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修重生指南》 正文 序章 无心 “听说了吗?魔头宁无心被堵在了南荒无日峰——!!” “这么大的消息,自然听说了,哼,这魔头在西漠横行两百载,如今终于遭殃了!” “传言他曾屠杀数座城池,以百万修士血躯修炼邪功,十余年前被正道联盟群起围攻,吓得躲了起来,要我说啊,躲什么吗?我要是有他这修为,定要杀个七进七出!” “据传,就连他背后的黄泉魔宗都放弃了他,这一次还派出了人马,打算清理门户!” …… 宁无心被堵在无日峰的消息,一夜间不胫而走。 尤其在魔道大本营,西漠瀚海,宁无心扬名之地,掀起一片沸腾。 这两百年来,在先天不显,灵台不出的西漠,他宁无心的崛起就像是魔门的一面灼目的旗帜,有人诟病,有人尊他为魔修中的枭雄,争议极大,是以,关注以也极多。 几乎各个城池的大街小巷都议论纷纷,流言满天。 消息在得到确认的第一刻,嗅觉敏锐的赌坊都开始摆桌了。 赌这一次围剿,宁无心到底是被彻底抹杀,还是能够逃出生天,引起热潮,替这位令西漠魔道散修风声鹤唳的魔道巨头又添一把熊熊烈火。 有人不齿讥笑,一个黄口小儿,也值得大费周章? 有人幸灾乐祸,压在他们头顶的乌云不止要散开,更是要灰飞烟灭了! 也有人愤恨大骂,觉得长期提仔裤腰带上的脑袋终于能挪回脖子了。 更也有人惋惜一代魔头竟日薄西山。 唯独没有一人,替那不知道真假的百万修士痛苦惋惜。 …… 西漠东南数百万里外,流言蜚语的中心—— 南荒边境,无日峰。 此峰纵横千百里,终年弥漫黑雾煞气,连正午至阳都无法渗透,遂得名无日峰。 宁无心被堵的消息传出,修真界内一时哗然,纵然各域相差数百乃至数千万里,南荒又多凶险,仍时时都有修士往南荒赶来,为的便是一睹魔修宁无心的死状。 一月时间,不长不短,黑雾之外的山麓,聚集了大量修士。 有的是围堵宁无心时便在了。 可惜修为低了些,能抵挡无日峰煞气,却也没了一战之力,被师长留在了峰外。 其余人是随后到达,大部分是南荒周遭的修士,离得近,才能在短短一月赶到。 这些人,修为最低也在元婴初期,多数中期,少数几个元婴后期,气息却都不算太强悍,显然是刚稳定而境界罢了。他们大都是听了消息,赶来看戏的,毕竟以他们的实力,就算是加入围剿,顶多只是配角,捞不着好处,故而,皆持观望态度,等待某种可能发生的“时机”。 只一月过去,就是挖地三尺,也能将宁无心祖宗三代的棺材挖出来了,这围堵之战竟还未落幕!这些人有心探查,然围堵之初,整座无日峰就被一件灵宝封锁了,蒙上一层神秘灵光,禁绝内外,只可进不可出。灵宝之威,纵只下品,也不是在场修士能渗透洞察的。 是以,整个庞大的无日峰竟然“死寂”一片,莫说人影了,就连声响都没出现过。 “该不会是发生意外了吧?” 有散修幸灾乐祸,他们就等这种时机,浑水摸鱼。 转眼就被人撅了回去—— “放你祖母的狗屁!” 有人怒视叱骂,甚至有人拔了剑,吓得散修赶紧遁逃! 这些人皆是长辈参与了围剿的。 继而有人开口,“各宗师兄弟莫乱了阵脚,这次无日峰围剿,光元婴中后期修士就占了五六十人,更是出动了十一名化神修士,还别说控制灵宝那一位了。” 那人指了指天穹上散发灵光之物。 这番话,让在场之人浮动的心思霎时安定了不少。 想来也是,宁无心顶了天就是个化神修士,就算素有手腕,面对这一支浩荡的人马,怕是灵台境也要避其锋芒,他一个化神修士,只能是插翅难逃了。 “可怕就怕……”又有人指了指天穹。 闻言,顿时就有人露出了凝重。 据传,宁无心身上身怀两件宝物。 一件是黄泉魔宗七生花演变而成的九生花,能提供修士拥有九次突破修为屏障的修行圣物! 世间罕见。 另一件则是神秘黄金蜃楼的入口之一的秘钥。 这两宝物,正是他们师长不惜联合黄泉魔宗一位真传围剿宁无心的缘由。 而今一月过去,无日峰无半丝动静,有人心思忽然忐忑起来。 财帛动人心,杀人夺宝在修真界太常见了,他们如今行事不就是吗?谁知道…… 最终,再三商榷后,有三名修士决意踏入。 灵光包裹,踏入黑雾之后—— 嗡! 原本万籁俱寂的天地,顿时弥漫瑶琴之音!他们对视一眼,惊得倒吸一口冷气,空气中的煞气与血腥顿时侵入肺腑,气味之浓,煞气之凛冽,像是吸入了一条条妖蛭!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就在他们决意前行,那阵阵袭来的音律,却不知不觉就侵入心湖,那种充满了蛊惑,充满了欲望的声音,顿时就让他们晃了神。回神时,他们已满是冷汗。 他们意识到了音律中的诡谲,可不论用什么手段,都无法禁绝,竟直击灵魂!! 瑶音听似悠然,似仙乐缥缈,带着向往长生的愿景,实际却内藏诡谲……能撩拨人心!! 就在他们恍神时,被尘封在灵魂深处,那些对于长生路上的“仇恨心,贪念,妄念,执念,怨念”忽然就涌上了心湖,随着瑶音一次次的侵入,他们心湖涟漪不断,陷入挣扎…… 无日峰确实发生了意外,却无一不是他们想的那般简单。 一月时间,因无法抵抗琴音,无数妖兽自相残杀,造成了这无日峰血气弥漫的现象。 时至此刻,无日峰近峰顶前的一段大道,仍有厮杀在持续。 只厮杀的不是妖兽,草木生灵,而是这次围剿宁无心的一众修士。 他们同样厮杀了一个月。 五六十元婴修士尽全力抵抗,又有化神境师长的相助,结果,依旧一个又一个沉沦,被琴音击溃道心,点燃心魔,沦陷于心魔幻境,难以自拔,最终自爆。 化神修士的手段,岂是他们这些元婴修士能抵抗? 况且,音修本就诡谲。 对上,极少能越阶一战,可对下,却是群战中能以一敌众,敌百的恐怖存在。 直至最后一个被护持着的元婴大圆满修士,面露狰狞,悍然自爆,厮杀总算告一段落。 一众化神修士纵然目露恨意,却无可奈何,只能各显神通,以化神意境及道法,强行将元婴扼杀在自爆的一瞬间。 待元婴修士被各种手段斩杀,化神修士中一个中年男子赤红着一双眼,发出一声嘶啸:“宁无心,我必叫你碎尸万段!将你的元神碾至灰飞烟灭!”刚才被众人扼杀的,是他至亲骨肉,他以道法神通护持,没想到,还是没有能够逃过厄运!彻底沦陷在魔音之中! 接着,便又有修士扯着嗓子怒吼,“顾之竑,枉我等与你合作一场,你如今竟打算过河拆桥?你如意算盘打的好啊,是准备待我们与宁无心恶耗一战,再趁虚而入?坐收渔翁之利?你做梦!” 化神修士一声怒吼,惊得黑雾卷动,千里之遥都可传至,顿时覆盖无日峰上下。 他骂的正是那控制灵宝的散修,若非是他临时变卦,彻底封死无日峰,断了他们后路,他们后辈也不至于一个个都命丧在宁无心奏响的魔音之下!! 只可惜,任他们如何叫嚣,不论是宁无心,还是顾之竑,都并不搭理他们。 瞬息的功夫,他们便已登临无日峰顶。 然而,仍旧不见宁无心的踪影,只有那恐怖瑶音仍在奏响!无孔不如,直撼神魂!连虚空黑雾都掀起阵阵波浪。若非化神修士元神凝视,道心坚韧,怕早就沦陷了。 一月时间,无日峰围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围剿变成了反杀。 先是盟友背叛,断了他们逃生的明路; 继而,五六十元婴修士,一个个悍然自爆,此般内耗,令人心力憔悴。 眼下,他们后继无力,除非是有人愿意以元神自爆为代价,逼迫宁无心现身,否则,在瑶音一次次的奏响下,他们终将步后辈的后路,彻底消亡。 “这该如何是好?”仅剩的十个化神修士略微靠近,却又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 数十年前,宁无心已臻至化神后期,又有绝品法宝“七罪孤桐”掠阵,凶名在外,莫说单打独斗了,就算是他们五个化神初期,三个中期,一个后期全部加起来,在没有人愿意牺牲的前提下,也绝不是对手。 若要破之。 一则是化神大圆满出手; 二则是至少两个化神后期修士施以全力。 他们之所以敢围剿宁无心,是因为早就有了准备。 一个是黄泉魔宗与宁无心并列三大真传的化神后期魔修侯秋海假如;另一个是联合散修中颇负盛名,且持有一件下品灵宝的化神后期修士顾之竑,又有太白道宗真传弟子李长风加入,这才组成了围剿联盟。 然……谁也不曾料想到,顾之竑在半途中过河拆桥,躲藏起来。 失了他的助力,围剿联盟如失扛鼎,顿时风雨摇曳。 除非是有化神大圆满降临,否则,要拼出一条血路,在场人中,至少有半数难以保全,一个化神后期若真要疯狂起来,拉个五六个人初中期垫背,谁也拦不住。 而且,还有一个潜伏在暗中,随时等待时机的顾之竑…… 然谁又愿意为他人垫背当替死鬼? 这只临时组成的“灭魔”围剿联盟一开始便各怀心思,如今局势发生翻转变化,各人貌似还“一条心”,实则魑魅魍魉,各怀鬼胎。此时此刻,他们目光大致望向,化神后期的侯秋海,以及在真君之战中夺得一席之地,有真君名号的李长风。 可能走到今时今日谁也不是善茬,各人什么心思,谁不是心知肚明? 李长风不动声色,侯秋海却是一阵冷笑,却也没当下就撕破面皮,到底,他也需要这些人给他垫背,“一月时间,想他宁无心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便交给你们应对,我便对付那顾之竑……” 此言一出,各人皆是一寒——那宁无心已是强弩之末?一个化神后期修士修为有多雄厚你不清楚吗?况且,他们这一月抗下五六十元婴修士自爆,又好到哪里去? 结果却没有一人敢反驳。 谁都清楚,侯秋海一介魔修,与宁无心同出一宗,都不是善类,连顾之竑都能过河拆桥,何况是他!?只能忍气吞声,一边抵抗那琴音,一边分心警惕他人。 就是所有人都再三谨慎,仍出现了第一个遭琴声引动心魔的化神修士。 或者说,是他们“联盟中”的有一场内耗,其他人未曾发觉,侯秋海却因神念强大,察觉到李长风的诡异,就是他意念掠过那化神修士的一瞬间时,那人心魔彻底爆发了。 否则,一个化神修士道心不可能这么快就沉沦在那魔音之中!! 侯秋海跟李长风皆在第一时间退出峰顶。 剩下人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好,快退出峰顶……!!” 一道呐喊声传出,心魔爆发的化神修士已经悍然引爆了元神。 元神自爆的速度与力量远非元婴修士可比,剩余一众化神修士甚至不敢出手,一旦扼杀失败,首当其冲,承受那股自爆力量的就是他们! “嗡——!!” 元神自爆的力量使得灵宝封锁下的整个无日峰都掀起恐怖波动。 摧枯拉朽的力量湮灭下,无日峰首当其冲。 顷刻间,万丈高峰,直接被夷平千丈,笼罩无日峰黑雾煞气也全然失控,疯狂卷动着。 原“悠然”不止的瑶琴之音,终于被淹没在元神自爆的风暴中。 天穹上,那件灵宝晃荡了许久,天地终于迎来一瞬间,真正的寂静! 寂静后。 “轰!”一道恐怖炸响传了出去。 一众化神修士虽然以各种神通法宝极力抵抗,身影若流光飞射出去,仍遭到极大程度的波及,更有甚者,法宝都被轰成了残次品,结果,皆狂吐鲜血,精神萎靡。 一行七人,仅有那两个中期没有受到太大伤害,近乎无伤躲避自爆的力量和余波。 待他们刚缓了一口气,猛地一股寒意涌上心头,所有人皆灵机一动,俯首看向无日峰一处山涧——黑雾煞气狂卷下,一黑袍人立于血潭上,他身前漂浮着一张孤桐,斗篷面具下看不清他的脸,可此人一出现,所有人心中都猛地一震,冒出了一个名字——宁无心! 化神修士自爆掀起的力量冲击,终于是将隐藏在暗处的宁无心逼了出来! 所有人总算松了口气,已没有人记得刚才自爆元神的化神修士。 可转瞬间,他们又倒吸了一口寒气,难以置信地盯住向山涧一株古木下,一道挺拔的身影。 顾之竑! 他们第一个念头是,此人竟然与宁无心搅在了一块?而第二个念头浮现的一瞬间,所有人心中皆一个咯噔,心中最大的疑惑得到了解释——为何顾之竑会过河拆桥。 一个惊人发自内心胆寒的念头闪烁。 这一场围剿,极有可能不是他们找到了机会,而是宁无心顾之竑联手布下的一个杀局!恐怕九生花,黄金蜃楼秘钥的消息也是他刻意放出来,为的便是抛砖引玉,引鬼上门! 而谁……又是他们之中那只鬼呢!? 在场之人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放在与宁无心同出一宗的侯秋海身上,可结果,他们都不相信,只是这么简单,如果仅仅是为了除掉侯秋海,合他们二人之力完全足够了。 何必搞这么大阵容!? 侯秋海这时,深深地看了一眼此前出手的李长风,对方却报以一笑,做了个联合的手势。 “顾之竑,你个正道败类,竟与魔门修士暗中勾结,设下杀局,你可知在场有多少正道宗门精英死在这无日峰,你可知若我等皆死了,你将面对的是各宗门的怒火,以及永无止境的追杀,我劝你趁早弃暗投明,与我们一同镇杀这魔头,将功赎罪……” 有人忍不住怒骂顾之竑,继而,他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试图策反他。 没等他说完,一道暗哑的声音顿时打断了他。 “你们——还认不清现实?” 立于血潭之上的黑袍人忽然动了。 他微微抬起头,漫不经心地撇过那漂浮在天穹上的九个化神修士,身上半丝化神后期修士的威压都不曾散溢散,可轻飘飘几个字,却叫人心神皆颤,心脏如同擂鼓,“咚咚”作响。轻描淡写的目光掠过,顿时令人如芒在背,咽喉要害似都直接被他扼在手中。 这哪里像是一个普通化神后期该有的力量!? 天穹上,侯秋海目光深邃,知道今天很难独善其身了。却还是不放弃,如果能够全身而退,他并不想一战,势必人强,他只能是暂时低头,虚与委蛇,等待时机。 “宁师弟,你我同出一脉,都很清楚,若真打起来,我若尽全力,你也未必能讨好到好处,且天底下哪有永远的敌人呢?只要你今日肯松一只手,我往后必然任你差遣,七生一脉首座之位,我也绝不再与你相争。说吧,你目的在谁?我可以替你出手。” 旋即他又扫了一眼在场之人,忽而冷声,“……就算是你要杀了他们,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魔修果然不可信——!”众化神只觉神魂都在摇曳,满腔怨恨。 宁无心面具下的干枯唇角一勾。 这便是他们魔修了,眼中永远只有利益,没有真正的朋友与敌人,只与她一同从修罗场爬起来的侯秋海她再是了解不过了,趋炎附势的真小人,信他?还不如信一条狗。 呵。 且,有什么比死人更让人值得相信的?宁无心瞥了一眼隐藏在暗处的顾之竑,指尖一拨那孤桐,琴音炸响,一圈圈灵光如涟漪扩散,终化为最恐怖的杀伐力量——直指其中一人。 “杀了他,我可以给你,或者你们一次机会……”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了然,宁无心设下杀局,为的怕就是拥有真君称号的太白道宗真传——李长风!! 一时间,众人目光攒动。 侯秋海闻声并未立刻就动手,目光隐晦,不知在琢磨什么。 一月来,半声不吱的李长风,抬首间破除杀伐之音,轻蔑冷笑,“宁无心,你不觉得你太狂妄了吗?你就这么自信,你能以你这具几乎油尽灯枯的破烂残躯了结了我等?” 李长风这话一出,引起一众修士哗然——油尽灯枯!?传闻宁无心不过五六百之龄,如何可能!?然而,李长风既说出这番话,断不会无的放矢,众人目光又一次攒动。 若非有着顾之竑在其身后,此话一出,众人怕就是要杀上去了。 “百多年前,我救了你一次,十三年前,我又饶了你一条狗命,我当时就说过,我放你一条生路,就跟放了路边一条狗,我要杀你,同样只是杀一条狗那般简单……” “魔头休得胡言!”被当众拆穿,李长风目眦欲裂,这是他最大的耻辱!! 李长风不想纠缠过往,扫视众人,厉声开口:“众道友莫要忘记了你们的后辈皆死于谁的手中,魔头宁无心是什么样的性子你们不清楚?睚眦必报,撕他一块肉,他能灭你九族,你们以为杀了我今日便能善了?”旋即凭空取出一瓶丹药,手指一弹,灵气药香弥漫。 “我手中有九枚“寿魔丹”,一旦服用将燃烧百年寿元,能换取至少一个台阶的修为,有此物,我等九人联手,必能斩杀宁无心二人,闯出一条生路——!” 至此,方才还扬言替宁无心卖命的侯秋海,顿时接腔,“不可犹豫,这是我们斩杀宁无心,闯出无日峰的最后一个机会了!!” 一众修士终于被他们说服,接过“寿魔丹”,等到李长风吞下,他们也毫不犹豫,百年寿元很多,可相比于这条命,还不算什么。唯有侯秋海一人做了小动作,没有吞服。 宁无心嘴角勾起令人难以忽视的讥笑,她没有阻拦这些人。 三百年师徒,两百年暗查,她太了解李长风此人,虚伪狡诈,寿魔丹乃化神境九绝丹,何其珍贵?他岂会舍得?相比之下,外形与寿魔丹相近的“蛊魔丹”,倒更像是他的手笔。 只这“蛊魔丹”乃是东土李家的绝密丹药,用以控制死士拼命,这是宁无心俘虏两次李长风,从他携带的丹药秘典中看到,否则,这种神秘丹药,她也无从得知。 直至丹药滑入这些人的腹中,宁无心仍不为所动。 她就站在那血潭之上,黑袍与面盖掩盖下,那一双充满了暮气的眼睛古井无波,这个被外界传的“邪乎至极”的魔头,在这一刻,却仿佛放下了执念,放下了那血海深仇堆积起来的心魔…… 宁无心一直有个深深地疑惑,她生来平凡,资质也不算惊世骇俗,李长风背后之人为何看中她?先是将自己培养起来,却又一步步将自己推入深渊? 她从前想不到,临死,才隐隐有所明悟。 而今倒不是不在乎了,若有可能,她是恨不得杀他一个天翻地覆,也要将那背后之人彻底挖出来。可两百年时间,费尽心思,却也只查出李长风背后的布局者冰山一角。 又如何能以此残躯匹敌? 没错。 她一代魔头宁无心竟然到了日薄西山的一日了。 十三年前便预感到了大限之时,放李长风一条狗命不过是为了在最后的时间里,利用他一把,只可惜,她没有任何收获,是以,在临死前,她决定将他狗命取了。 翻起手掌,看着那枚指甲盖大小,吸收她两千载寿元后,得到“岁月雕琢”,已隐隐似墨蝉的诡异黑石,她恍惚一笑,无奈摇头,回首五百年的岁月,就像是一场笑话。 终其一生都在他人编织的棋局中。 终其一生的努力,都不过是为了他人做嫁衣,她何苦呢? “宁无心,哦,不,宁幽,这一次为师便真真正正清理了你这胆敢弑师的逆徒!!” 天穹上,李长风双目赤红,气息粗重,他的修为,在短短片刻功夫,如同火山爆发,百年寿元的燃烧,使得他修为攀升到了极致,冲破了化神中期,达到了化神后期!! 而其他人,则没有他这么幸运了,“蛊魔丹”融入他们体内的一瞬间,恐怖的魔性就以摧枯拉朽之势轰入识海,不只是他们的双目,就连元神都弥漫上一层血腥气息。 这一刻,不论是化神初期,还是化神中期,强大的意识皆在短时间内覆灭。 随着一道道狂啸声传出,这七人身上,皆弥漫一层血红的火焰,随着他们寿元十年,百年,千年的燃烧,他们的修为,也在最短时间内攀升到了巅峰…… 每一千年增加一阶。 最终五个化神后期的盖世杀魔诞生。 这一刻,只剩下侯秋海一人清醒,望着这一切,他顿时意识到,这些人都疯了!! 他满目骇色,却只能不断遁逃。 耳边响起一道嘶哑且苍老的女修声音—— “既都是将死之人,那就一同品鉴,七罪孤桐最为神秘的乐章吧……” 李长风同样在后退,而吞服“蛊魔丹”的七名化神修士却在他神念一动时,一齐冲向了宁无心,带着歇斯底里,带着玉石俱焚的狰狞…… “铮——!!”瑶音扩散。 在顷刻间,一圈圈的涟漪便落在了那七个化神修士身上,那时而悠然缥缈,时而如坠九幽的琴音顿时使得这些人停顿了下来,就连自爆也被瑶音所阻隔,李长风目眦欲裂,不敢相信这一幕,然而下一刻,那熟悉的苍老暗哑之声再度传到他耳中,“何必急在这一刻?” 他仿佛听到了宁无心的蔑笑。 下一刻,李长风就察觉到了恐怖的寒意,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然而,等他回过神时,那已然失去了自我意识的顾之竑已死死以身躯禁锢住他,他眼睛睁的硕大,耳中一道惊天泣地的轰响!! 这一刻,七个化神中后期修士终于自爆,同样的,还有宁无心早就控制的顾之竑,更为可怕的是,那件高悬天穹的灵宝发出一道哀鸣,灵光绽放到了极致,最终被引爆! 天地陷入了数秒死寂。 “轰——” 继而,轰鸣传开万里,毁天灭地般的恐怖震荡下,无日峰当时就蹦碎了,风暴扩散,黑雾煞气凝成罡煞,无日峰中仅剩最后一块净土——血潭山涧。 瑶音阵阵,逸散的涟漪形成一道道规则丝线,抵挡着湮灭的力量。 可这规则丝线终有歹时。 宁无心看着手中的七罪孤桐一点点溃散,琴弦一根根断绝,一直到最后一道琴音弹出,她身上的面具、黑袍霎时湮灭,露出了她那一头枯槁的白发,以及那张苍老的只剩瘪皮的面孔。 直至死亡的前一刻,她仍以蔑视看向天穹。 你不是以我作为炉鼎,孕养这黑石吗? 可笑,它就要陪我一同湮灭在这世间了。 只是,宁无心仍旧觉得万分遗憾,这一生都耗在了这个死局中。 她没来由地妄想着,若能有一个重来的机会,她必将不顾一切去追寻永无止境的大道! 就在她意识湮灭的前一刻,终于,她看到了天穹上一道缥缈的身影…… …… 正文 第一节:墨蝉 在看到苍穹上模糊人影的一刹那,照理说,宁无心已灰飞烟灭了。 可…… 她却意识昏沉。 一个灰飞烟灭之人,哪里来的意识? 是残魂? 她不记得自己安排有后手啊? 朦胧间,宁无心见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有些面善,却看不清,是谁呢? 没等她想到结果,一副温热汤药便灌入了口中。 苦涩顿时沿着齿颊没入咽喉,她猛地一呛,却被人按住胸口,辅以两枚银针安抚下去,她想要挣扎,却没有半分气力,最终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一声闷雷滚过云层,小镇乌黑的天穹划过一道电光。 积蓄了一夜之久的春雨,终在这一刻,倾泻而下。 宁无心便是被这声春雷惊醒的。 她右手抱着汤婆子,抬起藏在被褥中的左手,缓缓伸展开,炭火微光下,手掌白嫩的惊人。 手心上,一枚拇指盖大的诡异墨蝉镶嵌在血肉之中,泛着诡异的暗芒,她脑子顿时就乱了。 屋外雨声窸窸窣窣,屋里炭火旺盛通红,暖意一片,直将人逼出一身热汗,宁无心却浑然不觉。 她目光先是在墨蝉上流连了一阵,继而才满是复杂的环视这间屋子。 暮色里,泛黄的老帐幔,柜子,书桌,以及那股弥久不散的汤药味,苦涩中藏着臭味。时隔多年,仍叫人无比熟悉。只熟悉淡去,剩下的就是浓浓的陌生。 到底是隔了五百年的时间了。 记忆与现实重合过后—— 宁无心眼睛如覆寒冰,脑海不知掠过了何种画面,呼吸逐渐急促,又片刻,她死死捏紧双掌,双掌稚嫩之极,这样一捏,火光中,泛起一股剔透的惊人色彩。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宁无心嘴角露出自嘲。 她自以为五百年的沉淀,再不可能被任何情绪所左右,可看清眼下的处境后,还是泛起了波澜,深吸一口气,她闭上了眼睛,待再次睁开时,目中幽深杀意,这才被淡漠不惊所取代。 目光重新凝聚到了手心的墨蝉上。 墨蝉原是一块黑石,来历很“简单”,杀人夺宝。 是宁无心从崖山剑宗一太上长老直系后辈身上“扒”下来的。 人自然是死了。 一场游历演变成了同门内斗,那一战恶战仅有宁无心一人活了下来,倒不是她幸运,只因那些同门,都被她杀了。她彼时还没入魔道,可不出手,不算计这些人,死的,就是她了。 她也因而遭到崖山剑宗追杀。 最终丹田破裂,金丹破碎,陷入瀚海风暴中才侥幸逃生。 之后,不得不遁入魔门,改名换姓,乃至改头换面——通过一道秘术与秘宝融合,改变了自身骨骼身量,改变了容貌声音,至此,世间再无宁幽,唯有宁无心。 幕后操控这一切的人,正是她“师尊”李长风,或者说,他背后之人! 前世,宁无心因为这不知名的黑石侥幸捡回一条命,修复丹田,起初还当它是一块宝,就算是它不停汲取自己的寿数,到底跟她“性命相连”,是以咬着牙撑了下来,只不断寻求突破的办法。 后来,也就是十三年前将李长风掳了,才得知,就连这黑石都是他背后之人的布局。她彼时已与黑石性命相连,又大限将至,就算是知道,也无计可施,只能做局。 而灭杀李长风,湮灭已经化为墨蝉的黑石,目的,正是为了引出布局者。 结果她做到了。 就连死前因为想到“玉蝉”有“精神不死,再生复活”的寓意,升起的一丝妄念,她竟也成功了。 她重生了,回到了五百年前的南烟大地,应洲,陈国偏僻的长生小镇。 把自己念叨的重生了,也是修真界独一份儿吧?荒诞而不可思议。 “……可为什么觉得这么憋屈呢?” 雌雄莫辩少女,呢喃着,后一点点被窸窣雨声淹没。 至于重生的震惊?大概是有的,就在意识醒转的第一刻,可也就那短短几个瞬间罢了。 不提魔修宁无心这重身份,她到底是活了五百年的人了,道心之坚韧,就连死都可以淡然相对,重生一世,小浪花有,到底不可能掀起她心湖太大的波澜了。 至于重生后对于李长风及背后布局者的仇恨?也有,但没有前辈子那么迫不及待了。 前辈子她孤注一掷,是大限将至限制了她。 若非如此,给予她足够的时间,未必不能够翻盘! 至于这一世? 自是快意恩仇,去追寻那缥缈的大道,倒不是宁无心非要跟他们计较。是,他们绝不会放过她,她唯有一个个斩之,全部抹干净了,才能从容地迈向大道。 想到这里,她面上是淡漠,心湖终究又一次荡起了一丝涟漪,她到底做了两百年魔修,喜欢讲究一个“只问本心,不修善果”,她也不刻意压制,知道,随着时间,这抹不平静终究会被抚平。 “墨蝉?到底有什么样的来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宁无心此时的声音很稚嫩,却有一丝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幽深与复杂。 一晃,她又笑了。 能够使得背后人布局五百年的时间,又带着她重生了,自是大有来历,跟她有没有关系,又有什么关系呢?这种宝物,就算是烫手山芋,不也一样揣在了手中? “前世,你在暗我在明,机关算尽也没能知晓墨蝉的秘密。这一世,我带着五百年的记忆,带着这墨蝉重生,你便更是——痴心妄想了。” 宁无心捻着墨蝉心中无声地笑着。 墨蝉坚如磐石,带着一丝与她体温相近的暖意,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似脉搏的脉动,颇叫人惊奇。 这样的东西在前辈子或许是块烫手山芋,眼下却不一定了。 墨蝉在汲取她两千年寿元后发生蜕变,先是停止汲取她的寿元,继而她便感应到了一抹隐藏在玉石皮下的“波动”,当时宁无心只以为是错觉,又因为要设局没有时间去钻研。 重生后,她发现那种若有若无的“波动”增强了,就像是“心跳”一般,只依旧弱得很。 “终归是汲取了我两千年寿元,要了我一条命的,眼下,是要衍生生命了?” 宁无心心念一动,清楚这东西于她而言始终是一个变数。可是啊,要想解开这个变数的冰山一角,至少也要等到她重新踏入修途,进入炼气境界以后了。 这一点,宁无心并不着急,反倒想到另一件事—— 不知,崖山剑宗那块黑石,是否会随着她的重生不翼而飞呢? 如果发生了,她倒是颇为好奇,那人将是怎样一番动容?而没有了这块黑石,他们又将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宁无心忽而噙着一抹笑,略显冷漠。 …… 正文 第二节:先机 崖山剑宗,天玄一流剑修宗门,宁无心修行近三百年之地。 剑宗多为男修,余下女修性子也大多耿直,除李长风及其党羽外,可以说,这崖山剑宗实乃实在修行的好地方。 前世十三年前,李长风被她折磨的险些自尽。 可惜,彼时的李长风识海内早就被人下了禁制,宁无心无法通过搜魂得悉那人身份,他们的布局,一旦强行搜魂,必遭反噬,也会打草惊蛇,只寥寥逼问到几个关键词——黑石有诈;布局者,道宗。 若非如此,这一世,宁无心怕是还打算再加入崖山剑宗的,而今,她却是另有打算了。 道宗。 在天玄,能够冠上“道宗”名号的,也唯有一个太白道宗。 只可惜,前辈子她因堕入魔门,再无法踏足正道,失去加入道宗的机会,背后布局者的身份也就无从下手了。 就算死前布局,机关算尽,却也只见到背后布局者模糊的轮廓。 棋差一招。 可这一世,却,不一样了。 一切先机都掌控在手中,她想,翻盘应该不难了吧? 宁无心忽然一笑。 十一二岁,清秀容颜尚且雌雄莫辩,一笑之间本该是天真烂漫,至少也是芝兰玉树。宁无心都没有。反而带着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从容自若,双目似无波的古井,诡谲如——魔。 掌控先机吗? 她的重生,大可喻为一道岁月的“传承”,其珍贵程度,难以想象。这份五百年的经历了,不正是“先机”? 五百年的时间能够发生太多的事了。 尤其是宁无心挣扎的那一个五百年,天骄丛生,各种传承秘藏遗迹都以一种诡异的形式喷涌出世,她死前,天玄修真界已呈现一丝“鼎盛”之象。 不只是天玄,就连南烟,这一隅之地,都惊现不少神秘传承。 前三百年宁无心或许一心只死修心,死修行。然遇祸的两百年,为了活下去,为了挣脱黑石,她不得不将一部分精力放在各域的奇人怪事上,希冀能借此挖出黑石的来历,寻找转机。 这些过往放在她死前,怕就是一堆鸡毛蒜皮的杂事。 可放到现在,意义却非同凡响了。 就算是宁无心活了五百年,身为化神圆满大修士,平静的心湖,也忍不住掀起一丝波澜…… 记忆中,曾经“鸡毛蒜皮”的杂记中,许多传承如今都还没有开启,那些惊天动地的事件更是还酝酿在岁月中,等待爆发。那些真正的天之骄子有的跟她一样,还在蛰伏,有的,甚至都没有出世。 这——就是她重生最大的优势了! 就算有很多她只是略有耳闻,并没有与当事人接触,然作为参考,却已足够。 就算她眼下还很弱小,大部分的传承,秘境她现在连碰的资格都没有,却也能提前谋划。 她到底不是“宁幽”了。 作为一个曾掀起腥风血雨的化神修士,宁无心有着他们暂时只能仰视的经历与经验。 鹿死谁手,就各凭本事了。 何况,记忆中的传承、秘境等机遇也有大有小,她能图谋的,不在少数。利用的好,完全可借机崛起,不说建立一番功业,至少有了挣脱布局者的机会。 同样的,她也可以从中查找墨蝉的来历,以及解决的办法。 墨蝉救过她两次,却也给她带来了难以摆脱的死亡阴影。今虽暂时不再汲取她的寿元,可往后呢?宁无心绝希望,更不允许这种时刻都有可能爆发的隐患,脱离自己的掌控! 死了两次的人了,宁无心虽不惧死,却也比任何人都渴望活着。 这世界太大了,这天地太大了,这长生之路太长了。 足够她穷尽毕生去追寻。 能好好活着,谁想死呢!? 也不知是不是换了换了躯体,没了魔道功法时刻的钻研,魔性气息散尽,她心中的执念,似也淡去不少。 她忽然涌现一些感悟,她想,相比于道,相比于那永生不朽的生命,李长风这些人的生死大概也不算什么了。 不过。 不过,是她未来道途中,需要处理,却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呵。 一瞬间。 宁无心内心对长生的渴望,如蔓草丛生,野火燎原,旁的事,很难再动摇她。 屋内浓浓的药臭味卷入鼻喉,宁无心连眉头都不皱一丝。 指肚捻了捻掌中墨蝉,暂时将一腔渴望压到内心深处。 由于思绪太杂,曾经的一代大魔头宁无心脑袋又一度昏沉起来。 结果,她还得出一个结论:“五百年前的长生小镇,五百年前的宁幽,是真的弱不禁风啊……” 不是弱不禁风,又岂会被一个雪球砸的三个月出不了门?无声自嘲。 她险些忘了,眼下她还发着烧,身体已非前辈子堪比中品法宝的肉身,而她的神魂,也脆弱的紧,虚掩着的门外吹来一阵寒风,都忍不住一阵颤抖,她只能闭上眼,压下活跃的思绪。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可宁无心却知道。 这不是。 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去感受屋子里浓到极点,寒风都吹不散的药臭味,那种恍惚一点点散尽,真实也一点点被她抓住。 不消片刻,屋里响起轻而匀的呼吸。 大概到酉时,屋外响起脚步声,继而敲门声响起。 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出现在屋外,边唤着屋里的人儿,边推开虚掩的老木门。 …… 正文 第三节:弱症 宁无心以为,五百年前的记忆太久远了,很多都模糊了。 可当看到那个满头花白的老妇人时,埋在心底的记忆顿时如画卷。 一一浮现在她脑海。 宁老婆子,她名义上的祖母,实际上是出了五服血脉极淡薄的“亲人”。 中年丧夫,继而丧女,唯一一个孙儿也丢了,适才一夜白了头。恰逢她父母死在战场上,便好心领养了自己。 如今带她跟徒弟陆青山回到这座巴掌大的小镇养老,是小镇唯一一个能出诊的大夫。 任谁也猜不到,这个面上待宁无心严格,却实打实“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老妇人,竟然是背后布局者走的第一步棋。着实令人觉得好笑。宁无心无声自嘲。 这个消息还是在她堕入魔门后,一次次暗中调查才挖出来的,也才知道,她那“弱不禁风”的身体并非天生带来的弱症,而是出自她这位祖母之手。 更是彼时才知晓,这位祖母可不是什么凡人妇女,而是一位早就登临灵台境的名宿大能! 与背后布局者有一场不得了的交易。 这个早,当然也很早,就宁无心调查时,这位名宿大能已经化为一堆枯骨了。 “你可是觉得好一些了?” 老妇人头发虽花白,却盘的一丝不苟,绷着脸,语气也有些严厉,可纵是宁无心也不可否认,那浑浊的迟目散发的慈爱,莫说五百年前那个不晓世事的宁幽,就是宁无心都险些信了。 “祖母莫忧心,阿幽好多了。”少女嗓音微哑,病殃殃的,露着虚弱的笑容。 口音古怪,并非天玄或南烟的官话,而是小镇方言,随着记忆复苏,宁无心也很快重新掌握回来。好在她眼下“身体不适”,不然,应付宁老婆子还真不容易。 加了几块炭,宁老婆子见她精神“好多了”,叮嘱几句,这才掩门出去了。 等着宁老婆子离开,宁无心重生后的不真实顿时尽去,同时,一股浓烈的危机感涌了上来。 捻着手中的墨蝉,宁无心打算暂且先放下对墨蝉的钻研。 今时她所面临的处境并不乐观,只能先解决了。 好在这小镇不简单,她可以借力打力。 否则,以她眼下的这份“弱不禁风”的身体,对付宁老婆子师徒,无异于痴人说梦。 一个灵台境,一个筑基巅峰,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娃子,打她就跟碾蚂蚁似的。 “而该如何破了眼前这个局呢?”这便是宁无心眼下要绸缪的首要事情了。 眯了一会儿,宁无心的精神确实好多了,思绪又一次活了起来。 春寒料峭,都被屋里烧的通红的炭火禁绝在外。 宁无心清醒过来后,精神是好多了,可屋内闷重的炭火,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略略又缓了片刻,决定起身。 宁无心身体本就“孱弱”,更受不得风寒,就算屋里支了炭盆,她仍是裹了好几层,觉得身体逐渐有了暖意才敢靠近窗户。 此时倾盆暴雨已是骤停,窗外绵绵春雨下,有袅袅炊烟在升起。 到底不是化神大修士了,提起锁,使了全力才将窗户打开,立起。 “呼”寒风一卷,屋内浓浓的药臭味立刻就淡了三分。 幸好是裹了里外三层,不然这春寒料峭,一热一冷,她怕真是见风就要倒了。 到时候,免不了又要再“调养”个两三月,这可就名正言顺了。她眸中带着一抹讥笑。 重生一世,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好在窗外烟雨绵绵,青石老屋,隐藏在雨声中的鸡鸣狗吠,着实令人愉悦。 可十一二岁的身子,又天生孱弱,站了一刻钟都不到就觉得异常吃力了。 宁无心清楚要摆脱眼下的困境,摆脱棋局一环的“宁老婆子”,修为不说,身体就十分重要,若还保持眼下这“弱不禁风”的模样,怕是连着小院的门儿都出不去。 她有意要锻炼身子,却也知今日不是好时机,开个窗户,吹个风,也只是想将心中最后的一丝不平静彻底压下,不然,一会儿跟宁老婆子见面,容易露馅,那可不太妙。 一个灵台境大能,什么风浪没见过呢?来历更是神秘。 不止是她,这长生镇同样不简单…… 思绪又涣散了一阵,直至宁无心被那寒风吹得身子一抖,侧着头瞅了眼昏暗的暮色,搓了搓白嫩的手,打算将窗户关上,可刚一凑近,动作却忽然一顿。 烟雨中,铃铛“叮铃”的细声传来,她余光直觉瞥向青石巷与九曲巷岔路口。 此时,各家各户大都点上了烛火,昏暗天色下,小镇散发微微黄光。 几个呼吸后,一个穿着肥大蓑衣的小人提着木桶从九曲巷走出,走进了青石巷,又过了几个呼吸,等着“叮铃”声淹没在雨中,青石巷一户人家,老木门传出一声“嘎吱”,大概七八岁的垂髫小孩,偷偷摸摸从屋里冒出头,张望青石道上被雨冲散不少的土泥印,也不顾风雨,抱着顶他半人高的油伞,就着急忙慌朝着青石巷深处跑去。 大概一刻钟后,铃铛“叮铃”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只这次,铃声略显钝重,一铿一锵,一高一低,就像是被捂在手心,又过了几个呼吸,一大一小两孩子从青石巷走出,小孩子用手肘吃力的提着半高的破木桶,一脚一步,艰难蹒跚,大孩子自己淋着雨,却小心翼翼替小的撑着油伞。 路过九曲巷跟青石巷岔口时,大孩子竟狐疑朝着宁无心窗户看了一眼,但暮色烟雨中,也看不到什么,很快,一大一小两孩子就随着钝重的铃音消失在九曲巷中。 等着俩孩子没了影,宁无心才落了窗户锁死。 屋内的药臭味,一时间肃清不少。 总共站了两刻钟,这点时间对于正常人,乃至身体康健的孩童也算不得事。 宁无心却不在此列。 她“天生弱症”,又病了三个月,身体弱得很,一刻前两腿就已发软,此刻更是发起抖来了。要不是窗户闭紧,怕是一阵风就将她吹倒了。 意识越清醒,思绪就愈发灵活,加上冷风那么一吹,微微有些发烧的脑袋,便开始抽痛了。最重之时,头皮就像是被硬生生掀开,可宁无心煞白的清秀面孔却不见半分痛苦,唇角反倒一勾。 宁无心重新躺回老木床上,微喘着气。 想到那两个孩子,便想起了这小镇的点滴,双眸乎就幽暗晦涩起来,叫人看不透其所以然,这样的目光没有持续多久,脑袋实在太疼了,逼得她不得不迫使自己陷入短暂的沉睡。 直到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宁无心平缓的呼吸方才有了变动。 她醒了,又片刻,等着窗外的人离去,一双幽深的眼眸突然睁开…… 隐藏的魔性一丝丝暴露着。 …… 正文 第四节:元家 青石巷一角。 离去后,半大孩子看着那四五年来都不曾开过的窗户,开了又关上,一步三回头。 他大概知道那是镇上宁氏药铺那老大夫的院子,那东厢房住着她孙女,小镇有名的“药罐子”,他还记得三个月前的傍晚在安阳一桥边见过一面,可听说回去后,这药罐子就倒下了。 半大孩子最后看了一眼,小脸上露出惭愧,喃喃自语,“宁家药罐子,你可不要怪我,我就是瞧你眼生,又长的好看想跟你打个招呼,谁料想到一个雪球你都扛不住?” “我要知道你是宁家药罐子,给我,十颗,不,就是给我一百颗长生果,我也不敢啊。” 嘟嘟囔囔说着,走着,抬眼就到了家门口。 只他越想越觉得过意不去。 听说这宁家小药罐子回小镇五六年,却一次门儿都没踏出来过,上次是人家第一次出门儿。 出了这一档子事,回到家里他就被揍了,直接被老娘拖到宁家院子赔罪。 结果,拿小药罐子当眼珠子宝贝的宁家老大夫根本不让他们进门,隔着厚厚的门板,说是小孩子间的玩闹,不碍事,他家举人娘子倒是心宽,打算送一副上好的药材了了事儿。 元澄不干啊,事儿事他做的,让老娘承担算什么男子汉? 举人娘子听了一乐,还真应了下来。 他却不知道自家老娘转身就让丫鬟将药材送了过去。 苦等了三个月,正主终于病情好转了,可怎么赔礼道歉取得宁家小药罐子的原谅呢?半大的小孩一张胖乎乎的小脸褶成了包子。 大不了…… 以后就罩着她,这还不行?他忽然灵光一闪。 他元澄可不是一般人,首先他是举人的儿子,其次他可是镇上孩子里的一把手,上山下河爬树掏鸟窝样样精通,样样第一,有他出马,包管宁药罐子能玩的开心,看桥,看河算什么? 说到玩,这小镇谁比得过他? 可不是,砸一块雪球,就换来他这样一个老大,整个小镇,也就她独一份了。就连傅家那个小瞎子都没得这份殊荣。孩子越想越发觉得自豪,越发觉得那药罐子赚到了。 想到这里,拍了拍身上的雨水,低下的脖子都仰了起来,总算有了底气。轻哼了几声。 可举伞转身,看着自家那还算气派的老木门已是关门闭户的状态,屋内油灯微亮,刚颇为自得的孩子挺起的小腰板儿顿时又弓了半截,瞅了眼湿透的棉衣,一脸苦相。 自家什么样他很清楚,别说狗洞了,青石高墙外连一棵树都没有。 爬树翻墙?莫不是在做梦? 他苦叹一口气,心知今日自家老娘那一顿鞭子是免不了了。 在门口踌躇了几秒,见大门推不开,半大孩子认命般地敲响了老榆木大门,片刻功夫大门“咯吱”一声,身穿粗棉衣的小丫头冒出了头,瞧着自家小少爷回来赶忙松了一口气。 元澄见这丫头同样松了一口气,以为逃过了一劫,可下一刻就看见正坐在堂檐下的老娘,颇为秀丽的面孔上,噙满了笑容,任谁见了都要夸赞举人娘子温婉贤惠,可元澄见了,两腿忽然一软,半大的孩子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唯独惧怕“老母亲”那一顿柳条鞭子。 元澄战战兢兢,坚守最后一份男子汉气概:“您可是举人娘子……” 温婉妇人冷冷一哼,慢条斯理道:“首先我是举人娘子,其次我是你元澄的老娘,老娘打儿子,天经地义……”转而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可记得我说过,你若是想帮傅家那小瞎子,可以将她买回来,当丫鬟,当你童养媳都使得,你偏不愿,反倒这般次次相帮,这份因果,我只我们元家扛不住……”目露怅然。 半大孩子听不懂,茫然摇头,却咬牙,“我若不帮她,她会被欺负死!” 他听学塾的夫子说过,他爹跟小瞎子的爹,曾经是好兄弟啊。 穿着粗棉衣的丫头也没听懂,可转身就将大门关上落锁。 听到那落锁声,再看娘亲不知何时揣到手里的柳条鞭子,元澄知道今日是真要遭大难了。 想着上回带着一群小毛头摘光了小瞎子家的长生果,回来屁股被老娘打肿了,愣是去学塾站着上课四五天,被嘲笑了半个月,不过半大的孩子,还好脸面,想着想着都快哭出来了。 青石巷元举人家一时间鸡飞狗跳,半大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回荡不止,最终以一句,“元梁氏你有本事就打死我,你要是打不死我,明儿一早我元澄就还是一条好汉……”收尾。 凄惨又悲壮。 雨声稀稀疏疏。 不算前世五百载,宁无心也在小镇生活了五六年的时间。 因“天生弱症”,只能喝着养神汤药吊着一条小命,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昏睡着,只两个时辰清醒着,门是没出过一两次,消息却并不封闭。 宁老婆子,作为小镇唯一的大夫,珍贵着呢,隔三差五都少不得有妇人婆子来串门,东家长西家短,小镇大小事早就说了个底朝天。 她隔着墙听了这么多年,不说门儿清,也了解个大概。 元举人家发生了什么事宁无心看不到,却猜了个透。 元家在小镇也算有些名声。 十年前出了个举人老爷,便一举从九曲巷那土泥破落的地方搬了出来。 用小镇那些长舌妇的话来说——是九曲巷的草窝里飞出了金凤凰。 宁无心却觉的这些妇人酸得很。 元家一儿一女,也算有福气。 只宁无心跟着宁老婆子回乡时,元家父女刚好离开了。 听说是去地方上任,只五六年过去,也没有半分音信。 小镇里那些长舌妇人都在暗地里非议,那年轻俊秀的元举人,不是死在了外面,就是纳了房美颜小妾,大都幸灾乐祸看着元家那好看的举人娘子,怕是要成寡妇了。 至于守寡,还是守活寡,便是另一个她们不断深究的话题了。 这些乡间妇人的议论,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地方,宁无心都不会回想,更不会放在心上,可前头就说过了,这长生镇不简单,看似小如麻雀,而麻雀五脏,大的难以揣度。 前世,宁无心曾与好友探秘古境,意外中了蛊毒,阴差阳错,两人回到了小镇。 重回小镇后才知,这巴掌大的小镇多么不寻常。 只可惜,物是人非,宁宅早就易主,她也早就不算小镇人。 她也是彼时才知晓,好友同样是出自长生镇。 ……元烟罗,五百年前元家女儿。 正文 第五节:青山 无巧不成书? 宁无心勾了勾唇,侧着头看着透入窗棂的微光,一时出了神。 一晃,小院大门“咯吱”一声,稳重步伐隐与绵绵春雨声相合。 没片刻,敲门声再次响起,是宁老婆子的徒弟,专门照看药铺生意的陆青山。 汉子敦厚不善言辞,每日打烊回家,却都不忘给她捎带一小包镇上有名糕点铺的甜食果子,给她去去苦药味。 五百年前的宁幽倒是十分感动,也很是亲近这位青山叔。 而今,面对门外的关切问询,宁无心自不可能“无动于衷”,不同刚醒来时的干涩,她此刻病恹恹嗓音中带着软糯与一丝矜持的喜意,“青山叔,今天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半天的时间,足够宁无心完全掌握这小镇“古怪”的方言。 门外的敦厚汉子闻言似是松了一口气,十一二岁,到底还是半大的孩子。 “自是,阿幽快些起身,否则,青山叔可偷偷吃光了。”汉子笑着让宁无心收拾一番,飧食早已备好,只让她早些起来,好让祖母把脉,开新药方,抓药熬药。 实在周到,让人不禁心生“暖意”。 “青山叔可别都吃了,阿幽这就起身……”娇俏亲昵中带着一丝含蓄。 一门之隔,宁无心看不到门外,陆青山那关怀备至的眼睛深处藏着的一抹愧疚,陆青山自也看不见宁无心软糯喜声背后,隐藏在幽暗角落中眸子闪动的冰冷寒光—— 宁无心收拾了一番,戴上抹额,手套才离开房间。 这抹额是三个月前她病倒后,陆青山特意给她寻来的上等狐皮让人给做的;手套则是宁老婆子的手笔。以往宁幽觉得不必要,早早压了箱底,现下被宁无心翻了出来。 一则眼下她着实是弱不禁风,自是要全副武装,省的给人机会。 二则一会儿宁老婆子要给她把脉,若不这般,怕是掩不住墨蝉的秘密了。 捏了捏掩在手套下拇指盖大小的墨蝉,宁无心走出房间。 院子微暗,堂屋灯火通明。 绵绵雨幕对面,一老妪抱着汤婆子,坐在堂檐下研磨着药材。 神情严肃,却让人瞧出慈悯之色。 这一幕,宁无心看得恍惚。 若非后来发现她“天生弱症”,跟所用之药皆有问题,自己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曾经严厉,却一心为她好的祖母,有鬼,堕入魔道后更不会去暗查,最终发现她竟也是棋盘中的一环。 而这一环,又实在是太精妙了,她几乎已经是被瞒过去,或者说,曾经的宁幽深信不疑。 一如这场春雨,随风悄然而至,又在不知不自觉中滋润万物的生长…… 滴水不漏。 “演的真是好……”宁无心无声地嗤笑着。 走路如弱柳扶风,这是前世她较为惊悚的一种姿态了。 矫揉造作,每一步都能走的一身鸡皮疙瘩。 可有什么办法呢?她一个“天生弱症”的病秧子,走起路来,连腰都挺不直,还莫说,她方才硬生生站了两刻钟,到此时两腿早就酸疼的紧,不如此,还能如何呢? 唯一的好处是无须刻意伪装了。 眼神很自然的流露一种含蓄孺慕,病殃殃唤了一句“祖母”,得到宁老婆子轻微点头。 老人家从头至尾都没有抬起头,似是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手中药材的研磨上。 宁无心很庆幸宁老婆子对她的严厉,使得“祖孙”二人虽有孺慕之情却也略显生疏,是以,她这种表现与以往没有什么差别,连最为了解她的陆青山都找不出问题来。 其实宁无心从未见过宁老婆子用晚饭,以往听说是过午不食,后来才知道……修仙之人岂会陪着她吃这些充满了杂质的粗茶淡饭?想着这些,却冲着陆青山亲切一笑。 飧食简单,一切都依照她的身体所需准备。 为了照顾她的身体,饭桌底下放有一炭盆,露出微弱的火光,叫人暖洋洋的。 几百年没有吃过俗物了,宁无心也不嫌弃,也轮不到她嫌弃,这身体本就弱,再不吃,都不用李长风等人动手,她就可以直接饿死了。而距离她踏入修途,她想,她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这小镇诡异,暗藏着一座大阵,禁绝了道法,除了特定的几个地点外,皆无法施展。 也就是说,就算是宁老婆子身为灵台境大能,在此地,跟凡人几乎没两样。 饭后陆青山收拾,宁老婆子终于走进了堂屋。 把脉时,宁老婆子见到宁无心套着的手套,也只是多看了一眼,没有怀疑什么。 一刻钟后,宁老婆子开了新的方子,并慎重看着她道,若是这几天还没有起色,便派陆青山去外地请她师门的后辈名医了,她到底是女流之辈,没办法接触到真正的医术传承。 这指的就不单纯是她“高烧反复三月”这事儿了。 宁老婆子有先见之明,上一岁就曾提及此时,却因为着孙女的“身体”着想,无法长途跋涉,且上一年“稍有好转”,就暂且压下不提了,只可惜三个月前又遭了难。 这一次,请名医进山是板上钉钉。 严厉的慈爱,慎重,喟叹,这些情绪与波动恰到好处,谁也怀疑不了什么。 这番话,这副做派,莫说宁幽,就是宁无心都能感受到那种对后辈的浓浓关切……只她活了几百载,到底不是宁幽了,关怀有,不是假的,可还有一种“疏离”与“取舍”。 说到底,她们并非真正的血亲,她不过是一个战争遗孤罢了,父母早就不在人世了。宁老婆子对她有感情吗?有,可相比于她与布局者的交易,这点感情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至于交易什么,宁无心暂时没时间去在意了。 宁老婆子道出的这番话,一如前世。 大概在半个月后,陆青山出了趟远门,又一个月后带回了宁老婆子“师门”后辈。 诊断结果并不重要了。 彼时的宁幽只知道这巴掌大的小镇物资贫缺,各方面的条件都很落后,若是想彻底治好弱症,只能离开。她也只能是听从长辈的安排,跟着来人前往宁老婆子的师门。 这跟宁老婆子对宁幽的嘱咐一般无二。 纵然诸多“不舍”,可终了,宁老婆子还是忍痛将宁幽送走,说是等到她处理好小镇上的事情就去找她,结果宁幽等到的是宁老婆子半途遇到匪徒惨遭杀害,陆青山重伤不治的消息。 就连陆青山在送达消息后不久,也因伤及根本,养了半年不到就撒手人寰。 宁幽因此昏厥了两次。 思及此,她心中又是一阵无声的讥笑。 之后,宁幽的道途就大概跟那些话本子中的主角差不多了。 花了两年的时间调养好,因“久病成医”,她主动加入了俗世百草门,在一次采药过程中遇到危险,闯入了某个“仙人”洞府,得到机缘踏入道途,走入修真界。 后拜入南烟一个二流宗门,起初因为年纪太大而被嘲笑,却在称量资质时一鸣惊人。 修真之人,根骨为重,无根骨者无缘仙途,而根骨又有着不同层次的区分。 根骨之重九鼎为极,十鼎为尽。 平常修士根骨仅有一二鼎重,在场之人根骨最重者也不过五鼎六鼎。 宁幽根骨却重逾七鼎! 正文 第六节:根骨 根骨重逾七鼎是怎样一个概念? 南烟已近百年,未有根骨之重逾九鼎的天之骄子出世了。 重逾十鼎的绝世天骄更是。 已知上一个出世是在五百年前。 或许都有。 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似这种天才,任何一个成长起来,对于其他宗门而言,都是“威胁”。 哪个宗门没有对手?哪敢将这种还没成长起来的天才放出去瞎晃悠? 南烟疆域纵横数十万里,相当于天玄一域,何其大? 然百年来,根骨逾八鼎重的天才也不过寥寥十数人,每一个都是各宗都要争相抢夺的热饽饽。 宁幽根骨却重逾七鼎,何止是不俗。 若非是散修入门,机缘巧合,这样的资质,早就被一流宗门分配完了。 可不就是一鸣惊人? 这等资质,就是一流宗门也很被重视。放在二流宗门中,自是立刻就受到极高待遇,若非她灵根特殊,门内没有合适的人选,怕是要被元婴修士收入门墙,就是没有,也直接成为了精英弟子。 只可惜,这个二流宗门她也没有呆太长时间,不过十余年就遭了大祸。 宁幽又一次成为了散修。 之后在南烟波折数十年,在筑基后期时被“好友”鼓动,一同前往远在数千万里海域之外的修行圣地——天玄大陆,“机缘巧合”拜入崖山剑派,李长风门下。 时有磨难,却也算顺风顺水,跟平常的天才修士所经历没有太大区别。 若非一次意外,若非“好友”元烟罗的警示,她也不会怀疑到师尊李长风身上。 后接触炼丹,又发现了宁老婆子给她熬制的汤药以及安神香皆有问题。 她开始警醒,开始准备后手,却依旧固守愚蠢,没有一剑斩断,心中那细若游丝的师徒之情。 事发后,她才彻底醒悟。 只可惜,就算准备后手将那些人斩杀,却也险些送了命。 幡然醒悟又如何?她到底不是市井话本中的主角,经此磨难,顿悟超凡,就此一飞冲天直至登临仙界。 反倒,一步步迈向了深渊—— 拜入黄泉魔宗后,她更名为宁无心,以血奴的身份挣扎着。直至崛起,她开始调查李长风,元烟罗,以及她接触过的人,终在抽丝剥茧后意识到,算计她的并非是李长风,而是另有其人…… 从一开始,从她遗落战场,从宁老婆子决定抚养她,一直到她金丹破碎,这一切——都是李长风背后布局者,编织的一张惊天巨网,她——竟生存在一个惊世骗局之中! 宁无心也曾胆寒,也曾迷茫,布局者到底想从她身上谋取什么?为何不直接夺取,而是要以这种方式一步步进行?他是怕什么?可这样一个人她该如何抗衡? 至于来历身世,她早就不放在心上。 与宁老婆子沾亲带故又如何,就算她父母生前如何不凡又如何,她都不放在心上了。 宁无心彼时所有精力都放在两件事上。 布局者,黑石。 也不怪她曾经怀疑黑石也是一个局,实在是她很难再相信任何的人与事物了。 结果她没猜错。 这也是她一步步深陷魔道的原因。 只宁无心从不后悔,正道如何,魔道又如何呢?道何曾分大小,何曾分高低? 只要能活着。 只要能够一直走下去,能够挣脱黑石,抹杀布局者,就是她彼时的道!! 此时,却有些不一样了。 一晃眼的功夫,宁无心就有了一些计划。 或者说从她重生开始,她每一个念头的动弹,早就在思索如何破局了。 就目前而言,顺从宁老婆子的安排,一直到前往天玄的这一段时间,对宁无心而言,最为稳妥也最为安全。 起码这一路上有人“保驾护航”,没有真正的危险。 宁无心大可等进入天玄后转拜入太白道宗,以她五百年的记忆,找到一副能够改换容颜骨骼的丹药有一定难度,却非是不可能的,成功性很大,届时直接在布局者眼皮子底下成长,她想,一定很有趣。 只这一切的前提是——没有墨蝉的存在。 墨蝉的存在大大制约了宁无心的选择,使得她前行的方向无比狭窄——一个是要忌惮于墨蝉随时都有可能继续汲取她寿元这一变数;另一个是,担忧这一条“坦途”中,有人监视,外界到底不比小镇,道法禁绝,届时就太容易暴露了。 而今最为明确的,怕就是继续呆在长生镇,这处不法之地。 这样一个修为愈高遭受的压制愈强的特殊所在。 小镇来历宁无心说不清,就是小镇的土著元烟罗都只能是摇头,只隐约透露皮毛。 当然,这摇头可意为不知,也可意为是她不愿透露太多。 可小如沧海一粟,宁无心却也算知晓,不是? 小镇立足于凡俗中,却又远离市井,如一世外桃源。 然看似平凡,却连化神灵台境修士都心生恐惧的压迫,连神识都难以运转,可见不凡。 这是表像。 内里。 一种连灵台境都束手无策的蛊毒,却被一盏淡淡清酒化解,且处处藏满了玄机,神秘程度怕是不亚于一处大宗门的洞天秘境了。她希冀于此地的神秘解开墨蝉冰山一角的来历。 宁无心脑海中浮现前世再一次踏入小镇后,所接触到的种种诡谲。 一间藏在深巷的酒肆、一间每天只在午夜开放的书肆、一座铁匠坊……甚至是小镇中那些土著居民,每一个,都可能流传有能令外界震惊的宝物,只要,你付得起价钱,了得清因果…… 这样的所在,太具备诱惑力了,作为一个魔修,宁无心也有贪婪的一面,自不可能轻易离去。 这是早在走出房间前宁无心就已明确的方向,是以,在宁老婆子这番话说出来后,她很快就回忆起宁幽当初的表现及回应——她自然不会反对“祖母”的一片慈爱;宁无心就着回忆演了场戏。 这对于一个在黄泉魔宗底层挣扎起来的化神修士而言,算不得一件事。 顺利应付完宁老婆子,宁无心先是回房间收拾了“行囊”,后进了她单独的耳房。 热气蒸腾。 陆青山在宁老婆子替她诊断时已替她备好了药浴,数年来她早就习惯了。 以往的宁幽不会拒绝,而今,学过一些炼丹药理的宁无心更不会拒绝这副凝气安神的药浴。 宁幽本无弱症,常年体弱,容易昏厥,纯粹就是刻意“补”出来的毛病。 是药三分毒,补得多了,自是过犹不及。 无法彻底吸收,也不懂引导疏通,成了负担再正常不过。 这种“享受”成年人尚且无法承受,她一个小孩子,如何能承受? 时间一长,毛病自然就来了。 这对以往没有“见识”的宁幽而言,是半幅毒药,可对宁无心而言,算不上一件事…… 她暂时没踏入修行,无法引导,但说到底也是活了五百年的人了,有太多方法能将这股药力利用起来,或化解掉。 …… 正文 第七节:有鬼 过目不忘大概是修士最不值得一提的技能。 宁无心曾在百草门修习了一段时日,通晓药理,进入崖山剑宗后又涉猎丹艺,懂得炼丹,如何解决身上的隐患,她最是清楚不过。 将行囊放在浴桶旁的高脚凳上,又移来面盆架。 待一切准备就绪,又拆开行囊,将早就准备好的银针,从木匣中取出数根,过了一趟烛火,都不用琢磨,接二连三,既快又准地扎在身体的数道穴位,静待片刻后取出,再转换穴位,如此往复三回。 待察觉到体内郁结之气横冲直撞,她便挽起衣袖,将左臂置于面盆的上方,银针朝着手臂那早就淤堵的微微涨起的暗青血管一扎,此刻,疼痛倒是最为次要的了。 银针取出的瞬间,一股偏暗红色且有凝结物的淤血顿时涌出,顺着手臂,“滴滴答答”落入早就准备好的面盆中。 等淤血恰好没过盆面,她手中银针又向着手臂扎了几处,又从另一小木匣中挑出一丝凝膏,往伤口上一抹,汩汩流出的淤血就顿时止住。 看着面盆中红的近乎发黑的淤血,以及黏状物,宁无心双眼仿佛镀上一层寒冰,有种阴翳的恐怖在无声无息之间凝聚着…… 宁无心其实有不少能够迅速解决身体弱症的方法,她却都没用,反倒用了看似最愚蠢的一种。 她很清楚,这种放血疗法想要清除弱症,没有半个到一个月的时间,做不到,可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眼下的情况,若弱症祛的太快,必会引起宁老婆子跟陆青山的警觉。 打草易惊蛇。 她宁无心到底不是化神修士了,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不敢有丝毫大意。 纵是小镇中,有神秘大阵镇压,道法遭到排斥、禁绝,但别说是正面对扛灵台境大能宁老婆子,就是应对修为不过筑基后期的陆青山,她也束手无策…… 他们修为虽暂时遭到压制,肉身力量却不是一个凡人能够掂量的。 一旦被他们发现自己的“异常”,被完全“拘禁”,那她重生这个优势,就废了。 加上墨蝉的变数一旦被布局者发现,她恐怕会死的更快。 一切都只能徐徐图之。 泡了近两刻钟后,宁无心走出耳房。 离开前她已将淤血处理好,不会授人以柄。 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手段自极多,放个血,去个血腥味味,都不过是最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揣着行囊,宁无心晃悠悠地回到满是药臭味的房间。 药毒淤血虽放出一部分,效果有,却也没快到能让她立时就身体一轻,浑身通泰的程度。 只此前压着脑袋的沉重与抽痛,却隐隐轻缓了一丝,这,便够了。 房间内已亮起烛火,烛光微黄。 …… 约戌时七刻,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宁无心正誊写诗书的笔墨一顿。 敲门声旋即响起。 宁无心眼睛都没动,柔柔应了声,老木门“嘎吱”被推开。 还没见到陆青山的人,一股凝神的药香便窜入鼻尖—— 下一刻,汤药的苦味就与药香味冲混在了一块。 宁无心早已习惯,只娇憨皱了皱鼻子,表示不满。 继而欣然抬首,与陆青山打招呼,神情与语气都格外亲昵,好似父女。 其实五百年前,缺乏父爱的宁幽未曾不把陆青山当成父亲一般敬爱吧? 但她眼神不好,看错了人。 宁老婆子开药铺,又时时出诊,宁家也算小富,是以宁幽到长生镇的第二年便请了西席,每日学一个时辰,她也算“颇具天赋”,习了几年,女子又无需科考,便也算出师了。 在“生病”之余,每日苏醒的两个时辰,习字看书就成了她唯一的喜好。 陆青山先是将汤婆子放进被窝,后将已燃尽的香炉换成新的。 见着宁无心停了笔,这才将汤药端到了她面前,看着她一口饮尽,颇具秀气的小脸因苦涩而微微扭曲的俏皮,一如往昔般亲昵,汉子敦厚的笑了,示意她赶快吃口甜果化化汤药的苦涩。 旋即,看了眼稍有进境的一副小字,陆青山夸赞宁无心两句,又让她早些歇息,莫要累坏了身体,便端着香炉,药碗离开。 待老木门落锁,宁无心那张满是笑意的秀气面庞顿时一僵——笑容凝固在脸上,诡异至极。 收好笔墨纸砚,宁无心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片刻后,将香炉揣到了手里。 细烟弥散。 安神的药香一丝丝窜入鼻翼,继而开始渗透蚕食她的意志。 她忽就困倦起来。 将炉盖捏起,一个宁字药香篆正缓缓燃着。 重生后,宁无心眸中首次闪烁杀意。 如说汤药是让她身体虚弱的原因。 那么,这安神药香就是让她每日只能清醒两个时辰的罪魁祸首了。 宁无心眼睛里的杀意到底没有停留太久,修道之人,修为愈高神觉就越敏锐,就算修为被压制,神识无法施展,可杀意若持续的久了,那位老太太怕也是要起心动念的。 她嘴角浮现阴冷微笑。 宁无心重生后,意志比宁幽要坚韧太多。 这安神香效果很强,却也不可能令她似宁幽一般,倒头就能睡着,只她也没有强撑着,她身体极弱,今日又放了血,睡觉……确实是最佳的调养方式。 宁幽高烧三个月反反复复,也时常梦魇。 宁无心重生后,这一觉到睡得安安稳稳,也没再魇着了。 可冒着料峭春雨护送九曲巷小人的元举人家的小少爷就遭了殃了。 高烧一夜不退。 清晨卯时一刻就撑不住过来请宁老婆子去看诊,直到巳时,那叫元澄的孩子才退去高烧。 可又不知道这孩子着了什么魔,申时又发起了高烧,到了宁无心醒来,都还没见宁老婆子人影。这些都还是宁无心晚饭时,陆青山见她气色又略差了几分,说的家常话。 敦厚汉子看这半大孩子的眼神充满了柔情,就跟看自己的闺女差不多。 一直到了宁无心如厕,药浴一应俗务都解决了,宁老婆子才从绵绵春雨中回来。 替她敲门跟撑伞的是元举人家的小丫鬟。 小丫鬟看到在堂屋抱着火盆取暖的宁无心时,小脸一红,都没敢看她的眼睛。 这是她第二次见到宁大夫家的小孙女了,第一次是她被自家小少爷用雪球砸的吓了一跳。 小丫头当时就看呆了,觉得十个宝通巷牟家小少爷都顶不过一个他,后来听自家少爷说,这是宁家老大夫的孙女时,十岁的小丫头偷偷在被窝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而这一次,就算清楚知道,这清清秀秀跟戏文里的小儿郎般的家伙,跟她一样是个没把的小姑娘,见到那张脸,心还是忍不住扑通扑通的跳。 只是转眼,那人朝着自己一笑时,小丫头的心却又平静了。 她想,好看就多看几眼,反正不是男子,多看两眼也没人责备自己不知羞不是? 长得好看,还不许别人多看两眼,天底下哪有这样霸道的道理? 思及此,小姑娘离开前,还冲着宁无心打了个招呼。 宁老婆子回到院子时,已是戌时七八刻,颇有些晚了。 宁无心之所以没有休息,是因为很清楚,不论多晚,宁老婆子都不会忘记替她诊脉。 五六年如一日。 这也是前世,听闻宁老婆子死讯后,宁幽痛哭至昏厥的一个原因。 任谁也无法相信,这样一个祖母,其实内心里有鬼吧? …… 正文 第八节:阿绫 宁无心每次放血的量都不多,且在每一次诊断前,她都会事先用银针将自身状态压下。 她狠得下心,宁老婆子又古怪而自信。 是以,就算她通晓炼丹,然医术却只半吊子,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一朵花儿来。 半月之后。 一如前世,陆青山远行了。 去请宁老婆子的“师门名医”。 这事传出去在小镇内也是掀起了一小阵波澜。 因为陆青山远行后,宁老婆子年纪大了,不便照料,小镇唯一的药铺便宣布暂时歇业了。 陆青山作为宁老婆子的徒弟,又极会做人,颇得镇上一众妇女厚爱,临行前,宁无心数了一下,就她醒来的那短短两个时辰,就有十余户妇人送来饯行礼品。 陆青山远行后,代替他陪同宁无心的,是他带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学徒,阿绫。 就他的话说,阿绫长相虽然粗陋,胜在资质尚可,又听话,也就收到门下了。 让宁无心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尽管差遣阿绫,权当是给她的历练了。 更开玩笑让阿绫陪着她一块睡,说是她一个孩子,终归要有个能说悄悄话的人。 目光中是满满的鼓励。 这话宁幽或许听信了,宁无心却是听一听就算了,不敢当真。 前世,宁幽天真纯粹,将这话放在心上,不过好在她没有秘密,倒也无所谓。 宁无心则找了个合适的借口,婉拒了。 她怎敢将敌人的眼线放在背后呢? 当然,前世但凡敢在她背后动刀子的人,无一例外都死得很惨。 至于这个阿绫的来历,上一世宁无心查到陆青山时,发现竟然是他的女儿。 只她眼下大概还不知晓吧? 不过这个时间大概也不远了。 前世,这个叫阿绫的小丫头可不安分。 而说她丑陋,其实远远算不上,就算算上她脸上那一块巴掌大的暗红色胎记,她也依旧还算能看,最多让人不喜,还不到丑的程度,一个长相粗陋却也恰如其分…… 这半个月的时间,宁无心释放药毒淤血外,又用银针一次次疏通郁结的药效,身子愈发轻盈。 只每恢复一分,施针掩盖自身状态便愈发棘手起来,应付宁老婆子的诊断,需要承受的痛苦也是在成倍增加,一开始是一根,到了现在,已经是十数根银针扎入…… 故而,每日宁老婆子替她号脉诊断的这半个时辰,便是她最为痛苦的时候了。 这种痛楚,宁无心意志上不觉,脸色却一次次惨白,倒是成功蒙混过关。 陆青山远行后,宁老婆子给她煎熬的汤药分量增加了,试图营造她奄奄一息不得不离开长生镇外出求医的状态景象——当然,也不是给别人看的,是给“宁幽”自己。 宁无心似恍若不知,阿绫送来的每一份汤药她皆是一口饮尽,令人无比之放心。 为了能够有效利用这些药力,达到强身健体的效果,宁无心搬出了早就几百年前就遗弃的世俗练武的功法,这些功法对于修道者的功法不值得一提,可锤炼身体,却是一把好手。 恰好解决了眼下燃眉之急。 再三确认身体近乎康复,宁无心打算开始锻体,她也并没有按图索骥去修习武学功法,那种声势太大了,不适合眼下的境况,琢磨两日后,她逐渐领悟出一种合适眼下锻体的方法。 这种锻体,不配合武学心法,到底练不出真把式,宁无心也不需要,她只想借着这股药力将身体的调理好,在之后的事情中,她不希望因为身体的缘故拖累了。 决定锻体的前一日,在宁老婆子极不赞同的目光下,宁无心再一次打开了宁家院子的老木门,走了出去。宁老婆子虽然对她严苛,却从来不会拂逆了宁幽的要求不是吗?呵呵。 离陆青山回归还有二十八天的时间了,二十八天的时间不短了,可想要搞定宁老婆子陆青山以及阿绫这祖孙三代,如果单单只是强身健体,完全不够,纯粹是坐以待毙。 陆青山的离开,没了人管辖,算得上是宁无心做反击准备的最好时机。 是以,就算会引起宁老婆子的疑心,也顾不上了。 仲春与暮春交接的四月,时有雨水纷纷。 醒来后,听阿绫说过早上还下了一场雨,眼下却是晴朗黄昏了,四月的天气还有几分寒意,宁无心旧例还穿了不少衣物,面儿上,她还“弱不禁风”不是? 宁无心刚出了院子,阿绫就跟在她屁股后头。 她早就预料到这情况,是以转头朝着那脸上有一块暗紫色胎记的小姑娘一笑,“你可是带了银钱?青山叔不在,我可是好些天没吃郝掌柜家的甜点果子了。”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纵然背后有陆青山的指点,心思到底还稚嫩的紧,她狐疑地瞧了眼宁无心那张清秀俊俏的面孔,特别是那一笑,耳根忍不住一红,瓮声瓮气回了院子。 等她揣着钱袋子再走出来时,宁无心已经走得老远。 阿绫盯着青石巷尽头扎着马尾的半大孩子,相比于粗陋面孔,那双还算干净秀气的眼睛浮现浓浓的厌恶与恨意,脚步却没因此停顿,快步跟了上去。 宁无心也没走得太远,到了青石巷跟九曲巷的岔路口她就停了下来,已经缓过心神的阿绫一脸狐疑瞅着宁无心,她却煞白着一张脸,微微喘气道,“太累了,容我缓一缓。” 见此,宁无心身后,阿绫那双已经不能称得上干净的眼睛浮现讥笑。 宁无心就着一旁的石墩坐了下来,闭着眼睛,薄唇微启,轻轻呼吸。 一直到了远远传来一阵铃铛“叮铃”的响声,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满脸好奇的盯着那颇为泥泞的九曲巷口,很快,一个瘦的跟黄豆芽似的五六岁的小孩儿从九曲巷走出,穿着满是补丁的粗布衣,踩着一双破了洞,险些磨平,还沾满了黄泥鞋子,提着顶她半人高的木桶…… 最为古怪的是,她闭着眼睛…… “这是?” 宁无心露出了狐疑而好奇的目光,抬首望向阿绫。 正文 第九节:瞎子 阿绫不负众望,见到这小瞎子后,她仿佛无比自信起来,淡淡看了一眼,撇嘴道: “九曲巷傅家的,叫傅梨,父母早亡,跟着叔父婶婶讨生活……” 接着,在宁无心惊异的目光下,少女挑挑拣拣将小姑娘的身世吐了个大概。 父母死后,仅有的微薄家产被抢了个精光,传言被好吃懒做的婶婶,染上赌博的叔父虐待,七岁的小姑娘,吃不饱穿不暖还要伺候吸血虫般的亲人,又天生是个瞎子。用阿绫的话说——活的还不如一条狗,是个人都能踩上一脚。 如果不是横空出世一个元举人家的小少爷,怕是早就被人撵进巷尾打死了。 也是出了鬼奇了。 正是那一日,活泼可爱,向来与人为善的小家伙,与宝通巷几个学塾的小同窗彻底翻了脸。半大的孩子,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愣是冲进巷尾,顶着一身疼痛护住了傅家小瞎子。 结果,还是宝通巷一个牟姓少年出马才平息了此时。 宁无心这般听着,面上点头,却想着另一件事。 她又忽然记起陆青山说过,阿绫出身九曲巷,让她不要为难她。 她当时软软一笑,怎么会呢? 是啊,怎么会呢? …… 九曲巷并非没有水井,可今年雨下的多了,水井旁的一户老泥房年久失修,倒了。 刚好压住水井。到现在也没有人愿意出钱,出力去整修。 用阿绫的话,就九曲巷那些破落户,穷的叮当响,又多是疲懒之辈,翻修?怕不是在做梦呢。 估计是要等到府衙出面,才有富人愿意出资翻修,讨个名声了。 是以,九曲巷的人家要么绕到宝通巷,要么到东来街的水井取水,再然后就是到青石巷了。 傅家这小丫头天生眼盲,若想顺顺利利打一桶水,便是顺着九曲巷一路走到青石巷了。 路是远了点,胜在没有弯路,直直走,以她脚程,一刻两钟就能到。 只家里两个疲懒长辈又惯是会作,一天三四趟才能大概足够他们一家子喝用。 “真是可怜……”宁无心话露怜惜,她背后的阿绫又是无声地讥笑。 说着可怜,实际上却纹丝不动。 呵呵,谁叫她弱不禁风呢? 两人就这样瞅着那豆芽似的瘦弱小姑娘,提着半人高的木桶想着青石巷深处走去。 没片刻,几丈之外,元举人家的大门“咯吱”一声,冒出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儿。 七八岁的模样,抱着半人高的雨伞,也是半大的孩子,可见到那坐在石墩上,穿着素色棉衣,十一二岁长得雌雄莫辩的大孩子,小孩子忽然一懵——是我说的话被宁家这药罐子听到了? 她蹲在前头,是找我要账来了? 十多天前正义感满满的小孩儿在这一刻却停住了脚步,犹豫片刻,他决定踏出脚步,他作为举人的儿子,说出的诺言便要做到,既然说了要给这药罐子当老大,他就决不食言! 宁无心听到了开门声,却不为所动,反倒是阿绫瞥了一眼,而后虎头虎脑的小孩靠近,小心翼翼,还略带警惕地盯着她,“宁家的小药罐子,你是故意在这里拦我的吗?” 这下不说宁无心,就连阿绫也被问蒙了,具是一脸狐疑,似是听不懂,虎头虎脑的小家伙这才想起来,说要给宁家小药罐子赔礼,要给人当老大都是自己嘀咕的,从没正面给人正主说过。 哗啦一下子,半大的孩子,又爱极了面子,一张脸顿时就红了个透。 他气恼咿咿呀呀了两句,终了还是正了正色,实话实说:“宁家小药罐子,你可还记得三个多月前,在安阳双桥那边,被人拿雪球砸吓出一场病的事?” 见宁无心点头,孩子深吸了一口气,告诉她是他砸的,但不是故意的,接着编扬言要赔罪,说要当宁无心老大,以后就归他罩了。 宁无心忍住笑,上下审视了这虎头虎脑的小孩,“就你这,小胳膊小身板,还当罩着我?你觉得,我该相信你吗?”说完她朝着阿绫无奈一笑,后者也是笑的不行。 至于“宁家小药罐子”也是镇上人尽皆知的外号了,跟九曲巷傅家小瞎子齐名。 宁无心早就知晓,只活了几百年,谁还会在乎这不疼不痒的外号? “你这是觉得我不行吗?” 小家伙顿时就觉得男子汉的权威被挑战了。 可对着宁家这弱不禁风的小药罐子,他没办法动手证明啊,一时骑虎难下。 下一刻,他将目光放在了阿绫身上,但很快,他又犹豫了,这丑丫头看着是挺健康的,也抗揍,可怎么也是个丫头啊,他堂堂举人的儿子,岂能打女人? 就在他还在头疼怎么证明自己很行的时候,宁家小药罐子却悠悠站起身拍拍屁股,摆摆手走人了,临走还给他留了句,“那行吧,我考虑考虑……” 小家伙被气得小脸红扑扑的,五官都快拧在一块了,什么叫——那行,我考虑考虑? 这很显然就是敷衍啊。 七八岁的小家伙也上了几年学塾,很是清楚这两个字的含义,更是气愤了。 就在他张口欲要拦住宁家小药罐子时,一道闷闷的铃铛声打断了他的念想…… 正文 第十节:酝酿 小镇由安阳河隔开。 河东是小镇的富贵之地,常有北贵,南富之言。 所谓贵,是指河东北面的长生巷。 盖着小镇的县衙与学塾,小镇目前最为兴盛的五个家族,有三个便在这条巷子,剩余人家,也大都是饱读诗书的清流人家,与青石巷元举人家不同,长生巷这些人家往上数,祖上都出过官宦,而今,也仍有弟子在外“求学”“做官”。 所谓富,则是小镇聚财所在的南面的宝通巷,东来街大多门铺都是宝通巷一些阔绰户的私产,把持着小镇七成钱财,小镇而今最为兴盛的牟家,祖宅便扎根在宝通巷…… 这个牟家,正是替小孩元澄解围的那个牟家。 河东的中心,是小镇门户,东来街。 青石巷在安阳河西,住着小镇一般的人家。 所谓一般,是指往上还够不着“富贵”的程度,对下却又刚好脱离了“穷困潦倒”的层面。 至于九曲巷,则被安阳河划成东九曲跟西九曲。 西九曲北面与青石巷隔着一条宽巷子,东九曲以东,与宝通巷隔了几户阔绰的富户,只余有一条三尺宽的窄巷,沟通两条巷子。 当然了,走这条逼仄巷子的,基本都是九曲巷的居民。 而不论是东九曲还是西九曲,都一个性质,穷困潦倒。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由这四巷一街便可以看到,小镇的一些信息了。 沿着最南边的九曲巷走约一刻钟,过了安阳一桥就能到东来街。 这个时辰,街道上早就没有几个行人。 接下来的时间宁无心没有再浪费,总算在甜点铺关门前买到以前宁幽最喜欢的甜点果子。 宁无心一脸满足,买了甜品果子,她倒是不急着时间了。 阿绫倒是数次不耐烦,宁无心似是全然没有注意到,只满心欢喜地逛着,哪怕是即将关门闭市,她也满是热情,满是新奇,当然,过程中,宁无心因为体力不支休息了好些时候。 在闭市前,宁无心拽着阿绫在东来街晃悠了几圈,约莫着到了酉时六刻,阿绫催促到了第三次,她无可无不可地点头,选择打道回府,待她们到家时,天色已暗了下来。 狗吠,鸡叫,以及仲春后细微的虫鸣鸟叫传入青石巷。 打开远门,迎接宁无心的是宁老婆子一张严肃到了极点的面孔。 一如三个月前宁幽被匣病了一场的时候,她没有责备宁无心,只深深看了一眼阿绫。 阿绫如同老鼠见了猫,低着头不敢说话。 宁无心一脸惭愧地回到了房间。 片刻后,宁老婆子诊断并没有察觉到宁无心有何异常。 同样的,今日宁无心所接触的人和事,所发生的每一点一滴阿绫都如实禀告给宁老婆子。 对于今日,宁无心又出门,宁老婆子没有斥责,只是稍微严厉的告知宁无心,以她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多走动,若病情加重了,陆青山跟她这几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宁无心呐呐回应:“祖母放心,阿幽往后必会注意,不会让祖母担心。” 站在背后的阿绫低着头,双眼,露出复杂,还有一丝厌恶。 随后,饭食,药浴,汤药,安神香一如既往…… 只是在关上了房门后,转身的一瞬间,宁无心柔和如春风的眼眸骤然淡漠下来,柔弱如垂柳,似能一吹就倒的身体也逐渐挺直了,目光淡漠而阴翳——这才是她的常态。 想着明天便要锻体,不能再只清醒两个时辰,她从盒妆奁里拿出一把小刀,继而拿起香炉盖子,将香炉中还未燃烧的药香剔除一部分放到了早就准备好的白纸上,包好,收好。 做足这一切后,又取了银针再一次疏通刚喝下去的汤药,这才褪去衣物休息。 第二日午时,宁无心睁开了眼睛,望着从木窗缝里透进来的正午阳光,她轻悄悄起身抬手一抓,结果自然没抓到,可她那张雌雄莫辨的面孔却露出莫名的笑容。 所谓锻体,以宁无心眼下的状况其实根本不可能完成。再三琢磨后,她退而求次,打算通过针灸将身上积聚的药力彻底融如四肢百骸当中,期以达到锻体的效果。 这种方式无疑是最为痛苦的一种,可效果却远比寻常的锻体要来的快,且,这种锤炼只要她忍得住痛苦,必不会引起宁老婆子的注意,反之真正的锻体声势太大,倒是容易露出马脚。 以针灸的方式疏通并融合药力的过程,无疑是很痛苦的,但相比于金丹,丹田一齐破裂,相比于她当魔修的两百年所遭遇的痛苦,却不值得一提。 所以,就算痛,三个时辰的功夫,宁无心咬着牙忍了下来。 