”最后周管家道:“没什么事,都待在客栈里不要出去,万一被官兵抓到衙门查问,我们二老爷也保不了你们。” 这话好似是对着所有人说的,实则是说给叶渺一人听的。 这里面,也只有她一人有问题。 “知道了,谢谢周管家。”叶渺道:“我今日累了一天,先上去休息了,周管家慢走。” 她说着转身朝楼上走去,木制楼梯发出轻微的咿呀声,周管家望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终是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周管家离开后,离着叶渺几间房的房门,也轻轻阖上了。 —— 天黑后,叶渺借着夜色的遮掩,离开云来客栈去了安置宝儿和阿殊的地方。 宝儿刚刚洗了澡,穿着里衣和阿殊在床上玩耍,一张小脸红扑扑的。 见到叶渺兴奋地喊了声“阿娘”,然后利索地爬下床朝她跑来。 叶渺将他搂在怀里,左看右看见他无半点异色,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白天那些拿着刀剑的官兵,还有仓促的离开,没给他留下半点阴影。 阿殊还是妇人模样,不过头上碎花布解开,露出绑成长辫子的银发。 那银发在灯光下光芒点点,如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河面。 见叶渺看他,灰蓝色的眸子染上欢喜,抿着唇喊了一声“何姐姐。” 他模样经过易容已看不到原本的样子,不过那双灰蓝色眸子却让叶渺不禁想起少年美丽的容颜,“阿殊,可还习惯?” 阿殊点点头,他自记事起便从未离开那个庄子那片林子,可奇怪的是,跟着叶渺和宝儿离开来到这里,他竟没有半点害怕或不适,反而如同挣脱鸟笼的鸟儿一般,兴奋欢畅极了。 “叩叩,”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叶渺微微一笑,“宝儿,不是想阿爹吗?阿爹来了。” 宝儿瞪大眼看向门外,沈狼打开门后,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来。 宝儿双眼一亮,从叶渺怀中挣脱跑过去,抱着那人的大腿,奶声奶声地喊:“阿爹!” 小家伙意外的热情,程烁星眸一闪,单手将他拎了起来,“又重了不少。” 宝儿不喜欢别人说他重,不过好几日没见,他心想不跟坏爹计较,“阿爹,最近过得好吗?可有吃饱睡好?可有想阿娘和宝儿?” 程烁意外地挑眉,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叶渺,见她亦是一脸愕然,显然不知道宝儿何时变得这么懂事。 即便天天在身边陪着,有时候小孩子的成长,似乎依然悄无声息地进行着,叶渺想着,心里一时有些怅然。 程烁答了两句,眸光便似有若无地从阿殊身上扫过。在那月光般的银发上扫了两眼后,很快收回了眼。 阿殊此时双肘撑在床上,双腿敞开,虽是妇人装扮,动作却是实打实的男儿。 叶渺猜想程烁已经看出阿殊的异常,便清了清嗓子,介绍道:“这是宝儿的第一个朋友,阿殊。阿殊,这是宝儿的阿爹。” 少年干净的眸子,让叶渺无法说出程烁伪造的身份来欺骗他,索性便不说,只说是宝儿阿爹。 “阿爹?”阿殊歪着脑袋,他声音没有刻意掩饰,少年独有的动听嗓音便在屋里回荡。 程烁看了一眼叶渺,意味深长。 叶渺缩了缩脖子,没吭气。 “你怕我吗?”阿殊问道,灰蓝色的眸子里,有种莫名的光芒流动。 程烁楞了楞,随即笑了,第一次有人问他怕不怕他,“你会写字吗?”他反问。 阿殊楞住。 “要是会写的话,你教教我,怕字怎么写?”男人慢悠悠道。 他这辈子,除了怕喵喵会离开他,他什么也没怕过。 阿殊不太懂程烁话里的意思,只觉眼前这个男人模样瞧着不怎样,气场却十足,看着他的眼神没有半点闪躲,想来是不怕的。 “那我能换个阿爹吗?”阿殊道:“我不喜欢我阿爹,不如你做我阿爹吧。” 程烁瞪大眼,显然没想到刚才还被他暗戳戳视为情敌的家伙,居然下一秒说要做他的儿子! 叶渺第一次见到程烁这么呆楞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阿殊,这可不能随便换。”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要是喜欢宝儿阿爹的话,不如唤他哥哥或叔叔。” 反正称呼都乱套了,阿殊喜欢怎么喊,就怎么喊。 “我有哥哥,我也不喜欢他们,我叫你叔叔吧。”阿殊道。 程烁顿时有些一言难尽,他只是过来看看媳妇儿和儿子,了解一下情况,没想到平白无故多了个大侄子。 不过好过多个情敌或是儿子,这一想,程烁便接受了。 两人聊了一会,程烁便知道阿殊因为自小没与外人接触,所以心思如稚子般单纯。 既然从来没有离开过,想来那刘大人的死,与他没有半点干系。 程烁瞧他那模样,也不像武功高强,能偷偷杀死刘大人的样子。 而且无缘无仇的,阿殊为什么要杀死刘大人呢? 看来上官家是想用阿殊异于常人的容貌,引起百姓的害怕和恐惧,继而相信是他杀了刘大人。 程烁想起叶蓉曾口口声声称叶渺为怪物,皇后亦在背后推波助澜,让不少人对她产生误解,心下多少明白,叶渺为何要护着阿殊来此的原因。 因此他虽然觉得这个少年有些怪异之处,最后却决定选择相信叶渺。 只要喵喵要护着,无论是什么人,他都会替她护到底。 他能为她做的事情,也只有这么多了。 叶渺将宝儿哄睡后,才和程烁不舍地离开了。 屋子角落里点着油灯,外面罩着厚厚的罩子,只有一点点光芒倾泻出来。 床上本来闭眼睡着的阿殊,不知何时突然睁开眼,伸出灰白色指甲的细长手指,戳了戳宝儿肉呼呼的小脸蛋。 “睡不着。可惜没有将那些玩具带来,不然可以解解闷。”他叹口气,随即面上露出纠结的神色,“宝儿,你说我要不要做几个玩具陪咱们玩?” 宝儿:呼呼~ 阿殊又戳了戳他的脸,盯着他瞧了好一会,眸光突然变得幽暗起来,“其实你比那些玩具好玩多了,他们不会陪我说话,不会冲着我笑,更不会喊我阿殊哥哥。” “宝儿,以后你就做我一辈子的玩具吧。”少年微笑道。 —— 花夕城封闭了数日,官府打着寻找刘大人凶手的名号,挨家挨户的查,拉了无数的人去盘查,却没有发现一个有问题的人。 上官宗和上官祖都觉得上官武多心了,上官武心里却越发心惊。 查不到半个有问题的人,要么说明叶渺和程烁没派人来,要么说明派来的人太厉害隐藏得太好,官府的人查不到。 上官武直觉是后者。 后来上官武不惜让自己的手下扮成官府的人跟着去查,可结果依然是一无所获。 不光是没找着叶渺和程烁的人,连上官殊的痕迹也半点没找着。 这下上官武更加肯定,上官殊一定是被叶渺和程烁的人带走了。 要不然以上官殊如此惹眼的外表,不可能半点痕迹都不留下。 越到快科考的日子,上官武越寝食难安。 “他们是长翅膀飞了不成?”这日他正冲发着火,突然一个手下冲进来。 “三老爷,抓到祈文了!” ------题外话------ 感谢sweetjuana、yhtlyh的月票! 正文 六七九、浓烈奇特的香味再次出现 祈文便是之前揭穿上官松林,帮助叶渺和程烁了解花夕城情况的人。 说来他也是不好彩,花夕城封城的事情,并未流传开。叶渺帮他易了容,程烁帮他搞了新的身份,他来花夕城暗中见见老友,即便被挡在城外,也不会被人瞧出问题。 偏偏那日在城门口盘查的人,有一名上官武的得力手下,祈文毕竟只是个普通人,被人一盘查心里有些发虚,被那人看出了端倪抓走了。 上官武的手下经验丰富,几下便发现祈文面部有异,让人用水泼了脸,很快就露出真容。 一看正是找了许久的祈文,心下大喜,立马派人告诉了上官武。 东池之所以会引起长公主和皇太弟的注意,起因便是因为祈文揭穿上官松林,上官宗上官祖知道祈文被抓后,恨不得立马杀了祈文。 “阿爹,杀了他,杀鸡儆猴!”上官祖道。 现在临近科考,正好杀了祈文,让那些知道事情真相、蠢蠢欲动的人收心,老老实实的代考的代考,装瞎的装瞎。 上官宗也同意他的做法,“代考的人老实点,我这边也少点麻烦。” 上官涵看向上官武,“老三,人是你抓到的,你怎么看?” 上官武道:“儿子得知抓到祈文的时候,也是恨不得将他立马碎尸万段。但后来儿子一想,祈文能从京城悄然离开,避开儿子的搜索平安来到花夕城,背后一定有人相助。相助之人,极有可能是长公主和皇太弟。” “这次的科考,儿子怀疑长公主和皇太弟的人已经渗透进来,躲在暗处随时给咱们一击,儿子建议不如用祈文做饵,将那些人钓出来!” 上官祖道:“此举不妥。若是我,定会弃车保帅。” 上官武道:“倘若对方这般无情放弃了祈文,正好让那些心怀异心的人看一看,让他们知道他们投靠的人并不可靠,下次行事前定会掂量掂量后果。” 一心投靠的人保护不了他们,那投靠还有什么意义? “这招倒是不错。”上官宗点头道:“进可攻退可守,若对方派人来救,咱们就趁机抓人;若不来,便会寒了那些想投靠的人的心,怎么看对咱们都没坏处。” 上官祖略一思索也觉得好处甚多,“三弟的法子甚好,借此让他们知晓,这东池依然是咱们上官家的天下!” 见三兄弟达成了一致,上官涵道:“这事就这么说定了。老三,长公主和皇太弟的人一直没发现行踪,足见那些人的厉害!这事,务必要谨慎,切不可大意让对方钻了空子,将人救走。” “儿子知晓。” —— 上官武抓到祈文后,立马放出消息,程烁和叶渺很快就收到了风。 两人晚上碰面一合计,将上官武几人的心思猜得七七八八。 “人是不能不救的。”程烁道:“既然他们想来个引蛇出洞,那咱们就来个釜底抽薪。” 他喊来田三,仔细交待一番,“仔细查查对方的守卫,找个最松懈的时候去救人。” “记住,这次救不了下次还有机会,不要硬来。”程烁道:“当作探探对方的底也好。” 上官武有心用祈文钓他们,而他们也想知道上官家到底有多少实力,双方都想摸对方的底,对两方来说都是个机会。 “是,世子爷。” 叶渺待了一会后便离开了,她假扮的是寒门子弟,科考在即,夜夜苦读足不出户很正常,所以她晚上出来很是方便。 但程烁扮的是富家纨绔子弟,又花大价钱找人代考打点好了一切,随着别的富家子弟夜夜笙歌才不会让人瞧出端倪。 “不许胡来。”离开前叶渺警告道。 一群富家子弟,晚上除了去青楼还能去哪? 她相信程烁不会乱来,可她的男人,就算让人碰一碰,她心里也不舒服。 “那晚点你来检查,随便怎么检查。”程烁含笑道,笑容里说不出的暧昧。 叶渺耳根一热,转身走了。 她没有直接回云来客栈,而是去了宝儿和阿殊那里。 天色已晚,两人还没睡下。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宝儿奶声奶气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接着是少年阿殊风吹山林般好听的声音,跟着宝儿一句一句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阿殊哥哥,你好聪明,宝儿说几遍,阿殊哥哥就记住了。” 外面戒严,两人待在宅子里哪都不能去,开始两天还行,慢慢就有些受不住了,于是宝儿便和阿殊开始玩阵法和背书的游戏。 阿殊自小在庄子里长大,无人教他识字也无人教他阵法,宝儿本来只喜欢阵法不喜欢读书,不过在教阿殊的过程中,倒是得了许多读书的乐趣。 一个教的开心,一个学的开心,无论外面多危险,两人倒是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过得格外快活。 阿殊岁数虽不小,心性却似孩子,有他陪着宝儿玩,陪着宝儿一起成长,叶渺很是欣慰。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少年阿殊正歪着头对着宝儿道:“宝儿,你要答应阿殊哥哥,一辈子陪在阿殊哥哥身边。” 银色长发解开,如月光般披满整个背。 这个会玩会笑会闹会陪他玩,教他背书识字教他阵法的玩具,比那些冷冰冰的玩具强太多,他太喜欢了。 喜欢到恨不得一辈子都在一起,永远不要分开。 “好啊,宝儿和阿殊哥哥,一辈子都不分开。”宝儿眨着水汪汪的眼,认真道。 叶渺忍不住抿唇一笑,孩子们的诺言总是那么天真又诚恳。 “阿娘~”宝儿听到推门的声音和笑声,立马从床上爬下来跑向叶渺。 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开心,刚刚还说一辈子不跟他分开的玩具,转眼投向别人的怀抱。 不过阿殊很快释然了,何姐姐这个玩具也不错,既然宝儿喜欢,他也喜欢好了。 —— 田三这边行动迅速,带着人暗中观察一番后,决定三天后动手。 这天晚上,程烁借口头痛没有出去,和叶渺一起,等田三几人的消息。 一直等到大半夜也不见半点消息传回,两人不禁有些担心了。 以田三几人的武功,就算救不到人,也该全身而退才是,去了快两个时辰没有半点消息,看来是出事了。 “我出去看看。”程烁道。 他说完正要出去,外面传来田三虚弱的声音,“世子爷。” 程烁将门打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夹着晚春夜风吹进来。 “你受伤了?”程烁说着,迅速在他身上点了几下替他止血。 “谢谢世子爷。”田三面色惨白,身上的夜行衣都沾在一起,看来受伤不轻。 叶渺立马上前替田三把脉,发现他脉搏轻得快没了,面色一变。 看来田三能回来,完全是凭着一股毅力,她取出银针,在田三几处要穴刺下去。 田三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了些,“伤得挺重,要仔细调养。”叶渺沉声道,“先养两天再说。” 田三伤成这样回来,他带去的人,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程烁欲让田三躺下行休息,田三拒绝了,不说清楚,他哪里有心思养伤? “属下没用,其他兄弟们,多半...”他嘴唇颤抖,整个人自责不已。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要放松心情才行,否则不堪设想。 叶渺道:“简单说一遍。” “本来属下已经调查好了对方的巡逻交接时间,打算趁那个空档将祈文救出来。” 田三道:“没想到出来的路上,遇到一个奇怪的阵,以人为阵。那阵说不上多厉害,属下能破,可奇怪的是,那人阵似乎杀不绝...” 他说着似陷入当时情境,眸中流露出叶渺从未见过的恐惧之色。 “不只杀不绝,还似乎,杀不死。”杀不死,这才是最可怕的。 无论多少人,总有杀到尽头的时候,可那些人,似乎杀不死。 田三亲眼瞧着破阵后,几个被他杀掉的人,不过一会,又从地上爬起来,组成原来的阵法。 如此反复,如此反复,饶是他们意志坚定,也终于崩溃,让藏在那阵中的高手一击得手。 最后只有他侥幸逃出来。 “杀不死?”怎么会有人杀不死呢?叶渺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香味。”田三喃喃道:“一种很奇特的香味,很香,很浓烈,属下从未闻过。” 很浓烈的,奇特的香味? 叶渺心思一动,突然间就想到了那日见到死后的宋凝儿的情形。 ------题外话------ 感谢yhtlyh、maydaykaka的月票! 感谢书城钟静静、钟子、枫叶青、洁儿的月票! 正文 六百八、圣旨到! 田三说完这些话后,整个人已呈现不支状态,叶渺索性用银针让他昏睡过去。 安置好田三后,两人重新回到程烁房里,聊起刚才的事情。 “传闻上官武手上有一股很神秘的力量,让他在上官家的地位仅次于上官涵,看来就是今日田三他们遇到的这些东西了。”叶渺道。 程烁将她拢在怀里,无意识地把玩她的头发,“那些东西跟当初宋凝儿是一样的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的。” “看来咱们的计划,得调整一下了。” —— 上官武这边费心布下局,甚至不惜动用他隐藏的神秘力量,可最终没抓到一个活口。 “看来我真是小瞧了长公主与皇太弟。”他双眸蕴藏着压抑的怒火,“给我搜,那个跑掉的,无论如何也要搜出来!” “是!三老爷!”属下应下后,迟疑了一会,“那那个祈文呢?” 祈文只是得罪了上官家,但并没有触犯任何律法,现在关在牢里几天,外面已经开始有风言风语了。 上官家既想让人知道他们是东池霸主,又想维持他们在文坛清贵的名声,一直让官府关着祈文并不妥当。 上官武想了想,“放了。” “暗中处理还是?”属下又问。 “暗中派人监视。”上官武道:“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知道了,三老爷。” 上官武的人搜了几天,没找到田三的半点蛛丝马迹,后来不知怎的,又把祈文弄进了牢房。 理由是此人极度危险,恐会扰乱科考,待科考结束后再将他放出来。 坊间本来议论纷纷,但听说科考结束后放出来,议论声便小了许多。 —— 十几天过去,转眼到了科考第一天。 这日天气睛朗,暖风习习,春日气息充盈整个大地。 花夕城的贡院外,考生们排满了长队。 科考一共三场,每场三天,这九天都得在贡院里的考间待着。 为了防止作弊,进去之前,都经过仔细检查。 前面的人一个个进去后,轮到叶渺了。 她将手中的考牌递上去,负责检查的人看了一眼,向检查的人一使眼色,检查的人便将她带到一间小屋子里。 进去了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她站着。叶渺猜想应该是上官祖那边提前派人打点过了。 大约半刻钟后,那人道:“可以走了。” 叶渺拱手致谢,也没多说什么,抬脚离开。 在贡院下人的带领下,叶渺来到她的考间,一个比竖起的棺材大点的地方,那里提前备好了被子还有笔墨。 大半个时辰后,贡院落了锁,科考开始。 有人敲开考间,递进来一张考卷。 叶渺道了声谢,拿起考卷,开始答题。 差不多写了一多半后,叶渺提笔写下了名字:林南。 而在另外考间的程烁,则写下了另一个名字:何卿。 又过了约半个时辰后,贡院外突然响起大力的敲门声。 “何人敢扰乱科考?”贡院里有人大声质问。 “圣旨到!主考官陈大人速速接旨!” 质问的人面色一变,连忙命人将贡院大门打开。 正文 六八一、反转再反转!(题外话) 田三拿着齐皇提前给叶渺的圣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十几个无影堂的人。 原本是派到太洛府的副考官,后来刘大人失踪,调来东池为主考官的陈大人,连忙带人跪下接旨。 官府的人在花夕城内,说的是刘大人已死,以抓拿凶手为名到处搜人,对外包括上报朝廷都只说是不知所踪。 一众人等双手额头触地,声音颤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田三拿着圣旨站在众人面前,“陈大人,皇上收到消息,说有人在考场作弊,特令在下前来彻查,请陈大人配合!” 跪在地上的陈大人面色一白,“这里里外外都检查过数遍,怎么可能作弊呢?还请钦差大人明查,莫误了考生们的前途!” “现在就是来明查的!”田三瞅着跪地不接旨的陈大人,音量拔高三分,“陈大人莫非想抗旨!?” “大人明查,下官不敢!”陈大人连忙道。 “那是想拖延时间?还是想让人通风报信毁灭证据?”田三道。 陈大人倒抽口气,“下官不敢!冤枉啊大人!” “不敢还不马上吩咐下去!?”田三厉声道。 陈大人擦擦额头的汗,掩在官袍下的一双眼睛滴溜溜转,心中暗暗叫苦。 