当银针全部取出,感受着四肢百骸内一股股灼热的气流游走,她觉得无比值得。 轻微擦拭一番身上的汗水与毛孔溢出的些微血丝,她才躺倒在床上。 等到了酉时一刻,敲门声响起,宁无心睁开了眼睛。 这一日。 宁无心不再一意孤行,换了一种方式,以软言软语恳求宁老婆子。 结果,宁老婆子深深看了她一眼,答应给了她每天半个时辰的外出时间。 意料之中,沟通很顺利,反倒是阿绫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走,带好钱,我们去东来街……” 模样似少年的小少女,一张病殃殃的脸上满是被宠溺的得逞。 阿绫眼睛扑闪,觉得宁无心越来越怪了,跟她印象中,跟陆青山告诉她的不太一样,但硬要说她变了一个人,她又道不出所以然来,内心很矛盾,只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很巧,今天又碰到了九曲巷傅家的小孩,还是那副打扮,脏兮兮的,唯一不同的,是她干瘦发黄的两手上添了一副破损的手套,手套中,隐隐有伤痕。 宁无心依旧没动,坐在石墩上晒着春日西落前最后的余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片刻,元举人家虎头虎脑的傻儿子又跑了出来,换了一身稍微薄了几分的棉衣,见到宁无心,满心欢喜的孩子忽然就有些气愤,想到自己的誓言,就算气愤,却还是一脸郑重地询问她。 “小药罐子,你考虑好没有?” 宁无心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小孩也不失望,早就猜到觉得宁无心说考虑考虑,纯粹是在忽悠他,用牟家那小崽子的话来说——娘们儿说话别真当一回事儿,看着挺有诚意,实际上都他娘是在酝酿一个天大的“屁”。 …… 正文 第十一节:护送 他忘了。 牟家那小崽子都已经十四了,说的娘们儿,跟他印象中的娘儿们,根本不是同一类人。 瞪了她一眼,小孩朝着青石巷深处跑去。 一晃眼的功夫,笨重的铃声响起,回荡在青石巷一角,转头便看到元澄正蹑手蹑脚护着九曲巷傅家的小孩儿往回走。 宁无心忽然站起身,跟着一大一小两孩子屁股后头,走进泥泞窄巷。 元澄虎头虎脑的小脸上露出惊奇,不知道这小药罐子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可为了不被小瞎子察觉,短胖的食指贴在嘴边小心翼翼“嘘”了一声,示意宁无心不要出声,他眼中的药罐子顿时一副了然,悠悠笑着点头。 阿绫脸上却满是狐疑不解,看着那狭窄的巷子,她眼里带着迟疑与突如其来的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结果却是半句话没说,咬着牙,跟着走进那满是黄泥的九曲巷。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傅家小瞎子打水了,却又一次动容了,无法相信,那瘦骨如柴的小瞎子,就这样从青石巷深处抬着慢慢一桶比她还重的水,抬到九曲巷最南边,日复一日…… 她忽然想起一些往事。 在没有元举人家小少爷护着的某个早晨,阿绫因为一个怪异的念头,曾将傅家小瞎子绊倒在泥泞的巷子里,她认为,像她这样卑贱苟活着,任由叔父婶婶欺凌还不如死了算了。 见到她倒在泥泞的地上,一桶水撒了个干净,阿绫心中不由得畅快,甚至出言讥讽,“小瞎子,你不如就死了算了,不然,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就在她以为那瘦的跟火柴一样的小孩会嚎啕大哭时,沾了一身泥巴的小孩,居然咬着牙从泥地里爬起来,也不管阿绫,提起桶,摸着墙,一瘸一拐朝着青石巷回去。 阿绫面露阴沉,就在她打算再一次绊倒小孩时,突然看到——小孩因狼狈而不经意翻起的破烂袖口下,隐藏在手臂间一道又一道扭曲伤痕,淤青中带着血印,顷刻被镇住…… 她心中猛然一惊,不敢置信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转念却又恨起了那小瞎子,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存在,自己怎么会生出那样见不得人的心思? 结果,她没有再为难小孩,不是她良心发现,是觉得,跟她计较,只会脏了自己。 这些往事除了阿绫,谁也不知道。 她走在所有人的最后,望着那道弱小的身影,捏紧了拳头。 这一刻,从内心里瞧不起九曲巷傅家小瞎子的阿绫,心中发堵,忽然就觉得那活的连狗都不如的小杂种,内心其实远比任何人都要来的强大,得知这一信息,阿绫一张脸煞白。 “若傅家小瞎子活得连狗都不如,那她算什么?” 从前在九曲巷时,整个巷子的小孩都嘲笑她长的丑陋,嘲笑她没爹没娘,是个野杂种,编了粗俗不堪的童谣,那些记忆,忽然就涌现在脑海,甚至于萦绕在耳边…… 这一刻,这个自尊心极强,不甘于人下的小姑娘,眼前一黑,忽然就觉得,天都要塌了。 不——那不是她。 阿绫心如刀割,在极力的摆脱那样肮脏的身世与过去。 而她也到底不是那个时候的丑丫头了。 到达傅家前,阿绫一点点缓过了劲,脸上的狰狞,仿佛要吃人的目光一点点被她隐藏起来…… 阿绫自以为自己做的很好,殊不知,这一切早就被有心人看在眼中。 一刻钟后,几人终于看到了那座傅家的老宅子。 比宁家小院要大个两三倍,却破落的,泥墙碎瓦,似是随时都会塌陷。 一株泛着枯黄的老树屹立在院子中央。 眼见要走出狭窄的巷子,虎头虎脑的小孩停下了脚步。 宁无心也不动了,盯着那蹒跚吃力抬着半桶水的小人摇摇晃晃,如同风中残烛,目光莫名。 一个眨眼,转身朝着青石巷往回走。 或许是今日护送傅家小瞎子的举动,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突然就觉得宁家小药罐子顺眼了很多。跟之前因为长得好看,因为自己砸了她一块雪球的,想要亲近,想要赔礼道歉的感觉不大一样。 就仿佛是活在小镇流言蜚语中,活在故事中的宁家药罐子,活生生走到他面前。 特别是“护送”小瞎子,他更是忽然觉得,有了人生知己! 他三步并两步跑到了宁无心前头,背着一双手,忽然转过头,老气横秋道:“宁家小药罐子,要不,我就不当你老大了,我当你大哥怎么样?”天真而充满了善意。 他完全忽略了自己比宁家药罐子矮了一个头的小身板。 大放厥词。 宁无心没理会他,眼神飘向了前方,眼底深处似有光,却没人见到。 眼看着自己又遭到了忽视,半大孩子再一次受到打击,身为男子汉的地位岌岌可危…… 半大的孩子不甘心,扶住快要倒塌的骨气,想着,这宁家药罐子好几年都没出过门儿,也没见她去学塾上过课,忽然就灵光一现,有了点子。 半大孩子拍了拍胸脯,仿佛从来都没有这么自信过,“你长这么大,我也没见你去过学塾,必是不识字?那我去你家教你,你看如何?”一副小夫子的模样。 宁无心这才瞥了他一眼。 半大孩子觉得自己总算得到重视,自信地扬起了头,却见那小药罐子一笑,指了指他忘记藏好,被先生打的红扑扑的手心。 小孩忽然一愣,似是才意识到,赶紧将小胖手揣到了兜里,脸霎时就跟着红成了一片——刚消掉的疼痛,在这一瞬间,猛地就火辣辣起来。 男子汉的地位在这一刻,砰一声碎成了渣。 没想到,转身那小药罐子却回了一句:“那你先去问过你娘亲,若她同意,也不是不可以……” 接连两天,半大孩子怕是被打击的惨了,听到宁家小药罐子同意让他教书,喜出望外,笑的合不拢嘴,很认真的点头,决心要认认真真教导这个“人生知己”。 没考虑他家举人娘子会否同意。 也忘记了自己其实很不喜欢读书这件事情。 …… 正文 第十二节:明镜(加更章) 回到青石巷,宁无心向着东来街走去,元澄则遵照举人娘子的命令,需要打道回府了。 到了家门口时,虎头虎脑的孩子犹豫了片刻,最后冲着已经走了老远的宁无心,大声道:“小药罐子,明天你还回来护送小瞎子吗?”他满脸洋溢着期盼,希望小药罐子能真正成为他的“人生知己”,而不是今日这般单纯觉得“有趣”,所以跟在他们身后,跟看戏似的。 他又不傻,意识到今日的宁无心不过一时兴起。 远处,裹着一层黄昏霞光的人却抬了抬手,道:“我再考虑考虑……” 半大孩子一张圆乎乎的脸,顿时就塌下来,觉得比被举人娘子打一顿柳条鞭子还要失落,果然…… 只是下一刻。 那快要被霞光完全淹没的人,忽笑道:“整个小镇都知道,我身体不太好……” 阿绫转身,见到那虎头虎脑的小屁孩听完宁无心一番话顿时笑了。 笑的跟个两百斤的胖子一般。 她忽然有些看不懂宁无心了,不明白这药罐子今日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着那张清秀如同少年的脸庞,她忽然就觉得诡异了起来,似有她看不透的事态,正发生着某种不可预测的转变…… 阿绫被这个突如其来,且不可思议的念头吓了一大跳——这怎么可能!? 她赶忙瞅了一眼宁无心,却再也看不到这种变化了,她的眼里,只剩下对于甜点的渴望…… “呵……” 她心中无声地嗤笑自己的多疑,一个被关了五六年的药罐子罢了。 只是师父跟宁老婆子让她寸步不离的跟着宁幽,事事报备,又是为了什么呢? 十三四岁的少女已颇有心机,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却因为见识短浅,暂时还猜不透这一个两个老狐狸的算盘。 到了跟宁老婆子约定好的时间点,宁无心悠悠地踏进了院门。 跟名义上的祖母郑重打了个招呼后,抱着甜食回到了满是药味的房间。 收拾了一通,将状态调整好,便又顶着越发苍白的面孔,去堂屋吃晚饭。 一派弱不禁风之态。 饭后诊断,后如厕,药浴—— 放血倒是免了。 药浴却增加了针灸锻体的环节,直到喝完汤药,阿绫帮她绞干湿漉漉的长发,才离开她房间。 落锁后。 宁无心一张脸才自然而然的冷了下来。 剔掉一部分药香篆的剂量,躺在床上,嗅着药味,她昏昏沉沉的想着一些往事…… 如果说这长生镇内除了元烟罗,还有谁让她记忆比较深刻,大概就是一个叫“傅明镜”的魔道女修了。 与宁无心不同,若她宁无心称得上天才二次,能在黄泉魔宗三大真传占据一席之地。这个叫“傅明镜”的魔道女修,就是实打实的“一代天骄”了。 傅梨,字明镜。 除了根骨重逾九鼎,还是罕见的“重瞳者”,曾任七域之一,大离仙朝第一宗门竹山教——天下行走。 在宁无心堕入魔道时,就已被誉为天玄七域得到了画之一道真传的人。 画之一道真传且先不说。 “天下行走”这四个字不简单,于天玄七域,地位等同于各宗——道子佛子。整个大离仙朝也就两个,且她还是万年中唯一一个以女修身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其分量之重便可见一斑了。 儒门从古至今皆是重男轻女,也可想而知,她走到这一步花费了多少的心血。 然最终,还是被“有心人”揭露。 这位得到了“画之一道”真传的竹山教天下行走,在七岁那一年,亲手弑杀了自己嫡亲的叔父一家! 在西漠瀚海,魔道之地,这算不得一件很重大的事——魔修不修因果,不修七情,只问本心,只求自身,若有仇,有违本心,杀了也就杀了。 然而,在正道,在以“仁义礼智孝”为立法根本的儒门圣地,大离仙朝—— 罪无可赦。 一时间石破惊天,无数儒道门生为之哗然,曾被她一介女流踩在脚下的儒门天骄,皆出言讨伐其大逆不道,根本不配为儒门这一代的领袖,甚至有儒道门生杀上竹山教,欲除之。 过程中到底还发生了什么,外人谁也不知,最终还是大离仙朝一力强压了下来。 结果没多久,就传出这位竹山教天下行走,“画之一道”得了真传的天之骄子,叛出了儒门,堕入了魔道的消息。 这比起只在西漠颇有些名气的宁无心来说,这位的事迹,轰动整个天玄。 可谓是一出好戏。 宁无心倒是颇为欣赏这一位的。 当然,幸灾乐祸的意味也很浓——大离仙朝儒生行走西漠瀚海,听闻她事迹,讨伐她的不在少数,给她使了不少绊子。 宁无心乐的看这些酸儒出糗。 同样,也想见一见这一位,或者说——上古重瞳者的威风。 可惜。 黄泉魔宗不过一流宗门,比不上西漠瀚海老大——先天魔宗。 以她黄泉魔宗三大真传弟子之一的身份,虽让李长风这等五大境真传弟子重视,却无论如何是够不着曾儒门天下行走,如今先天魔宗首席圣女衣角的—— 有的人,天生就受到了老天爷垂爱,便是再多苦难降临,也不过是为他们铺路;而有的人,便是挣扎了一生,也只能成为这些备受上苍垂爱至人道途上一枚可有可无的垫脚石。 还有一种,徘徊于两者之间,老天爷他们一丝挣扎的机会,若能牢牢抓住,便有机会成为第一种人,而若是狠不下心,咬不住这块肉,便只能成为第二种人。 傅明镜便是前一种; 宁无心前世便是第二种,可惜她失败了,险些成了布局者的垫脚石…… “傅明镜”的消息,是前世她行走九曲巷路过傅家时,元烟罗感慨透露。 这一刻,宁无心眼睛露出一种令人骇然的玩味—— “傅明镜杀了她那叔父一家,大概就是在今年吧?现在已经四月,不知道,她还打算犹豫到什么时候呢?” 毕竟,天气一旦热起来,尸体腐烂的臭味可是掩盖不住的…… 她今天之所以选择跟随前往九曲巷,便是要确认,这个傅家与那个傅家,究竟是不是同一座祖宅;这个傅家的小孩,是不是重瞳者——傅明镜。 她运气不错。 除了元烟罗透露,宁无心在还没离开小镇时,也曾听闻一些秘事,而在逗留小镇那一段时日,更意外得知一些事情。 她想,如果顺利,这傅家的小孩将是她破开第一局的关键。 这才是这几日,她瞎晃悠的目的。 “只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了才好……” 她呢喃着,眯上了眼睛,嗅着那既香又充满了药臭味的古怪气息,很快就沉沉睡去。 屋外,阿绫贴着耳朵半日,却不见屋内有分毫的动静,有些气恼,许久,意识到探查不到什么,冷冷哼了一声,这才顺着黑暗看了半天漆黑一片的夜幕,朝着阁楼楼梯走去。 阁楼有两个房间,一个是陆青山住的,一个晾着药材。 陆青山远行后,药铺关了门,阿绫便搬到了宁家院子。 原先,陆青山是打算让阿绫跟宁无心睡在一块,“方便照应”她。 却被宁无心婉拒。 没办法。 阿绫只能是睡在陆青山的房间。 …… 正文 第十三节:疑心 午时。 密闭的窗外隐隐传来鸟语。 宁无心皱着眉头,睁开眼,脑袋从昏沉中醒转。 屋外步调不一的两道脚步声正来回走着,时而传来药材与筛子摩擦的沙沙的声音。 揉了揉眉心,脑仁儿似是才舒服了些。 她没忘记现下处境,是以,每一个举动都极轻微谨慎。 大半个月过去,宁无心身上的药毒祛了大半,兼之针灸锻体的不间断,她能明显感知到自己体力与抵抗力一天天的增长,药力的有效利用,她身体状态已逐步趋向“同龄人”。 剔除少量药香前,安神香剂量极重。 就算宁无心身体略有好转,然过量吸取,也不免陷入长时间的昏睡。 剔除后,安神香药效大幅度锐减,一开始依旧很浓烈,片刻功夫便可致她睡死,只一旦燃尽,药效不足的情况下,安神香已不能完完整整发挥作用了。 辰时正,宁无心意识就已醒转,只安神香药效未挥发殆尽,仍作用于身体,便只能昏昏沉沉等着药效一点点褪去,到了午时,一鼓作气挺起了身。 一夜的昏睡,昨天的一顿膳食早就空了,此刻已近饥肠辘辘。 数日前决定锻体宁无心就有了思量,也做好准备。 将昨日买的甜点取出,忍着甜腻的劲儿,细嚼慢咽尽了,腹里的饥饿感才一点点被压下。 水,她不敢多喝,这凡俗之躯,多饮多食免不了要解决另外的问题。 稍稍润了一口,淡了喉咙里的干涩,也就够了。 解决掉温饱,宁无心取出了木匣,开始了新一天的针灸锻体。 行动轻且微。 阿绫这丫头,这几日跟随,怕是起了疑心,午时末悄悄靠近厢房,驻足约一刻钟才离去。 小姑娘的步调跟老婆子总是不一样的,一听便能分辨出来。 待阿绫离去,宁无心继续锻体,一直到了酉时前一刻,才停了下来。 修整一刻钟,约酉时,敲门声响起。 宁无心没有着急出门,而是去趟茅房,又到堂屋喝了杯热茶,跟宁老婆子打过招呼,看了一眼天色,浓云初聚拢,看样子似有雨,却不动声色,心道:今日怕是个好天气。 唇角微微勾动,顿时将眼角眉梢的英气冲淡了两分。 打量好时间,这才迈着“柔弱”的步伐,离开了宁家院子。 阿绫跟宁老婆子对视一眼迅速跟了上去。 此时,傅家小孩的“叮铃”铃声早就跨过青石巷。 元家半掩着木门,元澄约莫已追进了青石巷深处。 宁无心坐到石墩上,闭着眼,默不作声。 阿绫靠在身后的墙壁上,目光时而落在宁无心身上,带着晦涩。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心思很通透,在“照顾”宁无心这件事上,隐隐嗅到了不一样的气味。 数日的时间,她逐渐发现,师父陆青山跟宁家老婆子让她住进宁家,目的不单纯是“照顾”宁无心,是说“监视”怕是更为合适—— 小姑娘对于自己的猜测很兴奋。 一方面是幸灾乐祸,另一方面是矛盾。 她有些恨,恨宁无心天生就命好,得到宁老婆子呵护还不够,就是师傅陆青山也鞍前马后。 可逐渐的,她发现这份“监视”,变了味儿。 特别是当她发现,她所熬制的汤药中,一些安神成分的药材过量使用,以及香炉中的香篆完全就是一剂足以致人昏睡一夜的安神香时…… 她开始一点点去猜测,师傅陆青山离开前,给她点拨的,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做的事,不要做,一切都听师祖的,少说多做,这一句话的真正含义。 以及师傅那深深地一眼。 她起初以为是陆青山在警告她,而今仔细一琢磨,却发现,这份警告的意味,跟她最初想象的,是完全不一样的;这一刻,十三四岁的少女不禁怀疑一件事—— 宁家这位,传言被宁老婆子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小金人。 可能实际上并不是他们看到的那般模样时。 她惊呆了。 她想到了在药铺时,打发时间所看的话本,小姑娘嗅到——阴谋的味道。 从最早的怀疑,到现在的深信不疑。 一开始,她是有些怕的,只好奇心驱使着她,小姑娘天生??直觉敏锐,心思又重,很快就有了自我的猜测——宁无心身上怕是有不得了的秘密。 是以,她寸步不离,就是想抓住宁无心的把柄,挖出这一份秘密…… 她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可直觉告诉自己。 没有错。 宁老婆子跟陆青山需要这一份秘密,而她,同样也正需要…… 小半刻钟后。 笨重铃音回荡,蹒跚艰难前行的脚步声也随之靠近。 见到宁无心,元澄一张胖乎乎的脸乐出了一朵花。 顾忌着傅家的小瞎子,虎头虎脑的小孩只给她使些眼色,没有出声,等走进九曲巷时,元澄转身见着宁无心站起身向他们走来,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抬起手中的油伞朝着她晃了一晃。 宁无心看了眼昏沉的天色,空气中确实有些润色,她却尚不动声色,阿绫也没注意到,直至行至窄巷一半,她才冲着阿绫指了指油伞,又指了指风雨欲来的天色。 阿绫不是很乐意,可还是咬着牙,转身回宁家院子。 她跑回来时,果然下起了雨,雨幕遮天蔽日。 等她跑到了傅家,元举人家的小孩儿正躲在破烂的瓦檐下避雨,他手里的油伞没了,宁无心也不见了踪影,阿绫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忍着惊怒,询问小孩儿。 小孩只告诉她宁无心四处转转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阿绫哪里会信? 她四处看了一眼,犹豫衡量了片刻,最后咬咬牙,决定去找宁无心。 九曲巷,顾名思义,九曲十八弯,占地也很大,是青石巷的四五倍,人口也是长生镇最多的一处,有两百多户人家,当然,多是穷困潦倒如傅家一般的破落户。 青石巷到九曲巷傅家这一条巷子是唯一一条直线,且很窄,来往的人也极少,九曲巷出身的阿绫自然是十分清楚,想着不会碰到昔日的熟人,她又没办法反驳宁无心决定,也就跟着过来了。 眼下宁无心“失踪”,她暗恨那药罐子一定是故意的,却无可奈何,自己吃宁家的喝宁家的,拿着宁家的钱,就是再不甘愿,也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另一道宽巷,去找那药罐子。 “好在现在下着雨……”阿绫捏着伞骨的手越发惨白,脚踩着被雨水泡的泥泞不堪的泥道,那颗极为要强的自尊心仿佛又一步步陷进了深渊…… 正文 第十四节:小祸 一刻钟后,还没找到宁无心,雨却停了下来。 阿绫不敢将油伞撤下,咬着牙,不得不走进熟悉的巷口。 恍惚间,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喊她。 她听出了来人的声音,眸中瞳孔一缩,脸色略有些僵硬。 好在,来人并不确定,她的身份。 她穿的太好了。 衣着光鲜,就像是大户人家的姑娘。 九曲巷的泥腿子见到,声音不由自主就先弱了三分,又自认低人一等,更是不敢靠近了。 生怕认错了人,冲撞了人。 意识到这一点,阿绫捏紧伞骨的手心顿时松了不少,深吸一口气,也不回应,自顾自地走着。 见此,那人一步三回头,结果还是走开了。 雨后没多久,九曲巷便又活了过来,很多大人都急着赶去东来街,宝通巷打水。各家各户的小孩便又凑到了一起,玩水,爬树,嬉笑唱着古怪口音的童谣…… 阿绫却仿佛回到了小的时候,那些粗俗不堪的童谣,又一次在耳边回荡…… 她眼前忽然就是一黑,似又一次陷在九曲巷的泥沼里,翻不了身…… “阿绫?” 忽然,一道略带着惊喜的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声音传来。 阿绫猛一颤,从自我的阴影中惊醒,余光远处,一个身形还算高大的少年忽然就冲她跑了过来。 见到那人,阿绫瞪大一双眼睛,仿佛见到鬼,油伞都险些被打翻,她脑海在一瞬间都是空白的,身体更是猛然一僵,等她恍然回神,心中是既惊又惧,且她所站未知余光下,少年身姿就似是厉鬼扑来,情急之下,便想着避开。 没想到,她避是避开了高大少年,脚步却是因惊慌而虚浮,一个不慎,直接跌进一块水洼里,混着雨水的泥泞猛地溅了她一身,她还浑然不觉,惨叫了一声后,慌不择路朝着身后跑去…… 高大少年没想到,自己靠近的举动竟将阿绫吓了一大跳,他似也懵了。 他愣了一愣,回过神时,阿绫已经跑远,这一刻,生活在九曲巷的淳朴少年,目中的欢喜与不忍一点点隐去,以阿绫恰好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听二狗子他们说在西巷好像见到了你,没想到,是真的……” “我想告诉你,我弟弟尸体已经找到了,不是被人拐跑的。” 随着阿绫跑远,似在呢喃的少年声音,一点点钻入阿绫耳中—— “前年我听说你在东来街宁家药铺当学徒,我去看过你,但我不敢见你……我还想告诉你,我,心悦你,我从没有在意过你脸上的胎记……”说到这里,他一脸惨笑,目有怅然。 阿绫跌跌撞撞的身影一滞,可下一刻,她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离谱的事,惊慌失措跑进另一条巷子,彻底失去踪影。 少年惆怅而黯然的神色,忽然就一点点凝固,继而,充满了黯然之色的眼睛深处,弥漫一股难以言语的悲恸与不甘…… “我弟弟死后,他那桩婚事便压到我头上了,再过不久,我就要入赘范家,我好恨……”说到这里,少年一双眼睛里,满是复杂与诡异之色,眼看着阿绫消失,嘴上说着欣喜,却始终没有迈出下一步…… 就在这时,一个无比秀气的小少年,出现在另一条窄巷子,抱着油纸伞,噙着一抹笑,沿着窄巷子朝着青石巷走去。 高大少年目光痴痴,继而灼灼,终了是浓浓的冷意。 自始至终,似都没注意到路过的少年。 …… 元澄已经坐在石墩上好半天了。 小孩告诉自己,一定不能再纵容宁家小药罐子了,怎么能把他晾了半天!? 实际上是他后知后觉,想到宁无心“弱不禁风”,让她一个人在九曲巷晃悠,指不定就要出事,到时候怎么办? 可看到宁无心回来,小孩一张胖乎乎的脸再绷着,也掩盖不住眼睛里亮晶晶的喜色,一直到宁无心递给他油伞以及一小包甜点铺的点心,他才重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下不为例。”虎头虎脑的小孩儿抱着油伞跟一小包甜点,无比得意,接着抠搜抠搜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一股脑都给了宁无心,告诉她剩下的等明天他再付。 小孩自诩举人家的儿子,到底有那么一两滴墨水,听举人娘子说过“不食嗟来之食”的典故,是以,他认为,东西还是可以吃的,但是也要吃的有骨气! 纵然那几个铜板他也“来之不易”。 想到铜板,想到要“挣”到另外一份铜板还给宁无心,小孩脸上神情矛盾坏了。 回到宁家院子,迎接宁无心的是宁老婆子,那张印象中从未真正有过怒意的苍老面孔一点点严肃起来,板起脸询问她到哪儿去了,她指了指脚上的泥巴,照实回答,宁老婆子瞥一眼,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结果老妪深深看了她一眼,告诉她,最近天气不好,不要瞎晃悠,若病症复发,她年纪大了,怕是顾不过来…… 老妪严厉,却不着痕迹的流露一丝溺爱,挑不出一丝丝的毛病。 宁无心笑呵呵应下,心却很清楚,只要她不去“宝通”“长生”两个巷子,宁老婆子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为难她这“宝贝孙女”。 那两个巷子,一个在小镇东北,一个在小镇东南,半个时辰不够她一个“药罐子”来回。 这就是宁老婆子放纵她的底线了。 应付完宁老婆子,宁无心的目光随之转移到阿绫身上,她此时正在厨房烧水,已经换去那身沾满了泥泞的衣服,神色不是太好,有些微的恍惚,显然大有心事,见此,她转身就回了东厢。 等阿绫顶着恍惚的脑袋帮宁无心弄好药浴,又撑到了晚饭时分,才扒了一口饭,就晕倒了。 宁无心探了探她额头,烫的跟刚出锅的煮鸡蛋似的。 满含心事,又湿了一身的阿绫终于扛不住,病倒了。 睡前,送汤药的人换成了宁老婆子,宁无心不动声色,依旧如往昔的宁幽一般,只是她发现宁老婆子看她的目光略微有了一丝不一样的变化了。 宁老婆子意识到了宁无心不对劲,而宁无心也意识到将阿绫解决以后,她的计划需要赶紧执行了,否则,一旦宁老婆子彻底怀疑她,她就没办法再腾出手来了。 第二天阿绫烧还没有完全退,宁老婆子在堂屋研磨着药材,与宁无心对视了一眼,都看不出对方真正的心思变化。 宁无心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一个人出了小院。 傅家小孩儿叮铃的铃铛声恰好响起,宁无心望着小孩,小孩也不知是听到脚步声,还是感受到她的目光,脑袋转向了她所在的方向。 宁无心没有停下脚步,直接离开,去了东来街。 宁家药铺口碑极好,宁老婆子医术更是深得小镇居民的认可。 是以,宁家小药罐子的名声其实极广,没有哪家不知道,有褒义也有贬义。 只她在小镇上的并不常常出没,更别说是东来街了,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她长什么模样。 认识阿绫的人倒是不少。 只这几日她外出时辰都极晚,街上没什么人,也没时间去分辨阿绫以及宁无心,是以,也就没有几个人知道眼下,这清清秀秀的小少年,便是宁家小药罐子。 …… 正文 第十五节:变故 宁无心先是去了甜点铺子买了明日要吃的点心,避免铺子关门。 接着走向集市。 此时集市的摊贩大都收了摊子准备回家,当然,还是有一小部分的摊贩暂做停留。 宁无心的出现引起了一部分人的侧目,但很开就转移了。 因为这几日,这个不知道哪家的小少爷每天这个时候都要来逛一逛。 一开始这些摊贩还很热情,看她的目光仿佛见到了待宰的肥羊,但很快这种目光就锐减了。 因为他就是纯粹逛一逛,什么也不买,长得好看又怎么样呢? 小摊小贩的都要养家糊口,哪有这个闲工夫去跟这小少爷搭茬? “今日还是这般吗?”各个小摊贩目光殷切流连。 宁无心东一看看西一看看,结果都是拿起来又放下。 一众小摊贩心中的最后一抹期盼也似是落了空。 就在所有摊贩都丧失对这只小肥羊的兴趣后,宁无心却在一个卖瓷器的摊子蹲了下来。 摊主不是第一次招呼宁无心了,从一开始的热情,到现在的爱答不理,不论宁无心看哪一个瓷器,他都只是瞥了一眼,然后心中冒出一个价格,连话都不屑说了。 突然,一道问询声,让众摊贩愣了神。 “这瓷瓶什么价格?” 十一二岁的少年嗓音很细,正是雌雄莫辩的时候,小姑娘似的。 这话一出,那摊主也愣了,好半天,才报出价格,“一贯钱……” 他甚至惊讶的忘记了这件瓷器的来历了,张了口却又咽了下去。 但下一刻,少年将瓷瓶放下,又一副兴致怏怏的模样。 摊主立时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憋得一张脸通红。 集市内一众摊贩原都觉得这家伙要开张了,暗道他真是走狗屎运了,结果很可惜,少年依旧是没买,一众人立时翘起嘴角,跟看戏似的——一个破瓷器一贯钱,你当谁都是傻子吗? 很快,宁无心就将目光放在了一个小瓷瓶上,掂量了一番。 这一回摊主淡定了,看了一眼瓷瓶,眼睛都不带眨的,说了个价,也没抱希望了。 却没想到,转眼,那小少爷竟掏出了银子丢到了其中一个瓷碗中。 这钱一扔进去,“叮叮当当”的声音,集市内还没收摊离开的摊贩顿时怔住了。 宁无心刻意朝着其中一个小玩意的摊子上走,半路,卖草花木药的摊主却将他拦了下来,说是买了瓷瓶,不正好买些花草?宁无心犹豫了,这片刻的犹豫,人转眼就被拽到了摊位上。 另外一个卖小玩意摊子的摊主见到,意识到自己被截了胡,顿时黑了脸。 结果,等到宁无心离开集市时,手上已经揣了两盆传闻中十八学士的幼苗,以及一堆不知名的药草,她身后,那草木药材摊位的摊主揣着几两银子脸都笑出褶子了。 剩下一众摊贩险些捶胸顿足,险些忍不住骂骂咧咧出声了——要这道这小少爷脸皮竟然薄到这种程度,我这一摊子不早就卖出去了? 被截胡的摊贩顿时骂出了声,却是再忍不下去,撸起袖子就冲上去。 …… 集市到底因为她而乱成了什么样,宁无心不知,离开东来街后,她抱着那一堆东西,朝着九曲巷傅家去了。 宁无心的出现,引起了九曲巷许多人的目光,但很快,这些好奇的目光便隐去了。 没有上前跟她打招呼,所有人都尽量避开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的出现,就好像是窜入了泥地的猫,而他们便是泥地打滚的田鼠,天生就不是一类人。 最终,她来到了九曲巷最窄的一条巷子,转过头,远处,一个半大孩子正朝着青石巷走去。 她看了眼傅家庭院,看了眼那颗逐渐枯黄的老树,闲庭信步走了过去。 片刻,腐烂的老木门响起了听似沉重,实则空洞的敲击声。 …… 宁无心这些年没少听小镇爱碎嘴的妇人谈起九曲巷。 比如九曲巷的泥腿子命虽然不大好,却跟那些山间杂草一般,命贱,好养活。 阿绫这场高烧,比之隔壁元举人家的小孩儿元澄严重的太多了,结果,两天的功夫又生龙活虎起来,非凡没有落下后遗症,整个人反倒“容光焕发”不少。 脸上那块红紫色的疤痕没变小,变淡,却变了——隐隐有火中燃烧的凤凰模样。 这事前世并未发生,是她重生后的新变化,她也在琢磨。 想到了前世听到的一些小道消息,前世调查陆青山时,发现的一些秘事—— 忽而就笑了。 宁老婆子看阿绫的目光淡漠不改,只比之往昔,流连的次数多了。 宁无心从中看到异样的审视,这种目光她太熟悉了。 奇货可居,还是……待价而沽? 呵,有趣,实在有趣—— 宁无心去傅家的事,没几个人知道,就算知道,这些人也不会多事; 至于她们两个人谈了什么,在这道法压制之地,除了此间主人,怕是没人能晓得,此间主人又是否会注意到呢?这个答案,是必然的了。 而后十余天的功夫,宁无心倒是没有太“任性”了,有时候会跟着元澄,傅家小孩走进九曲巷,有时就“弱不禁风”坐在九曲巷跟青石巷的口子看着两小孩儿。 元澄说要教她读书的这件事,他家举人娘子倒是同意了,当然不是当下,而是一个月后,若他这个月能够在学塾取得好成绩,那便允了他的请求。 小孩儿看着虎头虎脑,实则有些小聪明,知道自家举人娘子又在忽悠他。 他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明明不是很喜欢读书,却硬是要个人当小先生,眼下呢?小孩儿又好面子,说出去的话,岂有不做的道理?可不就得哭着自己把自己给埋了? 元家举人娘子这么做其实也没错。 一个是她心中自有一把算盘,并不希望他跟宁家接触太深。 另一个能够借此打压打压元澄。 他以往在学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架不住他确实是个读书的料子,就这样还回回都考得不错。 重点是学塾藏着小镇一点神秘,乃至一处阵眼,多呆对于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结果,小元澄苦着一张脸给宁无心保证,这个月他必定好好读书,下一个定能教她。 宁无心笑了笑,无可无不可。 …… 正文 第十六节:其心 经历一场“小祸”,阿绫性格发生不小的变化,似更加“沉稳”了。 十多余功夫,一旦宁无心离了宁家院子,她必定是寸步不离,诸事也准备的十分之妥当。 她仿佛一夜之间就成长了。 只有时会摸着脸上的疤痕走神,眼中会浮现波澜,似有恨意,又似有“情意”。 她没提过,也没有再越界前往九曲巷内里,似彻底忘了那高大少年,也忘了他弟弟…… 宁无心偶尔能察觉到身旁人的“杀心”。 日子又一次回归到了平常。 宁无心的小举动自阿绫发高烧那一天后就完全收敛了。 阿绫愣是盯了半个月,偷听她睡觉的动静也从一天一趟,增加到了四五趟,却再也没能发现她的异常,她整个状态,平静的就像是一汪死水,被宁老婆子跟她完全控制着。 但越是平静,阿绫内心便越发觉得不安。 她读书也不多,只能认药名,只能连看带猜的看话本子,无法用言语表达出心中那种忐忑。 时间一日日流逝,她意识到,能抓住宁无心把柄的机会,怕是在自己高烧那一日已彻底失去! 这个认知让她很难接受。 只她记得听过这样一句话——只要耐得住性子,再狡猾的狐狸也会露出尾巴。 是以,她一点点学着隐忍,学着主动去察言观色。 果然,收获斐然。 她发现,表面上看,她们的相处模式与一般别家祖孙无二。 然而,接触越深,就越能察觉其中的诡异,用一个没有人会相信的词去描述,大概就是—— 各怀鬼胎。 她心中某种直觉每一天都在增长,而她心中某个“光怪陆离”的想法,也一天天震惊着她——若能够解开这双祖孙的秘密,取而代之,她将一飞冲天,她们之间的身份,将发生一场大反转! 有的人天生就对“未来变化”有着敏锐的洞察力,这样的人与演化一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一点宁无心都没看出来,阿绫自己更是看不到了。 她一个乡野小丫头,能够懂什么呢? 她岂会知道,这巴掌的小镇之外,有着另一片天地? 小镇也就平静了这么久。 到陆青山离开的第二十一天,平静已久的小镇终于起风了。 微澜卷动。 一场时疫爆发了。 五月,正值夏季,是常爆发时疫的季节。 前世,这场时疫自然是没有的,这一世,则因多了一分变数的缘故…… 变数嘛,自然是她了。 宁无心深知宁老婆子只要在身边一天,自己编始终不能将局面铺开。 故而一手导演了这场“时疫”的发生。 当然,她所下的药量并不足以致人死亡,感染“时疫”的人,根据个人体质,多则一个月,少则十天时间,便能够自行痊愈。 曾经的宁无心是不惧,也不怵杀人的,或者说,人命在她眼底是不值钱的。 可重生一世,为了能在长生大道上走的更远,她不得不克制内心的魔性,尽量少造杀戮。 制造这场“时疫”的目的,也只为绊住宁老婆子罢了。 果然,作为小镇唯一的大夫,宁老婆子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 宁老婆子开始还推脱年纪大了,可时疫来势汹汹,短短一日,被感染的居民就从三五个增加到十多人,掀起一阵骇人的波澜,小镇人人自危,连数年都不见人影的小镇县衙都派了人出马。 这一次爆发时疫的地方可不只是九曲巷,就连宝通巷跟长生巷的几个富户都有人染。 宁老婆子再三推拖不过,被连夜请了去。 离开前,宁老婆子安抚了替她“担心”的孙女,后将阿绫唤进了房间,直至戌时才带着装满了一应医药用具的药箱,跟着县衙的人离开。 宁老婆子离开后,阿才失魂落魄从宁老婆子的房间走了出来,看模样,似是知道了不得了的大事,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没能在短时间藏好,见到宁无心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她,她才冷冷转了头,旋即捏紧了手掌,似是想到了什么,赶紧将院子落了锁。 看模样,这一夜,宁老婆子是回不来了?宁无心眼底流露旁人难以察觉的冷然。 关了院门,阿绫瞥了一眼宁无心,眼中流露莫名。 宁老婆子离开后不久,阿绫便遵照她的吩咐,准备了预防时疫的汤药。 自己喝了一碗,也让宁无心喝了一碗,接着烧了一锅预防时疫的汤药水近乎洒遍了整个院子。 戌时三刻,宁无心药浴结束,在堂屋用干毛巾绞着长发,望着那阴沉沉的暮色虚空,忽然笑了一声,“起风了,一场暴风雨要降临了,阿绫你可要把门窗关好,别四处乱走……”阿绫闻言,手中动作一顿,想到宁老婆子交代的事情,目光总涌动隐晦的光芒也不语,只笑了笑。 一两刻钟的时间,足够这个心思逐渐玲珑的少女整理好心态。 睡前,阿绫送来了汤药。 宁无心只嗅了一口就意识到汤药不对劲。 不单单是量增加了,药引子也变了。 这一碗下去,必定叫她“旧疾复发”,继而四五日都无法起床。 若日日喝—— 其心可诛!! …… 正文 第十七节:可诛 阿绫心中有些忐忑。 直至宁无心眼都不眨一下,将汤要喝了个干净,她才顿时放宽心。 担忧宁无心暗地里将药吐了,阿绫也不离开,替她磨墨。 看着那一手字,阿绫不知道什么叫颇具风骨,只意识到漂亮。 可惜,这么好看的人,这么漂亮的字,注定要成为垫脚石了。 阿绫暗暗冷笑,她很早以前就看不惯宁无心,这段时间的相处,更是厌恶极。 九曲巷发生的事,阿绫事后猜到是宁无心有意为之,刻意做的局,为的是暂时摆脱她的监视。 阿绫暗恨不已,竟拿她最不堪的往事来刺痛她,她当时就想,如果找到机会,一定会杀了她! 这个叫阿绫的少女一颗心早在很小的时候就黑了。 她没有全然沉浸在身世的狂喜之中,意识到宁家这老婆子很有可能是在利用她,只她拒绝不了,也不想去拒绝。 一个是自己需要这个从泥潭里翻身的机会。 另一个是,她清楚,这是能够名正言顺除掉宁无心的机会。 至于那个不知道在哪享福还是受罪的哥哥?还有陆青山那个从来没有给予她父爱的男人? 呵,她自然不可能放手,这都是她向上爬的资本。 且等她翻了身,这些年来她所承受的一切,终有一日,她也会让他们尝一尝…… 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大约除了宁无心外,其他人就算阿绫心思不纯,却很难猜到,这十三四岁的少女心思有多歹毒了。 一刻钟后,阿绫离开东厢。 宁无心不动声色,闭眼,提起笔在纸上刷刷几笔,写完后,才睁开了眼睛。 看着那个静字,她漫不经心地笑了。 “阿绫,你可知,似你这类蝼蚁,前一辈子死在我手里的有多少?” 无知而狂妄。 这是曾经的一代魔头给阿绫的评价。 宁无心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她到底最擅长蛰伏,就像是一条毒蛇,善于隐藏在暗中,等待这合适的时机给予敌人最为致命的一击。 阿绫不过是小虾米罢了,担不得她太多的注意力。 她眼下为之着重的,是除掉宁老婆子跟陆青山,在解决掉这两个人前,她就容这小虾米先得意几天。 今夜看阿绫的状态,大概宁老婆子告知她某件,不得了的隐秘,比如身世,比如…… 只真实性有几分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阿绫在他们眼中,跟“宁幽”是一样的。 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罢了。 甚至还不如。 毕竟阿绫在这几日才觉醒了某种血脉,有几分纯度,还未可知。 而她,却是宁老婆子跟背后布局者交易的砝码。 是以,宁老婆子的重心依旧放在她身上。 “万事皆已具备,只欠一缕东风,就可请君入瓮了……” 呼吸平稳,不疾不徐。 放好笔墨,从隐藏好的行囊中取出银针,一根根扎进了穴道,整整十根。 待小半盏茶功夫后,宁无心取出了不知道尘封了多久的夜壶,胸口蓦地一阵翻腾,胃里仅剩的,还没来得及完全化开的汤药以及胃液猛就一股脑吐出来,缓了缓,才将银针取下。 大概是基于对汤药的自信,阿绫连香炉都没有换,宁无心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如果是陆青山,那他会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呢?她想那位一向谨慎的青山叔不会。 只可惜,他教出的徒弟终究还是嫩了些。 狠毒有余,谨慎不足,不堪造就。 一只没有前途的小虾米,到底没有接触过真正的黑暗。 又或者。 她这位青山叔,也同样贯是会做些表明功夫罢了,教出这般性子的徒弟,也并不出奇不是吗? 呵呵。 第二天一早县衙就命人传来消息。 感染时疫的病人大都已经被隔离起来,宁老婆子作为小镇唯一的大夫受到县衙委以重任,救治被“隔离”起来的患者,以及查找时疫的根源。 听到这个消息阿绫表现的很淡定,跟宁老婆子交代她的没有一丝偏差。 县衙捕快离去前,除了因为“宁老大夫”的吩咐,捎带许多干粮,腊肉等吃食,用以应对时疫外,还交给她一封信,说是转交给宁老大夫的孙女宁幽的。 信没有封死。 关上门,阿绫直接就打开了。 短短几十字,言辞简洁,却无非是告诉宁无心她眼下没办法顾忌到她,命她保重身体,切莫担忧她,别出门,小心时疫,一切都等陆青山回来…… 阿绫看到时首先浮现的是宁老婆子浓浓关爱之意。 呼吸为之一促。 转而才琢磨到,这封信名义上是给宁无心的,实际上却是在告诫阿绫——切莫让宁无心出门!一切等陆青山回来主持! 阿绫目光顿时看向东厢,抿了抿嘴唇,想通透以后,这才施施然进入了堂屋。 宁无心看到时已经是小半天以后,跟着信一起送来的,是一碗汤药,阿绫笑说是预防时疫的,但宁无心到底不是从前的宁幽,被拘在东厢,不问世事,只习诗词经典,不修医学药理。 汤药悬在床前,随意一嗅,宁无心就察觉到了古怪,纵她一时间片刻无法洞悉所有的药材,却也明晰其中大半用量。 她心中喟叹于阿绫的稚嫩,太过急躁了。 但她想要达成的目的,却很明了。 这一副汤药下去,纵然是壮年男子也要卧床三月,落到她腹中,加上昨夜那一剂,她这副身体必是会落下及其难以根治的病症。这放在一个凡人的身上,无异于在宣布——命不久矣。 上一世,没有九曲巷的事情,也没有这场时疫,阿绫更无从得悉自己的身世,一个药铺学徒,就算心有不轨,也有限,不至阴毒至此,顶多是给她使袢子。 这一世不同了。 宁无心为谋划布局,将她心中的“心魔”勾醒,又逢时疫,宁老婆子不得不告知她身世,她心态自不一样了。 如今宁老婆子忙的抽不开身,阿绫这个心怀叵测的小姑娘,终于是要出手了。 只阿绫大概还没有彻底明白,自己对于宁老婆子,对于陆青山,对于整个宁家的意义。 宁无心暗暗一叹——目光短视。 宁无心蓬头垢面躺在老木床上,看都没看那封信,反倒看着阿绫一笑,没有接她那碗汤药,指了指床边的高脚凳上,小姑娘不明所以,转眼就听到宁无心漫不经心的话语: “放那吧,我一会儿再喝……” 阿绫闻言一怔,这恐怕是她照顾宁无心以来,她第一次拒绝喝药…… 看了一眼手中的汤药,又看了一眼宁无心,剑眉入鬓,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正盯着她,不禁让人有几分心虚。 阿绫咬了咬牙,权衡再三,没再说话,心中也有了思量——若宁幽喝了,等着陆青山从应洲回来,此事已成定局,跟她有何干系?若是没喝,倒掉了,那此事便更是与她无关了。 只她不信,这药罐子从未看过半本医术,如何能懂呢? 少女深深看了一眼宁无心,想着至少昨晚那一剂汤药她是喝了,接下来这几日,她总还有机会,一次不行,便多试几次,量太大,那便一次次增加就是。 继而掩门离去。 …… 正文 第十八节:意在 傍晚。 宁无心想着昨夜阿绫送来那一剂汤药喝下到现在,也该有些效果了。 “虚弱”是很正常的。 又顾忌到宁老婆子的吩咐,她也就暂时没再走出宁家院子,安安分分呆在屋子里“养病”。 一直到第二日酉时两刻,有人敲响了宁家大门。 彼时宁无心正在吃晚饭,阿绫听到敲门声一怔,瞥了眼宁无心,想着宁老婆子的吩咐,还在迟疑要不要开门。 屋外人又敲了四五声,见还没有动静,直接开口。 是元澄。 两天没见到宁无心,担心宁药罐子又生病了,偷偷溜出来看一眼。 阿绫听到是元举人家的孩子,顿时放下了戒备,但没有半分开门的意思。 依宁无心本身的性格,这门可开可不开,只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于她的布局有几分需要,算是几分助力,这门倒是非开不可了。 “是你自己开门,还是我去把门锁砸了?”宁无心放下碗筷,笑呵呵看着阿绫。 在得到了宁老婆子吩咐的当晚,阿绫就一把铁锁从门内锁住了宁家院子。 阿绫想要拒绝宁无心,只她虽然有些冲动,却也有几分心机,今日那一副汤药送进东厢,离开后不久她就猛地清醒,知道自己险些办了昏头事,好在“宁幽”没喝,她虽然气,却也庆幸。 而一个下午时间,足够她理清心中一些疑惑与形势。知道“宁幽”在宁老婆子心目中的地位,不同常人,她若是得罪了不打紧,要是坏了事,她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即便她父亲是陆青山! 真是可恨! 她背地里咒骂了一声。 思及此,阿绫眼睛闪烁了一下,低着头吸了口气,冲她一笑,拿出钥匙替元澄开门。 宁无心心中自嘲,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换成往昔,一个眼神过去,有多少修士闻风丧胆?敢迟疑这么久的人有几个? 可如今,没了修为,没了灵压,只跟这小辈斗心机,委实闹心。 元澄带来了外界的信息—— 九曲巷死人了。 “我当时很想去看一眼,可想到这事要被我家举人娘子知道了,不得了,就止步了,可是听九曲巷的小孩儿说,应该是霍家祖宅死了人,大概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尸体都发臭了!!” 说到这里,七八岁的小人一脸毛骨悚然,摇摇头不敢想象那画面。 一般的人家死人,大概也不会闹这么大声势,只是拥有祖宅的人家,在小镇,有着不一样的地位与意义。 在小镇,并非传承久远的老宅子就能称之为“祖宅”。 唯有传承有“长生树”人家的宅院,才能称之为祖宅。 整个小镇七八百户人家,传承有“长生树”的人家却也仅有十二户,经年流转,历经沧海桑田,这十二户人家,始终没有过变动,可想而知,其中必有深意。 至少,不论元家,还是宁家都没有。 九曲巷有三户,只霍氏举家搬迁,傅家满门破落,唯剩一个黄氏,支撑着九曲巷。 如今,霍家的老太太死了,在某些家族眼中自然算一件大事。 至于半大的孩子,也就是一惊。 确认宁无心没有事,元澄松了一口气,而后又绷着一张脸, “你不用担心宁老大夫,我娘亲说疫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多则半个月,少则八九日,这场时疫便要过去的。” 小孩年龄虽小,谈吐却很得当。 继而说道,时疫的来源,尚在调查中,至于调查的结果,也暂时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能知晓的。 宁无心闻言一副如此这般的神色,心中却不动声色,能让你们查出来,才有鬼了。 小孩儿最后是被家里的小丫头寻到的,小姑娘又一次见到宁无心,还跟宁无心有了第一次的对话,喜上眉梢,两个丫髻都似是灵动了几分。 反倒是元澄黑着一张小脸离开。 因着这场时疫,学塾放了一个月的假,他跟举人娘子争取再三,也仅争取到每日两刻外出的时间,想到要过上一段药罐子的日子,顿时就苦大仇深起来。 只离开前仍然不忘偷偷提醒宁无心。 “这事你可不要告诉我娘,否则,下个月给就不教你读书识字了!” 他说的是九曲巷的事,若他家娘亲知道,少不得又要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了。 当然,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底气不是很足,小人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宁无心并不是很在乎,好在他对宁无心还是有几分信任。 上一世,这消息传来时,就在这两日前后,听完这个消息,阿绫就愣神了,继而便将自己关在屋里一整天。彼时宁幽不明所以,而今宁无心却是一清二楚。 霍家,正是阿绫的祖家,而死的人,是阿绫的外祖母,同阿绫一般都是被霍家放弃的人。而不同的地方时,霍家祖宅死去的那个老婆子,是为阿绫而被放弃,却没想到,阿绫也放弃了她。 可悲还是可笑? 宁无心觉得讥讽,却并不打算错过这个时机,她继续拎起碗筷,夹起一块肉放到阿绫碗里,漫不经心道:“听说霍家十几年前飞黄腾达一家子搬出了小镇,却独独留下了一个跛脚的老婆子住在祖宅,可听元家小孩的意思,是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嗯,也不知道到底是饿死,还是……” 说到这里,她喟叹两声,摇摇头,似是不忍再说下去。 这番话,一般人听来只当是是茶余饭后的闲谈,到阿绫这,却如同翻江倒海。 她死死攒紧筷子,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结果,没吃两口饭就甩下碗筷回了房间,似不知所措。 宁无心不动声色,淡淡看一眼阿绫的背影,她在琢磨,这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到底还剩余几分良知与几分恻隐之心呢? 宁无心自知这事做的有些阴险,却全然没有半丝愧疚。 就连君子也有伪君子之分。何况,哪个魔修没有几分阴险?没有几分手段? 当夜,阿绫独自离开宁家院子。 听着院门外的落锁声,宁无心面无表情,想着接下来的计划,她悄然出了屋子,走上阁楼。 这大概是她重生后第一次上阁楼。 前世,她不能出门,这地方大概是她唯一能够看到院子之外的地方了。 …… 正文 第十九节:诛心 初夏的天还有几分凉意,看着没入九曲巷的身影,宁无心转眼看向远方。 漆黑一片,看不清远方,也看不清未来,所幸脚下还有微弱的灯火照应着—— 这一夜对于有些人而言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对于宁无心而言同样是的。 将宁老婆子绊住后,她眼下首先要对付的便是陆青山了。 一个筑基巅峰的修士,便是无法动用修为,她又该如何镇压? 宁无心想到了“药”,想到了从李长风手中得到的那一份东土李家的丹药秘典。 当然,那一份仅仅只是一部分,并且没有涉及到“真传”之方,像是“寿魔丹”“蛊魔丹”这类丹药也只有粗略的记载,并没有丹方,却依旧很珍贵。 其上所记载的丹,药数量也不少,不说包罗万象,却也有数百种。 宁氏药铺搜罗的药材不多,也无太高年份,不可能完全配制出完全相同的丹药,然而,宁无心在丹药一道也算有些造诣,经过弱化改良,倒是琢磨出几种合适的配方,也在找出了几种眼下能够制作并为她所用的药方与药材。 她没有停留太久。 宁家搜罗的药材,跟她所想几乎不差,能够为她所用的药材也并不多,也不可缺少就是了。 将所需要的药草数点完毕收到几个药盒里,宁无心回到了房间。 一夜时间足够她研磨成药粉而后配成所需要的药剂。 至于剩下要做的,就看傅家那小孩能够做到哪一步了。 想着跟傅家小孩儿做的交易,宁无心觉得,一夜的功夫大概还不够,还在思考如何调开阿绫,不然,以她现在的力量,能够翻墙出去,却是翻不回来了。 此时,还不是她跟宁老婆子翻脸的最佳时机,是以,得好好谋划,尽量做到不声不响。 她早前是做了个局,但,能否将局面打开,也只有五五之数…… 这一琢磨,便到了深夜,就在她打算念几遍清心咒之时,窗外忽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继而,一道熟悉的少年声音传入耳中,“阿绫,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这么狗血的吗?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宁无心内心一阵啧啧称奇。 她脑海里霎时浮现九曲巷那一场暮春雨后发生的一幕。 她没有动,更没有偷看偷听的心思,这种事一猜便知,无非是阿绫夜探祖宅,不小心碰到了“青梅竹马”继而在脆弱时得到温暖,倾吐心事,寄托情愫,结果,少年追了一路。 这种事无需话本,有些经历的人,都能猜得到。 “年轻就是好啊。”宁无心暗嗤一声。 幽暗中,一双勾似月牙般的眼睛浮动冰冷。 听到这声音,窗外人到底如何宁无心管不着了。 她只十分清楚,这一夜她能够睡个好觉了。 毕竟对于她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人而言,能够睡一个好觉,不亚于一顿大补汤了。 …… 春寒已过,仲夏未至。 五月,是南烟这座孤远小镇,最惬意的时候。 宁无心眼下到底不是化神修士了,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巳时正,宁家院子还安静得紧,突然一道金铁交错的声音传来,还在睡梦中的阿绫忽然惊醒,她此时脑海中仅有一个念头——锁,等她急匆匆跑出屋子,院子的门,已经被人打开了。 铁锁被敲断,随意掉落在生了些许青苔的青石板上,她目露惊恐,余光却刚好看到,没入青石巷转角一片熟悉的衣角,以及熟悉的水桶…… 等到宁无心提着满满一桶水,喘着气,一脸煞白踏入宁家院子时,阿绫心中的怨火终于爆发,质问宁无心,“为何斩断铁锁,为何要擅自出门!?”怒气满满。 宁无心将手中的一桶水重重放下。 “咚”的一声,水桶落在地上,桶内清水震荡,险些溅出来。 阿绫吓了一跳,宁无心却直接坐在了院门槛上,撩起素色棉麻袖子,鼓着嘴重重吐了一口气,这才似笑非笑看了阿绫一眼,“我自家门锁,竟斩不得?我又不是犯人,竟出不了门?” 阿绫闻言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她突然间得悉自己的身世,这几日在宁老婆子不在,这宁家大小事一应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心中对于宁无心更是嗤之以鼻,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不免晃了神。 这一盆冷水迎面泼来,她顿时一个激灵,才意识到是自己太不小心了。 自己是陆青山的女儿不错,却不是宁老婆子的孙女!就算亲哥哥是宁老婆子的孙子,可眼下宁老婆子的“眼珠子”还是宁无心,就算只是表面,也比她重要的太多了! 况且,她这身份还没有过明路! 宁无心这两句话传到她耳中,猛然就变成了——一个卖身到宁氏药铺当学徒的泥腿子,你算个什么东西!?阿绫心中恼怒,却只能咬咬牙摆出极低的姿态,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说她不是那个意思,转而拿着宁老婆子交代,说是时疫凶猛不可四处走动之流安抚宁无心,才了了事。 宁无心听着她几番话,点了几次宁老婆子,这才在阿绫委屈的目光中,倚着门槛闭上了眼睛。而后抬手指向那高过了院墙的日头,道,“我饿了!”魔道大佬也需要向五脏庙折腰啊。 阿绫如获大赦,点点头转身就走向厨房,却没想到,刚转身就被喊停下来。 “等等……怎么,这水不提,你拿什么做饭?” “难不成等着我来给你提?” 我也得提得动不是? 阿绫一怔,转身便看到那倚在门槛上,闭目,沐浴在暖阳下,如芝兰玉树般的人儿,紧紧捏住了袖子。 …… 正文 第二十节:遮掩(加更章) 九曲巷出身的少女早就看惯人脸色,应该波澜不惊了。 反倒是眼前这人这景难得一见,可以说她这么多年以来,见过的最为美好的画面,阿绫却生不起一丝欣喜,反而厌恶透了,也恨透了! 藏住眼眸中的隐晦与复杂,她毫不吃力的提起了那桶早就没有波澜的清水。 无可避免,透过清水,看到那张令自己痛苦了十几年的丑陋面庞! 阿绫心中恨意突然就上升到了极点。 那张脸一直沉到了午膳时分。 她有些诧异宁无心的身体——是药没效果?至少前一副药她是看着她喝完的,等着她吸收消化差不多,才离开,怎么可能没效果!?却碍于今天说错了话而暂时不敢发难。 吃饱喝足后,宁无心帮忙收拾饭桌,忽然间她一笑,神秘兮兮看向阿绫,问道:“阿绫,我听青山叔说你出自九曲巷?嗯,那你知不知道,九曲巷黄家要跟咱们青石巷范家结亲了?黄家听说是入赘,也不知道给了多少礼金……” 宁无心仿佛看不见阿绫蓦然色变,脸上暗红的疤纹透着诡异与妖冶,自顾自地继续,“范家你知道吗?听说是青石巷尽头,门口有两个大石狮子那一户……” 说到这里,宁无心停住了。 她定定看着阿绫,不动声色,在她快要撞上墙壁的一刻,蓦地将她拉住。 阿绫顿时惊醒,手里碗筷散落一地。 “哐啷”瓷碗与青石相撞击,继而响起碎裂之声,剩下的汤菜洒了她一身。 结果,等怀揣春心的少女失神落魄踏上木梯时,宁无心一边收拾碎落一地的碗碟,以阿绫刚好能听到的嗓音,有意无意道:“听说,原本是定的黄家老二入赘,可惜,老二前几年死了……” 说到“死了”二字时,宁无心咬字余重三分,嗓音中的叹息,溢于言表。 余光下,阿绫险些踩了个空,僵硬转头看了一眼正闲散收拾碗筷的宁无心,逃也似的回了房。 宁无心仰首看着阴沉迫人的天穹。 但笑不语。 阿绫病了。 当天夜里阿绫独自一人离开宁家院子,直至三更半夜才淋着大雨回来。 宁无心冷眼旁观,透着窗纸,看着屋外人影摇曳,继而扑通一声倒在了宁家院门前,直到偷偷跟随阿绫的黄家老大,那个瘦高少年敲响大门,宁无心才撑着伞将阿绫接过了手。 到了这时。 宁无心才不着痕迹朝着少年轻轻点头,同样,高大少年对她报以一笑。 笑的颇为畅快。 扎了几针,阿绫才恍惚着醒来。 眼中满是失神。 宁无心是扶着她,晃着回到阁楼的,看着她换衣,喝了一碗驱寒的汤药,才回房。 隔天一早阿绫便高烧不退,宁无心照顾了半天,才退了烧,却仍旧畏寒,精神更是昏沉不济。 待到夜里,风雨停了,宁无心端着汤药送到阿绫面前时,阿绫望着她,目光颇为畏忌,“你时怎么知道的!?” 少女声音有些嘶哑,怒视着她。 阿绫没有说清楚“知道”二字其中深意。 但不论是她,还是宁无心皆心中有数。 宁无心却笑而不答,岔开话题,“这是祖母留下预防时疫的汤药,你不喝,是打算去陪祖母?” 闻言,阿绫一怔,又似是想到什么,警惕地接过汤药,忍着苦臭一饮而尽。 她隐约知道这碗药有鬼,也清楚接下来宁无心要有小动作了。 却没办法,只能替宁无心遮掩,同时也是为自己遮掩。 杀人。 阿绫其实已经不害怕了。 她怕的事杀人这件事被暴露出来,那她往后就毁了!! 她不是害怕被关一辈子或者是死,而是一辈子都无法摆脱杀人犯这个身份。 九曲巷走出的小姑娘到底还是桎梏在这巴掌大的小镇,她太桎梏于世俗眼光。 一面享受杀人的报复快感,一面又极力隐藏自己的阴毒。 自卑者的矛盾。 故而,被宁无心抓到把柄后,她只能被迫听从,甚至是主动去替宁无心隐藏。 宁无心半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她只需要做到这一步就够了。 到了此时,宁无心知晓,她没有后顾之忧了。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让阿绫感染时疫? 那只会打草惊蛇,让宁老婆子的目光重新回到她的身上。 眼下有阿绫在监视着她,宁老婆子多少还能安心,若阿绫染了时疫,宁老婆子没了眼线,怕是隔天宁无心就会去陪她们!那个时候才真是束手束脚。 其它眼线?宁无心倒是不怕,这小镇……不是那么好进的。 外乡人一般只能停留半日时间,晚上子时一过,便不得再做停留。 小镇上可没有客栈,且有规定,不得私自收留外乡人过夜。 上一世她能重新回来,是靠着元烟罗走了后门。 不然那昂贵的过路费,她负担不起。 小洞天石,在天玄,也是一些大型拍卖会才有能偶然一见,可价值,一块相当于十块极品灵石,这过路费更是高达十块小洞天石…… 这过路费之昂贵,比一件下品灵宝也不逞多让。 重点是——有价无市。 小洞天石暂且不提。 下品灵宝。 前世,宁无心也不过有一件罢了。 还是杀人夺宝得来,就算宁老婆子颇有身家,可她舍得给别人买路钱? 小镇上的人宁老婆子信得过? 她都持怀疑态度。 是以,就保持眼下的局面,最为稳妥。 离陆青山回来还剩三天的时间,这三天,足够她将剩下来的局面铺开了。 等着阿绫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宁无心替她点上一炉安神香,继而走出卧房。 …… 正文 第二十一节:心性 雨后。 阴云散尽,月光如水,洒落在弥漫着薄烟的小镇上,给平凡的小镇,增添了几分朦胧与神秘。 踩着青石道上闪烁莹光的水洼,乘着初夏夜风微醺,听着巷道回荡的一阵阵狗吠声,宁无心走进九曲巷。 幽暗逼仄,泥泞不堪,然她毫不介意。 相比踩过尸山血海堆积的腥臭泥泞,这一点泥腥味真不算什么。 一个月的调养,宁无心“天生弱症”早就祛除,体能与同龄人大致持平。 约半刻钟,傅家破落的祖宅赫然在前。 夜色里,黑猫蹲在门槛上舔舐爪子,黝黑毛色几乎与黑夜融合,一双碧眼泛着幽光,就如同夜间幽灵驻足,细一看,才瞧见,那碧眼中的倨傲与审视。 远远看到来人,便悄然窜进了微微敞开的院门里。 顺着院门缝隙,可以略微瞧见,瘦得跟火柴似的小人裹着粗烂布衣,蹲在已经满是枯黄枝叶的长生树下,手中攒着树枝,在地上画着。 明明是再可怜不过的场面,却似乎……蕴藏着不为人知的诡谲。 腐朽木门被敲响,继而咯吱一声,穿着素色棉麻布衣的青石巷宁家少女走了进来。 傅家院子极大,到底也是辉煌过一些岁月的。 破败是破败了,也简陋到了极点,连一张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就连老树下那石墩都破了几个角,裂了几条缝,但即便如此,依旧被打理的很好,至少很干净,可见主人悉心。 这大概是九曲巷傅家小瞎子与青石巷宁家小药罐子,第二次正式碰面。 黑猫跳到石墩上,正襟危坐着。 掩上门,宁无心悠悠做到另一块石墩上与那黑猫对视,就这样定定坐着,也不说话。 其实这样坐着,远不如躺在床上那么舒服,但宁无心觉得,只要不呆在宁家,哪儿哪儿都是舒坦。 重生回到这座处处透着古怪的小镇,在宁家那连巴掌都算不上的小院里,太憋屈了。 她自认也算个人物。 一个曾让天玄西漠散修风声鹤唳的大魔修。 沦落到跟一个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孤老婆子,一个为了女人孩子甘愿自缢通天道途的折翼天骄相斗,也就罢了。 至少。 一个活了几千年人老成精。 一个活了百余年天资不凡。 而今呢? 不但不惜放下身段算计一个十三四岁的黄毛丫头,更是算计这六七岁的小人。 宁无心不免喟叹与冷然。 说实在的,若不是为了能在这座小镇拿到些机缘,她断不可能跟宁老婆子纠缠这么久。 也不至于谋划这样一个一团乱麻似的局面。 当魔修的时间久了,不说每一件事都是直来直往,阴谋诡计也有,可若真心谈不拢,直接出手就是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到底能见到几分血腥与真实。 不像现在,在一个又一个的棉花团里,虚与委蛇的来回算计,却又绵里藏针,实在费劲。 她实在看不惯,也不习惯正道这些两面三刀的伎俩。 可看不惯又能如何?在正道,在没有实力的时候,这就最管用啊。 心中如何想着,然斑驳树影落在宁无心的脸上,不见半分涟漪,与黑猫对视片刻,低下头看小人手中老树枝拨动的湿软泥土,什么也没有,她自默不作声。 就这样一直到了月近中天,瘦骨如柴的小人,才从破烂的兜里取出一个瓷瓶,紧紧攒着,犹豫了片刻,才重重放在黑猫坐着的石墩上,“啪”的一声,吓得黑猫顿时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巴掌大小脸,干瘦蜡黄,透着铁青色,与传闻中的傅明镜,暂时搭不上边,闭着眼睛,小脸上神色颇有两分自若之态,能隐藏一丝心事,可真实情况就如字面意思—— 到底还只是个没成长起来的孩子,太稚嫩了。 只算计这样一个孩子,宁无心没有任何于心不忍的心思,两人各取所需。 也可以说,一个投之以桃,一个报之以李罢了。 宁无心在黑猫幽深的目光下,拿起瓷瓶,淡漠一笑,“看来,你已有决断了。” 小孩攒紧树枝,一开始很紧张,但很快,就稳住了情绪。 不是克制,而是稳住,此间差别还是很大的。 她很认真的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是。” 六七岁的小孩说话该是奶声奶气的,但傅梨这一个“是”,当中,不免显露太多的坚强。 果然不愧为天骄,生而不凡,便是历经磨难,也没有迷失,反倒养成了这般坚韧的心性。 宁无心不忍回忆自己六七岁时是怎样一个状态? 嗯。 不会太差。 但也远远做不到小孩的程度。 …… 正文 第二十二节:命数(加更章) 宁无心握着瓷瓶,想到了一些往事。 十多年前,九曲巷傅家仍有几分底蕴,不似眼下的破败,也曾供了个读书人,与元家元举人,并称为九曲双杰,皆是满腹经纶,前途一片光明的俊杰人物。 可惜,在大考途中,遇到了他今生的劫数,也就是傅梨的母亲。 她来历不明,为躲避仇家躲到了傅云生的屋子里,彼时女子性命垂危,傅云生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了,先是替女子遮掩,在短暂的数日照顾下,他竟然情根深种,结果更为她放弃了仕途,心甘情愿回到小镇当教书先生。 其后数年一直也还算美满,一直到傅梨母亲怀孕的这一年,发生了变故。 傅云生意识到该为未出世的孩儿挣一份未来,与好友元家举人商议后,踏上了赶考之路。 结果,腹有诗书,内有经纶,被元家举人誉为有宰辅之才的傅云生同元举人皆一去不复返。 傅家崛起的命运似是就此夭折了。 整个重担,更是落到手不能抬肩不能抗的傅梨母亲头上。 所幸,傅云生继承了傅家一部分资产,当教书先生又攒下几分薄产,让傅家很是撑了一段时间,只可惜,就在傅梨与双生弟弟出世的那一年,傅家似是将世代累计的气运一下子就耗尽了。 傅梨天生眼盲,叔父染上了赌博,婶母又忽然神志不清,整个傅家就像是被厄运缠身。 傅家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其实外人谁也说不清,九曲巷的邻居终日只听到大房二房的争吵,一直到了傅梨四岁那一年,傅家再也支撑不下去。 某个傍晚,又一次争吵后,傅梨的母亲竟带着儿子投河自尽了,救上来的时候,傅梨母亲奄奄一息,弟弟傅御更是已经咽气! 等两人被抬到宁家院子时,宁无心刚醒来,昏昏沉沉中,只听到一句——阿梨,你若认我这个母亲,便一定要杀了你叔父婶母替我与你弟弟报仇!你发誓!否则,母亲这一辈子都将不得安宁!四岁小孩,泣不成声,发下毒誓,救回了半条命的傅梨母亲却血溅当场。 四岁的小孩吓得懵了。 为了这一件事,九岁的宁幽更又是大病一场。 而世间诸事,仿佛有着特别奇怪的缘法。 前辈子三百年多年后,刚刚坐上黄泉魔宗真传弟子之位的宁无心听到——儒门天下行走傅明镜的堕入魔道消息,她彼时还不知道傅明镜便是当初九曲巷的傅梨,但传出她七岁弑杀叔父一家的消息后,让她隐约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但一切没有得到证实。 一直到八十年前,跟元烟罗回到小镇,在元烟罗死后,宁无心独行小镇的那一段时日。 她除了知道傅梨既是傅明镜外,还见到了当年血溅宁家院子的主角,以及早就“淹死”的——傅御。 此时傅梨母亲身份仍不明,但双生弟弟成了大离仙朝——儒门祖庭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儒门十二真传儒生,有望继承新一任天下行走的——傅沧海! 宁无心沉浮道途数百年,早就不是当初青石巷宁家的天生弱症的药罐子。 她接触过的秘闻极多,大概能猜到一些事实。 发现……傅梨,也就是傅明镜,与她所经历之事,竟有几分相似…… 都是从一开始就遭到不知道何方势力算计。 幕后之人,早就编织了一张罗天大网,铺下一个弥天大局。 同情?宁无心摇头,她哪里来的资格?自己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甚至更糟糕。 李长风背后布局者为的是以她为炉鼎,孕养黑石; 结果,她无法挣脱这一场死局,来了个玉石俱焚。 傅梨母亲,或者说背后的人谋夺的,大概是傅氏一代又一代积累下来的,以及而今“爆棚”的气运,想到这里,宁无心暗呵了一声,别看面上傅家败落了,实际上,正当盛!! 这大概就是传奇人物傅明镜为何堕入魔道的原因之一。 生母不仅放弃了她,还布局让她发下毒誓杀了叔父一家替她报仇,在还没有踏上道途时,就给她埋下了心魔的种子,最后,弟弟傅御踩着她的脊梁骨登顶青云,何其讽刺? 千年来,儒门最为杰出的弟子,就此堕入魔道!! 这就是道途之争其中一种残酷的真相。 为了道统,为了争夺那一线仙机,就连血亲都可以是垫脚石。 大道这条路太长太残酷,可一旦踏上,就再没回头路。 开弓哪有回头箭? 注定要与天争与人争。 除了渡过一次次天灾人祸,再无他法。 否则,便只有死路一条,成为大道上无人问津的一副枯骨,一捧黄泥! 接触这座小镇越深,宁无心便越发觉得处处透着古怪的小镇暗藏的世界之大,令人只能仰望。 傅明镜作为未来大离仙朝天下行走,作为被人算计气运的小镇傅氏之人,必然肩负不为人知的隐秘,宁无心很清楚她如今的动作,极大可能会使得天玄未来的局势发生无可预知变数。 她却没有犹豫。 因为她也需要改变自己的命数。 尤其在知晓小镇冰山一角时,她越发觉得这世界远不止她所见到的这一角,她若不及早做出决定——未来,就算跳出了李长风被后人的布局,可世界之大,焉知不会又跳入另外一个大局中? 而她啊,野心很大,并不想再做一枚无足轻重的卒子—— 她脑海中越过眼前的一切,闪烁今日打水时见到的一道佝偻人影,久久才散去…… 如果说这个小镇有谁能够帮她做到这一点,怕也只有傅明镜了。 宁无心看似眼观鼻鼻观心,实际上就着幽暗夜色,她在有意无意看向小孩干瘦的手臂,上面伤痕不少,然能让宁无心注意的,岂会是这些无关痛痒的伤口? 她的目光早就越了过去,落在一道古老的血纹上。 醒目,就如同烙印,与伤痕区别开来。 小孩仿佛感应到宁无心的目光,扯了扯飘卷的袖子,恰好挡住了血纹。 扯动间,绑在腰间的铃铛顿时发出空灵之声。 在天玄世界,除了凡人平时接触的文字外,还有“符文”,这是整个天玄修真界通用的一种文字,自古流传,如今记录在册的各种功法典籍,用的,基本上就是这种文字。 小镇平头百姓不懂,宁无心却看得分明——惩戒。 …… 正文 第二十三节:谩骂 前头就曾提及小镇不凡。 有神秘大阵,禁绝道法,便是体修,妖修也无法动用力量,然而在这道法禁绝的囚笼,却有一种例外。 与生俱来的天赋。 比如,眼前傅梨的。 又比如,阿绫脸上那块逐渐化为的异象。 呵,小镇的这些家族,真是神秘啊,宁无心暗暗生了某种心思。 …… 据传重瞳乃是上古圣人之象,大成者能沟通阴阳,看透虚妄缔造虚幻,看到因果与气运。 真与假,宁无心不知。 但宁无心猜测,傅梨至少能够看透一些假象,甚至于,能够制造一些幻象…… 傅梨大概已经去某座孤坟看过,以“重瞳者”的力量,大概已经得知,她死去的母亲与弟弟,不过是两具无没有血肉的傀儡…… 当然,这种力量的施展,不轻松。 一个是,她一介凡人肉身,驱动重瞳,必定要付出某种代价为引; 另一个,在小镇,一旦过度越界,也将遭到小镇阵法的恐怖反噬。 傅梨到底还小,还不是那位儒门的天下行走,傅明镜,在小镇阵法压制下,能动用的力量更加有限,好处也是有的。 反噬不会太重。 而傅梨确实动用了。 不然,身上不会有反噬的痕迹。 傅梨没有问宁无心是如何知晓这些昔年往事,又为何要与她做交易。 生而知之,生来就懂得掩饰重瞳的秘密,韬光养晦,可想而知,以傅梨的宿慧,加上这么多年来所听所闻,岂会是什么都不懂的乡野孩童? 前世她被血亲算计的太死,适才做了错误的决定,被逼至绝境。 这一世,宁无心只轻微指点,将修真界的信息透露冰山一角,以“傅明镜”的聪慧,便能了然许多事。 这便是得天独厚的天赋啊。 就在这时,宅子内忽然响起一声尖锐刻薄的谩骂,“傅梨你个小杂种,水呢?水都没有了,你不知道烧,你是想渴死老娘?”说到这,老瓷碗猛地从乌漆墨黑的宅子里砸出,恰恰正好砸在傅梨身上,骨瘦如柴的小孩被砸的一个踉跄,“砰”一声,小孩险些跟着老瓷碗摔倒在泥地里。 痛是必然的,但捡起老瓷碗的一瞬间,那张蜡黄小脸上却没有一丝波动。 不悲不痛,不惊不怒。 显而易见,这种打骂对傅梨而言,早就成了习惯,就连一旁的黑猫,也只发出渗人幽光,娇小猫身却始终岿然不动。 小孩捡起碗,转身就朝着黝黑的宅子走去。 宁无心默不作声,等她拔开瓷瓶上的木塞,就着蒙着粗布条的瓶口细细嗅了一口,宁无心勾唇点头,用一种只有小孩能够听到的细微嗓音,极其诡异地笑道:“看在你这两桩事都办的极漂亮的份上,我可以额外告诉你一件外人几乎不知道的事情……” 还在行走的小孩忽而一顿,就连黑猫也幽幽看向了宁无心。 宁无心漫不经心将木塞重新封住瓷瓶,又一次压低了声线,缓缓道出:“听说,在你跟你弟弟出世那一年,你婶母也怀孕了,只可惜,最后生了个死胎……” 说到这,她忽然一顿,声音越发飘忽,带着一缕诡异的幽深, “最令人震惊的是,这死胎的一双眼,似是在出生前,就被人活生生剜掉了,你说,怪不怪?” 宁无心说到这里,便停了声。 静待事态发酵。 她定定凝视。 隐隐看到,黑暗中,小孩努力稳住震颤,最后僵硬地朝着大宅一步步迈去。 她幽深一笑,与黑猫幽幽的目光对视,骇而惊悚。 这消息是一个颇有名气的产婆找宁老婆子吃茶喝酒,醉后说漏嘴流出来的,若非傅梨天生眼盲,老产婆甚至会猜测,傅梨一双眼便是被傅家老二婆娘剜掉的。 宁无心当时被吓得不轻。 只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竟然成了她手里可轻可重的筹码。 至于是何种手段,能在这道法禁绝的小镇,将一个未出世的婴儿不动声色剜掉双眼?宁无心不清楚。 只世间之事从无绝对,在她看来不可能的事情,别人未必就做不到。 说完后,宁无心摇了摇头,等到她将瓷瓶揣到兜里,踏出傅家门槛的一步,破宅内,先是一阵烂打,继而一道粗俗不堪入耳的谩骂刺入耳中,“你以为不躲,老娘就会不忍心打你了?肮脏的烂鞋生肮脏的货色,你一辈子也就只配活在泥潭里,你做好不要妄想逃脱这个家,要恨就恨你那肮脏的娘,她犯下的罪孽,她死了你就替她还,若是敢逃,被我抓到,我定将你扔到那暗巷里给千人/骑,万人/睡,死了我也要将你烧成灰,抛到下水沟里生生世世翻不了身……” 宁无心离开傅家祖宅时,遥遥还能听到傅家老二婆娘的谩骂。 这小镇确实怪。 道法禁绝。 按理说除了那些背后坐镇的真正的大人物外,这些平头百姓该是不知道“道法”的存在,可硬要这么说,也不对,就像是这傅家老二的婆娘。 宁无心从她谩骂,以及听到的一些风声中,隐约猜测,她或许清楚一些真相。 还有一件怪事。 小镇每隔一些年月便有一些或出色或平庸的人物无故失了踪影。 但小镇有着阵法禁绝,小镇居民体内又烙印有特殊印记,不到特定的年限,没有特定的放赦令,小镇之人绝对无法离开百里,那些人,到底又取了哪里呢? 比这更怪的是,小镇中的居民,却极少会有人去寻找这些人,就像是默认这些人死了一般。 可惜。 就连前世到达了化神境的宁无心都没有挖出其中的隐秘,更别说而今了。 “真是令人好奇。”宁无心喃喃自语。 九曲巷傅家事了后,她没有回青石巷,走过一段窄巷,便顺着九曲巷的宽巷子朝着安阳双桥走去。 从傅梨手中得到的瓷瓶,便是她们这场交易的一件添头,其中装着某种药,是傅梨进山收集到的,又按着宁无心的嘱咐配制而成,是破开这第一场棋局的主角,而今主角到了,她也是该布置一番了。 小镇的夜,也向来诡异。 至深夜,就连狗吠也停息,只剩下初夏隐隐的蛙声与虫鸣。 …… 正文 第二十四节:囚笼 安阳桥又分一桥二桥,一桥是青石巷与九曲巷衔接通往东来街的主要桥道。 “宁幽”四个多月前便是在一桥被元澄一个雪球砸的病了三个月。 二桥。 是沟通东西九曲的主要桥道,这大概是九曲巷唯一一处铺盖青石的地方。 片刻。 宁无心脚步落在了二桥石板上。 接连几日的夏雨,使得安阳河涨了水位,河水微微急的有些翻腾。 宁无心还来不及甩掉鞋上的泥巴,忽然有所感,微侧首,看向幽暗暮色百丈外的一桥。 一老头正盘腿坐在一桥上,一手持烟杆,砸吧着烟嘴吞云吐雾,一手持钓竿,钓竿的长线被翻腾的河水不断拉扯…… 深更半夜怎么看怎么怪异。 老人花白头发乱糟糟的,顶半个鸡窝,一脸寒酸相,扁鼻子小眼睛,干瘪的嘴上顶着一大碴子白须。 再普通不过的乡野老头子了。 这是宁无心重生后第二次见到老人。 第一次是在白天打水时碰到。 至于以前?大概就是前辈子的事了。 老人是小镇唯一一家书肆的主人,尽管书肆只在大半夜开门,卖的书也贵的离谱,生意着实还是可以的。 不开张则以,开张吃三年。 只是今天在这钓鱼,为的是什么呢? 宁无心瞅了一眼老头烟杆尽头闪烁着的一点灼目的赤红,淡漠的唇角一勾。 她想到,前世不小心听见傅沧海母子的一段对话—— 娘亲,你得到的消息确认无误? 我那畏首畏尾的祖父大人……真没将傅家世代传承的经卷传给傅明镜? 美妇人冷笑: 傅氏世代皆是腐儒之辈,何曾看得起女流之辈?更何况你那姐姐杀了你叔父两口子,铁一般的事实,就冲这一点,你那祖父大人就不会传给她,而今她堕入魔道,不传给你,难不成真打算断了傅氏一脉传承!?你这位祖父怕是没这个胆子。 他傅峥年但凡有三分血性,作为这方天地未来千载的主人,岂会眼睁睁看着老二婆娘肚子里的圣人种子被剥夺,眼睁睁看着那双“重瞳”送到了我的肚子里? 说着她瞥了一眼身旁与她有五六分肖似的青年,大概目光莫名,又道: 可惜,天生重瞳没有嫁接到你身上,否则,那老头子该哭着求着传给你了。 他谋算了一辈子,断送了大好道途,终于得到了小镇千年的气运加身,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恢复他傅氏一族的荣光? 正是为了这份虚无缥缈的荣光,他没有出手,不然,凭他浅薄的根基,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小镇其他家族扯下来,重新回到九曲巷那泥潭子里。 不论是长生巷还是宝通巷那几个家族,积蓄下来的底蕴,背后所站的势力,都不是他一个傅峥年能够抗衡的。 他傅峥年能坐上这个位置,也是…… 说到这,美艳妇人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似是在忌讳某些事与人。 转眼冷笑道,而今他两个儿子皆死了,圣人种子也绝了,以他如今的修为想要再生下一个儿子,难如登天,除傅明镜,他也只能传给你傅沧海! 彼时,宁无心刚好走出书肆走进了一条宽巷,这对母子恰好从另一条巷子走进书肆,也亏得小镇道法禁绝,否则就一墙之隔,绝对无法瞒过这对正侃侃而谈的母子。这对母子当然知道,在这方天地行事断然瞒不过书肆主人,却根本也没有要掩饰的意思,正是有恃无恐。 …… 抬首,望着小镇薄雾轻蔓的虚空,宁无心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元烟罗。 她记得。 元烟罗曾自言自语过这样一番话。 “小镇似一座囚牢,关着罪人,也锁住了生机,都说每一个轮回能迎来一次大赦,可谁不晓得,大赦之年,魍魉横行,生机?呵,笑话罢了……” 彼时,宁无心不觉得这话如何,只惊奇于这样一句故作玄机的话,出自这位东土佛子的口中。 等到元烟罗死在九曲巷后,她一个人重新走了一遍这座小镇,接触的外乡人多了,才最终意识到这话的含义。 ——这座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镇已经存在了三十多万年的岁月,每一个千载都会换一个家族掌管小镇,分拨千载气运,以这份气运继续存活下去。 同样的,这小镇也是一座牢笼,豢养着一批又一批的战争的奴仆。 如傅明镜的父亲,元澄的父亲,乃至于元烟罗,都是…… 只是前二人都死于战场上了,元烟罗是侥幸从中挣脱出来的幸运儿。 除此之外。 小镇每六十年都会对外开放一次,这一次既是给外界各势力的机会,同样也是小镇未成年的孩童的一个机会。 只可悲的是,不是所有的孩童都能跳出这座囚笼,有的不过是从小镇这一方牢笼进入了另外一个罢了。似傅明镜这般能得到部分自由的有,却实在不算多。 更多根骨极佳的孩童,被控制起来,成为了某一方的死士或是炮灰。 就比如她。从一开始,就成为了宁老婆子跟背后布局人交易的筹码,成为了培育“黑石”的炉鼎。何其可笑? 至于豢养的“战争奴仆”被送到了何处,就暂不是宁无心能够接触到的了。 宁无心只猜到一点,自己,正是从那个所在被宁老婆子带出来的。 雌雄莫辩的人儿,忽然冷冷一笑。 …… 正文 第二十五节:僭越 傅峥年,一代名宿,此方天地这一千载的主人,两次碰上,能为了什么? 不外乎是宁无心越了界,且没有能够逃开这位书肆主人的视线罢了。 是觉得她坏了小镇的规矩? 还是其他? 就在宁无心即将转头离开的一刹那,老人眯的只剩下一条细缝的眼睛里,忽而就诡异起来,她见到,老人忽而吐出一口云雾,手持的烟杆不经意一点虚空。 整个天地仿佛就被孤立了起来,云雾弥漫,烟杆激起的涟漪蓦然将两座石桥连接,将两人笼罩起来。或许不止如此,下一刻,宁无心眼前的景色就变了。 河水,夜色不再,被一个狭窄的,泛着灯火的书肆所取代。 显然。 也唯有这块围着主阵眼建起来的小书肆,才能够最大限度隔绝小镇其他目光的窥伺。 老人蹲在书肆门口,将烟杆内的烟灰敲落在脚边水沟里,换上烟叶,这才眯着眼看向宁无心,冷笑道:“宁家丫头,你是清楚老朽的来历吧,你做了这么多僭越的事情,坏了小镇太多的规矩,就不怕我断了你根骨?将你驱逐出此番天地?” “嗯!?”蓦地。 一双浑浊老眼睁开,压力无声无息渗透过来,带着一种令人的意念!这是儒门一种秘法,主要用来审讯,一旦意志力不够坚定,必将被攻陷! 只这种秘法对付别人或许还能奏效,放到宁无心身上,老人便注定要失望了。 重生之后,宁无心不复化神后期的修为,也没有了元神,意境。 可除了记忆之外,她还有一样东西跟着她一同重生了。 五百年磨炼的坚定意志。 一个在修为被封后,连尸山血海都能咬着牙挺到了最后的修士,岂会被这一记秘法所影响?小儿科罢了。 西漠魔道修士大多良莠不齐。 然而,能够到达元婴化神境以上者,无不是有过一番经历,有过一番感悟,都不是简单易于之辈。 是以,傅峥年便见到这样一幕。 雌雄莫辩的少女,嗤笑了一声,一双还没开锋的眼眸散发一种别样的凌厉,老人忽然就听到了,眼前不存在的一面镜子被这一记凌厉目光击溃。 少女忽然顿住了唇角的嗤笑,用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开口: “僭越之事?” “傅老指的是哪一件?” “怪我劝阻傅梨谋杀叔父一家?还是怪我提前告知傅梨修真界之事?怪我告诉傅梨她那双‘重瞳’的来历与真相?” 说到这里,宁无心走出了书肆,坐到门外一块石墩上,靠着墙壁,抱着膝盖,不以为意地笑呵呵问道:“还是说,小镇的这一场时疫?” 没等老人回答任何一件事,少女眼中的凌厉顿时被冲刷掉,被幽深取缔,她邪眺着老人,笑音仿佛邪魔,“可,关我什么事呢?造成小镇时疫的,不是你那可怜的小孙女吗!?” 难道不是吗?磨药的,下药的,可都是九曲巷那个小瞎子。 就算此事被人暴露出来,那些“大人物”的目光也只会放在傅梨身上。 关她什么事呢? 这方天地的主人,老人傅峥年似忽然就有垂老了几十岁,他忽然就闭上了眼睛,掩盖了眸中的无可奈何,等着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变了意味,眼底弥漫着冷漠,眼角却挑着笑,砸吧了一口旱烟,边吐烟雾,边笑嗔道,“伶牙俐齿的黄毛丫头!”苍老的嗓音,靠一口气撑着。 老人犹豫了一下,终了,似是做了最后的抉择,喟叹着开口: “在你接触傅梨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你了,不是因为你背后的棋手,是因为,从那一天起,你的命数似是被人动了手脚,就像是一团乱麻,你在光阴之河的痕迹就像是被人刻意抹了个干净。我最开始怀疑,是有另外的大人物介入你背后那位棋手的棋盘,可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我发现,那位大人物——是你自己!” “我着实是震惊了一番。” 老人目光晦涩。 宁无心额发掩盖下,一对眼睛不显山水,内心却忽起波澜,就在她猜测重生之事是否暴露的一瞬,她清楚感知到,老人的目光锁定了她,沉声道:“我不清楚你究竟是那位大人物转世,而今觉醒,你既然要借我‘傅家’的手破掉你那座樊笼……” 老人持着的老烟杆轻敲着石板,蓦然间,书肆脚下,遭到汹涌的“黑墨”淹没,一只由黑墨凝聚的大手,从黑墨中冲出,刹那扼住少女脆弱的咽喉。 …… 正文 第二十六节:祭魂 宁无心能察觉这大手中的隐晦杀机,也有顷刻间的窒息感。 她想,这傅老头必定有过至少一次,将她打杀掉的念头,只她也从这一刹那,意识到了老人的犹豫不决。 宁无心无法出声,也不想出声,只静坐鱼饵晃悠,鱼儿上钩。 老人若想杀她,不会等到现在。 且在小镇,修士杀人,可是坏了规矩了,老人作为此间千载的主人,若坏了规矩,所造成的影响——太大了,他还得好好掂量掂量,值不值得。 果然。 下一刻,黑墨凝聚的大手便蹦碎了。 显然,这是老人给她的一个下马威。 老人看着脚下的墨池,烟杆一搅,整个小镇的面貌便如画卷展开——长生巷,东来街,宝通巷,青石巷,九曲巷。 最后,画面定格在九曲巷傅家,一间逼仄幽暗的柴房内,但见以砖块为基,铺着稻草的破木床上,瘦骨如柴的小孩裹着一张破烂单薄的被子,蜷缩着。 “你可知,你这位大人物的出现,不只是坏了傅梨母亲背后之人的局,同样也将我营造的局面拧了个稀巴烂!?” 声若惊雷炸响。 可结果,这位老儒家的名宿不怒反笑,似是连胸中一口挤压已久的郁气,都因此而笑散。 笑罢了。 这才接着前一句话,继续道出自己的目的:“你既然要借傅家的手,破了那座樊笼,那么,你也该晓得,若没我遮掩,傅梨母亲背后之人,早就该盯上你,而你,能否扛得住那些人的报复?你如今欠下傅家的这份因果,不大不小,却很关键,若要了结,宜早不宜迟啊……” 老人的插手,整件事整个因果,已经上升到另一个高度。 宁无心心中无声地笑着。 老人没有给宁无心说话的机会。 “你很清楚,你拒绝不了,不论是这份因果,还是你宁家那位名宿,你都很难应付。纵有小镇压阵,可灵台境的肉身,寻常物件你根本动不得她。” “更何况,她手中有一件宝物,能够暂时无视小镇阵法!” 说到这,老人伸出另一只枯槁的手,一把篆刻着奇怪文字的匕首凭空出现。 “……这匕首名,七品符器,曾动过一次,如今还剩两次出手的机会,最重要的是,这符器内烙印着小镇阵法的一丝轨迹,不受小镇阵法的干预。别说肉身,在这小镇中,就连元神与真灵都将成为它的祭品,送你了。” 至此,老人默不作声,抽着旱烟,继续吞云吐雾,他吃定了宁无心。 “无视阵法的宝物?” 宁无心念头一顿,看着老人的眼睛,似在猜测这话,有几分水分。 望着墨池下,卷缩不安的小人,她也不提接老人的话,忽然就笑了,话题一转,“大人物转世?傅老可真是看得起我……” 道修,魔修皆是只修今生不管来世。 这世间,传承有转世之秘术的,大概也就儒门,神道,以及佛门了。 听似简单,可真正有能力转世者,无不是超凡入圣,入道阴神,凝聚了佛心舍利的大人物,宁无心到底也没有说是或不是,她乐得这些人这么琢磨,总之,想不到她是重生便稳了。 这件事,也确实像老人所说的,宁无心拒绝不了。 她手中有“毒药”,可能不能抹杀一个灵台境的名宿,难说。 她此刻夜半三更游走,除了布局,未必没有“捡漏”的念头。 宝通巷与长生巷不同于青石巷,乃是小镇大阵之下的重要所在,凝聚气运。 前世她独行小镇时,便捡到几件残缺宝物,可惜,碍于小镇规矩,带不走。 这一世倒是能用上,只是不知道,还能否碰的着,而今,老人主动找上门,倒是让她省却这番功夫。 魔修出身的人,最看重的,依旧是利益,永恒不变的利益。 老人说的没有错。 她拒绝不了,也不愿拒绝。 或者说。 她算计了这么久,等得就是这一天,等的便是老人出手,也只有老人出手,方能够抹去她接触傅家的痕迹,有他替她扛着包,方能够让她没有顾忌地出手…… 否则,一旦被发现,她极有可能出不去这小镇,或者,将会被以另外的方式带走。 是以,再继续纠缠就矫情了。 她坦然拿起名为“祭魂”的匕首。 七品符器对应灵台境。 这东西,价值不菲。 一般情况下,这东西同样遭到阵法禁绝,可从小镇如今的主人手中流出来的,又岂会是寻常呢?就像老人解释的,这匕首中,烙印着小镇阵法一丝痕迹。 她,很心水啊。 “那不知傅老,打算让我如何还了您这桩因果?”漫不经心地抻了抻腿。 老人并不在意宁无心的态度,攒着烟叶,沉声道:“带傅梨离开小镇,带她离开陈国,离开应洲,甚至南烟。作为添头,等你跳出了束缚你的那座樊笼,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我许你在书肆踏上修行之路……”这话要是放在那个名为“天荒禁区”的地方,必定要掀起一场声势浩荡的争夺。 只老人说的轻而易举,宁无心也并不知其中意味着什么,自是无可无不可了。 宁无心忽然就想到了前世,那对母子的对话,十一二岁的稚嫩面庞上露出的神情,便是一方名宿也难以一笔一划都尽料出来历。 把玩着名为的匕首。 有意无意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若没有我打破这场僵局,不知道傅老又该如何应对呢?” …… 注:修真九境:炼气凝神、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灵台洞天、入道。 对应九品,一最次,九为最。 正文 第二十七节:谈判 老人抽了一口旱烟,默不作声。 他不敢想象。 宁无心想,大概是前世的结局了。 为保下“重瞳”,老人放弃了傅云生和傅云楼两口子。 又或者是他们一家子的决定。 为了傅氏的荣光,甘愿牺牲,成为证道心的基石。 宁无心能够想象老人的庆幸与后怕,只是,与她何干? 她不再关注老人,直接站起身。 走出第一步时。 脚下那傅家小孩的画面一荡而碎。 第二步,墨池笼罩的天地响起少女“稳”如山岳的嗓音: “傅老头,我答应你带着傅梨离开,还了你替我遮掩的因果。” “可……你别忘了,因为我的出手,也救了你傅家三条人命。 不,或者是可以更多,你那大儿子我不敢说,可小儿子跟他婆娘努力一把,能出几个傅家儿郎,谁清楚呢?所以,这份因果,你可以选择早些还了,也可以晚一些,这第一条命,以傅老的手腕,帮我多拦我宁家那位名宿三日时间,我想,这对您而言,不算难事吧?” 宁无心前世作为魔修,只修本心,不修因果,而今且行且看。 只有人喜欢谈,她不介意配合一番。 她不是愿意吃亏的人。 说罢,穿着素衣,洒脱无比的少女第三步走出。 天地已经大变了样,微湍的河水声远去,身后书肆黑灯瞎火,并未开业,眼前的巷子也有些陌生,只遥遥的,就能看到巷子尽头,一块宽阔的白石砌成的空地上,一座石牌楼屹立。 三间四柱又七楼。 阴暗的天色下,只隐隐约约见到—— 碑柱雕刻鸟雀瑞兽,元宝铜币,上匾额刻着四个古字。 与这石牌楼对立的东来街另一头,同样有一座牌楼屹立,碑柱上雕刻着小镇独有的“长生树”一共十二株,象征着小镇十二个传承祖宅,匾额上则同样刻着四字,却是。 天宝通鉴,永镇长生,妙哉。 这两座牌楼便是宝通巷与长生巷的门面了。 同样,也是两座大阵的阵眼所在。 上一世,宁无心便仔细观摩过,知道此阵之高深,自己那点微末伎俩,连阵法表面的符文禁制也触及不到,更别说今时不比往日了。 自然没了兴致。 况且,她心中还揣摩着其他事情。 一件是嗤笑傅沧海母子。 谁说傅老头没有出手?能顺利将傅梨送出小镇,平安到达天玄大离仙朝,拜入竹山教,这每一步都是,都是傅老头精心算计好的,就连傅明镜叛出儒门,堕入魔道,也在他的安排中。 她们母子俩,不过是狗仗人势的笑柄罢了。 另一件。 脑海中浮现书肆地下的墨池。 她隐隐约约从那一只“黑墨”凝聚的大手上,嗅到了熟悉的气息。 久违的。 宁无心忽而就勾起嘴角。 看来,她没有猜错,傅家传承下来的经卷极有可能是,而傅明镜之所以会出现在大离仙朝竹山教,是因为,她母亲背后之人便是大离仙朝的“大人物”,傅老头正是送她去了结了这段“骨肉之情”。 至于坠入魔道? 恐怕啊,傅老头,等的,算计的,就是这一天! 拥有上古圣人之象的重瞳者,若没有这番人生低谷,没有这番被打入泥潭的遭遇,又如何能够激活内心的魔性?也就是说啊,被那位美妇人贬低到了脚底板的老腐儒,实际上并不迂腐,看似温吞,受各方蔑视,实则深藏若虚,内有诡计。 傅梨,傅明镜便是傅老头辛辛苦苦培养出来,重新点燃傅氏荣光的“传承人”。 真可谓是煞费苦心了。 这老头为家族也真豁得出去。 宁无心不为所动,却仍旧啧啧称奇——作为儒门千万年难得一遇的天赋,结果竟坠入魔道,她忽然就有三分好奇,上一世她死后,傅老头跟他这孙女,到底掀起了何种波澜? 只因这一世,这一切,就都变了。 也就很难见到这一幕了。 她的出现,傅老头脚下的棋盘发生了变动,他这些时日的观望,怕是已经有了新的谋算,也是,如果能够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谁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宁无心只由衷希望,这傅老头别把她当成棋盘中的一枚棋子,不然,他这辈子,还能不能够安居幕后,那……可就难说了。呵呵。 至于傅老头透露宁无心的命数已如“一团乱麻”这件事,她信,却也不尽信。 感应着手套包裹下,墨蝉的脉动。 上一世,她之所以能够蒙蔽天机,靠的便是黑石,她也是经过几番敌人的追杀,这才晓得其中玄机。临死前的布局,也是她主动暴露的行迹,否则,李长风等人如何能发现她的踪迹? 自然,能够完美隐藏,也有可能是她没有碰到“神道”或者“道门天机一脉”的修士。 当然,化神后期接近巅峰的修为,也是她的资本。 只如今,大不一样了,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不说天机一脉的修士,就说普通修真者,能够发现并掌控她行迹的手段太多了。所以,往后她还是得加倍小心,不能松懈。 而“墨蝉”的变数,就是傅老头谋算她的目的所在了。 有她作为混淆,傅梨便能暂时脱离那些人的视线,顺利离开这座魑魅魍魉横行的囚笼…… 过了石牌楼进入东来街,尽头,是小镇流传着众多版本,极富神话色彩的墨银湖。 墨银湖很大,圆形,往北可达长生巷边缘,往南则同样抵达宝通巷尽头,怪的是,一丈三尺宽的石桥,呈曲线状,隔远了,隔高了看,就像是一副——太极图。 墨银湖的终点,是一座五间六柱十一楼的老石牌楼,牌楼石匾上,刻着三个古老的文字。 长生镇。 宁无心走到这,倒是有些累了,跟这些老狐狸斗法,委实太耗精力,不得不停下,总觉得,自己还有一些疏漏的地方,可却不论如何,也再难以推敲到了。 “这些活了千载往上的老不死,果然,都成了精了。”黑夜中,稚嫩嗓音悠悠响起。 在牌楼地下修整了片刻,她才朝着东南方向走去。 大约三四里地后,在即将入山前,走进了山道旁边的一座老旧且伸手不见五指的庙宇。 …… 正文 第二十八节:引虎 宁无心前脚刚离开,后脚,一个汉子从后院走进书肆,身形一般,相貌也寻常到了极点,带着醉酒的微醺劲儿,涨红着一张脸,瓮声瓮气的坐到了少女离开前的位置上,也不开口说话。 可显然,老人与少女的对话,汉子都听在耳中。 “阻拦你宁家名宿三日?要真是这么简单就好咯,你这不是明摆着让我跟你这盘棋扯上关系?果真是伶牙俐齿,口毒心黑的丫头……”老人望着那逐渐隐去的潇洒身影,老脸上颇有些怨色。 这话宁无心自是听不到,若能听到,必定要狠狠吐他一脸口水——算计她的背后布局者不简单,可算计他傅家的人,又岂是善类?她何尝不是引虎驱狼!? 好半天,那蹲在地上的老人才忽然站起了身,狠狠踹了一脚汉子,骂骂咧咧道,“没出息的玩意儿,为了个婆娘命都不要了!出的什么馊主意!若最后,傅梨丫头知道自己杀父弑母,就算是证了道,结果呢?你是打算让她恨老头子一辈子?不是自己肚子里出生的又如何?从自己肚子里生出来的,可是她的种!?为了个没干系的死婴要死不活这么多年还不够!?” 骂完,老头就又蹲了下来,吸了一口烟,颇有些伤感。 “那死婴跟你夫妻二人没什么干系,却是我傅峥年的亲孙子,那天生重瞳,可是老大的亲儿子……如今换到了你跟你婆娘的闺女身上,你们还有什么不满?你何曾听过老大半句怨言!?” 结果转身,却见汉子泪眼汪汪,老人顿时怒了,一个烟嘴就往他脸上抽去,“你老子还没死呢!你哭什么丧!?以后你也不用来盯着我了,等傅梨走了,你就跟你那婆娘赶快卷铺盖滚蛋,让她赶紧滚回她西漠先天魔宗,少在老子眼前丢人现眼。” “晦气!!” 撒完气,老人转身就回了书肆,被抽了一烟杆嘴的汉子杵在原地,哭的更凶了。 如释重负。 …… 宁无心并不知道她走后,小镇那并不显眼的逼仄书肆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这事她若事听说,也不会惊得瞪大了眼,只会感叹傅老头确实是老谋深算,自己尚且不如,只会在心中嘲讽上一世的美妇人,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作茧自缚。 这消息,在上一世,若那位“重瞳”天骄听闻,必将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这一世,因为宁无心的插手,被抹平了。 …… 处理好了老庙的事情,天色已经不早,等回到小镇,恰逢老更夫敲响五更天的梆子,“咚——咚!咚!咚!咚!”随着一慢四快的梆子声回荡,老更夫从宝通巷走出,朝着长生巷走去。 宁无心沿着东来街街道边缘悄无声息地走着,等老更夫隐约觉得有人影晃过时,她已没入灰暗的街巷。 等她到了东来街街角,远远就见到了一汉子,蜷缩在安阳一桥桥头。 汉子浑身酒气,抱着头,鼾声却很“斯文”,不用看那张脸,宁无心都晓得这汉子的来历。 傅家老二,傅梨她酒鬼兼赌鬼二叔,傅云楼。 宁无心淡淡瞥了一眼,一脚踢了过去,她已尽了全力,却只将将踢开一截能让她前行的过道,也不理会男人还睡生梦死,自顾自抬脚,头也不回朝着青石巷走去。 待芝兰玉树的少女不见了踪影,男人才晃悠悠爬起身。 这一刻,男人脸上早就没了醉熏之色,一改浪子面目——宽脸其貌不扬,乍一看是那种挤入人群就会被淹没的普通人,可再一看,却发现他身上有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锋芒。 男人脑海浮现少女潇洒的背影,忽然就笑出声,他脸微黑,一口牙却白森森的。 男人抹了一把脸,甩去醉意,自顾自道,“果然又是一只伶牙俐齿的大虫子,只可惜啊,到底还是嫩了些,或许比我跟我家那口子要聪明几分,可碰上那糟老头子,便是不够看了。” 而说到大虫子,汉子脑海浮现一个前凸后翘的妇人身影,心头一热,乐呵呵一声猛地跳入了安阳河中。 …… 三天时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长。 当一场大雨轰然降临,小镇忽就热了起来,属于夏日的虫鸣蝉叫,鸟语蛙声,在一夜间全复苏了。 时疫逐渐得到了控制,起码,除了那十余人外,也再没有人遭到感染;再者,这一场时疫虽来势汹汹,到底并没有引发伤亡,各方的彻查也没有结果,只传出已经得到控制。 时疫爆发的第十日,小镇便解了禁,重新活了过来。 陆青山便是在这个时节回归。 小镇有明文规定,马与车是不能在白日入街巷的,只能等到深夜子时,方可。 是以,陆青山只能将车马停在小镇的牌楼下。 撩开帘子将同门的师兄弟“请”下车,憨厚的汉子望着墨银湖,想着即将达成的交易,笑着打开了伞,甚至因为激动而没了等待的耐心,先一步踏上了曲折的石桥。 身后的中年男人深深看了一眼陆青山,挂上药箱,迅速跟上。 宁家药铺在小镇的地位“极高”,颇受人推崇,陆青山本就是小镇名人,这一次“时疫”之后,其师宁老婆子“力挽狂澜”,使得小镇渡过危险,又赢得了一片拥戴与掌声。 是以,就算瓢泼大雨淹没行迹,陆青山的回归,依旧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陆青山是一路笑着走过安阳一桥的,可一踏入青石巷,那张憨厚的脸,霎时凝重起来,“疫情”的发生是他不曾预料到的,宁老婆子被县衙“请”去,更令外表憨厚的汉子一颗心沉了下来。 这场时疫来临的太突然,这在小镇,是闻所未闻的,小镇之神秘,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 是人为? 还是碰巧了!? 这是憨厚面相的汉子心中踌躇不安的来源。 脑海中浮现宁无心那张病殃殃的面庞,陆青山眼神一闪。 是她? 还是…… 汉子眼神晦暗,“不会的……” 以师尊的谨慎,就算被请离,也会提前将一切安排好。 最不济,也还有阿绫。 只是,阿绫这个孩子他是从小看着长大,他十分清楚,在九曲巷那几年,她养成的一副“古怪性格”,并不是十分靠谱,这同样令汉子颇不安心。 而九天十天时间,可能发生的事,太多了,随便想一出,都能让汉子冷汗直流。 陆青山便是在这种情绪中,回到了宁家院子。 “叩叩叩……” …… 正文 第二十九节:驱狼 雨幕中,宁家院子响起了敲门声。 正在收拾堂屋的阿绫闻声目光一闪,极有喜色,也有厉色,可走过院子时,看到略微敞开一丝缝隙的东厢时,少女被迫低头,死死攒紧了伞柄。 等到,陆青山见到阿绫的一瞬间,阿绫脸上遗留的复杂之色还未完全散去,憨厚汉子其实心生诡异的念头,只在见到了少女脸上近乎已经凝成凤形的紫红色胎记,他震惊了。 一晃,他才回过神来。 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没想到,等了十余年,谋划了七八年,栽下的树苗都在今日结了果! 至于算计跟利用“宁幽”跟阿绫一事,他也曾有过愧疚,但想到记忆中那个孱弱的婴孩,这份本就单薄的愧疚,顿时间烟消云散。 震惊过后,陆青山一如既往,并没有因此而失态。 先是跟阿绫打了个招呼。 他看得出阿绫有一肚子的话,同样,也从那双已越来越复杂的眼眸中看到一丝异样。 这一刻,他很清楚,阿绫血脉的觉醒,意味着,她不再是一件无用之物,作为“父亲”他态度该更为温和,也该花几分心思去笼络她。 然而,他更清楚——相比于阿绫以及她的血脉,“宁幽”才是重中之重! 与那人的交易,比之阿绫稀薄的血脉,重要太多了。 价值的那杆秤早就倾斜。 是以,陆青山抬起粗糙的大手示意她不要急躁,眼神给予安抚,“阿绫,你先在堂屋等待,若有事我会喊你……”说完,便不再关注阿绫,引着身后的中年大夫向东厢走去。 陆青山没有意识到,那“异样”的眼神中的深意。 他能猜测这一个月来的不平静,却不知,这一个月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更想象不到,那个在他眼皮子底下十多年的阿绫,早就不是那个自卑,且极度虚荣的少女。 她的心机在这一个月如春天的蔓草,疯狂生长着。 在他们进东厢房后,撑着伞在雨中驻足的少女,“艳丽”面孔上“怨毒”之色,抑制不住地溢散着。 陆青山一如既往的温和与安抚,于曾经的阿绫而言,是蜜枣,是关爱,而今,却是给予阿绫一个信号——陆青山放弃了她,不是因为“宁幽”,而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 这一刻,阿绫倒不是太恨宁无心了。 她想到了昨天夜里,宁无心与她“秉烛夜谈”。 阿绫思想一直桎梏于这巴掌大的小镇,是以,当一个真正光怪陆离的世界浮现在少女的眼前时,她没有理由不震惊,起初不信,经过一夜,她逐渐缓了过来。 不得不说,她被宁无心说服了。 可惜,并非在昨夜,也并非是宁无心口才好,完全只是取决于陆青山方才的态度! 在开门之前,她想了一天,但凡陆青山对她多关注两三分,她也确实能够掂量到自己在陆青山心目中的分量,不是可有可无,确实有感情存在,她便能继续忍耐,帮他们。 可她从陆青山那“惊讶”的目光中看到了什么!? 在打量货物!?她如何能够忍受这种目光!? 少女终于清醒。 她早就该清醒了。 宁老婆子跟陆青山做的这一切,为的是什么? 这其中可有为她谋划一两分? 从来没有,一分一毫都没有。 为的,不过是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她“霍绫”,自始至终不过只是牺牲品。 她的出世,极有可能就像是“宁幽”所猜测的,他们的目的在于——霍氏涅槃真凰血脉。 就连宁老婆子告知她的身世,其一因为事出突然,没有另外更可靠的人能帮她,另一个也是因为她血脉的苏醒,老婆子觉得她有利可图的份上…… 要不是脸上这块“凤形胎记”的变化…… 她极有可能一辈子都被瞒在鼓里,做一个药铺学徒,终其一生都将平庸! 她无法忍受。 阿绫不清楚“宁幽”从何知晓这一切,太不可思议,然更不可思议的是,她在过了一遍脑子后,竟全都相信了——十四年的经历,不正是在告知她,宁老婆子跟她那父亲,用心不良吗? “宁幽”同样是用心不良,然这一刻,相比于将宁无心踩在脚底,她突然就迫切地希望,宁老婆子与她那个“父亲”多年心血付诸东流——想必,一定很精彩吧!? 少女想到这里,忽然就笑了。 眼神中带着偏执,如同着魔,脸上那凤形胎记更像是活过来一般——惊心动魄。 五月的天了,东厢内,火盆却依旧未断,躺在床上还在昏睡的宁无心,更是一派“弱不禁风”之态,睡梦中,一张脸煞白,频频蹙眉,偶有挣扎,显是有梦魇之兆。 见此,陆青山沉着的一颗心倒是稍有松缓。 “那就麻烦师兄了……”他看向身后的中年大夫。 宁老婆子“师门”的后辈名医看了眼陆青山,这才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到少女的身上。 望闻问切,毫无疏漏,每一步的细致与娴熟都能看到几分“名医”的风范。 只中年大夫的诊断越到最后,愈发觉得古怪,总觉得,这少女的脉象,颇不对劲,他琢磨了半天,却始终也找不到突破,继而在这半日时间内,那奇怪的脉象却缓缓趋于平常。 又半日,他才收了敷在少女手腕上的轻纱帕子,朝陆青山点了点头。 宁老婆子通晓丹药,医术却只半吊子,以医术入道的中年名医是真有几分水平。 他察觉宁无心身上一丝诡异,却不愿声张。 一个是觉得问题不大,另一个是他此番任务并非是医治这小姑娘,而是将其带回百草门,即算是完成了老祖交代的任务,也算是为后辈谋下一道福音。 且,这一份诡异,说出来,在这禁绝道法的小镇内也是束手无策,何必多此一举? 待回到应洲,自有老祖解决,何必急在这一时三刻? 陆青山不知道这位师门“师兄”的心思,就算知道,在这道法禁绝的小镇,就如同他所想,无济于事。且,只要没脱离,或是偏离局面轨迹,就算有些意外,想来也无伤大雅。 是以,他松了口气。 当然,也仅是松一口气。 自师妹死后,陆青山一切心力都放在了救治亲儿之事上,为此谋划数十载,小事他可做主,大事却早就习惯听从师尊的安排,而今宁老婆子不在,他便觉忐忑了。 到底,就连他也不完全清楚“宁幽”的来历。 除知晓她与师尊有稀薄的血缘关系外,其余皆一概不知。 这么多年来,连宁老婆子这位灵台境名宿都如此“慎重”,不敢走错一步,又多次提点警告,陆青山自是意识到此中牵涉事大,不敢疏忽,且此间交易,到底关乎到亲儿未来,不容有失。 是以,多年来他也是倾尽心力。 小镇诡异,用师尊的话来说,就是灵台名宿也需三思而后行,现下,到了最为关键的一步,师尊不在,他何止忐忑?只不知师尊,到底碰上什么麻烦事? 听完“师门师兄”的话,陆青山深深看了一眼宁无心,转眼才笑着看向中年大夫,此人并不能在小镇停留太久,陆青山琢磨了一下,带着人离开东厢,暂时先将他安置到堂屋。 …… 正文 第三十节:笼络 雨势很大,模糊了天际,连飞鸟都不敢横越。 憨厚汉子看了眼天色,眼底浮现凝重,“七日前我便告知师尊归期,就算信笺没能安全送到师尊手里,以她老人家的谋算,不可能算不到归期,如今……是出了问题了!?” 他看了一眼东厢,再看了一眼正在忙活的阿绫,莫名就有种违和感,心中升起诡异的念头,可硬要找出其中隐藏的诡异,他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如此平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这两个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一个月时间,能够发生什么变化呢?不谈“宁幽”,就以他对阿绫性格的了解,她被宁幽拒绝同住后,断不可能再与宁幽有过深的交集。 况且,他方才与阿绫有过简单的交流,知晓,为稳住阿绫,师尊已将身世告知她。 有这样一层身份存在,他顿时就安心了不少,就算从阿绫嘴里得悉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宁幽频频有所举动,然而汤药,安神香却一日都不曾断,十天的功夫,能发生什么意外? 百多年前以九鼎之资冠绝南烟十六洲的天之骄子,突然心有疑窦。 因为,一切平静都太过顺理成章了。 若有师尊坐镇也就罢了,然师尊在十日前就被请走,在得悉自己身世后,以阿绫的性子,竟然也能相安无事? 怪,着实是怪。 能将师尊请离十日时间,不允许离开,这其中,除了那一场时疫,他不相信没有其它的原因了。是十二家族出手?还是有人将手伸到了小镇之内? 陆青山突然皱眉。 他到底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这桩交易的促成与主持的都是他师尊,他心中其实已有思忖,因为一早就商议好,有了安排,可不论如何,为了谨慎起见,都该见一面师尊。 小镇有几条雷打不动的规矩,其中一条便是——不得私留外乡人过夜。 也就是说,他们今夜便要启程。 踌躇之时,陆青山心思也未停下,眼角余光一直在审视各人。 活了百来岁的人了,纵然因为妻儿的缘故,生了魔障,失了向道之心,然有宁老婆子耳濡目染,早也是心思活络之辈,阿绫到底太嫩,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禁不起深思与推敲。 一开始,因为“涅槃真凰血脉”的苏醒,陆青山过于激动,没有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其后,又以为是阿绫得悉身世,有些改变不可避免。 然小半日功夫,阿绫屡屡露出破绽,旁人或许看不出,然他却看着她长大,再了解不过。 再看不出她别有心思,便白活了。 片刻后,陆青山将阿绫唤至堂屋,他这小闺女心思浮躁,汉子既不询问也不拆穿,似全然不知晓,憨厚的面孔流露一抹慈爱,“阿绫,既然师尊已告知你身世,我便也跟你通个气,今夜,我便会带着阿幽离开,你呢?若是打算跟我走,等将阿幽安置妥当,为父便同你说一说这些年,说一说为何暂时不认你,也找个时间带你回陆家祖祠,好让你认祖归宗……” 随着这番话,阿绫忽然就拘束起来,神思乎就一晃,不得不说,陆青山吃准了阿绫的性子,敏感脆弱,自尊心又极强,只要给予她足够的重视,笼络她,并非难事。 “你准备一番,收拾些你与阿幽的便装,待为父去看一眼你师祖,回来便一同上路。” 此一时彼一时。 若无时疫这档事,陆青山原不打算跟着一起离开,他们还另有盘算。 可现下,似是有人盯上了他们。 十日时间,能教阿绫产生其他心思,宁幽呢? 那神秘人为了算计她,不惜布下这偌大棋局,以大代价促成了他们这桩交易,其谋算至深,可想而知,宁幽身上隐藏的秘密,非同小可。 就连他师尊宁老婆子也曾直言,若非为了亲孙子,是决计不敢卷入这棋局中。 以小镇之神秘,说不定,这桩交易早就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如今……已叫人动了心思? 事实究竟,只能等他见到师尊才能知晓了。 至于师尊会否出了事,这一猜测,陆青山倒是不担忧,一则他们几人都是过了明路的,是正儿八经的小镇居民,若不犯事,便没人能拿他们如何;二则,纵小镇卧虎藏龙,可一灵台名宿也非同小可。宁家在小镇根基虽浅,背后的势力,却不容小觑,便是小镇的主人也要给三分薄面。 陆青山心思也算深了。 却殊不知,他离开的这一个月,不论是宁幽还是霍绫,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不是他看着长大的那副样子了。 一直到陆青山收回视线,阿绫仍还呆愣着,等他跟中年大夫打好招呼,撑着伞踏入雨幕,等着宁家院子老木门微微咯吱一声,少女才猛然回过神。 待她追出堂屋时,已不见陆青山的人影。 阿绫深深吸了一口气,揣着手,不知作何感想。 就在她艰难抉择时,雨幕后,东厢不知何时已微微敞开一条缝,一双眼眸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隔着大雨,却不知为何,这一刻,那人眼中的讥讽,她看得分明。 她不知道,自己“艳丽”的面孔上,暗红的胎记一阵诡异的游动,继而又恢复正常。 看着东厢中的人儿隐去,阿绫咬牙走回堂屋。 不得不说,陆青山那番话让阿绫有了一丝意动,不是因为他忽然的重视——而是离开二字! 阿绫此时的心思,早就飘得极远。 衣袖下两手捏的死紧。 只要离开了这座小镇,从前的一切过往都将掩埋在阴暗逼仄的九曲巷。 若是真像“宁幽”说的,世上有仙人,她又身负某种血脉,那她脸上这块胎记,将不再是她自卑的来源,这将会是改变她一生的契机!离开,便意味着,新生! 然宁无心的讥笑又让她猛然清醒,继而重拾一丝怨毒,她不傻,知道,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阿绫忽然就有些飘忽不定了。 …… 正文 第三十一节:矛头 一方面阿绫想要离开这座小镇,重新开始;另一方面却又很清楚,不论是陆青山还是宁无心,都是在“利用”她。 谁也说不准他们会什么时候出手。 特别是她发现,自己在这些人面前,不论心机,还是城府,皆弱至不堪一击时,心中除怨毒外,还有一抹无力。 也许,也有可能——外界的路亦或是道途这条路,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简单与平静。 若真是如此,或许对她而言,这小镇,会更安全…… 阿绫心中一团乱麻。 走,还是留? 她很厌恶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 想着陆青山的安排,阿绫纵然心有怨毒,却也有些明悟——若想挣脱这些人,想将他们一个一个踩在脚底,虐杀致死,离开是她目前唯一的机会。 否则,她将一辈子呆在这巴掌大的小镇。 可她啊,绝不甘心于平庸下去了! 少女已有些心机,也有几分聪明,就像她所想的——道途之路,长生之行,并不平静。 只她大概不清楚,宁无心跟她所言“道途”“修士”真正的概念。 且以她的悟性与性情,能否成长起来,还是两说。 何况,她那“涅槃真凰血脉”之珍贵,会有人放任她成长起来? 答案呼之欲出—— 不论是走,是留,她的命,早就注定了。 活不长。 朝着一脸和气的中年大夫颔首后,少女带着心事上了阁楼。 堂屋内,中年大夫看着少女爬上阁楼,脑海浮现那越发出色的“暗红胎记”,想到了某件传闻,暗暗咂舌,又继而想到这小镇的神秘,流传有这种传闻中的血脉,似也不那么令人动容了。 “父女关系吗?”这就很有意思了。 如此,他久久才摒弃掉心中的杂念,闭目养神。 片刻,这位名医就似是枕着窸窣的雨声睡了过去。 东厢。 掩上门,宁无心收了笑意,坐在炭火盆旁,手指捻着手套下的墨蝉。 火光忽闪,稚嫩的小脸上,透着令人骇然的诡异。 ……… 近戌时,天色昏暗,敦厚汉子打着伞,踩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宁家宅子。 大雨将他衣摆打湿大半,整个人也似不在状态。 这恐怕是阿绫自懂事以来,第一次见到陆青山这般压抑之态,沉着一张脸,似怒非怒…… 与以往那个敦厚温和的男人简直翻天覆地,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直至,她这位“父亲”在踏入宁家院子的一刻,那似怒非怒的神情才骤然一变,渐渐趋于常态。这一刻,阿绫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就露出讥笑,继而转身走下阁楼。 中年大夫早已急出一身冷汗,院门一有动静便抬头张望,持续了许久,直至陆青山回来,这才卸下一脸急色,继续闭目养神。 回到堂屋,阿绫脸上的讥笑已散尽,替陆青山接过油纸伞,一副欲言又止之态,最终苍白一笑,告知陆青山行囊已经收拾完毕。 陆青山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就在他欲开口时,窸窣的雨声中一声咯吱,小院东厢门被推开。 “青山叔?祖母没跟您一起回来吗?祖母不跟我们一块离开吗?” 嗓音稚嫩,没传出多远就被雨声所淹没。 然而,不论是陆青山还是阿绫,乃至于闭目养神的中年大夫却都听的分明。 沙哑中夹带着失落与担忧。 听话中意,阿绫已经跟她交代即将离开小镇之事。 陆青山转过头。 筑基修士视黑夜如白昼,雨幕也无法隔绝。 是以,少女的神情,他看得一清二楚。 而越是分明,陆青山心中的疑惑便愈加深。 他已经是活了百来年的人,又有灵台名宿师尊的时常提点,心性与悟性不说顶尖,却也不俗,然这一刹那,宁幽含蓄面色上,一双眼所饱含的情绪,忽就让他恍惚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这个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长大,视他为叔父的小姑娘,竟真是隐藏至深? 只陆青山会怀疑世上任何人,却对其师尊的话,从来都深信不疑。 这一日,陆青山跑了小镇县衙,县衙推脱宁老婆子早就离开,被请走了。 继而,他多番打听,才得知去向,又去了宝通巷牟家,结果也没能见到宁老婆子一面,被牟家一竿子支了出来,说是牟家小少爷得了重症,立刻都离不开宁家老大夫。 陆青山又不是毛头小子,如何听不出其中的蹊跷? 庆幸,或许是忌惮宁家,牟家并没有做绝,跟陆青山打了一阵幌子后,到底替他送了口信。 等了半日。 终于,在一阵忐忑不安中,陆青山等到了一封信。 短短几页纸,宁老婆子将这些天的事情说了个透亮。 矛头直指——宁幽。 宁老婆子被拘禁,绝非偶然。 小镇虽禁绝道法,却非绝对,一些事物依旧能动用威能,一些手段依旧能够施展。 他才知道,为以防万一,早在宁老婆子决定于幕后布局者交易时,便讨来了一件压箱底的秘宝,这件秘宝,能在一定程度上无视小镇阵法,自然,动用亦需要付出一定代价。 时疫爆发当日,早就心存怀疑的宁老婆子,不单笼络阿绫,迫使她为己所用外。 也借机施展过秘术——通过放在宁家院子的一件法宝,沟通镜像。 果然。 宁幽消失了! …… 正文 第三十二节:直指 这个消失。 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 宁幽人就在宁家院子里,阿绫也时常与她对话,诡异之处在于——她的人,她的声音,乃至阿绫与她的对话,竟似被凭空抹去,再没有了半丝痕迹。 宁老婆子一个咯噔,意识到,坏了。 活了数千载的老狐狸,那波澜不惊的心湖掀起一阵惊涛骇浪,顷刻间,她便有了数种猜想,最为直接的莫过于——有人盯上宁幽,或者是宁幽寻了靠山了。 正是那人出手,给她抹去了痕迹! 然彼时,因时疫之故,她已被县衙扣下,无可奈何,只能继续观察。 县衙作为小镇一处特殊存在,有“监察”小镇的权利,一旦下令,旁的无知百姓或许还能反抗一二。他们这些烙印着小镇“痕迹”,又知晓小镇来历的人,却只得听从。 反抗,只会招来祸端。 小镇之小如麻雀,然隐藏之大,就连她,一介灵台境名宿,也只得战战兢兢不敢妄动,只能是钻着缝,踩着小镇规矩漏洞,行梁上君子之事。 说句不好听的,蝇营狗苟这么多年,非是到了万不得已,她不愿跨一步雷池。 而后的几天,宁老婆子一点点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却只能隐忍着不发作。 终于,在处理完时疫之事后,打算回去收拾摊子。没想到,意外突如其来。 她被宝通巷牟家拦了下来,被强行请走,说是给家中小少爷治病。 如此之巧,她哪里会信? 到此时,她已经猜到,怕是宁幽背后之人出手了。 “牟家吗?”宁老婆子没有反抗,担忧引来更多的目光,她只能被胁迫带走。 而早在时疫爆发当日,这位老名宿就察觉到,自己养大的“孙女”,怕是陪他们演了一出戏,当年一盏“失心茶”估计早就被解开了,她从前的记忆,恐怕是恢复了。 也许是“失心茶”一开始就没有生效。 也许是三个月前那一次外出…… 她谋算已久,推演数日,却始终不得其解,想不通也算不透其中的玄机! 梦魇三个月,陆青山曾疑心,她却觉得是爱徒多心了,也曾观望过,没发现问题,没想到,竟真出了意外——始料未及啊。 至于,她背后之人为何迟迟不发,虚与委蛇,为的恐怕是等待小镇大赦这一年,谋算这一日。 只眼下发现,宁老婆子懊恼,却为时已晚。 宁幽已经找到靠山,就连阿绫,也被蛊惑,背叛他们。 所幸,还有一个陆青山在,不然,这次交易不成也就罢了,可若坏了那人的谋划,别说是她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骨头保不住,就是她那孙儿,她这一支血脉,都将彻底断送了! 宁老婆子有过另外的大胆设想——整个谋划布局会不会是宁幽一手操作的? 结果,就像是宁无心所预料的一般,作为一尊老怪物,她面过太多的勾心斗角,也深谙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句话的含义,然而,她反倒觉得,这种事太过惊世骇俗,不可能是宁幽的手臂,极有可能是背后之人营造的一种假象! 说到底,时疫之前,并没有令她觉得过分的举动,往最坏的去琢磨——就算她这小孙女恢复了记忆,她当年也才五六岁,初见她时,尚还懵懂,她到底不信,短短十日,能发生翻天之变。 夺舍?转生? 她摇头。 这放在小镇之外,或许她会怀疑。 然在这不法之地,绝无可能! 她不知,世事从无绝对,或者说,她太相信小镇的阵法与规矩了。 …… 陆青山的归来,确在宁老婆子的预料之中。 是以,就算宁幽寻到了新靠山,就算阿绫投靠了他们,她仍有后手。 她,或者说背后的布局者,早就花费大代价,拿到了。 他们宁家这四人,可以在中元节到来前,提早离开小镇。 为的正是,避开大赦之日鬼魅横行,避开大赦之后,那些牛鬼蛇神之流的窥视。 没想到,而今便起了作用。 不论宁幽背后的人多么强大,若是十二家族以外之人,她或许忌惮三分,可作为十二家族之一的牟家,需要遵守的规矩便更多了。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在没有得到或者天荒城征召令之前,是决计不能离开小镇的,一旦违反这项规定,不止个人要受到严惩,便是天荒城嫡系也将遭到牵连。 另一道规矩是,小镇内的修士不论与谁动手,都不得下死手,若杀了人,被此间镇守千年的主人逐出小镇还算是小事,若牵连事大,极可能会被剔除根骨,废弃修为,甚至是打杀。 如此雷池,才是宁老婆子至今还稳如泰山的根本——只要陆青山带着宁幽离开,她背后靠山一切的算计,都将落空,当然,这其中,也没有那么简单,也将是一场恶战。 更是她给陆青山的一场考验。 宁老婆子到底没有交代宁幽的来历,只告诉陆青山,抓紧时间带她离开——既已有人盯上了宁幽,那么越拖,对他们便越不利,她留有一张万里传送符,以及一块令牌。 她告知陆青山,一旦离开小镇区域便动用传送符,避免有人追踪。 只此事宁愿谨慎些,也绝不能出意外——小镇虽然与世隔绝,然并非就完全隔绝,镇内与镇外,仍能通过书信进行沟通,谁也不知道,镇外,会否有人接应。 令牌则是联系幕后布局者。 其实,只要顺利将宁幽从那座战场中名正言顺带出,剩下的事,她大可不管。 但,既然是在小镇内出了事,她到底担忧所谓的“世俗师门”这一条线,能不能如愿交接,更担忧,若是因此,而被迁怒,她还真不敢说能承担下来那人的怒火。 是以,联系背后布局者,只为了能顺利交差,至于剩下来的,是要重新布局,还是处理宁幽记忆,就全交给那人就是——他要的,不过是将宁幽带出那座战场,这座小镇罢了。 若再拖下去,她担忧还有意外发生。 小镇到底不同于外界,纵她一介灵台名宿,能呼风唤雨,也无用。 …… 正文 第三十三节:城府 在回到宁家院子前,陆青山就一点点收敛了心中的压抑与怒气。 此时,更是被那宁无心这一阵病恹恹的嗓音唤了个平静。 真叫人不敢置信。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竟有如此之深的城府,他竟看不出任何破绽。 妖孽——果真是妖孽! 然他到底不是乡野汉子,只怔色恍惚了一瞬就回过神来。 陆青山转头冲着阿绫温和一笑后,便朝着东厢走去,沉稳的声线跟话语,皆是满满的关怀与安抚。 “阿幽莫忧心,你祖母只是有事被耽搁了,我们也只提前几天上路,待将你送到师门,青山叔便转头回来接你祖母,用不了太久,咱们就可以一家团圆。” 显然,敦厚汉子并不这么快就将眼下的宁静打破,若能保持平静,就算是表面的,也好。 殊不知。 身后。 “一家团圆?”阿绫心中无声地讥笑,望着他逐渐隐去的背影,目光中,怨恨之色逐渐淡去,更多的,化为了讥讽与怨毒,以及摇摆不定的杀意!陆青山到底是对她“恩重如山”的师傅与生身父亲。 其后小半刻的时间,陆青山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才说服宁无心,离开小镇,去治病。 其实在宁无心同意离开小镇时,陆青山是颇不可思议的。 因为,他师尊宁老婆子信中有言,若宁无心有靠山,就绝不会轻易离开,他怕是要吃些苦头。 眼下,她却被说服了。 敦厚汉子可不相信,是宁老婆子察觉错了。 反而意识到,接下来,离开小镇的这一夜,要不平静了。 “阿幽背后的靠山,要出手了!?”敦厚汉子笑的温和,心中却如雷打鼓…… 商量片刻,宁无心因一日一夜没有进食,身子便有些不支了,脸色略微苍白,似胃有绞痛。她没开口,陆青山极有眼色,率先吩咐阿绫做晚饭,说是吃了晚饭再离开…… 他刚回来,也需要时间准备。 宁无心病恹恹一笑。 终了,宁无心说是要给宁老婆子留一封信,说着,便挣扎着起身,打算研墨。 陆青山闻言目光微凝,他不清楚宁无心到底买的什么关子,已经到了这份上,再伪装下去,有什么意义呢?只想是一回事,却依旧摆手,让她继续歇着,后主动给她研好墨,才离开东厢。 掩门的一瞬间,宁无心脸上,笑意不减,然所表达的意思却完全不一样了。 目光更甚—— 就似猎人看待即将落入陷阱的猎物一般。 陆青山今日经历了什么,宁无心能猜到,她昨夜就暗夸傅老头还是挺靠谱的。 她之所以找傅老头帮忙,除了给她省一些精力外,另一方面,她是想给他们营造一个错觉——她“宁幽”身后站着一尊靠山。 傅老头也算帮她两次了,多少也能跟“靠山”二字搭个边吧? 以宁老婆子谋算与手段,除了察觉到“时疫”“请留”二事的猫腻外,想必已清楚她的转变,也大约告知陆青山,有人盯上了“宁幽”或是,宁幽寻了靠山。 正是因此,陆青山适才着急忙慌,想先一步带她离开小镇。 让他留下来研磨,也正是借机刺探他。 果不其然,他行动中带着一抹警惕与忌惮,这警惕与忌惮,自然不是她宁无心。 而是他们认为的那一尊“靠山”。 宁无心几乎都猜对了,也几乎算准了。 晚饭时分,陆青山一粒米都未进,阿绫也显然颇有心事,只扒了几口饭菜,就连中年大夫都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整个饭桌上也只有宁无心一人吃的没有一点压力。 一派天真,一副病态,似真不知这一夜将要发生的变故,该吃吃该喝喝。 她这幅状态莫说陆青山与中年大夫了,就是阿绫,也屡屡侧目,心中的寒意顿时倍增。 心中响起一道令她为之坚定的声音——若寻到机会,一定要除了她! 这种人留在世上,只会让她无时无刻都不得安宁。 饭后,陆青山亲手从厨房端了一碗汤药,递给了宁无心,“我们一会儿便要离开,阿幽你身体极弱,这一路车马劳顿,青山叔怕你扛不住,便麻烦刘师兄替你开了这幅汤药。”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喝完……你今夜,便能睡个安稳觉了,也不必怕不习惯车马颠簸。” 目露慈爱,就像看着自己的亲闺女。 看着陆青山露出这样的目光,阿绫第一次没有产生嫉妒的情绪。 反而——背脊生寒。 这一刻,仿佛除了屋外淅淅沥沥雨声,整个世界都死寂一片。 陆青山端着汤药,堂而皇之地看着宁无心——目光也从起初的关切,一点点发生变化,几息时间,已有些咄咄逼人起来。他这番话,既是“真心”,也是试探。 陆青山的行为,宁无心只觉得好笑,既然已经做了婊子,何必还要立一块牌坊呢?是想告诉她,亲儿不在的这些年里,将某种寄托放在了她的身上? 是以,临到了这种时候,想要通过她的“叛变”去洗刷掉心中的愧疚? 有这个必要吗? 虚情假意罢了。 十有八九都只是刺探; 看她是喝下这一碗汤药,换一夜的平静,还是彻底撕破面皮,提前结束平静,提前掀起战争——甚至是进一步刺探,她背后的“靠山”会不会拼着坏了小镇的规矩,打进宁家这小宅子。 换做以往,宁无心只会不屑一顾,直接撕破了面皮就是。 什么靠山?不过都是她自己罢了。 然而今,想着筹谋已久的计划,一向善于潜伏的宁无心,自然轻易就耐下心来,没有将最后一块遮羞布撕烂,或者说,这最后一块遮羞布,于她而言,反倒是一道保护伞。 若真撕碎,陆青山露出压抑了这么多年的真实面目,她眼下讨不到好处。 而相比于真刀真枪,眼下弱不胜风的她,当然不介意陪这位百年前,资质冠绝十六洲,被誉为有望入道的天才玩玩鬼魅伎俩。 若说惺惺作态,正道修士才该是其中翘楚。 然,见惯了魑魅魍魉的宁无心,也不逞多让。 她皱了皱眉,手中的筷子轻轻敲打着饭桌,迟疑了片刻,就在陆青山以为宁无心可能会翻脸的时候,她却看向阿绫,笑眯眯接过陆青山手中的汤药,置于桌面,推向阿绫。 说完,便似笑非笑的看着这对父女,冠冕堂皇道:既然阿绫也要一起离开,她同样不曾离开过小镇,这份汤药自不可少,她推脱刚吃的多了,可以等一会,上路前再喝…… 她手上这一份,就先给阿绫喝了。 …… 正文 第三十四节:妥协 一瞬之间,三个人的目光都盯向了宁无心。 姓刘的名医眉头一突突,忽就凝重起来,只他不愿多事,且此地事情也轮不到他插手。 阿绫,则险些跳了起来,她虽然不知道这幅汤药的成分,可煎药时,不可避免会闻到药香,轻轻一阵,就让她脑子浑噩了片刻,她岂能不知晓其中深浅? 陆青山眼含复杂,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然刹那过后,他便有了抉择。 方才,在安抚宁幽后,他又一次笼络阿绫,试图以“父女之情”捆绑她。 阿绫嘴上说得好听,满口答应,实际上,他察觉到阿绫对他生了警惕之心。 这种情绪的出现,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彻底被人笼络了,这个可能,微乎其微,另一种,是她知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除了霍家血脉,还有宁家与霍家的交易真相。 否则,这种警惕的出现,就太耐人寻味,太不符合常理了。 只是陆青山想着她身负真凰涅槃血脉,大有可用之处,就算跟他已经不是一条心,却到底留着他的血脉,不必要过分苛责,只要离开了这方天地,他不愁没有手段笼络她。 但宁无心这一推,反倒提醒了他——似阿绫这种摇摆不定的人,在离开小镇前,若不安分怕也是一个祸端,背一个也是背,两个也是,总好过到时候被这亲闺女捅上一刀吧? 以他对阿绫的了解,这并不是不可能的。 他这闺女,邪门儿的很。 是以,陆青山深深看了一眼宁无心,显然,他这小侄女是打算换取一夜的平静,可他就有些不太明白,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她分明知道汤药有鬼,却还做这样一个交换? 她就这么自信,背后的靠山能将她带走? 看似敦厚的汉子脑海中一道灵光闪烁。 陆青山意识到,阿绫恐怕已经被“宁幽”笼络走大半心思了。 然宁幽亦清楚,阿绫这丫头并不靠谱,颇有些两面三刀的意思。 就而今的状况,谁都不难看出,若给出足够的利益,阿绫是连他这个照顾了数年的师父,生身父亲都可以出卖。以宁幽今日心机,岂会不知道自己多番笼络?岂会真正地信任她? 她而今做的一切,想来为的正是迫使阿绫彻底与他决裂,与他反目,逼迫阿绫不得不与她统一战线,让她清楚,她们两个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除此以外,她阿绫,没有其他路可以选—— 陆青山在这一刻,是不明白宁幽为何要这么做,意义何在呢? 阿绫眼下还没有这样的价值。 但陆青山眼下没得选择。 要么将这一碗汤药强行给宁幽灌下去,除此外,就是妥协,放弃阿绫。 他脑海中忽然想起刘师兄对他说的一番话——你这小侄女的弱症早就祛除,且似有高人替她作掩饰,他琢磨一个时辰,若非实在有两把刷子,险些都没看出来。 而他之所以坦言,也因为宁家主事人出了事,让他觉得此事大为不妥,怕出大事,怕兜不住。 因这事,陆青山才不敢再将宁幽看作从前一般,并再三忌惮。 他不清楚,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刺探。 显然,相比妥协。 刺探,无疑是节外生枝。 经此一事,陆青山清楚,宁幽已是变相撕破了面皮。 这一番举动,也是在告诉他,她早已知晓一切,不打算继续装下去,当然,眼下她愿意服软,换取一时平静。 这本该是一件好事。 只要宁幽喝下汤药,自己便不用顾虑太多,只需专心应对她背后那尊靠山便足够了。 而那尊靠山的来历,陆青山也不必费心思去猜测—— 除了软禁宁老婆子的宝通巷牟家,还会有谁呢? 只是不清楚,这牟家,到底为什么盯上“宁幽”罢了。 难不成是跟他们背后布局者有关? 陆青山继而摇头,压下这个猜测。 这事暂不归他管,也轮不到他管—— 他只要今夜顺顺利利将“宁幽”送出小镇,这桩交易便算是完成。 宝通巷牟家不简单,宁家却也不是好欺负的,他师尊这一脉虽只是旁系,然宁家嫡系在那块被称之为“天荒禁区”的地方,不论是力量还是地位,都不差于他牟家。 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宝通巷牟家,同样只是一旁支,对师尊,断不敢太过分。 一尊灵台境名宿,放在小镇之外,那是一流宗门的中流砥柱,散修中的一方霸主的存在。 据师尊了解到的,这小镇也没几尊,那牟家就算有一尊,也需得牵制着师尊。 故而,此次“宁幽”背后靠山是没办法出手的。 却大概会派出一位化神境修士。 化神修士啊。 这放在外界,也是一方老祖,抬手间便能将他陆青山打个灰飞烟灭。 就像当年,若非师妹拼死挡下,他陆青山与儿子,怕是撑不到师尊的救援!但放在这道法禁绝的小镇之中,却是与他一般无二,不过凡人尔…… 今日,他却有机会与之正面一战。 是千载难逢。 也是一场自我的历练。 更是一场自我的救赎。 其实,以他师尊的本事,不至于被软禁数日。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 除非是镇守此地千年气运的小镇主人出手,否则,都不过是半斤八两,而若不是担心给那座中的宁家嫡系惹来祸患,也怕牵连孙儿,怕就是此地主人出手,她也同样不会畏惧! 另一方面,他也能理解师尊的苦心。 与他同龄的一批人人,就算仅有五鼎之资也大都结丹,他却因那一场大战,因妻儿缘故,道心不稳,桎梏在筑基境界数十载,至如今更是生了魔障—— 师尊多次开导他,他却始终看不开,始终走不出数十年前那一场祸端…… 而今,师尊是打算借这一尊化神修士磨砺他道心。 他这一次,真正直面一尊化神修士,若能战胜,那就极有可能抹去,数十年前那一场大战在他心中留下的魔障,就算不能,只要能带着宁幽离开,这事就足够他自傲的了。 能让他重新拾起信心,也算进一步打磨他的道心。 …… 正文 第三十五节:意图 他的寿数到底不多了。 数十年前那一战,不只是他妻子陨落,儿子残喘存活,他的道心也险些碎个彻底,生生拖了数十年,如今一百多岁,还在筑基后期徘徊不进,九鼎之资也成了一场笑话。 若不能在五十年内突破,资质潜力必会面临陷入下坡路的局面,他也将失去长生路上一段极大的优势,往后就算在寿数大限来临前突破,想要重返潜能巅峰,却难如登天了。 陆青山很清楚,眼下,他该做怎样的抉择。 可不知为何,他心中有点堵,觉得疏忽了什么,到底忽略了何事? 只宁无心的目光却似在催促——似有意无意地挑衅,又似是在威胁。 一时间,这位曾经冠绝十六洲的天之骄子,压抑十数载的怒气顿时就有些外泄。 活了百来年,到头来,竟然被逼至此步,跟他这一手带大的小丫头拼心机。这无疑让陆青山有种,说不出吐不尽的气闷。 他深深看着宁幽,那雌雄莫辩面孔噙着的笑意,心中的最后一抹愧疚顿时一空,长久以来压抑的戾气,险些就要抑制不住,汹涌而出。 结果,他不得不避开宁无心似挑衅的目光,心中的怒意,也被他硬生生忍了下来。 他自我调节,“十数年都忍过来了,还差这一日两日的功夫吗?” 顷刻,他便做了自己认为最正确的决定。有了抉择,陆青山自然不会理会阿绫的震惊,她既然跟自己不是一条心,何必再姑息她? 况且,他也从来没真将阿绫当成自己的女儿——他的妻,他的儿,永远都只有那两个人。 确实如宁无心猜测的,在他眼中,不管是她还是阿绫,都只是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货物,必是有贵有贱。 阿绫在他眼中的价值,自然是远不如宁幽的。是以,他毫无负担,就连神情也是千篇一律的温和亲切,甚至有股连他都没意识到的冷漠和不屑,“那阿绫,你就先喝了吧,省的夜里车马颠簸,你也睡不了安生觉。” 阿绫因这一番话,彻底恨绝了陆青山,一双并不纯粹的眼眸里,流淌着诡异的恨。 药并不致命。 阿绫心中在意的却并不是这个。 从陆青山这一番行动便可知晓——她霍绫又一次被牺牲了。 她恨啊,自己永远都是被牺牲的那一个人! 她又不是傻子,若说宁幽是一只狐狸,那宁老婆子跟陆青山便是豺狼虎豹,她岂敢与虎谋皮?再者,她生性敏感,陆青山眸中那夹杂着的冷漠和不屑,她能隐约看到一二,早就气的肝胆皆颤。 呵,难为她今日因为陆青山一席话又动摇了杀心,险些又被那些假言假语蒙蔽—— 这一刻,阿绫终于彻底清醒,不会再因为任何人而动摇。这世上恐怕除了她霍家那个老祖母,再没有人真心待她了。 她眼下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先配合宁幽杀掉陆青山几人,其后她再寻时机,杀了宁幽,除此外,她无路可走了。 还没有踏上修途的少女,在这一刻却忽然顿悟,明白且适应了修途的残忍。 就连宁无心也不得不承认, 若有个引路人,精雕细琢,好好打磨一番,其实以阿绫这种性格也是极适合这条充满了尔虞我诈,遍布杀机的修真之路。 与此同时,除了宁无心外,二人皆没注意到阿绫目光中一闪而逝的决绝与诡异。 他们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宁无心。 下一刻,宁无心的动作,令陆青山一惊—— 但见宁无心忽然一笑,似是反悔了。 在阿绫还在震惊于陆青山逼她喝下汤药之时,在她心中怒火中烧时,宁无心忽然将那碗温热的汤药端了回来,在三人各异的目光中一饮而尽。 一气呵成。 陆青山纵然早就猜到宁无心的意图,但到了这一刻,依旧不免一怔,佩服他这一手带大的少女的行事果决,远超同龄人的智谋。 同时,他意识到阿绫与他彻底离心了,再难以弥补。 陆青山不在意阿绫是一回事。 可活了百来年,到头来却被算计,还是被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算计,有几个人真不在意?不觉得憋屈? 陆青山打熬了几十年的耐心,在这一日,在这一刻,似都用尽了。 意识到自己被宁无心算计的一刹那,饭桌底下一双手顿时握成了拳头。 青筋暴露。 曾经被无数宗门追捧,最后拜入了灵台境名宿门下的陆青山,何等骄傲? 岂容许他人践踏!? 然而,他到底不是个愣头青,这百来年时间,心中那股傲气,早就快被磨没了。 他不由再一次暗叹。 以“宁幽”这番才智,若不是他亲儿出了意外,若不是被幕后之人盯上,未来怕是不凡。 可惜。 终究是要为他人做嫁衣的。 陆青山想到这里,刚被算计的怒气,顿时被压了下来,但脸色到底不大自然。 陆青山以往的温和敦厚不过是表象,为的是锤炼道心,为的是完成此次交易。 今次,他被步步紧逼,除了要应对宁无心,还要忌惮防备她身后的“靠山”排派下的人手,一重重压力压下来,没有宁老婆子的支撑,这些表象自然是很难维持住了。 一个筑基修士的意志与心性,到底是有限度的,更别说一个道心有裂痕的修士了。 宁无心不管陆青山那张脸到底黑至何种程度,汤药一饮而尽后,知晓陆青山不会轻易放她回房,索性不看他们,闭目养神起来,到一刻钟后,确认药力已经扩散,才站起身,在陆青山审视的目光中走回东厢。 …… 正文 第三十六节:倾轧 此时戌时四五刻,距离子时,距离离开,还有一个多时辰。 药效既已发作,想要吐出来,是不可能了,陆青山当然不会拦她,只那张敦厚温和的面庞终于支撑不住,彻底碎裂,望着宁无心的背影,冷然一笑。 宁无心似浑然不觉。 这副汤药,药效可比之前喝的,猛烈的太多,药效刚起,便陡然升起难以抗拒的睡意。 纵然宁无心意志力再强悍,身体却脱了她后腿。 眼前一切开始摇曳。 幸好风雨已停歇,不然这一吹,怕是要直接睡倒。 当然,就算她撑了下来,也要扮作难捱之态,不然,这汤药不是白喝了吗? 陆青山怕也是不会放心。 直至她回到东厢,那黏着的冷然目光才被阻隔在门外。 “可真是棘手——” 宁无心眯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身体的疲倦与精神的困顿如潮水袭来,正一点点淹没着她的意识。 她知道这一碗汤药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然而,她若是不主动出击,使陆青山彻底相信她背有靠山,一旦被他抓到破绽,发现靠山只是她所做的一个局,那他将再没有顾忌,必定会直接动手,那她这段时间的谋算便白搭了。 到时候,她就只剩下“投靠”傅峥年这位小镇主人这一条路。 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且一旦失败,他们之间的交易与约定将不再作数,她也将丧失与傅峥年平起平坐的资格,只能任其鱼肉,为其所用——到时候,傅峥年这老家伙必定会坐地起价,漫天要价! 而她想要了结这份若大的因果,将付出难以估量的代价。 好在,她有先见之明,事先拜托傅老头帮她争取了三日时间。 否则,对上宁老婆子,她不见得有胜算。 到底是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心思只可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宁无心有胆量与其对抗,凭的便是这五百年记忆的优势—— 她太清楚宁老婆子内心深处的倨傲,绝不可能放下身段对付她,也决计想不到,在眼皮子底下养了几年的人,忽然多了几百年的记忆。 总而言之,她自大了。 唯剩陆青山,这样一个道心不稳的筑基修士,宁无心若要算计,失算的可能性太小了。 冷冷笑了一声后,宁无心打开了木匣子,继而从棉布上捻起银针,一根接着一根扎入早就揣摩好的穴道,且不同以往,仅扎入一寸,而是整根扎进去,只余下米粒大小的针头。 整个过程令人头皮发麻。 宁无心除去一阵阵苍白的面孔外,眉头却连一丝一毫的抖动都没有,痛不痛是另外一说,重要的是有效,等十数根银针全数没入,又片刻功夫,她困顿的神色果然消减不少。 到此时,宁无心轻轻吐一口,也不管脸上细密的冷汗,反手将银针等物收纳好,再将早就配好药粉的小袋子揣到怀里,再三确认一切准备就绪,这才躺回床上。 轻嗅着屋内凝神香与药臭味混合的气味,闭上了眼。 …… 看似平静的小院暗潮涌动。 一双浑浊而深沉的眼睛正通过某件法宝,注视着这座不起眼的小院。 宁老婆子,道号,赤颜。 提到真名,连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这名号放在南烟,放在天玄怕是没多少人知晓,但在神秘的天荒禁区,天荒战场,却曾是赫赫有名,就是眼下,记得她这位的人,也不在少数。 她曾在战场上有极为出色的战绩。 当然,也因为那极为出色的战绩,曾被敌方针对,最终遭到敌方算计与同辈倾轧,在一次征战时被设计,中了某种蛊毒,结果治疗不及时,烙下无法治愈的病根——根骨遭到侵蚀,彻底失去继续探索长生之路的资格,唯值得庆幸的,是她修为并没有因此下跌,只就算她失去了再进一步的力量,其名号,依旧让很多人叹服。 当然。 这些战绩已经是千余年前的事了。 她早就不愿提及。 此时,宁老婆子早就将自家小院发生的一切看了个大概,也了解个七七八八。 宁幽仍旧古怪,令她无法察觉,与她接触之人,皆如此。 然而,他们谈判时,陆青山大约是离几人神情,她都看在眼里,活了几千年的老人了,岂会看不出其中的弯弯绕绕?意识到陆青山被算计,老妪眉头一皱。 说实话,她也不好琢磨她这一手带大的“小孙女”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笼络一个刚刚觉醒了稀薄血脉的阿绫,意欲何为? 她思绪在片刻间已是千回百转。 很快,她便将这份猜测压下了。 她清楚。 与她这小孙女、小徒孙捣鼓出的小打小闹比起来,牟家将派出的化神修士才是重头戏。 老妪略微收回意念,也顾不得又一道“惩戒符文”烙印下的剧痛,苍老眸子已越过窗户,看向那花园的角亭—— 就在方才,一道人影忽然出现。 宁老婆子都无需猜测,都可知,那突如其来的人影的身份—— 牟家坐镇此地的老名宿。 也是她的“老朋友”。 …… 正文 第三十七节:可知 在宝通巷另一个角落。 一间鲜有人问津的书肆,镇守此方天地的主人,傅家名宿,傅峥年,正在书肆前的墨池旁垂钓。 墨池极黑,一如某座深渊的门户,看似平静,却蕴藏一种诡异的气息,多看两眼,意识都要为之沦陷。 老人盘着腿,砸吧着旱烟,就这样直勾勾盯着那墨池。 这墨池本就是他手中握着的一件宝物,也有可能是一道秘术,却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他在钓什么…… 老人身后,平凡的汉子与相貌俗气美艳的妇人正跪着,一言不发。 平凡汉子正是这傅老头的二儿子傅云楼,长相艳俗的妇人,便是傅老头儿媳刀凤漪——西漠先天魔宗的刀氏嫡系。 这夫妻二人跪着的这种状态已经保持一天一夜了,一天一夜前,这夫妻二人只说过一段话: 他们二人商议过后,不打算回先天魔宗,而是决意进天荒禁区,参加下一个百年大战! 说完后,傅老头只深深看一眼两人,便坐在墨池旁垂钓起来。 一天一夜,同样半声不吭。 傅云楼作为傅老头的老来子,自然清楚他这父亲的脾性。 老家伙没有气的一脚踹过来,让他颇为不安,但很快就自大的‘意识’到,莫不是在顾及他傅二的脸面? 看他那副样子,定是在暗自气闷,按汉子厚脸皮的劲,甩甩屁股就走人了就是,然而想到自家婆娘明面上说是嫁进傅家,但这么多年都没过了明路,没进族谱,也就咬牙跪下来。 这一次,明面上说是要前往天荒禁区参加那一场大战,实际上,却是在给傅老头台阶—— 谁让他婆娘跟大哥那婆娘一般,嫁入傅家都另有目的呢? 只不过,他比老大命好些。 他这婆娘泼辣归泼辣,恶毒归恶毒,却没想到歪打正着竟真与他有了情愫。 说到个中曲折也是一盆狗血,一时半会儿扯不清,可若真按照三天前老家伙说的,让他跟婆娘卷铺盖滚回先天魔宗,那以后,他婆娘想要上傅家的族谱那可就难了。是以,他琢磨再三,决定拖着她来过了这明路。 况且,老大为傅氏一个人顶了数次大战了,他作为傅家一份子,也是该承担这一份责任了。 之前,是为了傅梨在筹谋布局,而今,局面有了新的转机,他们便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了。 一天一夜的时间,不论是西漠魔修眼里狠辣不羁的女魔头,还是小镇居民眼中有名的泼妇,总之在别人眼里,并不是善茬的傅家老二婆娘,竟真一声不吭跪了下来。 傅家老二感慨,恐怕,这天底下,也只有他这亲爹有这么大的能耐了。 至亥时三刻,傅老头换了一次烟叶,烟叶凭空自燃,老人又砸吧一口,继而,烟杆子就着墨池一搅,墨池顿时涌动暗色流光。 当一股浓烟被老人吐出,烟雾缭绕,丝丝扣住这书肆时,四幅画卷忽而从墨池中浮起,最终漂浮在墨池上空,随着他凭空那么一点拨,空无一物的画卷上,忽起镜像。 宝通巷牟家正对峙的两代名宿。 西九曲傅家走出的小孩。 东九曲忽然仰望天色的少年。 最后一面,是青石巷宁家院子,其中一个身形模糊的人儿正沉睡着。 低垂着脑袋的小镇夫妇二人,这才略微抬起了脑袋,他们的目光先是流连于傅梨身上,最终目光却皆落在那宁家院子里,只隐约能看清轮廓的少女身上。 一直闷不吭声的艳俗妇人,至此时,才忍不不住开口问道,“这,就是傅前辈挑选的人?”她没过明路,也没有得到傅峥年一句认可,到底不敢将‘父亲’或是‘公公’这种话放在嘴边。 老人目光看向了烟雾笼罩的墨池外,阴沉的天幕,缓缓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回答老二婆娘这个问题,反而自顾自道:“老大婆娘家是个破落户,又被人抓了把柄,不得不来此地涉险,你呢?这么多年,还想不清楚?” 有些人来此地,无非是迫不得已,无非是寻求长生大道的一线转机,无非是图一个绝地求生。 她刀凤漪不同。 她根骨重逾九鼎九成,是为西漠先天魔宗暗地里培养的三大天骄。 除此外,她是魔宗千年来,唯一一个天生剑心的魔修,也就是说,以她的根骨,天赋,悟性,在剑之一道,在魔门剑之一道将攀升的高度,注定是要胜过九成九剑修的。 她这份资质,别说南烟,就是天玄,也都是都是名列前茅的存在,能惹得天怒人怨。 一旦出世,将被无数人仰望—— 何等荣耀!? 也正是这份不可限量的资质,她被先天魔宗寄予厚望,早就被内定位未来三千年内,先天魔宗的支柱之一。 有着先天魔宗的庇护,有着刀家老祖宗的指导,再有堆成山海的资源仍在她身上。 若无意外,化神,灵台都只是起步。 说句令无数修士汗颜嫉恨的话——她就是睡着,也能睡出个灵台境。 可惜,这都是十年前的事了。 这一切,都在她刀凤漪没有听从刀家那位老祖宗的叮嘱,为了傅家的传承物,擅自踏足长生古镇,结果与傅云楼互生情愫,最终擅自嫁这一囚笼之地之时,就出现了难以回转的变数。 先是使得傅家这份本就麻烦的局面,乱成了一团麻,继而,原本置身事外的刀家,也极有可能会因此被牵连进来。 他傅家倒是不怕多这一份因果,然而这对西漠刀家而言,是祸非福,牵涉到小镇因果一事,就连先天魔宗最为古老的一系家族也是要极力撇清干系,不愿沾染这一地鸡毛的破事,更莫说刀家了。 “你可知,此镇非善地,我傅家,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只不过是一罪人之后?此镇因果之乱,之棘手,一旦牵涉,就连你们那位老祖都要扯不清,你竟然不管不顾私拜天地,如今还打算入我傅家族谱?你可知,一旦傅家族谱记上你名字,你西漠刀家也将被标上——罪人一脉的标记?你可知,这,究竟意味着什么!?”老人一口气说了三个“你可知”,飘忽的目光也突然凌冽。 …… 正文 第三十八节:罪卒 老人忽然站起身。 他这老不死何曾顾虑过谁的颜面? 自己生养的崽子什么德性他又岂会不晓得? 算计他老子? 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 登时一脚踹了过去。 武道已至元婴境的汉子,不大不小算个人物,却被这一踹,直接起不来—— 只觉疼痛钻心,一时气息只出不进。 在外人眼中恶毒泼辣的刀凤漪,艳俗的脸霎时间无比之惨白。 “意味着……”意味着整个刀氏都将被那一股势力盯上,继而针对! “莫以为,你刀凤漪有一件可以遮掩气息的半道器,就能瞒天过海,你当老大婆娘背后那股势力是三岁孩童?老朽之所以隐忍不发,不得不将计就计,偷天换日,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为了死守住小镇的门户,不让那一股势力染指;不过为了傅梨能成长起来,为了有一日,能摆脱,罪人之后的身份,不至于让一代又一代的子孙,一次次被送往那战场上当卒子! 这才甘愿避其锋芒。 换成了三日前,与宁家那小丫头交易前,不论是傅云楼,刀凤漪,乃至是他这把老骨头,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今却不同了 人不死,债不烂,因果也会一直纠缠下去,难以理清,更是会累及族人。 “故而,三日前,我才让你俩滚回先天魔宗,有你家那位老祖宗替你掩盖这段因果,怕是还有一丝转机,可你们呢?”作为小镇的这一千载的主人,又有傅云生在前头扛着,给老二夫妻筹谋两个离开的名额,不容易,却也不是做不到。 