他从太洛调来这里,从副考官变为主考官,本以为是天大的好事一件,没想到一来就被上官宗抓住他过往收贿受贿的证据,一通威逼利诱后,让他配合代考一事。 陈大人初初被吓了一跳,科考作弊,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杀头的大罪! 他本不想答应,奈何他自己的把柄被人抓住,若是捅了出来,就算不丢命仕途也肯定没了。 再想想无故消失的刘大人,陈大人觉得要是自己不答应下来,多半是落得刘大人的下场。 别说仕途了,肯定连命都没了。陈大人思考了半天,最后便答应收下银子睁只眼闭只眼。 可哪知这才刚刚开始,就有人拿着圣旨来了,这不要是将他逼上绝路吗? 天要亡我天要亡我!陈大人暗中叫苦。 “还等什么!?” 暗含威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陈大人慑于皇威不敢不从,只得从地上爬起来,吩咐人让考生们全部停止考试走出考间,同时不得擅自走动。 陈大人其实觉得田三面生得很,但他自己只是翰林一个小官,朝中不认识的官员大有人在,而且那圣旨一瞧便是真的,他哪敢怀疑? 贡院里的人全部行动起来,考牌、户籍牌、路引、考卷,几样并在一起,一起收上来,放在几张大案桌上。 旁边另外放了一个空桌,是预备放有问题的考卷的。 “钦差大人,可要下官帮忙?”陈大人垂死挣扎。 若是他来看,有问题的还可以再遮一遮。 田三残忍拒绝,“皇上所托,不敢假手他人!陈大人,请莫打扰我等办差。” 陈大人只得悻悻退下。 田三和无影堂的人坐在太师椅上,拿起那些考牌、户籍牌、路引、考卷等,逐一核对是否一致。 按叶渺和程烁所言,代考的考生,会在试卷上写上他们要代考的人的名字,反之被代考的人也是一样。 陈大人拢着双手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心中想着若被揭穿,该如何脱身的对策。 田三等人看了一会,眉头越皱越深。 半个时辰后,他们才发现两份有问题的考卷,正是叶渺与程烁的。 叶渺写了程烁的化名林南,而程烁写了叶渺的化名何卿。 田三整个人倒在太师椅上,脑袋一片空白,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按叶渺与程烁提供的消息,应该有一百份考卷有问题才是,为何最后只有两份? 他不死心地用眼神示意无影堂的人重新查看一遍,结果依然只有两份。 站在一旁的陈大人,亦是目瞪口呆,明明上官宗跟他说的是一百人,怎么只有两人? 不过不管怎样,只有两个,怎么的他也能逃过一劫,最多受点责罚!陈大人暗暗松口气。 无影堂的人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一时不知如何反应,齐齐看向田三,等他下一步指示。 田三楞了好一会,“陈大人,请将这两份考卷的主人带过来。” 他语气完全不复方才的凌厉,陈大人以为是没查出问题的原因,也没多想,直接叫人将叶渺与程烁喊来。 叶渺和程烁来到后,看到此情此景,也是楞住了。 田三咳了一声,正要开口,突然贡院的门被人强行撞开。 上官武带着数百官兵冲进来,“来人,将这个假传圣旨的反贼拿下!” 田三面色一变,“大胆!圣旨在这里,何来作假?” 上官武冷冷一笑,“请问大人何名何姓,官从何职?” 田三被问住,他是程烁身边的人,哪有什么齐楚的官职? “圣旨是真不错,但人却是假!分明是你们劫持了真正的钦差大人,然后假冒钦差,扰乱科考!” 上官武道:“乖乖束手就擒,交待幕后主使,饶你不死!” 田三自是不从,“做梦!”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上官武道:“将这群反贼,还有这两个作弊的考生,通通抓起来!如有违逆,格杀勿论!” 官兵们哗啦啦涌上来,叶渺程烁自是不可能等死,田三等人也不会眼睁睁地看他们受伤。 这刚一将两人护住,上官武便大声叫道:“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陈大人在一旁被这反转惊得张大嘴,此时此刻他总算明白过来,这两个作弊的,是混进来想拿证据当场抓住他们的。 结果不知怎的被上官家提前识破,反而将计就计,将他们和同伙引到一起,打算一网打尽。 只是那圣旨分明是真的,说明这些人一定是暗中听皇上的,就这样抓了,不知道会不会引来后患? 陈大人心乱如麻,可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 在一瞬间,叶渺与程烁亦同时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你们是不是在等着太洛那边的救兵?” 耳边响起上官武的狞笑,“按时间算,这个点他们应该来了是吧?只可惜,两日前,我已派人将他们堵在了永和镇外。” “乖乖受死,我给你们一个全尸!” 叶渺与程烁这才变了面色,两人对看一眼,用嘴型低声说了一个走字。 十几道身影,踩着官兵的肩膀,向贡院外跃去。 陈大人大吃一惊,这要是跑了可如何是好?他大喊一声,“上官三老爷...” 话没说完,上官武冷笑两声,竟是一点也不担心的模样。 “难道上官三老爷还有后招?”陈大人心思微动。 “有他们好受的!”上官武道。 说着带了百来精兵,不慌不忙从大门离开,往外面走去。 贡院本来就比较偏,因为要科考,附近更是早早清场,无一外人走动。 叶渺等人一出来,便闻到一股浓烈而奇特的异香,随着清风徐徐飘来。 田三面色大变,这异香太独特了,闻之难忘,“世子爷,长公子,上次的香...香味。” 他生平第一次结巴,可见那东西在他心里留下了多么恐惧的印象。 叶渺朝那异香来源处望去,只见数十道姿势怪异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行走的姿势,无一不僵硬奇特。 更让人全身寒毛直竖的是,他们的脑袋,几乎都是扭曲地耷拉着,似乎随时要掉下来的模样。 无影堂的十几人,皆是见多识广,经历过无数凶险的,可见到此情此景,他们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那些人,根本不可能是活人! 可他们却能走能动,到底是什么东西? ------题外话------ 风雨老家在湖北,3月初疫情缓解,憋了一个多月的村里人开始到处打麻将。 风雨家里最初每天下午一场,3月20开始每天下午12:30-5:30,晚上7:00-12:30各一场。老家房子隔音效果差,麻将机的声音几乎就在耳边嗡嗡嗡。 风雨每天凌晨4点起来码字,以前下午补觉,3月初开始下午基本没法睡觉了。 20多号后,家里每天两场麻将,每天睡觉的时间就只有凌晨12:30到4:00那3个多小时(吵的厉害了根本睡不着),还有早上10:30-11:30码完字到吃午饭的那一个小时。几天下来,整个人完全废了。 26号家里发生了一点事,风雨临时订了27号的汽车回广州,大姨妈来了,整个人更累。 睡眠不足,加上家里的事情,整个人心烦气躁,后面越写越没感觉,跟编辑说4月中完结,编辑要求4月底再完结。(风雨不想写番外,也不想拉长剧情,就减少更新。) 决定完结后,绷了大半年的弦松懈下来后,再也接不回去了。 说了这么多废话言归正传,不管什么原因,风雨真的懒了,每天就想睡觉,还请体谅一下再坚持20天,要不就到4月底一次看哈~ (这么长的题外话看完的都是真爱,么么么~) … 感谢红尘素芯、小小小小花猫、WeiXin21c35dd265的月票! 正文 六八二、尸阵 叶渺本身穿越又重生,加上之前曾见过死后的宋凝儿以同样的姿势出现在她眼前过,只楞了一瞬间便反应过来。 “大家小心!”眼看田三等人不自觉露了怯,叶渺出声提醒。 她说这话时,用了些内力,空灵的声音如清风般注入所有人心里,缠绕在田三等人心头如乌云般的恐惧,瞬间被吹散开了一些。 田三等人不由自主靠近叶渺与程烁身边,不是之前保护的姿态,而是...寻求庇护的姿态。 说起来真是丢人,明明他们是护卫,叶渺和程烁才是主子,哪有遇到危险时,不冲在主子前面,而躲在主子后面的护卫? 可此情此景,他们就下意识这么做了,并且全员都没有反应过来。 程烁看着神色很快恢复正常的叶渺,嘴角勾了勾,没有出声,心里却不由浮现出类似骄傲的情绪。 “这些东西,杀...杀不死。”田三第二次颤抖的声音响起。 叶渺平静道:“他们是死人。”本身是死人,当然杀不死! “死人?”一名无影堂的兄弟,颤声重复。 那些东西已经靠他们越来越近,近到能看清前面几人的长相。 双眼空洞,眼珠子如死鱼眼一般,没有半点光泽,一眨也不眨。 面色灰白,耷拉的脑袋在行走间摇摇晃晃,若是躺在地上,可不就是死人? 可死人能走路吗? “大约是被某种奇怪的巫术之类的东西控制着。”叶渺道。 她毕竟来自现代,虽然在现代被父母管控得很严,穿越的时候年纪也不大,但论见识,以及对一些奇异事件的接受度,肯定比这闭塞的古人多。 叶渺道:“你们把他们想象成移动人形靶,或是人形木桩。” 田三说过上次遇到这些死人的时候,他们只是组成某种阵法,破了再聚破了再聚,但本身没有攻击能力。 真正攻击他们的,是藏在那些死人阵中的高手。 田三等人嘴角抽了抽,移动人形靶,人形木桩?有这么真实的移动人形靶或是人形木桩吗? 特别当他们与那些死人的眼睛对上时,面对千军万马眼也不会眨一下的人,双腿不由自主就会打起筛子。 死尸们将他们包围住,在离约十米开外的地方停止了走动,站定一会后,又有序分开。 瞬间,万里睛空如被蒙上一层灰色布幔,耳边阵阵阴风,四周阴雾缭绕,那些脑袋耷拉的死尸在雾中若隐若现,阴森森的,令人仿若置身乱葬岗。 田三等人全身寒毛竖起,饶是田三见识过一次,再次身处其中,依然挥不去心头的恐惧。 古人敬鬼神,这是刻在骨血里抹不去的执念。 “我来试试。”程烁沉声道。 叶渺点点头,只见程烁抬起手,宽大的袖袍如被风吹得鼓起,一股巨大的漩涡般的气流向那些死尸旋转而去。 死尸们瞬间被击飞,击飞的刹那,天空恢复成明亮的湛蓝色。 阳光照在身上,空气如此新鲜,田三等人长长吐出一口气,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但也只是那么片刻,因为那些被击飞的死尸,又重新爬起来组成阵法,周身立马又变得阴雾蒙蒙,阴风似乎吹进骨头缝起,让人浑身发寒。 程烁那一掌使出七分内力,威力极大,不要说是普通人,就算是一般的高手,也难在那一掌之下活命。 但那些死尸已经是死人了,不管程烁那掌多厉害,他们也还是原来的模样。 也难怪当时田三带来的人全部遇难,田三重伤逃了出去。因为他们是人,力气会耗尽,而这些死尸就像机器,永远不知疲惫,试问田三等人哪会是他们的对手? 这还真是个麻烦!叶渺心想,而且不知这些死尸数量有多少,若是数以千万计... 她不由皱起眉头,这可比千军万马还难对付。 “先回去再说。”叶渺道:“我破阵,你护着他们。” 那些高手隐藏在死尸中间,上次田三心神俱震,被恐惧支配,叶渺不难理解田他会受重伤的原因。 她没办法消灭这些死尸,但和程烁带着田三等人安全撤退倒是难不倒她。 程烁点点头,两人配合无间,一前一后,叶渺在前面开路,遇到隐藏在阵里的高手,直接痛下杀手,后面的程烁亦是如此。 两人的镇定感染了田三等人,纷纷忍住恐惧,提起精神,一时闷哼声不断响起,那些隐藏在阵法里的高手纷纷倒下。 眼看就要出阵,叶渺突然站住。 有暗光袭来,程烁从后面跃至前头拉开叶渺,“小心。” 一枚暗器几乎贴着叶渺的鼻子而过,射入一旁的死尸身上。 程烁心脏几乎都要停止跳动,“发生了什么事?” 他顺着叶渺楞楞的眼神看过去。 ------题外话------ 感谢红尘素芯的评价票! 感谢WeiXin952ad630db的月票! 感谢书城钟子、洁儿的月票! 正文 六八三、有妖怪! 程烁一看之下,也楞住了,同时倒抽一口气。 在那群死尸的最后面,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宋凝儿。 宋凝儿出现在这里,说明什么,说明上官武大约猜到了他和喵喵的身份。 程烁能想到,叶渺自然也能想到,她的冷静和自持,几乎在一瞬间被击溃。 “程烁,宝儿...宝儿可能遇到危险了。”她颤抖着抓着程烁的袖子。 他们这么隐蔽的行踪都会被对方发现,那么宝儿... 程烁心中一凛,但他不能乱了方寸,他握住叶渺冰凉的手,“别担心,喵喵,有沈狼在,宝儿不会有事!” “走!” —— 宝儿和阿殊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暂时还毫不知情。 两人关在院子里哪都不能去,虽然有些无聊,但因为有对方的陪伴,那无聊便淡了许多。 宝儿在院子里吭哧吭哧地摆了个阵,“阿殊哥哥,咱们来玩破阵游戏。” 布阵,背书,这是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常玩的游戏。 阿殊从未接触过阵法,但他很聪明,和宝儿玩过几次后,便摸索出些破阵的门道。 不过布阵于他有些难度,所以基本上是宝儿布阵,阿殊破阵,破不了,便由宝儿教他。 阿殊看着宝儿因为布阵时跑动红扑扑的小脸,抿唇一笑,“好啊。” 他牵起宝儿的小手走到阵中,“往这边走是吗?” “阿殊哥哥好厉害。”宝儿捧场道。 阿殊眼里氤氲出笑意,“再往这边走是不是?” 啊,阿殊哥哥走错了,该怎么说呢?宝儿一对小眉毛纠结地皱在一起。 “看来不对,那就是往这边走了。”阿殊笑道,他其实刚才是故意走错的,就为了看宝儿纠结的生动表情。 比起家里那些永远没有表情的玩具,这个玩具实在太合他心意了! “阿殊哥哥真棒!” 他也喜欢听他常常夸奖赞美他的那些话,虽然来来去去都是好厉害好棒之类的,但阿殊就是觉得听不厌。 每次听到,心里都格外的愉快舒畅,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感觉。 两人开开心心地刚从阵里出来,沈狼一阵风似地来到两人身边。 他一把抱起宝儿,神情严肃,“宝儿,危险,走!” 宝儿拉住阿殊的袖子,“阿殊哥哥,一起走。” 他虽不到三岁,但因为经历得多,对于危险这两个字却很敏感。 “宝儿!”沈狼皱起眉头,他察觉到有一股危险的气息正朝这边院子逼近,他的任务是负责保护宝儿的安全,对于其他人,他不想理会,即便这个人是宝儿的第一个朋友阿殊。 因为那股气息来者不善,只带宝儿一人,他有十足把握,但若带上阿殊,他没有这么大的把握。 “狼叔叔,要走一起走!”宝儿异常坚定道:“阿殊哥哥是宝儿的朋友,宝儿不能丢下他。” 沈狼犹豫了一息,冲着阿殊一点头,“走。” 实在不行,那就坚持到最后再放弃,他绝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宝儿。 阿殊眸中刚刚凝起的冷意瞬间散去,他对危险没概念,可是他知道宝儿要走,也知道宝儿信守承诺,要他和他一起走,这就够了。 阿殊含着笑意,跟在沈狼后面向外走去。 除了晚上睡觉,他一直是妇人装扮,银发绑成辫子,用快深蓝色的碎花布包住。 走之前他先拿了个斗笠带上,这是叶渺之前吩咐的。 宝儿趴在沈狼肩上,冲阿殊眨眼,仿佛在说阿殊哥哥真棒,都记得阿娘的交待。 凭着天生的本能,沈狼带着宝儿和阿殊,一路避开那些危险,并沿路留下记号,方便叶渺和程烁来找他们。 因为有阿殊在,沈狼并没有施展轻功,只是抱着宝儿,在人来人往的人群里穿梭。 眼看着那危险越来越远,沈狼紧绷的神经略为放松了些。 但他并没有掉以轻心,气息内敛,一双黑眸如蛰伏在暗处的野兽四处扫射。 身后突然传来“哎呀”一声的轻呼。 “你这人走路不长眼睛的?”有人大骂,“道歉!” 沈狼回头,只见阿殊楞楞站着,他身边倒了一人,还有两三个人将他围着。 他正要上前将阿殊拉走,那围着的人中有一人见阿殊不吭声,恼怒之下突然伸手掀掉阿殊头上的斗笠。 因为动作过大,那深蓝色的碎花布也一起扯了下来。 “哑巴了是不是?让我看看是不是又瞎又...” 一个哑字还没出口,只见一道耀眼的银色光芒闪过,那人张着嘴,瞳孔渐渐放大露出惊恐之色。 那银发在阳光照耀下如缎子般闪闪发光,若只看那银发,大约人人都会被它迷住。 可这样的头发,却长在一个年轻的妇人身上。 所有人心头都不约而同涌起恐惧,特别当看到那妇人还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睛,以及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的纤长手指,和灰白色的指甲。 “你怕我吗?”阿殊低声问那人,与此同时,耳边响起尖叫声。 “啊!有妖怪!” ------题外话------ 感谢可可大米的月票! 感谢书城為你變乖、钟静静、洁儿的月票! 正文 六八四、心思纯净,双手沾满血腥 “妖怪!妖怪!” 尖叫声此起彼伏,恐惧的人们有的想拔腿跑开,有的下意识想将妖怪赶走,一时凑成一堆乱做一团。 在这一片混乱中,掀开阿殊斗笠的那人,听到阿殊问他“你怕我吗”,那因苍白而看起来冰冷的手指按在他脑袋两侧。那人喉咙呜呜,面色惨白,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随即一道闷哼声,被尖叫声淹没,那人脑袋扭曲地垂下,随着阿殊手一松,身躯直挺挺倒在地上。 沈狼的双手快过他的意识,捂住了宝儿的眼睛。 他看着阿殊,第一次竟是不知如何反应。 他到此时都没感受到阿殊身上有半点杀气,可是阿殊在他面前杀了人。 “妖怪杀人啦!” “大家快跑!” 吓破胆的百姓们,纷纷逃窜,有些挨得近的,吓得双腿发软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银发妇人,不,应该是少年,他说话了,他的声音是少年的声音。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银发少年,如地狱来的勾魂使者一样靠近他们。 他们看到他的嘴轻轻张合,像念夺命咒语一般,他们因为过于害怕,脑袋嗡嗡,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然后只觉脖子一阵剧痛,看到身后人不断变形的脸庞,然后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半点生机。 叶渺和程烁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绑成辫子的银发散开,像月光一样披洒在少年并不宽厚的后背上,阳光照耀在那上面,竟似染了血一般。 他的周围躺着好几具尸体,姿态扭曲,面上保持着死之前惊恐的神色。 “妖怪杀人啦!快跑啊!”的声音,仍然飘荡在上空。 叶渺震惊不已,脱口喊了一声,“阿殊!” 带血的银光波动,少年回过头,眸光纯净透亮,冲着叶渺露出一个天真而无害的笑容,“何姐姐,等我把他们都变成玩具,就不会有人说我是妖怪了。” 玩具?叶渺倒抽口气,猛然想起宝儿曾说过,阿殊哥哥家里有好多玩具,好多好多。 难道他所谓的玩具,就是这些死尸吗? 叶渺胃里翻腾,全身如坠冰窖,有后怕从脚底瞬间涌上来,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居然让宝儿和阿殊,单独待了那么久! “阿娘!”宝儿听到叶渺的声音,下意识要拉开沈狼捂住他眼睛的手。 叶渺几乎是想也没想,将宝儿接过紧紧按在怀里,不让他看到那残忍血腥的一幕。 “阿娘是来接宝儿和阿殊哥哥的吗?”宝儿在她怀里闷声问道。 本来是,可现在,她只想让宝儿离阿殊远远的。 叶渺喉头一紧,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先离开这里。”程烁沉声道。 他向沈狼一使眼色,沈狼上前拉住阿殊的手腕,将他拉走。 “我的玩具。”阿殊嘟哝了一声,却在看到田三等人眸中掩饰不住的震惊底下浮现出来的恐惧时,下意识闭上了嘴。 他一声不吭,随着沈狼跟在所有人后面,去了一处隐蔽的宅子里。 沈狼将他带到一间房间,直到天黑的时候,他再也没见过任何人,以及宝儿。 甚至于午膳和晚膳,也是有人敲敲他的门,放在外面然后走了。 阿殊躺在床上,望着天青色的帐顶,很是茫然,为什么,他们突然对他冷淡了起来? 这边宝儿吵着要见阿殊,“阿娘,宝儿想和阿殊哥哥一起玩。”他软声哀求道。 叶渺看着他水汪汪的眼睛,第一次撒了谎,“宝儿,阿殊哥哥不舒服,他说怕传染给你,让你乖乖一个人待几天,等他身体养好了,他再过来同你玩。” 宝儿失望的哦了一声,倒在她怀里闷不吭声,叶渺心里越发堵得慌。 现在的阿殊对她来说,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她知道她该带着宝儿远离才是,但她不知道该如何同宝儿解释。 因为宝儿分明是想将阿殊带回京城,而阿殊也愿意跟他在一起。 将宝儿哄睡后,叶渺长长叹口气,程烁从后面搂住她,下巴搁在她头顶。 “喵喵,不要过于忧心,总会解决的。”大不了,他找人杀了阿殊便是,在他离开前,他绝不会留下这么大的麻烦在喵喵和宝儿身边。 “嗯,会解决的。”叶渺无意识附和道。 她时日不多,就算宝儿要恨她,她也没办法了,她不会给丁点阿殊伤害宝儿的机会。 阿殊整晚没睡,第二天一早他来到叶渺的院子里,想问个明白。 宝儿还没醒,叶渺披着衣裳走出来,少年已经卸去了伪装,那头银发在晨曦里如珍珠一样发着光。 他身边缭绕着雾气,精致的五官越发柔和,大约是没睡好的关系,眸底缠绕着几缕血丝,如残阳。 身上不再是那身藕粉色的长袍,却仍然是那个如山妖般美丽的少年。 叶渺在心中叹口气,冷硬的心,不知不觉软了几分。 面对这样的少年,大约很少有人能硬起心肠。 “为什么,都不理我了?”灰蓝色纯净的眸子浮起不解,还有被人遗弃的失落和难过。 “阿殊,无缘无故杀人是不对的。”叶渺道:“那些人虽然对你有些无礼,但罪不致死。” 不对吗?可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少年眼底浮现茫然,有些手足所措,“我只是...只是想将他们变成我的玩具,这样,他们就不会怕我了。” 叶渺突然想起阿殊曾问过她和程烁“你怕我吗”,所以如果怕他,他就要将他们变成玩具吗? 叶渺闭了闭眼,想起阿殊因为模样特殊,自小与世隔绝,根本不懂人情世故。 人情世故都不通,大约也不知道什么叫是非对错。 叶渺张张嘴,想说的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回去吧,阿殊。”她叹口气。 若她还有很多时间,或许为了宝儿,她愿意教教他,但她没有了,她没时间再分心。 叶渺说完转身进了房间,留下阿殊一人,站在晨曦里,茫然不知所措。 他一人站了好久,但那扇门再也没有打开过。 少年眸中光彩一点点暗下来,转身离去。 回到他自己院里的途中,阿殊遇到了几个人,那些人一见到他,立马避开,像避什么瘟神一般。 这让他突然就想到了小时候,那此被刻意尘封起来的回忆,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他并非一直都是一个人,小的时候,他的身边有一个老仆人,照顾他衣食住行,从不假他人手。 他住的院子里的那些下人,如透明似的,他一年都见不到几次,当然那些人也见不到他。 待他大了些后,他不愿意只待在院子里,他想出去看看,有次趁老仆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外面的天很蓝树很绿水很清,他遇到了几个一般大小的小孩儿,他很高兴地跟他们打招呼,那些小孩儿看到他却满脸惊恐,哭喊着有妖怪然后跑了。 他呆呆地回去,当无意与他遇上的下人面上露出同那些小孩儿一样的神情时,他被深深刺激了。 他不吃不喝哭了几天,于是老仆人安慰他,以后谁怕他,就将谁变成玩具,这样就不会有人怕他了。 之后老仆人开始教他做玩具... 如此过了几天,就在叶渺快要哄不住宝儿时,田三来报:“长公主,阿殊刚刚离开了。” “有说去哪儿吗?” “没说。”田三顿了顿,“要拦住他吗?” “不用了。”叶渺犹豫了一下,道:“你去跟着他。” 对于那个少年,她心里很复杂。 他心思纯净,可偏偏双手沾满血腥。 “先别让人伤害他,有什么情况,立马来报。” “是,长公主。” ------题外话------ 感谢tiantang777、qa74137、弄影花前的月票! 感谢tiantang777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钟静静的月票! 正文 六八五、阿殊:他好像是错了 阿殊先去了街上,他学着之前叶渺给他弄的伪装,将银发绑成辫子,用布包好,戴上斗笠,不过他没有穿女装。 此时正是他伤人后的头七,死的那些人,是花夕城里的普通百姓,满城似乎都挂起了白幡,相识的不相识的,都抹泪相送,一片凄凄惨惨。 风声隐约送来扶灵人的哭声,因为隔的远,声音不大,却像钝刀子一样,一下一下割着阿殊的心脏。 他捂着胸口,觉得那里有些难受,跟何姐姐回避他、他离开宝儿不一样的难受。 其实他没打算真的离开宝儿,他知道宝儿肯定想和他一起玩,他只是闷得慌,想出来走走。 没想到却撞见了这一幕。 耳边响起叶渺跟他说的话,“阿殊,无缘无故杀人是不对的。” 所以他真的做错了吗? 阿殊站了好一会,看着那些送丧的人出了城,他双脚不知不觉跟着走了出去。 天空不知何时变得灰蒙蒙,那些人在一处林子里的空地前停下,有道士模样的人一阵念念有词,接着阿殊看到棺木缓缓放入早已挖好的大坑里,于是哭声更甚,他甚至看到有个中年妇人哭晕过去。 带着春日湿润气息的泥土被铁锹高高扬起,跌落在棺木上,不过片刻的时间,那棺木被泥土完全掩盖,同时形成了一个小土堆,并被弄得结结实实,然后在前面竖起了一块石碑。 阿殊不识字,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只知道刚刚晕倒的妇人醒来后抱着那块石碑哭得撕心裂肺,直到后来被几个差不多岁数的妇人抹着眼泪劝走了。 隐隐约约的,他听到泉下有知、节哀顺变、入土为安什么的。 很快,送丧的人都走了,只留下那孤零零的小土堆,还有那块石碑。 阿殊走过去,蹲在那石碑前,那上面还留着那妇人的泪水。阿殊伸出苍白的手指碰了碰,然后放到嘴里舔了舔,又苦又涩,跟他的心一样。 也不知蹲了多久,阿殊双腿发麻,肚子咕咕叫,他扶着石碑站起来,那上面妇人留下的泪水早已经干涸。 这时天色不早了,阿殊知道他该回去了,可双脚却不知怎的,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是去往他从小到大都待在那里的宅子的路。 快天黑的时候,阿殊穿过他和宝儿时常玩耍的林子,穿过后面一片竹林,又转了几个弯,来到了他居住的宅子前。 门前静悄悄的,只有远处虫鸣声不断,屋檐下点着的两盏红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晃动。 他推门进去,门吱呀一声就开了,同往常一样,没有人替他开门,这门也从来不会从里面闩上。 里面昏昏暗暗,偶有几盏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亭台楼角影影绰绰,有几分阴森森的感觉。 突然间,四周火把轰的一下亮起,那些亭台楼角瞬间变得清晰可见。 脚步声纷踏而至,阿殊眯着眼望过去,上官武自一群人中走出来,火把在他脸上跳跃,衬得那双眸子异常光亮。看到阿殊,他的脸上浮现出奇特的笑容。 “四弟,这几天去哪了,让三哥我一阵好找。” “找我有事吗?”阿殊问。 “外面出了点事,我担心你的安全,”上官武状似无意道:“从哪回来的?这几天是谁收留了你?告诉我,我好去多谢人家。” “不用了。”阿殊说着往自己屋子走去,却被手持火把的人拦住。 他们看着他的眼神里充满恐惧,手都在抖,却硬撑着拦在他面前。 “四弟,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可不能让你进去,我不能让上官家的人,被人说不懂礼数。”上官武带着冷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阿殊没有回头,月光般的银发被夜风吹的轻轻飘起,闪烁着盈盈光芒。 灰蓝色的眸子,盯着站在他面前的一人,看得那人双腿打颤,苍白的唇轻启,却是对上官武说的。 “你说只要怕我的人,我都可以制成玩具,那这些人,我也可以把他们都制成玩具吗?” 空气似乎有一瞬间的凝固,随即后面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 “既然四弟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这个做哥哥的不客气了!” 大笑的声音下一秒变得阴沉无比,“抓起来!” “是,三老爷!” …… 另一边,无影堂的人正在向叶渺和程烁汇报这几天他们打探到的消息。 “起因是祁先生的朋友。”祁先生便是祁文。 “祁先生被放回去之后,先前他联系过的朋友不放心,偷偷去看他,结果被上官武的人抓住了。” “威逼利诱严刑拷打之下,他的朋友说出祁先生曾找他了解科考的事情,并无意透露,同祁先生随行的人里,有一对夫妇和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 “属下猜想,上官武大概是从这点猜出世子爷和长公主的身份。” “还有宋凝儿。”叶渺道:“其他人可能不认识宋凝儿,但我一定认识。上官武故意将宋凝儿弄出来,就是为了证明他的猜测。” 现在上官武基本是完全确定了,因为那天宋凝儿出来后,她下意识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至于祁文再次被关起来,大概是为了走漏风声。 如此一切便解释得通了。 “辛苦了,下去休息。”程烁道。 “是,世子爷。” 这人刚离开,田三回来了。 “世子爷,长公主,阿殊被上官武抓住了。” 他奉叶渺的命跟在阿殊后面,一路跟到那间宅子,亲眼看到上官武将阿殊包围抓住。 田三自知他孤身一人不是上官武的对手,连忙回来通风报信。 “属下听到上官武喊他四弟,”田三道:“原来阿殊便是上官家那个神秘的私生子。” 阿殊的玩具,上官武的尸阵,原来是这样。 叶渺捏捏眉心,“既然阿殊是上官武的弟弟,又对他有用,想来不会伤害他。” 田三欲言又止,“好像不是这样的。上官武一直逼问他和谁在一起,从哪里回来的!看那样子,若阿殊不告诉他,似乎不会善罢甘休!” 叶渺张张嘴,“依你的猜测,上官武会对阿殊……用刑!?” “从属下见到听到判断,极有可能。” “阿殊哥哥!”隔壁屋子里突然响起宝儿的哭声,“阿殊哥哥!” 叶渺连忙跑过去,只见本来已经睡了的宝儿,此时正穿着单衣,坐在床上嚎啕大哭。 看到叶渺进来,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殊哥哥!阿娘,宝儿要阿殊哥哥!阿娘!” 一声声,哭得叶渺心都碎了。 她红着眼将宝儿搂在怀里,“宝儿不要哭,阿娘带你去找阿殊哥哥。” …… 噗! 一口鲜血从阿殊的嘴里喷出,苍白的唇染上血,无端增添几分妖艳。 阿殊倒在地上,浑身因为疼痛而痉挛。 上官武俯下身,温柔地抚摸着他月光般的银发,轻哄道:“四弟,乖乖告诉三哥,和你一起的人在哪,这样三哥就不把你变成玩具,嗯?” 原来这就是痛啊,原来痛是这么难受的事情啊,那他的那些玩具,在死前,想必也是这么痛过。 阿殊迷迷糊糊地想,何姐姐好像说对了,他好像是错了。 这十几年,都是错。 阿殊叹口气,闭上眼。 头上传来剧痛,上官武见他油盐不进,轻柔抚摸的手突然大力地扯住他的头发。 “上官殊,你可知道从你生下来起,你就该死了吗?要不是我开口替你求情,你能活到今天!?我救了你的命,你就这样对我!?” 原来他生下来,就是个错误啊,阿殊闭着眼,不言不语。 “你知道我为什么留你到现在吗?因为控尸术!但是现在我已经学会了,你没有任何价值了,所以如果你还想活下去,就乖乖交代,否则,我立马将你变成尸体!” 阿殊依然闭着眼,仿若已经睡着了一般,将上官武气的脸色铁青。 “三老爷!”属下道:“现在怎么办?” “先关着!明天将消息散出去,用他做诱饵,等那些人自投罗网!” ------题外话------ 感谢书城钟子、太厚老扶爷的月票! 正文 六八六、宝儿破局! 上官武话音刚落,突然有人急匆匆跑进来,“三老爷,不好了,有人闯进来了!” 上官武微怔,随即眸中光芒一闪,“来的正好!省得我还要再费心思!” “走!”他一声令下,所有人簇拥着他向外走去,没人再理会地上的银发少年。 脚步声远去,阿殊睁开眼,那眸中有喜悦,有不解,还有点点泪光。 不是不理他了吗?怎么又来了? 隐隐约约的,他似乎听到宝儿再喊:“阿殊哥哥!” 阿殊翘起唇角,他这辈子唯一的朋友宝儿来了。 只是那嘴角翘着翘着,突然就垮了,阿殊想到了从前,想到了那个教他将怕他的人变成玩具的老仆人。 他有些明白何姐姐不让他再靠近宝儿的原因,或许是怕他将宝儿制成玩具,又或者,是怕宝儿学了他的不对之处,跟他一样动不动就将人制成玩具。 阿殊闭上眼,长长吸口气,夜风深入肺腑,带来阵阵灼烧般的痛,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能在死前,见到宝儿一面,好像也没什么遗憾的。要是宝儿舍不得他,要不让宝儿将他制成玩具吧,这样他就永远在他身边了。啊不不,这是不对的,他不能让宝儿跟他一样,做这些不对的事情。 阿殊的脑子里胡乱的闪过许多念头,慢慢的,只觉周边的声音越来越远,连宝儿的呼声,前面打斗的声音,也越来越远了。 …… 阿殊以为自己会就此晕过去,可随即,一股熟悉的异香随着晚风钻进他的鼻子里,接着有人惊呼一声,“尸阵又来了!” 然后是上官武嚣张的笑声,“既然来了,就让我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宝儿的阿爹,那个叔叔低沉的声音,也随着夜风一起飘到了后院,“宝儿,闭上眼睛。” 阿殊的意识,一点点回来了。 尸阵,是他的那些玩具吗? 他想起上官武说,他学会了控尸术,所以他没有价值了。 那上官武现在,是要用他的那些玩具,对付宝儿他们吗? 不,不可以! 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阿殊缓缓睁开眼,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坐着歇息了一会,用手撑着地慢慢爬起来,摇摇晃晃地朝前院走去。 死尸们摆成阵,将叶渺等人困在中间,宝儿趴在程烁怀里,乖乖地闭着眼睛。 有喃喃的声音低低响起,死尸们开始行动,配合着上官武的手下,不停变幻着阵法。 两两结合的威力,比之前在贡院外遇到的时候,又厉害了许多倍。 上官武面带笑容,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上次他过于托大,没有直接操控这些死尸,以致让叶渺等人跑了,让他后悔莫及。 不过相同的错误,他一定不会再犯! 这次,他必定要将叶渺等人斩杀! 尸阵的特别之处,除了不死不灭之外,还在于变化。 当叶渺刚要破阵时,知道她厉害的上官武立马指挥变阵。 于是刚刚的阵还没来得及破,又迅速变成了另一个阵。 再破,再变。 叶渺试了几次看出厉害,面色微沉,低声示警,“小心!” 话落,尸阵再次变化,此时他们身边已是阴雾阵阵,浓得化不开,看不清。 尸阵中的刀剑悄无声息,明明看着是一团灰蒙蒙阴冷的雾,可挨到身边时,瞬间变成了刀剑,让人猝手不及。 叶渺已听了两三道闷哼声,看来无影堂的兄弟反应不及中了招。 “兄弟们,给他们点厉害瞧瞧!”上官武的声音穿过阴雾清晰传到叶渺等人的耳朵里。 转眼,那阴雾便变成漆黑一片。 “不好!有毒!快捂住鼻子!” 那些化身为雾的刀剑已让人无法抵挡,现在还要分出一只手掩住鼻子,田三等人越发狼狈。 叶渺慌了神,她和程烁可以闭气支撑一段时间,可宝儿怎么办? 宝儿支撑不了多久! 戾气在她眼底翻滚,乌泱泱的杏眸瞪圆,眼尾似染上猩红。 上官武,若宝儿少了一根汗毛,我要你整个上官族陪葬! 叶渺内力外放,身上衣裙鼓起,像随时要爆炸的炸弹一般! 正当她要用程烁的方法,以内力摧毁阵法时,忽然有道山间清泉般的声音,如剪刀一般将那黑雾划拉出一个口子。 然后似有风吹过,那黑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围火把光亮,叶渺抬起发红的眼,看着尸阵外,那抹月光般的银色。 阿殊闭着眼,唇边的鲜血早已抹去,那唇色显得益发苍白。 薄唇轻轻噏动,低低的嗡嗡声传出,一部分死尸开始有序地往北走去,仿佛回巢似的。 上官武正自得于将叶渺程烁几人困住,哪知阿殊突然出来破坏。 他眸中寒光一闪,喉间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本来已经要回巢的死尸,又开始往回走。 阿殊同时加重了音量,于是一部分死尸一时往前一时往回,反反复复的。 叶渺看出门道,看来是两个皆会控尸的人,在相互斗法。 现在阵法松动,是个好机会,只要抓住上官武... 她想到了,上官武也想到了,他一使眼色,所有护卫挡在他面前,同时有两名护卫拔剑朝阿殊刺去。 “护着阿殊。” 若阿殊败了,他们这群人都会有危险。 叶渺带头去到阿殊身边,将那两个要刺杀阿殊的人斩于剑下。 随即程烁带着宝儿,和田三等人一起过去将阿殊围在中间。 似乎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宝儿忍不住从程烁怀中探出头,见到阿殊就在他身旁,忍不住欢喜地喊了一声,“阿殊哥哥。” 阿殊睁眼冲他笑了一下,那面色已是极为难看。 “闭上眼睛,宝儿。” 宝儿听话的闭上眼,下一秒,阿殊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软软倒在地上。 “阿殊!”叶渺惊呼一声。 上官武的冷哼声传来,“不自量力!” 随即,那些死尸在他的操控下,再次将叶渺等人围住。 叶渺手指搭上阿殊腕间,面色再次大变。 不过才大半日未见,这少年已至气若游丝的境地。 “阿殊。”叶渺心里有些堵得慌,阿殊双手血腥,罪该万死,可亲眼看到他如此,她又万分难受。 “对不起啊,我好像帮不上忙。”阿殊抹去唇边的血,愧疚道。 宝儿再次睁开眼睛,看着朝他们走来的那些死尸,“阿殊哥哥,你的玩具为什么都出来了?是你让他们出来陪宝儿玩的吗?” 先前程烁让他闭眼,后来又困在阵中,是以宝儿先前并不知道那些死尸玩具的存在。 “现在这些不是我的玩具了。”阿殊道。 “为什么?有人要抢走他们吗?”宝儿疑惑不解。 