割肉放血,掉个境界罢了。 老人眯起眼睛瞅了刀凤漪,继而又是一脚踹到了傅云楼身上。 “砰” 汉子直接被踹的瘫在地上起不来。 “自作聪明!”这一脚下去,老人火气才似有消减,转而悠悠回到墨池边盘起了腿。 “我傅家的族谱,曾经也有过辉煌鼎盛时,但那是多久以前了?三千年,还是三万年?而今,不过是一窝被关在暗沟里,人人喊打的老鼠,不进也罢,没什么了不起的!”烟雾缭绕,世事沉浮。 刀凤漪看了一眼被踹的无法起身的汉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辩驳什么。 老人话已至此,若是刀凤漪听不明白,她这名头,便不符其实了。 是以,傅峥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悠悠抬着头,瞧着自家的小孙女一步步走出小镇,也不再与他们商量,直接就给他们做了决定,省的这对被情啊爱啊影响的没了脑子的夫妻气死。 劫难,劫难啊。 是他们夫妻的劫难,更是傅氏一族的劫难。 老人目光忽然就玄乎起来,他想到了几十前的一桩恩怨,一桩没有达成的交易——他不后悔,就是苦了发妻,苦了自己这两个孩子了。 想到这,那早就坚如磐石的心肠不免柔软了两分,“老二婆娘,等鬼门大开,百鬼夜行之时,你便离开吧,直接回天玄,若你家那位老祖宗无法替你遮掩,那你这五百年内都不要再走出瀚海魔境了。” 瀚海魔境,天玄五大圣境之一。 魔道枭首,先天魔宗大本营。 说完,他声音顿时一冷,重重哼了一声,才接着道:“至于老二,既然你有心要给老大分摊一些压力,那你近期就收拾收拾,准备前往天荒吧。” 相貌平凡的汉子痛的没法儿说话,可却忍不住呜鸣,显然不服气。 他跟自家婆娘才好了几年?竟然要分开五百年!?汉子快哭了。 老人没好气,又狠狠补了一脚,直接将汉子踹到了书肆后面的院子里,“没出息的玩意儿!” 刀凤漪心中跟刀剜似的,她何曾舍得? 可看着傅峥年一脸火气,她顿时就正襟危坐起来。 名声在外的傅二婆娘恭恭敬敬地跪着——这可是她私嫁进傅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长辈。 可不能失礼了。 只是想到,五百年的时间,长倒是不长,可她那汉子资质极差,三鼎根骨,若非专修武道,怕是走不到这一步,且往后,每一次进阶都更为困难,要是死在天荒如何是好!? 更莫说,武道寸步难行,寿元又远远逊于道修了。 “傅前辈,难道就没有了其他办法了吗?”刀凤漪压着“匪气”,一脸恭敬的瞅着自家“公公”。 老人看都没看她,笑了笑道:“你要是不怕给刀家带来祸端,你大可以试试——”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刀家或许在西漠,在天玄算是大家族,然而,与那几个禁区真正传承数十万年的家族相比,也就是勉强登上了台面罢了,一个入道尊者,强则强矣,终究也只得一人。 真正的底蕴,是不足的。 真磕上,无异于螳臂当车。 刀凤漪艳俗的面孔顿时一沉,她看着那一步步走向小镇外的小孩,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大声希音。 这一刻就连蜷缩在地的汉子都听不到,也看不懂自己娇妻所道为何,只旋即听到自己的老父亲呵呵一笑,道:“你来长生镇是为了我傅家传承之物,可你有没有调查过,我傅氏的由来?又为何被放逐在这一块泥潭里无法翻身!?” …… 夜风簌簌,天空还低沉着,时而有闪电隐没在天际最边缘。 空气浮动着湿润的水汽,这些征兆无不意味着,今夜将有一场倾盆大雨欲来。 瘦骨如柴的九曲巷小孩,傅梨,正朝着小镇之外走去。 同一时间,东九曲黄家,少年黄俞安从祖宅走出,踩着泥泞的路,恰好走在了傅梨前头。 …… 正文 第三十九节:重台 小镇青石巷宁家。 东厢微掩。 夜色里。 宁无心紧闭的双目,突然睁开。 耳畔,熟悉的脚步声正轻微靠近,在门外驻足两刻钟的时间,约到了亥时六刻,这脚步声才又一次响起,继而,传来了宁家院子的老木门咯吱的声响。 这是陆青山去小镇外赶马车去了。 一如上一世。 不同的是。 上一世宁无心是扑在宁老婆子怀里哭的险些背过气去,对于小镇,对于宁家,对于宁家这两位长辈有诸多的不舍。 这一世,却是被迫在这逼仄的屋子里沉眠。 世事无常。 暗杀陆青山,这要是放在上一世的宁幽面前,就算是知道宁老婆子师徒心怀不轨,也铁定难以下手,然而,换成了西漠魔头宁无心,别说杀一个陆青山,便是百个,千个,她眉头也不会为此一蹙。 宁无心心知肚明,陆青山只是真正清算前的开胃小菜,算不得正席,他之死已是尽在掌握中。 真正棘手的,还是即将要直面宁老婆子——一个她前世全盛时期也需得避其锋芒的灵台境名宿。 这种存在,宁无心前世不是没直面过,结果被打的抛头鼠窜,非是些底牌,怕是连命都要搭进去了。 至于越级一战这种事,在筑基金丹境界,乃至是元婴境界都大可一试。 但化神境以后,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别说越级,便是越阶,都要观其对象,若是寻常的法修,也就罢了。 然若碰到剑修,音修,魔修之流,难度极大,更别提还有佛修儒修神道的存在了。 譬如前世,她死前那一战,十数化神境的联合,仍旧被她压得抬不起头来。 诚然,这有那些化神境修士畏首畏尾,不敢以命相拼的缘故。 却也可想而知,仅仅一个等阶的差距,就远远不只是隔了一座山那么简单——若隔两个以上,隔了一个等级,便是如隔天堑了! 同样,就算小镇有大阵镇压,禁绝道法,然灵台境之肉身仍叫宁无心不敢小觑,元气反哺数千载,强横绝不是一星半点,更别提,宁老婆子手中有一件能一定程度无视小镇阵法的宝物。 想到这,那一剂汤药灌下肚后,而今尚还昏沉的脑袋就顿时抽痛不止。 老实说,今晚这一局,宁无心仅有三成的把握,很冒险,可谓孤注一掷,却不得不为之。 陆青山离开宁家院子后,宁无心心思便千回百转起来。 身上十数根银针牵动着她的肌肉与神经,痛是次要的,她尽量以呼吸去平衡,她不担心自己承受不住,反倒借着这些疼痛,加倍的清醒着。 夏日凉风顺着门缝窜了进来。 陆青山离开宁家院子的一刻多钟的时间里,阿绫数次靠近东厢。 少女此时心是极乱的,因着一碗汤药,她是彻底看清了陆青山,看清了自己的位置。 她也不傻,从后知后觉猜到今晚宁无心算计她跟陆青山开始,便意识到,她恐怕还有后手,否则,岂会若无其事喝下那碗安神汤?然而,这正是她无比忐忑的地方。 阿绫真是被宁家这三个人算计怕了! 一个个都是老狐狸。 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们算计死了。 特别是想到,再过不久,厨房里那一碗安神汤药就要送入腹中时,阿绫心中猛然就升起了浓浓的无力感以及一股悲鸣。 十三四岁的少女,不得不逼迫着自己前进,逼迫自己成长,以求能破开这将死之局! 又一道“咳嗽”声传入耳中,阿绫不得不回过神,后垂着脑袋,回到堂屋。 堂屋内,中年名医刘重台一直在关注着阿绫的一举一动。 除去陆青山离开时的吩咐,其实,这一天内所发生的事,他已是猜到了七八分的真相。 他心中一方面惊心于“宁幽”的早慧,担心以她的这份妖孽之象,小小的百草门会容不下这尊大佛;另一方面又嗤笑于宁家这对师徒的没用,一个灵台境大能,竟然没能掩盖住这桩秘密交易,如今被这十一二岁的少女逼至此境,当真是无用! 刘重台作为南烟修真界二流宗门百草门掌门嫡传弟子,纵然比不得陆青山之天赋异禀,仅有四鼎七成重,不足五鼎。然而,修为却已不比他弱,甚至,晋升金丹期的瓶颈已然松动了。 就算以他这般资质,很难在道途上有太过长远的道路,但他“医术入道”的天赋,在百草门也算得上罕见,一旦踏入金丹境界,成就医道神通,便意味着,在未来至少几百年甚至千余年内,他都将是南烟各宗的座上宾。 是以,别看表面上他一副随和之态,实则内心也有几分孤高倨傲,亦或说,眼下的他,是有资格看不起曾经资质冠绝南烟,而今却陷入泥沼的陆青山的。 龙游浅滩遭虾戏—— 可笑,可笑啊! 也正因为百草门在南烟独树一帜的“医道”,不过末二流的百草门,被幕后布局者挑中,成为了布局中第二步棋。 不然,以百草门的实力,再发展一万年,都不见得有资格接触到,这样一处与世隔绝的离奇所在。 作为布局者棋盘中的第二步棋,百草门自是有其独到之处。 长生镇之神秘,便是背后布局者也不放心。 但没办法,想要将“宁幽”从那神秘的战场带出来,就必须要经过这一道门槛,同样,也唯有因果缠身的小镇,能够冲刷,混淆“宁幽”身上的某种因果烙印。 据说当年这位宁家的名宿给她灌下了一碗失心茶,可看如今的状况,大约是失效了。 至于,她以往的记忆究竟存在与否,也已经不重要了。 一切都在背后之人的掌控之中,而今,是该轮到他们百草门发挥作用了。 他们百草门那位以医术入道的化神境老祖,在金丹境领悟的,便是一种能够彻底“抹除”记忆的神通。 这在以往,这道神通,对于以医术入道的百草门老祖而言,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皆因此神通,与医道,并没有太直接的关系,无法使得那位老祖在医道的造诣再进一步。 但放在这件事上,勉强算是因祸得福了。 至于老祖与背后之人达成的具体交易,就暂时不是刘重台能接触到的了。 但不妨有一两分的猜测。 …… 正文 第四十节:寒光 一眨眼,子时已至。 马蹄踩踏青石的声音远远传来。 与此同时,三更天的梆子声恰巧在青石巷回荡,由远及近,继而又远去,隐去…… 待梆子声销声匿迹,清晰而缓慢的马蹄声也霎时一滞。 陆青山的身影从黑暗出现,踏进闪烁着微末灯火的宁家院子。 见到他的一瞬间,阿绫眼皮子顿时狂跳,不止如此,心脏同样是,如打雷鼓。 她不自觉就将目光移至东厢…… 以医术入道的中年人刘重台,和那相貌敦厚的汉子对视一眼,目光似有询问之意。 傍晚时,他告知陆青山“宁幽”身体弱症已消,极有可能有高人相助,陆青山同样给他透露了一些细节,一些关键;他清楚,陆青山之所以跟他交底,无非是心存利用的心思。 他更清楚,此间事不归他管,也最好不要管,等着“宁幽”离开小镇范围,交接离开就是。 不必要多管闲事。 但刘重台固然对陆青山不屑,转而却想到了宁家那位名宿…… 以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只要顺利踏入金丹,便有了承接掌门之位的资格。只是,门内有此资格的人,并非只有他一个。 赤颜名宿的威名,刘重台没听说过,这座神秘小镇,他同样的第一次听闻与接触。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为重要的,是他看得出门内那位老祖对陆青山的重视,从门中老祖的言行举止中,他隐约有一番自我的猜测,意识到,这小镇大概另有隐情,更意识到,那位“赤颜名宿”的价值,也许远超于他所知晓的南烟一众灵台境名宿…… 故而,他费了些力气,谋下这一桩差事,也收敛了心中对陆青山的不屑,愿意花一些精力,主动交好。只希望,这朵花终有开的一日,也希望能借此给自己争夺门主之位,添上一道笔墨。 再者说了。 就如同陆青山所言。 若真有化神修士出手,在他牵制住化神修士时,自己直接带着人离开小镇就是了。 化神修士何等恐怖?他百草门也不过两尊,放在外界,给刘重台十个胆子,也是不敢的,可放在这禁绝道法的小镇,又不是他直面化神修士,也就不当一回事了。 白给的人情,为何不收着? 陆青山驱车赶马很顺利,意味着背后的化神修士并未出手。 对视一眼,陆青山便大步跨进了堂屋。 旋即,这一对父女有过一眼的对视。 陆青山的冷漠,少女阿绫的惧怕与怨恨,刘重台都看在眼里,只觉得可笑至极。 他没有催促陆青山。 直到陆青山从厨房里端出一碗已经凉透的汤药,放到了老木桌上。 这一对心思本就南辕北辙的父女两,终于是撕破了脸。 敦厚汉子温和嘴脸不复存在,他淡淡看了一眼少女,毫不掩饰眸中冷意,“阿绫,师傅不想为难你,我知道你是极聪慧的,把这碗汤药喝了,收拾东西到马车里……” 临了,他竟是连父亲这个词都不愿意敷衍。 但表达的意思很明了。 眼神更是在警告阿绫。 莫要自讨苦吃!! 少女怒视陆青山,显然被他这一番话激怒,她抿紧嘴唇,脸上那暗红色的胎记,在这一刻仿佛活过来一般——如凰在舞,哪怕仅有极为短暂的一瞬间,也足够刘重台震惊。 可惜,陆青山的目光恰好错过了这精彩的一幕。 大概是想通了,少女冷冷哼笑一声,也不说话,端起汤药,学着宁无心的洒脱,一饮而尽。可惜珠玉在前,有一个“宁幽”作比较,少女这番作态,在刘重台眼里,便只平淡无奇了。 阿绫喝完凝神汤药,颓然坐在椅子上,内心的怒意如火在烧灼,既怒又惧的颤抖着。 此时夜已深,雾水重重,陆青山神情万分凝重。 说白了。 今夜之局事关重大。 除了与幕后布局者的一场交易外,还有横亘在他道心上,一道难以跨越天堑的“心魔”,能否挥剑斩去,皆在这一场较量上了。 他目视着院子外漆黑的天幕,仿佛有一道声音随风传来,告诉他: 准备好,就动手吧…… “咕咚”听着阿绫将汤药灌入咽喉的声音,陆青山甚至连余光都在没有掠过她身上,抬起脚向着东厢走去。 刘重台看着微暗火光里,近乎铁石心肠的汉子,摇摇头,心中又忍不住笑,说不清是嗤笑,还是惋惜,或许,还有一丝嫉妒——九鼎天资,距离入道,仅一步之遥,岂会没一丝嫉妒之心? 他那所谓医术入道,只能算道路的道,陆青山这一入道,却是大道的道! 脚步却没停。 “咯吱……” 微掩的老木门被陆青山轻悄地推开,炭火早就熄灭,浓郁的药臭味扑面而来。 同时,夹杂着一抹在刘重台闻来,极为刺鼻的凝神香的气息。 他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外目视。 黑暗中。 陆青山在踏入东厢的一瞬,看似从容,实则精神早就如弦绷紧。 刘重台有些不以为意,觉得那少女早就睡死过去,何必要这么小心谨慎? 甚至于,有些不满,“陆道友,难道信不过我百草门?”难道信不过我刘重台? 陆青山却没搭理他。 说话间,他已靠近老木床,伸手探了探少女气息,甚至于掐住了少女的咽喉,或许是察觉到少女宁幽沉沉的呼吸声,意识到,少女确实睡死过去,那根紧绷的弦,才陡然一松。 出于谨慎,陆青山掐着少女咽喉的大手没撤去。 对此,刘重台冷冷一笑,但不再说话,谨慎些也没有坏处不是吗? 刘重台似满不在乎般靠在门板上,把玩着在踏入小镇前从储物戒中取出的一把灵器匕首。 余光里,陆青山掀开裹在少女身上的褥子。 正在这时,一抹寒光忽闪!! …… 正文 第四十一节:上当 沉睡的少女突然睁开了眼睛。 以医术入道的刘重台,活了近两百载,周游各州,自认见过的人和事不在少数,傲气凛然的道门天骄,睚眦必报的魔道修士,酸腐成性的儒家门生,肉眼凡胎的世俗凡人—— 却没见过这样的一个人! 这样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一双本该灿若星辰的桃花眼,在这一刻,迸射出的戾气,就连他这样一个见惯了生死的医道修士,也不禁骇然,而就是这短短一顷刻的骇然,使他眼睁睁看着陆青山倒在血泊之中! 一阵怔然。 脑海中闪烁重复的,皆是少女袭杀陆青山的一幕! 在这百年的时间内,陆青山修为固然寸步不前,却没有完全停止修炼的步伐,他一边寻求突破的机会,另一方面,涉足武道,增强自身战力。就算小镇禁绝道法,然他力量却是远超寻常的成年男子。 陆青山大手锁住少女咽喉,相当于是把控了少女的生死,按理说,他已是处于不败之地,不论是陆青山自己,还是刘重台,皆是这么认为的。 他掀起了被褥的一瞬间,透入屋内的微光恰好落在了少女手持的锋利匕刃上,那寒光,恰好又反射到陆青山双眼—— 随着那寒光一闪,少女紧握匕首的右手猛然挑起,似是要刺进汉子的胸膛,心脏。 果不其然,陆青山一把抓住了少女的手腕。 陆青山的谨慎不是没有来由的。 在这一刻,不论是陆青山,还是刘重台,他们心中大概都升起了一股无声嗤笑,这种偷袭手法,太稚嫩了! 然下一刹那,就在两人都觉得,闹剧已经结束之时——异变发生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左手握着的一个布袋以极快的速度压在了汉子口鼻处,刘重台能明显察觉到陆青山的反击,掐住少女咽喉的大手猛在使劲,似是要将她脖子扭断。 黑暗中,少女却似不知、不惧疼痛,死死与汉子对峙,一张脸由于气血不通而逐步铁青,却没有露出半分怯弱挣扎,反倒用尽全力捂死陆青山的口鼻,冷静果决得令人心惊。 结果,陆青山挺拔的身子竟然一软。 刘重台此时才意识到,那布袋中恐怕是裹着整包的麻药!! 早有准备! 然,趁着这股劲,少女已欺身而上,猛地朝前一撞,反身将汉子撞倒在地。 “砰”一声。 与此同时,她手腕挣脱禁锢,反手划破汉子手腕动脉。 转瞬间,手中的匕首,直接扎向陆青山咽喉,速度之快令人乍舌,固然是陆青山,在受到此番重伤后,都还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状态,即便是生死之间的快速反应,仍是晚了。 在一刃刺喉后,少女朝着陆青山心脏又是一刺…… “噗——” 猩红鲜血涌出—— 毫不拖泥带水。 等到刘重台反应过来,黑暗中,已是血腥弥漫。 曾经敦厚的汉子,曾经资质冠绝南烟的天之骄子陆青山,已倒在了血泊中,正失神抽搐着。 咽喉,心脏的血液正汩汩流淌。 等他回过神,打算驱动手中匕首时,整个人顿时一僵。 这位以医术入道,被称为之医道天才的中年人,这才想起来,这小镇——禁绝道法!! 他以最快的时间,压下心中的震惊。 又连忙握紧了手中的那把灵器匕首,做出防备与进攻的姿态。 却见那少女笑呵呵看了他一眼,反手便将陆青山手指上的储物戒扒了下来,动作之娴熟,也让刘重台狠狠吸了一口气,到了此时,耳边回荡的少女的笑声,便犹如厉鬼的嘶笑。 太邪乎了。 不是刘重台有多胆小怕事,只是这一刻,他是真的升起了一股逃离的心思。 因为他发现,少女在杀了陆青山后,没有因为杀人而有半丝的过分兴奋,更没有颤抖,反倒冷静的犹如一条看似蛰伏,实则,蠢蠢欲动的毒蛇!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 刘重台很难想象,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如何能有这份沉着冷静的手腕?如何能有这份隐忍不发的耐心!?那灿若星芒的眸子中,竟然散发着一中令他心惊胆战的暗芒,他如鼠见猫—— 若硬要形容此刻的恐惧,大概是他头一回见到门内,那位臻至化神中期的老祖时差不多。 也许,更甚之!! 这种恐惧的浮现,仅有短短的一两息时间,却令他无法忽视,莫说,她的下一个要斩杀的目标,便是他了! 这一刻心中盘桓的念头许多,但最直接的,便是一个——逃。 不说逃离小镇,起码,他要离开这座院子! 他手在发抖。 然而,就在他意动的一瞬间,那沾了小半身鲜血,面孔满是苍白的清秀少女,面无暖色,甩掉储物戒与手上的猩红鲜血,目光看过来,继而越过了他。 到了这时,他才注意到,余光的另一处,那个名叫阿绫的粗陋少女,正在站在院子中央。 显然。 刚才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先将院门关了……”屋内少女出声。 等到院门关闭,随即,他便听到院内响起呕吐之声。 刘重台精神紧绷,听到这一声呕吐,下意识转头,可转到一半,就心下一震,他意识到了自己做了一件蠢事!等他快速反应,做出御敌之态时,险些迟了! 高脚凳直接迎面冲撞而来,刘重台眼神一闪,恰好躲了开来。 高脚凳重重哐啷落地。 握紧手里的灵器匕首,也不顾那蓄势待发的少女,刘重台转身跑进了院子,他到底不是陆青山,只一介医修,若是没了修为,纵然有这一把灵器匕首在,也不见得能稳杀那少女!! 其实说白了,没了修为的凭仗,他到底还是怕了。 修行两百载,刘重台也经历过数不清的杀伐,然而,似眼下这般平淡无奇的偷袭与搏杀,他太久没见过了,久的已经忘记了那种一刀一剑就能要人性命的场面。 甚至于,他最为自傲的医术,也成了笑话,没了修为,再高明的医术,也救不了自己,更救不了陆青山! 此刻,粗陋少女还在呕吐,刘重台有意劫持名叫阿绫的少女,替自己挡一劫。 然而就在他准备向阿绫动手时,阿绫紧握的拳头,却猛然朝他脸上捶过来,刘重台没来得及冷笑,一把粉末便撒了他一脸,或者说,直接扑进他眼里,他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 正文 第四十二节:为之 那番话是少女故意为之。 引导他将注意力转移到阿绫的身上——精神紧绷状态下,一旦不能全神贯注,被抓住破绽,以就丧失先机了。 继而,在他意识到自己犯了大忌时偷袭,为的,正是刺激他脑海中刻意压制着的恐惧,令恐惧无限放大,令他滋生一种不可与之一战的念头与逃离的心思。 这一刻,刘重台脑子里,一阵阵失神,忍不住胆寒——这少女恐怖得简直就像是一个活了几百上千年的老怪物! 眼中剧烈的刺痛,与后知后觉的猜测,令他彻底失了平静! 当一道重物狠狠砸在他后背上,“砰”地一声,他整个意识都是一片空白。 在这时,一件异物已经穿过他背后,洞穿了他的胸膛,继而抽出,从侧面刺入他咽喉,一气呵成,没有半丝停滞,就像是重复了千次万次,比杀鸡宰狗都要轻松,如同……吃饭喝水!! 模糊视线下,滚烫的血液在喷洒,刘重台张着嘴,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很想调动自身修为,遏制伤势的蔓延,却一点点绝望了。 纵然再不甘心,也只能往前一扑,同样倒在了血泊当中…… 至死,刘重台才意识到自己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 他不禁后悔,若是他全力出手,就算此地禁绝道法,没办法动用修为,就算他以医术入道,肉身相比陆青山极为脆弱,然以他两百年的见识与手腕,肉身又得到灵气反哺两百载,再不济,也要胜过这十一二岁的孩子太多,为何要被动等死?为何被人指手画脚几步就全然乱了心神!? 同样,一个天大的疑惑,同样在他心中浮起——这,真的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至死,这位以医术入道,有医道天才之名的刘重台都想不通,在师尊口中,这桩被称之为——不费吹灰之力的远行;仰仰头,抬抬手就唾手可得的功劳,怎么就让他送了命!? 阿绫僵硬咽下不存在的口水,颤抖地看着那忽然抽出匕首的少女,脑子同样一片空白。 一直到那浑身浴血的少女,将沾满了鲜血的匕首往衣服上一抹,朝着她露出一抹邪肆的笑容。 这个生活在九曲巷十多年,自卑而要强的十三四岁的粗陋少女,呼吸猛地一滞,整个人就像是坠入了冰窖里,黑暗与冰冷顷刻就侵蚀了她的意识,两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 宝通巷牟家一个待客的院子,宁老婆子正与牟家坐镇此地的老祖宗对峙。 两人都是成名千余年前的老怪物,两人各知根底。 甚至在某一个百年中,两人还是交托过后背的战友。 可惜,都临近大限,却仍旧桎梏在灵台境,更可惜的是,曾经可以为之交付后背的好友,终了,却不得不为了各自的利益,站在了对立面—— 可悲可叹。 都是活了数千年的老狐狸,虚头巴脑的客气话,早就不必说,眼下处境也是一眼就能了然。 且就算战友,那也是千余年前的事了。 似他们这种人老成精的存在,前一秒可以是托付性命的战友,谈笑风生,浴血抗敌;下一刻,便也可化为取人性命的杀手修罗,毫不留情,一切,仍旧是为了利益二字。 两人对峙许久的一段时间。 终了,还是宁家名宿没能耐住心中的疑惑。老妪甚至没有再看那站在角亭里,老迈的仅剩下一副干枯皮囊的老人,视线看向漆黑天穹,“老道友,老身有一疑惑,究竟是谁能请得动你这尊大佛?”她不是那些看不清世事的小辈,牟家这位名宿也非她这种苟延残喘之辈。 她顶多还有百来年的寿元,不得不孤注一掷。 这位牟家老名宿,却还有近四五百载,是为何? 面对宁家这位曾经力压一代人的赤颜名宿的疑惑,干枯皮囊的牟家老人,当然不可能无动于衷,角亭里,响起老人垂暮的笑声,“道友是想问,我这把老骨头,要跟你耗多久吧?” 听完这声音,宁老婆子便大概能猜测一二,这位老道友的状态了。 垂暮之色中带着一抹不容忽视的死意。 命不久矣了。 至此,宁老婆子看向天穹的目光中,闪烁一丝波动,总算是明白,这位一向置身事外的老朋友,为何会出手,无非跟她一般,都是为了子孙后辈。 至于这老朋友到底因何走到这一步,就不是她眼下该琢磨的事了。 牟家老名宿也不打算隐瞒,活到他们这把年纪了,哪个人简单? 皆是窥一斑而知全豹的老怪物。 实在是没必要为了这件“顺手”小事,花费大精力去掩盖什么。 当然,他也不希望,因为这件“顺手”小事,而完全得罪了宁家,就像宁老婆子跟陆青山说的,牟家顾忌着宁家嫡系一脉,也顾忌着曾为宁家嫡系一脉立下赫赫战功的赤颜名宿。 所幸,在此方天地,在他牟家,他这把老骨头,是立于必败之地,完全不担忧,这位曾经战功赫赫的宁家旁支的老名宿翻江倒海,是以,干脆利落,将此事挑明。 老人冲着宁老婆子一笑。 “子时一过,老朽便放道友离去,道友不必心急,不如就陪老朽喝一盏茶,也算是庆贺千年后再聚首……”说着,大手一挥一副古朴简单的茶具出现,片刻,便有茶香溢出。 宁老婆子见到这一手,老浊之眸也不禁一动,很清楚,这位老道友明面上说是请她喝茶,实际上却是在暗暗警告她,这才露了这么一手。 已经颐养天年数百载的老妪,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被人威胁了。只她也很清楚这位老道友的实力,若打起来,她固然自认胜算高一些,但惹急了,她讨不找好,更别说在这道法禁绝的囚笼了,她到底不比十二家族有长生树遮掩,强行出手,吃亏的,反而是她。 老妪默不作声,不再搭理牟家这位老名宿,一方面她在琢磨,究竟是谁请动的这位老名宿,就算她顺利离开了牟家,还有没有后续?另一个,这位老道友说的轻松,然驰骋战场数百载,存活了数千载的宁家名宿,却见过太多阴谋诡计,断不会信。 老妪的平静没能维持太久。 …… 正文 第四十三节:刮目 子时。 当宁家小院中爆发一场压倒性反击,当宁家老名宿的爱徒,被那一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匕首扎破咽喉,当那鲜血猛地喷溅的一瞬间,百年时间都不曾有过一怒的老妪,终于动了杀机! 在牟家老名宿刚刚举起一盏茶的时候,院子里忽然掀起一道细微的不可察觉的风,就在老妪打算突围时,正悠哉的喝着茶的牟家老名宿,手中的一盏灵茶,冲着天外忽然随意的一甩—— “道友,你该清楚老朽的脾气秉性,老朽说了子时之后,就不会让你提早一分一毫……” 苍老之声如雷贯耳。 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妪,沉着的一双眼忽就抬起,其间杀意已是纵横交错! “老道友,你若不拦我,我宁赤颜看在多年情分上,不会与你或是你后辈子孙一般计较,可你再执意阻拦,我徒陆青山若是死在这囚笼之中,你牟家这支旁系上百口人就很难安然无恙的渡过这一次鬼门大开了!” …… 青石巷。 宁无心脸上邪肆的笑容逐渐淡去,没有因为阿绫这一跪,而停止对她的审视。 粗陋少女关门后的一吐,她没忘记。 可以说,这是她能够不费吹灰之力了结刘重台的,“点睛之笔”,没有这一笔,不是说她就没有把握了,只她想调动刘重台内心隐藏着的恐惧,还要花费一些精力,也不一定能做到这么完美罢了。 更没忘了她近乎完美的完成自己交代的任务——倾撒石灰时,脸上的阴狠与果敢,她全看在眼里。 故而,阿绫这幅不知所措的模样,在她看来,就尤为刻意了。 不得不说,宁无心因为这个粗陋少女急智的表现,首次对她产生了一丝刮目相看的念头。 想着今夜剩下来的布局,宁无心朝前一步弯下腰,将中年人手中的匕首与戒指取走的一刻,漫不经心的朝着粗陋少女一笑,坦然道:“你放心,我既然答应过你,放你一条生路,就绝不动手……” 如果忽略她身上的血迹,这一刻,长相清俊如少年的宁无心,无疑耀眼的令人心悸,即便是同为少女的阿绫,都不得不承认,自己竟然有一刻的怦然心动;反过来,同样的,因着这一身血迹,她大概并不清楚,自己那一笑,有多诡异,就好比如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叫人魂飞丧胆! 听到宁无心的许诺,粗陋少女跪着的身体陡然有一息的僵硬。 此刻,阿绫大概不知道,自己那张“艳丽”的面庞,到底有多精彩—— 风声鹤唳。 宁无心不动声色地捏住包裹在手套下,在这一刻,跳动的如同活人心脏的墨蝉,缓缓起身,从兜里掏出一纸包,丢给阿绫,“将这药拌一些大豆,给马喂下,然后将这两具尸体搬到马车里……” 旋即淡淡看了一眼粗陋少女,“做不到,今夜,我肯放你一条生路,你那位师祖却不见得了。” 说完,宁无心抬脚先是朝着东厢去了一趟,继而进了厨房。 片刻后,还在愣神的阿绫被堂屋内一阵破门声惊醒,她吓了一跳,余光里,宁无心已经进了宁老婆子的房间,堂屋一暗,微弱的火光也一点点钻入其中。 阿绫在这一刻呼吸颇为急促,深深吸好几口气,这才将胸中的慌乱压下来,想着宁无心的吩咐,以及那一句“你那位师祖却不见得会放过你……”她如坠冰窟。 忍下鼻腔中浓郁的令人欲呕的血腥,忍着寒意,从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中年大夫身上拿起药包,又去厨房拿了些豆子,将药包里的药粉跟豆子混在一块,悄然打开院门。 马车被拴在门前的石墩上。 这大概是粗陋少女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到马,跟想象中的差不多,很高很大。 只她已没了以往的好奇心思。 这一刻,她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如何能在宁老婆子和宁幽角逐的夹缝中生存下来! 至于她自己那点私事,就暂时不算什么了。 而果然,在嗅到她身上那略微有些浓郁的血腥气息时,马匹一惊,发出轻微慌乱的声响。 好在夜风一吹血腥气息便淡了不少,又有着豆子的引诱,马匹饿了一日,也就不得不压着不安而焦躁的情绪进食,等马吃完豆子,这片刻的时间,对于她身上的血腥味竟是没了芥蒂与警惕。 大概是那包药起效了。 这会儿功夫阿绫目光已移回院子。 至此刻,她心中那股寒意还没散去。 她不是没有杀过人,黄家老二便是她杀的,这是她竭力隐藏的秘密,可当时也是迫不得已,或者说失手打死……而黄家老二死后,也没这般血腥场面! 阿绫脑子忽然就如同乱麻,一时间难以理清,十三四岁的少女就算有几分心机,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消化这场面,更别说,其中死的一个人,是她师傅,是她——生身父亲。 …… 正文 第四十四节:嗅觉 火光微弱,只能看清屋子大概面貌。 这是宁无心第一次走进宁老婆子的房间,这个第一次指的是,前世今生加在一块。 没办法。 睡得多,醒的少。 且在她醒来的短短两个时辰的时间里,宁老婆子的身影几乎都在堂屋,同样,两个时辰的时间,她“被”安排的事情太多了,根本没有时间去关心这一点。 宁老婆子的主屋与她东厢的布局没有太大差别,甚至于更简单朴素,只不同的是,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子药香。 真正的药草香味。 虽说简单朴素,但宁无心视线一传,却都能从哪些古朴的字画,笔墨,乃至是一个很简单的小瓶子上看到不同寻常的来历——这些东西若是放在小镇外,怕是能称得上一句“价值不菲”。 可惜,小镇有规矩:不论是小镇的土著,还是交了过路费的外乡人,在鬼门大开之际,至多可以挑选一件机缘带走,多出来的机缘,每一件都需要另付钱财,这些东西在外面是什么价,在小镇也是一样的。 意味着,想要带走,轻易不可能。 宁无心深知这一点,换成往日,她是正眼都不会多看,看了也没有意义,何苦来哉?只今日所发生的一切,让她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在西漠那样一个修罗之地,能有一番作为的魔道修士无不是从厮杀中爬起来的,对于危险的预知,有着超越正道修士的敏锐力,宁无心更是其中的翘楚,对于危险的嗅觉更是敏锐到了极点。 陆青山突然的转变,以及他对于自己的态度,太耐人寻味了。 宁无心有意营造一尊靠山,然而,陆青山从宝通巷回来后,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他第一反应竟不是极力笼络她,而是刺探她,刺探她到底是主动改变,还是被动,最为明显的,便是那一碗汤药了。 而试问,如果不是宁无心意外重生,有谁会怀疑一个自己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孩子? 娇生惯养五六年,短短一个月,或者说,短短十天时间,竟然连一丝信任都不存了?又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能够教一个半大的孩子发生何等翻天覆地的改变? 更别说,还有一个阿绫的存在了。 这一点一滴,无不表明,自己漏马脚了。 所以,宁无心才放弃继续伪装,因为,再装下去没有用了。 宁无心并不清楚,在她“记事”以前,早就被人灌了一碗能够使人忘却记忆的。 这是她前世今生都不知晓的一处盲点。 她更不清楚,宁老婆子跟陆青山并非是不信任她,也不相信这五六年来的点点滴滴,只是单纯不信那一盏“失心茶”罢了。 宁无心只能靠着敏锐的嗅觉去猜测——她那位能一定程度上无视小镇阵法的祖母,宁家的名宿,极有可能在宁家院子里留了一件能够监察的法宝,她们这些天的行踪,大致被掌握了。 不得不说,宁无心嗅觉确实敏锐。 失心茶只是一部分,如果没有宁老婆子的监察,他们师徒二人也大概很难去琢磨,宁无心是否知情,又或者只是被人盯上,可能性太多了。 与此同时,傅峥年的一番话在宁无心脑海中响起,按照傅老头的说法,她的命数似是一团乱麻,便是他借着小镇天时地利,也难以看到她在光阴之河留下的痕迹…… 她大概猜到是墨蝉的缘故,只不知道,那位“祖母”又能看得到她几分? 幽深夜色里,浑身浴血的人,忽然露出耐人寻味的目光,火光闪烁下,墙上人影诡异而惊悚。 宁无心在宁老婆子的房间内呆了约两刻钟,等她出来时,阿绫已经将那两具尸体搬到马车里。 按理说,死人可比活人沉太多了,寻常时候,莫说少女,就是少年人抬,都十分吃力。 然而,少女在药铺研磨药材,搬搬扛扛几年,气力已是与同龄少年人差不多。 当然,也许更大的原因,还是基于她刚刚觉醒的血脉,那一场高烧可谓是一场洗礼。 瘫坐在门口,还在喘着粗气的阿绫听到动静,看着面无表情的宁无心一手抬着油灯,另一手揣着一面铜镜走出堂屋,呼吸声顿时一滞,继而就听她道——收拾好行囊准备启程。 嗓音稚嫩,却满是不可忽视的强势。 到现在,阿绫仍旧没想通,这个比她还小一两岁的宁幽,到底经历了什么,竟似变了一个人。而她跟宁老婆子师徒二人,又有何种纠葛?他们控制她,又是为了什么? 这一切,对于这个九曲巷霍家出身的粗陋少女来说,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像一个迷。 只是,转头想到今夜发生的一切,想到眼下,想到看不清摸不着前路的未来,粗陋少女刚刚平复的心房,顿时又裹上了一层寒霜,就如同心口之上悬了一把利剑,压得她喘不过气! 费劲咽下一口并不存在的口水,忽然就再也没了力气,去思考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阿绫猛然起身,僵硬的身体险些一个踉跄,忍住心中的寒颤,抽了抽鼻子,嗅着浑身上下浓郁的血腥,而就在这一刻,站起来的一刹那,阿绫眼前忽然一阵眩晕,继而一片血红,浑身的血液就像是突然间沸腾了一般——脑海中轰然嗡鸣,一股奇异的力量似是从沸腾的血液中醒转。 直到天穹电光一闪,粗陋少女骤然回神,颇有些不敢置信地捏着滚烫至极的手掌,鼻息忽然就粗而急促起来,结合宁无心所言,终于是意识到,自己在这一刻中,陡然而生的变故。 阿绫颇有些不敢置信的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尽量克制住心中如洪水涛涛的波澜,这才自以为不动声色的轻微扭头,以余光瞥了一眼幽暗东厢,意识到其中的人,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阿绫这才踩着还没有来得及清理的满地已经开始变色的,黏着的血液,走进了堂屋。 一步一个血脚印。 直至干涸。 另一道血路尽头—— …… 正文 第四十五节:醒转 另一道血路尽头—— 东厢。 一滩血泊被拖拽成了一地,混着药臭味,古怪至极,木门敞开,却仍是弥久不散。 宁无心从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取出包裹,放在书桌上,包裹中除了放着银针木匣子外,还有一把她暂时没动过的匕首,以及傅梨交给她的瓷瓶。 当然,这一刻开始,这个包裹又添了几件物什——陆青山跟刘重台的储物戒,以及她从宝通巷捡来的一把匕首,自然还有刘重台的,最后,是四块巴掌大小,普通粗陋到了极点的木牌子。 这些东西放在前世大魔头宁无心眼中,除了四块木牌,匕首有价值外,剩下的就是一堆破烂货,然而,对于眼下身无分文的她而言,是她这一世的第一桶金。 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价值的。 将这些东西收进布袋,接着背到了身上。 至于那面,她并没收起来,揣在了怀里,看到这面,她不免想起宁老婆子——在寻找这件受宁老婆子控制的法宝同时,宁无心也因此之故,又一次推演着即将拉开帷幕的最终杀局,她到底是极谨慎的一个人,不希望今夜布局,有一丝疏漏的地方。 狮子搏兔亦需用尽全力—— 何况是一场蛇鹰之争呢!? 还是苍鹰与幼蛇。 同时,她也在斟酌极其关键的几点。 比如宁老婆子这些天动用修为,掌控这面遭到小镇阵法反噬该到了何种程度?而傅老头所谓的“一定程度上的忽视”,这个程度,又是指的哪一个程度呢?再比如,作为小镇千载的主人,拿捏着小镇的规矩,对于宁老婆子出手,这规矩里,又将容忍到哪一个程度? 最后,便是宁老婆子对陆青山有几分看重,会做到哪一步了。 毕竟,陆青山并未真死,小镇有小镇的规矩,修士死在小镇后,神魂三日不散,一则可以带离小镇,寻求他法,二则可以求来一截长生木心,将神魂养护期中,寻合适肉身还可夺舍——这就是她的机会了。 常言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此中一丝一毫,都值得她一次又一次反复地推敲,不厌其烦,为的,是找出更合适的方案。 这都是今夜胜负,或者说,生死杀局的关键! 就在此时,幽暗天穹忽然闪现一道雷光,继而“咔嚓”一声,轰鸣入耳。 天雨将至。 直至此时,宁无心才动了。 稚嫩面庞上流露着淡淡的笑意,以及一丝不为人知的亢奋。 很隐晦。 魔修本性暴露无遗。 …… 青石巷最南边,有马蹄声响,随即是阵阵狗吠。 刚一离开宁家院子,手中的铜镜便遭了殃,当天空又是一阵雷鸣,铜镜竟忽然皲裂,其中灵光,在一刹那见寂灭,继而在最短的时间内,化为了一块废物——小镇道法禁绝,没了宁家院子的掩护,其上涌动的力量,超过了某种规矩的限度,便引来了小镇规则的抹杀。 见到这一幕,阿绫神色疑惑,不明所以,宁无心自然不会告诉她其中原因与深意,揣着已没了用的铜镜翻身上了马车,打开车窗,将铜镜丢了进去,旋即递给了阿绫一只手。 “还不上来?”声音淡淡的,眸子里噙着和善的笑意,让人听不出,也看不出任何心思。 压力果真是一剂妙用无穷的良药。 如果不是五百年的阅历与城府,如果不是手上墨蝉传来继续的滚烫,宁无心也许便默认,阿绫虽别有心思,却已是种下了畏惧的种子,无需再分心注意了。 她似乎小觑了杂草的适应生存与成长的能力,命虽贱,却也硬,更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正所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宁无心对阿绫的评价不免又上升了一小段台阶。 可惜的是。 有些东西,注定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融会贯通的,有一些东西,叫做过犹不及,阿绫又恰恰正好,踩在了这道横沟上,不可避免就造成了眼下的局面——她极力表现出一副逆来顺受的委屈模样,不论是眼神,还是肢体动作,可是她不知道,有句话叫做,画龙画虎难画骨,这副拙劣的姿态,如同跳梁小丑,终究难等大雅之堂。 她承认,阿绫有着极高的适应能力,悟性尚可,然而短板也很明显——就算在一夜之间顿悟,心性心机城府都健步飞跃,然而,眼界到底不高,又从始至终都不曾有人用心教导过的粗陋少女,有太多不懂得道理了。 起初,粗陋少女表现的镇定,甚至不愿意轻易靠近宁无心,令她升起了第一抹的疑惑,继而她身上那一身尚未来得及换去的衣裙上,那早就干涸的血迹,便越发的明显了。 漏洞百出。 上马车前,宁无心指尖与阿绫手掌有过接触,不动声色,粗陋少女肌肤偏黑,到看不出太大变化,温度却滚烫如同火炉,且,在接触的一刹那,不只是宁无心手心的墨蝉又激起一阵滚烫,阿绫脸上,那本风平浪静的暗红色胎记,忽然再次异动,暗红似火,仿佛真凰涅槃之兆。 也许是宁无心指尖太过冰冷,阿绫意识到不妥,忽然抽回了手掌,抓住了车轸一把上了马车,只宁无心的神色太过自然,且那一瞬间的接触也太过短暂,少女也就没起疑心。 但是,为了掩饰身上还没有退去迹象的炽热滚烫,阿绫不得不憋着一股气,进了车厢,在体内血脉又一次醒转后,她就意识到要将此事隐藏起来,这极有可能是她能否活下去的关键。 转身的一瞬,她自不可能看到芝兰玉树的少女嘴角勾勒的一抹笑意,淡的令人惊悚。 宁无心会驾马车这一件事,让阿绫吃了一惊,可想到此前发生的诸多事,便也淡定了。 只眼神中,满是怪异。 青石巷到东来街这一段路,并不长,走路也就一刻钟,然马车竟比走路都要慢。 这大概是九曲巷粗陋少女第一次坐马车,若非车厢里的血腥味浓重的令人欲呕,若非那两具尸首,就算是有些颠簸,也大可以忍耐下来,而今却嗅着那时刻弥漫的血腥气息,脑海闪烁的画面一点点被那血淋淋的尸首占据,只短短一截路,却愣是将佯装出来的耐性一点点磨没了。 阿绫尽量靠着车窗,浑身紧绷,勉勉强强才扛下血脉醒转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好景不长。 就在马车上桥之时,忽然一颠,阿绫整个人被这一颠,身体顿时就靠近陆青山了尸体,至此,她血液中的滚烫,仿佛在一瞬间上升到了极点,仿佛有一股火在胸中燃烧,就连脸上的胎记,也似是要烧起来! 直到她避远了一些,如鲠在喉的火焰,才顿时一熄,然而车厢狭窄逼仄,远又能算多远?当摄取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到达了某一个临界点时,她体内滚烫的血液,顿时如热油遇水般,一触即炸! …… 正文 第四十六节:绝路 阿绫登时如临大敌。 然莫说是九曲巷的粗陋少女了,便是一代魔头宁无心,对于血脉传承之事,也仅是一知半解。 知晓的,莫过于——可通过刺激神魂,以达到血脉觉醒的目的。 其中最为显著的,大概是恐惧与怨恨了,阿绫便是由此觉醒。 另一点是——在小镇内,血脉天赋不会完全受到阵法的压制。 血脉传承靠的是薪火相传,至于觉醒之后会迎来何种变故,又该如何应对,都是隐秘。 马车出了东来街,突然停下来,不知道情况的阿绫险些撞到了车门板上,眼看着马车停下来,少女心生不安,只得尽量克制住情绪。 推开车门。 “怎么停下来了?不是抓紧时间离开镇子!?” 阿绫能察觉到身体发生的改变,知晓血液沸腾对她而言,是好非坏,然此间折磨仍令她着急上火,她已经很尽力在克制,然而,语气仍有明显的质问意味。 在她的潜意识与认知里,宁无心应该是带着她一起离开小镇,躲避宁老婆子。 这些天来,宁老婆子师徒,宁无心都有意无意提起过小镇之外的天地,粗陋少女通过只言片语,将截取到的信息东拼西凑,看似有了一番认知,但实际上,阿绫所知十分片面,更不清楚,外面的天地,究竟是是何景象。 其次。 她没有意识到。 若宁无心要离开小镇,岂会带她? 又岂会带上这两具尸体? 更没有意识到。 宁老婆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天底下,哪里有白食的午餐?以及平白无故的好与坏? 天色暗沉如墨,夏日大雨将至,暴风骤雨前,山风极小,黑夜死寂而闷热。 故而,就算车窗敞开,也难有大风驱散车内的浓郁血腥,如今车门一开,阿绫半个身子踏出车厢,总算能喘一口干净的空气。呼吸之间,体内滚烫的血液似乎有一丝轻减。 还没等她意识到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便见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自己。 阿绫骤然清醒,眼睛狂眨几下,其中忌惮之意猛然间涌动。 就在她以为,宁无心会趁机为难她之时,芝兰玉树般的少女,放下鞭子,就听到宁无心很是随意道:“我跟你提过,你霍家真凰涅槃血脉一事,你大概还没意识到,它意味着什么……”她没回答阿绫的问题,反而直指阿绫自身。 幽幽笑着的一双眸子直视她。 言明弊端。 此前宁无心就将自己的猜测告知过她,她之所以降生在这世上,最大的原因便是这涅槃真凰血脉。具体作用,她不清楚,眼下阿绫却只需知晓两点——其一,离开小镇,未必就安全;其二,若没有人护持,她这血脉就算是在小镇,多半也是祸非福。 她拖到了如今才说,可想而知,陆青山师徒决计不会透露分毫。 九曲巷的粗咯少女,幼年苟延残喘,遭到排挤,养成了少女很古怪的性格,其实活到现在,并没有真相信过谁,但同样古怪的是,她分明知道宁无心在算计她,但宁无心的话,一字一句,阿绫却很少怀疑,特别是关乎到了性命的言辞,她心中就莫名有种直觉——不可不信! 是以,话一落下,阿绫脖子就像是被人掐住,每一下的呼吸,都极为艰难。 也就是说,此刻,阿绫能够依靠的,唯有宁无心。 有种心计与城府,叫阳谋。 显然阿绫并不知道。 宁无心能够从那双已经泄露了太多情绪的眼睛里察觉,自己目的已经达到了。 然而,她并不满足于此。 有些人,你若不帮她一把,将她推上绝路,她就不知道,其实自己已无路可走! 人总有心存侥幸的劣根性。 若不如此,阿绫怕是会以为,老天总能偏爱她一回。 可惜,有些人,注定没这个命。 看着怔神的粗陋少女,十分干脆的告诉她: “你可以质疑我所言,但这几年的相处,你很该清楚,你在你父亲眼中,到底有几分价值,血脉觉醒前是如何,觉醒后又是如何——你的存在,不过是你那哥哥的垫脚石罢了。这意味着什么?” 声音满是悲悯,然而,夜色下,阿绫却没有在那双幽幽的眸子中看到一丝怜悯的情感,或者说,连一丝波动都不曾有过。有的,只是漠视生命的淡然——仿佛刻在骨子里一般。 粗陋少女如履薄冰。 在九曲巷最底层泥潭里爬起来的阿绫,隐约清楚宁无心说这番话的不良,却更清楚眼下该如何抉择,只依旧有些不甘心,直视宁无心,怒不可遏,“他们想利用我,你,难道就没想过杀我!?” 她情绪并不稳定,声音在颤抖,呼吸中都充满了不甘。 阿绫并不蠢,闲暇时,她曾到小镇学塾偷听,听过这样一段话——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她此时,就像是宁无心雕琢的弓箭,和驯养的走狗!说一千道一万,无非还是在利用她! 是以才不鸣不平! 宁无心默不作声,其实在她看来,阿绫根本就没有资格讨价还价,但是为了今夜的布局能够达到没有疏漏的程度,她脸上忽然就带了一丝笑意,勾着唇角道:“我杀不杀你,不取决于我的心情好坏,而是取决于你——能带来多大的价值了。” 漫不经心的嗓音,却意有所指。 阿绫体内似沸腾的血液,似有一瞬间的停滞,继而,一股酷寒打从心底里滋生,看向宁无心的目光,就如同看见了一头利爪狰狞的魔鬼,至此时,她才恍惚记起,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 结果,第一个念头不是心存侥幸,有了活下去的机会,而是险些失声——你怎么可能是宁幽!? 这个一直压在她内心深处的问题,终于抑制不住,自己蹦了出来。 一时间冰火两重天。 阿绫心中所思何事,所想何计,宁无心并不关心,不是她看不起,而是阿绫的眼界,限制了她的城府,不论做到那一点,在他们这些司空见惯了阴谋诡计的人看来,就似跳梁小丑。 从头到尾,宁无心都不曾提及阿绫血脉醒转一事。 也没有说过一句,关于她那位“祖母”宁老婆子,没有告诉阿绫,在小镇内,若是与之厮杀,即便是合几人之力,也未必有胜算,一个照面,宁老婆子便能将她撕成两半。 …… 正文 第四十七节:苗头 宁无心不是个良善之辈,做事向来不留余地,一旦出手,多半置人于死地,甚少有例外。 今日一役,很关键,不由得她不慎重琢磨,每一条线往上走会是如何,之后走势又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一步三算,不说都能丝毫不差,至少不能出错了。故而她没有将话说全了,说满了,就是打算给阿绫一点缓和的余地,才好充分利用她的剩余价值。 否则,一旦将所有事态都挑明,她倒是不在意,这个自以为从九曲巷泥潭里探出一头,觉得人生有了一丝半缕希望的粗陋少女是否承受得住,只怕她坏了事罢了。 谁会愿意走一条几乎是必死的道路呢? 她忽然笑了。 粗略算了一下时间,此刻距离丑时,还剩两刻钟的时间,也不管阿绫面上还满是无望,满是失神,一手抓着缰绳,一手甩鞭子,“啪”,打着盹的马匹顿时惊醒,嘶鸣一声,继而启程。 马车又行至三四里,远远便走来一道黑影,见到黑影的一瞬间,阿绫顿时惊醒,直到靠近,看清了黑影的真实面目,十三四岁的少女顿时瞪大了一双眼,满脸的震惊。 她终于意识到了某件事情的始末! 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抖蔓延。 一张普通却透着一丝艳冶的脸逐渐色变。 就在阿绫即将发出某种撕心裂肺的怨毒时,宁无心从包袱里取出了一把匕首,电光火石之间,匕首轻抵在少女的咽喉处,而后充满了笑意的蛊惑,传入她耳中。 “恨吗?呵呵,大概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吃肉喝血吧?别犹豫,但凡有一丝血气,但凡有一丝想头,你就杀了他,只要你有这个本事……又或者,杀了我?”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阿绫脑子已经完全混乱了。 一双眼珠子忽然就夹杂起一层血丝,甚至于她已是一嘴的鲜血,滚烫而腥咸,恨不得当场杀了这两人,一解心头怨恨,她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距离疯掉,大抵只差那临门的一脚。 所幸。 粗陋少女自小就看惯了脸色,心性本就比一般人要坚韧个三五分,再加上这一个月以来的经历,终究让她心性意志有了长足的成长。 就像是一件泥胚经过了一次次打磨与烧制,焕然新生,纵是只是最粗陋不过的瓷器,却再不是从前小打小闹的一场风雨,就能击溃。 又几个呼吸,在她极力挣扎下,总算克制住脑海中的杀意与混乱——她没有察觉到宁无心对她有一丝丝的杀意,然而,咽喉间抵着的匕首的冰寒,叫她无法忽视! 毫不怀疑,但凡她有一星半点过激的举动,下一刻,马车里又将多上一具尸首。 她好恨! 恨自己的弱小,恨老天的不公,恨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恨自己曾经心生的——情愫! 太可笑了。 宁无心没有再说话,但那双眼眸中表露的意思很清楚。 不要自取灭亡! 阿绫自然不懂这一句话,但不妨碍她领悟这样一层“寒意”。 等阿绫逐渐克制住内心的惊涛骇浪,下一刻,山林脚下老庙门口,一只碧眼闪烁的黑猫,与瘦弱如同火柴的小孩的出现,令她心中的波澜为之一滞,所有的注意力,准时易转。 下一刻,少女忽就头皮发麻。 真凰涅槃血脉的醒转,短短半日,阿绫整个人发生了她自认为妙不可言的改变,不仅耳聪目明了,对于某些以往不见得能够明白的问题,也突然就能明白个一二分,对于危险的预测更是近乎如直觉,所以,到了这一刻,见到小孩的一瞬间,她心头,顿时又滋生另一种古怪的念头。 大敌当前! 她并不知道这个九曲巷最可怜之人,怎会令她升起这样的念头——太不可思议了。 阿绫突然就想到了许久以前的那一个早晨,就是打翻了这小瞎子水桶的那一次,也许,是在那时候,就升起了某种苗头。 宁无心不比这些得天独厚的人,而今尚未踏入道途,视觉只能够目视近前。 夜色下,她看不太清傅梨神情,然而阿绫就在身前,微微一怔,以及那双血丝还未散尽的眼眸中显露的情绪,却看得再分明不过。 曾经的西漠大魔修宁无心,勉强能算得上是见多识广,眉间忽然一动,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就不愿意打破这一刻的“宁静”,反倒饶有兴致的盯着这一大一小,笑得怪异。 她突然记起了前世五百年的最初,还是宁幽的时候,在前往应洲世俗百草门的那一段时日,名叫霍绫的九曲巷少女睡梦中的呓语——一段跟九曲巷黄家死去的老二有关,另一段则是她早些年生活在九曲巷的琐碎,其中便夹杂着一件令阿绫既得意,却又觉得憋屈的往事。 一句“她凭什么比我活的强大”。 一个令她始终都膈应的“小人物”。 这件往事,放在以前不值一提,可如今,便叫人觉得有意思极了。 前世踏入了化神之境后,宁无心不止一次从好友元烟罗口中听闻“大道之争”一事。 可惜,至死,也就勉强碰上了一个——背后布局者。 说是大道之争,实际上,在别人眼里,她最多不过就是块垫脚石罢了。 却没有想到,重生后,竟在小镇这犄角旯旮的囚笼里,见到了这一幕——九曲巷两个老家族的半大孩子,竟然产生了某种不可思议的联系。 隐隐有道途之争的苗头。 也许她们两人生来就注定了是敌人。 如果阿绫没有觉醒血脉也就算了,一如前世,各自有各自的路,然这一世,血脉的觉醒,使得大概天与地不相逢,风牛马不相及的两个人,又重新圈在了一块。 傅氏与霍氏的传承之争; 重瞳与真凰涅槃血脉之争; 九曲巷某个早晨的的抬水之争。 就好比如囚牢里初生的虎豹之子—— 终究有一场生死之争! …… 正文 第四十八节:悬殊 这所谓的“道途之争”眼下才初现了一星半点的苗头。 至于这场争斗,究竟能走到哪一步,犹未可知。 不提阿绫能否活着渡过这一关,就算她活下来了,未来能走多长远,又是一道如天堑的路了。 而所谓道途之争,有大有小,有可为有可不为。 譬如小至一场意气之争,中至能够左右生死的机缘之争,大到一脉一界道统之争。 都算,亦都是。 然而,有时候,就是最小的一场意气之争,都关乎着道心的圆缺,关乎着个人生死,是以,这种争途上的大多时候,多是以一方败亡收场。 这种败与亡,有时候指的是身死,有的时候指的是—— 心死,道心死。 眼前的一大一小作为大道之敌,看似对傅梨不公平,然世上和曾有真正的公平呢? 再者,有时,年纪并不代表实力。 傅梨看似年幼,看似弱小,但她重瞳天生天赐,根骨悟性意志又皆是顶尖,数年时间,这头幼虎对与生俱来的天赋之领悟,早就达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高度。 阿绫呢,根骨重量即便不错,意志也一天天在增长,然悟性不过尔尔,起步又晚了十余年,觉醒的稀薄血脉,很难抗衡,也就是说,这头豹子看着健壮,实则先天不足。 前世被陆青山师徒彻底遗弃在世俗的百草门,也就正说明了她没有太高的价值。 也许在阿绫眼中,这场意气之争关乎生死存亡,但在傅梨眼中,她甚至不屑于与这一块垫脚石计较。 说句令九成九修士都要为之愤慨的话,傅梨天生就站在了半山腰山,她的前路上,一切磨难都是她的垫脚石,她总有到底山巅的那一天,而她真正的敌人,注定是山巅另一端的存在。 至于阿绫,也许看着就要走到半山腰了,可也许一辈子都跨不过那一毫厘的屏障。 正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她不知此间差别,既是可怜,和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呢? 宁无心收回了匕首,已经不需要了。 一时间。 阿绫似都忘记了方才升起的恨意,神情忽然就凝重起来,某种诡异的念头又一次出现——一旦有机会,就将这小瞎子彻底捻杀在泥潭里,决不能让她有越过自己的机会!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傅梨身上,而这一刻,那明晃晃的杀心莫说是嗅觉敏锐的宁无心了,就是瞎子,也能察觉到。高大少年见此不为所动,远处的碧眼黑猫则目露不屑。 夜色下,骨瘦如柴,则闭着眼的小孩,似是不知,脑袋一动,突然抬起头,刹那间天边一道巨大的电弧划破天穹,继而巨大的雷鸣声响彻天地云霄。 这时,天穹上的乌云似乎动了,山间沉闷的热流也仿佛动了——天雨欲来。 其实不只是阿绫,高大少年跟傅梨进一个时辰前就已碰面,或者说,不止如此,在九曲巷的这几年里,这位黄家的少年,不止一次注意过傅家的小瞎子。 作为黄家这一代的当家人,他自小受到的教育就与两个弟弟有别,因此了解一些小镇上的,只言片语的内幕。 他黄家那位老祖宗还吊着最后一口气,苟延残喘很多年了,这个很多年,就连他死去的祖父都说不清楚了,只说是他祖父的祖父那一辈就已经存在了。而这位老祖宗,偶尔能在某些特殊的时间节点,行一些梁上君子之事,也算清楚一星半点傅家的事,曾一脸遗憾??一脸嫌弃的看着他,示意若未来有机会,最好能将这瘦的跟豆芽似的丫头娶回家,说不定能叫他们这一支脉起死回生。 自他记事以来,家里那位老祖宗便一直是有些疯癫的,但那一次,他能够察觉到老祖宗的认真。可惜,不是他嫌弃傅梨是个瞎子,而是各人都有各自的劫数,他们天生就不是一路人。 他没将这些话当一回事,却并非不将这小瞎子放在眼里,由于老祖宗的欲言又止,他反倒时常会注意到傅梨,逐渐认识到这个表面上认人揉搓的小瞎子,其实骨子里有一种令人为之震撼的坚韧意志。 她仿佛是天生就知道某些事情,是以,别人对她再恶,她也从未有过一次讨饶,骨子里似有一股韧劲支撑着她,宁折不弯,说的更妖孽一些——她在一点点学着不在意这些“恶”。 也正是因此,那些不懂事的孩子,就更是加倍地欺负她。 宝通巷抬水那一次,他其实就在不远处,也有暗中出手,否则,这小丫头跟元家那小孩,根本撑不到牟家那个趾高气昂的小少爷的到来。 那一次闹剧险些打死人,元家的小孩被打的一次次爬不起来,死死护住她,她从头至尾都咬着牙承受着,半声不吭,也正是从那一天,他对这个小瞎子彻底有了另一种认知——也许,并非是她不反抗,相反她时时刻刻都在反抗着,只是对象并非是那些无知的市井孩童。 是老天爷!是命运! 反过来说,她所经受的一切,对她而言,都只是一次次不值得她为之在意的小磨难! 也是那一次以后,他逐渐减少了对傅家小瞎子的注视,一个是清楚,这个瘦弱可怜的小孩,无需任何人同情,其二他总算明白了祖父那番话,不是空穴来风,是真有一番来历。 他没有见到阿绫与傅梨碰撞那一次,故而,眼前这一幕,令他有些疑惑,他还没来得及知道“大道之争”一词,但不妨碍他从中看出了某些猫腻,当然,高大少年目光一直也不曾因此而离开宁无心,余光时刻关注,到底,这个诡谲怪诞的少女,才是今夜的主角。 少女揣着他能否与青石巷范家撇清干系的筹码!如果能以另外的方式还了范家的恩情,他绝不愿意入赘,不想这一世都桎梏在这小镇的一隅,同他祖父一般,为了这一支脉的传承直至老死! 漆黑一片的山野老庙前,气氛诡异无比,直至这种诡异气氛到了某一个临界点时,被其余三人为之忌惮的宁家少女,突然跳下了马车。 沉寂在自我意识世界中的阿绫顿时惊醒。 她内心首先是惊涛骇浪——为自己刚才荒诞的念头;其次被波澜打散的怨恨,又一次被点燃——她到底是已经生了杀念,若不杀,她没办法跨过心中“自尊心”那一道槛。 当然,这时候的她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冲动,只恨意不改,甚至大有增加的趋势,她心中是有不满和不忿的,可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宁无心淡淡道:“世上难事太多了,其中一件,叫做悬崖勒马,今日,你做到了一半,而我,也做到了一半,也许如今论‘快’,我不如你,但你也切记一点,论杀人,你,不如我——” 剩下的话,她没有继续说,而是转眼就看向了风云卷动的天穹。 黑夜中,少女侧着一张脸,笑眯眯的,似人畜无害。 阿绫却因方才那一番话顿住了。 宁无心嗓音似有淡淡笑意的,说的轻描淡写,就像是蜻蜓点水,只能掀动一丝涟漪,可细细一品,那一缕涟漪竟然逐渐在她心湖中掀起波澜,最终卷起惊涛骇浪!! 她顿时就意会到了某种直面生死的——寒意! …… 正文 第四十九节:万念 就在前一刻,宝通巷牟家发生了一场无法避免的干戈,在道法禁绝的小镇里,这样的干戈,怕是有千余年没有发生过了。 哪怕过程中,不论是牟家那位老名宿,还是宁家那一位,都只出了一招。但那一招所招来的后果,小镇内,自认能担下来的老家伙,也没几个。 沉眠长久的大阵瞬息运转,一记如雷劫般的惩戒直接落在两人身上,表面上劈了个皮开肉绽,实则已是伤筋动骨,而这“骨”,是为根骨之骨! 这一场干戈波及很广,却迅速就被掩盖下来,除去那些苟延残喘的老家伙外,也只惊动了牟家大小。 等着宁家名宿被大阵逐出牟家祖宅,这小院落的阵法结界撤去,牟家一干人等才如鱼贯而入,皆担忧自家这擎天柱一般的老人有个三长两短,可最终,那位那已经浑身血迹的牟家老祖却艰难地摆手,示意他这些后辈子孙离去,只留下了外人眼中的牟家小少爷,牟长生。 瘦高的少年跪在亭子外,看着那已然出气大于进气的干瘦嶙峋的老人,心中的怒气顿时有些有外泄,难以自持,十四五岁的少年,知道不少隐秘,却到底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罢了。 “老祖宗……”少年刚欲开口,老人却抬首示意他莫说。 他而今不比往昔,已经没办法镇住其余家族的窥视,有些事家族秘事,断不可传出去了。 老人捏碎了手中一截短香,森系一口气,袅袅的烟雾飘荡,一点点钻入老人鼻中,那奄奄一息之态,方才淡去,整个人也似有了一缕生机。 回光返照。 高瘦少年死死捏着的拳头抑制不住在颤抖着,突然就无比厌恶这鬼地方。可转眼,他就发现,老祖宗那越发浑浊的目中,有一丝叫人看不懂的惋惜与一道叫人耐人寻味的得逞。 而他整个人非但没有半丝死期将至的恐慌,反倒有种从他懂事以来都不曾见过的平静。 就像是压在肩膀上的巨山,忽然就卸下了,无比轻松。 ———— 子时七刻,宁老婆子被逐出牟家祖宅。 头发花白的老妪同样一身鲜血,身上某件高阶法宝的护身符也被毁了个彻底。 她到底没算到,曾经也是意气风发的牟家老名宿,竟走到了这一步,仅剩最后一口气撑着。 如果不是她眼疾手快,收拢回部分力量,老家伙怕是要血溅当场。 倒不是她不忍。 只是,那老家伙若死了,自己这把老骨头怕是很难活着走出这座囚笼了。 一场干戈落幕后,老妪心中已有了定论。 在这一方囚牢内,能叫宝通巷牟家这老家伙低头的人,屈指可数——首先是镇守这一方囚牢千载的主人,其次便是那古怪酒肆的老板,最后,便是县衙的监察使一脉了。 她首先就排除酒肆主人,那一位行踪常年不定,也唯有每一甲子,小镇鬼门大开之际方才现身,传闻这种现象,已维持了近万年,如今距离中元节还有两个月,断不会是她。 其次,她排除了此地主人。 就算坐拥大阵阵眼,自小镇内,近乎无敌,然傅家那位新晋名宿,兢兢战战几十年,为保住这层身份,从未有半分逾越举动,就连数年前傅家发生的几起关乎傅家血脉传承的事情,这一位,都可袖手旁观,任由那江氏踩在自己脊梁骨上行事,不吭一声半句,最是谨小慎微。 要知道,他曾辉煌一时的傅氏,可就剩下他们这小猫三两只了,少一人就少一分能传递薪火的血脉,那可是莫大的损失,可见其隐忍的功夫。 就算这位能算得上一句“善于隐忍”,也约莫在筹谋某件惊世骇俗的大事,她却始终无法将其与宁幽联系在一块——她不信那小辈有这胆子。 老妪的目光其实从一开始,就猜定了县衙监察使一脉。 其一时疫的突如其来。 说白了,这一系在小镇内监守自盗的事做的还少吗!? 特别是傅家小辈坐镇的这几十年。 频频出手。 其二她宁家嫡系与监察使这一脉之间,斩不断的“矛盾”持续了太多年了,年限之长,年年增添,已经到他们都已经快要忘记是因何而结怨了。 她不是嫡系,却始终撇不清这层关系,只她也是没想到,安静了五六年的时间,到离开之际时,这一脉系的人才动手! “咳”幽深古巷之中,响起老妪咳嗽的声音,伴着点点滴滴的血液,分外诡异。 宁老婆子自以为已经猜测到了关节,就再没有了多余的心思去揣摩,其中隐藏的真与假,或许是临近大限,她锤炼了几千年的耐心,在今日,竟会不时掀起一丝半缕的波澜。 想着被封印在那一座遗迹中的孙儿,再想着倒在血泊中的爱徒陆青山,爱女临死前的苦苦哀求……老妪终于又一次动了杀心,距离上一次,已经是几十年前了。 这一刻,老妪心中,原本“亲眼看着孙儿脱离险境”的心思逐步转化成了,“必定要顺利将宁幽与陆青山送出小镇”,甚至于,她已经不奢望能活着离开了。 或者说,有人并不想她活着离开。 先是牟家那老家伙算计,一旦她坏了小镇的规矩杀了人,就算是失手,就算傅家那小辈愿意看在宁家的份上网开一面,也不免会被逐出小镇,真如此,她与死有何分别! 走了三四步后,老妪忽然停顿了一下,重重一声冷哼,如同老钟震响。 她不禁佩服,牟家那老家伙也不愧是当年得到她认可,一起并肩作战过的老人,一计不成,便又另外动了手脚——此间天地,她到底是客非主,又是在牟家祖宅,她不可避免遭到了蒙蔽,到现下,适才意识到了不对劲,推演再三,也猜到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了。 她起初以为,此事还扯不到“道心”之上,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无伤大雅,放在小镇外,抬手即破。只可惜,一切不过是自以为是。 在小镇内,老妪受到的限制极多。 何况,这十日时间,她触犯了太多的规则,那件秘宝更是生了裂痕,再加上今夜这一场干戈招来的祸患,不只是那件秘宝的裂痕从一道增加到了两道,她自身也快扛不住了! 最为明显之处便是对于“天机”推演的愈发模糊,甚至已经糟糕到了无法预知自我生死大限的地步,也许下一刻,她这老骨头就会暴毙当场也说不定—— …… 正文 第五十节:俱灰 念头闪烁至此,老妪浑浊的眸子里,杀意突然凝聚,近乎实质。 到这一刻,见怪了阴谋诡计的老妪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坏在了何处。 牟家那老家伙,竟然以仅剩的寿数为代价,在她道心上埋下了一道名为的种子! 如果不是时间不多了,她极有可能会拼着粉身碎骨,灰飞烟灭的下场转身回到牟家,当着那老家伙的面将他一家老小生生打杀了! 怪不得,怪不得…… 她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不死,道心早就坚若磐石,连千余年前那一场祸事,都没能动摇她的她道心,越是到了关键时刻,愈是该从容镇定才是。 眼下,她却满心浮躁,杀意大盛,一心求死! 老家伙依旧狠。 一如当年。 结果,这位曾经在天荒禁区震慑同辈数百载的老名宿,究竟没抹去道心上,“万念俱灰”这四个大字,代价太大了,一旦动手,她极有可能失去最后一份力量,失去最后的先机。 一双冷静的老眼终究是昏花了。 压着杀意,老妪看了一眼牟家祖宅,忽然自嘲,“老道友之决绝,老身自愧不如,但你牟家落井下石这一笔浓墨,老身记下了,也请你牢记,只要老身不死,便不会食言,定要你断子绝孙!” 老妪一身血迹忽然间干透,抬手拢了拢花白头发,指尖恰好触碰到发间一有着两道裂痕的玉饰,她到底没有急不可耐,宁幽是很重要的筹码,然陆青山同样生死未卜,等着她这师尊营救。 垂暮的身影向前走出一步。 下一刻,花白发间玉饰出现第三道裂痕,老妪瞬间出现在小镇最为神秘的长生巷内。 天穹突然响彻一道雷鸣,雷光淹没黑夜,似就眼前。 在宁无心的印象中,她这位老祖母的腰杆子似从来没有过一丝弯屈。 可今夜,当老妪踏入这长生巷之时,如老青松的腰杆似突然就弯了身,整个人平白矮了半截,老态龙钟,深深吸一口气,她这才朝着印象中传承有长生树的五座祖宅走去。 她敲响第一户,已是丑时。 天穹又一道雷鸣作响,积蓄依旧的大雨终于降下,大雨倾盆,淹没了夜色。 老妪却完全不管不顾,任由那大雨落到身上,待叩门声落下,苍老的嗓音忽就冲破了雨幕,只听她道:“天荒城宁氏宁赤颜,厚颜恳求一截‘长生木心’,以我徒儿之资质,一旦渡过此次危局,一朝生死后,若有醒时,青云之上,必当结草衔环,以报再生之恩!” 话毕久久都不曾有回响,老妪了然,这些人必是看不起百年过去却依旧桎梏筑基境界的陆青山,她心中满是冷然,深吸一口气,继而低沉道:“你们看不起我徒儿,那我孙儿呢!?以他之资质,一旦渡过此局,百年后,天荒两界台上必有他一席之地,三百年后两界之战中,必将崛起,届时,就是挣脱这神憎鬼厌的囚牢也并非绝无指望!” 她当年能立下赫赫战功,能给霍氏支脉换来一个举族搬迁的机会。 她孙儿一旦复原,走的路只会比她更宽,更远! 只滂沱大雨下,回应老妪的是重重的漠然。 一户,两户,一直到第五户,老妪依旧没有求到,甚至连一个回应都没有,小镇内被誉为“贵不可言”的长生巷,这一刻,除了那磅礴雨幕哗然外,再没多余的声响—— 老妪孤零零站在空无一人的街巷中,任由大雨倾盆,一股讥嘲无声蔓延。 曾经为了“天荒禁区”整个族群荣耀,抛头颅洒热血,大战了数百载,最终却没有落得个好下场的老名宿,蒙尘的道心,突然就有些失衡,浓浓的怨怼充斥在脑海之中。 尤其是想到,同样为族人征战的独女因为自己的缘故又一次遭到针对,死于非命,连尚在襁褓中的孙儿,也遭遇不幸,活了几千载,一直恪守道心的老妪,忽然就怒不可遏,继而三千载固守的涵养被她自行打破,扬声恶骂一句:一群无耻之辈! “我宁赤颜扪心自问,这一世几乎都贡献给你们所谓的‘天荒一脉’,为你们所谓的荣耀杀了多少敌人!?力挽狂澜过多少次血屠万里的大战!?救过你们十二古族多少天骄!?杀过多少的域外修罗,深渊夜叉!?老身如今落难了,你们竟是连最后一丝香火情都不肯还,难道就不怕那供在祖庙中的先祖牌位,终有一日会被你们这些数典忘祖,忘恩负义之辈牵连?” 老妪越说脸色愈阴晴不定。 她是太清楚,在那座禁区中,忘恩负义之徒,比比皆是,眼下这几户,又算什么呢!? 呵。 若在今夜前,这些人断是不敢如此的,不论是她自身的实力,还是背后的宁家嫡系…… 岂敢刻薄了曾有过赫赫战功的战士? 可惜,那一场干戈后,不单是牟家那老家伙,就是她也不过强弩之末,这些老不死看得分明,她大概离死不远了,一个已没了价值,也没了翻身机会之人,这些人老成精之辈岂会放心上? 牟家再破败,瘦死的骆驼仍旧比马大,长生巷这五大家族,多少要卖个面子。宁家这一支,只要她一死,剩下的两只奄奄一息的小猫还能活的成? 百年,三百年,五百年,太长了。 别说是他们了,就是宁家嫡系,也再不会为她撑腰,她到底只是旁系,又已是无用之人,顶多就是给她收尸,顺带——借机生事,镇压某些欲图碰瓷宁氏的家族罢了。 宁赤颜很清楚,这一次次的闭门羹,除了她命不久矣,也许还因为一个人,一个千余年前的死人,一个千余年前的罪人!可那人被她亲手斩杀,这还不够吗!? 老妪只得仰天,任由雨水打在沟壑纵横的老脸上。 心中某道念头一度加深。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青山丧命在此!?” 不……老身可以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惧,然则,我这徒儿必须活着! 道心蒙尘,着实是可怕。 就在老妪正打算琢磨是要闯入哪一座祖宅,挟持某些前途不可估量的小辈用作威胁,换取一截长生木心时。 “咯吱——” 长生巷深处,一座古朴却透着丝丝书香气息的宅邸,大门忽然露出一丝缝隙,那古老宅邸的匾额上书着“孟宅”二字。被淹没在雨幕中的老妪,如释重负地闭上了眼睛。 ———— (ps:1这章主要铺垫一个现象,但是并非所有的家族都这么自私,所谓的忘恩负义之徒,也是只一部分,不能以偏概全;2既然宁赤颜曾立下赫赫战功,为什么孙子没有得重视,更没有人出手相救,其中令有隐情,解释一句只是怕大家骂我哈,至于是怎样的,后续后续哈~) (2ps:第一卷也许啰嗦了,往后会改,以后更多的重心会回到主角身上; 因为作者比较重剧情,想把场面铺稳了,你们也许只是看这些配角出场很高,都是要死的人,可是吧,我的目的是通过配角铺垫出来的世界观,以及某些后续的情节,不是有句话说的——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之外。我想写一个场面很宏大的世界,也许我太看得起我自己,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掌控不住,崩了。 可如果我自己下调剧情,下调世界布局,不用以后,也许很快就会崩了,所以,我任性了,但是,该听的意见我会认真思考和吸收,做某些合适的取舍,谢谢大家。其实啊,布局太大其实是很累的,我觉得再任性下去,大概就离——不远了,但是,谁在乎呢?写的舒服开心最重要不是吗?如果看到这里,还有兴趣,还很喜欢,那就追吧~) 正文 第五十一节:温顺 不知道是不是宁无心的一番话奏效了。 前一刻,还处于御敌状态的阿绫,竟在下一刻,忽然就温顺起来。 嗯?怎么说呢——就像是一头本该张牙舞爪的野兽,在突然之间收敛了利爪,而这种收敛还在不断继续着,一双眼珠子里饱含的怨毒与愤怒,也一点点被她控制着,压回心中。等她眼睛忽闪几次后,突然就变回了那个寄人篱下的九曲巷粗陋少女。 有意思。 宁无心眉梢微挑。 阿绫而今这幅作态仍旧低劣粗陋,然而,相比于一天前,强了不只一星半点。 忍气吞声与隐忍不发,看似一个意思,至多差了一星半点,然则天差地别。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正是此象。 人啊,果然是最善于适应弱肉强食的生灵之一。 阿绫,显然又强于一般人。 这是她发自肺腑的评价。 其实谁都看得出阿绫心中魍魉心思,却皆懒得拆穿,乐得清静。但在场大约除她自己,剩下没有一个人将她心态的这一番变化真放在心上。 呵呵。他们不都是从这一条路走过来的吗? 这一系列的变故之后,阿绫再没了一丝出格的举动,在宁无心的示意下,她跟高大少年一齐将车内两具尸体搬进了老庙。 说实话,从小到大,少年黄俞安听过说不少生与死的干戈,有大有小,但见过的死人,约莫都是些垂暮而死者,如——霍家那位老太太。 当高大少年见到那两具不过中年的尸首,也不免呼吸一促,特别在看到其中一人,乃是颇受到小镇居民敬重的宁氏药铺掌柜陆青山那一刻,自以为有几分城府的少年,手掌还是忍不住一颤。 尤其是那血腥狰狞的场面扑面而来,浓而刺鼻的腥咸气息不可抗力地钻入他鼻尖,继而窜入肺腑,就算早有准备,少年仍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心如擂鼓震动。 其中死者,乃是少女的叔父! 正是血气方刚的高大少年,纵然知晓世间之,事并完全是非黑即白的,也不可能仅凭某人只言片语之词就能概括善恶,却仍忍不住问了个事后令他极其懊恼的问题:“陆掌柜到底是你叔父,纵然没有血亲关系,却也一手将你带大,你竟然真下的去手?” 少年声音低且轻,并非质问,只是好奇,就算宁家有不可告人的秘辛,然在外人看来,娇养着长大的宁家宝贝疙瘩,小镇有名的药罐子,竟真个无情至此? 紧接着,就听那仰头直视天穹,深思莫测的少女,淡然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先生没教你,莫学莽夫多管闲事?” 少女嗓音里突然出现一丝笑。 再听她道:“我杀了我叔父,你呢?杀了你亲弟弟的仇人,就在眼前,你却视而不见?不合适吧?”声音同样很低,也同样是一口“凉薄”的口气。 宁无心忽然转头先看着他,那淡淡的神情似在嘲讽——你有一腔热血指责旁人,你自己呢? 黄俞安心头忽然一阵梗塞,神情也是一变再变,一旁的阿绫,更顿时绷紧起来,有些事情的变化,有些突然之间的反应,不是而今的她能够在刹那间掩盖住的。 山风突如其来卷起一阵灰尘,山间蛇虫鼠蚁在大肆活动着,惊起令人背脊发毛的声音。 宁无心全然不在意,愿意回答高大少年这个问题,也是突然兴起所致,她指了指马车上的尸体,再不提这些话,整个人又一次隐藏在黑夜之中。 懊恼之色一闪,高大少年复杂的看了一眼宁无心,心中一叹,就像“宁幽”想要说却没点破的话一样,也许她天性凉薄,可是他,又何尝不是呢? 但内心他并不完全赞同少女的讥嘲。 少年血气方刚终究有时限,一旦冷静下来,整件事就不算什么了。 况黄家老祖宗自小便给他讲了太多世事,别说抚养几年的叔父,便是有着生养之恩的人,若成了长生一路的绊脚石,也必会除之。而行此恶事者,未必就是表面上大奸大恶之人。 再者说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一个外人,既然已经做了“宁幽”的同党,成为了这件事情究根到底的得利者,确实早就没资格对别人的家事指手画脚。 说句他自己都有些细思极恐的话。 要是没有这些人的死,那里换的来他的自由呢? 阿绫目视一切,见到了两人争锋,也见到了高大少年的懊恼,可最终,事态很快就平息下来。 少年面庞懊恼之色褪去,下一刻便钻上了马车。 见此,作为宁无心口中所谓的“杀了亲弟弟的仇人”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曾经热情入火的少年,卸下那副虚伪面孔后,冷的惊人,如果在阿绫潜意识中,宁无心宁老婆子等人属于魑魅魍魉,牛鬼蛇神级别,那这高大少年便是次一级的豺狼虎豹了。 这一刻,阿绫心中除了浓浓的恨意,还有一丝不可名状的惧意。 她这些年,到底活在一个怎样的环境下?她身边的人,究竟有几个人仅有一副面孔!? …… 正文 第五十二节:恶毒 拖搬尸首的过程中,由于与陆青山尸体有直接的碰撞接触,阿绫身体内的血液又一次剧烈的翻腾着,偏黑黄的皮肤都压不下那股翻腾的赤红之色。 暗潮汹涌的黑夜,仿佛因着阿绫的变化,一时间,更是诡谲莫测了起来。 至此时,高大少年黄道钟与那黑猫适才侧目。 但也就仅是侧目罢了。 毕竟,前者略微知晓小镇秘辛,知晓与他黄家同为十二家族的霍家血脉的来历;后者身边就有个再怪胎不过的存在,碧眼一转,鼻子一嗅,顿时就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最是挑剔不过。 面对这个杀了自己弟弟的少女,高大少年略略露出复杂之色,一晃而逝。 不是他不想杀了阿绫,只是时机,还不成熟罢了。 还没有拿到报酬以前,他不想节外生枝。 等到陆青山两人的尸首搬进去,又经过高大少年的处理,老庙的布局总算是告一段落。这是宁无心布局中作为收尾的一块“宝地”,也许用得着,也许多此一举,作用大致在于查漏补缺。 撑着将尸首搬进老庙,阿绫顿时瘫软在老庙的大门槛上,浑身暗红,面孔上的凤形胎记呈现一种诡异之态,恍惚中,似真活了一般,隐约间有一丝神韵流转,只等着一鸣惊人了。 “你还撑得住?”宁无心缓缓靠近,顺势就要将阿绫扶起。 阿绫下意识伸手,但就当她滚烫的手指触碰到宁无心露在手套外细腻指尖之时,原本还昏昏沉沉人,顿时间清醒过来,神色一惧,手掌当下就缩了回去。 抬眼打量。 其实阿绫看不出宁无心举动的任何不妥之处,但内心深处,或者说,在觉醒的过程中,总有一种令她滚烫血液都要为之退避三舍的“寒意”笼罩,始终占据有一个角落。 寒意的来源,正是“宁幽”。 “我没事,我撑得住!”阿绫慌张摆手,扶着门框,径直起了身,又退后了几步,到了门框的另一侧,与宁无心拉开了距离。 她的反应显然有些过激了,自以为隐藏极好的警惕戒备顿时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不可避免就引来了高大少年的再一次侧目。 但很快,少年就转移了视线。 与阿绫一般,他也看不出宁无心的不妥,却同样有种怪异的感觉——他不认为宁无心是一个会做无谓之举者。 两人的古怪,宁无心完全不在意,她只是想证实一些事罢了。结果,她的目的达到了,且,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与满意,是以,她脸上浮现的笑意,再真诚不过了。 阿绫的顿时清醒,似是叫宁无心松了一口气,勾唇一笑,尽显少年神采,没多说什么,从包袱里取出一把匕首,递给阿绫,看模样,正是从刘重台手上拔下来的那把灵器。 阿绫望着拿匕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宁无心一笑,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阿绫出手,当匕首从脖子划过,最终定在老庙古老的门框上时,阿绫瞳孔一缩,其实这一刻,她已反应过来,她脑子十分之清醒,但很可惜,身体还很昏沉,只能眼睁睁看着匕首险险从脖颈划过。 当匕首与门框发生碰撞的一瞬间,“呲咔——”一道声响,她险些以为自己要死了。 等她回过神时,宁无心已站起身,朝着高大少年走去。 她起身前的最后一句话,还萦绕在耳,如同死神的呢喃—— 没事最好。 语调漫不经心,却给她原本就垒了一块大石的胸口,又添上一块,压得她几乎窒息! 她是发现了什么吗!? 望着径直朝自己走来的“宁幽”,黄俞安总觉得不真实,他看到了什么?雌雄莫辩的面孔,逐渐惨白,黑夜中,越发醒目,但真正令高大少年重视的,是那一丝愉悦之色? 这一切变化,都是在宁无心接触阿绫后所发生的,其中有何关联? 高大少年有些不解,黄家老祖宗是教了他不少东西,但黄俞安到底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在同辈之中或许有那么几分心机城府,但距离某一个高度,始终还缺了那么一口气候。 揣着满心的疑窦,是无从下手,也不敢下手,只觉这一刻,心中惴惴不安,似有某种不可见的变故在滋生。 小镇有着“囚牢”的臭名,但不可否则,囚牢内乃是一方宝地,孕育代代人杰。 各人神色的根本不在宁无心的注意范围之内。她不在意,自己那真心实意的一笑,在粗陋少女眼中,被视为恶毒至极,至于高大少年的神色她倒是看在眼中,更是不在意了。 不动声色攒了一下手掌,手心墨蝉跳动如打雷鼓,其中伴随着强烈的剧痛和刺痒,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不是会惊奇于其间的变化,便是被剧痛和刺痒折磨所困扰,宁无心却全然越过了这些细枝末节,直接体会墨蝉逐渐与自己血肉相合,逐渐成为自己身体一部分的奇妙感觉。 沉入死水的心湖,顿时荡起一道涟漪,继而掀起微澜,终了,是浩渺波澜! …… 正文 第五十三节:最忌 宁无心此刻,正饱受着重生以来最大的痛苦,但正如面孔上显露的愉悦之色,她享受着这份痛苦带来的清醒,与连自己都无法衡量的改变与好处——沉寂了十数载的墨蝉动了。 实际上,早在阿绫血脉苏醒之日,墨蝉便有了动静。 活了五百年的大魔修,也不免为此生了一丝惴惴,沉寂了如此之长时日的墨蝉,在她重生后,在一切还没尘埃落定之前突发变故——她倒不是担忧墨蝉又一次抽取寿元,这件事,前世经历两百载,早就习以为常了,也早就做了准备,倒是迟迟不动,反令人难以琢磨对策。 这种变故在还没有确认坏,与更坏之前,也很难估量,否会因此而影响她眼下之布局。 宁无心又向来不是坐以待毙者,既然阿绫血脉的觉醒一定程度上刺激着墨蝉,她也不必似无头苍蝇,瞎撞,有了目标,很快就有了行动。适才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的接近。 直至今夜,霍绫血脉的完全醒转,墨蝉也终于从蛰伏中苏醒,直至方才,墨蝉所发生的变化,与给她所带来的一系列的改变,令她心中对于墨蝉的不确定变数,有了基本的定论。 往后墨蝉会带来的后患是如何,她不敢说,因为还会不会又一次发生变故,她也不清楚。但今夜,必将是如虎添翼的一道浓墨重彩! 是以她面孔上的笑愈发真心实意,也愈发叫高大少年为之不解。 黄俞安终究没忍住,大概这是他开始谋算琢磨的几年以来,头一次在“同龄”人上,失了成算,那股好奇,猛然就超越了占据少年心头理智的上风,欲图询问。 宁无心却完全不给他机会。 第一,她没有必要跟这黄毛小子解释什么,不论是自身的变化,还是今夜她的所有计划,他只需要做好自己那一部分就够了。 第二,魔修宁无心对于窥探自己隐秘的人,下手从来都没轻没重,但结果无疑没有一个下场是好的,只有坏,或者更坏。眼下她对这少年还没有恶感,自然不想拿他开刀,徒添麻烦。 少年很高,比宁无心与阿绫都要高出一个头,长相普通,只双眉浓而凌厉,鼻子高若横梁,添了几分独特的各人色彩,是那种,乍一看很一般,但绝对是让人看一两眼就能记得住的存在。 淡淡瞥了他一眼,宁无心脸上愉悦之色不减反增,右手一伸,示意少年该交货了。 等到少年将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小包袱递给她,宁无心脸上的愉悦之色才顿时锐减,复归淡然,看了一眼包袱里的东西,收好的同时也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瓷瓶,也许是出于对少年满意,递过瓷瓶的一刻,她英气长眉一动,笑道:“你黄家那位老祖宗没告诉过你,小镇之外,最忌探人根底?”笑意很浓,却只在颜表,隐藏其下是淡淡冷然。 看似不经意,却暴露了某道令黄家少年骇然的信息! 黄家老祖宗还存活的信息,整个小镇知道的人都不多,他们家,也只有每一代继承人知晓,甚至于他父亲这一代,因资质都不达标,甚至都不知晓,这据传足不出户的宁家少女如何知晓!? 九曲巷霍家传承有一道“真凰涅槃血脉”,傅家有神秘经卷,黄家身为九曲巷另一处祖宅,小镇十二家族之一,祖上来历同样不简单,守着一件古物,而宁无心有幸,在上一次回到小镇时,见到某个知晓古物来历的大宗门门徒前来“强买”,结果引出藏了数千年的黄家某一代老人。 不是宁无心知道的太多,实在是小镇太小,其中龙虎却满地皆是,对于有心人而言,想不注意,也太难了些。 高大少年接过瓷瓶后,尚未来得及收回的大手停滞半空,气息同样一顿,普普通通的一张面孔上,是难以隐藏住的动容,不可思议,眼前这少女此刻的话语已远超他能接受的范围了。 此刻前,少女所作所为,已令他觉得世事之荒诞,早就将少女归类于生而知之的妖孽之流,却勉强还能接受;而此刻,少女此话一出,他已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少女所知,已经超过了小镇太多人! 简直匪夷所思! 他心中的疑惑,等他压下震惊,从浑然不知所措中醒转时,已经是少女迈出第三步之后了。 少年扭过头,略微张嘴,只一刹那,那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就被他扼制在唇齿之间,继而硬生生咽了回去,少女背影看似孤寂萧索,却似有种骇人心魄的力量,脑海顿时就闪烁少女那句话! “小镇外,最忌探人根底!” 不是黄家老祖宗没说,是他好奇心太盛,全然将这话丢到了安阳河里冲了个干干净净! 人呢,一旦过度张扬,就必然会引人注意,这个过程中,也或多或少会被人察觉一些细枝末节,以宁无心重生的资本,往后必定会更加张扬,也会引来更多或好奇或心怀鬼胎之人的窥探,这是不可避免的,她也不可能隐藏所有,是以,就只能用实力说话了。 而没有实力之前,只能将自己推向一个旁人无法企及的高峰,在小镇外,她自然不敢,有太多的人有太多的方法能够捏死她,可在道法禁绝的小镇内,这,就很管用。 等待高大少年压下心中的匪夷所思时,宁无心已经坐在了老庙门口的老银杏树一侧。 老银杏树另一侧坐着九曲巷傅家的小瞎子,小孩卷缩着身子,一声不吭,却早已将所有的情况看在眼里。那黑猫则趴在小孩脚边,闭着眼,两耳却不时抖动,显然并不安分。 这黑猫懂得则良主而栖,来历必然不同寻常,宁无心很早就注意到,但也很早就不再注意,与她无关的事,不妨碍她的利益,她没有必要花费心思,浪费时间。 墨蝉的变化还在持续发酵中,那股刺痛入骨的痛感也在逐步的抬升,由宁无心的脸色从一阵阵煞白,继而铁青。便能猜测痛感抬升的程度,清秀面孔上,唯一不变的是她仍淡然的神色。 这股痛感早就越过了体内那还在扩散的昏沉睡意。 是以,为了不久后的一场干戈,能够毫无负担的展开,宁无心果然将扎在身上那十几根银针拔出,拔针的动作其实很轻微了,却骗不过那一双双似一刻也未曾从她身上转移的视线。 由于扎入深度过界,银针拔出时,其上不可避免粘连血迹。 等到最后一根银针拔出,天穹闪烁一道白光,当雷声轰鸣在耳旁,积蓄了一日的大雨骤然临盆,只在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里,细密的雨幕就笼罩了天地。 四个沉默不言的半大孩子,连二连三站起了身。 …… 正文 第五十四节:请君 头发花白的老妪站在滂沱大雨下,一动不动,雨水从她满是沟壑的面孔淌下,一双浑浊却深不可测的眸子直视前方,有些恍惚,回神之刻,眼中骤然浮现一缕光彩,终了,是感慨。 脑海浮现此前的一幕。 老妪一步跨入了孟家的宅邸,漫天雨幕顿时烟消云散。 她见到的不是孟家某个躲藏了千百年的老不死,也不是孟氏支撑门庭的存在,给予她一丝帮助的,居然是几年前那个瘸了腿,只能坐在轮椅上相貌平凡的青年。 一个没有生在鬼门大开之际,纵有卓绝天资,只能沦为战奴的卒子。 一个已经被家族所放弃的废人。 丹田尽毁,没了复原的可能,剩下几十年,可不就是混吃等死? 可眼前的平凡青年却没有半丝壮志未酬,更没有那哀莫大于心死,悲莫大于无声之态,再平静不过,至少比她这揣着“万念俱灰”之道心,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家伙更从容。 一场本该笑里藏刀的会面,从开始到结束竟平淡的就像是世俗再普通不过的交易。 各取所需。 但诡异的是,当老妪打算再一步跨出这孟家的老宅邸时,眼前满是清流富贵的场面陡然破碎。 天地间仍然是重重雨幕,长生巷内夜色不改,死寂一片。 而她站在原地,至始至终纹丝未动! 低首,枯瘦的手掌中正揣着一截深褐色的木条,正是长生木心。 待老妪回神,蓦然转身,巷子尽头,那上书孟宅的古老宅邸大门紧闭,哪里来的什么缝隙? 不论“咯吱”的一声,还是与青年的交易,都像是一场大梦。 “孟氏以梦入道的传承断了近万载,没想到,竟在这一代出世了……”这预示着什么? 换做以往,老妪兴许还能推断一二,可如今,只能望洋兴叹了。 道心蒙尘下,老妪眼前一片模糊。 继而便是喟叹了。 只可惜她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然也不至于着了孟家青年的道。 至于孟家未来将会是如何,这孟氏青年未来又将如何,已不是她这将死之人能关心的了。老妪没了谋划的心思,更失去了这份闲情逸致。 遥遥一眼,老妪回神转身。 没有一步跨出,长生木心既已到手,她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就在刚才,她被卷入梦境之时,不只是遭遇蒙尘的道心忽就有一阵的清明,眼前模糊的天机更出现了极为短暂的浮动,老妪自不会错失这等良机,果真算到了个中关窍,并通过此关窍抽丝剥茧,最后,推断到了某件重要的信息——县衙一脉除了在“时疫”一事上有过身影,此后便没了踪迹,也就是说,这一切,这整个布局,或许都是她那孙女一手操控起来的! 推算出这个结论时,老妪有一刹那的动容,这一刻她已确信“失心茶”失了效果,但动容过后,便是一股无法撼动的镇定了——既然都是这小丫头的布局,她便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是以,就算又一道惩戒降下,就算她自身境界又一度狂跌,她却仍旧觉得千值万值。 若说此前,老妪对于能否将宁幽带离小镇,并不敢保证,可这一刻,把握却极高,就算宁幽布局了得,她大不了就是将这一条老命搭上罢了,况且,她并不相信。 思忖至此,陷入死灰的道心已是蠢蠢欲动。 “请君入瓮?”那老身就瞧瞧你这小女娃究竟有多大的本事了。 至于在推算之时,老妪抽丝剥茧,发现除了九曲巷黄家横插一杠外,还察觉到,傅家竟然与此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好在逐一追查之下,撇清了傅家那镇守此地的小辈,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傅家那早就瞎了的小孩,乃至是小孩的生母,老妪这才松了口气。 说到底,她已非昔日宁赤颜,不过是个将死的老婆子,已没了对抗此间天地主人的资格。 滂沱大雨下,掩盖着一层血腥味,很淡,几乎要冲散了,可动用了秘宝的老妪却仿佛能见到一条血路,出了长生巷后,就着东来街向着小镇外走去。 心中杀意与愤怒不断在凝聚,老妪只得一次次默念凝神静心的典籍,作用不大,但聊胜于无。 也许是老妪内心中的倨傲隐藏的太深,也许是道心蒙尘的缘故,竟有几分诡异的不以为意。 她宁赤颜到底参与过太多的战争——不论是沙场拼杀,还是阴谋诡计。 要知道,天荒禁区每一个百年都将有一场关乎那一座城池能否安然保留下来的大战,而她自出生至今,参加了十九次,同她一辈的或者,次她一辈乃至数辈的天之骄子,不知有多少葬身在那战场之上,甚至连尸骨都无法回到祖地。 宁老婆子能够存活到如今,细细一想,就足以令人震撼了。 这也是她有底气与小镇各族叫板的原因,若不是宁无心布局,大概没人敢动她。 说白了。 也许她会忌惮那些尚有一口气的老不死,但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就算恢复了六岁前的记忆,就算天生聪慧,她也同样有不以为意的资格。 苍鹰与幼蛇之争,胜负早就分晓了。 行至东来街镇口,老妪忽然停下了脚步,望着天穹,当发间玉饰又一道裂痕产生,老妪终究忍不住,与这方天地镇守千载的小辈有了一番对话。 老妪没有质问,只是“平心静气”跟这傅家小辈交流,一则是试探,说到底,她心中人有疑虑,这小辈竟真不理会自家后辈的死活?二则或许也可以称之为,威胁。 当耳畔传来同样苍老的嗓音,镇守此间千载的主人告知,他会恪守本分,只要不出人命,便不会插手之时,老妪顿时没了后顾之忧,与她推算无二,此间主人并没有参与进来。 可惜,这位生天荒禁区的老名宿,对于小镇,或者说,镇守囚牢者的职责与所掌控的力量,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遮掩天机,轻而易举。 与此同时,宝通巷那鲜有人问津的书肆内,老人依旧盘着腿,抽着旱烟,望着朝镇外走去的老妪,不禁摇头,同样嘀咕了一句——老前辈,你对你这小孙女,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 正文 第五十五节:入瓮 自以为推算到了重要关窍,处理好可能发生的隐患,没了后顾之忧的宁家老名宿,顶着蒙尘的道心,很快就走过那座对小镇意义非凡的湖泊,继而踏上泥道。 宁家这位老名宿此前就将自己比喻成过江的泥菩萨,可见她自身状态差到了何种程度,其后,又冒着玉饰破碎的风险,与小镇主人隔空对话,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是以,待她出现在小镇那五间六柱十一楼的石牌楼,适才察觉到了滂沱大雨中隐藏的诡谲。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老妪心头浮现这一段话时,烙印在骨子里的危机意识瞬息浮现,继而就听到“嗖嗖”两声,两道弩箭破空而来,一左一右,一道目标是她的咽喉,另一道锁定了她的右眼。 沙场纵横近两千载的宁家老名宿沟壑纵横的脸孔上,既没有一丝重视,也没有一缕轻视的神情,“万念俱灰”能影响她的道心,却无法影响她对于战斗的判断——近乎本能的判断。 弩箭速度快的离谱,老妪却轻而易举,一招破之,在弩箭靠近一丈范围时,一股灵光包裹枯槁的手掌,光影一荡,两道致命杀机顿时被卸下,如同蜻蜓点水,不费吹灰之力。 待青铜弩箭“叮叮”落地,隐藏在雨幕下的两道身影,落入老妪眼中。 高大少年蹲在三丈三尺高的石牌楼上,手持粗糙弩箭,风雨中岿然不动,一击未得手,转瞬间,少年又添一道新箭,在老妪目光来回在少年与另一道身影之上时,一扳悬刀,“噗嗤”一声,弩箭顿时破开雨幕,目标——直指老妪咽喉。 早在两道袭击的弩箭激射而来时,老妪就意识到,这场突袭不会这么简单,也就有了准备。 只是没想到,在少年添上新箭,扳动悬刀的一瞬间,身经百战的宁家老名宿,竟然嗅到了一丝血腥的杀机,这是千百场战役下来,深深烙印在老妪骨子里对危机最为惊人且敏锐的神觉! 顿生危机。 这种事,放在小镇之外,是绝无可能的。 别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了,就是修炼了四五百年的突破了自身桎梏,达到化神境界的年少有为之辈,她只要还有一口气,便依旧有抬手镇压的力量。 但在小镇内,一切便不可以,以等闲的目光去视之了。 见惯了大风大浪老妪,并非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三千载长生道途,见过太多心高气傲的天骄,目空一切,结果被一些登不上台面的小伎俩,绊倒在浅滩中,甚至折戟沉沙。 她更是不止一次被围在浅滩中挣扎,这一夜,又是一次,这才叫她沦落到了而今的地步。 用一些世事俗语来道明此中厉害干系。 就像是一件玉器,纵然质地再好,再坚固,可一旦内里出了问题,又遭到外界一次次风雨冲击,表面接二连三出现裂痕,终究免不了碎裂。就算剩下一口气支撑着,到底不比往昔,且这口气,用一丝便少一丝,一旦用尽,便只有玉石俱焚的结果了。 当判断出这一道激射而来,直指咽喉的弩箭有问题的第一时间,老妪脑海中便有了一众对策,便是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有不同方向的考虑。 故而,当少年手中弩箭激射而出,余光里,雨幕另一端,隐藏在古树下的另一道人影出手时,老妪便显得游刃有余了,显而易见,早就猜测到了。 只下一瞬间,尚从容有余的老妪浑浊的眼睛猛然深沉,“嗖嗖——”箭声传来,比之刚才所射弩箭更快!且声音极其细微,待到了一丈三尺之地时,才意识到,那是两道! “细若游丝”,这已不能被称之为弩箭,该称之为弩针才是。 这弩针若只一道,就算速度再快,老妪也只略微侧目,然两道接连发出,与那少年的弩箭呈一种夹击之势,顿时就变化的极为刁钻阴毒了。 其中所夹带的危机感,顿时就远胜过少年激射而来的弩箭! 不仅如此,那刁钻的路数,几乎将她所算计的后手封死,令她避无可避。 饶是见惯了世面的老妪,也免不了动容。 就好像,她眼下面对的不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而是一个刀头舐血的,谋算极深的老怪物! 这个念头的出现,令老妪为之皱眉。 傅家那小辈的话还犹然在耳。 老妪却没了功夫去琢磨傅家小辈话中真假。 纵横沙场的老名宿不得不承认,这初出碰面的第一场交锋,她落了下乘。 当老妪意识到道心蒙蔽给她带来的负面影响之深,甚至已左右了她的某些判断时,她已无可奈何被架在了刑台上,眼下留有给她的余地不多了。 第一,拼着一口气击溃这三方夹击的弩箭,同时将这少年,以及隐藏在古树后的人一举拿下,可结果也很显然,秘宝会彻底碎裂,而她,修为也将彻底不复存在,就算获得了胜利,也失去了救陆青山最后的机会,届时就算将宁幽带出了小镇——陆青山却只能埋骨在此了! 彻底失去修为,小镇还会有几个人卖她一个薄面?怕都是痛打落水狗之辈吧?呵。 第二,避开那两道刁钻的弩针,硬扛下少年那一道弩箭,结果就算受点伤,也无伤大雅。只要不妨碍最终的结果,就算会因此而离死亡更进一步,老妪也甘愿受之。 老妪将自身比喻为,内里出了问题,又满是裂痕的玉器,唯剩一口气吊着,也就是说,以她如今的状况,除了一击必杀外,已经不适合大动干戈,她到底还想留着一口气,看一切尘埃落定。 第三个第四个选择不是没有,结果,却无一比这两者合适。 …… 正文 第五十六节:伎俩 小镇外,有能化腐朽为神奇的神通与法门,小镇却反了过来,有着化神奇为腐朽的力量,呆的时日愈久,修为愈高,削弱便越加明显。 老妪呆了几年,其实每一步的前行都如同踩在刀锋上步履艰难。 没有长生树的庇护,今不如昔,太正常了。 而别说是修为了,就连肉身,也一步步被削弱着,只剩下一二分。 好在这座小镇,各种修士都有,以武入道的却寥寥无几,是以,就算只剩下一分,强度仍比肩灵器,这也正是她仅剩一口气,却仍有着自信的缘故。 只可惜,纵然是强度堪比灵器的肉身,面对三道充满了诡异的弩箭,也不免被克制了。 活了三千多载,老妪眼光何等毒辣。 这三道弩箭却非此前寻常的青铜,而是小镇这千万年的光阴里遗落下来的残次品!可纵然是这些无人问津的残次品,运用得当,完全足以给她造成致命的伤害! 老妪自知大限将至是一回事,万念俱灰又是另一回事,却到底不愿死在这一刻。就是死,也必须是要在处理完陆青山尸体,将宁幽顺利送出小镇谋划好一切之后! 宁家这位老名宿饱经太多风霜,这千余载的休养生息,水磨工夫,一颗道心早就打磨的近乎无暇,只可惜,牟家老名宿那“神来的一笔”,使其道心蒙尘,一步之差,便失了先机了。 古井无波的心湖忽然涌动一股波澜。 老妪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被这般步步紧逼了。 眼神忽明忽暗,怒意横生。 “好,好好——” 被逼至此,老妪再多谋算也失了做用。 决定出手前,老妪余光有一瞬掠过干枯的手掌,其中拇指上,有一道细微痕迹,若宁无心见到,必能够一语道破个中玄机。 一切算计,不过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转眼,弩箭弩针皆杀到了身前。 滂沱雨幕下,老妪纵是怒,依旧无比从容,每一个举动都自然而然流露一股浑然天成的宗师之态。可就在老妪自以为能情况已不会比眼下更差之时,沉如深潭的姿态赫然破碎! 老妪浑然天成的势态被打破,整个人的速度在这一瞬间迟缓了下来。 一股诡异的力量陡然笼罩。 原本以老妪的力量速度,至少能够避开其中两道弩针,然这一变故的到来,一丝丝的差距,顿时将其逼至了绝境,别说两道了,就是一道也难! 这股力量来得快,去的也快,一瞬之间,却令局面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嗖嗖——”箭声落下。 老妪对于疼痛早已麻木,可看着悬在半空,距离咽喉只隔了不到一尺的手臂之时,沟壑纵横的一张面庞,立时冷了下来——尺长弩箭贯穿手臂,箭尖更划破她褶皱的咽喉,抵在其中。 此刻,她与死亡,仅一寸之遥。 除此外,眉心还有一道由下而上的血痕,雨水一冲,血色便沿着沟壑流淌下来。 整个场面险之又险。 所幸千钧一发之际,老妪终究凭借少有人能与之比肩的战斗阅历及身法,躲过了一道。到了此刻,饶是老妪身经百战,也不禁为刚才极为冒险的举动而后怕,太过冒险了。 不敢想象,但凡有一丝差池,她这把老骨头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而刚才令她行动为之一缓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呢? 老而浑浊的目光,忽然浮现莫名之色,也许是愠怒,也许是兴趣。 也许,还萌生有一缕连老妪自己都觉得可笑的战意。 高大古树下的人影逐渐清晰,雌雄莫辩的熟悉面孔与她遥遥对视,不是“宁幽”还能是谁? “阿幽,这就是你给祖母的惊喜?”是觉醒某种天赋?故而恢复了记忆? 老妪声音不大,听着就似是被大雨淹没了,却很凑巧,传到了雨幕的对面。 嗓音低哑,有一丝怒极反笑的意思。 纵如此,老妪到底没有拔下贯穿手臂的弩箭,似是为了记住这场惨烈的教训。 但实际上,是利用这股刺痛,反制弩箭中的药力。 老妪不是以医术入道者,可对于药物,不论是凡俗中的,还是修真一脉的,皆颇有涉猎,药味,药效,有时候只轻嗅一丝,便了然于心了。即便是雨幕下,也掩盖不住。 这箭上抹了药,一种麻药,不至于棘手,只是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老妪的行动。 老妪忽然就忍不住赞叹宁幽的这些小伎俩。 伎俩虽小,然有时候,正是这些看似无伤大雅的细枝末节,往往能成为胜败的关键。 老妪岂敢不重视呢? 如果说,此前,因为道心蒙尘使得老妪无法窥探隐藏的杀机,可如今宁无心等人已经暴露,给予他们的先机,在老妪看来便是荡然无存了。 自根骨遭到侵蚀后,这位宁家老名宿便浸淫武道,只可惜根骨不存,收效甚微,所幸她悟性高绝,武道不通,便锤炼肉身与武技,不说一日千里,可千载下来水磨工夫,早就达到某个极境。 若非小镇道法禁绝,若非没有长生树的庇护,老妪敢言,莫说一个牟家的老名宿了,就是两个,她也不放在眼中,这几个小辈,更是抬手就能抹杀,当然,眼下这些都是空话了。 但这不意味着,在这小镇中,就全然被动。 灵台境修士即便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也绝非这些小辈能算计的。 就算“宁幽”觉醒天赋与记忆—— 但,瘦死的骆驼终归比马大。 且,她离死,还差那么一两步…… …… 正文 第五十七节:步步 小镇对于筑基以上境界的修士存在压制,似一道无形的“锁链”束缚着,禁锢修为,圈禁神识,修为愈高神识越强愈高,这道无形的锁链便也水涨船高,愈发沉重。 宁无心前世已化神后期修为重游小镇,就像是驮着一座小山在,喘气都有些费力,灵台境如何具体她不详,只听元烟罗略谈过两句——如凡人踩刀尖,寸步难行。 当然,这不代表就毫无出手之力了。 千百年灵气反哺的肉身远胜平常人太多了。 更遑论还有武修存在了。 武修纵也被禁锢,然肉身力量,到底能以留几分,不可能尽数都禁锢了。 他们这些活了千百年的老家伙,即便没有什么武道天分,但多少都会锤炼肉身打熬筋骨,修习一些武技与身法防身,这些手段的存在,便足够在小镇安身立命。行走或长住小镇的修士,只要不杀人,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偶尔出手撵狗逗猫,不过常事罢了。 重生后,宁无心就在谋划今夜这一场杀局了。 今夜杀局出现的每一种可能性,不知道在她脑海反复出现过几回。 稳妥起见,她花了一个月多时间,除了伪装渡过弱症期,一点点将棋盘铺开,在这段时日中,也一步步摸清宁老婆子的底细状态,之后一件件一桩桩,更是为了磨损这位老名宿的力量。 天地间的法则是很奇妙的,阴晴圆缺,物极必反。 除去重生一事,宁无心自知不论从哪一步谈起,皆处于劣势。 但有时候,劣势若能把控利用的好,未必不能够转为优势—— 就好比如宁无心这副肉眼凡胎,注定不可能单枪匹马与灵台境名宿捉对厮杀,但相反的,小镇的规矩于她而言,形同虚设,没有任何桎梏,甚至,她加以利用了这一点,干脆利落的解决了陆青山两人,断了宁老婆子一条手臂——修士不能杀凡人,凡人却是没有顾忌了。 而优势若不能加以利用,或者被有心人利用,也大有可能被削为劣势——拥有一件能够一定程度上无视小镇阵法压制的秘宝,这对于宁老婆子而言,是巨大优势,也是一道隐患。 能够一定程度无视阵法,施展修为,似是了不得,然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显而易见,必然是沉重的,这一点,宁无心从宁老婆子的束手束脚上能窥视一二,若非如此,何不直接出手? 再者说了。 若非如此,若是没任何顾忌,任何后患,傅峥年那老头儿不应该是那样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要知道,他宝贝孙女同样被连累进了这盘杀局中,又则,他作为小镇千载的主人,岂能放任? 总而言之,小镇有小镇的规矩。 当然,傅老头所表现也不可全信,这老家伙未必没有其他心思,这是她需要有所保留的地方。 至于秘宝能动用几次且先不论,小镇的反噬大约也够宁老婆子吃一壶了。 之后,陆青山之死也十有八九会影响到宁家这位老名宿的情绪与判断。 因为三日之约未至,她大概还会与牟家坐镇此地的擎天之柱有一场干戈。 最后便是求取长生木心了。 小镇十二家族,九曲巷三家与宝通巷牟家就不必说了,剩下的八个,到底会不会给宁老婆子一个薄面?老实说,宁无心还真不知,他们宁家这位老名宿,神秘的很,但她之地位,她约莫能猜到:不寻常。继而此事,也只能猜测,便是讨要到了,也不轻松。 长生树之稀有,莫说南烟了,就是天玄也找不出一株,木心珍贵程度可见一斑。 这些猜测也许发生了,也许没有,也许发生了一两件,究竟如何,就需要通过试探得知了。 剩下来的,便是她前世追查背后布局者,不免将这位老名宿一些底细翻出来所得知之事了。 当然,这些底细都是近千年所留,千年之前到底是曾是何等光景,追查不到,如白纸一片。 只宁无心试探元烟罗时,对方态度有些莫名,她也便有了一些自我的猜测,真假也不敢说。 但她死前这一百年时间还保留了几分修为,肉身强横到了什么程度,她追查时略有所耳闻。 彼时无用,弃之如敝履,现今却是一份不可多得的依凭了。 灵台境后期,肉身强横程度达到了中阶法宝级别,所持本命灵宝,所修习的道术…… 当然,这是在小镇之外,若结合小镇所造成的削弱,就又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从元烟罗嘴里吐露的一丝半缕的小镇秘辛,与她所接触到的事情去分析—— 为平衡小镇,大约除了小镇主人,及几个特定人物,一些特定地点外,其余人,就算是十二家族之人,修为同样遭到了禁锢,就是肉身也将会被压制到一定强度,而这强度,也会随着时间的增加而递减。 元烟罗形容的很贴切,就像是一座囚牢,而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在小镇内,若说与这些市井凡人并无差异,其实不然,或者更惨,日日需背负沉珂。 宁老婆子呆了几年,能剩下几分呢?两分三分,还是四分? 而不论似宁老婆子手持秘宝,亦或是傅梨与生俱来的天赋,又或是拥有长生树护持的家族,一旦施展,必遭反噬,所施展的力量越强,反噬自然也愈强,没有列外。 宁老婆子施展了几次?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总是有一个度摆在那里制衡着。 这一桩桩结合到了一块,她这祖母还能余下几分呢?呵。 宁无心自知不可能面面俱到,算尽人事,只尽量做到心中有数罢了。 宁无心没肖想着能凭借那数道弩箭强杀了宁老婆子,这两次出手,皆为试探,就是想探一探,这位老名宿究竟还剩下几次出手的机会——两支青铜弩箭射出被轻描淡写卸下的一刻,由于雨幕太大,她其实根本看不清宁老婆子的神色,不好琢磨,适才有了第二手。 待见到老妪被逼至绝境,最终动用了武技,躲避开最为致命的一道弩针,结果却被抹了麻药的弩箭击中时,宁无心暗中其实闪烁一丝惊异——宁老婆子似是比她预想中的状态竟还要差一些。 她不是没想过这是宁老婆子故意示敌以弱,但下一刻,就笑了。 …… 正文 第五十八节:逼近 宁老婆子与她到底是两种人。 在牟家三日,以其谋算,该是清楚,她所抛出的靠山,不过是一叶障目,而背后之靠山,不过是她杜撰之假象,从头至尾,不过一场利益的交换罢了。 故而,推己及人。 一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上位者,不但颇有谋算,还手持利刃,会因为一个有点小聪明的半大孩子而有所顾忌?甚至以负伤为代价,示敌以弱? 太过荒谬了。 如果不是预知了一切,那其中自是另有猫腻了。 听着那暗哑而苍老的声音,不知是何缘故,宁无心竟从中听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浮躁”。 这一丝浮躁,太过寻常了。 按理说,实是不应出现在这样一个修行了数千载的老名宿的嗓音中。 但宁无心岂会在这样紧要的关头,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结合宁老婆子自身与适才情况。 这一切,就不是不可能了。 宁老婆子在出现以前,除了发生一场干戈外,还另有变故,一道在宁无心谋算之外的变故,不仅使她负了伤,甚至还影响到了这位老名宿的理智!乃至是道心! 这是宁无心此刻再三斟酌后的结论。 夜幕深沉,大雨滂沱,时有电闪雷鸣。 半大孩子站在古树底下,与远处已略带佝偻的老妪遥遥对峙。 短短十日不见,这位宁家的老名宿发觉,她这小孙女似又高了。 夜雨打湿了挽起的长发,一张圆润清秀的脸庞,颇为苍白,却不知何时,竟已勾勒出几笔惊人的棱角,长眉入鬓似剑,有少年的勃发英气,眼若桃花,带着一丝少女独有的娟秀,可瞳孔中,却沉如那天穹的夜幕,正是雌雄莫辩的年纪,噙着一抹淡笑,十足耀眼。 只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宁幽”那一身被雨水打湿的绸缎衣裳中,残余的血腥味! 重点是,这个半大的孩子,此时给予她的危机感! 她实在没想到,宁幽竟然觉醒了某种天赋。 “竟叫她成了气候了。” 老妪喟叹,是她大意了。 道心蒙尘,老妪一则七情六欲无法完全掌控,二则看不到前路,只能摸瞎,可她这么多年的阅历不是白长的,也许今日,能将宁幽带离小镇,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老妪深吸一口气,心中满是愧疚,哀鸣道:“青山,是为师对不住你了。” 老妪忽然弯下腰,从脚下水洼中一捞,抓起几枚石子——她用的正是被弩箭射穿的左手,手臂的疼痛似全然没有给她带来半分不适,而喉间一缕灵光闪烁,血流顿时止住。 也许是手臂与喉间的刺痛,被七情六欲环绕道心的老妪,压下了那份自以为是,毅然出手。 再拖下去便要在阴沟里翻船了。 至于她自以为是的 仅剩的一口气无法施展那些惊世骇俗的道法,但将其压成一根细若游丝的丝线,结合肉身施展武技却没有问题——道家修为支撑下,武道身法一动,在雨中有那么一丝缥缈的意境。 缥缈中,是凛凛杀意。 脚尖几次发力,瞬息如风,几十丈的距离,便被她跨越了三分之一,至此时,高挂石牌楼之上的高大少年适才反应过来,预判瞄准,早就添好的新箭顿时激射而出,夹带风声与杀机。 几道下来,却皆淹没在雨幕之中,反倒是少年眼中的佝偻老妪,在几道弩箭射出后,很是随意的丢出了几枚石子,少年起初不以为意,他看得分明,可到了近前,却发生变故,陡然爆裂开来,石子碎裂顿时化为阵阵杀机,少年为了避开,只好后倒,整个人直接摔落。 就在高大少年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如何无伤落到地面之时,又一枚石子打破雨幕,在他震惊之中直接射穿他持着弩箭的手臂,若他有力气琢磨,必会震惊,伤口的位置,与老妪如出一辙。 而这个过程中,古树下的宁无心同样没有闲着,几道弩针射出,可惜,她视力不济,视线又遭到大雨阻隔,料想到了老妪的落脚点与发力点,却仍旧被躲避开来。 解决高大少年后,老妪一个纵跃,身影已落到了古树近前,为了避开可能会出现的陷阱,落地前,老人将手中剩余的石子尽数抛出,进行试探,见石子皆平安落地,适才落脚。 漫天雨幕一滞,被一片古树群阻隔,大多顺着枝叶落下,唯剩少数,继续降下。 按理说,距离“宁幽”仅一丈之隔,少女近在眼前,老妪应该是松了一口气才是。 但事实上,当老妪脚部落在肮脏泥洼的一瞬,危机感却猛然飙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仍有陷阱! 视线中,芝兰玉树的少女咧嘴一笑,在她脚尖着地时,悬刀扳动,一道弩针射出。 直指咽喉。 如果是平常修士,必然会浑身绷紧,全神贯注应对此弩针; 若是稍有历练,对危险的感知较为敏锐的,也许会误认为是这道弩针有诈; 可纵横沙场两千载的宁家名宿,却意识到,危机感的来源,并非此道弩针,乃是另有别处! …… 正文 第五十九节:璀璨 老妪甚至来不及,也不敢动用肉眼去分析,只能凭借刻入骨髓的敏锐直觉,判断危险来源。 脚尖骤然发力,身子朝着左后放迅速倒退,果然在下一刻,熟悉的力量霎时笼罩,她整个人的行动顿时迟缓,且,比方才来的更为严重,近乎到了停滞的地步! 诡异天赋覆盖下,一道足矣贯穿她天灵盖的弩针刺穿空气,由天穹射下,“嗖”一声,细不可闻,刺入距离老妪不到一寸的水洼中,如果不是她提前做出反应,怕唯有饮恨于此了。 然宁无心先一步射出的弩针,她却没办法完全避开了,破空声在耳畔炸响,由于老妪朝左侧倒退,脚尖发力时,身形一弓,那本该落在她咽喉的弩针,顿时穿过了老妪耳垂。 伴着刺痛,老妪冷漠的眼神,逐渐锐利。 诡异的天赋力量瞬息褪去。 蓦然抬头,古树漆黑,人影忽闪,已经淹没在古树林中,老妪从头至尾都没看到出手之人的模样,只有一双碧色的竖瞳在黑夜中凝视着她——如果不是突然的出手,老妪甚至不曾发现! 转瞬,又一股危险迎面而来,直指老妪闪烁凝重的眼珠! 老妪脑袋一转,意念一动,双眼包裹的一层灵光,“啵”一声如水泡被刺穿,她下意识便闭上了眼,结果弩针一过,带起一道血光! 千钧一发! 耳畔响起一阵动静。 待老妪睁眼转头时,少女已经借着弩针射出的一瞬撤离,待至此时,已是跑出极远之外。 待老妪再闭眼睁眼,两块包裹着血光的眼皮,顿时掉落,老妪眼前,一片血色! 惊悚至极。 没能完成交易,换取到彻底解决孙儿隐患的稀世灵物,老妪扼腕,只庆幸,她曾布下后手,没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那一位身上,想到孙儿,老妪心中那唯一的一份柔软,化为一腔怒火。 “祖母管不到你了,往后是龙是蛇,便看你的造化了。”老妪自然有许多遗憾,也愧疚不能为孙儿铺平前路,但相比于死,只要能活着,罪人,便就罪人吧! 如果是在生死一瞬间的沙场,又或者是在外界与同代天骄斗法厮杀,就算技不如人,宁家老名宿也认了,生死有命,她不会皱一丝眉头。 可在这小镇中,在道心蒙尘后,竟然被几个黄口小儿捉弄试探,老妪打磨至极致的那份处变不惊的理智冷静,终究一步步在迷,且心中太多情绪在交织,早些年,被她埋在理智下的,掩饰的极好的“仇恨”,在这一刻,顿时如一头猛兽出山,杀念瞬息就占据了上风。 这一刻,挺直着的苍老身躯,有一丝连老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颤抖—— 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莫名的疯狂! 宁幽她注定带不走了,这把老骨头也将晚节不保,埋骨于此。 为了洗刷这一场奇耻大辱,也为了替她那不知道未来前路如何的孙儿,抹掉这隐藏的敌人。 老妪未必猜不到前路也许万丈深渊,但这一道万丈深渊,纵再深,也要跳! 若此战还有余力,转头更是要去抹杀了那宝通巷牟家一干老小! 宁家这位老名宿做了最终抉择。 一双被鲜血覆盖的眼睛弥漫灵光,血很快止住,当鲜血被雨水冲淡,杀意顿时浮出水面。 道心彻底蒙尘。 宁无心此时已跑出百丈之外,然老妪身法玄妙,几次落地,几次发力便逐步拉近,在意识到那“诡异天赋”并非出自宁无心时,老妪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凝重——且,在快步靠近的过程中,隐藏的危机感始终不散,也就意味着,此前出手的人影依旧躲藏于暗中。 这个念头,在老妪靠近宁无心三丈范围时,得到证实。 “嗖——”一声。 弩针自前方爆射而来,裹挟淡淡杀机,老妪不得不避其锋芒。 近战搏杀不成,便只有远攻,老妪随手捡起石子,蓄力打出,结果大部分被少女躲开,少部分,则在忽然之间遭到外力影响,导致落到少女身上时,力量已构不成威胁。 雨势极大,夜色极重。 宁无心屡屡被打中要害,就算傅梨出手替她卸掉大部分杀伤力,这副身躯也太脆弱,总归不可能全然无视,是以强撑起来,便时有些吃力,好在她极能隐忍,不动声色扛了下来,而双腿早就在发抖,一个是被击中几次,另一个是高强度的奔跑,然她前行之势却没有因此而停顿。 深知一次的停顿都大有可能被宁老婆子抓住破绽! 其次,老妪在打出石子时,屡屡靠近,却皆无果,只因其一旦靠近,弩针便如影随形。 一来二去,老妪不但没有能够碰到那逃遁的人影,体内那口气化作的游丝反倒快速流逝,老妪预感到了危机,眼神越发深沉——知道宁无心是打算引她入局!是以,在前行了两三里,视线前方,遭到过度击打的少女身形已经有一丝不稳之时,便不再忍耐。 血光下,不远处,深山边缘的老庙出现的一瞬,老妪骤然出手! 一缕游丝注入双足,武道身法施展,足下生风,佝偻身躯顿化为一道残影待脚尖落地,高出射下的一道弩针恰好被她躲避开来,待老妪再一次骤然发力,脚下水洼泥水四溅—— 夜雨中,那双失了眼皮的血目,蓄满杀意,干枯手掌灵光大盛,直指宁无心后脑! 宁无心危机感大盛,然而,她脚步却不曾停顿,渡涉于泥坑水洼之间。 直至一股凉气落到颈间。 滂沱大雨之上忽然传出一道歇斯底里的惨叫——“喵!” 凄厉叫声仿佛像是一道信号。 宁无心一直在感知与分析事态变化,至此,她骤然转身,幽暗视线之中,面目惊悚的老妪身形一滞,而在她转身一刻,脚尖骤然发力,一双足蹬,靠后仰倒,蓦然紧握弩箭,瞄准,扳动悬刀——“嗖”一声,弩针顿时激射而出,刺入老妪右眼,继而穿透!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到了极点,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花哨伎俩,一击必杀! 这一刻,少女幽深到了极点,沉如幽夜的眼眶里,一点星芒忽闪,骤然璀璨。 少女咧嘴,璀璨杀意收敛。 这位曾纵横沙场,横扫数百年,令异族闻风丧胆的传奇老名宿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从没想过要将你骗进老庙……”事实上宁无心时刻都找寻找反杀宁老婆子的时机。 布局稳妥很重要,不容有失。 可若“请君入瓮”的过程中,抓住敌人破绽与一击必杀的时机,更是不可错失了。 这一刻,恰恰正好罢了。 而就在弩针穿透大脑的一瞬,自知在劫难逃的老妪,临死前将那半口细若游丝的力量全数灌注到了手中两枚指盖大小的石子中,在神魂被小镇阵法禁锢前,打了出去! 俯仰之间,避无可避。 一枚是心脏,另一枚,是——右眼! 这股力量甚至打破了傅梨重瞳下的桎梏,两道齐出,宁无心再快,也只能伸手抵御! 这一刻,随着一道身影从不远处的古树高空坠落,两枚石子瞬息而至,一道打在宁无心左手手背,另一道则直接击穿了她的右手,继而朝着她右眼射来。 …… 正文 第六十节:小人 “砰砰砰——”三声。 一道自古树高出坠落入灌丛; 另一道跌进身后的泥洼中; 还有一道,扑倒在宁无心脚下。 应声坠落时,一道黑影从古树上窜了下来; 一里之外,躲在老庙银杏之下的阿绫,即便没有那声凄厉猫叫,也早就察觉到了林中打斗。 雨幕笼罩,她却看得分明,只她没有战斗经验,头脑又因血脉觉醒而昏昏沉沉,并不清楚其中鬼怪,但她很聪明,没有动,在原地驻足。此时,体内的血液不停翻滚,已经到了巅峰,直至打斗落入帷幕,一切似尘埃落定了,这才打起精神,钻入雨幕中。 这一刻,窜入雨中的少女,突然就显露一丝“守护待兔”的老猎人的味道。 她步履行走已极快,一里地,片刻时间,老庙便甩在了身后。 粗陋少女血脉醒转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浑身看似赤红炙热,然雨水却皆顺流而下,没有一丝为之蒸腾浮动,显然,那份恐怖的灼热都被封锁在那愈发凝练的血肉之中。 结果,她没敢太靠近,只远远驻足,观察。 宁老婆子究竟有多恐怖,阿绫其实不知,也许知道,就没这胆子窥视,作壁上观了。 但宁无心的恐怖她是亲眼见证的,在陆青山与刘重台死后,她心中为之忌惮的首要人物便从陆青山师徒转为了宁无心。 宁老婆子之死,如果不是宁无心郑重,她其实不做太多的怀疑,是以,见其正面扑倒在泥泞的水洼里时,粗陋少女艳冶的脸庞下双眼中只略微一闪,很快就将目光转移—— 下一幕,顿时叫阿绫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另一道水洼里,一片血色漂浮,被大雨打散,躺在其中的人,一手捂着胸口,一手耷拉在额间,捂着胸口的左手手套被扎穿,一枚石子嵌在手背肉骨之中,而垂在额间的右手同样,甚至更严重,隐约可见手套下,掌心血肉绽烂。这些都非是阿绫倒抽冷气的原因,令她震惊失神的真正缘故,是少女被扎破的右眼——血肉模糊! 显然有利器扎入,反观她胸口手背上的石子,顿时了然。 至于宁无心捂着胸口的轻握着的弩箭被她无视了,其上弩针狰狞。 “死了吗?”九曲巷粗陋少女心中震撼自问。 然等她从震惊中回神,便顿时摇首,阿绫不相信,宁无心会就这样轻易死去,不是她对宁无心有任何一种一丝的情感,只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 继而,另一道发自内心的声音传来——眼下绝对是彻底杀掉“宁幽”的最好时机,不管她到底是生是死,只要往她胸口,喉咙补上一刀,就是神仙来了也无药可救! 阿绫其实对宁老婆子所知不详,纵然清楚这老婆子与生身之父陆青山对自己图谋甚深,到底没有亲身经历,自就说不上太畏惧,只是被宁无心所影响,也因为此生经历,憎恨与不甘愿被掌控居多,反倒是宁无心给她的恐惧感,早就远超二者,甚至一日日刻入骨髓! 是故,这道心声出现的一刹那,被恐惧支配了太久的粗陋少女,艳冶面庞暗红胎记忽明忽暗,藏在袖间的灵器匕首被她捏在手中,她甚至没有过多思考,便已三两步靠近。 阿绫这一刻,全神贯注,就连身体也十足紧绷,只是,当她手中灵器匕首刚刚露出一点利刃,脚步踏入宁无心三丈范围的一刻——不远处灌丛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响,少女顿时惊醒。 夜雨声中,顶着一双碧色竖瞳的黑猫自灌丛突然蹿出,幽幽盯着她的时候,阿绫的行动顿时一滞——是傅家小瞎子的猫,猫在,傅梨定然在四周!她忽就有些犹豫,并不想自己杀人之事暴露,可随即眼睛一动,心中便另有了一番盘算:怕什么暴露?死人能够暴露什么呢? 阿绫咬牙心冷笑,她心惊于自己的这份歹毒,却并不排斥! 可惜,有些成败的机会,只在一瞬之间,稍纵即逝。 就在阿绫犹豫的这一瞬间,灌丛又一阵窸窣,是傅梨。 小孩凌乱发髻下,闭着的一双眼,有殷红血色渗出,煞是渗人,瘦小的身上沾满泥水,混着干枯枝叶,走路只几步,阿绫却分明看出小瞎子,行动不便。 就算阿绫并不知道傅家小瞎子经历了什么,但在宁氏药铺呆了几年,眼力劲还是有的,意识到小瞎子受伤,阿绫就更不以为意了,甚至不屑多看,脚步再次抬起。 只是她还没迈出一丈,踩在泥洼中的脚步一滞,脸上不以为意的冷笑更是突然僵住。 古树老林里,夜色更重,伴着突如其来一阵刺寒的冷意,阿绫僵硬转过头。 骨瘦如柴的小孩站稳,双手握紧了手中的弩箭,阿绫对这些东西很陌生,但不妨碍她对危险的预知,特别是在那一道嘶哑且僵硬的童音传来之后——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心思…… 声音很细,阿绫听着却像是如雷炸响! 这大概是阿绫第一次听到傅家小瞎子开口,而这一刻,她心中对傅梨的莫名杀心才有了一丝清晰的认知——除了内心的强大以外!这个傅家小瞎子,恐怕同样身负修仙的资质! 不然怎么解释宁无心不明所以的看重!? 进退两难。 瞬息的迟疑后,阿绫那双杏眼一闪,将露在衣袖外的刀尖撤回,冲着小瞎子咬牙一瞪眼,冷笑道:“什么叫乱动心思?阿幽受了这么重的伤,天又还下着这么大的雨,眼下的情况,不赶紧处理,你觉得她还能活多长?哼,你这小瞎子,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粗陋少女想起某天偷听学塾上课时,学塾先生讲了一长篇她完全听不懂的话,唯独记得这一句,令她有几分记忆。 她甚至已经忘记傅梨是“瞎子”这码事,只浑身紧绷,手中匕首虽然收了,却握得更紧了! 阿绫的话仿佛打动了傅家小瞎子,小孩犹豫着撤下了手中的弩箭。 阿绫顿时松了一口气,目光辗转数次,意识到危险尽去之后,看向了宁无心。 …… 正文 第六十一节:之死 九曲巷的粗陋少女自以为危险尽去,却不知道,就在她转头的这一刻,夜雨古树不远处,傅家小瞎子略微侧首,她脚下的黑猫,那双碧眼同样眯起,看向了古树林另一个角落。 两步并两步很快走到了宁无心身前,低腰伸手,仿佛为了让自己相信,也为了让傅家小瞎子相信那一番话,高声道:“我怎么说也在药铺做过几年学徒,也算见过不少世面,与阿幽总归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岂会有腌臜心思……”粗陋少女脖子低过肩头时,话音一顿。 此时的阿绫感觉自己冷静到了极点,连昏沉的意识都无比清醒! 天地万籁俱寂,雨打枝叶之声被封锁在外——早在她反叱傅家小瞎子的时候,就在琢磨了,眼下黄俞安还没有回来,十有八九出了意外,一个重伤垂危的“宁幽”,加上显然负伤的傅梨,正是她下手的最佳时机,就算傅家小瞎子有那弓弩,可身体血脉的增强变化,已令她有几分自信,不说别的,出手偷袭,彻底杀了宁幽,然后逃跑,还是有很大可能性的,甚至,她觉得,若是小瞎子受伤并不那么简单的话,一起击杀,也不是不可能! 小镇学塾教的乃是为人处世,考取功名之道,先生少有讲述兵法之道,阿绫当然也没机会偷偷的听一听兵法诡道,自然也不知道,何为示敌以弱,何为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但不妨九曲巷出身的粗陋少女通晓这一生存之道。 是以,紧紧握着的匕首再一次露出凶光,阿绫尽全力在克制身体的兴奋,如果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宁幽,不是没有机会杀小瞎子一个措手不及! 可惜,就在阿绫手肘低过腰间的一瞬,躺在泥洼里的人,突然睁开了眼! 当然,仅有一只! 粗陋少女战斗经验严重不足,显然不懂“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忌讳。 她自以为镇静到了极点,其实是精神紧绷到了极点,特别在那一只“独眼”睁开得意瞬间,她身体一僵,即便仅有短短的一息,也足够送她上西天了。 阿绫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宁无心先一刻动了,反手扣住弩箭,瞄准,扳动悬刀,“嗖——”一声,弩针应声射出,洞穿少女咽喉,继而,在少女瞳孔紧缩时,双脚一屈,就要带着露出凶光的匕首砸在身上的前一刻,宁无心目色一冷,屈抬尚有余力的右脚,将阿绫一蹬。 一道“咔嚓”断骨之声被雨声淹没,浑身赤红的少女阿绫被这一蹬,翻倒在地,倒地时,一双眼瞳缩成了一点,临死时,意识里,仅剩下一道熟悉陌生的话—— “呵,其实我本来还想留着你的……”血脉就差一步才彻底觉醒,就这么死了,怪可惜的,只希望,多少还有点用。 阿绫倒地后,挣扎片刻,便就咽气了。 就算血脉不凡,却还没彻底觉醒,也无比稀薄,撑不了几下,无法形成涅槃之势。 何况,在阿绫倒地的一瞬间,浓浓雨幕的另一头,一道弩箭直接破空而至,落在了少女心头。 整个天地顿时只剩下窸窣的大雨之声。 几双眼睛,几种惊疑目光,不一而足。 直至一声轻微的闷咳响起,傅家小瞎子意识到危险真正撤去,这才将隐忍在喉间那股似锈铁的腥咸,一次性吐出来,旋即硬撑着一口气后退,直至靠近古树,这才坐下调息。 黑猫则窜到了一块稍微干净的老木墩上。 与此同时,隐藏在古树上的高大少年显露身影,一阵窸窣后,少年落地。 九曲巷少女霍绫带着那一股自以为即将成功的野望,彻底死了。 死在了这个雨夜,死在了令她恐惧到了骨髓的宁无心手中。 终究没能逃过一劫。 赤红的人儿倒在泥洼与杂草之中,一双还算好看的杏眼满满是不可置信,满满的震惊荒唐,还颇有一两分清秀的面孔上,暗红凤形的胎记,在黑夜中透着诡异。 黄俞安眼神有些复杂,不论是看向阿绫,还是躺在泥洼中的宁无心,乃至是傅梨。 对于阿绫,高大少年大概有一肚子的情怀没有办法吐露,相比于自己的长生道,相比于亲弟弟的血仇,九曲巷一个粗陋少女对他而言,即便多年前确有过几分欢喜,那又如何呢? 他自小被熏陶,而他的大道之路上,唯有至亲,除此外,皆可除! 对于宁家药罐子,震撼动容之巨已是淹没了其他的情绪了。 回想多日前,小药罐子找到他,问他,想不想摆脱范家,想不想除掉宁家,除掉阿绫时,高大少年表面上一副看傻子的神色,但心中却顿时升起了警惕——老祖宗的警告言犹在耳。 宁家背后站有大人物,而霍绫则与之有牵扯,他们黄家暂时惹不起,让他不要惹事。 一直到小药罐子揭破他并非不知晓兄弟死因,揭破他因顾忌宁家,不敢对阿绫出手,揭破他因此而不得不入赘范家,将错过这一次大赦时机,终身老死在这囚牢之时,他终于有了一丝复杂。 继而,她以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告诉他,她能够帮他一把,将他从泥潭中捞出来时,高大少年自然还是不信的——大道之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与坏,想要得到,必然要先付出。 宁家小药罐子,图什么!?他猜不到。 一直到终日躲藏在角落,不到深夜不敢出现的老祖宗的声音传来,告知他,可以一试之时——他惊住了,那大概是老祖宗,第一次白日间与他对话,他猜到,这其中必然有隐情。 特别是老祖宗告知,这或许是他愿意付出的最小的一个代价,却能得到最大收获的一次。 而他对黄家老祖宗的话向来奉为圭臬。 从不质疑。 至此,他终于克制不住心中那一缕渴望:如果他不知道这小镇的来历,不知道小镇之外的世界是那般精彩也就算了,可既然让他知道了,便再无法容忍自己只能在这囚牢中苦度一生,或是等到某一日,成为一枚注定难以翻身的卒子,送往那几乎没有生还可能的战场!! …… 正文 第六十二节:犯怵 彼时。 黄俞安不敢犹豫太久,甚至不敢询问对方意图,只想抓住那一缕,不知道有没有结果的希望。 到了不久前,他才意识到,他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后,“宁幽”那全然不惊讶的神情,以及那一缕莫名笑意的来历与出处了。 最早,“宁幽”将他逐步将圈进这个套里,他还只是抱着一种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不论是去帮她算计阿绫,还是制造弩箭,弩针。 他很疑惑,这个世人眼中的药罐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也是自那一次后,黄家老祖宗也忽然间失去了声响,仿佛人间蒸发,他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直到陆青山的死,他才意识到,自己怕是没有选错,或者说,老祖宗没错。 而就在方才,亲眼看着那原本处于劣势的少女,发动的一场突如其来的反杀,直到了宁家这位老大夫死去,少女却付出了一颗眼瞳及半条命为代价时,黄俞安彻底震惊了。 不敢想象,若是自己,能否抓得住那千钧一发的机会,又能否有这样的胆子? 别说是阿绫了。 那一刻,就连他也心中有了其他想法,不说宁无心不行了,死了,至少,她没有还手之力了。除此外,他心中,其实未必就没有任何一丝,侥幸,但这种侥幸,到底也只是侥幸。 他其实已经有了动作,不论阿绫出手与否,既宁老大夫已死,他也就没必要留着阿绫了。 阿绫的存在于他而言,是一种变数,不可留,也留不得! 然意外又一次打破了他的认知——阿绫打算动手之时,他已经反应过来,可就在顷刻,他欲图扳动悬刀的手,僵住了,宁家小药罐子又一次颠覆了他的认知,他完全不敢想象,在那一种痛苦之下,还有人能够隐忍藏拙,仿佛早就猜到了阿绫会出手,顿时给予了致命一击。 黄俞安那一刻,被小药罐子独眼之中,淡然之色惊住了。 仿佛她面对的不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袭击,只是吃饭喝水一般平常之事,抬手即破。 等他反应过来,阿绫已经被蹬倒在地,他那一击,却是晚了。 等压下内心震惊下来之后,高大少年面露愧色,沉重告知宁无心,他一直全神贯注,只要阿绫有一丝异常之举,他便会出手,将其击毙,必然不会让她陷入危险之中——说到底,他是怕宁无心因此而牵连他,以为他是在作壁上观,到时候,答应的报酬作罢了,该如何是好? 这一切不就白费了? 无怪乎黄俞安的谨慎,实在是在面对一个,令他黄家老祖宗都为之忌惮的人都敢拉下马的,却近乎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他忽然就有一丝犯怵。 无关乎胆子的大小,只是觉得太过惊世骇俗了。 宁无心没有在乎少年那近乎马后炮的话语,也没有大战之后劫后余生的庆幸。 不同于宁家那位死在她手里的老名宿,血战沙场,然她也是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深知在还没有彻底脱离危险以前,一切便不算盖棺定论,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数。 何况,她此刻状态不是很好,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她尽量保持呼吸匀称,思考接下来的部署,毕竟宁老婆子的死,比她预期早了。 然片刻思虑后,她稍加理清思绪后,便不得不转移目光。 左手背剧痛她尚且不做紧张的举动,就算是断掉的一条腿,也不过小事。但另外那一枚石子洞穿她右手,除将她眼珠子搅烂外,险些射进了脑袋,却是令她不得不为之重视。 好在有着傅梨重瞳克制,她手掌又抵挡一阵,大幅度减弱冲击,否则,她扛下来的机会不大。 不得不说,这次反击很冒险,但结果,还可以,不见得比她布局最后一环来的太差。 她意志是很强,可这副身体却是有些承受不住了。 除了要尽快将那枚石子取出来以外,还要尽快做止血措施。 是以,没等着高大少年继续将那一套与他无关的说辞道个清白,宁无心就让他停下来了,一只令人惊悚独眼睁开,淡然无波,淡淡道:“你看我眼下,是讨论谁对谁错的时候吗?” 说完她淡淡一笑,似真不在意,毕竟宁老婆子之死,高大少年功不可没。 高大少年见此,顿时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下意识就靠近要将宁无心抱起,却遭到了宁无心的拒绝,不是她还介乎男女大防,而是在场两人两尸,一个个解决太麻烦了。 高大少年到底没因震惊而愚钝到底,看着宁无心那只独眼,再看着那只血肉绽烂,尚且汩汩留着血的右眼,一脸郑重,自以为是的作揖告罪,这才顶着大雨,跑回老庙。 等高大少年往回走,宁无心终于有时间单独跟傅梨对话。 “今日多亏你了,作为报酬,你想知道的事,等我伤好了,会如数告知。” 说完,宁心就闭上了左眼,眼前一片黑暗,久久才听到细若蚊呐的一声,“嗯……” 宁无心闻言一笑,她不知道自己这副鬼德行,不笑已经够渗人了,笑起来,加上她这副处境,顿时就有种在黄泉中挣扎的厉鬼模样。 小孩的声音听着有几分虚弱,但中气依旧在,宁无心而今的状况,实在不宜移动,便道:“介不介意过来帮我施针止血?”她能忍是一回事,可身上几处伤口,皆不轻,若不尽快止血,不说血流至死,也不会好受道哪里去。 现下状况看似初定,可到底还会否有变故,谁也不知道,她可不能昏过去了。 傅梨没有拒绝她。 在宁无心示意下,小孩从她包裹里取出湿了大半的木匣,其中装着银针。 傅梨自然不懂医道,但不妨碍她悟性过人,宁无心又从旁指导,口传心授下,把穴道位置,扎几寸,快慢如何,一一点名,血流之势很快就止住了。 只伤势看着,依旧渗人,但两人均没放在心上。 继而,宁无心又麻烦小孩替她搜宁老婆子的身。 不好意思?惭愧?嗯,一样也没有,扒死人尸首,发死人钱财,也许在小镇而言,是一种遭人厌弃的行径,可在小镇之外,在那南烟,在那天玄,这种行径早就成为了长生之路上一种常态。 踏上这条路,终究有一天,必会经历这一遭,宁无心觉得,她没有额外收取这番教导的费用,已经是极大的好心了。 …… 正文 第六十三节:不翼 小孩有一刹那的犹豫。 说白了。 除了她母亲以外,她没有接触过旁人的尸体,更别说是搜身了。 傅梨有生而知之的天赋,自身坚韧,但某一方面而言,她还是个孩子罢了。 很多事情并没有实际接触过。 但也许是转念想到了宁无心告诉她的外界之事,外界的那些生死之争,更有她往后不得不亲眼揭开的鲜血淋淋的真相,小孩看了一眼宁老婆子的尸体,后看着行动已然不便的宁无心,道了句:“只此一次。”童音僵硬,也不等后者有所回应,终是动了手。 远处,那碧眼黑猫见此,眼神泛着凶光,结果却纹丝未动。 宁无心则一笑,不说话,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过。 一阵窸窣动静后,小孩递过来一截透着生机木头和一断裂成两半的玉饰,除此外再无旁物。 宁无心看着手上那节透着生机的木头,知道这就是长生木心了,至于裂痕覆盖的玉饰,却大概是宁老婆子能够在小镇内“呼风唤雨”的秘宝,至于旁的…… 宁无心自然不会以为,傅梨这个上一世成为了大离仙朝一代天下行走的天之骄子,会雁过拔毛,暗中昧下宁老婆子的储物戒,这等偷鸡摸头之事,她也许会做,甚至做得太多了。 但傅明镜必然不会,也不屑。 想到这里,宁无心略微撑起身,用尚有余力的左脚扳动宁老婆子其中一只手臂,独目微眯起,这才能够看清夜幕雨势下的些微光景,果然,雨水冲刷下,宁无心印象中,老妪右手拇指上那枚扳指不翼而飞了。 略带着泥水的指节上,空无一物。 “我这位死去的祖母,竟是用全部身家换来了这节长生木心吗?”宁无心无视因挪动身体,而加倍撕扯的疼痛,心头自语,反复琢磨着。 小孩察觉到宁无心的举动,却并不在意,不论是宁无心的不信任,还是别有深意。 她没有转身回到古树下,而是兀自做到了一旁,等待。 就在宁无心沉思之时,高大少年驱车而至。 当然,他不会,只能是牵着老马晃悠悠赶来,车轱辘碾着泥泞,杂草,响起古怪声音。 …… 小镇之外发生的一切,备受瞩目,但这一夜,小镇内外,注定像那天穹上的层云,布满了迷障,除了少数的几个手眼通天的例外,再无人能窥探,哪怕只是其中一角—— 不论是肉眼,还是洞悉事态的神通术法,皆失了作用。 如石沉大海。 是以,十有八九的老怪物们,即便能够通过自家长生树的便利,施展几分玄妙手段,但这一夜注定要无功而返,他们所见到的,除了那倾盆大雨,剩下便是一片平静。 这些老家伙们自然猜测怕是九曲巷那傅家小辈在搞鬼,换做以往怕是要借机发难,为难一番这小辈,但在今晚,这些老家伙们,没有一个敢出手。 一个是忌惮宝通巷某家。 另一个便是那还不知道结果的宁家老名宿了。 而这盘根错节的诡谲小镇中,究竟有多少人忌惮,又有多少人暗恨,便不得而知了。 ———— 银河倒泻,小镇近乎被黑暗淹没,只有某些个大宅邸犹存着点滴火光,却也风雨摇曳。 不过也是,寻常百姓家,哪里来的钱财随便浪费? 就在阑风伏雨的深夜,这宝通巷最为阔绰的一座宅邸响起一声“咯吱”。 一道边角小门内,忽然走出一老两少三道身影,老的佝着背,衣着朴素,神色肃穆,少的一男一女,皆为十四五岁的年纪,乍一看,眉眼轮廓,竟颇有相似之处。 少年瘦高,身着锦衣,手持雨伞,替老人与少女遮挡风雨,少女则捧着一座巴掌大的香炉,炉中点着一支不过指节高的细香,只是很怪,氤氲而出的青烟没有飘往高天,竟是化为了一道丝线,缠绕在老人手肘上,再细一看,便能够发现,这青烟最终的去向,竟是老人鼻翼之中。 祖孙三人相伴而行,直到某一段岔路口,老人望着巷子尽头的牌楼,叹了一口气,却仍一言不发。倒是少年,再三迟疑,却终究将背着的小包裹递给了少女,重重呼出一口气,眼神中的宠溺一点点淡去,正色道:“此一去,就不知你我兄妹何时能再会首,青莲你多保重,家族之事,也不必记挂,一切都有为兄撑着,至于,那条不知去向的凶险之路,你就,大胆地走吧。” 说完,被称之为小镇一道别样背景的少年,就笑了,只是笑容有些苦涩。 被称之为青莲的少女,接过包袱,顺手将香炉转递给少年,少女神色清冷,只讷讷道了句:兄长保重,老祖宗就交给你了,说完便打起伞,转身走了。 少年见此,终是如释重负。 只少年与老人同样转身,走出了好远之后,恰好走到牌楼底下的少女,突然转身,望着那佝偻着,挺拔着的一老一少,突然就捂嘴咽声,却终究不舍哭泣。 不久。 当少年搀着老人走到宝通巷那间狭仄书肆时,傅老头早就等了良久了。 雨幕下,老人蹲在书肆檐下,抽着旱烟。 等祖孙二人走到近前,傅老头这才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这位已是一双脚踏进棺材,只差盖棺的,牟家曾经的定海神针,嗤笑一声,“牟师兄,看样子不太乐观啊……” 似是看着这一双祖孙,实则,目光早就越了过去。 虽然同是酒肆那一位的弟子,但一个是嫡传,一个不过是记名,往常,牟家这位老名宿断然不敢应这一声师兄的,至如今,人之将死,也没了那没多的顾忌,便也就托大了。 当然,小镇中,知道这份秘辛的人,除了他们,也没几个了。 牟家少年突然就揣紧了持着雨伞的手。 这一幕,两个老狐狸皆看在眼中,牟家这个只淡淡一笑,傅家这个,脸上那一抹嗤笑则更浓了,瞥了一眼长得白白净净,颇为清俊的少年,挑眉不屑道:“如何?毛都没长齐的小麻雀,是想替谁打抱不平?行了,你也别杵着了,拜师不得给见面礼,光着手来,你也好意思,我记得九曲巷有个歇业几十载的酒肆准备开张了,去去去,给为师打一壶酒,打不到,就不必回来了。” 说完,捡起腰间一个破酒壶丢给了少年,砸吧着旱烟,走进了逼仄的书肆。 少年望着傅老头的背影,其实有些意不平,可想到老祖宗的话,想到这么多年的教养,到底只能接下,至于自家这位老祖宗,则只笑笑,接过香炉,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随之走进了书肆。 …… 正文 第六十四节:而飞 有位神色清冷的少女背着兄长殷切的寄托,踏进了名为长生的巷子。 长生巷的雨势,似是更重一些,踏进的一瞬间,牟家少女便只觉耳中仅剩夜雨哗然,声势之大,也更有种穷至极境的万籁俱寂之感。 停顿了好半晌,少女才沿着巷子朝里走,敲响了小巷尽头,上书孟宅的古老宅邸。 只是当少女敲响孟家祖宅时,回应她的只有浓重的大雨之声。 抬眼看着那充满了岁月痕迹的匾额,再回首身后那浓重的雨幕,少女叹了一口气,可终了,还是深吸一口气,在门旁找了个没有被雨水飘湿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一夜她注定是要吃闭门羹的。 这雨声之大,不知世事的门房小厮必然睡生梦死,而洞悉世事的主人家,不屑,更不会“屈尊降贵”为她这个宝通巷出身的暴发户的后辈子孙亲自开门,至于她未来的师尊。 大概。 在她踏入长生巷之时便设下考验之局了。 …… 长生巷清流末节的孟氏,有一座满是荒芜的小院,杂草丛生。 院内有两间小屋,其中一间,还亮着灯火,只灯影摇曳,显然门窗皆挡不住那风雨的侵袭。 透着窗棂那早就破烂的窗纸往里瞧,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人正坐在破旧的低矮桌案前,执笔誊写着某一本传世百年,乃至数百年的经典,字不算漂亮,只能道一个寻常,然若观看许久,便能偶然察觉,那一笔一划连接起来,竟然流露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看的时间久了,便不自觉沉入其中,更甚至于深陷于那传世经典中,经历着某一段历史,或者某一段故事,等着那夜雨凉风一吹,恍然回神之时,才发现,竟不过黄粱一梦。 待青年誊写至半,忽然一股凉风吹入这环堵萧然的所在,吹起了桌案上并不轻的黄麻纸,青年蘸着粗墨的手突然一顿,仿佛有某种感应,另一手从怀中掏出一枚骨质扳指,再普通不过的面庞上,那薄唇的嘴角,突然勾起莫宁奇妙的淡淡笑容。 同在此时,骨质扳指闪烁一抹灵光,继而,一点点湮灭。 若宁无心在此,大约是能够认出,这骨质扳指的来历。 ———— 荒山野岭有座老庙。 庙中前堂燃着的一堆柴火,将前堂悬空上布置的危机暴露了个彻底,好在这一切在宁老婆子死的那一刻,便全然失了作用,暴露不暴露也就无所谓了。 雨小了,风势却不改,吹起一堆火星,柴火也是忽明忽暗。 火堆旁,坐着一大一小的人,还杵着一只黑猫,正是那九曲巷黄家的少年,跟傅家小瞎子了。 自那一场大战至此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庙外那场大雨声势也逐渐淅淅沥沥的小了起来。 而自高大少年将两人两人拖回老庙后,宁无心便踏进那供着天尊老爷的正殿,再没露过脸,当然,正殿中,除了她一人之外,还有宁家的几具尸体,只不知,她到底在做什么。 老实说,便是黄俞安常听学塾先生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可先人圣贤只说不语,并不是不信。 更何况,他自幼受黄家老祖宗的教养,知道,这世上除了有追求长生的修士外,确确实实是有鬼神的存在的,是以,十四五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便是胆子再大,想到要独自跟四具尸首同处一室,也不免背脊一毛,顿时就冲淡了心中对于阿绫那一丝荒诞的惋惜。 再者,高大少年想起了宁无心那一身的伤势,倒不是担忧她死在其中了,只是怕,她若是死了,谁给他兑现报酬呢?好在将她抬进去的时候,隐约可察流血之势已是大致止住了。 高大少年目光带着不解,看了一眼那仅有一丝灯火闪烁的,门窗紧闭的正殿,又顺着那逐渐小去的雨势看向了天井,天井外,一片幽暗。 终了,高大少年才看向了靠在墙角的傅家小瞎子。 只不知,这抱腿蜷缩的弱小存在,究竟是闭目养神,还是早已闭目睡去。 黄俞安眼神忽闪,心中忽然就有几分自嘲,亏得他们黄家那位老祖宗夸赞,说他心性悟性俱佳,乃是同龄人中翘楚的存在,可而今碰到这两人后,他发现,自己收到了极大的打击。 他都有几分怀疑了。 不是怀疑自家老祖宗,而是在质疑自己。 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使得他那一份镇定自若失了踪影? “是在,此战最初,还是……” 少年黄俞安开始琢磨,他浓重眉间那一抹浮躁,一时浅一时深,心中似有天人在交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终了,那眉间的浮躁,终是一点点被他压平。 其实少年也不能全然将某些事相通透了,但一顿自省,也令他颇有些收获,目光也更加深邃,更加坦然。 等他恍然回神时,便见到垂眸养神的小孩已经坐直了身子,正抬首,似有所悟的注意着正殿。 那只黑猫同样是。 幽幽的眸子里,泛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神色 怪哉。 …… 正文 第六十五节:剥夺 小镇内到底发生何种变故,是否暗藏交易,与宁无心有或是没有关系,她都无心关注了。 将殿门锁死的刹那,宁无心大部分的注意力,就已放在殿中的几具尸首上。 或者说,是其中一两具—— 小镇有小镇的规矩,这种规矩,有时候是一道绝路,然有时候,却是另一道生机。 此前就曾提及,因小镇阵法之故,修士在小镇死后三日内神魂不会散去,仍有转机。 除此外,肉身也有三日不腐的规矩。 故而,早在阿绫命绝之时,宁无心多日前,某个下下之策的念头,终于浮出水面。 宁无心到底是从魔修底层爬起来的人物,前世西漠上至各宗门,下至各城大街小巷传出的“睚眦必报”的阴狠手腕,并不完全都是谣传。 是以,早在宁老婆子被请去县衙衙署后,阿绫暴露杀心之时,就断言过,她活不长。 至于之后对于阿绫一系列的笼络安抚,当然都是真话,只是绝大多数都只讲了半句,并没有把话说全罢了。 彼时,对于宁家小院的三个人,她都早就各有谋算,且都不只一条。 对于阿绫,最上上之策,自然是等她血脉完全觉醒,瓜熟蒂落之时,采撷果实。 下下之策,便是眼前的这番景象了。 宁无心预料了绝大部分可能发生的事态。 想到了或许会提前解决阿绫,毕竟这小丫头并不安分,没有觉醒血脉以前一切都好说,势必会隐忍,屈从,可觉醒了血脉之后,凭借着那几分力量,怕是会寻找时机下手。 结果,阿绫死了,死在距离涅槃真凰血脉觉醒不过半步之遥时。 宁无心那份惋惜也不是假的,因为若是如此,她便是怕这份涅槃真凰血脉怕是会浪费了。 因为早在墨蝉有异动的最初,便是由于阿绫血脉天赋觉醒使然,且宁无心能够感受到,随着阿绫血脉一步步接近彻底觉醒,沉寂了十余载的墨蝉,也一点点传达出渴求的悸动。 在今夜前宁无心也没想到,这么巧,墨蝉苏醒赶在了前头。 就在近夜动手前,她交于阿绫匕首的那一瞬间,墨蝉彻底苏醒了。 黄俞安看出她脸色煞白之时,墨蝉正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如同老树扎根般,生长出根根丝线纠缠在她经脉之中,继而扎根在她心脏,最终产生了不可分割的联系。 