阿殊张嘴想说,哪知话没说,一口鲜血再次喷出。 宝儿亲眼看到他吐血,一双眼睛瞪得老大,“阿殊哥哥,你生病了是不是?你哪里不舒服?”他带着哭腔道。 “我...噗!” “阿殊哥哥!”宝儿尖叫道。 “进攻!”尸阵就位,上官武冷冷下令。 那些护卫迅速隐进阵法中,只等阵法一启动,便对叶渺等人大开杀戒。 死尸们开始变幻阵法,护卫们蒙住鼻子,开始往里面洒毒药。 火把的光亮瞬间被黑雾笼罩,在叶渺再次聚气打算强行破阵时,宝儿稚嫩的声音,尖锐而愤怒地响起。 “这是阿殊哥哥的玩具,我不准你们碰!” 随即,奶糯的童音从他喉间溢出,竟是跟阿殊与上官武所念的一样。 叶渺面色微变,难道阿殊竟然将控尸术教给了宝儿? 阿殊确实教了,只是他将那些尸体当成玩具,宝儿相信他,也以为是玩具。 眼前再次光亮起来,叶渺回头,只见宝儿不知何时从程烁怀中下了地,站在他的身前念念有词,那张小脸在火把的照耀下,严肃而郑重。 一部分的死尸们站着不再走动,阵法开始失效,叶渺的心却吊到了嗓子眼。 刚才阿殊与上官武斗法,阿殊败了,此时整个人已呈将死之相。 上官武的控尸术来自阿殊,连阿殊都不是他的对手,宝儿如何是他的对手? 想着刚才阿殊吐血时的模样,若换成宝儿...叶渺想都不敢想。 她伸手想要捂住宝儿的嘴,却被程烁拦住。 “喵喵,让宝儿试试。” “可是...”是的,现在看来宝儿好似占了上风,但很明显,只是上官武一时没防备,若上官武开始反击,宝儿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我会看着宝儿的。”程烁打断道:“我保证,绝不会让他受伤害。” 他的保证暂时安抚了叶渺,叶渺紧紧盯着宝儿,打算一旦发现宝儿面色有异,便立马让他停下来。 上官武没想到宝儿居然会控尸术,但在他看来,一个不到三岁的小不点,就算会,又有多强呢? 那也好,趁机伤了这个小野崽,斩草除根! 他冷哼一声,开始念念有词,同时将内力注入那声音,压制宝儿。 本以为是极为轻松的事情,可不一会,上官武便发现完全不是他所想的那回事。 宝儿因为年岁小,心无杂念,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这些玩具是阿殊哥哥的,他不能让别人碰! 这股单纯而无半点杂质的执念,加上他天生的帝王之气,竟形成如海水般汹涌的威压,上官武的那点压制竟是完全无法抵挡。 这怎么可能呢?上官武无法相信,自己苦心筹谋的一切,会折在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儿手里! 他再次运气,面色赤红,喉间的声音尖锐而高亢。 而宝儿依然沉稳如山,声音不大不小,带着幼儿般的奶音不慌不忙,圆溜溜的大眼直视前方,一张小脸肃穆威严。 死尸们被两股力量牵扯,也不知是转晕了还是怎的,有些相继倒下,剩下那些站着的,也是磕磕碰碰。 眼看阵法就要完全失效,叶渺心念一动,打算突袭上官武。 袖子突然被人拉住,耳边传来阿殊奄奄一息的声音,“不...不能动,否则宝儿可能也会受伤。” 竟是分要他们两人斗个高低出来才能分出胜负?叶渺腿一软,差点站立不住。 若早知如此,打死她也不会让宝儿与上官武互斗! 其实阿殊自己也不确定,老仆人死得太久了,有些叮嘱他已经淡忘了。 “宝儿,不会有事的。”阿殊苍白的唇边露出笑意,话落,噗嗤,鲜血喷出的声音传来。 叶渺抬眸望去,只见上官武似已内力耗尽,气血翻涌,面上时青时白,不一会一口鲜血喷出。 转瞬,整个人倒在地上大口喘气,眼里全是不甘。 “阿殊哥哥,宝儿没让他们碰你的玩具!”宝儿转过头,黑漆漆的眸子里露出求表扬的神情。 “宝儿真厉害。”阿殊冲他微微一笑,“让玩具们都回去吧。” “哦。”宝儿乖乖应下,喉间呜呜,那些死尸们听话的一个接一个排成队往北走去,不一会便走得干干净净。 没了尸阵的庇护,上官武的那些手下哪里是叶渺他们的对手? 不用叶渺和程烁出手,憋了一肚子气的田三等人,便将那些护卫们打得落花流水。 叶渺让程烁将宝儿抱着怀中,缓缓走到上官武面前。 “你输了。” 上官武咬紧牙关,他也没想到,他最后会被一个三岁不到的孩子,破了他精心布下的局。 ------题外话------ 感谢xu4146的评价票! 感谢xu4146、宇小七的月票! 正文 六八七、我乃皇室凤归长公主! 不过他面上并无半点惊惧之色,反而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 “别以为你们赢了。”上官武道。 叶渺轻皱了一下眉头,仔细一听,呼呼夜风中,似有上百人往宅子这边靠拢。 她扭头看向田三,田三会意,上前点了上官武的穴,并将他擒在手中。 倘若来的是上官家的人,正好用上官武作挡箭牌。 不一会,大门被捶得砰砰响,“里面的狂徒听着,本官收到密报,有人在这里看到朝廷派来的前主考官刘大人的尸体!尔等速速束手就擒,待本官一察究竟,若有违令者,一律杀无赦!” 田三和无影堂等人迅速交换一下眼神,本以为来的多半是上官家的人,却没想到居然是官府的人。 若是上官家的人,他们大可拼杀上一场,可若是官府的人,贸贸然动手显然不现实。 众人不由齐齐忘向叶渺和程烁。 叶渺和程烁没有出声,只是动手卸去伪装露出真容,同时示意无影堂的人打开了大门。 一名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在一众官兵的簇拥下,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见叶渺等人站着没动,面露不悦,“见到本官为何不下跪?” 叶渺拿出令牌,“我乃皇室凤归长公主。” 那人大吃一惊,连忙跪下,后面哗啦啦跪了一地,“下官东池布政使张义,参见长公主殿下。” “张大人深夜到此,所为何事?”叶渺道。 张义道:“前主考官刘大人无缘无故失踪,皇上震怒,命下官必须彻查!昨晚下官收到消息,说他的尸体藏在此处,下官特带人前来搜寻。不知长公主殿下在此,打扰了长公主,还请恕罪。” 他来到后看到上官武被擒,满院哀嚎的上官家护卫,却半句都不提,这里面若没有内情才稀奇了。 只是他刚刚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连齐皇也搬出来了,若是不让他搜,显然说不过去。 “张大人请。”叶渺侧身。 “谢长公主殿下。”张义从地上爬起来,向后面的官兵一使眼色,官兵们迅速分开向后院走去。 “三堂主,去帮帮张大人的忙。”叶渺道。 田三会意,“是,长公主。” 说着和无影堂的兄弟们分别跟在官兵们的后面而去。 张义干笑两声,“这怎么好意思呢?” “张大人不必客气,我只是在为父皇分忧。”叶渺微笑道。 她将齐皇抬出来,张义噎了一下,“是,属下明白了。” 叶渺说完走到程烁身边,将宝儿接过抱在怀里。 宝儿在她怀里软声道:“阿娘,阿殊哥哥是不是生病了?阿娘,能不能帮帮阿殊哥哥?” 此时阿殊垂着头,双眼闭起,月光般的银发垂下遮住大半边脸,看来似已入昏迷状态。 叶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宝儿,阿殊的脉象很弱,而且似乎没有什么求生的意志。 “阿娘~”宝儿不曾经历生离死别,但此时他似乎隐隐有了意识,糯糯的童音有害怕有恐惧。 叶渺正斟酌如何回答,后院传来一声高喝,“刘大人的尸体找到了!” 很快,两名官兵抬着刘大人的尸体出来。 张义看了两眼,唇角似翘起了一下,又飞快压下,面露哀痛之色。 “刘大人,你死的这么惨,本官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他转身大声道:“这宅子的主人何在!?” 躲在一旁的下人,战战兢兢地指向阿殊,“回…回大人的话,我家主子在那。” 张义装模作样地看过去,眼角余光装作不经意扫了叶渺和程烁一眼,见两人神色如常,对于搜出刘大人的尸体这件事没有半点动容,心下生出些许异样。 不过他并未放在心上,而是指了一下阿殊,然后拱手道:“长公主殿下,此人涉嫌杀害刘大人,下官必须将他带回去审问,还请长公主殿下通融。” 本来昏昏欲睡的阿殊,不知何时睁开眼,看了眼刘大人的尸体,指着上官武虚弱道:“那人,是他带来的。” 被点了穴许久没出声的上官武喊冤:“大人明鉴,此事与我无关,全是上官殊一人所为!” “他的母亲是巫族之女,假扮寻常女子诱惑我父亲,而后生下了他。” “巫族有一种控尸术,上官殊从他母亲的仆人手中习得此法,为进行练习,杀人无数。” “大人若不信,可去地窖一探,那里有成百上千的死尸!” 张义厉声道:“上官殊,可有此事!?” 阿殊沉默了一会,“那些……死尸,九成是上官武带来的,说是送我的玩具。” 张义斥责:“一派胡言!谁会拿死尸当玩具送人!?” 是啊,谁会拿死尸当玩具?阿殊无法为自己辩解。 张义呵斥完阿殊后,话锋一转,“长公主殿下,此事牵扯到近千人命,非同小可!长公主殿下与嫌犯交好,还请同去衙门,自证清白!” 他本以为叶渺会拒绝,到时候他便搬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强制带人走,若不从,正好趁机下手。 哪知,叶渺淡淡道:“好啊。” ------题外话------ 感谢xbby0910、pppr3e83c的月票! 感谢书城钟子、可乐可乐可乐的月票! 正文 六八八、证据! 她这般配合,张义连带走两个字都不好说,只好拱手,“长公主殿下,请。” 叶渺走了两步,突然回头,“张大人,上官武与上官殊同为嫌疑人,希望张大人一视同仁。” 正与上官武视线交流的张义赶紧收回眼神,干笑两声,“长公主放心,下官定会秉公办理。” 我们的目标是你和你的女并头,又不是这个怪物,张义心想。 这般想着,他不由抬头看了一眼一直以保护者姿势站在叶渺身后,从他进来开始都没有发过半点声的男人。 似有所感,男人扭头看了他一眼,视线交汇的瞬间,张义犹如被人掐住了喉咙,点住了穴道,全身血液凝固。 直到程烁收回眼,揽着叶渺的肩,往外走出去好久,张义才回过神,仿佛刚从死亡的边缘爬回来,后背湿透。 他又惊又怕,心想这个武国皇太弟好强的气场,绝对留不得! 天亮的时候,叶渺等人到了花夕城的衙门。 正随着张义一起进去,只见主考官陈大人带着几个那日在贡院外监考的人出现。 “下官见过长公主殿下,皇太弟殿下。”陈大人从京城来,虽然官位不高,但也有幸见过叶渺与程烁几面。 “陈大人请起。”叶渺虚扶了一下。 张义主动解释道“长公主殿下来此,是为刘大人一案前来协助调查。” “长公主仁德,不过下官有一事想请教长公主。” “陈大人请说。” “下官收到消息,有人举报长公主与皇太弟殿下,曾伪装化名何卿与林南窜通作假,扰乱此次科考,下官不明白长公主此举用意,请长公主明示。” 因为何卿与林南之事,此次东池科考已作废。 “如今东池学子怨声四起,纷纷表示要上京告御状,下官无能,请长公主体谅下官的难处!” “陈大人慎言!”不等叶渺开口,张义已厉声道“此事定与长公主和皇太弟殿下无关,你休得听信谗言,强将污名泼到长公主和皇太弟殿下身上!” 陈大人义正词严,“我奉皇上之命前来东池主持科考,现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我难辞其咎,请张大人体谅我的难处!” 他被上官家抓住把柄,被迫上了贼船,已是骑虎难下,只得配合着一唱一和。 张义佯装无奈看向叶渺,“长公主殿下,下官相信您的清白,只是陈大人确实也有难处,您看” 言外之意就是,请你解释吧。 众人目光全落在叶渺身上,叶渺坦然道“何卿与林南,确实是我与皇太弟殿下。” “这长公主殿下为何要如此?”张义大惑不解。 “年初父皇收到秘报,说东池有人在科考作弊,特派我与皇太弟殿下前来一探究竟。” “冤枉啊,长公主殿下为何如此污蔑我东池官场?”张义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难道是去年长公主殿下生辰,我东池送去的礼物太少,未能向长公主殿下表示衷心的缘故?” 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不愧是掌控东池多年的老油条,两句话轻飘飘便将重点扯开,并直接将罪名扣到了叶渺头上。 “下官不服!”他义愤填膺,“下官定要去京城,在皇上面前讨个公道!” 话刚落,有轻笑声响起,空灵动听,又带着十足的嘲弄。 “是污蔑吗?” “若不是污蔑,还请长公主殿下拿出证据,否则此事下官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张义挺直腰杆,眸子里的寒光,也懒得掩饰了。 这次恩科考本来同之前一样,暗中作好了代考的手脚,没想到科考前几天,上官家传来消息,说是长公主的人混进了科考,让立即停止。 张义本来是有些不信的,因为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方面的半点风声,若停了,眼看到手的银子要飞走,很让人不甘心。 后来一想提出这个要求的,是损失最大的上官家,本着这么多年来收了上官家不少好处,张义默许了。 没想到后来真出了事! 张义每每想起,都庆幸不已! 这次科考没抓到半点把柄,以前的也处理得干干净净,他就不信叶渺能拿出什么有力的证据! 只要她拿不出,他就咬死这点不依不挠。 他们与上官家捆绑在一起,等于站了皇后与太子的队,皇后与叶渺不死不休,他们与她,自然也是不死不休。 “证据吗?” 叶渺向外看了一眼,张义顺着看过去,只见衙门外不知何时围了许多人,“喏,证据来了。” 张义皱起眉头,他以为不过是看到衙门开着以为有案子要审,过来看好戏的普通百姓。 上官武却是脸色变了变,张义只负责收钱,上官武私下却要办好多事情。 因此一眼看出,那为首之人,正是同样参加科考的孙秀才。 “长公主殿下,学生手中,有上官家这十年来,威逼利诱贫寒学子代考的证据!” 孙秀才高举着手中的账本似的东西“这是物证。” 又指了指身边站着的十几人,“这是人证!” 几年前孙秀才同两个同窗好友一起参加童生试,他吊尾考上秀才,比他优秀许多的两个好友却名落孙山。 他当时大惑不解,还出言安慰,哪知没多久,两个好友突然不明不白的暴毙。 孙秀才心中疑惑暗中查了查,原来两个好友因为某次酒后不小心说了两句代考的事情,被上官家杀人灭口。 孙秀才想为好友讨回公道,这几年来一直在暗中收集证据,寻找人证。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孙秀才,进来说话!”叶渺朝孙秀才招手。 孙秀才又是激动,又是惶恐,激动于原来那个何卿便是长公主,惶恐他之前曾说她是小白脸。 万一长公主秋后算账,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不过此时容不得他多想,孙秀才捧着证据,和身后十几人一起走入衙门。 这些人皆是秀才,可以不跪,孙秀才高举证据,“长公主殿下,这是学生这么多年来收集的证据” 叶渺接过,随手翻了几页,待孙秀才说完后,将那证据扔到张义和上官武脚下,“张大人,上官三老爷,你们可有什么要说?” “光凭一面之词,下官不服。”张义道“谁都知长公主化名何卿时,与这孙秀才来往密切,谁知这些证据,是不是故意捏造?” 孙秀才在说的时候,上官武已悄悄告知张义孙秀才的身份。 “他们说自己替人代考了,那被代考之人呢?有谁承认了?若没有,下官就认为这是污蔑!”张义道。 “张大人的意思是说,要有出银子买人代考的人承认,才承认这不是污蔑是吗?” 一直未出声的程烁,突然沉声道。 张义想起他的气场,不敢直视他,双眸微垂,“正是!” 其实告发代考一事,几乎每年都有发生,但为何从来没有成功或被捅出去? 皆是因为出银子的人压根不承认,官府便以对方诬告为由打一顿后结案。 科举作弊是重罪,能出得起银子的,皆是世家名流,牵一发而动全身,试问谁会自己的秀才或举人老爷的名号,是花银子找人代考得来的? 不只张义,上官武也好,陈大人也罢,甚至连孙秀才等人,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孙秀才眼里的光芒顿时暗下去,他本以为有了这些证据,便能替好友讨回公道。 可现在看来,还是他太天真了。 张义和上官家这些人,不只无视国法,甚至分明是与长公主对着干的。 他这般想着,不由忧心地看了一眼叶渺。 却见那绝美的女子面上平静无波,无半点担忧。 这时程烁道“张大人,记得你说过的话。” 他微微抬高音量,喊了一声,“许优!” 上官武瞳孔猛的缩紧,只见人群突然向两边分开,十几个华服少年,在许优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正是这次科考,花了大价钱买代考的那些人。 ------题外话------ 感谢书城钟静静的月票! 正文 六八九、俘虏 “我们能证明,上官家买卖代考,在科举上作弊!” “我们手上交易契约!” 上官家是真的把买卖代考这事,当成了一项生意在做。 当代考号卖出去后,在收了对方银子的同时,会与对方签一份契约。 待科考结果出来后,不管考中与否,都会收回契约。若考不中,则会退还九成的银子。 因为有这样的契约保障,买卖代考之事才会这么进行得这么长久。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上官家是做生意的高手。 张义等人见许优等人纷纷拿出契约,脸都黑透了。 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竟然有人会站出来,承认自己花银子找人代考! 难道他们就不怕家族因此受牵连吗? 除非有人给了他们承诺 张义心神微动,抬眼看向叶渺与程烁,难道是这两人? 许优嘴上正义凛然,说他们是一时鬼迷心窍,为了给家族一个交待,这才找人代考,后来意识到自己错误,这才主动站出来揭发等等。 实则心里苦兮兮的,要不是那个化名为林南的什么武国皇太弟逼他,他哪会当这种出头鸟? 不过那个皇太弟不但保证如果他出来指证,他保证不会让他和他的家族受到牵边,并且后来给他指了一条名路,让他多拉些垫背的,将焦点分摊,这样一来,他的行为就不特别引人注目。 许优心想着与其他一人跳火坑,不如多拉些,于是暗中找那些同样买了代考号的世家子弟。 那些世家子弟年纪并不在,虽然都是些吃喝玩乐风花雪月的高手,但涉世并不深,许优用程烁教的一番说词旁敲侧击的一番敲打,又以自己为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很快就搞定了几人。 然后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八,之前的五十人,大部分都跟着许优来此,当众承认自己与上官家之间的勾当。 “张大人,上官三老爷,现在证据,可确凿了?” 叶渺空灵绵软的嗓音,让孙秀才等人从惊愕中回过神。 不愧是齐楚的长公主殿下啊!这么牛逼的操作,也只有她能办到了吧! “下官失职,所管辖区竟聘如此之事,下官难辞其咎,请长公主给个机会,让下官彻查此事!” 张义嘴上虽这么说,脑子则飞快运转着,是将这事完全推到上官家身上,还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比较划算?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决断时,一旁的上官武已嚣张大笑起来。 “哈哈哈,就算证据确凿又如何!?” “我手中十万精兵,已达花夕城外,只要我上官家一声令下,便可将这花夕城夷为平地!” 看着许优与孙秀才等人剧变的脸色,上官武得意笑着,“长公主殿下,你若不想你的子民,惨死在我上官家的铁骑之下,就乖乖引颈受戮吧!” “所以你们上官家这些年来操纵东池科考所贪得的银子,全都用在了打造上官家的私兵上?已有十万之多?” 若上官武不是这么得意,他应该能听出此情此景之下,叶渺语气里的平静实在太不正常,可他此时实在太得意了,得意到忘乎所以,忽略了一切。 “没错!”上官武大大方方认下了,“看在长公主辛苦这么久的份上,我就让你们死个明明白白!” “这些兵,不是我上官家的私兵,是替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代管。”他道“我上官家盘踞东池百年,日后太子一登基,便是我上官家一飞冲天之时。” “你们就不怕皇后和太子缷磨杀驴?”叶渺道。 “长公主殿下,你再怎么挑拨离间、拖延时间都没有用。” 上官武双手负在背后,好似已站在金銮殿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神情高傲地睥睨众生,眉宇间说不邮的意气风发。 “因为你,没这个机会了。” 张义迅速挺直腰杆,在听到上官武这番话后,他已经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了。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长公主在这场与东池上官家的对战里,或者说与皇后太子的这场对战里,无疑是已经输了个彻底。 张义大喝一声,“来人!将冒充长公主与武国皇太弟的反贼拿下!” 许优等人面色大变,顾不得嫌弃孙秀才等人的寒酸,不由自主聚在一起,抱团取暖。 同时心里暗暗道苦,他们不傻,因为在这场与东池官场和上官家的博弈里,长公主与皇太弟输了,所以才被扣上了冒充的罪名。 不过他们很快就将心思转到自己和家族身上,心中默想,不知此时反悔可来得及? 没等他们张嘴反悔,张义变了调的又一声“来人”将他们拉回现实。 咦,奇怪,来抓人的官兵呢?怎么一个都不见了? 张义又高声喊了几声,结果如出一辙,没有一个官兵进来,连之前去抓上官殊的那些官兵,都没有一个人进来。 他后背一下子湿透,心里隐约浮现一个十分可怕的想法。 上官武面色微变,不过尚且镇定,从袖中取出一物,准备放信号。 “上官三老爷,我劝你别废力气了。” 叶渺慢悠悠地道“你们的人,包括你那十万精兵,已经全部被我们俘虏了!” ------题外话------ 感谢玉兰香、弄影花前、l秋素的月票! 正文 六百九、上官武,这一场仗,你输得不冤 上官武哪里会信,“没想到到了此时,长公主殿下还在痴人说梦。” “哦,是吗?”叶渺也不与他废话,“那就发信号,让你的兵过来吧!” 上官武冷笑几声,并没有因为叶渺不合常理的镇定,而改变任何念头。 他将信号发出去,约摸着从城外快马来此,大概一刻钟左右。 他深知叶渺与程烁的厉害,担心逼急了他们狗急跳墙抓他当人质,眼珠子一转,略微放低了姿态。 “长公主殿下,京城那边传来消息,说长公主皇太弟殿下,还有小少爷,均在皇恩寺没有离开过半步,不知用的是什么法子掩人耳目来到东池?” 叶渺心知肚明上官武想拖延时间的小心思,微微一笑,仿若不知般,“与楚公子配合,布了个小阵法而已。” 这话一说,上官武便明白了,但说什么小阵法,他是不信的,能骗过所有人,又岂是小阵法?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眼看已过一刻钟,上官武开始激动起来。 可是他竖耳聆听半响,不见外面有骏马奔腾的声音。 上官武的面色开始沉重起来,难道叶渺刚才说他的兵已全部被俘虏都是真的? 不不,不可能,那可是他上官家花了几十年打造出来的精兵,怎么可能说俘虏就俘虏? 还有叶渺几个,能从哪里借来那么多兵去俘虏他的兵,还能没有半点消息传出? 上官武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但问题是,已经过去一刻钟了,他的兵为何还没出现? 正这般心神恍惚,外面突然响起达达的马蹄声,听那声音,似乎不只一匹马。 上官武心中焦虑顿时散去,整个人散发出不可一世的光芒。 来了,他的人来了! 马蹄声渐近,在衙门外停下,随即是整齐划一的,落地下马的声音,以及走进来的声音。 上官武的嘴角高高翘起,张嘴正要说话,却在见到进来的人时,大惊失色。 那不是叶渺那个傻里傻气的便宜哥哥吗?不,五官像,但气质完全不一样! 他的疑惑并没有维持太久,立马有人为他解了惑。 “大哥哥!”叶渺含笑喊了一声,怀中的宝儿恰好此时醒来,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宝儿,这是大舅舅!” 大舅舅?宝儿一听,眼睛瞪得老圆,回头看到与二舅舅相似的容颜,咧嘴欢喜地喊道“大舅舅!” 他一岁的时候离开武国,到现在已快两年,已经不太记得叶铭的长相。 后来叶渺时常跟他说,大舅舅与二舅舅生得一样,一样疼他,他便记在心上。 如今看到叶铭,顿觉十分亲切,没有半点生疏。 “妹妹!宝儿!”叶铭穿着铠甲,激动地走到叶渺与宝儿面前。 两年了,他终于又见到妹妹和宝儿了! 他伸手便将宝儿抱到怀里,宝儿咯咯的笑声传开,惊醒了后面昏睡的阿殊。 阿殊睁开眼,灰蓝色的眸子看到在一个陌生男子怀中,如从前般快活开朗的宝儿,眸光顿时黯淡下来。 原来有没有他,宝儿都可以这样开心。 “妹妹,我接到皇太弟的密命后,带人马不停蹄赶来,兴不辱命,在沈狼的协助下,斩下上官家私兵头目十人首级,布阵困住上官家私兵三日,成功让他们缴械投降!” 叶铭道“如今我们的人已经将上官府团团包围,是杀是抓,全凭妹妹一句话!” 不!这怎么可能!?上官武如五雷轰顶。 之前选择站队上官家的张义等人,听到这话差点晕过去,全部双腿打颤,几乎要倒在地上。 “上官家操纵东池科考已几十年,所赚银两无数,可看穿衣用度,并没有比其他人富贵多少,所以我与皇太弟猜想,那些银子,十有,是拿去招兵买马了。” 上官家操纵科考是死罪,一旦揭发出去,有银子也没命享,所以两人猜想上官家可能在更早之前就有了自己的私兵。 皇后早早便有非要太子登基的野心,为了达成自己的心愿,以防万一,定会在私下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实力。 但她身在宫中,多有不便,于是与外祖上官家勾结。若日后太子登基,上官家所做的那些犯法的事情,也可悄无声息抹去,于双方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皇后虽然势力渐小,但筹谋多年耳目众多,不管是从西郡还是北陵,想调兵过来,皆是不可能。” 叶渺道“所以我们直接从武国调兵,让我大哥哥带兵前来。” 其实皇后也有派人监视武国,奈何武国自程烁接手后,早已如铁桶一般,根本打探不到任何消息。 “代考之事我们有做过最坏的打算,尸阵也在我们的预料之中。” 唯一没想到的是,尸阵会与阿殊有关。 “上官武,这一场仗,你输得不冤。” ------题外话------ 感谢匹夫无罪、yuyh1、桑陌果壳的月票! 感谢书城钟静静、梨园的月票! 。 正文 六九一、阿殊的结局 自己的人没来,来了对方的人,上官武听完前因后果,终于认清现实。 面上意气风发不在,神情颓废,整个人如苍老了十岁。 张义等人反应过来,迅速跪在地上,“长公主殿下英明神武!下官被上官家胁迫多年,不得不听令于他们,下官知错了,还请长公主殿下明察!” 叶渺居高临下看着他,“被胁迫?那我且问你,为何会被胁迫?被抓住把柄了?还是被银子绑架了?” 张义噎了一下,他只是看到上官家完了,想将责任推到上官家身上,一时哪有机会想那么多? “下官方才对长公主如此并非出于己愿,请长公主明察!”他匍匐在地上,不断重复这句话。 虽然明知希望渺茫,可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他也要试一试。 “放心,我一定会明察的。” 明明是保证的话,却听得张义后背发凉。 回想方才叶渺所描述的,扳倒上官家的过程,一环扣一环,算无遗策,张义觉得自己想要逃过生天,简直是痴人说梦。 本想再争取多一会的他,突然间如泄了气的皮球。 “来人,将相关人等关进大牢,听候发落!” 孙秀才和许优一行人,那心是一时天上一时地狱,来来回回好几趟。 直到张义上官武等被人押走,他们才感觉到了真实。 不是做梦,是真的!布政使大人和上官三老爷被逮捕了! 东池要变天了! 不过两派人,心情又略有不同,孙秀才等人是感激涕零,他们中间有的是为亲朋友好友报了仇,有的是为自己正了名,其心中之激动,无法用言语表明。 而许优等人,则是喜忧参半! 既然站了出来,当然是希望叶渺和程烁赢的,但现在他们真赢了,又担心会被秋后算帐! 最后许优被推了出来,“那个林哦,不,长公主殿下,皇太帝殿下,之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吗?”他忐忑问道。 “当然!”叶渺和程烁互看一眼,代为答道“这事我会禀告父皇,记你们一功!保证不会让你们和你们的家族吃亏!” 许优等人大喜过望,“谢长公主、皇太弟殿下!” —— 七天后,朝廷加急送来圣旨,东池一切事宜,全权交由凤归长公主处置。 这几天叶渺程烁也没闲着,收集证据,抓拿共犯。 虽然早知东池是上官家的天下,可真正看到参与其中的官员与世家数量,两人仍忍不住心惊。 有叶铭在,审讯的过程格外顺利,不管多嘴硬的人,只要叶铭一出手,立马将祖宗十八代都交代清楚。 牵涉这么广、这么大的案子,前朝曾有先例,当时足足查了一年才找齐证据,依法定了罪。 这次叶渺和程烁,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将所有相关人等的罪名一一列明,上报给了齐皇。 唯一遗憾的是,虽然上官武当时亲自承认私兵之事与皇后有关,但皇后行事周全,不管是书信还是调拨银两的证据,竟是半点没有留下。 没有证据,便不能定皇后的罪,不过叶渺也没太在意,因为皇后最后的倚仗没了,现在的她不过是个拔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惧。 又过了十天,圣旨下来了,关于叶渺上书的判决与请求,一字不改,直接在上面盖了印。 以张义为首的一众东池高官,全部判斩立决,财产充公,其家族三代不得入仕。 上官家的女眷入奴籍,男子一律斩首。 其余人等按轻重,或没收财产,或处罚,或坐监。 关于科考一事,待东池新的官员到位后,八月为东池额外加一场科考。 这消息一出,百姓拍手称快,寒门学子跪地叩谢,一时间,叶渺在东池百姓和学子心中的威望空前高涨。 同时这一次不管是代考的,还是花银子买代考的,统统都不追究,并允许参加八月的科考。 许优等人站出来揭发有功,不光没牵连家族,还受到了嘉奖。 不过以前代考的和花银子买代考的,若主动出来承认错误,可从轻发落,否则加倍处罚。 这消息一出,隔天衙门外就多了好多鬼鬼祟祟的人。 又过了十天来,新任布政使等一众官员到位,叶渺程烁进行完交接,一切完美落幕。 这日快天黑回到宅子里,远远便听到宝儿的哭声。 “阿娘,阿殊哥哥不见了!” 叶铭递过来一封信,“阿殊留了一封信,走了。” 杀人的事情,叶渺最终出于私心,将这件事情全部推到了上官武身上。 阿殊会的字不多,还是这段时间陪着宝儿学的,字也写得不好看,只有寥寥两句。 “我走了,不要找我。” “阿娘,宝儿要阿殊哥哥!”宝儿扑在叶渺怀里痛哭。 小小年纪的他,已经感觉到,阿殊再也不会回来了。 阿殊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即便他不走,大概也活不了多久。 不是叶渺医不好他,而是他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念头。 和人接触得越多,阿殊越来越有人性,求生的意志也越来越若。 因为过去的事情,如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后悔、痛苦不堪。 就这样离开,也许是对阿殊最好的选择。 ------题外话------ 感谢yudguo77、136612、staroonwang的月票! 正文 六九二、我以我的生命起誓 “阿娘,阿殊哥哥去哪里了?”宝儿在叶渺怀里抬起头,一张小脸哭的通红,“阿殊哥哥是不是讨厌宝儿,所以不要宝儿了?” 他从出生起,身边的人就没有不真心喜爱他的,大家都争着抢着疼他宠他抱他,同他玩耍。 他长这么大,唯一主动离开他的,只有叶渺。不过那时他年纪太小,几个月后又来到了叶渺身边,内心的缺失,早已被叶渺满满的母爱填满,淡忘了亲近的人离开的感受。 但现在,他快三岁了,阿殊离开的打击对他来说,无异是头一遭,他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只能哭着闹着,要找他的阿殊哥哥。 叶渺心如刀割,只能紧紧地抱着他,用温暖的怀抱告诉他,即便全世界都离开了他,他至少还有她这个阿娘。 可是,就连这样的拥抱,她似乎也给不了太久了。 双眼渐渐模糊起来,她突然有些庆幸和感激阿殊的离开,因为他的离开,让宝儿第一次感受到了离别的痛苦,第一次知道,不是所有亲近的人,都会一辈子在他身边。 那么下次她离开时,或许宝儿,能很快从痛苦中站起来,接受她的离开。 有温暖的胸膛,从后面将她和宝儿一起抱在怀里。 叶渺好不容易忍住的泪,哗啦一下流了出来。 除了宝儿,还有这个男人,她走了,他怎么办? “阿爹,阿娘,去将阿殊哥哥找回来好不好?”宝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叶渺第一次狠心拒绝了宝儿的要求。 她很清楚即便阿殊回来,也活不了多久,与其让宝儿再次承受失去阿殊的痛苦,不如现在一次痛过。 至少现在,她还在阿宝儿身边,还能陪着他安慰他,陪他度过这段痛苦的时光。 而且阿殊主动离开,或许也是不想让宝儿亲眼看着他离开人世。 “宝儿,就像大舅舅外祖父外祖母一样,阿殊哥哥,也有自己的生活。” 她含着泪微笑道:“宝儿,只要你一直记得他,阿殊哥哥就永远活在你心里。” 眼角的泪珠,被人轻轻吻去,从后面拥着她的男人,温柔的低声喃喃:“没错,只要你记得,离开的人,不管多久,都会一直活在你心里。” 喵喵,我很自私,我希望以后我离开了,你也会一直记着我。 黄泉路上我会等你,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到时候咱们一起投胎,下辈子再做夫妻。 —— 宝儿因为阿殊的离开闷闷不乐,为此程烁和叶渺,以及叶铭陪着他在花夕城住了近一个月,直到宝儿渐渐接受阿殊离开的事实,过了三岁生辰后,才起程前往京城。 叶铭则在同一天启程前往武国。 在花夕城的这段时间,叶渺亲自同他说了宝儿以后会成为齐楚皇帝的事情,并且希望叶云琅方婉柔,以及叶铭薛子瑶能搬到齐楚京城。 叶渺是在安排身后事,但叶铭不知道,不过他还是答应回去劝说叶云琅等人。因为他知道,未来的叶渺和宝儿,需要更多坚强的后盾。 喵喵是他的妹妹,宝儿是他的外甥,他愿意为了他们义无反顾,他想叶云琅等人也是一样的想法。 离别的这日,宝儿拉着叶铭的衣角依依不舍,“大舅舅,宝儿舍不得你,宝儿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很快的,宝儿,等大舅舅见了你外祖父外祖母,安排好武国的一切后,就去京城找你。” 叶铭摸摸宝儿的小脑袋,“还有大舅妈和弟弟,都会一起过去。宝儿,到时候弟弟可以陪着你一起玩。” “弟弟吗?”宝儿瞪大眼,面上难得的露出满脸的笑容,“太好了,宝儿终于能见到弟弟了!” “阿娘阿娘,宝儿就要见到弟弟了!”他欢喜道。 还有妞妞妹妹,他也能很快见到了! 哎,要是阿殊哥哥在,带着他和弟弟妹妹一起玩,该多好啊。 宝儿眸子暗了一下,又很快振作起来。 阿爹阿娘说,阿殊哥哥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那说不定他忙完以后,会和大舅舅他们一样,去京城找他! 阿殊哥哥一定会来找宝儿的,因为宝儿和阿殊哥哥是最好的朋友! 消沉了一个月的宝儿,在这一刻,突然充满了信心。 “大舅舅,宝儿在京城等你。” 宝儿挥着小手,“还请大舅舅告诉外祖父、外祖母、大舅妈、弟弟,啊,还有皇上,祖父...,告诉他们,宝儿想他们。” 叶铭微笑道:“好的,宝儿,大舅舅一定将宝儿的想念带到。” “妹妹,皇后失去了最后的依仗,我怕她会狗急跳墙,回了京城,你一定要万分小心。” 他看着程烁,“皇太弟殿下,妹妹和宝儿的安全,就拜托你了。”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哪怕我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让他们母子少半根头发!” 程烁正色道:“大哥,请你放心。” 正文 六九三、太子妃小产 七月下旬的时候,叶渺和程烁带着宝儿回到了京城。 齐皇带着百官在城门口亲迎,并在当晚在皇宫里举办了盛大的庆功晚宴。 东池科考与私兵一案,皇后虽然因为没有证据,而逃过一劫,但谁都知道,经此一事,齐楚的皇位,将永远与太子失之交臂了。 而下一位皇位最热门的人选,非凤归长公主的独子宝儿小少爷莫属。 其实齐皇不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而是有意传给外孙这样的倾向,群臣们早早就嗅到了,只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如魏国公苏国公等人一样坦然接受。 但齐皇没有明言,太子又没被夺号,群臣们纵使心知肚明,也不好多言。 直到现在皇后彻底失势,长公主之势势不可挡,以前保持中立的大臣们,这才纷纷在心中站了队。 好歹宝儿小少爷身上,也有一半皇室血脉不是? 而且太子平庸,几个皇子年幼不说,后宫在皇后的铁腕之下妃子们人人自危,连带着那些皇子们也唯唯诺诺的上不了台面。反观宝儿小少爷,小小年纪,气场十足,颇具帝王风范。 这一对比,大臣们心里的那点不满又淡了许多。 因此庆功晚宴上,大臣们都不自觉去叶渺程烁身边套近乎,表明态度的同时,也带着两分探究。 宝儿不负众望,面对所有大臣,该笑的时候笑,该板脸的时候板脸,改喊人的时候喊人。 一举一动,皆带着王者之气,让那些年过半百的大臣们惊叹不已。 于是一场晚宴过后,几乎没人再对宝儿有半点轻视不满之心。 在接受了宝儿会成为下任皇帝的事实后,大臣们心里又涌出别的担心。 因为皇后那边,太平静了。 以前不少大臣被皇后蒙蔽,以为是个慈悲为怀的好皇后,后来所作所为被揭穿后,方知皇后是个佛口蛇心的毒后。 这样的人,即便没了毒牙,又岂肯轻易放过长公主母子? 但从东池的事情被揭发后,这几个月来,皇后一直很平静,同往常一样,每日皆在偏殿里诵经拜佛,闭门不出,好似与世无争般。 这样的平静,越发让人心里不安。 好似平静的海面一样,没人知道下面蕴藏着怎样的惊天巨浪! 叶渺和程烁倒是如往常一般,不管去哪,从不让宝儿单独一人。 