这种剧变的发生,宁无心根本没有力量逆转,只能被动承受着。 所幸,宁无心最担心的一点没有发生,墨蝉并没有汲取她的寿元,而她之所以能够洞悉到这一点,则是墨蝉彻底与她纠缠,俨然成为了她身上一道后天诞生的天赋之时,墨蝉赋予的第一道秘术剥夺所知——宁无心能够借由墨蝉,剥夺他人天赋或血脉。 当然,代价也是昂贵的,需要献祭寿元方才能够通过墨蝉动用这道秘术,且,被剥夺者的力量强弱,决定着,她所需要付出的寿元长短,正是如此,她能够清晰察觉到自己的寿数长短。 只这还不算什么,令宁无心觉得难以接受的是——所剥夺得到的血脉天赋,九成皆归墨蝉,剩余那一成,方反哺于她自身。便是宁无心知晓这是墨蝉用于修复自身,仍觉得荒谬! 这跟直接汲取她寿元,差别不过在于——原身她是被动汲取,现在,她却是要主动去送死。这不是在耍流氓?一代魔头枭首不禁挑眉调侃,不过相比前世惨剧,结果倒是好的太多了。 只要不是处于一个不可控状态,就好。 而宁无心也到第不是涉世未深的黄毛小儿,十分之清楚,这墨蝉的存在,究竟意味着什么。 且,这还只是墨蝉复原以前所展露的第一道天赋,是以,不得不接受了主动送死这条路后,一代魔头那平静无波的心湖,被撩起一缕涟漪,忽然就期待,这墨蝉往后还将发生何等变化? 毕竟,若只单单只是“剥夺”这种天赋,其实魔道中有许多功法都可以做到。 这必然不足以,令背后之人耗费精力布下这偌大棋盘。 彼时,墨蝉也表现出了对于真凰涅槃血脉的剧烈渴求,显然,从苏醒道觉醒的过程中,真凰涅槃血脉都处于一个不可或缺的地位,她自然意识到,这道血脉对于墨蝉,或是一个转机。 当然,彻底觉醒的血脉功效势必是要大过未觉醒之前的。 毋庸置疑。 是以,在谋算这一日时,宁无心便料想到“长生木心”的不可或缺,方才有了谋杀陆青山,再将其带离,不过是用以保证,宁老婆子求取到长生木心后,会“送到”她手中。 只要她下手干脆,尽量将阿绫身体血脉保存完整,小镇规矩之下,阿绫肉身不腐,若又有外因引导,使得她身体保持生机,便也还有机会借此刺激她体内涅槃真凰血脉彻底觉醒。 故而,便有了不再需要顾及,直接抹杀阿绫的一幕,宁无心依仗的,便是宁老婆子慷慨解囊的那一节长生木心了。 到了此时,宁无心终于无需隐藏墨蝉觉醒后,墨蝉升起的,那种近乎扯着她心脏的疯狂的吞噬之意,也许,这也算是墨蝉给带她的一丝隐患吧,她淡然的独眼中也因此而流露一丝的疯狂。 宁无心之所以改名无心,其中一层含义便是——不为任何事物所动。 无心,便不动。 只是,这种“疯狂”对于她而言,并非一件好事,更有违她本心。 故而,她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如水打磨般接着这股莫名的“疯狂”。 直到心湖那一丝涟漪被压平,某种那一丝疯狂归于平静,她方动了。 宁无心没有修为,无法将修士神魂牵引到长生木心中,然沟通生机,则无需牵引,一切顺其自然,足矣! 从怀中掏出那一节长生木心,丢到阿绫身上,顿时一股奇妙的力量浮现,这换做此前,宁无心自是看不到的,但墨蝉彻底与她融合后,多少能见到一丝玄异了。 幽幽火光下,少女尸首弥漫一股薄薄的青雾,青雾出现的一瞬间,微光中,那已然死去的人儿,那尚还柔软的手指,突然一颤! …… 正文 第六十六节:献祭 一颤过后,粗陋少女身体那颗熄灭的火种,似重新燃起了火光。 长生木心散发的生机笼罩下,阿绫体内即将陷入沉眠,只待三日后随肉身腐朽的血脉力量,顿时如注生机,暂停游走的血液顿时再度沸腾!艳冶面孔上,那暗红色胎记上已是散去的一丝神韵重新复苏! 人之诞生,绝大多数身负两种血脉。 真凰涅槃血脉的觉醒,势必会对除此之外的另一种血脉产生剧烈排斥,即便无法全部剔除,也将在提纯后融入其中,待日后清除。是以,阿绫觉醒血脉的最初,赋予她另一半血脉的陆青山,便成为刺激她血脉不断“排除异己”的源头,进一步,刺激她血脉的觉醒。 这一点,宁无心本身不知,还是阿绫一次次自以为不动声色的举动,漏了破绽。 是以,阿绫的尸首早在黄俞安送进来的时候,便得她嘱咐,贴近其父陆青山,便有意借这种声势,刺激其血脉快速觉醒的意思。 只宁无心自觉得不足够,在高大少年与傅梨离开之后,拖着断掉的一条腿,割破陆青山手腕,又辅以银针将陆青山体内保存的最后一股血液牵引而出,灌进阿绫腹中。 这种手段,堪称残忍了。 宁无心眼神连一丝犹豫都不曾闪烁。 从头至尾,尽是漠然。 待阿绫生机重新复发的一瞬间,跟宁无心所算无差,涌入阿绫腹中那一股血液,成为了阿绫血脉彻底觉醒的引子——阿绫原本就赤红的肌体,在这一刻,爆发灼烧的火红! 不过半步之遥的一层屏障顿时被冲破。 随着真凰涅槃血脉的觉醒,长生木心中浓郁生机霎时疯狂注入。 终了,一股火红的“意念”顿时冲出,少女艳冶面孔上,那暗红色的胎记在这一刻,似是燃烧了起来,又随着长生木心生机不断持续注入,凤形胎记中神韵越发不凡,最终,当长生木心燃起之瞬间,桎梏一隅之“真凰”终是有了凤飞九天之神韵。 宁无心不知道,这是否乃是真凰涅槃血脉觉醒应有的变化——总之太不凡了,超过她原先预想。她隐约意识到,这绝非此前阿绫那稀薄血脉该有的异象,也许,是长生木心的加入的缘故! 毕竟,这木心的价值,是比这道原本稀薄血脉,价值高的太多的存在,若非重视墨蝉,也想试验一下,若是吸收这道血脉一成的天赋,自己将有何种改变,她断然不舍。 所幸小镇禁绝道法,规矩使然,这道原本要冲破桎梏,产生天地异象的涅槃凤魂,终究没能从阿绫尸首内冲出,否则,这种异象,必然会引来某些牛鬼蛇神的窥视。 宁无心很快便察觉到阿绫逐渐降为赤红的肌体,突然一道又一道“惩戒”烙印出现。 而她,直等到那一节长生木心燃烧殆尽的前一个刹那,出手了。 左手掌心覆盖在阿绫艳冶面孔上。 心中默念“剥夺——”二字的一瞬间。 宁无心清晰察觉到自己寿元在忽然间,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流逝着,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感觉油然生于心头,熟悉是她上一世的两百年,便经历着与此大致相同的寿元流逝,陌生是指,这种寿元的流逝,有一点不同,可以说,远超以往,以十倍,百倍,乃至千倍万倍在流逝着! 短短一瞬,便然有二十年的寿元从宁无心身上消失了。 全数注入墨蝉之中。 献祭而出的这一股寿元,化作一道玄妙力量,下一瞬,竟在墨蝉之上燃烧了起来! 也许,只有宁无心一个人能够见到,一条悠悠长河出现在眼前,一只幼蝉晃晃悠悠飞起,蝉翼一扇,长河中,有一股水流被它牵引而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顿时覆盖在她手掌之间。 “嗡——” 宁无心手掌一动,隐藏在阿绫身体内的神秘血脉顿时被她“捉住”,一只血红的幼鸟被她凭空抓起,似传说中真凰的存在,而在她抓起的一瞬间——先是阿绫身上那一节长生木心烧成灰烬,接着便听到一道凄厉的鸣叫,最终小镇“惩戒”烙印打在身上! 这是宁无心第一次承受与经历,可以说,痛入骨髓,她却只皱了一下眉头,就再无心关注了。 而当真凰涅槃血脉被“剥夺”的一瞬间,墨蝉动了。 一根根丝线般的“锁链虚影”缠绕在血红幼鸟身上,这一刻,又是一道凄厉鸣叫,宁无心早就注意到血红幼鸟的一双眼睛,而在它凄厉鸣叫的一瞬,她竟在其中见到了一丝“恐惧”之色。 宁无心再次意识到,兴许长生木心之神妙远不止如此,不仅这真凰涅槃血脉不单将它本身那一抹神韵挥发到了极致,更是使其在彻底觉醒的一瞬间,或则说挣脱宿主的一刹那,诞生了自我之魂,不再是一道依附于人的血脉那么简单了。 换句话说,它而今,已是一介拥有了自我意识的“真实”的灵体了。 宁无心感叹于长生木心的神奇,也有心要留其一命,研究一二,但说实话,便是生出了自我的意识,可它的生死,到底不是她能说了算的,她也还不清楚。 下一幕,墨蝉似就直接一巴掌甩在了她脸上——血色幼鸟在顷刻间被丝线虚影搅碎,凄厉鸣叫戛然而止,那股肉眼便能觉察不凡的血液顿时被墨蝉摄走,视线中一片寂静,耳边仅剩殿外稀稀拉拉的雨声,与呜呼风声。 血色幼鸟蹦碎的一瞬,宁无心眉头只一皱便散了,说到底,对于这一道灵体,她是有兴趣,但也就仅限于此而以,相比于墨蝉的“安分”,这算得了什么呢。 掌心的剧烈刺痛不减,甚至多了一股灼烧之痛。 见此,宁无心用牙齿一点点扒开了手套,过程中,手背已略微凝固的伤口,不可避免被重新扯开,鲜血顿时溢出,她却不动声色。 相比于手心的疼痛,这不过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宁无心能觉察到墨蝉正在吞噬真凰涅槃血脉,随着它吞噬,手中拿指盖大小的墨蝉浑然透着一股“火红之意”,仿佛在锻造打磨一般,随着一股又一股血液被它吞噬,肉眼可见,原本模糊的玉石,突然勾勒出一笔有一笔棱角,便是那粗糙的蝉翼,也多了一丝灵性。 待到最后一成血脉时,墨蝉骤然停止吞噬,而便在此刻,这最后一股血脉似经过了墨蝉的提炼,又抹除了其中某种烙印后,化为一道血光射入她心脏,而后化为了虚无。 就在宁无心觉得诡异的一瞬间,仅剩的左眼陡然一动,只见烂成肉泥的右目前方闪耀一道血红的光,接着,一只血红幼鸟从她右目钻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股灼烈炙热的力量突然自她心脏爆发,瞬息间,沿经脉涌向全身! …… 正文 第六十七节:尘埃 通过长生木心洗礼,又有墨蝉提炼过的真凰涅槃血脉,即便无法与真正“真凰涅槃血脉”媲美,却也勉强,称得上一句:异常珍贵。毕竟这世上,这等血脉已是大为稀有,纯种血脉,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然毋庸置疑,若利用得当,未必没有一两分衍生这道血脉的可能性。 可惜。 宁无心已非昔日化神大修士,甚至都不是修士,无法有效利用这份血脉优势,只能干干承受着那一股灼烧如热油的力量蔓延全身经脉,等待身体自行吸收。 血脉稀薄,则或是觉醒的缘故,待这一成血脉蔓延全身,除了灼烧之痛,宁无心甚至时能闻到凤鸣之声,一股刺痒随即而至,抬手之间,左手手背,右手掌心皆有血色弥漫。 断裂腿骨烧灼之痛更是灼烈三分。 唯右眼,只有一股相对轻微的灼烧。 不久,伤口相继崩开。 就在鲜血即将涌出之际,血色顿时化为血焰,血焰弥漫的一刹那,腐烂血肉顿时溃为黑烟,继而肉眼可见,弥漫着血焰的伤口,新生血肉抽芽般慢慢生长。 一身衣物却没有因血焰而烧成灰烬,血焰,说是焰,到底只是某种形态上的罢了。 与真正的焰火,还隔得太远了。 一成真凰涅槃血脉到底没能与宁无心血脉融合,在融合过程中,她甚至能细微觉察到两者的相互排斥,而没有外力的引导,结果,这一成真凰涅槃血脉只能沦为修复伤势,增强肉身强度之一介灵物。 更为可惜的是,当血脉修复力量流转到她右眼之时,这股灼烧竟陡然失了踪影,仿佛被凭空偷走了,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毫无疑问,便只有那只血色幼鸟了。 便在这股血脉消失不过几个呼吸之后,被墨蝉剥离了真凰涅槃血脉的灵体,那只血色幼鸟再一次冲了出来,也许是吞噬了血脉的缘故,血红的灵体上多了几笔金光,或者说火光。 只可惜这只灵体幼鸟没有冲出宁无心身体的范围,便有丝线虚影束缚在幼鸟的身上,将其禁锢在虚空。 到了这一刻,宁无心心中隐约有着某种猜测,抬起左手一把将其捏住,而后猛然用力。 嗡!泛着一缕火光的血色幼鸟被怦然捏成了一团血雾,但一下刻,这团血雾便若一道血光窜回了她瞎掉的右眼之中,等它再度探出头的时候,独着的左眼明显看到了幼鸟眼中的惊悚。 此刻,宁无心已是不知该是哭还是笑了。又或者是哭笑不得? 她原先不过一刹那的起心动念,没想到墨蝉竟然真送了她这么大一份“惊喜”。 这没有半根毛的幼鸟,大约是在某一刻被墨蝉烙印上了她的痕迹,致使其身无法离开她的瞎掉的眼珠。她不是没有沟通墨蝉,却石沉大海,显然这东西只管惹事不收拾烂摊子。 而更显然,这幼鸟的存在怕是会暂时阻碍她眼珠的复原——往后,怕是一旦有某种灵力靠近,都将成为这幼鸟的食物,从它身上多出来的几笔火光,便可管中窥豹了。 好在宁无心并非注重皮相之辈,而这个问题,想要解决,也只能留待日后了。 眼下,她该担心皮相之外的事情——如何“安顿”好这只幼鸟。 宁无心先是试探这只幼鸟能否听懂她所言,或许是基于它“衍生”于阿绫血脉,又或者血脉自身待有某道传承,倒是听懂了,也就好办了。 为了它的安全,更为了自己,宁无心警告它:最好不要出现在人前,便是她一个人的时候,也尽量不要出没。 这只灵体幼鸟的存在,太招人眼球了。 这种存在,宁无心不是没听说过,也不是没见过,譬如灵脉诞生、灵宝、灵物皆有诞生灵体的可能性,也各有作用,更曾在某些顶级拍卖大会中炒出令寻常修士望而却步的价格。而自血脉中衍生的灵体,太异于常态了。 也许存在,但她是听都没听说过。 要么是一种极其鸡肋的灵体,要么,便是极其珍稀罕见的存在了。 更何况,它自“真凰涅槃血脉”中衍生,又得到了长生木心的洗礼,便只能是后者了。 却可想而知,会掀起何等波澜了。 同时,宁无心也是为保证墨蝉之存在不被察觉,保证自己在成长起来以前的“人身安全”。 小镇虽然隐藏各种凶险,但“规矩”使然,各路牛鬼蛇神都需要忌惮。 外面的世界可不同于小镇了。 弱肉强食,有“能”者居之。 世间之事,又向来怀璧其罪。 她甚至已经想到了若是暴露后,自己又尚无自保之力的情况下,怕是会被剖眼,挖根究底。 等着已是颇具灵性的幼鸟眼含惊悚钻回她右眼,宁无心才勾唇笑了笑。 如此珍稀的灵体,她没蠢到往外推。 而在这一成真凰涅槃血脉的修复洗礼下,除了右眼没能痊愈外,其余伤势缺陷皆得到复原,略微感受着身体充裕的力量,比之受伤前,胜了何止一筹?便是目力都要强盛得多了。 即便是独眼。 献祭墨蝉的二十载寿元所带来的虚弱也顿时消散一空,甚至因为身体强度的关系,寿元更是增长了五年,她原先之身体若不修行,再将养,也顶多只能活七十载,献祭二十载之后,便仅剩五十,而此时,能增加到五十五,已不失为一件幸事了。 至于寿元长短,而今已不是单纯的将养药补能够提升的了。 至于她的相貌骨龄,都不曾因此而产生“动荡”,除非是伤及根本。 世俗之人,生死向来皆有定数。 阎王要你三更死,岂会留你到五更? 这与年龄老幼无关,约似是一种宿命,非大势不可改。 既谈及生死,宁无心的目光转而落到了几具尸体上。 首先是阿绫,没了真凰涅槃血脉,她面孔上的胎记都散尽了,体内血脉灼热褪去,经历一场洗礼后,肌体莹白,展露一张颇为秀丽的容颜,却全然归于平凡,归于死亡了。 其次陆青山,刘重台皆是一扫而过。 终了,目光落在了宁老婆子身上。 顺手从包袱重取出一把匕首。 胜者为王败者寇。 宁无心早已是见惯了胜败,也习惯了生死,并没有因为这一场先锋战的胜利有一丝志得意满的情绪出现,哪怕这一战意味着,未来很长时间,她将摆脱上一世的老路,是个好意头,却不意味着,作为一盘棋中任人摆布的棋子,她已有与背后布局者掰手腕的力量。 宁无心与背后布局者的关系,大概像是她与阿绫——似砧板上的鱼肉。 或者,她更不如。 总之,未来的路,还很长。 任重而道远啊。 最后看了一宁老婆子右手拇指上的痕迹,宁无心起身靠近,弯腰,将名为“祭魂”的匕首,“噗嗤”刺入这位老名宿的心脏,刹那之后,手中匕首应声碎裂,只遗下挂着的穗子。 继而,宁无心捡起了穗子揣到包袱的木匣中,这才悠悠然起身,打开殿门。 天雨骤停。 幽幽夜色下笼罩着青烟浓雾。 老庙前堂柴火微暗。 殿门打开是,约是寅时四五刻,微微浅眠的大小孩子顿时醒来。 视线中。 满是泥痕血迹的独眼少女突然冲他们一笑,再真心不过了。 瘦弱小孩无感。 高大少年却打了个哆嗦。 ———— ps:符器使用次数由两次该为一次,前面章节已经做了修改。 …… 正文 第六十八节:落定 拂晓时分,青烟弥漫,久不散。 将老庙中的布局机关撤下,料理了老庙里的痕迹后,宁无心一把吹灭了大殿中的烛火。 几具尸首被高大少年重新扛回马车上,经过半夜,老马嗅觉隐约有些复苏,时不时发出暴躁嘶鸣。 少女若无其事看着青烟之外,若非那右眼尚且烂残,黄俞安险些怀疑,昨夜那一场大战,不过是荒诞一梦境。 “一夜的功夫,不知道,得了什么造化?”少年瞥了一眼马车里那秀丽少女,心思沉沉,却终究连想都不敢再多想,心中暗语过后,朝着银杏树下满身血痕却噙着一抹淡笑的少女走去。 宁无心听着脚步声,唇角的笑意缓缓加深,神思骤然回笼,也不回头,身子靠在湿淋淋的银杏树,等着高大少年靠近,她方才开口,无外乎就是寒暄几句客套话。 客套过后便是正题了。 关于这次行动顺利解决后,报酬问题,宁无心没有实际透露过,只告知高大少年,是一件足矣还清范家恩情,使他放过他们黄家欠下因果的事物,彼时少年投鼠忌器,只能应下,没有多问。 是以,当她将揣在掌心老半天的木牌丢给少年时,高大少年起初愣了,只他接触宁无心几次,知道她并非一个不靠谱之人,疑心一瞬后,看着手中木牌,略有几分乌青的眼眶中,瞳孔一缩。 瞠目结舌。 甚至,这一刻,他只敢在心中默念木牌上那三个字——特赦令! 而就在黄俞安猛然揣紧木牌,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宁无心满不在意的笑容忽然就淡了,颇有两分冷意,到:“报酬我如数给你了,如今,可算两清,却不得不好心警告你,此物,不要太早拿去换恩情……”剩下的话,宁无心没有说完,但她知道,少年必然清楚。 小镇又一次迎来了鬼门大开的特赦之年,这一年,小镇未成年的孩子,皆有一次离开小镇的机会,但同样的,某些“牛鬼蛇神,魑魅魍魉”早就静待在小镇之外,等着这些天子卓绝的种子出世,至于这些孩子的命数,便尤未可知了。 毕竟这些出生于小镇,得到小镇一丝造化,可谓得天独厚的孩子之根骨,远超外界,若是某一势力能够掌控培养起来,未来,将会是一支极其强大的死士队伍。 而小镇各个家族便是知道又能如何?放出去说不定还有一丝转机,若是留在小镇中,等待他们这些后辈的,便要么庸碌一世,要么是成为战场一枚卒子。 至于各家嫡系旁系的关系,也只有后辈在战场上脱颖而出后,天荒城那一拨人才会认下——千万年规矩使然。 这其中很多事,宁无心不知,但黄俞安却是通透。 这一份特赦令之珍贵,就更是超乎想象了。 甚至于,宁无心怕是都低估了。 而以往,这份特赦令之所以能够保留,是因为宁老婆子震慑,如今宁老婆子之死还未传出,可一旦泄露,等待宁无心的,等待接触过宁无心的任何一个人,都将是一场危机。 小镇那些双脚踏入棺材的老不死,怕是会拼着一条老命,也要给后辈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遇。 说完这番话,宁无心挺起了身,悠悠从高大少年身旁走过,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少年余光里,独着一只眼的少女,脸上的冷色渐去,唇角笑意复苏,极其亲切道:“至于今日,往昔之事,我希望点到即止,天知地知,你我三人知。否则,我想比也许比我还清楚下场是如何,道钟兄。”杀了宁家老名宿,不是主谋也是从犯,终究逃脱不了干系。 而他一个囚于牢笼的黄氏旁系,谁会给他们撑腰呢? 高大少年闻言面色又是一变,煞白,铁青,动容,只不知道,是因为这番话,还是那一句——道钟兄了。 他也并不知晓,类似的一番话,宁无心不久以前,跟阿绫说过一次,阿绫也是这个神情。 而现在,她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待高大少年回过神,目光顿时黏在了少女身上。 他也才意识到,一夕之间,少女竟已不比他矮多少,而那凝视着那挺拔如一杆长剑,潇洒而凛冽的浴血背影,一股寒气顿时从脚底涌至头顶! 他甚至已经胆寒到,不知是如何牵着马车离开老庙的。 等回过神,人已淹没在浓雾之中。 黄道钟。 被阿绫杀掉的黄家老二。 宁无心全然不觉身后目光惊悚,别有深意看着蹲在老庙门槛前的小孩,笑容灿烂。 待高大少年离去,宁无心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几乎一模一样的木牌,弯下腰,递给小孩。 小孩脚下的黑猫目光充满了疑窦,已是持续了一夜了,直至宁无心靠近的这一瞬间,它似终于察觉,或者意识到了威胁,竟冲着宁无心张牙舞爪起来,似是要将她驱逐,不允许靠近。 小孩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拦,宁无心见此,也不说话,只是冲着黑猫一笑,而后,用一种黑猫都没想到的速度,一脚将其踹进了老庙中,“喵——”一声凄厉,等着黑猫似是要反扑回来时,宁无心笑意渐冷,冷冷嗤笑一声,“鼻子倒是挺灵光的,不过我对你这小主人,没兴趣,对你,我倒是想再踢两脚……” 眉毛一挑,不似说笑。 这一切的发生,其实莫名其妙,在场大约只有宁无心跟黑猫知晓其中深浅,小孩依旧不动声色,旋即宁无心再递木牌时,她只问了两个问题:作用,给谁的。 宁无心如实告知,说白了,她对小孩的信任,比高大少年强太多,这又不涉及她自身秘辛,不过小事罢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 至于这块特赦令,则不是给她的,而是给元家那小孩的。 “找个时间,帮我交给元家小孩,让他交给他娘亲,至于问起我,就说我已经跟着祖母离开小镇了。”她没有要隐瞒自己的意思,至于“报酬”,她没有明说具体时间,只说有空会再找她。 多的话,没有说,跟明白人说话,不需要一字一句都说清楚。 目送小孩跟那只满是敌视目光的黑猫离开后,宁无心抬脚走进了老庙。 “烟罗,上一世我欠你的,我还了,你欠我的,就此作罢……” 可这一世,你便在佛祖面前多烧几柱高香,莫要碰到我,更莫要算计我。 上一世,两人各怀鬼胎,互相利用,也就罢了。 此生,绝无此等妥协之事了。 独眸之色渐冷。 …… 正文 第六十九节:任重 高大少年被她戳破自身秘辛后如何了,宁无心管不着,她只要确认一件事——在她离开小镇以前,宁老婆子的死不会暴露,甚至于,一直埋在某座山水相间的风水宝地,就够了。 至于傅梨,或者那只黑猫到底察觉到了什么,不外乎两点罢了。 第一是察觉到了她带来的危险; 第二昨夜里老庙天尊殿内发生之事被其洞悉?又察觉到了哪一种程度? 却不是她当下该理会的了。 或甚至根本不必在意。 宁无心将老庙当做布局收官的所在的“宝地”,为的正是查缺补漏,避免这种现象的出现,她忽然抬首,目光与大殿天尊雕塑对视,皆是一派笑意。 伸出右手放在左肩上,痛入骨髓之意并未消减,小镇确实神秘,她一身伤势近乎痊愈,然触犯规矩所烙印下的惩戒印记,却未有一丝消退的迹象,想来只能等着自行痊愈了。 与此同时,傅家小孩步履艰难的模样浮于眼前,加上不经意的遮掩,不难猜测,昨夜一战,动用了全力的小孩,将遭到何等严重的惩戒。 都说竹山教天下行走傅明镜颇有上古儒修之风,是千万年来,女儒第一人。 前世宁无心颇有些小人心思,觉着不过是那些儒门酸腐吹嘘罢了,着实太过浮夸托大。 其后,在得知傅明镜堕入魔道,倒不免真有几分侧目,无关于个人修为高低,地位,只是一种主观与客观结合起来的评价,彼时也不禁眯眼点头,认为她或是真有几分能耐,不完全是吹嘘的。 此刻,却真有几分了然了。 都说三岁看老不外乎如是了。 不论是从答应其母的“杀叔父”一家,到为了几句不知真假的空话,愿意帮她到这种地步,有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意思,还是扒尸宁老婆子时的那句“只此一次”,都有那么一两分意思,但好在,她虽然执拗,却并不迂腐。 “有意思,有意思啊。”这些念头一晃就又被宁无心抛诸脑后。 这些时日,为了摆脱自身局面,很多时候不是在筹谋,就是在算计,很是没有时间去琢磨未来的一条路该是如何走,才能走得更远更稳这件事。 如今,宁老婆子既死了,她也是该好好琢磨了。 譬如,她放弃了魔道的老路,试图拜入太白道宗的话,那前世两百年中搜集到的各路魔道经典都用不上了。 其中很多价值颇高,有一两卷甚至批注有一个“绝”字,其中一道残卷甚至与“无上秘典”有点关系,若是追查下去,说不定有机会碰上某个古代大能的传承之地也指不定。 此世间功法划分为三个大层次——普通功法、秘典、道经。 前者最次,而后者为最佳。 而其中,又有不同的区别,譬如普通功法与秘典,只分为“人地”二级,而道经则划分“天地人”三级,天地人中的天阶道经,又以有着古先贤批注,譬如“绝”、“极”、“尽”为最佳。 意味着。 此卷乃此道之绝伦,极致,尽头。 至于传言是上界,乃至是上古方传承有的稀世经典了。 据传,整个天玄,也就太白道宗有一残卷—— 寥寥几十字,却被奉若神明。 诚然,这是由于此世间功法乃是“符文”所录,而无上经典却源于上古“蚀文”所撰之故—— 前者即便经义晦涩,尚有门路可循,后者却是近乎无人晓其字意,更莫说经义了。 然又传,其中烙印之道义,一字通神,超凡至极! 至于道门经典,宁无心不是没有接触过,除了崖山剑宗一部地阶剑典,高深法门也曾有,却大都出售用以交换某些百古乃至千古的秘闻,当然,也只换来冰山一角的消息罢了。 如今,若是从道,她倒是有些想法——譬如重拾剑道,而心头,却又不想放弃琴修之路。 前者有一剑破万法的之路,且剑修大多修的一剑顺应本心,与她之道,三分相合,没有太多弯弯绕绕; 后者却算儒道下一支脉,讲究心意相通,有太多弯弯绕绕,强大则矣,前路却没有太多借鉴,唯有自己摸索,且一旦面对神魂强大者,便易失作用了。 是故,宁无心倒是想两者兼顾起来,不是她贪心,只于她而言,不论是“剑道”再或是“琴道”,不过都是一块敲砖引路之石罢了。 她心中之道——是大道! 这。 才是她真正的野心! 是以,个中取舍,主修哪一道,辅修哪一门,选取何种功法,就又需要再三琢磨了。 独眼少女盘坐在火堆旁。 火堆早已熄灭。 她则细想良久。 毕竟,一籍合适的功法,能使得修行之路事半功倍,马虎不得。 只宁无心也不曾全然入神,经过真凰涅槃血脉的洗礼,她身体各项机能皆有大幅度的提升,烧犀观火,兼之来人并没有掩饰,是以,出神之独眸顿时,就升起一丝淡淡之色。 镇守此间天地千载的主人,踩着悠然的步子出现在青烟笼罩的老庙外,木簪髻起黑白相间的枯槁头发,持着常年不离手的老烟杆,望着少女几乎痊愈的身子,不由啧啧称奇。 这位也许在外人看来,颇有几分酸儒气息的老人,也不踏入老庙,只是沿着大门看向大殿内的天尊雕像时,一脸正经,诚心诚意鞠了个躬,旋即蹲在老庙外。 其身背对着老庙与少女。 啧啧之后,老人抽了一口旱烟。 倾吐烟雾时,目光又一度晦涩,小镇之中,一些隐秘所在,便是某些在小镇苟活数百数千载的老不死都不一定知晓,比如这座老庙堂—— 这是小镇内,罕有的,连他都监视不到的几处所在之一,其中隐藏秘辛,就是他也不过一知半解。 他不禁真的生出一种心惊肉跳。 这宁家的小丫头,莫不是天荒或小镇几百乃至几千年前的老不死的转世之身?他此前只是猜疑,她乃是大人物转世,却只是一种猜疑,而今,倒是愈发确认了。 结果,在他犹疑的一晃,其中少女之声传来,其音幽然,笑问道:“傅老前辈,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当晚辈修行路上的引路人?”承他傅峥年三分香火情? …… 正文 第七十节:道远 傅老头的出现,在宁无心意料之中,且早在昨夜,就有了腹稿。 作为小镇千载的主人,老人岂会听不出其中的调侃与玩笑之意? 少女听似玩笑,实则旁敲侧击。 踏入书肆修行,起先宁无心以为不过是随口之言,可经此一事后,坐下来细细思量了半天,此前很多没有细思琢磨之惑事,顿时就拨开云雾了。 能得到坐镇小镇千载的主人一句正儿八经的承诺,其中牵扯大约就不简单了。 细细一想。 小镇之神秘,书肆又作为小镇阵眼之一,必然有着寻常人难以知晓的秘辛。 傅老头听完便也笑了,却并不回应,笑意到了最后,逐渐凝重,将话题引到了另一件事上,他以极短篇幅讲述了一个镇压了几代天骄的巾帼绝代女修的一生,堪称惊艳,也满是可悲,不禁感慨道:“老夫这一生几百载,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与事,各路天骄,却没有佩服过几个人,但这位女修,却是叫我很是为之钦佩与动容的一位……”老人神色平静,扼腕着叹了一口气。 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这话,老人只在心中叹了一句,到底没说。 傅老头之行事,与这一番话,宁无心岂会不知道他想表达的含义? 暗暗冷笑骂了一句老狐狸。 宁无心也是头一回听到宁老婆子千年前的光辉事迹,诧异动容,皆有,很微妙的一笔,但结果也就那般。 毕竟修行之路上死的人委实太多了。 形形色色,或死于某段大道,或折在某条独木桥,宁老婆子不过其中一人,死了,就也没什么大不了了。几百几千年后,有谁还记得这么个人? 险些被老狐狸算计了一把,宁无心再是好脾气,然泥人到底有三把火,更何况,宁无心从来就不是好脾气的泥人,拨了一下熄灭的炭火,忍住了冷笑,深知此刻,什么抉择于自己而言最为有利。 她之所以将穗子留下,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嗤笑了一笑后,独眼少女转而询问了三件事,这是她早就再三斟酌后的话。 每一件,都可谓一针见血。 其一昨夜除了傅牟两家外,是不是还另有人插手了;其二插手之人与她算计她的背后之人又是什么关系;其三是谁,又为了什么而做了这样一个局? 眼睁睁看着宁老婆子毙命,却又要留下她一介神魂?这话,她没说,但明白人都清楚。 太过耐人寻味了。 傅老头眼中有笑意有无奈,险些要忍不住转头一脸赞赏的夸赞,这小后辈了。 跟明白人说话,从来都舒服些,傅老头也不藏着掖着—— 第一个回答:有。 第二个回答:大道之敌。 第三个回答:老夫之师,为其孙儿。 但话中,皆点到即止,宁无心问了什么,他便答了什么,多一丝信息,甚至于一个字都没有。 抠门儿,吝啬,宁无心给这老头又添了几笔印象。 “大道之敌吗?”少女闭上眼,掩盖住其中好奇与诧异的涟漪。 但,即便这般,也足够了,只要那人并非是背后布局者的后手,她倒是暂时无所谓,至少短时间内,她不会担心,这位背后布局者的大道之敌会因为某一战之中,以她之信息,扰其心志。 至于宁老婆子之孙,她那位素未谋面的“兄长”,究竟有何能耐引得傅老头之师为其谋划,就暂时不是她能够左右的了。 再说到傅老头之所以如此干脆,不过就是她问的恰恰正好罢了。 否则,断不会接下她这“投石问路”的一笔,这老狐狸算盘打得精着呢。 但是,她宁无心也不傻,睁开眼,抬首看向天井,其外,朝阳之辉被浓雾遮蔽,“老前辈你自己琢磨琢磨吧,放了她,无异于给我自己树立异己,往后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姑且不谈,就说我昨夜冒着生命危险适才拿下,更是瞎了一只眼,你说这该怎么算?”话尾忽然翘起笑音。 傅老头“勤俭持家”几百载,是颇有些积蓄,但也经不起一通乱造不是?一条命,一只眼,算来算去,他得破费多少的钱财?可既是师尊之令,他又不得不为之,这可如何是好? 这位坐镇千载的主人顿时就忍不住行那商贾讨价还价之事。 少女不为所动,勾唇笑道:“我去弄瞎你傅家背负薪火的乖孙女,打掉她半条命,然后潇洒离去,换做傅老前辈,您乐意?” 老人眸子蓦然一冷,这一刻,他确确实实察觉到了宁无心散发的杀意,他心中自然也有。说实话,换做谁,谁能乐意呢? 结果。 老人深深吸一旱烟,默认此事。 至于其师尊吩咐下来的事,他虽然不知内情,但既已办妥,也就无需理会了。 老人没有再继续扯这些事不关己之事,转而切入回到宁家这小女娃的疑问,“修行路上的引路人,我这糟老头子倒是不敢担,只确确实实希望想要你承我傅家三分香火情面,替我照拂我那可怜的小孙女一番……”说白了,不过是一场投资,勉强算是抛砖引玉。 听着老人转眼就扯开话题,宁无心也不追根究底下去,既是不会说,追问又有何意义呢。 老人嘴上虽然说他们二人乃是盟友关系,但宁无心很清楚,不论老人猜疑她乃是某尊大人物的转世之身,还是旁的,愿意给予三分薄面,但也就仅限于此,事实上,她到底不过是没有成长起来的一稚子罢了,若做的过分了,谁也不知道,这位隐藏至深的老人,会有何种选择。 宁无心也能察觉到老人不做掩饰的冷意,显然,傅梨作为身负傅家薪火的传承者,乃是傅老头之逆鳞—— 触之则怒,动之则杀! 她适时避其锋芒,不算丑事。 宁无心也不记得前世,这种事做过多少次,又有多少人被她反杀了。 就驴下坡,游刃有余。 既然重谈几日前的“交易”,宁无心不免也有三分好奇,书肆中隐藏着的秘辛到底有多少分量,竟然能令傅老头拿来作为“照拂”傅梨的报酬? “那就有劳傅老前辈带路了。” 老庙中盘坐在地的,衣衫褴褛的少女突然站起身来,朝着老庙外走去。 少女跨出门槛之前,老人先一步起身,扬长而去。 庙外青雾弥漫,寂然无声。 等着老人与少女没入浓雾,下一瞬,天外朝阳之光渗入,又一刻,浓雾离散,只老人与少女皆不见了踪影。 …… 正文 第七十一节:噩耗 宝通巷有座只在夜间开门的书肆。 巴掌大小。 此时为白日,关门闭户的逼仄书肆的角落,盘坐着一个独眼的少女。 从宁无心跟老人回来至今,已经三日了。 在来到书肆那日,宁无心随着老人穿过巴掌大的书肆,带进了后院。 一块比巴掌还要“袖珍”的地方。 院内只有一天井大小。 天井下有口三尺宽的枯井,黝黑一片,看不到底,有方石桌,有几棵苦竹,有个面容清俊的少年,正高举戒尺,怒目而视,以表达对这位师尊的怨怼之意。 待老人错开身影,少年见到老人身后独眼的少女时,怒目之势一顿,转为愕然。 宁无心知道,这少年大概就是牟家那位小少爷了。 其后,傅老头也没有与其对话,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给过他门下这个有可能承袭他传承,在不久将来,与他并肩作战的亲传弟子,而是做坐了石墩上,就在宁无心以为,这老狐狸终于要谈及书肆秘辛时,老人却转而谈到了另外的一些事,譬如修行九境,譬如根骨资质,功法等等。 起初,宁无心以为这老狐狸再打着刺探她来历的目的,听着听着发现不像是。 或者说,不全是。 一方面确实有打着试探她这个大人物“前世”到底修行到了哪一境界的目的,且通过某些事,也能够知道,她到底接触到了哪一个层次,这点,宁无心也是一点点琢磨出来的。 另一方面,倒真是奔着给她,以及牟家少年开悟来的——得人引路,向来要承三分香火情面。 说再白一点,算是半个弟子。 或者说,算作记名弟子。 继而,又因为讲着讲着,宁无心发现,有不少连她这个曾经西漠位列前茅黄泉魔宗的真传弟子,到了化神后期境界都鲜有耳闻,难以证实之事,被傅老头这老狐狸,一点点搬上台面,她将信将疑之心,逐步凝重。 傅老头所述秘辛,哪怕是作为一宗真传,也很难接触到,因为有些修行秘辛,就像是被隔断了起来,不到某个层次,不得知晓。 但若是到了某个层次,却也晚了。 市井凡人短短几十年,所经所见,所总结的人生感悟,往往一针见血—— 一座楼能够盖的高度,其实在打基础之时就已经决定了。 其实,从踏入修行开始,很多修士都意识到了这一点,特别是大宗门弟子。 而宁无心在南烟宗门时,也同样花费精力扎实基础,成果不说足以自傲,也很不错了。不论在南烟,还是踏入崖山剑宗时,她根基其实已经是很扎实,只是,这一切,都不过是相对罢了。 一直到她踏入化神,追查各种秘闻时,方才得悉一星半点真相秘辛。 世人只知,炼气九层,凝神三境,筑基九道台,却不知若是以天阶道经入道,炼气境极限并非九层,而是十三层,筑基也并非九道台,而是十道台。 且道台,不单仅有三个层次,泥胚,木胎,无暇之上还有完美! 譬如,前世宁无心以重逾七鼎之根骨达到化神境界后,她自问,若给予时间,未必没有踏入灵台,踏入洞天,乃至是入道的可能,但说实话,在她得悉某些秘辛后,就心知肚明,想要在这个基础上再进一步,很难了。 她根骨资质与自身潜力的开发,已经固定在某一段大道上了。 想要有所进境,将根骨的桎梏打破,除非是碰到足矣改变命数的大机缘。 究根到底,便是没能在这三境打好“基础”,将自身潜能之火点燃,并循环以生生不息。 这里,傅老头主要讲的是——根骨很重要,但根骨潜力的挖掘,更是必不可少。 只可惜,她前世晚了。 是以,当傅老头侃侃而谈某些修行之事,宁无心随意找了块还略带着青苔的青砖,靠着墙坐了下来。 看似不在意的闭眼,其实在老人讲到某些鲜为人知的秘辛之时,她心湖上微微有涟漪荡漾,随着时间流逝这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终于汇聚成一股波澜…… 傅老头讲述之中,最为令她侧目的一点,是关于道途前三境的修行方式,其中谈到内容,除了宁无心所知以外,还有另一道秘辛——据其所言,若是能够得到一卷天阶道经入道,在这三境若皆能修至“极致”“完美”,皆有一次提升资质的机遇。 也正是听到这里,她心中便是知道傅老头带着一丝刺探之意,却并不那么排斥了,宁无心从来都很“务实”,相比于某些无足轻重之事,她更看重利益,而这些事,就算是天玄五大圣境,都不见得人人都知晓,唯有薪火相传的“亲传之人”方知其故,对她而言,便很不一般了。 其后,随着傅老头愈见深谈,宁无心便知此行不虚。 譬如,传闻之中的天阶道经,并非世人传的那般简单而已,特别是有先贤批注的,若非寻到了“正本”,有先人的经验释义,又或者有着前辈一步步引导,其余的,便是得到了孤本,想要真正借此踏入修行之路,太难了。 没有先贤释义,很容易曲解道经道义,一段经义之差,甚至是一字之差,就能引起很大不同。不说自断道途,却大有可能背道而驰,陷入某种困境。 为此傅老头着重阐述了一点。 道法不轻传。 一个是怕传承外泄。 世间经典,下至普通功法,上至无上道经,自皆有强出弱点,若修行功法外泄,遭窥伺之虎研究,破解,加以利用,那对于一个大家族而言,无异于一场灾难——没有任何一个家族愿意将自身弱点暴露他人眼下。 另一个是天阶道经经义本身,就不是那么容易推敲的。 若没有先贤释义,长辈引导,自古以来,能推筹解算出来的人太少了。 这是道途上,不可避免的一幕。 老人直言,流传在此世间的天阶道经拓本、孤本其实并不少,然能借此道经修行之人,凤毛麟角,无一不是得到上苍眷顾的天命之子。而真正的“正本”,或有先贤释义的罕见孤本,其实就不多了,十有八九都掌控在一些大族之中。 而得到天阶道经传承的修士,也几乎被家族刻下禁制,杜绝了修士搜魂。 听到这里时,宁无心忍不住皱眉,她倒不是没有质疑过傅老头所言,然而,当她反复推敲时,发现,傅老头所说,其实很站得住脚跟,即便一次次质疑,结果,愈发深信不疑。 她心头也愈加沉重。 因为这一切对于她而言,无异于一记惊天噩耗——她前世搜罗得到的两本批注有“绝”字的天阶魔道道经,就并非正本,连孤本都不算,只是两卷拓本。 她前世因一步步转修了黄泉道宗传下的地阶道经,若是转修,必然要散去一身修为,天阶道经不凡,然重修之路艰难,宁无心大限又将至,便只能放弃了,只记下了内容,也略略推算过,只觉得经义深奥,晦涩,到重生后,便想着未来要潜入太白道宗,就根本没想过去推演功法,却没想到出了这样一个岔子。 这意味着,从这一刻开始,宁无心重生以来,自以为早就谋划好的道路—— 怕是要断了。 …… 正文 第七十二节:醒灵 一切又重归原点。 也许,宁无心会陷进一个死胡同中。 说到底,有几个转世重修之辈在得悉,修行前三境若行至极境,能提升根骨资质后,还甘愿走昔日老路?若非蠢到极点的,就是与宁无心现下这般,没有天阶道经“正本”,也没有家族传承之人了。 傅老头还笑谈过,道:走前三境极境之路,也并非就必须具备“天阶道经”。 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毫不遮掩看向宁无心,宁无心彼时淡然望着天井之外,自然察觉到了。 她前世能踏入化神后期,是不比他傅峥年灵台境,也不比他见识谓之真正的渊博,却非傻子,功法典籍大多固定了一个人很大程度的一段大道之路,也唯有到了化神境,方才松了些。 传言唯有到了入道境界,对于“道”之一字,有了初步领悟,才能够初步挣脱功法桎梏,不再局限于前人之道路,迈出自身那一步。 这些都是宁无心听闻,真正如何,她不知,但无一不在警醒世人。 想在修行前三境挣脱功法桎梏。 说白了。 几乎等同于白日做梦。 因行此事,便意味着要修善功法,将一卷秘典,道经,乃至是普通功法,完善至天阶! 此路并非不可行,然涉及“道”之一字,莫说一个前三境的蝼蚁,就是化神,灵台之辈,也只得望洋兴叹。 近乎是一条不归路—— 成则,一飞冲天直登青云。 败则,前路尽绝。 曾至化神后期又如何? 依旧是大道之路上一不起眼的蝼蚁水花,宁无心倒是想过拼一场,结果,不得不退缩了,寥寥几十载,就想踩着前人的肩膀登顶,太痴心妄想。 底蕴到底太浅了。 这一刻,宁无心自知转机并不多了,但越是到了关键时刻,修士心性好坏,便愈发明显了。 少女愈发镇定,镇定的令人出奇。 只再谨慎的人,遇到关乎生死,关乎前路之事是,难免有马脚破绽露出,纵一星半点,也被老人看破。 洞若观火。 老人心中初步有了定论。 这位大人物“前世”修为不论,但并没有接触到太高的层次,否则,不至于连这些秘辛都不知晓。 对于这一点马脚,宁无心倒是没有欲盖弥彰,那样,破绽只会更加明显罢了。 甚至于,她借着这一星半点的破绽,又从老人口中得到一些秘辛。 完全值得。 到了此时,宁无心若还推敲不到傅老头目的,就太傻了。 “老狐狸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她心中嘀咕。 其后,又是一段谈话,而听着这段谈话,高举戒尺的少年原本就有些动容的面孔,更是进一步震惊了,除了得悉秘辛外,他突然就意识到,自己很快,怕是就要有一个师妹了。 此刻,傅峥年就差明明白白直言: 我老人家想要收你为徒,可以传你天阶道经,助你百日筑基这话了。 结果,宁无心面对老人抛出的橄榄枝,却似是睁眼瞎,不为所动,反倒说了一对煞风景的话:她一介肉眼凡胎之人,不得不处理一些私事了。 谈话终了,傅峥年目视着少女,他岂会猜不到一丝半点对方的心思? 若少女真是某一段大道上的修士转世之身,即便不是某个势力的大人物,却实实在在修行到了某个境界,某种地步,已不是看不看得上他这糟老头子的问题,而是,这样的存在,岂会甘愿屈于人下,给自己绑上一道师门束缚? 老人原本也只是试探,既然不成,也不强求,反倒松了一口气。 此等人物,虽然说,若是培养的当,或许会成为未来的一大助力,但真要跟背后布下那一盘棋局之人对上,他心中其实没有数,是以,可惜的同时,也终于斩断了这一点念想。 待宁无心解决了私事后,院子里高举戒尺的少年不见了,只剩下打着瞌睡的老人。 老人故意支走了少年,大约是要谈及这书肆秘辛了。 收起思绪,放下了烟杆,老人吐着烟,随口问道:“宁家小辈,说一说,除了知道这座小镇乃是一座牢笼,你还知道些什么?”这是在卖关子了。 宁无心整理了一下思绪。 说实话,此刻,她心中很乱,有太多的想法浮现,继而逐步推算可行性,很是没有心思跟这老头子在这谈论 更有几分冷意,她很清楚,傅老头依旧在算计自己,想要琢磨透她的来历,但她确实没办法,这是她重生以来,最憋屈无奈的一次,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然,重点未必在于她真打算低头,只不过更心知肚明,接下来老头所说,即便有一千句与她无关,可但凡有一句她能用得上,或许就能解除眼下的窘境,是以还是耐下了性子。 这老家伙,抓住了她的弱点,但这老家伙莫不以为,那就真是她的全部了吗?宁无心冷笑,打探她的前世,那我便透露一些,就怕你不敢往深了想。 石桌上备有热茶点心。 少女解决了私事,肚子空空如也,也不矫情,坐在老人对面,吃了两三块点心,呷一口茶,待肚子有了点东西,才转而回应。这小镇,说到底她也不过一知半解,没什么值得隐瞒的。 且很多事。 这老狐狸,怕早就看在眼里了。 等她将所知吐露,老人心中的疑点,悬着的一颗心,落下。 知道,这小丫头,前世怕就只是一个运气极好的散修天骄,至少,与天荒禁区,与禁区那座城池没有太大的关系。 至于今世,他隐约知道一些内幕,但也就一些,真正是如何的,其中有何秘辛,牵扯多广,既然两人没有师徒缘分,也就不用再查了,不再多加在意了。 这一次交易后,只要她顺利将傅梨带离小镇,彻底断了那些人的念想,就算完事了。 故而,做到心中有数后,老人再不试探,拿起烟杆唆了一口后,坦然道:“小镇是一座囚牢,可为何能够造就小镇一茬茬的天骄?又引得一些势力不惜花费大代价送后辈子孙前来寻一场造化?很多人只之其一不知其二,真相之一,只因为,这小镇拥有一处通天造化的‘灵眼’,而这座灵眼,被称之为,醒灵之地,拥有洗刷灵根资质,提升根骨,乃至是帮助修士觉醒隐藏血脉的力量,正是这醒灵之地时而泄露的一丝造化,造化了这这方天地,这正是四方窥视的其中一个原因。” 说完,老人看向了少女。 …… 正文 第七十三节:头绪 宁无心闻言时,拿着点心的手,有一刹那的停顿,一晃便有复归平静了。 老人望着她两手手套上并不一致的破洞,其实心有一丝疑惑,但在少女完全坦然的举动下,这一丝疑惑一点点消散,直至全然无踪。 说实话,这些事若是老人放在最初,宁无心再镇定,也怕真的有几分动容,只在一件又一件秘辛的洗礼后,她本身就似一潭死水的心湖,更加掀不动一丝波澜了。 她其实很清楚,这到底是一份多么大的机缘。 此世间,能够提升根骨资质之机缘,足以驱动任何九成九的修士为之抢破头颅。 她前世就参与过几场,可惜都铩羽而归。 是以,也就不那么动容了。 老人目光掺杂。 独着一只眼的少女却挑着眉,淡然微笑道:“傅老前辈,难不成是散财童子转世?竟打算拿这份大的能令小镇内任何一个家族都要卖一个大面子的机缘,作为报酬,随便就丢给了我?” 宁无心大约能猜到,这其中必然还有另外一些内幕,但她没问,知道这老家伙会主动说出来。 果然,下一刻,老人笑了,“哪能随便就丢给你啊。” 醒灵之地此世间也不多见,十足珍贵,而为了能够延绵下去,不过分消耗这块造化所在,小镇在很早以前,就立下了规矩,每百年,也只流出十个名额,除去镇守此地者外能稳得一个以外,剩余九个,十二家族占据五个,剩下四个,便是送给天荒城内的家族了。 这也正是他老大那媳妇背后之人的一场偌大盘算,为的正是他镇守千年内的十个名额,只是在他接任的不久,就拒绝了,也因此,遭到了算计与打压。 当然,这些事,老人不觉得有吐露的必要。 说罢,老人便悠悠笑道:“这世上从来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你该知道的……” 闻言,少女笑着呷了口茶,示意老人继续。 老人斟酌了片刻,最终开门见山,将这一场会面铺垫了如此之久的目的吐露—— 百年之后,若她能踏着最强三境之路踏入金丹,则需要替他参与一场赌局,具体老人没讲,只透露,这场赌局不止她一人,便是傅梨,便是方才那高举戒尺的少年都会加入。 宁无心只问了个问题——涉及生死否。 老人笑了笑,“富贵险中求,且事后,另有报酬……” 宁无心闻言,笑意不减,目光却有一瞬间的思索,转而就猜到了某些关窍——大致与“墨蝉有关”,与她自身变数有关,是以,她再问,“傅老前辈之所以愿意下如此之大的本钱,愿意以礼相待,是因晚辈命数怪异的原因吧?”说是问,其实很笃定了。 开门见山。 正是因为她身上诡异的命数,使得这位老前辈动了“投资”的心思,当然多余的话,她很识相,没有问,到底也还没有资格——重点还是需要达到最强三境,踏入金丹境界。 老人笑呵呵了一声,算是默认了,继而又三思斟酌后,说了另一番话。 或者说。 给了宁无心另外的选择。 其一依旧是拜他为师。 但,必须是诚心诚意的,而他也将给予一个师尊该有的帮助。 这大概是老人一场自我的博弈。 其二接受“醒灵之地”的馈赠,同时,可以给她指一条路,一条通往天阶传承的道路,当然了,其中天阶道经的到底还存不存在,他也不清楚了,一切要看她的运气。 这对于一个没有天阶传承的修士而言,很诱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宁无心听的太多了,换做她还是魔道大修士时,即便知道是与虎谋皮,也断是要与这老狐狸掰一掰手腕,只眼下,不行。 宁无心没有当下就拒绝老人,而是抱着惬意姿态,喝茶吃东西,其实心中,却是被老人第二个选择,勾动了一下心思,心中有一道灵光忽然闪现,而嗅觉敏锐的她,恰好抓住了。 ———— 这三日的时间,宁无心琢磨那灵光一闪之事,总算有了头绪。 宁无心在傅老头谈及天阶道经时,宁无心之所以对于“拜师”二字,不予回应。 其一是怕了,可以说,世间事世间人,出自以外,她很难再信任任何人,而傅老头就算没有真正的恶意,然到底太多牛鬼蛇神的心思,她又岂会拜此人为师呢? 其二在她从前路断绝的误区中走出来后,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番想法,她到底坐拥五百年的记忆,而非老人所谓的“转世重修”,却是又自身的孤傲存在,不可能屈居人下。 是以,在傅老头套她话,而她也同样在获取自己想到的信息。 那一刻,宁无心就已经在反复琢磨记忆中,藏着天阶道经传承的秘地了。 只是这些秘地,到底不多,寥寥几处,且几乎都在天玄,南烟不是没有,却非她而今能闯。 直至老人提到指路,宁无心灵光一闪,脑海中顿时闪烁了不少有可能存在“天阶道经传承”却到了五百年后,都暂时没能有人挖掘出来的信息,这些信息,十有八九都是捕风捉影,但宁无心没得选择,三日时间的琢磨,就是打算从这些捕风捉影的秘闻中,挑出最有可能存在之地。 直至前一刻,宁无心终于挑定一处所在。 那大概是她通过多番琢磨,得出的,最具有可能的一处地方了。 这处地方,乃是一上古修士传承之地,约在两百年后,被发现。 届时,将会有一元婴修士强闯这块秘地,最终,似是带出了某件不得了的东西,也获得了某样不得了的传承,可惜,却没多久,就传出这位元婴修士被人追杀的消息。 而在传出这位元婴修士暴毙的前一夕,这处秘地其中存在上古修士传承的消息被人泄露,不单秘地开启方式,一些试炼过程也遭到曝光。 至于是谁,各人心中皆有论数,只人已死,所有人目光又皆盯着秘地,很快就没人关注了。 秘地消息一出,当下,便掀起了一股狂潮。 到底没有几人能够抵挡上古修士传承的诱惑,而在秘地试炼的过程中,那位传出暴毙消息的元婴修士,却突然出现在秘地中,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最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位元婴修士,突然自爆,将绝大多数深入其中的修士坑杀了,而在一声巨响后,还没来得及踏入秘地的修士,却发现,秘地之门破碎了。 …… 正文 第七十四节:送别(加更章) 这件事轰动一时。 到底,涉险其中的不少修士,不说是某些名门大派的弟子,却有个三分来历,牵涉颇广。 不久后,元婴修士设局自爆,毁去秘地的真相被挖了出来。 结果,挖出了一台好戏——修真界版潘金莲与西门庆纪事。 而这场戏码存活的最后一个主角,在被查出踪迹后,遭各势迁怒,当场击杀。 因着此秘地打上了“上古修士”名号,宁无心调查时,便多看了一眼,只因当时此秘地入口已被毁去,彻底断了踪迹,便只略略看了一眼大致所在地,与一些环节,便暂时放下了。 要说,宁无心上一世选择设局,终了自爆,念头之初,未必不是此事给予的一丝灵感之缘故。 此时,再牵涉到此事,莫名就有几分诡异的“亲切感”,且宁无心回想其中传闻,通过遗落的蛛丝马迹,愈发觉得,其中必然不算简单——特别是当场击杀最后一个主角这事。 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彼时这处秘地到底有没有后续,其实谁也不知道了。 毕竟入口已毁。 当然了,宁无心也没将所有希望都寄予在这处秘地,此外,她另外添了两处。 只这另外的两处,相对而言,藏有天阶道经正本传承的可能性要低上不少。 宁无心自然知道,这个选择,相比于接受小镇主人的馈赠要愚蠢太多了。 然有得必有失,有舍必有得,这话,她反复嚼了太久了。 与虎谋皮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这一世,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比自由,比能潇洒,能无拘无束追索大道更有吸引力了。 大不了,暂时不修那天阶道经,而今暂时没了墨蝉汲取寿元的后顾之忧,待未来寻至天阶道经,再重修,何尝不可呢?至于潜能的开发,她尽力做到极致,若是不行,她手头上可是有着不少能够改善,增加根骨的灵物消息,上一世,她没有足够资本争夺,铩羽而归。 这一世,就未必了。 陡然间之,她心中一点清明浸透,凝重的心思,顿时就澄净宽畅不少。 大魔修宁无心,怎可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束手束脚?太不像话了吧? 少女无声讥嘲。 在确认了未来要走的另外一条路后,宁无心无需再费心抉择,与老狐狸斗智斗勇,顿时通体舒泰。此外,离开小镇之事,便要提上议程了。 由于神思紧绷,宁无心整整三日都没有合过眼了,这对于她这个半大孩子而言,无疑并不好受,若非这两日,“茶水”不断,始终有一口气吊着,宁无心这凡胎肉眼之躯早就承受不住了。 前路琢磨通透的一刹那,宁无心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傅老头,而是靠着书架,沉沉睡了过去。 呼吸声很轻,轻微到,待坐在书肆另一角烦着经卷的少年才发现时,已是一两个时辰后了。 借着打入书肆内的暗淡微光,少年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偷看少女了。 如果不注意那凌乱长发略微遮掩住的,翻起血肉的右眼,牟长生必然会赞一句好看至极。 其实就算这副“鬼样子”,这三日之内,少年依旧忍不住一次次地窥视,他暂时说不清道不明那种感觉,而往往一看,就是许久,少则一盏茶,多则三五盏,也往往是被他那位师尊的老烟杆贴着他额头狠狠一敲,他方才惊醒,而今天,似乎有点不一般,少女睡着了。 ———— 入夜。 小镇一片烟雨。 小镇西边的青石巷的边缘,一户上书元宅的宅子里,有个温婉妇人同样三天未曾合眼了。 白日时给自家半大的孩子讲述小镇真相,讲述元家,讲述小镇之外,讲述他父亲与姐姐,到了夜里,便顶着微微烛火给即将远行的幼儿缝制衣物,那里有时间,有心思入眠。 而在三日前,妇人便将信息传出去了。 只是等到自家老木门响起重重的敲门声时,温婉的妇人,还是觉得这一刻,来得太快了。 但妇人也丝毫不敢怠慢了院外的人,甚至不等小丫鬟,亲自起身,顶着烟雨开了门。 一个身穿着白色僧袍,不过十四五岁的小沙弥站在门外,道了声施主。 温婉妇人却没有因为沙弥年纪不大而露出一丝一毫看轻的意思,庄重接了句“阿弥陀佛”。 接着,将小沙弥引入了院中,与此同时,小阁楼上突然想起“踏踏”的声音,虎头虎脑的小孩从阁楼上跑下来,当见到小沙弥时,小孩眼里早已没有了属于前那股机灵劲,反倒一片凝重。 三日的时间,本就极为聪慧的小孩,在温婉妇人的教导下,已是不得不接受了某些事实。 比如这世界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比如九曲巷小瞎子,比如隔壁宁家小药罐子,比如…… 最终,七八岁的小孩意识到,他是真的要离开娘亲,离开小镇了。 娘亲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很浩瀚,可是,元澄还是比较喜欢这个被娘亲鄙夷为巴掌大小的小镇,只这话他只对傅家小瞎子抱怨过,而小瞎子,不予回应。 他知道身上背着的那块木牌,是宁家小药罐子送的,用他娘亲的话说,很贵重,也许将他卖了,也不一定能换到,他很想当面向她道谢,但小瞎子说,她不方便见自己,不久前还生龙活虎的小孩萎了,没有小大人般的叹气声,只是在傅家长生树下,静静坐了多久。 接着,小孩就见到,自家堪称铁娘子的举人娘亲,那双本就温柔的眼,突然掐出了水。 元澄见此,心中一紧。 小孩虽然有些调皮,却是很疼惜自家娘亲的,故而,心中一阵酸楚后,原本哀伤不以的凝重神色,竟转瞬间不见了,仿佛大梦初醒,揉了揉惺忪睡眼,扯着嘴,唤了声娘亲。 笑得比哭还难看。 最终,小孩离开了,背着个小包袱,在温婉妇人两眼通红的视线中,逐渐消失在烟雨夜幕里,等着那小人彻底没了踪影,温婉妇人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如洪水出闸,泄了个彻彻底底。 小孩跟着沙弥走过安阳桥后,意识到走得远了,才转过身。 半大的孩子,望着那幽暗不见底的巷子,终于忍不住在桥头跪了下来,朝着自己院子的方向,使劲磕了三个头,等着抬起头,小孩除了额头一片血迹外,已是泣不成声。 而不远处,也就是安阳二桥,骨瘦如柴的傅家小瞎子靠着石桥而坐,握着的拳头悬在烟雨之中,等着元家小孩哭着站起,转身离开的一瞬,摊开了干净的小手。 绑着着粗糙绳子的铃铛忽然掉落,“叮铃”之声传出,踏入东来街的小孩听到此声,脚步一顿,突然就放声大嚎,此时,他脚步很重很慢,但始终没有转头,跟着面露古怪笑意的小沙弥,消失在烟雨中。 小孩知道。 这一别,再见,怕就是很多很多年后了。 …… 正文 第七十五节:人心 宝通巷逼仄书肆。 少年望着书肆角落里少女,已经超过了平时三五盏茶的功夫,怕是得有一两个时辰了。 有些忘乎所以的意思。 在天井院中的喝着粗茶,抽着旱烟的老人全然看在眼中。 但这一日,老人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狠狠将他这大弟子敲醒。 他没有告诉过他这刚收下的弟子这少女的来历,只在第一次敲打少年时,警告过他一回,叫他离少女远一点,至少现在不能靠近,当少年问询为何时,老人只笑而不语。 到了第二次,老人敲打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少年举着戒尺,在烈阳底下站了一天。 之后少年再有类似的举动,老人便不再出声了。 有些事,可以不可二,可二绝不可以三。 少年当局者迷,旁人之言,实属忠言逆耳,就算面上会因忌惮他这位师尊而有所收敛可顾忌,实际上,却是无论如何也听不进去的,也唯有当头棒喝方才有醍醐灌顶之能! 老人并没有告诉他,这少女杀人时,那眼神淡然的就跟踩死了蚂蚁一般。 没有告诉他,这个少女看似淡然的眼里其实野心勃勃,志在大道,而他那点少年怀春,能吟出一首诗的心思,在这个少女眼中,其实——一文不值。 老人自然是有些斤两的,当头棒喝,醍醐灌顶,对他而言,更小事一桩。 至于老人为何无作为,不过就是打着敲打敲打他这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弟子的心思,若是连情之一字,都能将他绊倒在大道的山脚下,未来呢?大道之上,能阻人前行之字,太多了。 数都数不完。 这一个坎若是跳不过去。 那他不如老死在这囚牢里算了。 想到这,老人眯着眼笑了笑。 ———— 书肆外的小镇,到底如何了,傅梨是否将木牌交给了元澄,而此时他是否离开,宁无心都不知晓,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总而言之,她并不在意,这一切,都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宁无心并没有得悉老人对她的一段“精彩”评论,但若知道,也怕是会一笑置之。 宁无心不是没有经历过情事的愣头青,相反,有过那么一两段往事,第一段,自然归功于她那位“师尊”李长风,十足可笑,她竟曾暗暗爱慕过她这位师尊,但结果却是一击当头棒喝。 其二段,她曾在西漠挣扎的两年里,曾有过一位相知甚深的好友,两人暗生情愫,好友甚至生了结道侣的心思,然有了前一次的教训,她到底学聪明了。 宁无心以一件事关二人道途的机缘作为引子,设下一个局。 结果如何? 这位与他曾历经过多番生死,都认为能够将后背交付给对方的好友,竟然生了别的心思,利益在前,她这位好友虽无杀心,却暗中搞鬼,使了绊子,令她失去了争夺机缘的资格。 从那一刻开始,宁无心便全然了悟了。 其实何止是好友,换做她,她也会做这种选择,或者说,这个局,便是她的一个选择了。 归根究底,长生大道上,有太多的利益诱惑了,而在志在大道长生的修士眼中,莫说是互寄情愫的友人,就是真结成道侣,就是家人,又有几个愿意放弃为了对方,而放弃一个事关道途的机缘?而今能够暗中搞鬼,未来呢?在更大的利益面前,总会有动杀机的一天。 彼时的她要为了活下去而挣扎,根本就没有更多的时间浪费在情之一字上。 故而,在那一天到来前,宁无心先出手了。 老人评价没有错。 或者说,在解决了宁老婆子之后,宁无心的眼里,便只剩下大道了。 旁的。 一文不值。 宁无心知道大道很宽,但她的心很窄,窄的能够容纳下一整条大道,却,容不下一个情字。 是以,牟家少年牟长生的窥视,她是从头至尾都清楚,目光并不灼烈,更多的是好奇。 宁无心是看在傅老头的面子上,也觉得那老狐狸必然会出手,教训他这并不懂事的弟子,可结果没想到,这老家伙竟然也不出手,打醒这个愣头青,下一刻宁无心便也猜到那老家伙的心思。 结果宁无心自然没动手,反正不是她的弟子,养歪了,她也不在意。 等着夜幕降临,在那近乎粘粘上的目光下,宁无心睁开了眼睛,淡漠的眸色里,忽然就添上一抹令人猜不透的笑意,勾唇,冲着幽暗书肆另一个角落里的少年笑道:“可是看够了?” 少年因着这一笑,心跳都漏了好几拍,他其实已经不是愣头青,也不是第一次心生欢喜之意了,但此前一次两次,总之很多次都不如这一次来的强烈,甚至他敢断言,就算往后有再是好看的人出现,就算这少女只剩一只眼,他也再不会为旁的人动心了。 结果,少女话一出,他便登时涨红了脸,结果张开嘴,什么也说不说口,只能落荒而逃。 这一事,对宁无心而言,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等着少年风一样跑出了书肆,宁无心单着的眼睛里,那一抹笑意便诡异了起来——数日以来,蒙在心中某道疑惑,在苏醒的一瞬间,如大梦初醒,某些隐藏至深的算计,付浮出了水面。 少女唇角一顿,复归淡漠,继而猛然起身,拍了拍脏兮兮的衣袍,径直朝着后院走去。 烟雨笼罩的天井下,老人蹲在水井上,瞅着深不见底的井,今天很难得,终日不离手老烟杆被他别再腰间,便是宁无心到来,也不曾转头,只定定看着水井,问道:“可是想好了?” 三天了,再没有决定,他这把老骨头该急了。 独眼少女悠悠坐到了石墩上,兀自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后,才扯了扯嘴角,道:“想好了。”说完,伸了个懒腰,似松了松筋骨,目光这才转而看向了老人。 目光淡的令人发慌。 当然,这是指寻常人。 老人抬眼的一瞬,这种令人发慌的眸光顿时被压下来了,其实早在宁无心安然睡去时,老人便觉察到不对劲了,直至她睁眼,这种不对劲便攀升到了极致,再到她出现,淡淡话语一出,老人心头终于不可避免的一叹。 ———— 正文 第七十六节:很窄 佛门有神通舌灿莲花。 儒门同样有口含天宪之术。 当然了,作为两大派系标志性旗帜,此世间能够施展此神通者,必然不多,然则,有能施展类似的一些能够引导,或者左右情绪的秘法之人,却不在少数。 是故,早在宁无心走出老庙的一刻,这位镇守小镇的主人便动了手脚了。 有些话,听来似是无心之言,却在不经意之间影响到了宁无心的判断,影响了她的选择。 这些手脚轻微的好似一阵清风,一场细雨,同样是润物细无声, 若宁无心非重生之故,有着不为人知的天然优势,最终得以破镜,怕是到离开小镇,也难以察觉。 这一计,其实与宁无心算计傅梨一般,都有点滑不留手,抓不到马脚的意思。 一计阳谋。 宁无心心下自是冷然,自然了,她并不打算默默吃了这个亏。 算起来,这老家伙扳回来一程。 险些就是一大程。 老人意识到,几天以前,那个与他谈判不落下风的少女,回归了。 衣衫褴褛,形容枯槁,凌乱发丝下,仅剩一只左目,目光淡而幽,她显然是很清楚自己被动了手脚,却似全然不在意,心中如何想的,天晓得?可还能保持这份从容镇定,就不是善茬了。 心性一词被传得神乎其神,自有其独到之处。 傅峥年就忍不住在心中可惜又可惜,他怎么就捡不着这样一个徒弟呢?这种心性,再打磨一番,未必就不能给他挑一副担子。当然了,说是这么说,且也就是这么一说,先别提这少女少女背后那神秘棋手了,就是她这副心性,打磨起来,非得强行要他半条命。 且传承大弟子这种身份,也决计不会落到少女身上。 牟长生那小崽子纵然娇生惯养起来的,顽劣不堪了些,可精雕细琢下来,总归要放心一些的。 且这小崽子的资质,强过少女太多了,他牟家这一百年又争取到一个踏入醒灵之地的资格,未来成就,说实话,很难得去估量,说不定踩着他脑袋就直奔大道去了。 总之,可惜是可惜了,但真收下,最终受益如何,他也不敢说,而从那九曲巷的泥坑子里爬出来的人,总归是习惯了下种后,就开始预测未来收成如何,少女的存在,变数太大了。 大到也许能走到一个他都不敢想的程度,但更多的可能是徒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数日不见,少女确实是长高了,如雨后的春笋,逐渐茁壮,又经他这场阳谋算计,俨然挺拔起来,那原本驽钝的目光,幽幽然中,逐渐开了锋,自然而然就凌厉了起来。 且——收放自如。 老人的打量,宁无心只扯了扯嘴角,而既已想好,也不必再打些弯弯绕绕的话茬,又一盏茶入肚,空空如也的腹中总算舒坦些,心中一些话,斟酌完毕,便开门见山,刻意调侃道:“傅老前辈,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收晚辈入你傅氏门下?” 其实谁都知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场赌局罢了。 傅老头忍不住叹一口气,读了几百年的书了,他这把老骨头太是清楚,先贤那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言论有多么精彩绝伦了。而一旦碰到两者具备之人,没办法一掌拍死,对方又完全不被自己放出的利益所诱惑,那就只能是自认倒霉,打落牙往肚子里咽了。 老人并不后悔这一番手脚,就算后悔,也是懊恼出手不够彻底,没有步步紧逼,在三日前就将其拿下,也就没这么多的苦恼了。 但事态既然已经到了而今的地步,除了自认倒霉,也只能尽快平息这场不知道何时会爆发的干戈,既然不能一巴掌拍苏,老人到底不敢往死了得罪少女,毕竟,往后三万乃至三十万里路上,他承载他傅氏薪火的小孙女,还需要依靠这个“小女子”啊。 说实话,老人自重返小镇后,憋憋屈屈好多年了,也不在乎这一次,只是突然就有些心疼自己收罗来的宝物了,生怕少女一个狮子大开口,要他条命,他才没地哭去了。 老人却没想到,就在他准备出声,应对以为少女要狮子大开口时,少女却摇头重重吐了一口气,嗤笑着道:“跟你们这些老狐狸玩心眼,实在累得慌,我这个人很实在,也就不跟老前辈你来一场‘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戏码了,我们就摊开了说吧,宁家老名宿的神魂,护送你傅家传承薪火之人,再加上你这一番手脚,你打算如何了结了?” 十一二岁的少女,浑身诡异,说出这番话,便更加诡异三分了。 老人心中一叹,老狐狸?谁不是呢?你骂谁呢?继而就在老人打算琢磨,拿什么东西去抵了这三件事之时,老人突然抄起绑在腰间的老烟杆,冲着少女笑了笑,“你倒是容老头子好好想想,我傅家穷的紧,怎么也得倒腾倒腾,当然,你也不必着急,真正的散财童子,倒是要送上门了。” 但模样,别提多难看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笑的难看,还是旁的。 少女身上有四块木牌这件事,老人是很清楚的,特赦令牌值钱的程度,其实不亚于一次醒灵之地的洗礼。当然了,也就是那么随便一说,毕竟前者只要出得起价,谁都能搞到。 只是啊。 这个价,很高,很离谱。 后者却是有价无市。 每一百年才几个名额?何其难得。有点底蕴的家族,都不会让出去,而底蕴几乎耗尽的家族,譬如九曲巷的霍氏,黄氏,连这个名额也争取不到,便也只能退而求次了。 或者说,求一个其次的其次,也就是宁家少女了。 作为小镇千载的主人,手握小镇阵眼中枢之物,对于旁人而言,道法禁绝,可傅老头,却不在此列,只要不触犯小镇规矩,只要不惹得人神共怒,偶然出手几次,并不是什么大事。 自然,在旁的修士眼中,恐怖至极的小镇,其实跟他后花园没有太大差别。 从东九曲出发的黄家少年,被他看在眼中,是以,他方才有了那一番言论。 老人话至“散财童子”,宁无心就意会了这一番话,她并没有回应什么,她若离开,剩下的一块牌子,自然要出手的,出手给谁,无非就两个人选,一个眼前的老人,另一个便是黄俞安了。 是以,高大少年的到来,不过意料之中罢了,她当日丢给黄家少年牌子,等的就是今天了。 …… 正文 第七十七节:隔墙 高大少年敲响老榆木门后,并没有等太久的时间,“咯吱”一道声响传出以后,伴着微弱灯火,少女推开半扇门走了出来。 好几天的功夫了,少女竟也没来得及换件衣裳,衣衫褴褛,精神也不大好,只黄俞安却丝毫不敢小觑就是了。 回想离开老庙之际,少女戳穿他隐藏多年的秘密,照理说,他并不是杀心很重之人,但那一刻,心中杀意却如洪水出闸,但到底,他没敢出手,或者说,心中没有谱。 阿绫死去的一刹那,就已经失去了杀她夺宝的最好时机,少年很清楚。 只彼时,他也没有必杀少女的理由。 此时,杀人的理由有,出手的理由却早就在他决定来此之时,就已被他压下。 此番夜行,他除担负他们黄氏这一支脉能否摆脱小镇囚牢的重任外,也是为了自己。 若不能在中元节前离开小镇,就算他不必入赘范氏,庸碌一生,然小镇大赦之际,百鬼夜行,他们这些充满了荧荧之光的天骄种子,十有八九会遭到牛鬼蛇神窥视,捕捉进入另一座牢笼。 是以,他心中再是有杀人的理由,也只能留待日后,也或者,可以放宽心。 至于为何知晓少女身上仍有其余令牌,从宁家四口人皆要离开小镇分析来看,就不难猜测了。 宁家少女如今停留在小镇的消息,知道的人寥寥可数,黄俞安能够找到宝通巷书肆,是在他黄家老祖宗引导之下,方知,否则是求门无路。只可惜那位老祖宗从始至终都没有现身,仿佛在避忌什么,就连泄露这一点路途,都做的很隐晦,所幸他没有算错。 少女眼眸之色很淡,但唇边的笑意似从未消失过,只模样看起来,实在是有些不雅,只谁也没在意这一点,两人对视一眼后,少女一副很惊讶的模样,似是没想到他会出现。 “黄俞安?”少女“讶异”出声,但不论脸色,眼神都没有半丝讶异的意思,少女大概很清楚他来此地的目的,却装傻充楞,目光在他看来则越发有点看“肥羊”的模样,令人无语。 黄家并非换不起一块特赦令牌,然牺牲太大,几乎要倾家荡产,黄家老祖宗虽然疼他却不会为此将整个黄家搭上,到底,他们黄家还没有到孤注一掷的地步,便只能是牺牲他了。他纵然资质很好,却还没有好到能令老祖宗全力以赴培养,将整个黄家的资源放到他身上的程度。 所以,他这条锦鲤能否顺利入海,争取一个鱼跃龙门的机会,希望,全寄托在这少女身上了! 黄俞安来此之时便做好少女会“大开杀戒”的准备,但仍旧很是无奈,只得苦笑不已,终了,还是他主动打开了话匣子,主动将自己这只肥羊摆在了砧板上,任少女宰割。 当然了。 关乎黄家道统的某件圣物除外。 趁着夜色,少女示意少年带路,很快两人便穿过了窄巷,走进了泥泞不堪的窄巷。 泥味很重,并不是所谓的泥土芳香,数日来,雨水不断,又很难得排泄一空,这泥泞混着某些长年累月的坑洼,早就发酵出一股怪味。 黄家祖宅跟傅家差不多大小,但看着要干净一些,或者说齐整一些,还没落魄到傅家那份上。 此时夜已深,黄俞安父母家人皆已睡去,至于那位黄家老祖宗,便知在何处,宁无心看了一眼其实比傅家那株长生树要略微矮一头,且垂暮之态更胜一番的老树,继而移开视线。 祖宅内只一间偏房内点了盏油灯,黄俞安驾轻就熟,带着宁无心进了偏房。 灯火微亮。 此时一些在小镇之外,可以说是价值不菲的宝物已经摊放屋内案桌,总数十余件,黄家到底扎根小镇千万年,底蕴可不是宁老婆子几年的时间收罗可比拟的。 宁无心见此终于是笑意盈盈,高大少年眼神一闪,似是松了一口气。 旋即,黄俞安便看着少女挑挑拣拣,最终似是看上了好几件,而出价之时,黄俞安心头顿时就似是被划开了一大道的口子,但到底还在他承受范围之内,心中大定。 只是结果,就在少年以为交易即将达成之际,少女却突然将手中的古物放下,旋即,就听少女压低声线,道:“这些古物都很不错,但,就没有更好的了?” 少女独着的一只眼眸里,目光一改,淡淡然看过来,少年顿时觉得脖子都给人提起来了! 仿佛心中所想一切,皆被看穿。 少年其实知道,这极其荒谬,也不可能,至少不会全然被看穿,然警惕之心却忍不住倍增。 黄俞安有些摸不定,少女所想,只他尚在猜测少女这番话,这副神情的“深意”之时,少女已经坐下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比如,有没有传承了千万年的古物?古钟形状的?” 当他们黄家那件绝不可能作为交易之物的道统被少女提及时,黄俞安心头一紧,震撼无以复加,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是说有,还是说无?总而言之,他的一番糊弄被拆穿了。 夜色下,少女略微轻薄的唇角,勾勒之意,突然变了意味,似无声嗤笑,道:“你是觉得我以一块令牌作为报酬,用以答谢你这些天的帮助,就觉得我是傻子?好糊弄?你黄家到底缸里还剩几粒米我管不着,然若是你不打算拿着十二万分的诚意跟我谈点实在的,我劝你还是熄了离开的心思,或者等着鬼门大开之际,推敲着找一家能混一口饭吃的东家等着算了。” 少女明知“隔墙有耳”,却还掩耳盗铃般抬起手放在嘴边,尽量压力声线,为的,正是故意给少年一种诡异的压迫感。 黄俞安顿时一个激灵,一盆隆冬腊月的的冰水猛然浇在头顶,他心中想法却实如少女所言,他猜测少女并不知道这块令牌的真实价值,否则此前就不会那般满不在意,觉得有漏洞可钻。 原以为,可以用某些价值不菲,但到底作用不大的鸡肋宝物换取令牌。 可眼下看来,是自己太天真了! …… 正文 第七十八节:有耳 这一刻,少女淡然冷漠的神色,就像是早就预知到有这一幕的出现! 少年面庞满脸水迹,只不知是一路前来的烟雨所致,还是旁的了。 少女说完,复又淡淡看着他,神色颇有些不耐烦,仿佛只要他说错一话,少女抬起脚就会离开,往后他若再出现,迎接他的便只有闭门羹,那无疑,他这辈子,大有可能完了。 落入小镇外魑魅魍魉之手,下场,能有几个好的呢? 黄俞安已没有了心思去追寻少女是如何晓得,黄家有一件守护了数千年的古物,更是吃不定,少女究竟是真动了心思,还只是借此坐地起价而已,心中一时惴惴不安。 最终苦笑着告诉少女,除黄家守护古物,其余可以任她挑一件,同时还奉送一件作为他怠慢“恩人”的赔罪礼,至于少女只一个名额,却能否带走这两件东西离开小镇,已不再他考虑范围。 那件古物传承千万年,是黄氏这一脉的根底,实是不能以此相换,否则,自己那位老祖宗不会同意不说,他胆敢有一丝松动,也必然会引来老祖宗的恶感,无异于自断前路。 是以,除此外,他一下子道出了五六件价值不菲的古物,其中一两件价值连城。 当然了,这些古物全数加在一块,也抵不过一块木牌。 至此,俨然被触怒的少女神色这才一缓,打量着黄俞安神色,似是在审视他的诚意,待少年被这“如狼似虎”的目光逼退一两步,少女这才笑眯眯道:“你黄家是什么路数,修的哪一门哪一道,咱们都心知肚明,我也不跟你绕弯弯肠子,你黄家守着的那件宝物,我确实是看上了,只可惜,跟我修炼之道有些冲突,否则其价值,倒是勉强能够得着令牌,看在咱们曾合作过一场得意份上,便让你占个便宜,我退而求次,我只希望你不要‘糊弄’你自己了。” 黄俞安一愣,知道这是少女下的最后通牒了,想着如今老祖宗不出声,而他只要不以那件古物为交换,老祖宗便是不舍,也会为了他的前程,为了黄家的未来,拼一拼。 是以,他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亲自领着少女前往黄家库房。 搬开了覆盖一层尘土的沉重地板,地板下有一地窖,少年就着油灯沿梯子爬了下去,宁无心勾唇,淡淡然紧随,当一股寒意包裹,三丈方圆的地窖全貌出现,上百件古物摆在其中。 与眼前这些古物相比,宁老婆子收藏的那小半个屋子的宝物,就价值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宁无心目光掠过一件件在少年眼中堪称价值连城的古物时,少年其实心惊肉跳,生怕她挑了三五件,那可怎么办?他该怎么交代?然而少女目光却最终落在了挂在墙上的一个古朴剑匣上。 见此,黄俞安一愣,到底,黄家搜罗的古物极多,他不可能每一件都了解根底,这三尺三长,近一尺宽的木匣子,一直以来就没放在心上。 只是,在少女显然看中之后,他心中竟然有三分不知缘由的不舍之情,也不是内心突然觉得很重要,不过就是一点遗憾罢了,再者说了,纵有十分不舍,又如何呢? 