庆功宴后又三日,皇后终于派人来传了话,请明日叶渺进宫一趟,闲话家常。 名义上皇后还是一国之母,她既邀请,断没有不去的理由。 这日早上,叶渺收拾完毕准备出门,程烁细细叮嘱一番后道:“早去早回。” “嗯,”叶渺主动抱了他一下,“宝儿就拜托你了。” —— “见过皇后娘娘。” 不等叶渺拜倒,皇后主动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腕,“长公主不必多礼。” 叶渺也非诚心拜她,顺势站了起来,避开皇后的碰触,“谢皇后娘娘。” “长公主似乎过于小心了。”皇后笑着收回手,面上笑意盈盈,仿佛两人之间什么仇怨也没有。 “小心驶得万年船。”叶渺道。 皇后似乎也不在意,挥手道:“坐吧。” 叶渺在下首坐下,“谢皇后娘娘。” “东池的事情,让你费心了。”皇后叹息道:“本宫若早知外祖家心怀异心,定早早出手收拾了他们。好在长公主英明,才没铸成大错。” 叶渺道:“我身为长公主,为皇室和百姓铲除毒瘤,是我应尽的责任。” 当叶渺说到毒瘤两个字时,皇后伪装得极好的神情,终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裂缝。 “要是长公主身为男儿身,这天下百姓可就有福了。”皇后很快收拾好面部表情,“只是你终是女儿身,现在外面传你牝鸡司晨,野心极大,妄图颠倒阴阳,本宫身为你名义上的母妃,实在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叶渺略为讽刺地笑了笑,皇后这话说的好像对在背后逆天改命一事,全然不知情似的。 “牝鸡司晨,颠倒阴阳?看来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后,也不能免俗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最有野心的人,说起别人来却头头是道,对皇权的渴望与疯狂,这世上大概没人比得过皇后。 皇后拢在袖袍下的手心紧了紧,又很快松开,聊起了别的无关痛痒的话题。 叶渺心不在蔫的应付了一刻钟后,皇后道:“今日与长公主聊得甚是开心,日后若有空,多些来这里陪本宫说说话。” “是,皇后娘娘。”叶渺站起来行了个礼:“不打扰皇后娘娘休息,先告退了。” “送长公主。” 离开中宫后没走两步,便见一华贵装扮的宫装女子往这边走来,正是太子妃。 “见过长公主。”不知是紧张还是怎的,太子妃在给叶渺行礼时,身形晃了一下。 “不敢当。”叶渺伸手扶住她,“太子妃是去给皇后请安的吗?快去吧。” 太子妃面色微红道:“是,长公主。” 本是一个小插曲,没人放在心上,却不曾想到了晚上,宫里传来消息,说太子妃小产了。 ------题外话------ 感谢WeiXina7a45839eb送了2张月票! 感谢红袖某亲的礼物,杨蕊鑫的月票! 正文 六九四、你对太子做了什么!? 天还没亮,宫里来了人说太妃娘娘请长公主进宫一趟。 叶渺猜想应该是关于太子妃小产的事情,昨儿从中宫出来后,她见过太子妃,还和她有过肢体接触。 程烁不放心叶渺一人去,“你等等,我带着宝儿和你一起去。” “没事的。”叶渺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回床上,“有父皇在,老太妃为难不了我。” …… 太子妃小产一事,最难过的非老太妃莫属了。 这可是齐皇第一个亲孙子啊! 今年开春后,老太妃的身体越来越差,本来想着等孩子出世后,她看几眼就可以放心去了,去到底下见到好姐妹、齐皇的生母已去世的太后娘娘,她也好跟她有个交代。 可谁知,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说小产就小产了。 老太妃又生气又愤怒,听到消息后当场晕了过去。 醒来时听到宫女们小声议论,“太子妃怀的好好的,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这宫里知道太子妃怀孕的人不多,应该不会是别人害的吧。” “谁知道呢,小皇孙若平安生下来,总归是挡了别人的路。” 老太妃本以为是意外,可听宫女们这一议论,突然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于是立马让人将照顾太子妃的宫女太监们喊来,连夜审问。 最后将疑心落到了叶渺头上。 叶渺懂医术,而且和太子妃接触过,就算太子妃怀孕的事情没传开,叶渺也能知道这事。 加上叶渺对皇位野心勃勃,绝不愿意看到小皇孙出生。 老太妃左想右想,越想越觉得叶渺可疑,后半夜就让人出宫去将叶渺喊来。 叶渺到的时候,齐皇、皇后、秦贵妃,还有齐蘅齐蕙,都围在老太妃身边相劝。 “太妃娘娘,小皇孙没了,臣妾也很心痛,但这是太子妃福薄,与长公主无关,太妃娘娘您别生气了。”皇后抹着眼泪道。 老太妃身体不好,加上皇后做的那些事,虽然都知道是真的,偏偏没证据,不能名正言顺地治她的罪。齐皇勒令后宫的人不许在老太妃面前多嘴,因此老太妃还以为皇后是那个慈悲为怀的皇后。 老太妃硬气道:“皇后,这事你别管,你不心疼小皇孙,我心疼!总之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治了那害小皇孙的恶人!” 秦贵妃与齐蘅齐蕙和叶渺交好,不方便开口,怕惹得老太妃更生气,只好看向一旁的齐皇。 齐皇咳了一声,“母妃,喵喵不是那样的人,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你闭嘴!”老太妃生平第一次呵斥齐皇,“这皇位是你的,江山是你的,你想怎么着,我管不了也没那个资格!可姐姐将你托付于我,到现在你都没个皇孙,去了下面,我怎么有面目见她?” 牵扯到去世的太后,齐皇不好吭声了,乖乖站在一旁。 这时太监道:“太妃娘娘,长公主来了。” “让她进来!” 叶渺甫一进去,老太妃厉声道:“还不跪下?!” 叶渺规规矩矩地跪下磕了三个头,“见过父皇,太妃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不知太妃娘娘一早召我进宫,所为何事?” “你还敢装作不知?”老太妃怒道:“我问你,太子妃小产一事,可是你所为?” “冤枉,太妃娘娘,昨日我应皇后娘娘之约进宫,并不知道会与太子妃遇上,如何提前准备害她?”叶渺道:“且我与太子妃只是遇见打个招呼,话都没多说两句,又如何害她?” 老太妃道:“哼,你医术高明,不知不觉给人下药,又有什么奇怪?” “昨日除了你,没有其他人与太子妃接触过。太子妃怀孕这两个多月来,身体一直好好的,你一回来,跟她一接触,她就小产了,不是你,又是谁?” “总之这事,除了你不会有别人!”老太妃扭过头,“皇上,这次不管怎样,我也要治她的罪!” 要说老太妃因为不管事,这些年过的顺风顺水,年纪越长,性子也越发天真起来。她心底认定了叶渺,也不听叶渺解释,随便问了两句,就直接要治叶渺的罪。 齐皇无奈道:“母妃,不是儿臣偏袒,要忤逆您老人家,这事无凭无据,又疑点甚多,怎能随便问罪?” “太妃娘娘,皇上说的对。”皇后悲切道:“这事不怪别人,只怪那孩子命薄,跟咱们无缘。” 一说到孩子,老太妃的脾气又上来了,“皇上,这事你必须彻查!否则我死了也不甘心!” 一说就说到死啊活的,齐皇头痛,只得安抚道:“您别动怒,儿臣答应您,一定彻查!” “先将她抓起来!”老太妃指着叶渺道:“我就不信严刑拷打,她还不招供!” 齐皇:…… 秦贵妃几个想劝又不敢劝,看着叶渺,一筹莫展。 气氛顿时有些僵持。 这时叶渺道:“太妃娘娘,连不问世事的您都知道我医术高明,可昨晚太子妃有事,却没人喊我进宫瞧瞧,这其中定有蹊跷,还情太妃娘娘明查!” 老太妃道:“你有心要害太子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谁敢找你去看她?” 叶渺道:“是怕我害她,还是怕我揭穿某些事情?” 老太妃一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妃娘娘请个相熟的太医再去看一遍,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答案。”叶渺道。 老太妃皱着眉还没出声,皇后已怒道:“长公主!这事发生后,本宫和太子以及太子妃,没怀疑过你半点,且一直在太妃娘娘面前替你说好话,你现在说这话,是在暗示什么?难道说太子妃没有小产,故意装小产诬陷你吗?” 她话锋一转,神情委屈地对着老太妃道:“太妃娘娘,太子妃刚刚没了孩子不知有多痛心,现在还要被人这般污蔑,臣妾实在看不过眼了,恳请您为太子妃做主!” 老太妃自己没有怀过孩子,但她一个没怀过孩子的,现在孩子没了她都这么难受,可想而知太子妃有多难受。 老太妃本来还想让人去看一看,皇后这一说,她整个人完全站在了太子妃这边。 “皇上,让人将长公主拉下去,我实在不想再看到她了!” 齐皇硬着头皮,“母妃,不如听喵喵把话说完。” 说完朝叶渺使眼色,暗示她不管是怀疑什么还是知道什么,有什么话快点说。 叶渺道:“太妃娘娘,请允许我先回答皇后娘娘刚才问我的话。” “太子妃是没有小产,因为她根本没有怀孕!” 秦贵妃等人张大嘴,皇后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不过不等她开口,老太妃已大声呵斥道:“荒谬!邱嬷嬷亲自去看过了,那血水一盆盆的往外端,能是假的吗?还有之前太医请过那么多次诊,能次次都错?” “血水的事,与太医的事情,我不知情,但是,我敢百分百肯定,太子妃确实没有怀孕。”叶渺道。 老太妃质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知道,太子现在已经没了让人怀孕的能力。” 皇后站起来厉声道:“什么!?长公主,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叶渺淡淡道:“皇后娘娘若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在胡说八道,不如请太医为太子把上一脉,便知我所言是真是假。” 皇后面色刷地变白,指尖颤抖地指着叶渺,“你...你对太子做了什么!?” 太子不育这事,是三个月前安排在太子身边的那对双生女传给她的消息。 太子重色,以前年纪小不加克制早已伤了根本,极难让女子怀上,要不然东宫那么多女子,不可能一个都没怀上。 四个月前太子又宠幸上一名夷族女子,那女子为了获得独宠,时常与太子下药欢好,让太子彻底没了生育能力。 若太子妃怀孕四个月以上倒是有可能,毕竟那时候太子只是难以让女子怀上,不是没有可能。 但现在说太子妃怀孕两个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题外话------ 感谢写真0130、兰色妖妃的评价票! 等待明天的明天的月票! 感谢书城Sky的月票! 正文 六九五、逆天改命生效 “皇后娘娘若不信,不如派人去给太子把个脉!”叶渺道。 若没了皇后,太子此人不足为惧,原本看在齐皇的份上,叶渺本打算以后让程烁将他和他的子孙圈养起来就是了,但太子自己作死,这就没办法了。 皇后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是的,太子妃没有怀孕,在上官家倒台后,皇后唯一的指望只有菩大师了。可逆天改命之事,到底什么时候生效,菩大师却不肯言明,只让皇后耐心等待。 皇后哪里等得了,她心知叶渺等人从东池回来后,定会趁她羽翼皆断时想办法铲除她,以绝后患,皇后不想坐以待毙。 加上太子又不省心,这几个月来时常出言顶撞她,对她的话阴奉阳违。直到上官家倒台的消息传回京城,太子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皇后和他的关系才缓和了些。 为了安太子的心,皇后想出用太子妃假怀孕这一招对付叶渺。 她心知不可能轻易扳倒叶渺,但她主要是想暂且用此事拖住叶渺,让她没有时间对付她。 可哪知,叶渺不仅直接看穿太子妃假怀孕的事情,甚至还指出太子不育! 皇后当然不信,她认为叶渺居心不良!可她的心底,却不由掀起惊涛骇浪。 太子十四起便痴迷女色,玩弄的宫女少说也有好几十,可这些年来,没有一次传出过伺候的宫女有孕的消息。 虽然说太子妃没进宫前,那些宫女承恩后都要喝避子汤,可都是以色侍人的狐媚子,怎么可能个个都安安分分? 皇后越想,后背越凉。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儿子,会有这种问题!那她辛辛苦苦地抢皇位,即便抢到又有何用? 耳边响起菩大师多年前的预言:只有皇后运,没有太后命。 所以即便她机关算尽,逆天改命,最终还是水月镜花一场吗? 不过须臾间,皇后心头已是百转千回。 这时齐皇的高喝打断她的思绪,“来人!立马宣太医去东宫!” 皇后心神一震,对,必须立马找大夫,哪怕寻遍天下名医,也要替太子治好他的病! 至于太子妃是假怀孕之事被揭穿后会怎样,皇后已经不在意了,大不了将这事推到太子妃头上,就说是她蒙骗了所有人,料陈家的人也不敢为她出头! 皇后此时总算意识到太子妃出身不高的好处了,不过她也没时间多想,跟在齐皇后面,匆匆前往东宫。 “秦贵妃,扶我一起去。”这么大的事,老太妃一定要亲自去看看。 齐蕙想跟着一起去,被齐蘅拉住了,“你们回去吧,我去看看。”叶渺道。 “是,大皇姐。” …… 东宫里,齐皇面色极沉。 因为来得快,正在厮混的太子连衣衫都没来得及穿好,就被一声“皇上驾到”惊得立马跑了出来接驾。 “儿臣见过父皇!”太子跪在地上忐忑不安地行礼。 齐皇不喜他贪图女色,现在突然前来撞到他与宫女鬼混,肯定会责骂他。 不过太子等了又等,也不见齐皇出声,硬着头皮抬头悄悄看了一眼,恰好与齐皇愠怒又复杂的眼神相遇,太子吓得立马垂下头。 齐皇见到太子这样,更加生气,忍不住想骂的时候,又想起了叶渺的话。同为男人,他知道若一个男人无法让女人怀孕,是件多么让人抬不起头和自卑的事情! 齐皇同情太子,于是那火就生生压下去了。 太子眼角余光看到后面身形踉跄的皇后,低低唤了一声,“母后。” 皇后心里一酸,“没事的,太子,没事。”就算寻遍天下名医,她也要治好太子的病。 太子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听皇后这么说,心里顿时放心许多,反正无论发生什么事,母后都会替她担着。 “皇上,太医们来了。” “都给朕进来!” 太子完全懵了,无端端的,太医们来做什么?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太子妃假怀孕的事情。 可要是太子妃假怀孕被揭穿,不是应该去太子妃那里吗?怎么来他这里了? 不待太医们行礼,齐皇道:“去给太子瞧瞧,是否有不足之症!” 太医们应下后,依次一一上前给太子把脉,个个把完脉后面色巨变。太子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看到太医们的脸色,已经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难道我得了什么绝症?太子脑海中这个念头刚闪过,便见太医们齐齐跪倒,惶恐请罪,“臣罪该万死!” 这话一出,皇后还有什么怀疑的呢? 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齐皇面色几变,最后将怜悯的目光投到太子身上。 太子抓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我苦命的太子,母后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 随后得知真相的太子,坐在地上,眼神呆滞,整个人如被抽走了魂魄。 终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齐皇再不喜他,也不至于愿意见他如此下场。 “太子,父皇会尽一切办法,替你治好此病,你且放宽心。” 齐皇说完,转头看向叶渺,叶渺医术高强,认识的高人也多,说不定她有办法。 下一秒,齐皇大惊失色,“喵喵!” 原来站在一旁的叶渺,突然双眼一闭,无声无息地倒下了。 “来人!快来人!” 整个东宫顿时乱作一团。 逆天改命生了效,叶渺出了事,本该欣喜万分的皇后,面上却半点笑容也没有。 ------题外话------ 感谢艾墨兰的评价票和月票! 感谢红袖LCF李彩凤、书城ω的月票! 正文 六九六、一命换一命,只是个误会 叶渺晕倒了,无声无息,太医们束手无策,齐皇愤怒不已,直接罢了医正的官,让他滚回老家!同时以爵位为奖赏,广召天下名医。 太子不育的事情,除了皇后太子和老太妃外,宫里已经没人在意了,因为叶渺昏迷不醒,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叶渺身上。 而宫外,却是完全相反的两种状态。 太子不育,失去了竞争皇位的能力,叶渺昏迷,宝儿小少爷则失去了最大的靠山。武国皇太弟虽然厉害,但毕竟不是齐楚人,齐楚人怕程烁狼子野心,挟天子以令诸侯,将齐楚改朝换代。 因此本来支持叶渺的人,现在大部分成观望状态。 下午的时候,程烁进宫将叶渺抱回了叶府。 齐皇本来是不同意的,因为程烁超乎寻常的平静,让他相当不满意。 可程烁一句话,最终让他放了手,“皇上,我以性命担保,一定治好喵喵!” …… 从宫里一回来,叶海宁娆乔方子桃花,纷纷红着眼睛跑过来。 “阿爹,阿娘怎么了?”宝儿扁着小嘴。 二舅舅他们的神情,让他心里生出不安。 程烁将宝儿抱起让他坐在床边,“阿娘只是太累睡着了,不信你摸摸她的脸,跟睡着了一样。” 宝儿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叶渺的脸,软软的,温温的。 “嘘,二舅舅,方子叔叔,阿娘太累睡着了,你们不要吵醒她。”宝儿小声道。 叶海差点哇地哭出来。 “宝儿,阿娘这次可能会睡比较久,等她睡够了就会醒过来。” 程烁摸着宝儿的头,温柔道:“你不要担心,知道吗?” “知道了,阿爹,那宝儿去看妹妹了。” 程烁进宫前,沈狼纯娘带着妞妞来了。 “好,去吧。” 宝儿爬下床,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地往外跑。 直到他的小身影消失,叶海才哇地一声哭出来,边哭边往宁娆身上靠,“妹妹!” 妹妹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晕倒就晕倒了呢?连太医都找不出毛病! “皇太弟,是不是那个,皇后搞的鬼?” 宁娆没有推开叶海,这两个月里,两个人异国他乡朝夕相处,感情又进了一步,她已经同意等三年孝期一过,就和叶海成亲。 乔方子道:“宁娆,你是指那个逆天改命的事?” 宁娆点点头,叶渺医术高明,警惕性又高,想让她中招太难了,加上连太医都说不出原因,肯定不是中毒。 不是中毒,却昏迷不醒,除了逆天改命,宁娆想不到别的任何可能性。 程烁没有否认,“过两天我去皇恩寺一趟,喵喵和宝儿就拜托你们了。” 