现今对于他,最重要的,还是一块特赦令牌,旁的都不算什么了,更莫说三分不舍了。 见到此物后,宁无心反而淡然了。 八十年前,黄家遭人强买强卖,黄家隐藏至深的老祖宗不敌来人,曾试图增以其它古物为代价熄灭来人夺取的心思,拿出的几件古物中,便有一古剑匣,宁无心一眼看中。 可惜,她已不修剑道,更可惜的是,她也没那个闲钱去换取这一剑匣作为收藏品。 而今重生,既然想好了要走剑之一道,这温养飞剑之物,岂能从她手缝里溜出去了呢? 三言两句确认了剑匣的归属后,宁无心转而将目光放在了“赔礼”之上,她并不知道矫情为何物,奔着又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真理,最终以一节七寸长生木心为九曲巷之行画上句号。 烟雨下,不知何时,一道比高大少年还要高一个头,苍老却健壮的身影出现在少年身后,当少女抱着半人高的古朴剑匣走出黄家祖宅,黄家老祖宗心目露惋惜。 少年还沉浸在得到特赦牌的欣喜之中。 ———— 烟雨未歇,天边雷光闪烁,雷声震颤,隐有大雨欲来之势。 抱着古剑匣走出黄家祖宅后,宁无心并没有即刻返回宝通巷。 若白日,宁无心还会有三分顾忌,不敢明目张胆出现,然深夜行走,有着墨蝉的存在,既是傅老头这位小镇主人都直言难以窥视她的存在,旁的老妖怪们,受到大阵影响,纵有长生树为其减压,然类比起来,也就是比过街老鼠好那么一丁点,她也就有恃无恐了。 这也许是她前世今生至今,“形象”最为高大的一段时日了。 抖了抖长发上的水迹,少女扯了扯嘴角,“小镇之大阵,还是大有可取之处的……” 若非如此,就她眼下这三脚猫的功夫,在小镇外,但凡冒个头,给人发现一点异常,必然是个惨不忍睹的下场,也就眼下能逞逞威风了,等离开小镇,就要装孙子了。 当然,这种巅峰时刻并不能影响她离开小镇念头,小镇虽好,到底是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她可逞能一时,却无法逞能一世,她能够钻漏洞,旁人也可以,也就是她眼下没有太得罪人,没有被发现身怀“特赦令”,可一旦宁老婆之死被发现了,谁知道那些老怪物能否通过蛛丝马迹追查到她的踪迹呢?她有墨蝉在身,傅梨,黄俞安可没有,抽丝剥茧之下,她处境就不算乐观了。 且宁无心旁敲侧击过黄俞安离开的时间,一个月之后,也就意味着,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这般想着,她已走到了安阳二桥,大雨过后,河水很是湍急,水位高涨,好几次河水打过来,都似是要漫过桥面,只一切仿佛都有着某种“规矩”的存在,在漫上来的前一瞬,就被压下。 片刻,傅家祖宅赫然在前。 破落至极,且似有一角经风雨侵袭而塌陷,致使宅院即便关了大门,若有人有心进入,并不困难,而透过塌陷的一角,宁无心已是能看到一双碧幽幽的眸子,再一动,傅家小孩正蜷缩靠在长生树下,而似是察觉到黑猫的动静,小孩转头,心眼大开之下,夜雨中,一高瘦的独眼少女遥遥从一条逼仄窄巷走来,待少女身影没入泥墙下,腐朽老木门传开空洞的敲击声。 …… 正文 第七十九节:引路 当青石巷宁家的少女将手里抱着的木剑匣小心翼翼放到一个石墩上,窝在老树上的黑猫顿时露出了惊异的目光,旋即一跃而下,只是当它即将窜到木匣之上时,少女又是一脚过去! 当然了,论速度之快,少女自远不及黑猫,在她抬腿的一瞬,黑猫已急速落在剑匣之上,而纤细长腿即将触行至一半,黑猫便已窜出好远,等少女一脚落空,黑猫远远看过来。 满是警惕。 少女见故,扯了扯嘴,挑衅般瞥了眼黑猫,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失落的意思。 老庙那一脚之所以能踢到,不过时势使然,彼时距离很近,黑猫也没想到一夜之间,她体质的提升,会如此之大,大意之下方才让少女得手。 二者缺一不可。 继而,就在黑猫打算发动二次进攻,近距离接触剑匣时,常年不言语的小孩,突然开口,声音稚嫩中带着沙哑,还有僵硬,示意黑猫停手,并嘱托它道门口替她把风。 闻言,黑猫尖锐叫唤了一声,即便有些不满,但小孩极少求它帮忙,它到底得给个薄面,示意蔑视的看了一眼高瘦独眼少女后,顶着炸开的毛发,黑猫窜上了傅家破烂的院墙上。 少女见此,狠狠嗤笑了一声,与黑猫对视的眼神依旧是满满的挑衅,很是得意的耸了耸肩膀,高瘦少女悠悠坐到了老树的另一边,而在后背紧贴长生树之时,她突然抬起了左手。 墨蝉波动如雷打鼓。 但结果,少女什么也没做,长生树事关小镇大阵,谁也不知道妄动之下,会有何种后果。 傅家祖宅很安静,除了那一声猫叫,便再没了声响,似是一家子都死绝了一般。 万籁俱寂。 这场碰面是宁无心早就跟傅梨约定好的,就算没有黄家少年“极力相邀”的一场交易,她也是要在踏上道途之前见一面,将拖欠的报酬还了。 除此之外,还有傅老头的极力促成,这老狐狸之所以愿意放出那般诱人的利益,不外乎就是想通过她这道变数的嘴巴,“不动声色”告知小孩,傅家的这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罢了。 小孩等这一天大概很久了。 小孩想知道的事,宁无心很清楚,但这一次没有直截了当吐露的意思,反倒微微仰头,闭着眼睛,绵绵细雨打在脸上也全然不在意,斟酌了片刻,她才笑着问道:“你叔父婶婶都离开了吧?” 她有此一问,是在两天前,又一次见到了那长得平庸至极的汉子,当然了,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汉子跟她媳妇没有出声,只对着书肆一个跪拜后离开了。 小孩似是愣住了,有些不明白少女此时的想法,突然就沉默了。 就在宁无心以为小孩不会回答只是,却突然听到闷闷的一声“嗯”。 闻言,宁无心脸上的笑容反而逐渐淡了下来,突然又问了一句似是无关紧要的话题,“我其实很好奇,一直想问几个问题,但没有时间,当然了,你要是不乐意,可以选择不回答,当然了,我会因此而选择性的,隐瞒你想要知道的某些秘辛。” 少女脸上的表情随之诡异起来。 听到这番“荒谬且无赖”之言,小孩还没有反应,蹲在院墙上的黑猫顿时凶相毕露。 结果,就连黑猫也没想到,小孩犹豫了一下,竟然没有拒绝,反而哑声道:“你说。” 宁无心勾唇,显然很满意,也就直言了,“傅梨,说句实话,当初你母亲以死相逼,命你发下誓言,杀了你叔父两口子,你当时意识到你母亲不怀好意了吧?那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你会不会依照誓言,杀了你叔父两口子?” 前半句话刚落下,黑猫已经是在蓄势待发,诛心之言令它震怒,就要不顾小孩指令,打算出手教训高瘦少女的黑猫,然下一刻,高瘦少女完整的话吐露完毕后,黑猫弓起的猫腰,凶相毕露之态,突然一顿,显然对于少女机锋一转,有些吃惊,龇着的一口利齿,也陡然松动。 天空一道水桶粗的雷光打落,落点处显然离小镇“很近”,雷声轰鸣更是震耳欲聋,继而天地寂静了,便是绵绵细雨也似停滞下来,抱着腿靠着老树的小孩,也跟着默然了。 只是,长久闭着的一双眼睛,忽然之间,缓缓睁开,双瞳之中有异彩浮现,有一刹那的恍惚,下一刻,雷光闪烁,刺目银光湮灭了黑暗,也将小孩带入了某段回忆之中。 雷光之后,大雨倾盆,然傅家祖宅内,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都没有动,就连黑猫也似是静止在原地,任由滂沱大雨落在身上,天地顿时就只剩下骤雨打在长生叶上,噼里啪啦的声响。 雨势磅礴。 不久,已然塌了一角的院墙,又添一大块“窟窿”,黄泥堆起来的墙壁,终究很难经受住一场又一场大雨的冲刷,只即便小半丈的院墙轰然倒塌,院子里的两个孩子,都没有为此挪动半步。 只不知多久之后了,当雨势渐歇,沉默了极久的小孩,终于开口,“子不言父母之过错,但,错了就是错了,就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小孩长久不言语,话一长,不免有些磕磕绊绊,暗哑之声几乎被雨声所吞没,却一字不漏落入了与她同样靠着老树的少女耳中。 这一刻,宁无心顿时就了然,几天以前,当她谈起此事时,傅老头那番即将断子绝孙的要死不活的模样从何而来了,她便是再忍不住笑意了,当然十有八九都是嘲讽,也忍不住出声,嗤笑道:“虎毒还不食子,傅老头啊傅老头,你们这些读尽圣贤书的儒道之辈,真是够心狠手辣的。” 当然了,她还是有几分佩服,到底,长生路上为了能走的更远,即便只为了前进短短的一步,乃至半步,都有人愿意舍弃骨肉至亲来换取,傅老头这偌大的一盘棋,所能换来的,何止是一小步?只是,这种事对于西漠魔修,或者道修,都算不算什么,但儒门修士,便很可怕了。 她有这一问,是为了证实一件事——傅云楼夫妇到底是死在谁的手中。 傅梨吗?她此前其实就在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了。 傅梨身具重瞳者,有生而知之的天赋,指什么?指的是,在短暂的与人相处之后,便可以领悟到某些道理,有辨别是非对错的能力,当然了,这只是其中一种,真正如何,只有她自己知晓了。 而既然前世傅云楼夫妇之死,并非傅明镜所为,宁无心此前心中隐约猜测的某件事,已是呼之欲出了。 前世傅明镜弑杀叔父一家的事情,是在傅老头推动之下暴露的,傅梨母亲之流,从头至尾,不过是自以为是的一枚棋子罢了。也许,这老家伙谋划的,并不简单,而有着小镇长生木的存在,傅家老二两口子,必然也不会死绝。 这一切,都是宁无心这一段时间,逐渐琢磨出来的,也许有一星半点的误差,但大致事态便是如此了。 也许,她猜测的还不够险恶——或许从头至尾,都是这老家伙有意而为也不一定。 傅梨母亲的出现,不过只是一个推动整个局面的“引子”。 揣摩到这里,纵然死过不止一次,宁无心依旧忍不住心下一寒。 这老家伙确实可怕啊。 …… 正文 第八十节:似有 中午改 —— 生而知之这种天赋,便是宁无心也不免啧啧称奇一番。 就像此时,宁无心不过才问了小孩一段话,小孩便似有所悟了。 特别是宁无心嗤笑傅老头那一句,小孩似斟酌了不过几息时间,便已经抓住其中要害,再一次木讷出声,“你是说,就算我不动手,我叔父一家也是会死吗?” 此时,小孩声音,也不算太僵硬了。 宁无心不予回应,反倒问她:“你恨他们吗?或者说,你觉得这几年苦吗?嗯,这个问题,你可以选择不回答,我就是好奇问问。” 小孩,也就是傅梨,那双重瞳之中,有着浓浓的悲凉,她也在想这个问题——恨吗? 至于说到苦,其实在小孩心里,最难捱的不是这几年,而是她母亲还在的那几年。 傅梨其实是真的天生眼瞎,眼珠还在,却没了生气,一出生眼前便是一片黑暗。 印象中,自己是被丢到了柴房里过活的,母亲也对她爱答不理,还是疯疯癫癫的婶婶时不时给她送吃的,只是,送饭食之时,过程并不太友好就是了,但好歹,她活了下来。 她是一直到了两岁的时候,才突然间能够看到了,但,噩梦似乎就是从那一日开始降临的,对她不冷不热的母亲,突然热情起来,将她迁出了柴房,嘘寒问暖,傅梨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齐齐盼盼了很久的“好日子”到来了,却从母亲那副嘴脸上看到了“虚伪”。 当然了,她当时并不懂这些言辞,只觉得打从心里不想靠近。而外面传言傅家的厄运,也似是从那一日开始发生的,整个家里都笼罩在母亲婶婶的打打骂骂,弟弟的哭声之中。 打骂之中,有时不免就会牵扯到她,她也只能是忍着,护着弟弟。 有时母亲吵赢了,对她的态度便好些,吵输了,就会拉着她到大堂里,继而冷嘲热讽,原本已经平息的傅家,又一次陷入吵闹之中,一开始她不知道是为什么,后知后觉意识到,一切似乎是因为她一双古怪眼睛的缘故,也不记得是一天开始,她就再不敢睁眼了。 为此,母亲打骂她不止一两次,还将她重新赶回了柴房。 她也不太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了。 有一天夜里,她双眼突然一阵刺痛,还不到三岁的小孩知道自己就像婶婶冷嘲热讽说的那般,有娘生没娘疼,喊了也是白搭,说不定,还会招来一顿打骂,竟也不敢叫唤半声,她忍着疼痛在柴房的泥地上翻了一整夜,等她清醒时,惊悚发现,自己似乎多了某种了不得的能力。 不只是能够在夜间视物,就连闭着眼睛,也能看见,不止如此,她能够察觉到旁人对她善意与恶意,只这一次,小孩不敢再告诉任何人,更不敢透露,某一天,她与母亲对视时,母亲心中其实想要她死的这件事。 一直到傅梨母亲带着弟弟投河,逼着她发下毒誓,要杀了叔父一家替她报仇,小孩虽然也很难过,但似乎是吃了太多苦的缘故了,只记得哭了,那恶毒的嘴脸,让她心里一阵阵发寒。 小孩被逼着发下毒誓的那一刻,她心中其实早已经凉透了。 她突然就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作为母亲,表面嘘寒问暖,实际却对自己充满恶意,而表面上是一副恶人嘴脸的叔父婶婶,其实在打骂自己之时,却心如刀割? 等着母亲死了,她竟然不是太难过,反倒觉得,世界终于安静了,哪怕是其后的几年里,叔父婶婶动辄打骂,但随着那一股股心如刀割之意传来,她竟然就这么忍了下来。 至少相比于母亲,对自己动辄打骂的婶婶,从来没有饿自己一两天不给饭吃的时候。 “恨吗?”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小孩开口质问自己,到底恨吗?她摇头,不,不恨啊,相比于自己身体的痛,几句没有任何意义的谩骂,其实出手打骂自己的婶婶,似是更痛一些。 从小,傅梨就觉得自己的身上,或者说,整个傅家,就像有一团疑云,终日笼罩着。 小孩其实知晓,自己怕是被蒙在鼓里,但清楚一点,就算自己开口问,那个面目狰狞的婶婶,也不会告诉她,也就忍了下来,至于苦吗?譬如,被小镇顽劣不堪的孩子堵在巷子里逼着她从脚下钻过,最后拳打脚踢;又或是被堵在窄巷里,将她辛苦抬来的水桶打翻。 这些事,似乎是有点惨,但也就是皮肉遭点罪,心里却是无所谓,再大的苦,她都挺过来了。 一直到宁家少女的出现。 一切疑团才似是有了合理的解释。 诚然,这个给她解惑的宁家少女,同样不安好心,出于利用她的心思,但她多少能够从中察觉到一点善意,很是莫名其妙的善意,这也是她之所以愿意给予一部分信任有关系。 宁无心大概能晓得,此刻小孩心中千回百转,抬起手抹掉脸上的雨水,也不再继续往她伤口上撒盐,揣摩着掌心跳动如雷的墨蝉,脸色逐渐惨白,似笑非笑道:“所以,你至少也得感谢我,不是我的出现,这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要为了你,为了你们傅家,死在这囚笼里了。”当然,她耍了点小心眼,没有告诉她,这两人就算是死了,神魂也仍旧不得以保存,终有夺舍重生的一日。 小孩呼吸声,瞬息间就发生了变化,略微急促了。 宁无心笑意未减。 天生宿慧者,心思必然极重,就算小孩从小经历过很多事,心性颇有几分坚韧,但到底说起来,也就是个七岁稚童,表面上无所谓,但内心之中突然的一阵翻腾,必然是有的。 只是她却不打算给傅梨将心中的某股波澜平息的时间,接着问道:“我想,你见过你们傅家那位了吧?嗯,也就是你的嫡亲祖父。” 若没有,很难解释,小孩身上某种被开发的潜力,有点超乎想象了。 那一番身手,竟完全不逊色于施展了武道技巧的宁老婆子。 傅梨脑海中不禁闪烁一道很是糟糕的身影,一个很窄的书肆,一口诡异的枯井,她眼睛闪烁了一下,不说话,就意味着默认了。 其实到了现在,以傅梨的头脑,很多事已经相当于摆在了明面上,说与不说,都不重要了。 只是有些事,宁无心不得不墨迹一番,来此之前,心中便有了腹稿,如今挑明了最为重要的一点之后,便只需要挑挑拣拣一些,也就够了,“既然见过了,那大概也就知道,其实,你们傅家并不像外人想象中的那么破落,至少,不是只有你们这小猫三两只的模样,至于你那位在小镇之内,堪称只手遮天的祖父为何要躲躲藏藏在宝通巷的书肆里,大概跟他密谋的某件很‘惊世骇俗’的大事有关,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你得自己去问了,至于他为什么不自己告诉你,不方面跟你接触,也许跟这一点挂钩,又至于为什么通过我,那就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了。” 就着傅家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宁无心说了不少,等着雨停了,她也刚好说完了。 傅梨则全程处于一个面色惨白的状态。 当然了,照脸色而言,依旧是要比宁无心多一丝血色。 而蹲在院墙上的黑猫更是只能用“满目惊悚”来形容了。 宁无心预估着小孩大致消化完这些陈年秘辛,说到了元澄,“以元家小孩的脾气,不会太轻易接下那块牌子,大概就是你送到了元家,那元家那温婉的举人娘子已经告诉你牌子的来历与作用了吧?” 小孩也不愧为“傅明镜”,待宁无心此话一落,便已经顺着她的思路,琢磨到了她后续所要说的事情,问道:“这就是你今晚来找我的另一件事?” 冷静的完全不像个七岁的孩子。 宁无心笑道:“再过两个月,小镇便要迎来一场风云变幻,我除了因为跟你祖父有一场交易,答应要带着你离开小镇以外,也有自己的私心,不久以后,仍有需要用到你的地方,当然了,我不是强迫你离开,一看切你自己的选择,只是,我得好心劝告一番,因为你那双眼睛的缘故,你祖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糟蹋’了,而你母亲与她背后的人,也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至于为什么你非得跟着我离开,才能把握住最大的机会,这大概也跟你叔父一家能免于一死,有几分联系,具体的,我不能告诉你。” “而作为,我护持你的酬劳,你只需要帮我完成一件事,帮我谋夺到一件东西,你就可以自行离去,到时候,天南地北,你爱去哪,就去哪,与我再无干系。” 说完这一番“肺腑之言”后,宁无心也不管小孩到底有没有听进去,站起身,将剑匣上的水迹抹去,抱着剑匣便抬脚离开,当然了,在离开傅家之前,她忽然转身,与小孩那双不知说是诡异还是神秘的重瞳对视一眼后,勾唇笑道:“一个月后的今天,在小镇牌楼等我,记得提前到,要是晚了,我会直接离开,过时不候……” …… 正文 第八十一节:所悟 转身的一瞬间,少女面色发生了变化,淡淡的笑里,有着真正的愉悦之色。 将小孩算进去后,这一趟寻找“天阶道经传承”之行,也就多了几分保障。 毕竟小镇之外,所讲究的规矩太不一样了。 诸事安排完毕,宁无心也不用再分心琢磨,可以安心修行,至于跟傅梨所说,譬如傅老头其实在谋划一场大局,或许暗藏惊天的“阴谋”,但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两人都互有顾忌的地方,都有需要对付的敌人,只会在暗地里行“同舟共济”之事,至少在没有不可避免的利益纠葛以前,仍然算半个盟友,互相利用还来不及,岂会互相拆台呢? 出了小镇后,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多加防范一二也就是了。 等宁无心回到宝通巷,老人正蹲在书肆抽着旱烟,看着黑暗天幕,黄家祖宅内发生的一切自然瞒不过他,至于为什么不亲自出面,一个是觉得愧对孙女,另一个是确实不方便出现在九曲巷。 他一旦踏足,就会引来某些目光的窥视,是以这么多年,他是半步都不敢靠近。 见到少女抱着剑匣远远走来,老人感叹少女眼光毒辣,笑问道:“你可是知道这木剑匣的来历?”他跟黄家那老祖宗可不是那高大少年,一番纠缠下来,若还不知她就是冲着这剑匣而去,就是白活了几百上千载了。 宁无心先点头,继而摇头,笑道:“我只知道这剑匣材质才是极其罕见的‘大椿木’,至于剑匣本身来历,我并不清楚,怎么?傅老前辈知晓?”少女有三分好奇。 结果,傅老头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摇头了,说是过去的事了,说了没有意义。 当然了,老人不至于太吝啬,还是给这木剑匣说了一番评价。 譬如这剑匣虽然只剩一颗空壳,本身也没有经过炼制,不过一普通木剑匣,只材质极其难得,拥有一口“八千年为春,八千年为秋”的火气,使其长存至今,其中温养的飞剑虽不知去向,然依旧价值连城,拥有极强的温养飞剑的能力,若是能够寻到一炼器大宗师打磨炼制,未必没有晋升灵宝的契机,成为一温养飞剑的“外丹田”,届时,此物之价值,足以使世间剑修眼馋。 说是灵宝,实际价值比之一件道器也不差了。 毕竟大椿乃是上古的仙树,这世上纵还有,也不会太多,拥有的无不是震慑一域之势力。 看着老人那艳羡的神色,少女撇嘴,嗤笑道:“这还用你说?” 很是不满他说了一堆废话。 侃侃而谈之后,一老一小先后进了书肆,高瘦的牟家少年并不在书肆内,宁无心随便问了一句,老人没瞥一眼坐在石凳上的少女,不满道:“不省心的黄毛小子,让我给赶回他牟家了。” 说是这么说,其实是在给宁无心让道,这一点两人都很清楚,但谁也都不拆穿就是了,见此,宁无心笑了笑,嘲笑老人,“老前辈还真不打算一棒子给他敲醒了?突破情之一字,换了旁人,他可能三两下就破了,到了我这里,我觉得他想跨过去,大概不容易。” 道途之上,情之一字,不想世俗里那么简单,也可为之情劫,有时候,有的人轻轻松松就迈了过去,有的人,直接困死在这一字上,若是有修为高深的长辈给予当头棒喝,之最简单的,而自己想要跨过去,最好的办法,便是跟她一般,一刀斩乱麻! 老人又瞥了一眼她,没好气道:“就你这瞎了眼的歪瓜裂枣,心又黑,这小子能看上你,怕也是跟你一样,瞎了眼了。” 但也只说了这些话,跟宁无心所言,半点不沾边,显然不想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看得出来,老人很自信,也很无所谓,毕竟这一关终究是自己破镜好处来的更大一些。 或者说,这就是老人给少年的一场考验,用以考量与历练他这弟子的心性。 一场雨后,初夏的风一吹,天井下的青石板就干了大半,老人干脆坐在地上,待宁无心将手中的“大宝贝”小心翼翼放到一旁,这才正色道:“已经决定好离开的时间了?” 宁无心点头,淡然道:“一个月后。” 老人闻言,突然就有些伤感,呵呵一笑,“一个月后好啊,提前走,省的夜长梦多……” 沉默片刻后,老人将视线收回,看向少女,“你选这剑匣,是打算想走剑之一道?很好,干脆利落,一切不顺,皆可以以一剑斩之,原本我还琢磨不定,该以什么东西交换,既能令你满意,我又不至于破财太大而心疼,眼下倒是有了决定了。” 说着,老人蹭了蹭衣摆,等着再抬首时,手里已经多出了一个“酒酿”,以及一块玉简,也不等宁无心反应,玉简出现的一线瞬间,手指一挥,玉简便化作一道流光贴在她眉心上。 随着其中信息快速摄入脑海,老人眯起眼,缓缓道出玉简来历,“这是我年轻历练时,所探秘过的一处上古剑修的洞府,曾走到了最后一关,只可惜,我走的并非剑道,跟这份传承无缘,也就没能带走,如今几百年过去了,我也不清楚这份传承是否被人得到,但你这小丫头也别以为我这是在占你的便宜,上古剑修传承,此世间都不多见了,要是传出去,别说崖山剑宗了,就连天玄中洲东元剑宗也要眼馋,若是被人取走了,就只能怪你命不好,要是还在,皆大欢喜了。” 这还没算上试炼中蕴藏的危机。 总而言之,一切就看运气了。 宁无心脑海闪烁这处“上古剑修传承洞府”信息的刹那之间,心湖涟漪忽而荡漾。 她不禁再一次感叹世事巧妙的缘法,实在是狗血至极,老人所道出的这一处传承之地,正是她谋算的最有可能出现天阶道经传承之地,而就在她七分心思沉浸在傅老头指出的一些传承的关卡与过关技巧之时,老人已经将手里的酒酿丢到了石桌上。 宁无心立即就回过神,看了一眼老人,讥笑道:“傅老前辈就这么将我打发了?你这不是空手套白狼?” 老人忍不住一顿笑骂了,终了才没好气道:“说是不知道被人取走没有,可这传承试炼之苛刻,又是在南烟这小地方,剑道不显,武道不存,能够在金丹之前将肉身淬炼至武道第三境的修士,不说屈指可数,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碰上的,在南烟,百年都难得一见,你还有什么不满?!” 傅老头眼见着少女还欲要胡搅蛮缠,从他身上扒皮抽筋,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指了指酒囊,“小镇酒肆听说过吧?这酒能够帮助你扛过三次扒皮抽筋,割肉碎骨的危险,当然了,你若是能够自行扛过去,将这酒留着作为踏入剑道淬体之用,将有无穷妙用,往后受用不尽。” “这两样,一个作为你替傅梨隐瞒行迹的报酬,另一个则算是赔礼的添头,至于你宁家老名宿的神魂,我愿意出价,帮你换取另外两个小镇机缘的名额。” 闻言,少女脸上的嬉笑才逐渐收敛了,淡淡看着天井之外,稀疏天星,最终点头,算是应允了。 …… 正文 第八十二节:重入 离镇之日既定,一切便可以有条不紊的进行了。 除了牟家少年,傅老头也搬到了书肆里,给宁无心腾地方,平日里只有给她送吃食时才出现在小院中。 宁无心好生洗漱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素白麻衣。 这同样也是傅老头早就命牟家少年安排好的,早两天以前就给她弄了几套换洗衣裳,不过也不知道牟家少年抽了什么风,给她弄来的衣裳都是少年人的款式。 不过胜在干脆利落。 老庙后,得益于真凰涅槃之血洗礼,宁无心个头在一夜之间,窜了半尺有余,而今比之牟家少年也不弱丝毫了。 一袭素色麻衣,一头乌发绑成一束马尾模样,若不是瞎掉的右眼碍事,任谁也要眼前一亮,不免发自肺腑赞一句:好一个气质卓绝,风度翩翩的俊俏少女。 而在修行前,傅老头有意要给他称量一番根骨重量,被她婉拒了。 墨蝉觉醒后,宁无心除了能够察觉自身寿元外多寡,自身根骨与灵根同样察觉得一清二楚,大概仍因为“真凰涅槃血脉”的缘故,虽然没能借此衍生这道血脉,很是可惜了(liao注意有尾音颤音),然体质与根骨重量,却在这一场洗礼之中,都得到了提升。 前者她体质已经摸到了武道第一境的边缘;后者根骨因此提升了三成,也就意味着,她根骨天资从七鼎,增加到了七鼎三成重,别看三成似是不算太高,却并非微不足道,要知道就连小镇的“醒灵之地”能够提升的根骨极限,也只有两鼎之重,可两者之间所需代价却完全不一样。 对于根骨之事,宁无心并不着急,她不怕根骨没有提升的一日,就怕根骨提升一下子太大,从而造成根基不稳,借由外物提升,还是得遵循一定的规则。 过犹不及。 有墨蝉在。 还怕没有达到九鼎之日? 至于灵根则决定了修士修行某一道的敲门砖,一般而言,修士灵根大多天定,只仍有不少例外,譬如灵物与环境的影响,会使得灵根发生或大或小的变化,但这种几率并不多,且一般人要么不知道,要么不敢随意去改变这一点,毕竟事关重大,没有几个人敢拿自己道途开玩笑。 当然了。 改变的条件也很苛刻。 宁无心都不知道,自己这里,究竟是墨蝉还是真凰涅槃血脉起了作用。 总而言之,她灵根确实发生了变故。 她也有些吃不准,这种变故究竟是好还是坏。 墨蝉觉醒之时,她能察觉到自己确实还是如同前世一般,乃是水木双灵根,可一夜之间,水灵根不复存在了,就像是被那一股“血焰”烧成了灰,连灰烬都没留下,而木灵根中,则多了一股与之木灵根生生不息之势相对的存在,她起初觉得难以臆测,这几天逐渐便似有所悟了。 这也正是宁无心不愿意让傅老头称量根骨的原因,以傅老头的手段,未必觉察不到她灵根的变化,她直觉,这变故未必不是好事,然这种变化,却很容易使得老人将目光重新放在她身上,那就糟糕了。 关乎墨蝉,宁无心不敢大意。 修行剑道,便意味着要先淬体。 只宁无心眼下也没有更多的手段去进行,她体质增强后,筋骨韧劲已是勉强算是不错了,但显然还远远不够。 据傅老头所言,“上古剑修传承洞府”分为好几个试炼阶段,其中有机关更是需要金丹以下的修士,肉身强度达到武道第三经方能破关,酒囊中的清酒虽然能够使她渡过三次危机,但就像傅老头点明的一点,若清酒能留下,用以踏入剑道的淬体之用为最佳,她倒是想现在就用了,却也要顾忌破关时的意外,只能先搁置。 剑道有上中下之分。 下等剑修以法入道,中等剑修以武入道,上等剑修以剑入道。 以剑入道乃是上古剑修之道,唯天阶道经有迹可循。 这也最为贴近上古剑修传承之路。 至于这三种“剑道”的分别,不过是“外力”“纯粹”“自身”。 所谓外力,是指法剑之道凝聚的剑气,剑意,建立在法修灵力的基础之上; 所谓纯粹,是指武道剑修凝聚之气与意,却是建立在纯粹的武道真元真意上; 这两者,其实都算作外力,有高低之别,究其根底不过一个纯粹二字,法修到底所习甚杂,灵力比不过真元纯粹,肉身又不及武修,自然也就弱了一筹,当然世间之事从无绝对,但十有八九都是如此。 至于所谓的自身,自是修一剑—— “一剑开天,一剑辟地”的一剑!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一剑! 至于到底是什么“剑”。 说实话,宁无心也是从傅老头这里“道听途说”,就连她前世待过的崖山剑宗也不过以武入道罢了。 以剑入道,也许有。 但与她显然无缘。 如此一想,她平静心湖,忽然就掀起涟漪——以剑入道,着实令人有几分心神向往之的魅力,宁无心也不是没想过退而求次,以武入道,只世间有云: 穷文富武,修道破家。 修儒道自然最为方便,只需苦读诗书,养一口浩然正气,先且不提宁无心不喜儒道,就说一口浩然正气养起来,少则三五载,多则数十年,剑儒者有,可显然,宁无心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而富武,她几乎孑然一身,哪里来的钱财购置大量的灵草灵药洗礼打磨肉身呢?就算有,小镇内也没有这诸多的基础灵物,至于就算傅老头愿意拿出一些惊世骇俗的灵药赠予她,然对她而言,就如以往宁老婆子之计,只会是一记猛药、毒药,弊远大于利,也只能搁置。 修道破家是真理。 然则道修与武修恰好相反,武修开始需要大量的灵药淬炼肉身,后期却多是要放在领悟武道真意之上,重在真意力量,往往靠着一个拳头打遍天下! 道修却不然,入门极易,只要天资根骨足够,不限门槛,只是,修为越高,所需要消耗,除了提升修为的灵石灵药外,防御与出击的法器法宝阵法符箓更是如一个无底洞。 有着前世五百年记忆的宁无心自是不怕的,当然,凭她自身,前世也不曾短缺过就是了。 结果,宁无心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如前世一般先以法修入道,选一门温养反哺肉身的功法,作为上古剑修洞府之行的敲门砖,待她得到上古天阶剑经,再散功重修就是了。 既然选择了剑修之道,自然是要走那最为上等的“以剑入道”之路了! 再者还有琴之一道,也就意味着,法修之路同样是不可断绝,必得两者兼顾之。 最终,宁无心选定了一门名为《肉身成灵》的地阶道经,作为眼下过渡之用。 ———— ps:大家该看粗来了,《女修》剑修的设定与一般凡人流剑修有一定的出入,我为此琢磨过一段时间,有借鉴,也有创新,但我很期待,希望大家也是。 …… 正文 第八十三节:道途 早年,宁无心得到这一门功法时,也误会过,这难道不是一卷武道或者炼体的功法? 一开始倒是有点兴趣,毕竟炼体的功法不多见,能达到地阶道经程度的,更是少有,只翻阅后才得知,这《肉身成灵》根本不是武道或是纯粹炼体的功法,而是一位既想着走武道路子,却碍于没有武道天资,又吃不了炼体那种剥皮抽筋之苦的前辈高人所创之法修功法。 有炼体之效罢了。 数千年前,这功法也曾扬名一时,只可惜,太过鸡肋,也就“埋没”了。 由此地阶道经修炼灵力反哺之肉身,强则强矣,却到底比不过武道中人。 说是法修,然修炼之灵力大都作用于“反哺肉身”,肉身似是纯粹了,修炼速度却缓慢了,灵力更是单薄,就连丹田也比同为修行道经之辈小了一大截。 失去了修为的优势,又没有足够的灵力支撑,可不就意味着在道途上失去了立足之地。 一个没有了“立足之地”的法修,还能算法修吗? 正因如此。 此功法即便是晋入地阶道经之流,却被批以“不伦不类”四字,久而久之,就被束之高阁。当然了,鸡肋也是相比于同为地阶道经,人阶道经之流,可跟地阶秘典一比,仍是稍胜一筹的。 《肉身成灵》这卷道经宁无心早已是刻在了脑海,然在修行前,仍不厌其烦,一次次默读其“引气”“炼气”两篇,重回道途这一日,她已经等了一两个月,并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功夫。 待心中万般杂念尽去,灵台一片清明,脑海中便只剩下默念的经卷符文之声。 这一刻,那种清风拂面,万物动静皆能听闻的感觉似又回来了,即便仅有短短一瞬之间,也足够令人身心愉悦了。而若是她睁眼,便能够看到自己眉心处,一道灵光同样是一闪而逝。 前世引气入体,宁无心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昏昏沉沉,浑浑噩噩的状态,持续了约两个时辰的时间,而今重生,她到底不是初出茅庐的小雏鸟了,故此,全然保持着灵台的清明。 当察觉到身体周遭,一股股各异的灵气一点点靠拢,继而围绕在她身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浮上心头。 她蓦然睁开了独眼。 《肉身成灵》引气入体篇,在她脑海不知被默念了多少遍,早已融会贯通。 睁开眼的一瞬间,眼前一片清明,各色灵气如海潮环绕,而宁无心对于吸纳天气灵气的摄取,早已已成了吃饭喝水般,心念一动,那与她灵根属性十分契合的青色灵气,顿时毫无芥蒂,顺理成章的钻进她周身毛孔,继而窜入窍穴,经脉之中。 头顶心更自行凝聚一青色漩涡,灵气冲撞之下,灵台顿时一震,宁无心顿时扣紧手心脚心,避免这大量的灵气摄入体内之后,没有来得及疏导而流泻出去。 而就在宁无心扣紧手心脚心的一瞬,手心跳动如擂鼓的墨蝉顿时似得到了安抚,逐渐平缓,反倒是右眼中,那只血红色的幼鸟有了动静,竟然借机“窃取”自百会穴涌入的部分灵气。 好在有所顾忌,不敢明目张胆摄取太多,显然是怕宿主发威,将它碾成渣滓。 此时的宁无心就像是一个不知极限的瓷瓶,大肆掠夺着小镇阵法禁制笼罩下的灵气,三里范围内,清风如潮,小镇高天之上,道道雷光隐现,只是在靠近宝通巷这书肆之时,顿时无踪。 书肆内的老人脸上顺着门缝,能够见到,漆黑夜色下,少女白瓷般的肌肤一点点涨红,至于这引气入体的声势,似是颇大,但老人显然见过更大阵势的,也就淡淡一笑。 褶皱衣袖一挥,一道禁制便由着书肆蔓延整个小镇,起初某些个还在惊异于小镇灵气发生波动的老怪物,顿时收敛了目光,一阵大风刮过,小镇“平静无波”,何来的波动? 由于灵气摄取之势颇大,便是经过“真凰涅槃血脉”洗礼,也不免有一阵阵涩痛,宁无心倒不至于因此而忍不住,脑海早已经浮现《肉身成灵》炼气篇,顿时进入另一种状态。 显然,她是打算一举破镜,直接越过引气入体,踏入炼气一层。 引气入体,只能算是初入道途。 待经脉蓄满灵气,最终压缩出一丝灵力,勾动丹田,才算是踏入了炼气期。 从此仙凡有别。 不知过了多久,当“瓷瓶”再也容纳不下一丝多余的灵气,早就等待着这一刻到来的宁无心,心念一动,便开始运转炼气篇,开始压缩灵气,而随着她不断压缩,空余出来的空间便又在瞬息之间被填满,这种吸纳压缩的过程不知反复轮转多少次,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肉身越发灵动,经脉也似是得到了增强,就连眼前的黑夜也似是更亮堂了。 当灵气压缩到了某一个临界点,一丝液态灵力的出现,尘封已久的丹田终是爆发一阵轰鸣! 至此,宁无心缓缓闭上了眼—— 炼气一层,水到渠成! …… 正文 第八十四节:奇妙 重生后,一切果然大不相同了。 在清明意识与数百年经验引导下,宁无心此番突破炼气一层,只用时三个时辰,已不弱于,或有长辈“醍醐灌顶”,或是自身根骨卓绝到了八鼎,乃至达到了九鼎的天骄之辈。 犹记得上一世,她引气入体就已是花了两个时辰,踏入炼气一层更是花了两天,这意味是个好兆头? 这还不算在打坐修炼时,有近五成的灵气在功法作用下滋补肉身的缘故。 最关键的,是她意志力使然,支撑着她灵台清明,这一点宁无心不会忽略。 这个念头一闪过后,便又将沉思沉入功法运转之中了。 随着又一大周天的运转,在功法的运转调度下,大量灵气先是分拨出去一部分滋养肉身筋骨,剩余另一部分,才一点点被压缩成一丝暖流在经脉中流转,最终汇入丹田。 一切如吃水喝饭般简单。 直至运转了五个大周天,宁无心已察觉到肉身有了明显的增强。 这远比一般修士修行时,不过一成灵气滋养的肉身强的太多了。 这对于寻常修士而言,十分之鸡肋,大量拖延了修行速度,宁无心却觉得,若是可行,她甘愿将所有灵气先用以滋养肉身,可惜,功法有功法的限制,五成已经是极限了。 到了此时,宁无心灵台清明也逐渐散去,一丝浮躁陡然升起,却是在提示她不能再继续修炼下去了,这同样是修行中的一种限制,长时间的修行,不免损耗精力,精力损耗到了一定程度,便难以支撑功法运转与调度灵气了。 除了神魂,也就是精神力的强大与否外,意志力的强弱在修行之路早期,就已有着至关重要的决定性作用。 宁无心重生了,神魂虽没有因此而有所改变,就算经过真凰涅槃血脉洗礼,也不过增强了一丝。寻常修士初入道途,看个人天赋高低、心志强弱、神魂强弱、以及功法的高明程度,至多能将功法运行两至五个大周天,她却靠着意志力修行,强行运转了五次,达到某个程度的极限。 这已然惊世骇俗了。 宁无心意志力,较之刚踏入道途的修士无疑强的太多了。 但世间事,各有规矩,宁无心终究也不能越了界限,否则不单修行事倍功半,也会极大损耗精神力,这无异于是寅吃卯粮的行径,长此以往,只有反受其咎之果,未免得不偿失。 想要改变这一点,一则待修为增加,开辟了识海,神魂强大,修行时间便随即延长,二则是换一门更为高深的功法,譬如天阶道经,届时或可打破常规,延长至六到七个大周天的时间。 最后便是提升根骨重量了。 这也是正是天赋根骨卓绝者的优势之一,至于优势之二,便是在于吸纳灵气的多寡,打熬灵力纯度与速度了,而优势三,乃至四,总之还有很多。 当然,终归还是有一个极限摆在那里,传闻根骨重逾十鼎,又身怀天阶道经的天之骄子,能在初入道途时,运转九个大周天,这,便是初入此境界的极限了。 正因如此,方才有百日筑基这等妖孽的出现。 宁无心对此倒只是一笑置之,并不因这类天之骄子而心生嫉妒,也不因自己只能运转五次而妄自菲薄,相比上一世不过三次而言,此番已经是极大的惊喜了。 能运转五次功法,便意味着,她此时修炼的速度,即便被截去五成用以滋养肉身,却并不比上一世慢多少。 且她并不认为,百日筑基便是衡量一个修士高低的标准,每一个修士都有自己的一条路,十鼎天骄优势之大,能在修行之初一骑绝尘无可厚非,然,究竟谁能够走一条路到底,还犹未可知。 毕竟,道途之路太长了。 根骨只是衡量能走多长的其中一种,剩下的“悟性、心志、福缘”都不可或缺。 长生大道五百载,宁无心见的人太多了,有的人天赋异禀,一骑绝尘,在修行之路上从未遇到过瓶颈,可等到瓶颈到来,就仅仅那么一次,却一辈子都跨不过去。 这说的便是陆青山之流了。 九鼎根骨,何其不凡? 结果如何呢? 当然了,根骨差的人,依旧很难有出头之日,但不妨有的人,悟性、心志都到了某一个了不得的程度,即便根骨极差,一路上也是跌跌撞撞,每一境界所横埂的瓶颈,更都似是一道难以跨越的关隘,如天堑,但一道道咬着牙挺过来以后,道途却越发顺畅,后来者居上,未尝不可。 后者说的便是“元烟罗”了。 三鼎根骨,却在五百年间,一步步走到了灵台之境,走到了“须弥佛境”佛光寺佛子的位置。她又岂敢妄自菲薄? 此刻,宁无心还无法做到内视,无法看到那一座被修行中人誉为“紫府”、“丹田”、“造化炉”之所在,却能清晰察觉到那一小滴“灵液”的存在。 此液体,谓之灵力。 是法修立足之根本。 这些灵力增长到了一定程度,便会引来一道瓶颈,待突破这道瓶颈,便能引来一次质变,修为境界也会随之增长,丹田为之扩张,由此反复进行,摄取与压缩灵气,便是修行了。 等压缩了六七次,也就是炼气六七层,总而言之,拥有了足够的力量后,便可尝试着冲击上丹田的灵台所在。若将上丹田开辟出来,便算是踏入了凝神境。 无疑,越早踏入凝神境对于修行之人,优势会更大,也有更多的时间在筑基前跨越凝神三境。当然了,这也是炼气期最大的一道瓶颈,跨过去,便有机会冲击筑基,跨不过去,无法开启识海,终生只得困死于炼气一境。 凝神境离眼下的宁无心虽说不远,也可以考虑一番了,却也无需刻意着急,眼下的重点仍是要放在修炼肉身之上。 思及此,宁无心顺势睁开了眼。 已是正午。 仲夏至阳覆盖在经过灵气滋补的身上,也不过微微一暖,没有了往日那股子火辣灼热。 少女抬起手,似是要抓住那“温和”的至阳之光,抓到底是抓不住的,之阳光透过指骨缝隙打落在她脸颊时,少女随之一笑——重新踏入道途的感觉实在很奇妙。 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并非是感官下的世界清晰了。 而是,修炼黄泉之道魔经下所吸取了两百载的“血煞之气”终于从她体内剥了个干干净净。 倒不是宁无心看不起魔门一道,只因为,她总算不必与上一世一般,只能被动等着幕后布局者出手,而是终于有了主动出击的资格。 至于魔道,她虽是不修了,然“只修本心,不问因果”之行事,仍是刻在了她骨子里,魔道很好,却终归不是她要走的路,仅此而已。 引气入体,踏入炼气一层后,该是有一个洗精伐髓的过程,只大概仍是那场洗礼的缘故,她体内杂质,多半被“血焰”所洗净,少部分,则不是眼下简单的洗精伐髓能够祛除的了。 …… 正文 第八十五节:一语(1/5) 书肆里视线昏暗,老人放下了烟杆子,手持一泛黄古籍,只目光显然没有落在书籍上,下一刻,寂静无声被打破,老人用一种只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语道:“运转了五次?” 寻常初入道途者,只能运转两次,根骨七鼎及以上每增加一鼎重量加一次,意志力卓绝者加一到两次,天阶道经增加一到两次,也就意味着,这小丫头根骨至少也重逾七鼎。 不算太好,也不至于太差,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罢了。 刚好能入他眼。 却也侧面证实了,少女乃是某一道修士转世的事实。 若是一般宗门下的弟子怕是要被洗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道途再长,只要守住本心,终有踏破的一日”之言了,只可惜,道途几种标准,没有了根骨根骨优势,还想从其他地方找补的人,很多,但真正能够做到的人,却凤毛麟角,无一不是身怀大毅力,大气运者。 重要的是——这也就意味着,醒灵之地对这小丫头并非就全无吸引力了。 两鼎根骨,足够是人为之疯狂了。 至于老人为何非要选定了少女,不过是看中了潜力罢了。 要知道,宁家那位老名宿曾一只脚踏入洞天境,天资出众,灵胎更是孕育到了极致,只差临门一脚,结果遭数个天荒禁区的家族忌惮最终联手扼杀,能够得到这位驰骋沙场千载,力压几代天骄之人都要为之俯首之人看中,并某以惊天布局,可见其本身之隐秘,必然不凡。 若是成长起来,未必不能替他开一条大道—— 当然,若是死了,全当他没做此打算过也就是了,只要不伤筋动骨,也就小赌怡情罢了。 至于根骨,或许在外界看来,提升一成都难如登天,但在小镇,只要出得起价,便有机会。 老人愁着的眉头,顿时松动不少,又一次自言自语——天玄大世界沉寂了三十余万载,也被压制了三十多万年,加上某一脉又涸泽而渔,这条长生大道终有一天会干涸无水,被沦陷。 幸而在他接任小镇镇守者前,师尊曾预言,未来三千年,将会迎来一场,井喷式的“生机”。 便如同干旱依旧的庄稼地终于迎来一场沛雨甘霖,各势便是要接下这股甘霖,准备迎接一场反攻之势,这样一个大争之世下,别说一个根骨七鼎的天才了,就连九鼎之天骄,若无足够的意志、福缘、悟性,也大有可能淹没在这场群雄并起的狂潮之中。 就像是一盘赌局,赢则赚个盆满钵盈,输了便是摔个尸骨无存,只这场赌局关乎整个天玄大世界,所有人都涉及其中,他总得为了自己,为了傅家谋算一番。 总而言之,谁也别想置身之外就是了。 ———— 书肆里老人的自言自语,那放出去必然能使得南烟,天玄震动的话语,宁无心全然不知,她一门心思早就放在了磨炼肉身之上。 前世踏入崖山剑宗时,宁无心已至筑基,早就渡过了神魂孱弱无法保持长时间修炼,也需得保持正常休息,以回复精力的尴尬处境。故此,早在选择了《肉身成灵》这卷道经之时,宁无心便了然修行之初会面临的这一个空窗期,也早就有了安排。 崖山两百多年修武道之剑,宁无心对于如何锤炼肉身,打熬筋骨,多少能做到心中有数,故而,从修炼中退出来后,她便直接练起了马步桩,也就是俗称的扎马步。 此为练武练剑的第一步,当然还有第二步,第三步,而能否在未来执剑道路上,将肉身的意识开发到与心中所动之剑招完美契合,或者说,肉身与剑能否与做到与心念一动一般快,除了自身天赋意外,这些修炼之初的基本功,有至关重要的增益作用。 两百多年的记忆,对于扎马步,宁无心已是熟烂于心,当初为了矫正她这徒弟的固有思维,她那位“师尊”用了一两年的时间,将她固有思维打散,继而重新雕琢,可谓煞费苦心。 思忖至此,宁无心略微嗤笑一声,便将身心皆用在打熬筋骨的基本功上了。 由于对自身身体素质了然于心,宁无心便也尽量在不越界,不对身体造成无法负荷的负担下,做了恰当的安排。 比如最开始扎马步的时间定在半个时辰,时间一到,便停下舒缓筋骨。 当然了,傅老头早早给她泡的茶,她是不会客气的,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灵茶,却多少能补上一口气,之后便是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待天色暗淡后才停了下来。 这已然是她眼下能够打熬的极限了,甚至于,此刻,她双腿已经略微颤抖的不适之态。 此时傍晚,天色尚未还有些明亮,傅老头见她停,便将饭食送了过来,也不说话,就喝着茶,看着天井外的暮色,待宁无心狼吞虎咽,三两下便解决了吃食,他这才带着食盒离开。 其后宁无心便打算沐浴一番。 当然傅老头可没有体贴入微到给她备好热水的程度,而以她眼下的炼气一层的修为,其实一道净尘术还是能施展开来的,完全没有必要洗澡,但她另有心思,也就做起了烧水的功夫。 厨房中的水自是她修炼前就打好的,当水烧热,装入浴桶,宁无心随即撒入了一小撮茶叶。 茶叶是她向傅老头讨要的,一小袋,不算多,却足够她这一个月使用了。 这茶叶中蕴藏的灵气也许并不算多,然配合着热水,多少有那么一些舒缓经络疲劳的作用。 宁无心并非没想过用普通的药材,但宁老婆子死后,小镇药铺还暂时没有人接手,原先的药材也大多放在青石巷,而今根本不适合去取,且这茶叶之效,其实更甚,也就不必舍近求远了。 在洗浴的过程中,宁无心也没有闲着,直接在浴桶里打坐修炼起来。 这么一大下午的时间,她精神多少回复了一些,即便扎马步有所损耗,却不算多,多累在筋骨之上。而在修炼之时,宁无心运转功法更是不同于此前,即便《肉身成灵》这功法已经很是滋养了,她仍是极有耐心的调度灵气,去冲刷筋骨的酸涩,特别是腰腿之间,着重关照了一番。 她此番打熬,却是比上一世多了两个时辰,负荷更重,犹记得上一世,打熬之后的状况,惨不忍睹,如此这般,显然是不想再经历一次前世双腿抖似筛糠的感觉了。 一番修正后,宁无心并没有如苦修士般当即再一次打坐修行,修行到底不是一件一蹴而就的事情,恰恰相反,这是一场如水打磨,滴水穿石之功,着急往往没有益处。而对于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而言,睡眠无疑是回复精神力最快的办法,且她还想趁着这个时机,让个子再往上窜一窜。 大长腿挑长剑,耍起来,更帅不是? 拂晓时分,宁无心便醒来了,也许是昨夜那场“茶浴”之故,也许是《肉身成灵》的功劳,一夜醒来,一扫精神浮躁与肉身的疲惫,周身只遗留下一丝酸痛,整个人精气神却达到了巅峰。 滋养肉身,卓有成效。 宁无心趁着天色尚早,先去宝通巷的水井处打了几次水,又料理完了俗事之后,便呆在院子里开始打坐修炼。院子的枯井与那几棵苦竹另有秘密,调动着书肆九成的灵气。 凝而不收,聚而不散。 当然,在小镇阵法镇压下,地下的一条灵脉早就用作调度阵法所用,是以灵气没有浓郁到凝成液态的程度,然在两者中修行,显然要比旁的地方,效果要更强一些。 傅老头没明说,宁无心也不提。 皆心中有数就好。 只此时,宁无心此时经脉尚且还“孱弱”的缘故,每一个大周天的运转都需要消耗一个时辰的时间,五次运转下来,已经是下午未时末。 略略吃了饭食,喝了几盏茶,小憩片刻,这才又扎起了马步。 修行本来就是一件反反复复的枯燥事,好在宁无心并不真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否则,也很难将这件事持续下去,若没有长辈敲打,怕是要叫苦不迭,继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而宁无心也并不知道,就在她全然进入修炼的过程中,牟家少年不止一次偷偷跑回书肆,偷偷张望,一开始是被傅老头打跑的,后来的半个月,便是看着看着就沉默了。 但此后,该来却还是来,只是,也不用傅老头敲打,就坐在书肆里静静看了个把时辰,便兀自离开了。只有傅老头,偶尔皱着眉抽着烟,竟吃不准,这究竟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难不成真要一语成谶,被宁家那小姑娘说中,想要渡过她这一劫,真是殊为不易? 世间事,情之一字的变数,就是看尽人事的老人,也无法说清楚。 起初老人觉得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没两天就做了某种决定,在少年离开前,先一步走出了书肆。 …… 正文 第八十六节:成谶?(加更章2/5) 越是靠近大赦之日,小镇便愈发安静,处处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沉重。 山雨欲来风满楼。 ———— 一个月的时间,宁无心修为堪堪突破炼气三层,眼下丹田中又是只剩下不到一成,境界晋升后被重新压缩的灵力,不算如何精纯,却远比炼气二层巅峰时那两成灵力来的凝实,强大。 毕竟宁无心大部分精力都用在,滋养肉身与锤炼筋骨之上了,实在是还没有抽得出时间去打磨灵力的纯粹。而一月时间提升至炼气三层,也算是勉强达到她所定下的标准。 毕竟修为越是往上,需要耗费的时间便多月,在没有资源,又需要分出近五成灵气滋养肉身,她还能够达到这一步,本身是不容易的,也就是她对待自己极其严苛罢了。 至于与上一世对比,宁无心则认为不需要了,两世为人,立足点,出发点都不一样了,目光却还放在往昔,在她看来,实在是很不成样子。 除了修为以外,肉身滋养与筋骨的打熬,也初步有了成效,肉身无法完全吸收的灵气遗留,在打熬中得到挥发,原本便已靠拢武道第一境肉身强度,而今更是到了临界点,只是想要突破,需要准备的东西还不少,也需要一个契机,宁无心已经是在琢磨着了。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宁无心扎马步越发显得游刃有余,在修行半月之后,她便增加了另一项任务:挥剑。作用一个是打熬手腕手臂的力量,另一个是想要寻找练剑的感觉。 剑,自然没有,在经由傅老头同意后,她斩了一根宽约两指,高至眉心的苦竹,以作剑用。 挥剑前三天,每天一千下,当然,是扎马步的状态下,而三天之后,从一千锐减到了五百,出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然而,精准度却越发一毫不差,五百挥剑下,能够两百次达到近乎一致之效,五天后再减到了三百,等半个月过去,她已是能做到三百下丝毫不差的程度了。 整个人陷入一种“忘我之境”,脑子里便只剩下修行二字。 ———— 宁无心全然忘我修行到了十五天,也就是她斩苦竹开始练习挥剑之日,眼看着牟家少年越发沉默,身上那一分锐气一点点减少,傅老头既是宽慰却又有一丝担忧。 宽慰是指,宁无心的出现,使得老人省去了一番打磨少年锐气的力气,令他在初入道途之前,便遇上一生最大的一道难关,破之则能磨砺其心志,算是跨过道途最为“难以琢磨”的一道大瓶颈,至此前路无忧,若是不能…… 用老人的话说:少年人的情意,就像是梗在心头的一口气,有时候说散就散了,可有时候,却淤堵其中,说不得三五年也就看开了,而修行中人,三五十载,三五百载,也就淡了,可有的人堵得的一口气,终生都难以化开,与日俱增。 这便是老人担忧之一了。 担忧之二则是生怕他这一口锐气被情之一字磨了个彻彻底底,往后少年若是为情所困,无法走出这一关隘,死了倒是一了百了,若是不死,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了? 一滩烂泥,扶不上墙罢了。 有此变化,不过是少年人被少女那副全然忘我之态所影响,也许是担忧往后以自己的天赋根骨,心性悟性,很快就被少女甩开,拼了命也难以望其项背罢了。 可老人总不能告诉他,以你的天赋根骨,加上天生带来的一口“浩然正气”,若少女无天大的际遇,若他没有跨不过的瓶颈,合该是少女难望其项背才是。 到时候,也许看着少女在山脚下挣扎,少年心中那一口气便自然而然也就消了。 这正是老人为何不当头棒喝敲醒少年的缘故,只是,想是这般想,算是这般算,有些事却还是要做的,譬如他既然为人师,自然要尽到为人师表的责任不是? 再者,既然要打磨少年的心性,眼下的情况,正是适合添砖加瓦,添上一口火气的时候。 故此,在少年走出书肆前,老人便早在书肆外等着了,等着少年沉默走出,老人将烟杆放下,吐出一口浓烟后,便朝着小镇之外走去,少年自然不傻,很快就领悟了他这位师尊的想法。 老人从头至尾一句话也没有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只将自己的责任尽到了,至于少年能够领悟多少,能够从中得到多少的益处,便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老人带着少年在小镇外的山头悠悠走了一大圈,几十里地,少年从一开始入山前的轻松,到爬山涉水中途,步履维艰,磨到了深夜这才走出了大山,待回到小镇时,原本白净的祥云靴子除了泥巴,便大半都是血迹了。 但少年却一声苦也没叫,他并非不懂世事的小镇少年。 其后十五天,风雨不歇,路途依旧很艰难,少年却咬牙跟了上来,从一开始双脚痛到险些哭出来,到后来,一点点缓过劲,就算一脚一步走的极慢,却从没有轻言放弃。 每当有放弃的念头,脑海中便闪烁天井院下,少女挥动苦竹的模样,且不止如此,除了少女,他牟长生还背负着牟氏一脉的未来,还有那个不知道未来的妹妹,便又顿时有了动力。 这时的傅老头便在前方闭着眼睛,慢慢悠悠的走着,不是没察觉到少年的神情,也不是猜不出,然而,此前的担忧却全然没有了。 短短十五日,少年整个人的气质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少年人的气焰被压在了心口,多了一丝成熟稳重之态,多了一丝担当,而只要他这徒弟能一直保持这股气,终有破镜的一日。 纵然情之一字愈深,愈难看破,然破镜后的好处,却也大的惊人。 只便是如此,这“走山”一事,往后却再没有断过…… ———— ps:这一两章主要讲的是“心性”二字,当然少年往后的具体安排我还没有想好,现在就是拿他练练手,毕竟不论“修仙”还是“修真”,除了力量,还要讲究一个“心性”,我写的很开心,你们,我就不知道了。 …… 正文 第八十七节:定数(加更章3/5) 自上次交易后,九曲巷黄家少年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也前来过几次书肆,打着与宁无心商量一起离开小镇的目的,只结果,都吃了闭门羹,宁无心连见都没有见他。 两人终归不是一路人,少年帮她制造了杀宁老婆子的机会,又以木剑匣为交易从她手上拿到了两块“特赦令”的报酬,这笔交易,他从中获利之大,怕是他黄氏这一支脉将数千年生机火种送到那座战场,以尸体堆起起来的战勋,也无法赚到,两人既钱货两讫,便是井水不犯河水了。 只要他黄俞安守住那张嘴,宁无心便不会找他麻烦,他若是想不开,要自寻死路,她也不拦着就是了,她对黄家那一件传承至今的圣物,还是颇感兴趣的,与自己之道不合没关系,拿来交换一卷天阶道经正本,或是一件合适自身的绝品灵宝,乃至是下品道器,并非难事。 但宁无心相信一点:小镇之人蝇营狗苟千万载(虚指),脑子绝不会像外界修士那么简单,特别是被自小培养,作为肩负一脉崛起重任之人,顾忌太多了,他黄俞安不担心宁无心暴露他的来历,暴露他黄家那件圣物之罕见,便要求神拜佛了,哪敢主动找她的麻烦? 他们之间关系说复杂算不上,简单也能,总而言之,就算心生恶念,也仍需要投鼠忌器。 少年来了几次,最终大概知道无法打动宁无心,便也就放弃了。 颓然离去。 ———— 离开小镇的前一天傍晚,宁无心提前了一个时辰结束修炼。 沐浴更衣,梳理完筋骨的疲惫后,便主动泡了茶,待香气四溢,老人便循着茶香在宁无心对面落座,笑问道:“怎么,准备要离开小镇,总算知道孝敬一下前辈了?” 暮色下,少女看着老人言笑晏晏,一派和气,然重回道途后,宁无心那种对危险的感知,一点点清晰了起来,这还只是老人收敛了属于灵台修士的威压,否则,即便泄漏一点,她怕就是要匍匐在地,七窍流血了,哪里来的这般悠然惬意。 更何况,老人的和气,终究只是表象,她到底不是拎不清事的天真少女。 结果,宁无心笑了笑,倒茶前没说什么,将茶水倒上,递给了老人,这才拆台:“慷他人之来用以孝敬,晚辈在前辈眼前,便是这等人吗?” 老人笑了笑,再不再这个话题上多周转,正色道:“明天便要离开了,一切都准备好了?可是还需要老头子帮你点什么?”显然,老人门儿清宁无心摆的这一盏鸿门茶宴的目的,也不避忌,既然与少女的交易到了这一步,再替她多做一些不牵涉利益,顺手而为之的事情,他并不会心生厌烦,到底无伤大雅,也想借此,再让少女多承他一两分情面,好多照顾傅梨一些。 诚然,他其实觉得自己那小孙女的心性,多半不需要人照拂,然作为家人,他不免要多用心一两分的,否则,心中那种浓厚的愧疚,不知何时才能消散一空了。 而宁无心同样很清楚这一点,是以,老人既然主动将话说开了,她本身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两枚储物戒指,笑着道:“就是想麻烦老前辈,替我抹掉这两枚储物戒内遗留的神识印记。”陆青山跟刘重台虽然死了,可储物戒内神识却不会因此而刹那溃散,而想要自行溃散,至少也是三五十年后了,而其中即便只残余了一部分,到底是筑基后期与大圆满留下的,不是如今还未开启识海的宁无心能撼动的,为今之计,也就只有傅老头能帮她了。 两个筑基修士的身家比化神修士自然不过九牛一毛,却是宁无心重生以来第一桶金。 之后探索“上古剑修洞府”,能否将肉身提升至武道第二境乃至第三境,很大程度便要借助于这“第一桶金”,可以说,这便是她晋升的资本了。 这两储物戒指神识未散便落入宁无心手中,不算是小镇的“私产”,可以随意带走,可惜的是,宁老婆子死前,大约被背后布局者那位“大道之敌”算计了,取走了身家,不然,她想要锤炼武道,或者说炼体大道第三境的程度,轻而易举。 当然了,没能得到很可惜,但绝对是福不是祸,一则,这是之所以她在那一战,能够赢得远比想象中要轻松的原因;二则,一个灵台境修士可能留下的后手,绝非她眼下能够应对的。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罢了。 而除了这两件,宁无心还将那灵器匕首摆在了上边,算是顺带。 结果老人瞪眼,道:“你给我摆了桌鸿门茶宴,就为了这芝麻大点的事儿?” 显然有些气愤,这何止牛刀小试?简直是拿解牛刀砍蚂蚁腿啊。 然老人嘴上虽然不满,却还是一个拂袖,抹去了两储物戒,与灵器上残余的神识,同时让少女取来木剑匣与那一节七寸长生木。 随后手中烟杆一点这两件灵物,两道古老符文随之被剥离,当木剑匣与七寸长生木与小镇没了瓜葛,彻底成为了宁无心的囊中物,少女脸上的笑意,顿时浓了一两分,拱手朝老人道谢。 老人见此,顿时唉声叹气道:“这么多年攒下的老底,可都给你这小丫头徒做了嫁衣啊……” 却只迎来了少女的一声嗤笑——能信你的话,才有鬼了。 至于那个“酒囊”则是需要消耗特赦令牌的一个机会了,等着走出小镇的一刻,会自行消耗,同时,老人淡淡一笑,警告少女,不要试图带走不该带的东西,否则,便是他也救不了。 这一点宁无心很清楚,当然不会自寻死路,她吃饱了撑的?却仍谢过老人提醒。 其后宁无心也不管老人还在侧,毕竟以老人的修为手段,随意一扫便能了然戒中所有,再者这其中也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东西,径直打理起这第一桶金。 …… 正文 第八十八节:讥嘲(加更章4/5) 手指触碰的瞬间,青色灵力顿时这两枚储物戒包裹起来。 不过须臾,储物戒便被她初步炼化,能够供她简单使用,使用的过程中需要驭出一道法印,而若是想完全祭炼,做到心意相通的程度,还需等到开启识海,步入凝神境后。 陆青山的储物戒颇大,约是刘重台储物戒的十倍,但其中藏品不算多,天阶道经口耳相传,陆青山戒中显然没有,这也是当初宁无心完全没将任何心思放到这边的原因。 而他虽然是宁老婆子的徒弟,可显然,修为还低,很多东西对于他而言是福不是祸,不利于道心的磨炼,且近来数十年,又寸步不离宁老婆子,需要他动手的机会,大约也不多。 是以,身家其实也就一般,不过几件法器,几件灵器。 其中价值最高乃是一件黑羽状的飞行灵器,达到了极品灵器的程度,至于各类典籍,也都是些不堪大用的粗俗货色,或许放到一般的筑基金丹,乃至是元婴修士眼中,都极有价值,可宁无心只略看一眼,确认并无太高价值后,就丢到了一旁。 反倒是储物戒角落,堆放的灵石引起她的注视—— 八块上品灵石,千余块中品灵石,下品则只有寥寥几十块。 修真界灵石比例,上品与中品一比一千,中品与下品一比十,上品与下品则是一万了。 而她也很快便翻完了刘重台的储物戒——东西很多,乱七八糟,但宁无心还是习惯性扫视一遍,确认不论是典籍,还是丹药,草药,眼下对她有用的,没有几件,顿时就丢到角落里了。 至于那堆成小山的两万余下品灵石,则被她取出了九成,一股脑丢到了陆青山的储物戒。 而不论是灵器还是法器,宁无心仍旧麻烦傅老头替她抹掉了上面残余的神识印记。 当她在盘查灵石总数时,老人忍不住嗤笑:“不用数了,十万下品灵石倒是够你踏入武道第二境了,但是,踏入第三境所需要的灵药,也就够买个三五副,这还不算一二境所耗……”至于老人说的第二境,必然是完美无缺的,毕竟在他们这些人眼里,要么不做,要做定然要做到最好。 否则,普普通通的武道三境,那里需要的到这么多的钱财?这还是两个靠近了金丹境界的修士的全部家当,而能有这么多,其中一人还是灵台境亲传弟子的缘故,不然,看刘重台就知道了,寻常修士,至多身家,也就他这般罢了,那里耗得起傅老头说的那般钱财。 当然,宁无心也知道,老人所说的“上古剑修洞府”的试炼,想要度过,所需也是武道最强的三境,而非寻常三境,不然,以他的眼界,以宁无心给他的感觉,必然不会提着一茬。 只宁无心并没有搭理老人的讥嘲,这位老前辈一般而言,不会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一旦说了,必然是有所图谋,就算她不搭茬,这位老前辈,也会主动说。 除了灵石,宁无心还将法器灵器,以及木剑匣,七寸长生木与酒囊都撞到了陆青山那一枚灵蛇衔尾的黑玉储物戒中,并拿出了早就备好的细麻绳,牵起挂在了脖子上,藏到了衣裳里。 至于另一枚则绑在了手腕上,狡兔三窟,或者说用来,迷惑试听。 老人见少女这副架势,知道这小丫头片子是吃定了自己会主动吐露,最终呷了一口茶,观察了一两个月的时间了,老人大约了解眼前这少女的脾性——有什么话直说,你若是打算绕圈子,那你就自己绕,若是抓不着她的短处,她是绝不会被你牵着鼻子走,只有她给你打弯弯绕绕的份! 女子小人呐,被这少女都占完了,大英雄遇到也是要气短的,他一把老骨头,惹不起! 只能认栽。 老人吐出一口烟圈,怅然道:“你就不好奇那个所谓的战场吗?” 见老人总算不藏着掖着,打算讲话挑明,宁无心自然要给老人一个面子的,笑着接了句,是她宁家那位祖母,那位老名宿纵横驰骋近两千载,最终却栽在了自己人手里的那一座? 笑中逐渐多了一丝讥嘲的意味。 老人默然了。 少女所言一针见血,但实在说的也没有错,很在理,这也难怪少女大约听到一丝风声,颇为好奇,却暂时没有打算揭开这幅弥漫着烟雾的,血色沙场庐山真面目的原因了。 只即便如此,老人依旧没有放过劝说少女的打算,少女自带一道“烟幕”,便是他,在小镇,作为小镇东道主,操纵小镇阵法,仍旧揭不开这烟幕的一角。 这一道神秘“烟幕”,正是他加入的那场赌局中,有望胜出,且是不动声色,不着痕迹,无声无息胜出的最厉害的底牌,他自不可能就轻易放过了。 没办法出出手,便只能以利益诱惑,此前少女不为所动,只是他出价不够,或者说,还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价格”,当然了,多的他也不可能给,更不可能摆出一副,予取予求的姿态。 做买卖都是“漫天要价,坐地还价”,没得说,一下子就将自身掌握的筹码开诚布公的。 这就不是做生意,而是在散财了。 再者说了,少女的加入,顶多是能让他在这场赌局中赢的神不知鬼不觉而以,但到底,对于能够在这场赌局中胜出这件事,老人的把握,还是很高的。 他图谋太久了。 …… 正文 第八十九节:鬼面(加更章5/5) 老人酝酿了一番措辞,最终正色道:“天荒战场,是整个天玄大世界的一道界壁所在,你若是死在了长生之路的门槛上,我这一番话,就相当于白说,但你只要修为到了某一步,终究要面临这座战场。我能泄露的一些内情是,真正的天之骄子,绝不会是在外界中成长起来的,而天玄五大圣境更是以‘天荒战场’为磨砺宗门天骄的试炼场! 也就意味着,除非你甘于眼前这一亩三分地的成长,若是不甘心,更是想与背后算计你得人对抗,这战场便是你提升自身最快的地方,否则,你想追上那一位的速度,难如登天。” 有一句话老人没有说,但少女必然能够自己领会其中的意思—— 危险与机遇并存。 天荒之外,天玄之内—— 机缘很多,遍地都是! 但修为愈高,想要继续往上爬,除非是得到了足以改变命数的机缘,否则,寻常一星半点的机缘根本无法左右,无法支撑长生道途再进一步,否则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杀人夺宝之事出现了。 而回到正题——至于背后算计少女的人,具体是谁,老人没有说,当然,也是他还没来得及察的原因,但能够令宁家那位老名宿出山,就可以想得到,并非常人了。 而听完老人这番话,老实说,宁无心有一丝动摇,但还在斟酌,脑海中忽然闪烁元烟罗的身影,以及她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的多。 这一刻,宁无心说不动摇是假的,毕竟五百年的光阴,比之悠悠的岁月长河而言,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水花,且背后之人的强大,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更狠一些。 只宁无心暂时没回应老人,两人交易完毕,她将那存着宁老婆子真灵的穗子放到石桌上后,看着天井外,暮色里,湛蓝天空里的星星点点,起身走向了阁楼。 老人心中却已觉得是尘埃落定了。 他们都不是那种愿意逃避现实的人,既然躲不过,便是要迎难而上,这就是长生之道了。 剑穗之中包裹着一枚“拘魂珠”,老人拿起来后,只看了一眼,随即就丢到了口袋里。 老人的目光在这一刻,如同一潭不见底之水,没有半点人情味,沉默半晌,最终回了书肆。 这大概是宁无心重生后的第一个不眠之夜了,她也不是没想过等到有朝一日,定要去那战场闯一闯,但绝对不是眼下的这般情况,她知道老人只是将情况告知罢了,心中却仍有些吃不定。 其实老人说的也没有错,且他少说了一点,除了幕后布局者,还有宁老婆子的孙子。 至于傅老头为何没说,便是这老家伙在使心眼了。 避重就轻。 她背后布局者,必然是存在,不可能抹除的,他却绝口不提他那师尊,与她那位“兄长”,若是与他合作,也就意味着,自己暴露在,他与他师尊眼下。 却将一切都推给了“危险与机遇并存”之上,果然是老家伙,算盘倒是敲得噼里啪啦响。 只她宁无心要面对的危险,却也许要远远大于所得到的机遇! 只值得庆幸的是,一切都不是眼下要面临的,她还有至少一百四十年的时间去准备。 至少,在傅老头那一场所谓的赌局之前,他都还要将自己当成菩萨一般供着。 引虎驱狼,现在狼死了一匹,驱狼之虎却对自己虎视眈眈,宁无心寒意自是大盛,只好在,她手中还有“墨蝉”作为筹码,底牌,不至于全然处于被动的地步。 只是这种被堂而皇之算计的感觉,实在有些不那么美妙,她也早就料到,或许会有这么一天的出现,但,无可奈何,可谁叫她弱呢?好在并非死局,她便就接受了又如何呢? 她是宁无心,不是傅明镜。 况且,若给足傅老头利益,她可以把自己给卖了,自己又何尝不是? 在这种关乎生死的“大是大非”上,可没有什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小原则”了。 当然了,眼下他们,总归还能算得上“盟友”短时间内,不会拆伙就是了。 ———— 拂晓时分,宁无心推开阁楼的窗户,傅老头已经在天井下坐着,悠然茶香飘来,宁无心顿时精神一震,一扫一夜未眠的一丝头昏脑涨。 见到少女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出现,老人也笑了,一老一小依旧是一派言笑晏晏的模样,仿佛昨夜那一场谈话后的沉重与算计并未发生,或者一夜间烟消云散了。 当然了,谈笑自若下,仍有针锋相对的麦芒之势隐藏在暗中。 两人就着昨夜未谈完的话继续谈了起来,而既然老人将这算作一笔买卖,宁无心自然不能亏待了自己,一个漫天要价,一个坐地还价,终了,宁无心退了半步,老人则退了一步,凭空取出一“鬼面面具”,据说老人所说,这乃是那座战场为潜入敌方的探子所炼制。 而每一个探子,都是经过重重筛选,确认不会背叛天荒之人。 此面具,具有捏造身份的能力,可以捏造一个已存在的人,也可以是凭空捏造的,而不论是身形面容,还是修为神识,乃至是元神都能通过面具进行改变—— 总而言之,用来掩饰宁无心的诡异再合适不过了。 当提到面具来历时,老人之笑笑,宁无心也不深究,心中却多少有一番猜测。 当然了,傅老头也没有那么慷慨,道出,这面具只是暂时作为抵押,借给宁无心使用,若两百年后她能够达到预期,能够出现在那座战场之中,最终替他从中取出所需要的东西,这面具便可作为这场交易的一个“添头”,当然了,她想要全然得到面具,还有另外的一个条件。 而说到条件。 傅老头又一次缄默了。 转而再道,若是没能达到,他到时候会将此物收回,两人这场交易就此作罢! 对此,宁无心只笑了笑,这老家伙显然是吃准了她的某个心思,但这或许是她被算计之后,最平静的一次了,她正是缺这样一件能遮掩她身份,遮掩墨蝉存在的东西。 老人给她送到了面前,她再不接下来,便有些不识相了。 晨光下,少女淡淡一笑,眯着的眼睛里,诡异莫测。 老人同样如此。 …… 正文 第九十节:秋水 小镇拂晓,青烟如墨画,宝通巷狭小书肆后院一对“忘年之交”正各怀心思,侃侃而谈。 而在天色还微暗之时,接连东西九曲的安阳二桥,就已迎来了一大一小两个半大孩子。 大的是黄家少年,如今跨过石桥,为的是将手中一块特赦牌送到青石巷范家,解了范家燃眉之急,更是还了一份再造之恩,若是没有范家数十年前的帮扶,黄家这一脉早就断子绝孙了。 是以。 少年再不甘于范家,却不敢怠慢了这份恩情,否则黄家很难在小镇立足,在九曲巷立足。 小的是傅家小瞎子,如今走出西九曲,为的趁着天亮以前走出小镇。 少年黄俞安此前不是没打过傅家小孩的主意,既然他都能从少女手中得到两块特赦令,小孩能得一块,并不值得意外,且少女显然与小镇那位镇守者有联系,而能与他一个平凡小镇少年都有一场交易,与小镇神秘的镇守者,岂会只是泛泛之交?离开小镇之日,将小孩带走,再正常不过了,但他更清楚,小孩并不能影响少女的抉择,而他,也影响不了小孩的决定。 故此,一月来宁愿多走动宝通巷,也没有踏足西九曲半步。 小孩背了一个小包袱,抱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踩着松软草鞋,再轻便也无法隐瞒即将入山,离开小镇的事实,至于那只黑猫,则盘在小孩脑袋上,蜷缩着,连眼都没睁开。 天色尚且微暗,傅家小瞎子又闭着眼,自然不会有四目对视的情况。 然两人在石桥擦身而过前,黄俞安清楚察觉到,小孩微微的点头,他浑然一愣,不知道小孩到底能不能看到,却扯了扯嘴,全了礼数——据说啊,小镇之外的人,大多不会这么客气了。 ———— 宁无心原是预计与老人谈完交易便径直离去的,但“千幻鬼面”的变故,延长了她停留在小镇的时间,再三确认面具除了死去的前主人留下的印记仍在,只能够经由那座战场内特殊手段驱除外,再没旁的隐患,宁无心便决定将其简单祭炼——既然终归要用的,何必还迟疑呢? 只是前主人留下的印记太过强大,便是简单祭炼,在面具内留下她的灵力印记,仅能供她简单使用也仍旧费了一个时辰的功夫,过程中,老人不是没想出手帮她,被她婉拒了。 老人心思宁无心心知肚明,在她拒绝之后,老人也只笑了笑,并不在意。 临行前,老人将一个灰扑扑的小袋子递给宁无心,随后是一块特赦令牌,目的为何,不言而喻,显然,老人不打算露面,起码,不会正面出现,至多远远注视。 宁无心接了过来。 在交易完成时,老人便教了一套使用“千幻鬼面”的口诀,作用是弥补宁无心无法完全炼化面具的缺陷,有了这套口诀,就算不能随心所欲的使用,但已是能够发挥面具十有二三的威能了。 用老人的话说,待她修为精进,对于面具的祭炼更深一步,也就能够增加使用的力量了。 而这个修为精进,大约是指筑基期以后,也就是说,能够在进入太白道宗前发挥改头换面的威能,在宁无心看来,也就足够了。 而有口诀在,也就避免了被人发现与抢夺的可能性了。 毕竟若是没有完全炼化,在那些入道境界的大能尊者面前,暴露的可能性仍旧极大,谁也不知道会引起何等的,不可预知的后果,是以老人再三嘱托她,在这块面具真正的主人,还不是她以前,她最好不要锋芒太露,也就是说,尽量不要出现在入道境尊者的面前。 当然了,这般高深修为者,常年钻研道法,也轻易不会现身就是了。 既然暂时没办法做到完全改头换面的作用,直接将鬼面贴在脸上,也太过显眼,或者说,太引人注目,登时运转口诀,面具一阵扭曲之下,化为一条白色绫带。 结果,等走出狭小书肆时,少女微垂的发髻上的麻绳被白色绫带取缔,发髻散落若一马尾,最令人惊异的,是那瞎掉的右眼,竟痊愈了,只眼瞳中灵动略微逊于左眼,却足以以假乱真了。 一场阑风伏雨在少女祭炼面具时落下,牟家少年并没有因此而踏入书肆,只静静站在书肆外目视大雨,等少女走出,他才转头侧首,十四五岁的少年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 少年并不知道少女与他师尊的交易,兀自惆怅,这一别,怕是很难再有机会见面了,见到少女眼睛复明,眼中微微一动,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淡淡一笑,聊表惜别之意。 然少年不说话,宁无心却不能,笑着晃了晃衣袖,谢过少年这一个月的照顾。 老人苍老的声音却随即传了出来,“离开小镇后,会有人带着你们离开,去往廊国。” 廊国,镜洲,上古剑修传承所在。 此时少女已经打起伞走了好些步了,待老人声音传来,少女手中画着雨墨修竹的油纸伞往前略微一低,露出少女长至肩背的潇洒马尾,修长的背影,以及挥动的手。 等着少女身影彻底消失在宝通巷,老人同样身影大变,负手在腰走出了书肆。 当他脚步落在巷子老白石上,身前三尺的雨水顿时一滞。 ———— 就在宁无心离开宝通巷狭小书肆前一刻,小镇东北的长生巷孟家,神色清冷的牟家少女,推着在孟家已是极不受待见的,孟家曾经的大少爷,跨出荒芜的小院来到宗祠。 青年在少女的搀扶下,叩拜了孟家列祖。 至此时,孟家宅邸内一伙人匆忙赶至,孟家当家人,以及一众后辈,当面对瘫痪跪倒在地的青年时没有半丝嘘寒问暖,没有半分清流人家的礼数教养,有的只是破口大骂的质问。 好你个孟秋水,你宁愿带一个不相干的人离开,也不愿意照顾家兄弟!?他可是与你的亲兄弟啊!出声的,是青年的生身父亲,至于母亲早就不知多少年前便过世了。 你可是我的哥哥,你不不带我离开这囚笼,你带宝通巷这小贱人?