从知道逆天改命的事开始,程烁就在暗中安排一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还是来得比他预计的早。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陪一下喵喵。” 叶海不肯,被宁娆拉走了。 乔方子体贴地关上了门。 程烁脱了鞋子,躺在叶渺身边,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他亲吻着她的发丝额头,鼻头唇角,最后埋在她颈边深深吸口气。 似乎想要将她的气味触感,用这种方式,牢牢记在心里。 “喵喵,对不起,只能陪你到这了,不要忘记我。” 两天后,程烁安排好所有事情后,最后抱了一下宝儿,只身去了皇恩寺。 离开前他道:“宝儿,以后要好好对你阿娘,知道吗?” “知道了,阿爹,宝儿等你回来。”宝儿挥着小手。 程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最后毅然离去。 …… 皇恩寺。 “楚殇,我来了。” 一身白色绣着杏花长袍的楚殇,潋滟的桃花眼看到程烁,立马染上了寒霜。 “你不陪着长公主,来这里干什么?” “逆天改命的事情生效了,喵喵昏迷不醒。”程烁以为楚殇还不知道,难得对着他耐心解释。 楚殇没好气道:“所以我才问你来干什么?她昏迷了,你不好好守着她,来这里干嘛?” 程烁皱了皱眉,“一命换一命,我愿以我的命,换喵喵的命。” “你胡说什么?什么一命……” 楚殇猛然咬住舌头,想起之前程烁初初知道逆天改命的事情后,跑来找冷谷子,他当时问了他一句话,“如果用你的命,换长公主的命,你愿意吗?” 当时程烁毫不犹豫回答他愿意,而他则因为这个回答,决定彻底放弃叶渺,却不曾想,居然让程烁误会了! “那个皇太弟,”楚殇从来没想过,他楚殇居然也有词穷气短的一天,“上次说什么一命换一命,只是我随便问的,跟逆天改命什么的,没有半点关系。” 话落,周围的空气突然冷了好几分,一双拳头快如闪电得朝他面上挥过来。 楚殇没有躲,彭的一下,鼻子立马见了血。 下一拳接踵而至,楚殇受了三拳后,怒了。 “够了,程烁,别以为我不会还手!” ------题外话------ 感谢红尘素芯的月票!粉色琉璃chris的评价票! 感谢红袖江暮烟az的棒棒糖!书城浅忆、那承诺的月票! 正文 六九七、时机 程烁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狠狠揍向楚殇。 楚殇有些恼,是程烁自己误解了,又不是他骗他,凭什么搞的好像长公主昏迷,是他的错似的? 楚殇抬手还击,却见向来挺拔的男子,那身形不知何时竟佝偻了起来,璀璨的星眸黯淡无光,眼角猩红,面上全是绝望之色。 而那薄唇边,已有血丝渗出,将那唇染的殷红。 楚殇默默收回手,生生又受了一拳。 “好了,别打了,与其打我出气,不如想想,怎么救长公主。” 话落,已到鼻梁处的拳头收了回去,下一秒,楚殇听到噗的一声,有血雾在眼前弥漫开。 程烁吐血了,嘴角鲜红,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他知道打楚殇无用,可不是他那日随口一问,他怎会以为自己能以命换回喵喵的命? 若不然,他哪怕放弃一切,也要寻找能挽回喵喵性命的机会! “现在怎么办?”程烁绝望喃喃,他救不了喵喵的命了,他该怎么办? 他无法忍受眼睁睁地失去她,无法忍受漫漫人生里没有她,哪怕只这样想一想,他就心痛得无法呼吸。 楚殇擦去唇边的血,白色袖袍染红,他混不在意,“我记得和尚……就是我那个师傅,不是给你留过一封信吗?信上说什么?” 程烁敛住纷纷乱乱的心神,“大意是不可动菩大师,时机到了他自会回来。” 楚殇皱了皱眉头,“就这些?” 之前冷谷子让他转给程烁的信他没有看,后来程烁离开后,他得知逆天改命之事,问了冷谷子可有解救之法,冷谷子也是不肯告诉他,只说天机不可泄露,等时机到了自然就会知道。 “时机时机,到底是什么时候?”楚殇发狠道:“死和尚,再不回来,我烧了这破庙!” “你也不知你师傅去哪了?” “那死和尚行踪诡秘,他想出现时,不管你愿不愿意他都会出现,不想出现时,没有人能找得到他!” 程烁此时已略微平复了心神,“我立马派人去找他,不惜一切!” “我让人继续找。”得知叶渺出事的那天,楚殇已经派人四处寻找,不过没有半点消息,“有消息,我立马通知你。” “多谢!”程烁拱手道谢后,转身离开。 离开皇恩寺后,程烁进宫见了齐皇。 齐皇第一次听说什么逆天改命的事情,大惊,“你说喵喵昏迷不醒不是病,也不是中毒,是皇后找人改了喵喵的命!?” “是,我本以为可以一命换一命,替喵喵挡了这个劫。” 齐皇想起那日,程烁坚决抱着叶渺离开皇宫时说的话,他说他以性命担保,会救醒喵喵,原来竟是打算用一命换一命的法子。 齐皇神色复杂地看向程烁,只听他继续道:“皇上,请派人寻找前皇恩寺主持冷谷子,只要找到他,喵喵便有机会醒过来。” “朕知道了,”齐皇道:”皇太弟,朕看你面色不好,先回去好好休息,找人的事交给朕。” 程烁道:“我无事,谢皇上关心。” “朕明白你对喵喵的心意了,朕很感动,不过现在喵喵需要你,你不能倒下。”齐皇道:“还有宝儿。” 程烁想起妻儿,心中一痛,“我知道了。” 回去后,宝儿迈着小短腿,欢快地跑过来,小家伙无忧无虑地笑容,刺得程烁眼睛发酸。 “阿爹,你回来了。”宝儿抱着程烁的大腿,“宝儿去看过阿娘了,阿娘还在睡觉,宝儿很乖,没有吵阿娘。” “宝儿真乖。”程烁将他抱起来,“肚子饿不饿?” “桃花姨姨给宝儿做了好多好吃的,”宝儿抓着程烁的手摸他的小肚子,“阿爹摸摸,宝儿的肚子还鼓鼓的。” 程烁微笑道:“嗯,果然好鼓。” “阿爹,你从皇恩寺回来一定累了,宝儿不打扰阿爹休息。” 程烁将宝儿放下来,拍拍他的小屁股,“去玩吧。” 宝儿哎哟一声,摸着小屁股跑了。 程烁面上笑容褪去,脚步沉重地往寝屋走去。 此时天色已暗,屋子里点着灯,灯光柔柔照在床上女子面上,雪白的肌肤泛着珍珠般的光芒。 怎么看,都是睡着的模样。 程烁轻轻握住她的手,似怕弄痛她似的。 我会救醒你的,喵喵,无论如何,因为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我该怎么办? …… 程烁、齐皇、楚殇,甚至苏国公魏国公,还有秦安等人,都发动了他们所有能发动的人寻找冷谷子。 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大半个月了,冷谷子好似凭空消失似的,半点消息都没有。 而叶渺,依然如睡着一般,没有一点要醒过来的迹象。 只是睡的时间久,她的面颊开始凹陷,皮肤开始苍白。 乌布道:“长公主虽是因逆天改命而昏迷,但终是肉体凡胎,长此下去,只怕命不久矣。”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文《小宝寻亲记》by叶染衣 作为一只重生奶萌娃,姜小宝这辈子最重要的任务是想方设法把亲娘送到亲爹身边,然后心安理得地为他爹分忧,顺理成章地给他爹尽孝。 亲娘白眼:你那是孝顺吗?你分明是馋他的银子! 小宝表示:银不银子的无所谓,主要想认个爹。 正文 六九八、逆天改命的真相! 皇恩寺,最高处。 菩大师面无表情地负手仰望天际,山风拂过,灰袍翻滚,也不知看了多久。 有声音自他身后突兀地响起,“师兄可曾看到帝星?” 随着话落,一人自风中走来,正是程烁楚殇等人,遍寻不着的冷谷子。 菩大师仿佛没有半点意外,依然看着那遥遥天际,“我没有师弟的本事,看不到帝星,只看到那紫气变淡。” “紫气变淡,帝星亦跟着变暗,没有了长公主的庇佑,小帝星不久便会跟着自然陨落。” 冷谷子与他并排而立,同望天际,“帝星陨落,便是太子和皇后的机会。师兄夙愿得偿,可满意否?可放下否?” 菩大师望天不语。 “那师兄可曾看到紫气散去、小帝星陨落后,天下会变成如何?” 菩大师沉默片刻,“不曾。” 冷谷子又问:“那师兄可知,师兄逆天改命三次,为何前两次无效,直到这次才奏效?” 菩大师道:“修为不够。” 冷谷子回望他,“师傅临终前曾有遗言,让我寻机会助师兄了却心中执念,今日便是那机会。若师兄心中已放下大半,可愿遵循师傅遗愿,随我入定?” 菩大师收回眸光,半晌后道:“好。” 两人以打坐的姿势随地而坐,冷谷子坐在菩大师前面,一手放在菩大师头顶,同时缓缓闭上眼。 一时间,皇恩寺周边雾气齐齐涌到二人身边,一团白雾中,七彩霞光乍现,两人身形若隐若现。 同一时间,昏迷大半月没有意识的叶渺,突然做起了梦,一个关于前世今生的梦。 —— 梦中,她看到雾气环绕如仙境的皇恩寺外,嘹亮的婴儿哭声打破晨晓,有和尚穿越白雾走.出来,抱起一个不知何人弃在外面的婴儿,收养在了寺中。 婴儿很快长大,成了一个小和尚,小和尚天生慧根,很受主持师傅的喜爱,时常让他下山去历练,助他早修正果。 十岁那年,天降灾荒,小和尚将化缘来的食物给了人,自己差点饿死。临死之际,一年幼官家小姐见到可怜他,给了他一些食物,将他救活。 十三岁那年,在外历练的小和尚被困山林三天三夜,好不容易出来,又饿又累,差点死去,没想到又遇那官家小姐施以一饭之恩救了他。 十六岁那年,小和尚历练完回去皇恩寺的路上发起高烧,一直烧了几天几夜,最后体力不支昏倒在皇恩寺山脚。恰好遇到刚刚新婚的官家小姐随夫君前来祈福,再次施他一饭救了他。 一次相救只当缘份,可三次皆被同一人所救,终是在小和尚明镜般的心里留下了痕迹。 自那之后,师傅让小和尚在寺里修行。 一晃又是三年过,两人在官家小姐祈福的大雄宝殿再次相遇。 那时官家小姐正好怀了第二胎,小和尚修行略有小成,看出她所怀胎相不凡,为报官家小姐的三饭之恩,便告诉她那腹中孩子天生凤命。 官家小姐欢喜不已,认出了小和尚,并添了许多香油钱。 几个月后,官家小姐生产那天,小和尚站在皇恩寺最高处,看到有金凤在天空出现,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他心生疑惑,屈指仔细一算,面色大变。 官家小姐生了个女孩儿,时常带那女孩儿来皇恩寺,小和尚出于怜悯之心,对女孩儿极好。 没几年官家小姐去世,临死前写信给小和尚,请他护女孩儿周全。 一晃又是几年,女孩儿被选为太子妃,应了天生凤命那句话。女孩儿欢喜不已,偷偷去看了太子模样后回来告诉小和尚,她未来夫君将来定是个大英雄,她一定要好好辅佐他,并为他生儿育女! 婚事如期举行,女孩儿满怀欣喜的在新房苦等了一夜,最后等到的却是她的夫君,在新婚之夜去见别的女子的消息。 女孩儿又痛苦又愤怒,她跑去皇恩寺大声质问小和尚:为什么?不是说她天生凤命吗?为什么太子喜欢的却是别的女人? 小和尚怜悯地看着她,最后终于忍不住告诉她,她虽天生凤运,却没有太后运。 女孩儿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求小和尚帮他,小和尚叹息一声,最后同意了,决定自毁修为助她逆天改命...... 梦做到此,叶渺已经明白,那女孩儿是皇后,小和尚便是菩大师。 接着画风一转,转到了女子生产的画面,叶渺看到了方婉英,以及她拼死生下的孩子。 不可思议的情况在孩子出生瞬间发生,叶渺瞪大眼,看到那孩子魂魄离体,接着不知从哪飘来一个同样大小的魂魄进了孩子的身体里。 而那离体的魂魄,亦不知飘向了何处。 叶渺费力望向那魂魄,眼前却是一黑,待再睁眼时,她发现自己随着那魂魄来到了现代一家医院。 一声哇哇的啼哭后,有人道:“恭喜,生了个女儿。” 不一会有人推开产房门进来,叶渺仔细一瞧,那人竟是她在现代的爸爸,而刚刚生下孩子的,是她现代的妈妈。 叶渺不由怔住,难道她才是真正的叶渺?只是被菩大师逆天改命,与现代的叶渺自出生起便互换了灵魂? 时间过去十八年,如她所熟悉的那般,十八岁高考结束后,她遭遇车祸,魂魄离体。 叶渺再次随着那魂魄来到千年之前、前世她穿越来此的那天。 不知何缘故,两边的时间相差了五年,这边的叶渺刚刚十三岁。 她身体里原来的魂魄因在南山寺遇袭惊吓过度,奄奄一息,于是现代魂魄被一股未知的大力吸入那身体里。醒来后,便成了前世的她。 画面再次变换到了皇恩寺。 在叶渺穿越来的那天,菩大师告诉皇后,命运已经归位,一切将按本来轨迹走下去。 皇后等了十三年等来的却是这个结果,自是不甘心,苦求菩大师再改一次命,菩大师念在她母亲的三饭之恩上,又一次答应了。 前世的事情如叶渺所遭遇的那般发生着,她错爱上了南宫焱,又阴差阳错怀了程烁的孩子,最后和宝儿惨死宁王府。 后来程烁将她和宝儿的尸体抱起葬在一起,孟悠然一把火烧了宁王府。 叶渺以为梦到此会结束,却没想到,这只是开始。 武国这边如叶渺预料那般,没多久程烁扳倒赵国公与宁国公,成了武国皇太弟,大权在握。 而齐楚,却开始大乱。 齐皇与楚相斗争激烈,暗中互下死手,在某次狩猎中双双受伤,没多久齐皇退位,太子登基。 太子登基后,初初倒还老实,没多久本性毕露,强纳无数民女入宫,每日花天酒地,荒淫无度,不理朝政。 一年不到,民间怨声四起。恰逢第二年春天开始又遭遇天灾,南涝北旱,千万百姓受灾。朝廷上下贪婪成风,赈灾的银子到了下面后所剩无己,各地暴动不断,朝廷派重兵镇压,却越压越乱。 西蛮北狄趁机进攻,混战数月,尸骨累累,最后西蛮大胜,长趋直入,一直打到京城。 天灾人祸加战乱,整个齐楚成了人间炼狱。 而武国,也没好到哪里去。 武国富裕,西蛮很快盯上了这块大肥肉,派出五十万精兵攻打武国,程烁举全国之力对抗,奈何兵力悬殊,最后力竭战死沙场。 随后,燕国南越等小国,纷纷被破,西蛮人到处烧杀掳掠,天下大乱,尸横遍野,人间成了地狱。 这一切,皆是菩大师强行逆天改命的结果。 菩大师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悔不当初。布下祈天阵,以自身鲜血祭天,乞求上天让一切重新来过,并阻止他犯下同样的错误。 九九八十一天后,祈天阵中的菩大师鲜血流尽而亡。 刹那间,天地变色,日月颠倒,时光倒退。 一切回到了初始之时,皇恩寺那声婴儿的啼哭开始。 叶渺至此方明白,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死后重生,却原来她是在穿越的过程中不知怎的,带上了上一世的记忆,并且比前世早了三天。 只因那记忆太过深刻,锥心之痛犹在,让她以为是老天垂怜,让她重生再来一次。 —— 这一边,前尘往事如云烟掠过,知晓一切前因后果的菩大师,不敢置信地睁开眼。 冷谷子收回放在他头顶的手,“师兄现在明白,为何今生你两次逆天改命皆不成功吗?不是师兄修为不够,而是这一切,本是前世师兄所求啊!” “前世师兄为报恩,一次逆天改命,让长公主灵魂与千年后的灵魂互换,不曾想十三年后,一次偶然的机会,长公主灵魂归位。师兄再次逆天改命,改了长公主的姻缘,让她与皇太弟无缘,爱上别人,最后惨死他乡。” “前世紫气散去,帝星陨落,天下大乱,自此人间成了地狱。师兄悔不当初,以血祭天,让一切重新归位。” “一切因师兄而起,只能因师兄而灭。” “解铃还需系铃人,师兄,你放下了吗?” 菩大师低低念了一句佛谒,“阿弥陀佛。” 再抬眸时,眼神已恢复清明,萦绕在眉宇间的灰气散去,周边佛光大盛。 “师弟,请随师兄去一趟叶府。” ------题外话------ 风雨新文占坑了啦,求收!! 书名:重生后我抱上了夫君的金大腿 简介:重生一世的苏阮,给自己定了三个目标:抱大腿、护亲人、挣银子给夫君娶姨娘。 … 前世苏阮在继母的唆使下,与指腹为婚的未婚夫退了亲,不曾想未婚夫后来成了战功赫赫的定远侯,权倾朝野。而自己则被继母献给他人,一生凄凉坎坷,还连累一众至亲惨死。 重生后,苏阮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抱紧未婚夫的金大腿,死也不退婚。 … 崔湛有个小未婚妻,小未婚妻为了要退婚,一哭二闹三上吊,崔湛想,大丈夫何患无妻?同意了。 可前脚他刚同意,后脚小未婚妻就反悔了,想尽一切办法求他收回婚书。 崔湛想,既然她如此爱慕我,没了我不行,那就勉为其难收了吧。 小未婚妻破涕为笑,“公子真是大好人!为了报答公子,我会努力赚银子,为公子娶姨娘养庶子!” “我只要个正室夫人的名头!” 崔湛:…… (甜宠,一对一。) 正文 六九九、皇后的下场 叶渺通过短暂的梦境,了解了前世今生逆天改命的真相后,再次陷入昏睡。 此时,冷谷子和菩大师以及楚殇,正从皇恩寺赶过来。 而另一边,皇宫里的叶蓉,也同叶渺一样,经历了一场梦境。 虽然梦的角度不同,但叶蓉同样从梦境中看到了前世今生的秘密。 睁开眼的瞬间,叶蓉眼里全是被命运戏弄的愤怒与不甘。 自她的儿子在宁王府惨死,她一怒之下放火烧死南宫焱与叶梨,打算同归于尽的时候,突然回想起前世种种。 前世齐楚被西蛮占领后没多久,西蛮便派兵攻打武国,即便武国有程烁有孟悠然,有无数优秀的阵法师,但兵力上的巨大悬殊,让武国很快陷入危机。 叶蓉和她的夫君为了保命,当机立断,偷偷从前线逃跑到深山老林,平安且平凡地过完了下半辈子。 虽然后来没有大富大贵,起码也是寿终正寝,叶蓉觉得那才是她该有的命运,而不是爱错他人,儿子惨死。 所以在知晓这一切后,她恨死了叶渺。 恨叶渺早早看破二房的一切计谋,让她为了自保将叶漫推入火坑。 恨叶渺让她替代了她的命运,害她错爱上不该爱的人,重蹈叶渺上一世的覆辙。 所以她想亲手毁掉叶渺,亲眼看着叶渺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只是即便她占尽先机,仍然一输再输。上辈子本该大胜的西蛮被程烁灭了,上辈子让齐楚陷入绝境的天灾被叶渺扛过去了。 之前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今日她终于明白了。 这一场梦,彻底粉碎了叶蓉的信念。 原来前世,只是一场错误,今生种种,才是她叶蓉的命。 老天爷,为什么对她这么不公? 她又不是想当皇后,她又不是想大权在握,她只是想有一份属于自己的平凡的爱情和生活而已啊。 可是老天爷,却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肯满足她!何其不公! 叶蓉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眼角流下泪。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都是命,她争不过,那就不争了。 叶蓉缓缓闭上眼,用缚住她手脚的铁链,勒住了她的脖子。 —— 这边同一时间,来到叶府的冷谷子和菩大师,在阵中同时收手,长吐一口气后,缓缓睁开眼。 程烁迫不及待问道:“冷先生,菩大师,喵喵怎么样?什么时候能醒?” 冷谷子道:“皇太弟放心,多则七八日,少则三五日,长公主定会醒来。” “多谢冷先生。”铁骨铮铮的男儿,红了眼眶,“多谢菩大师。” 仅管这一切皆因菩大师而起,可看在他最后出手救了喵喵的份上,对程烁来说,虽然仍不可能原谅,但现在值得他一声多谢。 叶渺要醒了,所有人都欢喜不已,包括齐皇在内。 不过欢喜过后,就不可避免地回到叶渺为何会晕迷这件事上。 程烁等人知道是逆天改命的后果,但齐皇还不知道。 菩大师想全盘托出,冷谷子制止了他,只说了重点,“皇上,是有人逆天改了长公主的命。” “是谁?”齐皇又怒又怕。 有人改了喵喵的命,便害她昏睡近一月几乎死掉,若有人暗中改他的命呢? 光想一想,齐皇整个人从头凉到脚。 “背后指使的人是皇后,至于改命的那人。”冷谷子看了一眼菩大师,“如今已经死了。” 放下前尘,宛若新生。 “皇后?又是她!”齐皇面色铁青。 “皇上,皇后虽天生凤命,但她之前作恶太多,又指使人逆天改命,如今气数已是耗尽得差不多了。”冷谷子道。 齐皇听后,咬牙切齿道:“如此,甚好!” 他之所以一直容忍着皇后没有处置她,主要原因是皇后天生凤命,与他与齐楚命运息息相关。 如今皇后自己作孽斩断牵绊,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传朕口谕,即刻废皇后之位,打入冷宫!” —— 中宫偏殿,皇后一身素衣跪坐佛前,袅袅轻烟中,她双眼微阖,神情虔诚,手中佛珠滚动,念念有词。 怎么看,都是一副慈悲的菩萨模样。 啪嗒,佛珠突然断裂,寂静的偏殿里,响起珠子滚动的声音。 皇后睁开眼,看着满地滚开的佛珠,似有所感。 “奉皇上口谕,废皇后之位,打入冷宫!” 太监尖利的声音传来,外面嬷嬷宫女们慌成一团。 偏殿门被踹开,有阳光照进来,恰好照在跪在佛前的皇后身上。 偏殿久不见阳光,阴凉幽冷,唯有那跪在阳光中的皇后,浑身似乎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横冲直撞的御林军,下意识就收敛了手脚。 皇后对着佛像拜了三拜,示意一旁的嬷嬷将她扶起,动作有条不紊,仿佛她要去的地方,并不是冷宫。 踏出偏殿时,皇后问了句:“太子安在?” 一御林军答道:“太子在东宫。” “那就好。”所有事都她做的,与太子无关,只要太子还在,那就还有希望。 方才的皇后或许是强撑镇定,此时,却是真的镇定了。 —— 皇后在冷宫待了三日,她虽被废,威严犹在。加上掌管后宫的秦贵妃又不是苛责之人,因此除了吃得差些,没人照顾外,皇后看起来一切都还不错。 她并不关心自己的问题,每日有宫女来送饭时,便会问一句,“太子安在?” 齐皇及秦贵妃并没有下封口令,因此宫女们都会老实答道:“太子在东宫,一切安好。” 每每听到这答案,皇后便会露出一丝笑容。 这一日下午,宫女在外面道:“宋氏,楚大小姐来了。” 楚玉珠?是来看她笑话的吧。 皇后淡淡一笑,她虽然已经不是皇后了,却还没沦落到让人嘲笑的地步。 最少她的儿子,还是太子。 “让她进来。”皇后道。 她如今不过一个被废的皇后,其实没有权力决定见不见楚玉珠,只是她皇后做久了,一时还没适应新的身份。 冷宫的门被打开,这几天变天快,秋风吹进来,带来一丝寒意。 楚玉珠行礼道:“见过姨母。” “好久不见,玉珠,你瞧着丰腴了不少。”皇后微笑道,神情平静,仿佛此时仍在中宫一样。 “姨母眼力不错,刚刚生完孩子月余,这身上赘肉还没散去,让姨母看笑话了。”楚玉珠道。 孩子?皇后一颤,平静的表像打破,那激动不可避免地浮上来。 楚玉珠在去年十一月离开皇宫,她曾是太子的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嫁给别人。 若是在离开前已经有孕,算上来,八月初生产,到现在正好出月子。 看着皇后抑制不住的激动,楚玉珠微微一笑,“姨母想得没错,那孩子,正是姨母的孙子。” 孙子?皇后不由自主站起来,“真的吗?你...你没骗我?” 太好了!如果太子有后,那她就还有机会,那她和叶渺的这场战争就没完,还没完!太好了! “不敢欺瞒姨母。”楚玉珠道。 皇后在冷宫里走来走去,心情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这孩子,你小心些养着,先偷偷告诉太妃娘娘,别的人谁也别说,哪怕是太子也先别告诉他...”皇后激动地嘱咐。 “姨母。”楚玉珠打断,“孩子我带来了,正在外面。” “你带来了?”皇后又喜又担心,“这两天天气变了,那么小的孩子,要是病了怎么办?你娘也是的,怎么会让你带孩子出来。” “我想着姨母是孩子的祖母,怎么也该让您先看看。”楚玉珠笑着,那笑又悲凉又诡异。 皇后沉浸在自己的欢喜里,并没有看到,“既然都带来了,那快让人带进来给我瞧瞧。” 她的孙子啊,她终于有孙子了! 小小的婴儿用一个篮子装着,大约是怕被冻着,楚玉珠用一张丝绸小被子将他盖得严严实实。 “快,给我抱抱。”皇后声音颤抖道。 楚玉珠将篮子放在床上,“孩子太小,我怕姨母不小心摔着了。姨母,过来看吧。” 皇后走到床边,隐约闻到奶香味,心情更是激动不已。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揭开那小被子,黑黝黝的两颗小脑袋,露在皇后眼前。 “双生子?两个?”皇后这下更激动了,“玉珠,你也不一次说清楚,是想激动死我是不是?” 楚玉珠唇边再次露出那种诡异的笑容,皇后此刻眼里只有孙子,哪里还得看到其他。 “这鼻子,这嘴巴,跟太子小时候一模一样。”皇后沉浸在回忆里,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许久后,她松开小被子,“玉珠,你辛苦了,以后我定让太子好好对你。” 楚玉珠笑了笑,眸中有异色涌现,“姨母,不继续往下看吗?” “什么意思?”皇后大惑不解,手却顺从地将小被子掀开。 下一秒,“啊!” 皇后凄厉尖叫,整个人跌倒在地,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如见到这世上最恐惧可怕的情景。 “这...这...是什么怪物!?” “这不是怪物,这是姨母您的孙子啊。” 楚玉珠伸手将篮子里的两个孩子抱在怀中,走到皇后面前,皇后吓得不断往后爬。 原来那两个孩子,竟是一对连体婴儿,只有两只手只脚,却有两个脑袋。 “走开,怪物走开!”皇后尖叫。 “姨母,您怕什么,这可是您的孙子。”楚玉珠温柔地看着怀中的孩子,“宝宝们,这是你们的祖母,记住了,你们之所以会成为这样子,皆是你们祖母造的孽。” “若日后你们不在了,记得来找你们的祖母,认好了,就是她。”楚玉珠左臂抬高,让孩子正对皇后。 大夫说了,这样的怪胎活不过几个月。 因为皇后的尖叫,本来睡着的孩子们已经醒了,不哭不闹,没有光彩的眼珠子,看向皇后。 仿佛将楚玉珠的话听进去了,要将皇后的样貌记住。 “不!不是我,不是我!这一切与我无关!”皇后扔着头拼命否认,内心却已崩塌。 真是她吗?真是她吗?这就是她逆天改命的代价吗? 儿子丧事了生育能力,好不容易盼来的孙子,却是个双头怪! “不!” 凄厉地尖叫,划破冷宫上空。 皇后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不知是几日后,大喜大惊之下,皇后的心智出现了问题。 每日尖叫着,“不是我!别找我!” “滚开,怪物!” 或是哭着求饶,以头撞墙,渐渐地生活不能自理。 齐皇开始以为是皇后的把戏,派了几个太医过来,最后一致判断,皇后真的疯了。 就在太医确诊的这天,叶渺醒了。 这一日,正是前世她惨死的那天。 ------题外话------ 明天完结了,感觉坑都填完了,要是亲们觉得有漏的,留言提醒一下,风雨在明天的大结局章里写一下。 还有新文记得收藏哦,至于有亲担心情节相似的问题,放心啦,只是重生文开始的套路都差不多,但故事肯定是完全不一样的! …… 感谢莱特妮丝廖利娟、丽伤、灵犀ling、粉色琉璃chris、丽伤、艾墨兰的月票! 感谢红尘素芯、兰色妖妃、粉色琉璃chris、zhaop163、luci19、小家伙呆呆的评价票! 感谢书城潔的月票! 正文 七百、大结局! 叶渺醒来的那天,身边围着很多人,有程烁宝儿、叶海宁娆、乔方子桃花、沈狼纯娘等外,还有昨晚行到的方婉柔叶云琅、叶铭薛子瑶等。 “喵喵!”方婉柔这几年除了担心叶渺外,其他方面过的格外舒心,看起来比叶渺离开时还要年轻些,不过因为从武国长途跋涉而来,面容有些许憔悴。见叶渺醒来,这一路的担心终于放了下来。 “阿娘。”经过那一个梦,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叶渺之后,再次看到方婉柔等人,叶渺心里的亲近之感再无半点隔阂。 这是她的亲人们,真正的亲人。 她将脸贴在方婉柔的大腿上蹭了蹭,至此才真正觉得,这个时代是她的家,这是她的亲人。 “阿娘,女儿好想你和阿爹。”她软软道。 “以后天天都能见了。想吃什么,阿娘去给你做。”方婉柔温柔地摸着她的头,这么久不见,女儿反倒更亲她了。 “女儿想吃阿娘做的酱板鸭。”叶渺撒娇道。 无论桃花的厨艺多好,总比不上亲娘做的味道。 “阿娘,儿子想吃红烧肘子!”叶海在一旁大叫一声。 宁娆拧了他一下,这个时候凑什么热闹?好像在这里被亏待了似的。 叶海嘟哝,“我也好久没吃阿娘做的菜了嘛。” “好,阿娘一起去做。”方婉柔微笑着站起来,桃花和乔方子带着她往厨房走去。 宝儿蹭蹭蹭地跑到床边,大眼睛忽闪忽闪,“阿娘,你这一觉睡了好久,宝儿很乖哦,没吵阿娘睡觉。” “阿娘,以后能不能少睡一点,像以前一样,宝儿想每天都听到阿娘跟宝儿说话。” 叶渺在意识到自己昏睡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宝儿,怕他担心害怕难过,现在看他没有受到半点心理伤害,叶渺感激地看向程烁。 比起她最后一次见他,他清瘦了不少,可大概是怕影响宝儿,他将所有一切隐藏起来,从表面上看不到半点不同。 只是当叶渺对上他的眼,看到他眼底闪烁的泪花和激动,便知他这些日子内心的煎熬。 “宝儿放心,以后阿娘不会再睡那么久了。” “阿娘,抱。”宝儿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天天缠着阿娘抱他了。 可是阿娘好久没有抱过他了,他想让阿娘抱抱他,他也想抱抱阿娘。 “上来。”叶渺拍拍床边。 宝儿利落地爬上去往她怀里钻,阿娘还是香香的,嘻嘻。 叶渺看着怀中的小家伙,只觉得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程烁有些嫉妒,“好了,宝儿,阿娘刚醒来,你别累着她,带弟弟去玩。” “哦。”宝儿有点不情愿,不过还是乖乖下了床。 走向站在薛子瑶身边的小家伙叶凡,伸手牵她,“弟弟,我带你去玩。” “喊声姑姑再走。”薛子瑶道。 “姑姑好。”叶凡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小小的身子认真地鞠躬,叶渺忍不住微笑起来,“凡凡乖,晚点姑姑给你见面礼。” “谢谢姑姑。”小叶凡也不知像谁,小小年纪,说话做事一板一眼的。 “弟弟,我们去找妹妹。” 听到要去找好看的妹妹妞妞,小叶凡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好呀,哥哥。” 不一会外面传来小孩子的笑闹声,夹着妞妞娇娇嫩嫩的声音,“哥哥,哥哥。” 薛子瑶坐在椅子上,抚着肚子,面露神往,“这胎要是生个女儿就好了,像妞妞一样,漂亮可爱娇滴滴的。” 叶渺瞪大眼,“大嫂你有了?” 薛子瑶羞涩道:“来的路上发现的。” 她看一眼程烁,“表哥表嫂,你们可要加把劲。” 成了亲的人果然不一样!什么话都敢说。 宁娆咳了一声,拉着叶海走了。 叶铭轻弹了一下薛子瑶的额头,“我扶你去休息。” 薛子瑶抚着额头嘻嘻一笑,“表嫂,我晚点再来找你说悄悄话。”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程烁和叶渺,两人深情凝视,最后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废后疯了,太子无子,齐皇将废太子,封为安王,太子带着疯了的皇后去了封地。 朝不可一日无太子,其他皇子及其家族,纷纷明着暗着表示对皇位没兴趣,有大臣提议封宝儿为皇太孙,齐皇半推半就答应了。 之后,宝儿有了正式的大名,齐欢。 九月中,齐皇下了两道圣旨,一是册封宝儿为皇太孙,二是为叶渺与程烁举行大婚。 都是大事急事,恰好十二月有两个吉日,于是都安排在了十二月,相隔不过半月。 礼部忙得不可开交,一个是未来的皇帝,一个是未来皇帝的爹妈,哪里敢出半点错? 一晃三个月过去,到了十二月初八,宝儿册封为皇太孙的那天。 接连两件大喜事,京城里聚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祝贺的人。 宝儿穿着定制的太孙服,站在威仪门的城楼上,接受百官朝贺。 时辰一到,所有文武百官以及百姓们,以及他国派来的使臣们,均俯身跪在地上,送上最高的敬礼。 “恭喜皇太孙殿下,皇太孙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呼声震天,浩荡壮观,城楼上的宝儿,面带威仪,没有半点退怯不安。 使臣中有人手持请愿书,“武国皇帝亲笔:武国自愿并入齐楚版图,誓死追随皇太孙殿下!” “西蛮大王亲笔:西蛮自愿并入齐楚版图,誓死追随皇太孙殿下!” 齐楚百官皆惊,武国与西蛮皆是程烁所有,他们完全没想到,程烁会自愿将两国交出,甘愿为臣。 当然这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了,两国追随的是皇太孙殿下,摆明是给皇太孙殿下撑腰。 但不管怎样,两国投靠齐楚,齐楚最大危机解除,从此便是天下霸主无疑了。 想想都让人激动啊! “嗷呜~”突然,有狼嚎声响起,接着,一声,两声...无数的狼嚎声此起彼伏。 大臣及百姓们面色大变,这京城附近哪里来的那么多狼?又为何在皇太孙册封这日嚎叫?难道是上天示警? 这时,有人瞧见他们的皇太孙殿下抬起头,仰天长啸,清脆嘹亮的狼嚎声直冲云霄。 “嗷呜~” 远处的群狼再次嚎叫,“嗷呜~” 即便不懂狼语,所有人也能听出那狼嚎声的臣服之意,皆震惊不已。 后来有人说,皇太孙册封这日,亲眼看到群狼跪拜,连百兽都为之折服的皇太孙,是当之无愧的天下之王。 至此之后,无人再有半点小心思,齐心协力辅助皇太孙,开辟齐楚新纪元,终成一代盛世。 这是后话。 那日的册封大典,喧嚣而热闹,没人注意到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有人含笑看着这一切。 马车帘子放下的瞬间,有月光般的光华闪过。 —— 半个月后,叶渺齐楚大婚。 其盛典,比之齐楚以往任何一次还要盛大奢华。 之前武国和西蛮的归顺,是宝儿册封的贺礼,亦是聘礼,程烁拿出了如此诚心,身为父皇的齐皇,自不能让自家女儿被人比了下去,在嫁妆上花费心思。 齐皇看重,下面的人自然跟着重视,各地送上来的贺礼,不只贵重而且珍稀。 再加上叶渺手中的财产,那一日,十里红妆,铺满大半个京城,足可记入史册。 看着程烁喜气洋洋地将叶渺接走,叶海羡慕不已,“妹妹都嫁了。”他嘟哝道。 妹妹都嫁了,他还没娶到媳妇,叶海哀怨地看了一眼宁娆。 宁娆面色微红,足尖蹭地,“我...快除孝了。” “我知道,还有半年呢。”叶海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半年后开始走流程,三书六礼,各种繁文缛节,算起来最快也要后年才能成亲吧。 好久啊,时间能不能过快点。 “你可以,先让你娘准备着。”宁娆小声道。 先准备,一除孝便成亲?叶海瞪圆眼,“还可以这样?” 什么叫还可以这样?宁娆羞恼不已,搞得好像她多急着嫁人似的。 她恨恨瞪叶海一眼,一跺脚,跑了。 叶海眼疾手快地抓住她一把抱住,欢喜大叫,“宁娆宁娆,我太喜欢你了!我马上去跟我娘说!我要娶你!” “小声点!”宁娆连忙捂住他的嘴。 叶海羡慕程烁娶了媳妇,乔方子则羡慕他与心上人心意相通,恩恩爱爱。 “桃花妹妹,你看大家都成双成对了,就我俩还单着。”他道:“要不,咱们凑一对?” 之前在皇恩寺时,桃花说晚点答复他,结果各种各样的事情,让乔方子等啊等啊,一直等到现在也没听到答案。 这不被叶海一刺激,忍不住又问了。 “我要伺候小姐。”桃花道。 “我也可以跟着一起伺候啊,还有我们以后的孩子,也可以伺候他们。”乔方子厚着脸皮道。 “以后小姐要住进宫里的,宫里伺候的除了宫女就是太监,你是要做太监吗?”桃花问。 乔方子张大嘴:...... 他是乔家独孙,乔家可就指望他传宗接代了,他怎么能做太监呢? “桃花妹妹~”乔方子幽怨地喊。 桃花噗嗤一笑,“骗你的。” 桃花很少笑,一下子将乔方子看呆,他福至心灵般,飞快地凑上去亲了桃花一口。 “我亲了你,以后你是我的人了!”乔方子大喊一声后撒腿就跑,怕桃花拿剪子戳他。 跑着跑着忍不住回头,却见桃花捂着脸冲他笑。 乔方子顿时有些傻了,这是什么意思? 犹豫了一下,最后大着胆子磨磨蹭蹭地挪到到桃花身边,见桃花没拿出剪子戳他。 得寸近尺道:“刚才亲太快,没亲出感觉,桃花妹妹,再让我亲亲...” —— 礼毕,入洞房。 程烁掀开盖头,看着明艳动人的叶渺,只觉自己整个人生都完整了。 “喵喵。”他情不自禁喊了一声。 叶渺主动靠在他肩头,“程烁,你本有问鼎天下的本事,为了我和宝儿,甘愿屈居人下,委屈你了。” 将武国和西蛮让出之后,程烁被封为武王,并出任左相之职,位百官之首,凡事皆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若齐皇有事,程烁可代使皇帝权力。 这等权力也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再怎么位高权重的臣,终究还是臣。 程烁揽着她,亲了一下她的头顶,“你是我的夫人,宝儿是的儿子,我的一切,都是你们的,以后这种见外的话,不许再说了。” “我不要天下,我只要你,你在我身边,便是天下。” 叶渺主动亲吻上他的唇角,软声道:“程烁,我们给宝儿生个妹妹吧?宝儿最近一直吵着要妹妹。” “好,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完) ------题外话------ 文文连载到今天就结束了,没有番外,感谢亲们的一路陪伴!下本文再见! 再推一波新文: 书名:重生后我抱上了夫君的金大腿 简介:重生一世的苏阮,给自己定了三个目标:抱大腿、护亲人、挣银子给夫君娶姨娘。 … 前世苏阮在继母的唆使下,与指腹为婚的未婚夫退了亲,不曾想未婚夫后来成了战功赫赫的定远侯,权倾朝野。而自己则被继母献给他人,一生凄凉坎坷,还连累一众至亲惨死。 重生后,苏阮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抱紧未婚夫的金大腿,死也不退婚。 … 崔湛有个小未婚妻,小未婚妻为了要退婚,一哭二闹三上吊,崔湛想,大丈夫何患无妻?同意了。 可前脚他刚同意,后脚小未婚妻就反悔了,想尽一切办法求他收回婚书。 崔湛想,既然她如此爱慕我,没了我不行,那就勉为其难收了吧。 小未婚妻破涕为笑,“公子真是 大好人!为了报答公子,我会努力赚银子,为公子娶姨娘养庶子!” “我只要个正室夫人的名头!” 崔湛:…… …………… 感谢ma依那2011、小小迷糊tong、lw1115962470、正义小屁孩、清风吟、空军小橘子、桑陌果壳的月票! 感谢宇小七、红尘素芯、WeiXina3c95a2dbe的评价票!感谢书城水晶~透心的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