十三四岁的少年睚眦欲裂,而少年的身后,站着一个颇为貌美的年轻妇人,比之青年也大不了几岁。 掐紧了手掌,白皙手背青筋狰狞,却到底半个字都不敢吭声。 结果,还是孟家真正意义上的主心骨,所谓的定海神针拦下了众人,呵斥这些后辈,而后将目光看向了青年,只说了一句话,让他莫要忘了根,忘了本就好。 对此,青年人艰难爬上了木轮椅后,只呵呵一笑,便示意少女可以起身了。 等着牟家少女与坐在木轮椅上的青年人从长生巷跨入东来街,青石巷宁家少女恰逢从宝通巷走出,滂沱大雨下,东来街早就没什么人了,隔着十余丈的距离,四目,不,六目相对,一时寂静。 雨幕下,少女勾了勾唇 这就是接应她们的人? …… 正文 第九十一节:同道 阑风伏雨下。 六目相对。 宁无心视线先是从一手退木轮椅,一手撑着油纸伞的少女身上掠过,眉眼五官与牟家少年如出一辙,却多了一缕姑娘家的秀色,清清冷冷,清清丽丽,身份已是一目了然了。 继而视线一晃落到坐在木轮椅的青年人身上时,宁无心脸上笑容更甚,然则,心中警惕却拔到了顶峰,以她而今的眼力,不难看出青年人的腿确实是瘸了,整个人也柔弱至不堪一击,似随便迎面而来一个冲撞,都能要了他的命,可宁无心却有一种直觉,近乎本能的直觉。 一个刀锋舔血,从尸山血海中爬起来的,对于危险的直觉—— 此人危险,与傅老头不相上下! 青年人相貌清癯,说不上好看或者难看,穿着洗的泛白的青衫,倒是有几分寒门儒生的意思。 而对面的青年与少女也略微打量了一下宁无心,便也就转身离去了。 很显然,这并非是接应宁无心跟傅梨之人,只宁无心也不觉得意外就是了,傅老头所言接应之人在小镇之外,她方才的猜测,就纯粹只是兴致所起,毕竟,那是幕后布局之人的大道之敌啊。 少女勾着的唇角一抹意味深长。 一晃而逝。 等着宁无心转身时,牟家少女已经推着木轮椅走出了好远,撑着的油伞多半挡在青年人身上,至于少女的后背,早就是一片水迹,只这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大小姐却毫不在意。 毕竟走出小镇之后,别说是雨了,就是满身血迹,也是要扛下来的。 这点小风雨,算什么? 等着宁无心走过墨银湖,走到了上书着长生镇的牌楼下时,青年人与牟家少女恰好跟傅梨擦身而过,两人视线皆有一晃落在小孩身上,但打着破旧油纸伞的小孩,却从始至终没有转过头。 似是全然不知。 此时不过辰时二三刻,尚且早,只是从小镇走到小镇之外,有百里路程,山路险阻,如今又下着滂沱大雨,不抓紧赶路,谁也不知道,这一路上会发生什么意外。 小孩撑着破旧油纸伞,等着宁无心到来时,裤脚已是湿了大半了。 头顶上的黑猫一改常态,只怒视了她一眼,就继续蜷缩着闭上了眼眸,甚至都已经没有功夫惊讶与计较宁无心完好无损的右眼,若常人怕是看不出什么,只以为是黑猫嗜睡,宁无心却隐约看到了“进阶”的征兆,只或是小镇阵法的压制下,黑猫只能是颤抖地蜷缩在小孩的脑袋上,不敢妄动一步,也不知这黑猫这一月来得了什么造化。 宁无心也不在意,更不会真与这黑猫计较什么,没得失了水准。 至于黑猫能不能顺利离开小镇的这个问题,宁无心没有提,只将木牌与灰扑扑的储物袋递给了傅梨。小孩没有犹豫,顺着手接了过来,也不用宁无心再多加转述什么,早就心中有数。 宁无心全然没有留恋的迈步向着山道走去之后。 小孩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睁开了眼。 雨幕下的小镇,氤氲水雾之气,静静看了一眼后,小孩将木牌跟小袋子揣紧,转身离去。 ———— 小镇之雨向来有点怪。 有时候,连那些走山涉水的老猎户,吃泥地里一口饭的老农户也看不透。 来得快,去的也快。 小镇之外,泥泞群山上。 小镇主人已经是换去了身上老旧的衣物,一系儒衫,就连老迈的身影也清爽了不少,常年不离身的老烟杆破天荒没有带在身上,反倒提了一个破酒壶,倒有几分名士不羁的意思。 在少女与小孩踏入群山后,老人又带着徒弟开始走山了。 等着一老一小两师徒走到了小镇外最高的一座山山顶,老人这才停在了山崖前。 此时,小镇范围几十里山河便全然展现在老人眼前,其实老人根本无需走这么远,以他的身份,在小镇内能够催动造化的本事,随时随地都可以见到小镇之外的百里山河。 只他没有,也许在老人心里,那般行事,根本就算不得真正的送别吧。 一老一小此时,视线凝聚在山崖下那矮小的群山中几道身影之上,神色中都有些惆怅,当然了,那几道身影,方向皆不同,两人眼中的惆怅也各有不同。 老人也不在意草地上的泥泞,席地而坐,也不知看了多久,只知道那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大约跨过了七八个山头,老人这才打拧开了破酒壶,喝了一口气,重重叹了一口气。 牟家少年目光顿时被这一声叹息打断,而便在此时,恰好推着木轮椅的少女没入一片被密林,少年便也就顺势收敛了心中伤感,又遥遥看了一眼快要淹没在雨幕之中的,身穿着素白麻衣,走山之资,便是不慎雅致,却是一派潇洒,缓缓吸了一口气,也就挨着老人坐了下来。 随着那一行五人各奔东西,少年将宁家少女出现后掀起的莫名情愫一点点掩盖在了心底后,也终于有了时间,有了精力回想少女出现在书肆之前,他心中的一些疑问,和尚未问完的话。 沉默了片刻后,高瘦少年牟长生看着眼前不过一尺之遥的雨幕,问道:“我记得师尊说过,您当初看中的人不少,有资质比我还好的,可为什么单单选中了我呢?” 难道真只因为跟他牟家老祖宗的一场交易? 只是,若是当时,若是一个月之前,他大概就信了,只这一个月的时间,早就去往九曲巷那间酒肆“打杂”的老祖宗,偶尔会回到牟家祖宅,偶然能碰到,老祖宗也偶尔会跟他透露一些关于他师尊,也就是小镇这位被其余几个家族鄙夷,觉得能够随意呵斥的主人的信息。 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傅峥年背后之人,乃是牟家老祖宗曾经的引路人,只可惜,他时运不足,并没有能够拜那位前辈为师,反倒是傅峥年,这个几百年前,并不被他看好,甚至被送去了天荒战场的傅峥年,却成为拜入了那一位的门下,成为了那一位偶尔会来小镇挑选种子,收下的唯一一个弟子。 至于那一位在小镇的地位,却是等同于土皇帝,便是天荒禁区各大家族也不敢招惹。 可想而知傅峥年的靠山有多雄厚了。 …… 正文 第九十二节:中人 至于跟他这位师尊与牟家的一场交易,就连老祖宗也直言——不敢置信。 只因,这位小镇的主人完全没有帮他的必要,至于宁家那位老名宿,要对付,要撇清干系了对付,在小镇之内,作为小镇镇守千载的主人,他有太多的办法能叫她死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办法了。至于,小镇的规矩?这么几万年来,破坏规矩,在规矩中游走的镇守者还少吗? 反倒是他。 他一旦倒台,宝通巷牟家没有外人帮扶,至多百年,便要树倒猢狲散。 就算牟长生跟妹妹牟青莲能够顺利离开这座牢笼,但百年的时间,根本支撑不住门庭。 宝通巷牟家因他而崛起,三千年,为了十五个醒灵之地的名额,他得罪了多少人?这些人不一定敢下死手叫牟家这一支脉断子绝孙,却一定不会再给牟家崛起的机会。 少年的沉默寡言,不仅仅是因为少女的缘故而已,只是,在那短短一个月里,牟家老祖总托孤一般,而他也在得知了某些关乎家族存亡的秘辛后,适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正是因此,他才能一点点压下心中那突如其来的情愫,能保持绝大多数的清醒。 至于与酒肆主人的情分?用他老祖宗的话说:若是没有那一位,他能不能走到今天,为牟家争取三千年的生机,延续牟家香火,都是个问题,只有他欠的,哪来的情分可言? 而酒肆主人唯一的弟子,竟然收了他当弟子?他成为了酒肆主人的徒孙。 就连他妹妹能被长生巷那位以梦入道的青年人,孟秋水收入门下。 一方面是牟青莲自身天赋异禀。 另一方面,还是看他师尊的面子上。 否则,小镇一茬又一茬的天骄,能否看上牟青莲,还得另说。 这真的是个问题。 结果,老人看了一眼少年,将酒壶丢给他,道了一句:“小酌一口就好,以你眼下弱不禁风的身体,喝多了,是祸非福。”至于少年人的问题,老人却全然不予回应,目光长远。 牟长生却坚持,且第一次郑重地道了声:“师尊!” 没想到,老人却站起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没看到为师正为了你小师侄的离去而忧愁?问问问,你一个当徒弟的,你管得着吗?没大没小!” 要不是看着眼前的山崖有点高,他很有可能就要一脚将这臭小子踹下去了。 只是老人骂骂咧咧归骂骂咧咧,却到底没有下死手,这又不是他家老二那皮糙肉厚的武夫,一脚说不得就要给踢死了。 同时,老人脑海浮现数月前,傅梨在宝通巷被那群小兔崽子欺凌的画面。 其实老人原身是有意收元澄为徒的,傅家欠元家不少,即便这孩子乃是早夭之相,他仍有意给这孩子寻一线生机,只是这孩子在于宁家少女接触后,命格发生了变化。 并不是宁家少女那种古怪至寻不到根底的变数,而是元澄光阴长河里的身影还在,只他前路变得模糊不清了,往后会如何他也不知道,但若是能顺利走出小镇,说不得真能改变命数。 他也就熄了这份心思。 至于黄家那少年,他不是没有动过心思,只那少年虽然也曾出手,但目光里,那种淡漠,实在让人生不起收徒的心思,另一个原因是——黄家那老东西曾经让黄家这小子打傅梨的主意! 也许在几年前某个少女失手杀了人之前,老人是属意这少年的。 只是在某个雨夜,少年扒开了倒塌的某座老房子找到已经死去的弟弟之时,这个一夜间身怀双魂,谁也不知道未来如何的少年,与他已经不是一路之人! 不是同道中人。 至于牟家少年,确实不是老人最属意的,天赋不是最好的,悟性也不是最高的,就连福缘也稍弱一筹,却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没有让他失望的一个,这在小镇,已是很难得了。 是以,当老人转身时走下山时,少年看不到的一面,老人眼中是有淡淡笑意的,比不过老人看傅梨时的感伤,却胜在不是与宁家少女对峙时一副言笑晏晏的假象。 高瘦少年手握破旧酒壶,食指与拇指碾着麻绳吊着的壶盖,知道他这师尊若是不愿说,费再多口舌也是没用的,也就就着方才老人那一番话,轻轻呷了一口酒,不多,只一小口,只清酒顺着两颊落入腹中时,当一股入火一般的辛辣席卷咽喉,他脑袋顿时似一道惊雷轰然炸响。 山风吹拂下。 少年失神呢喃着老人方才那一番话。 小酌一口就好,多了,是祸非福。 下一刻,少年缓缓闭上了眼。 再下一刻,少年身影陡然消失无踪。 而老人,突然转身,望着暴风疾雨下,彻底掩盖在山野中的小孩,目中满是愧疚,长久的沉默之后,老人望天,沉沉叹了一口气,疲惫道:“恨我可以,但也希望你不要忘了,你这条命,是那你死去的哥哥换来的,等将心结解开,你便该替傅氏荣耀添砖加瓦了。” 出生在小镇的人,坐拥小镇造化,便没有毫无负担追求长生之道的资格。 特别是背负薪火传承之人。 ———— 离开小镇的路有很多条,有直接通向天玄,更有通向那座战场的,都不只一条,只这些路线,在小镇大赦之日未至,又还没有通行令牌或征召令牌前,都不会对个人开放,即便有特赦令的存在,是以,一行五人都只能徒步向着小镇外走去。 当然了,各人的路线也几乎是南辕北辙,东西大不相同,宁无心是带着傅梨按着傅老头指的方向前行的,毕竟小镇之外乃是陈国应洲,距离廊国镜洲,可是有几十万里的路程。 就算能找修士城池进行传送,距离小镇最近的一座城池也有近三四千里里之遥,就算以二人脚程,再加上马匹,不说一两年,三五个月也是要的,更别说南烟虽说不必天玄危险,然穷山恶水之地也仍多,炼气三层的修为,能够走多远,都是个问题。 而宁无心原以为,小镇这百里路程,不说千难万险,但除了跋山涉水,扛着头顶那再刻意不过的滂沱大雨外,该是有几分危机存在才是。 只是,二三十里地后,最危险的一次,也就是一段溪水因大雨而暴涨,引发一场五六里的山洪,而在山洪暴发的一瞬之间,宁无心跟傅梨都迅速收了油纸伞,借力跨上了一株盘虬如卧龙的,能确保山洪虽大却不至于波及到二人的老树之上,待山洪褪去,两人这才继续赶路。 其后大雨初歇的三五十里,更是一片平静,宁无心不免就联想到了一月前离去傅家两人。 …… 正文 第九十三节:寒山 南烟十六洲纵横百万里,有数十上百国度,然能占据一洲之地也就陈廊二国。 陈国应洲地处南烟最东,距离廊国镜洲四十余万里,中间隔着数洲,十数个国度,山河无数。 纵不比天玄南荒乃是妖兽祖庭,危机遍地;也没有大离仙朝的鬼魅精怪,蛊惑人心。但南烟延绵数千里乃至上万里的蛮荒山脉却绝不在少数,一些古老山脉蕴藏之凶险,同样是危险莫测。 千万年来,不知有多少金丹元婴修士陷入其内,最终落得个尸骨全无的下场。 想要闯荡南烟各洲山川,不说金丹,至少也需要筑基期,拥有了驭器飞行能,方有资格走一遭,且也就是有资格走一遭罢了,想要探索某些神秘所在,或是一些险地,仍是要做好一去不复返的准备。 至于那等陷入险境,却最终化险为夷,得到大机缘之事,除了在市井流传的故事,便是有着极强气运的天之骄子才有这个命了,寻常人,遭遇险境,能够侥幸留的一条小命已是大幸。 再有所图便是白日做梦了。 前世,宁无心游走南烟,就曾路经镜洲,在镜洲城停留过一段时日,只因为一桩交易的缘故,没能亲自到已然毁去门庭的“上古剑修洞府”查探一番,可岁寒山系她多少了解一些。 譬如此山不知因缘由,终年弥漫寒霜,也曾有不少高阶修士来此地查探,结果却皆无功而返。 一直到了数万年前,凝聚的一条上品冰属性矿脉被发现,这等蛮荒偏远之地,终于被人记起,紧接着,是“寒根石”矿脉的出现,使得此地,终于迎来各方瞩目。 上品冰属性灵脉暂且不提,寒根石的发现与开发却是引起了各洲的觊觎。 终其缘由——皆因此物拥有,降温冷凝,提升炼器成功率之效。 原属蛮荒之地的镜洲,顿时风起云涌,各洲修士,又因这两条矿脉之缘故,更是掀起了一场又一场的血腥干戈。 南烟之地,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大到遍地都是资源,可小也小到,冰属性矿石极其稀少,更莫说寒根石之稀有程度,整个南烟也就这一条,需求一大,自然容易引发动乱。 一直到了万余年前,南烟二十六家族之三,黎、祝、施三大家族联手建立廊国,统一镜洲,战乱数万年的镜洲才逐渐恢复平静,可惜,上品冰属性矿脉由于开发过度,品阶掉落至中阶,寒根石矿脉也因一场场干戈而损耗严重,诚然,这才是三大家族能够统一镜洲的主要原因。 约到了八千多年前,花费了近两千年的时间,与各州修士协商,又经历了数次血战,这两条灵矿脉最终被三大家族所把持,至于冰属性灵石与寒根石也因三大家族把持,垄断后,经由各洲修士商议,最终各有定价,这才使得各方停下了动作。 至此,来往此地之人也逐年减少。 到而今,便是一座寒山城建立起来,流动人口依旧不多,除了附近数千里的中小宗门、也就是冰灵根修士,或是炼丹师,炼器师之流,因所需而行至此地,此外就没有太多修士了。 当然了,这个没有太多修士是相比于一洲腹地,似镜洲城每年人口流动千万的修仙大城而言。 此地到底是南烟不多见的一处“阴寒”之地,借阴寒灵气而生的阴寒属性灵物,妖兽皮毛内丹,在南烟仍然是抢手货,是以,每年经由寒山城进入延绵数千里的岁寒山脉寻宝历险之修士,仍有数十上百万之多,使得寒山城虽达不到镜洲城那般规模,却也是镜洲不可忽视的一处所在。 除此外,这岁寒山近些年来,阴寒之气越发浓郁,有几个所在更是弥漫数十数百里的寒毒瘴气,这一寒毒瘴气的出现,自然又一次给岁寒山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这处多次被遗忘之所在逐渐活络起来。 大约在五十年后,这些寒毒瘴气甚至弥漫千里,已经威胁到了开采矿石的三大家族之人性命,至此,镜洲三大家族还特意派下各族的“定海神针”,前往查探,可谓是翻了个底朝天,结果仍然劳而无功,只能联手布下大阵,将这些寒毒瘴气压在数百里范围内。 当然了,依旧是治标不治本,一直到了两百年后那一场干戈发生之时,寒毒瘴气已经是蔓延了两千多里,等到宁无心听闻此事,岁寒山更是扩张道了一万多里,又一次掀动风雨。 前世,若非那一场交易之故,其后又匆忙赶回了天玄,再没有了机会,宁无心必是要到此地探查一番的,能否查探到是一回事,但若不来,便更无可能了。 此地之变故,太耐人寻味了。 而数万年过去,“岁寒山”阴寒之力的来源竟都不曾被人查出,便是灵台境名宿也束手无策。 宁无心早在决意来此地之前,就升起了一丝,待解决了“上古剑修传承”之事后,再多停留一段时日的心思。 财帛总是格外动人心。 思忖至此,宁无心睁眼退出打坐的状态,伸了个懒腰后,走出了房间。 宁无心自来到了寒山城后,就将将练武练剑暂时停了,且不再是一觉睡到拂晓时分,而是提前了一个时辰起来打坐修炼,至于白日里的时间都用在了打听药材灵物与岁寒山的消息上。 宁无心是在三天前到的寒山城。 半个月前,宁无心带着傅梨行走小镇百里山河,途中并没有遭遇到提前安排在小镇边缘,伺机而动的死士的伏击,一路上只遇到了些小磕小绊,但总而言之,是顺利而平静地走出了小镇。 而果然,她此前的疑心并没有错,等待宁无心与傅梨的,正是傅家老二。 他媳妇。 这大概是宁无心第一次与这人碰面。 这是一个相貌艳俗到了极点,修为却臻至化神境界的恐怖女修。 宁无心跟傅梨脚步刚迈出小镇那一道结界,威压便铺天盖地席卷碾压而至,更恶心的是,傅梨她这位婶婶,有意调度到了一个她们能够承受的程度,继而便是一顿冷笑与反复揉搓了,至于原因?没有原因,就算有,大概就是看她们不顺眼,或者等了一个月的时间,等的不耐烦了。 还是说,因为对于傅梨的不满而迁怒?这些都是宁无心百无聊赖的思索,毕竟,她能够察觉到这傅家这位儿媳妇对她们并没有杀意就是了。 即使面目上有些—— 狰狞! …… 正文 第九十四节:尊讳 黑猫在踏出小镇的一瞬间,便化为一道光影,没入了傅梨体内,显然离开小镇后,终于不用再避忌小镇规矩,可以安安心心的迎接进阶了。 宁无心的另一道臆测也并没有错,小镇百里山河原先,本是不平静的。 等两人反应过来时,第一时间便发现——这艳俗女修的身后一株大树上已是吊了几十个修士,男女老少皆有,几乎都是浑身浴血的状态,很是惨烈。 这些人修为都不弱,便是受了重伤,苟延残喘这,然散发之余威,仍令宁无心傅梨一阵心悸。 无关乎心性,主要是修为落差使然。 这些人正是紧盯着小镇大赦之年之势力,提前派出来的爪牙。 可惜出师未捷就碰上了硬茬子。 当然了,也就只是被艳俗女修,也就是傅梨的婶婶活捉了打了个半死,并没有彻底抹杀了。 毕竟若打杀了,容易引起这些死士背后势力的警觉与提前出手,那她大概就没办法安静等待宁无心与傅梨出现了,一直到艳俗女修将她们两个人拎起离开前,才将这些人彻底抹杀了。 一个抬手,数十个修士顿时化为飞灰,连各种,而宁无心也没有忽视,在艳俗女修抬手间,溢散一丝极其的煞气,只她心中虽有异动,整个人却似是全然不知。 这一刻没有谁生出不忍之心,纵然这些人所行之事并非都属于自愿。 但敌人,就是敌人。 向来都是,若非你死就是我亡。 没有谁愿意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这些,早在小镇,宁无心就警告过傅梨,也许小孩心中有,另外的情绪,但没有显露分毫。 至于这些人死后,将会引发什么样的后续问题,很显然,不在艳俗女修的考虑范围。 早在察觉这些人的同时,宁无心还发现了傅梨炼气一层的修为。 正如她所预料的一般,在不知道多久之前的那一次醒灵之地的洗礼中,傅梨不单单是将重瞳的天赋进一步开发,同样的,也借此踏入了道途。 至于为什么只有炼气一层,大概是小镇那位主人的谨慎了。 小镇之内,到底还有某些探子的存在,而在绸缪将傅梨送出小镇之前,还涉险做了这么一件容易被傅家仇敌发现的举措,殊为不易,每一刻的停留都有可能被察觉,让傅梨提前踏入道途怕已然是极限了。 其后数十万里的路程,艳俗女修并没有带着两人前往某座仙城坐传送阵离开,反倒似是有意历练她们一般,白日里让她们步行赶路,甚至是特意找了一些合适两人练手的蛮荒山脉,故意将她们丢进去,与其中一阶妖兽厮杀,一直到了夜间,等两人杀不动了,才将两人丢到了灵舟之上。 这个举措,宁无心自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尸山血海都爬出来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历练,即便是直接将她丢到一个狼窝里,她也能十分从容的应对。 数百年生死一线的历练,并不只是纸上谈兵的一场空谈而已。 即使宁无心灵根变化,修为又不过炼气三层,能够动用之术法被极力缩小了范围,只能施展缚藤术等几个微末法术,只纵是如此,她还是凭借对于灵力的娴熟掌控程度,杀出一条血路! 反观傅梨,一开始并不适应,到底还是个孩子,见过的血腥,不过几场,即便都可谓是惊心动魄,但到底对于杀戮一事,是有排斥的,只能选择,避而不战,甚至多次陷入险境,得宁无心援手才缓了一口气,一直到傅梨能够独自应付突如其来的危机,主动迎战,已是三日之后。 但小孩整个人的变化却是空前的。 而在历练过程中,还能分出几分心神,从头至尾观察傅梨变化的宁无心,这才若有所思瞥了艳俗女修一眼,尽管在她看来,暂时有些荒谬——艳俗女修这番行事说是历练两人,倒不如说是,历练傅梨,或者说,让她一步步走出故步自封,画地为牢的心态,适应外界的规则。 可她的这番好意是为什么呢? 因为傅老头的交代? 直觉告诉她——不会就只是这么简单而已,其中怕是另有内情! 只很快,因为察觉到了宁无心尚有思索的精力,艳俗女修顿时加重了历练的难度,显然是从宁无心那一晃而逝的若有所思中,察觉到她的某种心思,当然,不一定真察觉到了,但修为到了化神境界,警惕与敏锐的感知早就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程度。 就因为这若有所思的一瞥,宁无心的处境,一度发生变化,从赤手空拳,到被迫取出法器迎战,继而到了不得不与傅梨联手的地步。 在此之前,艳俗女修同样淡淡瞥了她一眼,在一阵能叫无数男人为之献上一腿的嫣嫣一笑之后,转身便毫不留情面,将她们丢进了一处爆发小型兽潮的蛮荒山脉中。 结果,宁无心跟傅梨都险些死在其中,特别是宁无心,屡屡碰到九死一生的危机,若非对于危险,对于战斗近乎发于本能的意识,她就算不死,也未必能够全须全尾走出来。 而不论危险到了什么程度,艳俗女修都不曾出手,也许是为了证明给宁无心看,这其中至多是有傅老头的交代罢了,并没有什么额外隐情,也许是只是单纯不满宁无心暗中的打量与猜测,历练的同时,给她一个教训罢了。 总而言之,高阶修士喜怒无常的性子被她发挥的淋漓尽致。 只宁无心却嗅到了欲盖弥彰的味道,只她这一次到底谨慎了。 浑身浴血,被拖上灵舟之时,瞪了一眼那丰/乳/肥/臀,艳冶如风尘女子的女修,神情上略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这才艳俗女修打消了疑虑,当然,接下来的历练并没有因此而轻减。 好在,有着《肉身成灵》这一卷功法,滋养肉身,也加之刘重台备下的丹药发挥了作用,否则,能否在一夜之间回复大半的伤势,应对翌日要面对的历练,还真不好说。 而作为化神大修士久了,宁无心已经很久不曾这般赤身肉搏,近乎需要时刻紧绷精神,以及扣扣搜搜的控制每一丝一毫灵力流逝的情况了。 但无疑,这一场数十万里的历练成效极其之不俗,正好让她快速的熟悉这副身躯的战力。 至于傅梨,虽然主动迎战,但大多情况下,仍然不会过多造成伤亡,只将妖兽击退,便迅速离去,就是艳俗女修多次作梗,小孩依旧我行我素,并不因此而违背自己的本心行事。 伤而不杀,这一点,宁无心看在眼里,并不加以干涉,到底人各有志,各有各的道路,而长生大道何止三千?谁也没有规定,这条路,就必须要一路杀上去,踩着别人的尸骨登顶青云。 当然了,弱肉强食依旧是主流。 九曲巷出身,且自小没了父母在侧的小孩本身虽不识字,更不懂符文,然则傅家传承却早就被傅老头封印在她血脉里,修为一旦突破,功法便随之解锁,直接烙印在脑海里,无需识字。 故此,傅梨修为在短短十五日之间,修为直接窜到了三层巅峰,距离四层不过一步之遥,赶超宁无心,诚然,这其中未必没有九鼎根骨厚积薄发、以及天阶道经的作用使然,但这种修炼速度,仍叫人为之侧目。 除此外,小孩对于重瞳的掌控更是进了一步,已经能够收敛重瞳锋芒,一直到临近岁寒山一带之时,眼瞳已经是与正常人别无二致了。 等到了岁寒山,甚至已经习惯了睁开眼,不必执着在某段过往的阴影之中。 再者,这一场历练后,宁无心跟傅梨两人之间的关系确实拉近了不少,或者说,默契加强了。换做旁人宁无心绝无可能将后背随意托付,但傅明镜,不过六七岁的傅明镜,她愿意试一试。 一直到了寒山城地界,傅梨也终究不再是一言不发,全然将外界推拒于千里之外的状态了。 过程中,宁无心心中有自己的思量,当然,一丝一毫也不打算表现出来,她而今小小的炼气境蝼蚁,若是一个不慎惹得臻至化神境界的艳俗女修不满与怒火,她这细胳膊细腿,可受不了。 至于化神修士的傲慢孤高?那算什么东西,在这个吃人的世界上,能够安安稳稳的活下来才是最高明的手腕了,其余的,都可先退一步,或者十步,百步。 总而言之,要想人先显贵,人后必定受罪,诚然,这话用在眼下,显然不合适,约莫可以换成,若想日后直步青云,必得忍得住今日的卑躬屈膝。 话,是俗气了点,却也勉强能算得上长生之路上一段至理名言了。 这种事,在西漠魔道之地,屡见不鲜,没有修为实力,不装孙子,还自以为不凡?怕是出门不到半天就被碾死七八四次了。且,这种日子,在宁无心崛起以前,要经历的次数还有太多太多,眼下这一星半点,甚至都算不上为难,不过开胃小菜,算得了什么呢? 而到了寒山城,艳俗女修甚至连道别也没有,将她们两人丢到城门口后,便遁走了。 到了此时,宁无心才眯了眯眼,笑问道:“傅梨,你可知你婶婶的尊讳?” 小孩若有所思看了宁无心一眼,沉默之后,轻声道:“刀凤漪。” 这是多年前,小孩母亲跟刀凤漪打骂之时,夹杂着一些肮脏之语一齐吐露之名,小孩记性又好,次数很又多,想不记得,都有些难,而在吐露名字时,小孩同样若有所思。 …… 正文 第九十五节:大荒 “刀凤漪……”宁无心前世之今生,都不曾听过这个名号,但“先天魔宗刀氏一族”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天玄七大姓,三十六名门,七十二望族,一百零八世家。他刀氏一族乃是三十六名门之首! 能够冠以刀姓之魔修,又能够与小镇傅氏扯上干系,这个刀凤漪就不可能简单! 至于没听过这个名号,其实也不算稀奇。 其一上一世她离开小镇之前,傅老二夫妇便死于小镇了。 其二也许就如同傅老头所言,天玄真正的天之骄子早就被送往那座战场历练,与他们这些人大多不在一个层次,而即便是五大圣境,十大顶级势力被人所详知之天之骄子,也未必就是全部,不论是佛光寺佛子元烟罗,大离仙朝天下行走傅明镜,都不过是其中的“招牌”罢了。 没听说过“刀凤漪”此人事迹,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兜兜转转之后,宁无心反倒将目光转移到了另一个点上——那上一世,傅明镜堕入魔道,除了傅老头的谋算外,是不是还另有隐情呢?譬如,这个刀氏? 宁无心脑海中有那么一瞬间的灵光一闪,她其实是能够在那一瞬间抓住,但她选择放弃了,一个是事不关己,再者她并不想因为知道的太多,反将自己陷入其中,这很显然乃是傅老头布下的一个大局,若是被这老家伙察觉到自己的已然猜到,谁也不知道后果会如何。 而没有谁愿意旁人窥探自己的秘密。 就如宁无心,若是墨蝉或者血色幼鸟被发现,她也只会有一个选择——杀,至于发现她这两件秘密的人是谁,根本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在她眼中,没有利益与关乎生死的纠葛以前,任何人都可以是朋友,但若涉及这类纠葛,便只有敌人了。 毕竟,只有死人才是最值得信赖的,活人,永远经不起利益的推敲。 至于费了好些心思去琢磨艳俗女修,也就是刀凤漪,不过是习惯性查探一下根底,也许是心中有恶意,也许,就只是好奇一番,也许都有,谁知道呢? 一笑置之,宁无心目光与小院中小孩对视一眼。 半个多月的时间,蛮荒山系历练,除了与妖兽共舞,两人生死之间也没有忘记果腹,毕竟两人不过炼气三四层,又还是“孩子”,山间野果到底无法满足身体养分,至于灵气滋养,则完全是两码事,当然了,说到底还是宁无心打算满足以下口腹之欲,至于杂质,有自然是有的,但总共能有多少呢?相比于道途一路上所食丹药积下的丹毒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即便食用一月,也未必比得上一枚辟谷丹蕴藏的一丝丹毒来的棘手。 当然,在修行过程中,仍然是服用辟谷丹要划算的多。 而一月过来,即便傅梨使用肉食并不算多,小孩很克制,但灵果灵草搭配起来,再加上修行使然,柴火棍般的小胳膊小腿以及小脸上终于是有了一点肉,也白皙了不少,换了一身行头,模样就算说不上如何讨喜,多少也摆脱了九曲巷那一番穷困潦倒的模样。 至于这一进的小院,却是宁无心租下的一处洞府,每日六块下品灵石,内有下品聚灵阵法与防御阵法,并非如何不凡,恰好适合她们两个炼气期菜鸟修行所用罢了。 并不是两人用不起更高级的,一个没有必要,另一个,仍是那句话——财帛动人心。 而就算宁无心如今不过是租赁了最便宜的一个院落,仍旧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半个月时间,宁无心身形又窜了一次,五尺有余,加之剑眉星目,看起来已是十五六岁少年人模样,但,也就看起来罢了。到底,五官勾勒的一笔一画下,除了三分少女独有的秀丽外,还有一股子稚嫩,是如何也掩盖不住的,很显然,只是个发育过快的小丫头片子。 至于骨子里的老成持重?你当遍地都是小镇那般诡异所在?生活在道途底层之人,是惯于看人行事,但也因生活在底层的缘故,绝无可能知晓一些修行秘事,更不会认为两个小丫头片子,来历如何不凡了。他们能够看得出这一点,也就不至于终生困顿于此了。 当然,也并非绝对,有人的未必看不出来两个孩子的诡异,然利益若是达到了一个令这些人都无法拒绝的程度,便足够这些人铤而走险了。 寒山城占地规模并不比镜洲城小多少,也曾来往千万修士,常年居住的普通人与修士加起来,少说也还是有三五十万,而在道途垫底之人,约莫要占据大半,心有歪念之人也绝不在少数。 宁无心跟傅梨两人,在入城的极短时间内,就被人盯上了,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没有长辈护持,那些人起初怕只是看上了宁无心那张宜男宜女的好脸蛋——怕是能卖个好价钱。 其后,在宁无心动用储物戒,直接租下一间院子,一租就是半年。 这些人大概是觉得碰到了肥羊,其后的两日时间里,但凡宁无心出门,都能察觉到有人跟踪,显然在“守株待兔”,等待她出城,毕竟,寒山城内有明文规定,不但不允许杀人,连斗殴被发现,都将处以严刑,而在三大家族管辖之下,少有人敢违逆。 但她都没有理会,不过是些小猫小狗,不值得浪费时间。当然,她这只小虾米也没有胆敢去一些人烟稀少的地方,给这些人制造机会。而出城则不是宁无心短时间内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据她前世了解到的信息,上古剑修传承洞府,乃在一处险地,没有筑基修为,就算服用解毒丹,也只能消减阴毒瘴气,却是抵挡不住其中阴寒之力。 再者,傅老头给她指点过传承试炼中将会面临的一些关卡与解决之道,第一道关卡,便需达到武道第一境,或者肉身达到武道第一境的程度。 而在当初,选择《肉身成灵》这卷地阶道经时,宁无心便已然是选择了法修之路,放弃了以武入道的机会,而做出这般选择,便是还另有打算——她打算炼体。 宁无心前世便修炼了一卷连体功法,虽然只是一残卷,目前只剩下五个修炼境界,但经过鉴定,那一残卷若是能凑齐,怕是一卷不亚于有一个“绝”字批注的天阶道经! 这也是前世,她能够将肉身锤炼之中品法宝程度之缘故。 炼体功法残卷名曰:大荒真解。 …… 正文 第九十六节:真解 这一卷炼体功法残卷,还是上一世宁无心与元烟罗探索一处深渊墓穴所得,而那一处墓穴也正是两人遭遇神秘蛊毒之所在,宁无心也说不好,这一桩福祸相依之事,到底算是好还是坏。 而在修习此功法后,宁无心才真正意识到,玄黄阁对此功法之评价,并非只是泛泛之谈。 只是修炼方式极其苛刻与激进。 宁无心花了八十年,在死前,也不过初入第四境,但仅凭这初入四境的程度,却已使她肉身强度比肩中品法宝,据《大荒真解》记载,若修至第五境,甚至可以与灵宝媲美。 真假与否,又能否修至暂且不提,不是眼下首要之事,而今首要乃是如何抓住这个契机。 毕竟,在没有得到天阶道经正本之前,宁无心是绝无可能突破筑基的,便是凝神境也不会轻易触碰——识海开窍近乎决定了凝神境所能达到之高度,能否迈入最强之境,除了为将来修行打下最深厚的基础,也关乎她未来琴之一道之修行。 是以,这大荒真解的修炼,不论如何苛刻,却可以说是,宁无心能否在修为不必精进的基础上,能够踏足岁寒山,一闯上古剑修传承最合适的一条路了! 路很崎岖,很艰险,但非闯不可! 事关道途长远! 好在,有了前世经验,总而言之若重修,必然能少走许多弯路。 而前三境之修行,宁无心自是心中有数的——第一境,便是重中之重,所需材料,更是一个“门槛”,这两日时间,宁无心便是在四处打听,其中所需要的灵草灵药,试图跨过这个门槛。 至于所承受之痛是否痛入骨髓,若抛心挖肺;再者又如何能够将所用灵药发挥到极致,都不在而今的考虑范围了。 而这—— 正是宁无心当初所道之契机了! 小镇不凡归不凡。 但资源之强,要么顶级到了她无法承受之地步,要么直接就没有,若说练武已是败家,那炼体就更是了,一个她承受不了,另一个无法实施,她也只能将此念头暂时收起。 早有此想法之时,宁无心便有了动作,炼体计划,从三日前那一场为期半个月的历练,就已开始准备了,在那些少有修士涉险的蛮荒大川内,在突破重围时,宁无心也没有闲着,既然刀凤漪散发将她们丢进了兽群里,她便也仗着艳俗女修的威压,深入了不少所在,到了采了数株极为难得,又恰好得用的灵药,而到了寒山城的第一件事便是换了个储物袋,接着买了一堆玉盒将灵药封存了起来,多下来的,便作为备用。 南烟到底不比天玄,资源丰富,好在炼体第一境所需灵药并非全然不可替换,而在当日,宁无心联系了三大家族掌控下的一家卖场。 而作为从魔道底层爬起来的宁无心,自然能算得上长袖善舞四字,便是与那眼睛抬得比天还高的卖场接待都能谈笑风生,最终,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只说是来出售一卷地阶功法,便得到引荐,见了卖场的其中一位筑基中期修为的中年管事。 管事起初目光还有些迟疑,直至宁无心直接开口要出售一本,管事这才正色起来,毕竟若是真的,这一笔生意做下来,他很是能赚一些的,眼眸一眯,审视少女。 看着宁无心正儿八经的模样,虽是个小姑娘,修为也不算高,可那副从容不迫的神态,说不上令人信服,却至少不像是来耍猴的,且能得卖场小侍者引荐到他,可想而知,多少有些货。 倒不是说他是这万宝阁七个管事中的掌权人物,不过是他口碑最好罢了。 彼时宁无心自然察觉到了中年管事的审视,也不避拒,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 正道修士最吃这一套了。 这本地阶秘典,自然不是宁无心的手笔,而是陆青山遗留,当然乃是最次一流,只即便如此,依旧引来了卖场管事的重视与审视,毕竟此卷乃是正本,其中记载又从未有孤本流传,随便出手,都可以作为一个三流家族之传世功法,跟那些几经转手的拓本,不在同一价值位上。 宁无心自然有她的一番说辞,声泪俱下描绘了功法的来历,又编造了一段看似狗血却极其合理的身世,顺利蒙混过关了。 在经过管事申报,花了半天时间得到镇守卖场的金丹修士确认功法无误后,这卷地阶秘典,以比地阶功法最低价格五十万下品灵石多三万达成交易。 而其实,照宁无心的眼光,这秘典虽然很次,但至少也在五十五到五十七万下品灵石,但看在管事干脆利落的份上,碍于还另有一笔交易,而今修为又低,这管事没有蒙她,吞掉大半,强买强卖,已经算是“良心”商家了,也就不计较这三瓜两枣的余钱。 五十万下品灵石看似很多,结在一块,也就五十块上品灵石,这在道途前三境绝对是一笔巨款,但到了金丹境界后,便如同五十块中品灵石差不多了,到了元婴境界,更不过如同五十块下品灵石一般了。 但凑齐宁无心眼下所需却勉强够了。 《大荒真解》据玄黄阁的一位洞天境的大能鉴定,确认乃是上古时期的炼体功法,当然,是残缺的,但价值依旧很高,至少是天阶道经,还是正本,毕竟就算是天玄,连体功法也极其稀少,达到天阶道经的,变更是少了。 当然,宁无心彼时所需也根本不是这一番鉴定,而是,这经卷记载的第一境中所需的一小部分药材则早就在数万乃至数十万年前就已经失去踪迹,她若是想要修炼,必然要寻找替换,而天玄她能够委托,又有一定信心不会被黑吃黑的,也就是玄黄阁了。 经过几番研究后,花了几年时间,玄黄阁也总算给了她一个满意的交付,好在研究出来的药方,药效虽然减弱了,而她在适用后,最终也没有能够达到功法记载中的极境,却是足矣与而今武道第一境乃至第二境比肩,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了。 至于这个玄黄阁,却是天玄首屈一指的地下交易卖场,无所不卖,无所不收,当然了,也很神秘,却是天玄能够称上是,最为“童叟无欺”的卖场了。在验证与改善《大荒真解》后,不单分文未取,还给了宁无心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 当然,这是往事了。 …… 正文 第九十七节:药鼎 交易达成后,万宝阁中年管事顿时与宁无心熟络起来,这桩交易颇大,他一年也未必能碰上一次,即便只能从中获取一成利,对于一个筑基修士而言,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故而,宁无心在购置修炼《大荒真解》第一境所需之珍稀药材时,管事行事更为妥帖周全,除了有几样珍稀灵药寒山城内没有存货,需要从镜洲城调往外,剩余珍稀药材皆在半日内交付到了宁无心手上,而那几样珍稀药材,也预付了定金,待半个月后前来取货。 总共四十九种灵药,有珍稀,也有寻常,但无疑年份都极高,至低也在一千年,数量则是少则一株多则七八株,结果花了三十多万下品灵石,这还没有算尾款,而在交易达成后,修为在筑基中期的中年管事已经是笑的跟一朵花似的了,可想而知,他能够通过这两笔交易而获利不菲。 至于宁无心在出手了地阶道经后又花费巨资,购置如此之多的珍稀灵药所为何事,中年管事显然存有疑惑,但在想到,即将到手的分红后,中年管事的那一抹疑心便被压下去了。 行杀人夺宝之流事?中年管事哪里敢?一个是他本身就是三大家族中人,任管事之职时便定下了契约,此等行事,早就严令禁止,若被查出,破坏万宝阁声誉,将惩以极刑。 再者,能成为卖场几个管事之一,中年管事见的人何其多,岂能没有三分眼力?绝非挣扎在底层的炼气境修士可比的,心中自然有一杆称称量着。 纵然少女不是修仙世家大族的子弟,可岁寒山万里范围内,还是有几个二三流型宗门存在。 而在管事看来,少女行事之沉着,气度又极为不俗,可模样稚嫩,骨龄绝不会太大,十二三岁,也许更小,却已达到了炼气三层,在这岁寒山万里之内,以少女这份资质,又能拿出那一卷功法,一个核心弟子的身份是跑不掉的,就算猜错了,少女也绝非寻常散修——至于功法来历是否干净,与少女身世真假,药材作用,则不在他考量范围之内了。 中年管事在这一行呆了几十载,从一介炼气攀爬到如今,靠的便是四个字: 和气生财! 以至于,离开前,这位中年管事还赠了一块令牌,说是拿着这块令牌,往后但凡是三大家族旗下的卖场,都能够凭借这块令牌参加,简而言之,持令牌者便是三大家族的坐上之宾。当然了,由于管事的地位也不算高,权限有限,卖场所安排的位置,不会太差,但也不会太好就是了。 但这就足够了。 离开之时,宁无心丢给了那个卖场接待一小袋灵石,后者笑靥如花。 宁无心原本还打算购置一尊药鼎。 也就是炼丹炉。 刘重台储物戒中倒是有一尊,却不过上品法器的程度,所能存留药效之灵性终究有限。 中年管事在赠与令牌后,还附上了一份就在十日后内举行的拍卖会的物品清单,而其中,恰好有一尊中品灵器的药鼎,比自是比不过前世她所用法宝,倒是勉强能作为而今炼体所用了。 至于上品药鼎,这卖场自然有货,只效果却与中品差不了太多,价格却贵了近一倍。 不划算。 而极品药鼎,却不是宁无心眼下所能负荷的程度了。 这种货色,已是够超过她抛出的那一卷地阶秘典的价值。 秘典虽难得,却是能够重复售卖,就算并非正本,也降不了太多价格,反倒是一尊极品灵器之药鼎,倒是难得,比之极品攻防类灵器还要贵上三成,也就飞行类灵器能够比肩了。 可想而知,陆青山原本身家在南烟这等小地方,在一众筑基修士中,已是颇有分量之辈了,这还没算他本身所习术法之价值,可惜,终究饮恨于小镇之中了。 至于宁无心为何不多卖一两卷,甚至是将储物戒中的法器灵器抛售,却是她还想着活的长久一些了。毕竟,若偶然得到一卷地阶秘典,旁人只会认为是侥幸,是走了狗屎运,但一旦超过了某一条界限,就很容易引起人身上名为“贪念”的劣根性了。 而购买一件极品灵器级别的药鼎,无疑是行树大招风之事,只会引来一众虎狼目光罢了。 是以,出售一卷地阶秘典是宁无心再三权衡过后的决定,否则过犹不及,反倒好事成坏事了。 ———— 三日时间,傅梨修为寸步未进,并非小孩遭遇瓶颈,不过是在扎实基础,小孩这半月以来,突破很快,但太快也未必就是好事了,小孩同样很清楚这一点。 这三日来宁无心在忙,小孩也没有闲着,她这个年纪其实即便在修真大族中,也恰好是初入道途的年纪,需要修习之功课很多,而首要的便是语言、文字了。 小镇方言太古老,与南烟,天玄官话相差太多,文字基础上又有世俗文字,与道途符文之别,是以早在昨日,傅梨拜托宁无心替她捎带几册修习,宁无心自然不会拒绝,就连小孩多给的灵石也一并纳入了囊中,倒是令小孩松了一口气,显然,不想又一次欠下人情。 至于小孩钱财来历,就要谈到宁无心替傅老头转交的储物袋了,只其中有多少钱财,有何隐秘,有否傅沧海母子为之算计的傅氏传承经卷,这到底与宁无心无关了。 至于人情二字,宁无心很想告诉傅梨大可不必,从小镇到而今,一切之事,都只是她与傅老头的一场交易,当然了,傅老头在这一场交易中必然还暗藏猫腻,而她也没有太过清白就是了。 譬如,除了与傅老头交易外,宁无心还使点心眼,与傅梨还有一场空手套白狼的交易,个中缘由,一个是在刺探,另一个便是她也不确定岁寒山的这场历练,会否有意外,会否有需要到傅梨的地方,但多一重准备总不算坏事。 为此,宁无心甚至主动提议教导傅梨,为了避免小孩拒绝,宁无心笑道,我与你祖父同辈论交,当然,道途上不必拘泥于辈分二字,只这番教导的情分你记下就好,我也不占你便宜,你我二人便也同辈论交就好,你往后便唤我一声师姐,没问题吧? 傅梨能从少女言笑晏晏之间察觉到不妥,也知少女夹带算计的心思,但她却依旧记下了。 …… 正文 第九十八节:护心 中午改,尽早 ———— 这两天,宁无心都会抽出一个时辰给傅梨讲解文字内容,符文道义。 短短一个时辰,莫说天资稀疏平常,就是颇有些天赋的,也远远不够,稚童到底玩心重,但似傅梨这等自制力极强,天赋又卓绝者,自然大有不同,一个时辰的功夫,举一反三不过寻常,自然能抵无知稚童十天半个月的苦功。 这还不算她自己琢磨的时间。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在傅梨还沉寂在符文大海之时,宁无心已是抬脚走出了小院。 宁无心前脚刚出现在这一大片租赁洞府的巷子之中,便顿觉不善之目光扫过,即便只一晃,即便她识海未开,却仍没逃她的敏锐感知,不是她太厉害,只是这些人手段太拙劣罢了。 跳梁小丑何必理会? 旋即迈开脚步,兀自前行。 寒山城虽不比天玄五大境管辖下修士之城广袤千里,百二十里却是有的,一直到半个时辰后,才来到一处人声鼎沸的商业区,直至她钻入一处酒楼之中,那些粘腻目光方才消失了。 一路走来,城中修士逐渐增多,就是客栈酒楼也大多高朋满座,十之一二是冲着八日后万宝阁举行的小型拍卖会而来。 说是小型,据中年管事吐露,参与者每次至少都在五百人次,别看人数不多,却个个都是有钱的主。毕竟想要参与拍卖会,入场凭证就需要不少灵石,更莫说抵押了。 究其缘由,不过寒根石罢了。 而剩下十之八九,便冲着与万宝阁同期举办的交易大会了。 这无疑是万宝阁一种高明的敛财手段,拍卖会终究只服务于少数人,大多散修是掏不起那一份入场资格和保证金的,但不妨碍这等人极多,聚少成多,聚沙成塔便是交易大会的目的了。 宁无心给了侍者几块灵石,吩咐侍者找个僻静位置,后者拿着灵石笑的合不拢嘴,径直带着宁无心上了二楼,至于宁无心的年龄与行事,多少被人看在眼中,但这半个月时间内,出没在寒山城内似她这般少年修士并不在少数,都是附近万里宗门来此历练的弟子,也都习以为常了。 这处酒楼在寒山城内,并非最有名气的,却是宁无心花费了一番功夫得知的,一处“贩卖”小道消息之所在,当然了,酒楼也做中间人,收取一定费用,为一众修士相互换取消息。 宁无心被安排在一处能隐约观察到一二楼情况之偏僻角落,至于更好的,能够纵观全局之位置,却不是她那几块灵石就能够换到的了,一般都是提前做了“打点”才能安排到。 是以,大多数修士桌上虽然点了一桌子的灵食,却除了小酌一口灵酒外,灵食分毫未动,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有的是在等待消息,有的却是在探听消息了。 议论纷纭。 只可惜,大多数流传出来的消息,对宁无心而言,都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譬如廊国发生的大小事,譬如岁寒山内的某些堪称血腥杀戮的杀人夺宝之事,她也就左耳进右耳朵便出去了。 宁无心既然前来,自是为了前者。 《大荒真解》乃是上古功法,以微知著,从名字上,便能猜到其修炼方式之“蛮横”。 前世,在玄黄阁推演并替换掉《大荒真解》所需却已绝迹之珍稀灵药时,便曾直言: 因为缺失了其中几味药材的缘故,即便经过替换,能够弥补无法修行的缺陷,但因所替换之珍稀灵药比不得上古灵药,药效也就无法达到原药方之能,是以,炼体过程中,也做不到功法描述中,催发血液神性,从而达到由血液之造化滋养肉身之能,而在替换与实验过后得出另一道结论——炼体过程中会发生换血换肉的一幕,最好能辅以一枚护心丹,否则炼体之痛,可能会使人崩溃。 结果,确实如玄黄阁所言,减弱版的大荒真解确实有弊端,若非宁无心境界已高,心志又坚定,更是服用了护心丹,保持一股清明,怕是要经历三五次,才能突破其中第一境。 既然重生归来,宁无心自然有几分贪心,不打算还止步于前世达到之境界。 而如何能够在保持肉身不烂的前提下激活血脉神性,真正达到大荒真解第一境极境的程度,这也是她前世偶然间会思考到的问题,重生后,由于清楚这卷功法的强大,这卷功法必然还会提上议程,是以,她将目标锁定了小镇特有的——长生木心之上。 这是宁无心的第一步。 当然,在傅老头将上古剑修传承作为交易之前,这一步只是偶然为之。 直至,在已经决意要闯上古剑修洞府后,便更是在认真琢磨了。 当然,傅老头赠送的那一份据说能替她“扛过三次扒皮抽筋,挖心碎骨”之险的,有着无穷妙处的小镇清酒,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至此,宁无心才决意修炼《肉身成灵》这卷极其鸡肋的地阶道经,这便是她所做准备的第二步了。 她打算以此道经作为辅助,一个是将肉身锤炼起来,另一个便是打着在药效打熬她肉身之际,全力吸收药效,保证肉身不烂之前提下,催发血液中的神性,借机踏入大荒真解第一境搬血境之极境!而非玄黄阁修改过后的金身境! 但是想要在那种极致痛苦中保持绝对的清明,还需要一枚药效达到了九成的护心丹! 只可惜,以南烟丹道一脉之没落,别说是九成丹了,就连七成丹,它整个廊国也拿不出来,万宝阁最高阶也不过四成丹,宁无心没办法,只能来此地探探机会,放出了求取七成护心丹的消息,至于九成丹,她是不做指望的。 两天过去,音信全无,宁无心倒没有失落的意思,这才是正常的,若是有,她倒是要斟酌消息的真假了,一直等到下午,宁无心才吃完了已经冷掉的灵食,又另点了一份打包带给傅梨,这才抽身离去,等她走出酒楼,隐藏暗中的粘腻目光顿时又“如影随行”。 宁无心面色不改。 回到租赁的小院,将灵食放到傅梨门前,敲响了房门后,宁无心便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其实小孩老早就托她买了足够闭关三年的辟谷丹,但宁无心这两天每次外出回来,都会顺带着带一份,既然已经对傅梨投资了不少,再多一些,也不算什么不是吗?少女莫测一笑。 之后几天时间,宁无心仍旧守在那酒楼里等消息,至于那些鸡毛蒜皮之事,也不介意,且偶尔还是会有一些值得注意的内容,谁又能预料,这些消息会不会在不久后能为己所用? 可惜,一直到了万宝阁拍卖会也没有能够等到七成护心丹的消息。 …… 正文 第九十九节:诡剑 瑕疵尽早修改+不妨碍直接观看 ———— 拍卖会当日,大雨倾盆,却没能浇熄早一众修士心急火燎的一口火气。 万宝阁寒山城交易大会举行之地在一塔型广场上,早在数日前,就已大好临时摊位,摊位资格更是早在半个月前售卖一空,而今广场禁制一解,顶着滂沱大雨的各路修士顿时涌入。 广场内有阵法,再大的雨幕,也难以渗透进来,反倒沿着阵法护罩的轨迹四泄,成了交易大会阻隔外界目光的天然屏障。 此时,距离拍卖会开启的时间还有三个时辰,宁无心也没有等着讨茶喝的心思,在不少摊子开张后,带着傅梨径直进了广场闲逛起来,这种交易大会她参加的次数太多了,轻车熟路,且她眼界之高,都不用靠近细看,只随便一扫,便能了解个大概,走了一大圈,也没有能够看上眼的。 东西不是太差,只对她来说没什么用,便当走马观花一场了。 傅梨却是头一回参与,纵然小脸满是平静,但偶然间见到令其心生好奇的事物,仍会驻足打量,小孩虽出身九曲巷,但自身天赋使然,又有这段时间的经历,以及宁无心时不时在旁提点,即便一开始还有些拘束,却很快便释然。 宁无心既不着急,也就陪着停下,偶尔也会以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委婉的品头论足一番,只是两人修为低微,能够抢到摊位资格的摊主修为多少比她们二人高一些,再窃窃私语,其实很难躲过众人之耳,只宁无心本身也不在意,兀自行事,而说好了,摊主会报以一笑,说差了,因其委婉之故,摊主也只是皱眉,想发难都找不到借口。 傅梨却全然听懂了意思。 便在宁无心二人游走交易大会之时,暗中盯梢的人也屡屡有小动作,只可惜人多眼杂,这些人没有能够找到合适的时机出手。 却不得不说这些人倒是极有耐心。 十日过去了,仍然没有放弃,但凡宁无心走出院子,便走一步跟一步,宁无心习以为常,连冷笑也不屑,任由这些跳梁小丑先跳着,权当多了几个暗卫、跟班。 转了两个多时辰,直到最后,宁无心停在一处人流极多的位置,靠近一与门庭若市的交易大会格格不入的摊子,摊子不起眼,摊主也很不起眼,而能引来她的靠近,一个是这摊子过分的冷清,和不起眼的摊主给予宁无心一晃而逝的诡异,另一个就是傅梨了。 就在方才,小孩在她手心上写了个字:诡。显然也察觉到个中诡异了。 宁无心不知道傅梨重瞳天赋觉醒之心眼,能够察觉到他人“七情六欲”之意念,却清楚,傅梨此人年纪虽小,却不是个无的放矢之人,再者时间还尤有余地,原本不过侧目,并不打算理会的心思,顿时转圜。 摊主是个貌不惊人的青年,六等身,修为也不高,炼气六层。 只是在宁无心靠近摊位三尺范围,沉寂已久的已是与宁无心脉搏律动一致的墨蝉,突然发生几次不同寻常的跳动!这顿时搅起宁无心原身不过三分的好奇心,化为了四五分。 等两人靠近,摊主半分没有要上前招呼的意思,也就眯着眼,瞅了二人一眼,便兀自翘着二郎腿,继续欣赏钻研手中的木雕了。 宁无心按下藏在袖中,被手套包裹的墨蝉,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打量起摊位上的“古董”。 总共十数件东西,能够让宁无心多言一眼的,不过三五件,主要是她眼界极高的缘故,但不论这一点,这几件东西真正的来历,放在炼气境,乃至筑基修士眼中,也不能算做寻常了。 若她眼光没随着重生而消散,那三五件东西中,怕都藏着某些不为外人所知的“机缘”。 甚至值得普通修士为之兵戎相见了。 只可惜,具备宁无心这般眼力的人,在这个小的可怜的寒山城内,大约不多,凤毛麟角。 至于这些小的可怜的“机缘”,是祸是福,宁无心无意,也就不值得为之斟酌了。 这也是造成这摊位门可罗雀的原因之一,而原因之二便是价格了。 当宁无心看似极为感兴趣的拿起一个青铜簪子询问价格时,摊主连看也没看是什么,冷漠之声已出,“三万灵石,谢绝还价”,宁无心还没说什么,恰巧路过的修士闻言,也忍不住侧目,结果看到宁无心手中之物,不过稀疏平常,顿时没了兴致,撇撇嘴一脸嫌弃的走开了。 宁无心自然不会当这个冤大头,将青铜簪子放下,旋即,她身后的傅梨心眼也动了,便在小孩心眼锁定其中一件东西的同时,宁无心手掌刚好落在其上,那是一件木质的机关物。 木是好木,好到什么程度呢,就这手心大的一小块,就已价值万金了。 锁灵木。 炼制五品锁灵符的最佳材料。 而就在这时,傅梨已又在宁无心手上画了个字:剑。 很显然,小孩动用了重瞳,察觉到了看到了锁灵木中的异样,宁无心略微垂眸,傅梨略微苍白的脸色映入眼里,就顺势问了价格。 至此,摊主双眼仍旧只是漏了点缝,瞥了一眼两人了,扯了扯嘴,这才淡淡道:“五万灵石,概不议价。”但那略微眯着的眼缝中,一晃而逝的精明没有能逃过宁无心的审视。 显然察觉到了傅梨的动作,坐地起价。 宁无心便不再说话,甚至没有犹豫,一晃而逝的异色后,直接从袖袋里取出一个早先备好的几个储物袋之一,丢到了摊子上,袋子里装着五千中品灵石。 就在青年摊主报出价格后,又有路过的修士报以看白痴的目光看向摊主——别说这东西在他们眼中一毛不值了,就算真值五万灵石,够拿出这个数目的修士,怎么会来交易大会晃悠!? 只下一刻,那几个注意到这“古董”摊子的修士眼睛都瞪直了,已经不单单是在看白痴,完全就是愣住了,没想到,真有更白痴的人掏了钱,掏了五万灵石!? “这人脑子没问题吧!?”等这些修士反应过来,第一个念头就是——托,这一大一小两黄毛丫头定然是这摊主请来的托! 毕竟不论是宁无心还是傅梨,修为低的太可怜了,特别是宁无心,这般岁数了才炼气三层,除了那一张脸值点钱外,身上没有一件东西能符合一口气砸他五万灵石的标志。 这几个修士忍不住心中吐槽:你们三人一台戏,真当旁人是傻的!? 第二个念头便是犹豫不决——这东西真的值五万灵石!? 第三个念头已经转变成了,若这五万灵石是真,那…… 就在某些见不得人的念头再这几个修士心头滋生之时,一道清澈如流水之声,突然闯了进来,“我愿意出八万灵石,不知小道友愿不愿意将此物转卖给在下?” …… 正文 第一百节:来者 瑕疵尽快修改+不影响直接食用 ———— 闻言,几个修士彻彻底底愣住了。 其余因突如其来的三人,转而将目光凝聚在这毫不起眼的小摊位上的一众修士更是愕然了。很是猜不透,究竟是什么东西,竟价值八万灵石!? 要知道,这对于生活在底层的修士而言,若非天降横财,怕是一辈子也攒不到这个数目。 一时间众人心思都有些攒动——这个数目之庞大,足矣交易大会内十之八九的修士为之眼红,为之升起杀人夺宝的心思了,毕竟若是拿到这偌大数目之灵石,很有可能将改变一生之路! 只下一刻,凡是动了此种心思之人,眼睛里满满的贪念还没来得及掩盖,就遭到了一场狂风骤雨般的冲击,两男一女三人中,为首之人修为在这一刻全然释放,属于筑基修士的威压如无形涟漪扩散,有意避开了他身前一大一小的少女小孩,却落在了听到见到这一幕的一众修士身上,威压维持了近三息,而这短短的三息却已如一盆冰水,顿时将那一缕刚刚燃起的贪婪之火浇熄。 等属于筑基修士的威压化为无形,还僵在眼中的贪婪之念,顿时被惊愕骇然代替之。 “筑基修士!?”一众修士心中不禁一颤,这寒山城内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年轻的筑基修士!?要知道整个寒山城筑基修士都是有数的,三大家族以及散修加起来,也不过四五十人。 且这些人,目光早都放在了今日万宝阁拍卖会上,知道下一刻,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眼下这万宝阁拍卖会与交易大会的举行,吸引了方圆五千里乃至万里的修士来朝。 早就不是他们原先那个,能够心中有数的寒山城了,至此,再多的鬼魅心思也只能收敛起来。 炼气六七层,乃至九层十层看起来挺强,在但一个筑基修士手中,怕是三招都过不去,便如此时,短短几个瞬息的威压,就已是如同汹涌波浪,他们便只剩下了颤抖的份。 至于少女与小孩既已被这筑基修士盯上,不管下场如何,都与他们无关了。 生活在道途底层的修士,或许眼界不高,但也不傻,趋利避害早就成了他们一种本能反应。 至此一众十数人,或灰溜溜离去,或收敛贪念在一旁驻足,显然存着纵这价值八万灵石的“宝物”与他们再无干系,也要看好戏的心思。 若是在寒山城外,乃至是城内一些鲜有人烟之街巷宁无心怕是要重视一番。 前一种情况下,只要能保住小命,就算送出去也无妨,总有讨回来的一天。 后一种便要细细斟酌了。 可眼下,大庭广众之下,宁无心根本就不将这三人放在眼中。至于宁无心有此胆,无非是太清楚“规矩”二字了,就算是三大家族弟子也需要掂量掂量后果。 毕竟暗地里怎么行事,若没人发觉,没人揭发,就算不上一件事。 可若是敢堂而皇之出手,等待他们的便是寒山城执法堂的逮捕与惩戒。 至于执法堂徇私包庇? 必然是有的。 而以往也并非没有出现过三大家族子弟强买强卖的情况,但最终,执法堂至少表面上做到了大公无私的程度,堵住了悠悠众口,没有给寒山城抹黑,至于背后如何,则没几个人能关心了。 到底,没有哪一个修士愿意到一个连人身财产安全都无法保障的城池定居,否则他们干脆留在各宗门底下的修士坊市不就好了?何苦缴纳百块灵石买一个定居资格!? 是以,即便来势汹汹,即便来人中除了两个炼气八九层的修士外,还有一筑基修士,宁无心也丝毫不放在心上。 略微抬首瞥了眼高她一个头的青年筑基修士,扯了扯嘴道了句:“心头之好,不打算割爱,对不住前辈了。”说完,直接就将机关物丢入囊中,抬脚向着广场外走去,傅梨目光却越过了男子,不动声色看了一眼男子身后的俏丽女修,这才跟上了宁无心的脚步。 少女语气满不在乎,但话中没有一丝漏洞,滑不留手,青年筑基修士对此笑了笑,反倒是他身后修为在炼气八层的另一个消瘦青年有些不解,皱眉道:“温师兄,我们不远万里,来这岁寒山,不就是为了找线索,如今碰到了,你怎么……”你怎么给放跑了!? 被称之为“温师兄”的筑基青年抬了抬手,示意他无需多说,自己自由考量,看了一眼摊位上的“古董”,又打量了一眼仍旧在钻研手中木雕的摊主,淡淡一笑,转而离去。 一直没出声的炼气九层的俏丽女修则将垂落脸庞的发丝一撩,挽到耳后,悠悠转身就要跟上去,只转身的一瞬间,消瘦青年密耳传音——勾红玉,你莫要忘了,你可是我段家家奴! 结果,俏丽女修侧过头瞥了眼消瘦青年,目光里有浓浓的鄙夷,转而回道:莫要忘了,当初为了踏上温师兄这条船,是你让我主动接近他温延卿的,怎么,如今后悔?也……晚了! 剩下消瘦青年在原地看着二人离去,目光中有一晃而逝的异样情绪,而长袖之下的手掌却早已青筋暴起,又片息过后,消瘦青年深深吸了一口气,缓和心中的怒火,这才跟了上去。 几人前后脚离开后,这处原本有没有一丝人气的摊子顿时火爆起来,虽然这摊位卖出过一件价值八万灵石的古董,但心怀侥幸心理的一众修士也不认为还会出现另一件,但即便没有了如此天价的宝物,可稍微低一点的,说不定能转手卖个三五千灵石的呢?三五百也成啊。 可惜当有人问到价格时,在场之人顿时就愤慨了——三万灵石,你咋不抢呢? 转而就有人动了摊子上,摊主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据说内有“五万灵石”的储物袋的注意,只是当有歪心之人手掌刚一靠近,摊主顿时眯起了眼,接着迎接一众修士的,又是一场狂风暴雨。 ———— 若说万宝阁交易大会如何人满为患,那寒山城内便是一派萧条了。 滂沱大雨下,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 而在交易大会发生的那一幕之后,跟了宁无心近十日的几条跟屁虫忽然间就没了踪影,待走出了交易大会三里范围,而踏上前往万宝阁拍卖会的路上,清冷街道上,行人逐渐减少,待两人走进一条巷子里时,一道长虹从远空呼啸而来,最终没入十余里外的建筑群中。 这是宁无心来到寒山城头一回见到金丹修士身影,也唯有到了这个境界,才能无视寒山城的规矩了,而对于寻常人而言高高在上的金丹修士,宁无心只瞥了一眼,便收拢了心神。 此时,巷子里,已是只剩下宁无心傅梨两人,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待跨过了两个巷口之后,约在百丈之外,一道挺拔身影出现在雨幕之中,依稀可见来人年纪与面貌。 俊是极俊的,甚至眼角眉梢都带着一抹锋芒,行走之间,步伐也稳到了一定境界。 是一修出了剑气的法修。 阑风伏雨中,油伞墨竹下,俊美胜过少年的人儿突然勾起了唇角,挂起一抹嗤笑。 便在此时,傅梨突然转过头。 身后,两道身影联袂而至—— 来势汹汹。 来者不善! …… 正文 第一百零一节:不善 声音从身后传来,如撞入雨中的黄莺之声,带着雨意朦胧,“小姑娘,那件东西,不是你能够消受得起的,交出来,我三人必不会再为难你……” 也带着一抹杀机! 傅梨眼中有凝重,这大概就是宁无心跟她说过的——道途之路,弱肉强食了。 一场干戈即将到来,眼下的情况可以说是一触即发,然两人脚步却并未停下,傅梨看了一眼联袂而来的一男一女后,回身看了一眼少女,两人眼神有一瞬间的交换,一场又一场生死关头磨砺出来的默契使然,只一眼,两人心思顿时通透了。 傅梨察觉到了少女噙着一抹笑意的面孔下,逐渐浓郁的冷笑,与一抹微不可见的杀意。 眼看着少女两人似是不将自己的话当一回事,雨幕下,也就是被消瘦青年传音入密时,称之为“勾红玉”的俏丽女修眼眸一厉,再次道:“而今不过交易大会与拍卖会举行的第一日,寒山城人满为患,这巷子附近却是不会有半个人影,且他寒山城执法堂根本就腾不出手四处寻常,小姑娘你若是心怀侥幸,不远破财消灾,就——”话音一顿。 眼看着少女仍不留步,俏丽女修黄莺之声已是若孤鹰般锐利,冷笑道:“就莫怪我等——心狠手辣了!”实际上,不论是俏丽女修,还是消瘦青年乃至是前方驻足的筑基剑修,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两人一条生路,而今趁着执法堂目光放在交易大会与拍卖会之际,出手干脆利落一些,又是大雨之际,天然屏障之下,想要做到不动声色,以绝后患,并非难事。 ,本就是主修水系功法的勾红玉,在这大雨滂沱下,修为自然得到了加持。 故此,话音一落,炼气九层修为施展,威压一荡之下,方圆十丈中流动雨幕似都为之一滞,至于面对两个炼气三层的黄毛丫头,俏丽女修甚至连法器都不屑妄动,身法一动,便已如化水影。 甚至没有激起半点雨花。 十丈范围看似不近,但顷刻之间勾红玉已跨越而来,当她纤细玉足一点地上水花,一双如玉手掌大开,其上水纹流动,渺若凌波——左掌拍向少女后心,右掌杀向小孩头颅。 这一刻,便是百丈外驻足的剑修青年,也不认为在这一套凌波掌之下,这两个炼气三层的小姑娘能够逃出生天,只是下一刻,名为温延卿的剑修青年脸色忽然一变。 雨幕下,打着破旧油伞的小孩突然转过身的瞬间,如驽箭离弦的俏丽女修身影突然一滞,仿佛眼前出现了一堵无形的墙,阻拦了她的行动,又或者是有人于无形中将其“扼”住。 总而言之,勾红玉在这两三个刹那的时间内,被架在雨幕中。 温延卿预感到了不妙,却已是来不及,而他眼中,被阻隔在油伞下的少女却已在第一个刹那突然反身,且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把长剑——一把中品灵器!当意识到这一点时,他才后知后觉,这一刻那少女身上炼气三层的修为猛然消失一空,整个人顿时化做凡夫俗子! 但危机感并没有随之而消退,反而。 ——猛增! 而第二个刹那,当温延卿已经预感到了不妙之际,那柄长剑已经迅速击溃勾红玉凝聚的灵力掌印,继而脆弱纸片的手掌被长剑刺破,血肉“噗嗤”一声,却被迅速淹没在了骤雨之下,最终长剑势如破竹,斜挑而上,钉在了勾红玉若脂玉雕琢而成的美颈之上,剑尖甚至已扎破肌肤! 鲜血溢出一丝之时,已是第三刹那,温延卿灵识一动,便已然要出手,百丈之外取人首级,对于一个筑基剑修而言不算难事,只这一刻,欲破雨幕的灵识顿住了—— 顿在了虚空! 就在这一瞬,百丈之外的少女浑身上下发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变化。 原本忽然消失一空的修为陡然复苏,并且,以一种令人骇然的速度疯狂增长——炼气三层、炼气六层、炼气九层而当她修为突破到了筑基的一瞬间,温延卿眼瞳顿时紧缩。 可这种增长并没有就此止步于筑基! 除此外另一件令人同样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了,俏丽女修身上的禁锢解开了,那一股驽箭离弦之势,并未因那几个刹那的桎梏而卸下,是以,勾红玉即便在生死之间,做出了自我的极限突破,以极速反应过来,然此前去势有多快,此刻想要“悬崖勒马”就有多难! 为此她用尽所有灵力,而结果,却只能眼睁睁感知着那锋利的能要她小命的剑尖,一点点深入,一直到她身形彻底停下,她整个人就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距离死亡不足一寸之隔! 勾红玉很清楚,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便是眼前少女的手笔,绝非非偶然!她想要自己死! 但这一刻,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论是恶言,还是讨饶,不是她不想,而是在她捡回一条小命之际,整个脑海顿时一片空白,整个天地间,只剩下滂沱大雨之声,她的眼前只剩下那持剑少女嘴唇边挂着的一抹冷笑,如同行走世间的恐怖鬼魅! 而此时,少女修为也从筑基初期攀升到了后期,一直到筑基巅峰,庞大的威压顿时席卷众人,即便短短一个刹那的时间,也不免令这三人心生无法撼动之心。 唯独没有一个人再注意少女身旁低首的小孩,以及她紧闭的双目,与双目下溢出的一丝鲜红。 下一刻,就听到一声淡淡的冷哼,继而少女充满笑意的声音便回荡在这深不见底的巷子里——她将方才勾红玉那一番话,原封不动还给在场三人,或者说,特意说给那筑基剑修听。 闻言,几人终于回过了神,都满是忌惮的看着少女。 最终,百丈外的温延卿出声,而这一场变故之由,他也很难保持住那份从容与淡定,也就从一些小细节上,暴露了她对于勾红玉的格外看重,而他对于少女的称呼,也从不过片刻之前的“小道友”转变成了“道友”,这就是修真界了。 法修之剑修强则强矣,能够被称之为同阶之内最强,甚至可以越阶一战,但筑基初期与巅峰,可不仅仅只隔了一个阶段,便是温延卿再有自信,也很难去战胜。 再者,他不可能让勾红玉出现意外! 岁寒山之行关键都在这女人的身上! 她一旦死了,一切付出就都白搭了! 是以,当少女提出放勾红玉一马并不是不行,却是要他以八万灵石作为赔罪之礼,结果温延卿才不过一瞬间的犹豫,少女便将八万灵石提到了十万!且那副模样显然有恃无恐,也大有种你可以不同意,人我可就杀了,以及,你若是再犹豫,就不是十万灵石能解决的模样。 温延卿心如刀割却无可奈何,只能咬着牙将灵石抛了过去。 少女拿到灵石,长剑一抽,勾红玉顿时“砰”一声倒在大雨之中,旋即少女缓缓从他身旁走过,勾着唇,冷笑与他对视时,他不免因此后退了半步,那一瞬间,他却是有些怕了。 至于少女握着油纸伞的手掌泛着的苍白,与并不合乎情理的微颤,却暂时被他忽略了。 待少女离去,他赶忙靠近,生怕勾红玉就此绝命与此! …… 正文 第一百零二节:胸有 瑕疵尽快修改+不影响直接食用 ———— 就在宁无心傅梨二人离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温延卿终于反应过来,他这才意识到了整个变故的始末,意识到少女离去之时,握着油纸伞的手掌为何出奇的苍白,为何会颤抖! 他被骗了! 那少女根本就不是什么筑基巅峰的高手!就算是,也必定有诈! 青年剑修怒极反笑。 这大概是温延卿平以来吃的最大的一个亏!只可惜等他追过来时,只查到了一股近乎被雨水冲刷殆尽的血腥味,淡不可闻,若再过片刻,将全数消弭于阑风伏雨中。 青年剑修终究不同于一般修士,很快就收敛了怒火。 意识到,少女施展秘术后必然有一个虚弱期,不过强弩之末! 下一刻,便有了算计。 他先是命消瘦青年去查少女的信息,至于线索——先前他们喝退的一拨人,便是最好的顺藤摸瓜的线索。 至于自己,则带着受了伤的勾红玉火速赶往拍卖场,试图在他们到达前将其堵截! 这是在他再三揣测之后所做的决定,不论少女原本目标与否,而今为了躲避他的追杀,十有八九会冲着拍卖会而去——眼下,也就此地能够保证她的安危了。 要知道,这寒山城的传送阵,可是在城外二十里的小坊士之中,她如今想要离开,便只有一条路了——委托万宝阁护送她离去,否则,她很难再找到一线生机,除非她不打算出城! 而这在温延卿看来—— 绝无可能! ———— 与青年剑修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宁无心其实已在崩溃的边缘了。 看似短短片刻的交锋,其实已是在悬崖边缘辗转了一大圈。 若非宁无心对于灵力的掌控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若非她眼界已经到了一个筑基修士望尘莫及的程度,这才能凭借着傅梨制造的短短三个刹那的时间,寻到那俏丽女修施展的凌波掌之破绽,迅速击溃,并以半步武道第一境的肉身力量,加上中品灵器的锋利,刺穿俏丽女修手掌,扼住其要害之处。继而在青年剑修出手前施展“千幻鬼面”,将修为伪装到了筑基巅峰的程度。 老实说,这已不是她炼气三层修为所能够支撑的所有的了。 若非在离开交易大会之时,宁无心便吞服了几枚丹药,其中回复修为的凝气丹,药效在那一刻间全数发挥完毕,若非凭借着一口气,她甚至都等不到离开,便要溃倒在地。 只可惜,用于疗伤的丹药却还在消化挥发的过程中,否则,她必然连一丝马脚也不会被发现。 当然,能够完成这惊现的一幕,并非全然是偶然,除了三分运气,两分来自于傅梨的相助,剩下的五分便全靠宁无心自身反应,以及她前世五百年游走于生死边缘的经验了! 宁无心在青年剑修出价之时便知道这一事很难善了了,能开价八万灵石,足矣证明他们对于锁灵木,或者说锁灵木中之物“志在必得”,只可惜,宁无心并不打算妥协。 先不提她对于其中之物有傅梨批以一个“剑”字而倍感兴趣。 就说,即便宁无心肯当场交易,为了这八万灵石,那三人必然还是会找上门。 八万灵石啊,那可不是八百灵石。 这对于一个筑基修士而言,对于南烟一个筑基修士而言,都不是轻而易举能拿出来的。 是以,在强硬拒绝,转身离开的一瞬间宁无心便开始琢磨对策了。 直到她察觉尾随数日的尾巴彻底没了踪影那一刻,总算想出解决之策——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能够在青年的年纪筑基,并领悟剑气,这在南烟而言,在某一个层面上而言,足矣自傲。 青年剑修伪装的很好,但初出茅庐的小狐狸,怎么逃得过宁无心的眼睛?而在交易大会短暂的片刻对峙,就已大致明了三人的角色,也就料想到,以青年之自负必然不会亲自出手对付她一个不过炼气三层的“小道友”,也就给了宁无心解除危机的机会。 而突如其来的出手,那般声势,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举动都仿佛早已发生过千百次,别说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炼气九层修士了,便是活了一两百年的,有了一肚子算计的人,都很难反应过来。 总而言之——一切看似胸有成竹的算计,都不是凭空而来的,这其中必然有一个苦心孤诣的过程。而宁无心花了五百年的时间,经历无数生死,才得了这五分胸有成竹的必然之举! 这是彼时宁无心能够想到的,最为稳妥的一计。 而结果,她成功了—— 成功脱困。 只是苦撑着到底不过一里地,宁无心便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其实傅梨也有些撑不住了,却比宁无心好很多,好在这时,宁无心早前吞服的疗伤丹药起了作用,替她缓了一口气。 在这一计施展之时,宁无心便料到了结果,十分清楚,这一骗局不可能隐瞒太久,用不了一时三刻,那剑修青年必然能回过神来,察觉破绽,也必然会采取行动。 但就在吐血之后,宁无心早前的计划顿时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宁无心原意是打算在拍卖会躲避一场危机,她约略能琢磨得到剑修青年的心思——必然想要在她踏入拍卖行之前将她们截下,但很可惜,她手中还有几张连筑基修士都难能拿到手的三品神行符,若动用,短距离的疾驰,速度绝对令他望尘莫及,想拦截,绝无可能。 至于求援?尽快离去? 先别说她从来没有短时间内离开寒山城的打算了,就算有,她宁无心也绝无可能似一条丧家之犬仓皇出逃,起码,那剑修青年还没有这个资格! 而今,她计划发生变化,一则因为傅梨吐露,那俏丽女修手中有一件似她手上锁灵木中隐藏之存在,气息几乎一模一样——这使得宁无心心中有了别的猜测,担忧那三人会为了此物而不择手段,而以她们如今不过炼气三层的修为,很难应对。 譬如说——那三人将信息透露,邀请三大家族之一者,共商大计,怎么办? 虽然说这个可能近乎为零。 但若是那剑修青年以她盗窃为名,而能获得堂而皇之出手的机会呢?毕竟若她踏入拍卖会,便意味着很有可能会就此离开,那人被逼急了,很大可能会以此为由。 而一个炼气三层,另一个却是前途无可限量的年轻筑基剑修,信谁之言,一目了然。 而她又刚好在不久前出售了一卷“地阶秘典”,天晓得会不会被那青年剑修瞎猫碰上死耗子? …… 正文 第一百零三节:成竹 二则便是从剑修青年讨来的十万灵石的利息了。 有了这一袋灵石,她何苦还去那拍卖会凑热闹呢?别说中品灵器级别的药鼎了,就是上品,她也能毫无压力的买下,何苦委屈自己,用一介中品灵器?上品即便只多一丝效用,那也是多,不是? 至于这小型拍卖会,宁无心原本也不过打着探听护心丹消息的念头前往一观,而今不去也罢。 也是她过分执着了。 七成护心丹,这玩意儿莫说寒山城,便是到了廊国主城,以宁无心的身份要想弄到手,一个字:难。整个南烟,怕是只有北方某一座洞天略有产出,辗转极南镜洲,抢手与昂贵程度,已非她能肖想。 此法不通,难不成再无他法不成?难不成没了七成护心丹她便不修炼大荒真解不成?宁无心清楚,若真没有,想要保持清醒,难度确实很高,但她只能当做是一场考验了。 此时,早前吞服之丹药尽数发挥作用,宁无心总算缓过一口气。 待辨别方位后,便径直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至于傅梨,则默不作声,保持着冷静,警惕四方,也不问接下来的去处,只跟在了宁无心身后。 一个时辰后,宁无心傅梨两人来到一处火属性灵气极为浓郁的山群之前。 这是寒山城内范围最大的一片山群。 其中有着岁寒山数千里内唯一座“地火岩浆”火脉。 寒山城的禁制大阵阵眼,便在此处。这也正是为何寒山城建于此地,以及寒山城坐落在这阴冷的岁寒山边缘,却不见一丝寒意的最大原因了。 而这此山群中,除了山群深处乃是寒山城城主府所在外,外围还有一依地火火脉而建的一座“星火山庄”,这也是方圆数千里内唯一一处能够供修士炼丹、炼器之地。 宁无心既要炼体,自然要用到此地,此前不来,一则此地偏远,远离商业区,不好探听消息,二则火属性到底克制木属性,她修为尚且还低,多少会有一些不舒服,也就不做考虑。 而今,倒是成了她避难的绝佳场所了。 此地之特殊,禁绝斗法,便是她堂而皇之站在那青年剑修面前,后者怕是只能干瞪眼。 万宝阁大会举行三日,寒山城各方商业都遭到了极大影响,唯一一个不受影响的地方,大概只有这同样属于三大家族下的产业之下的“星火山庄”了。 到底修真四艺——炼丹、阵法、制符、炼器比之武道,比之剑道而言,除了需要超乎常人的天赋之外,每一个品阶,每一成成功率的提升都需要大量财富进行堆积。 而在这偏僻城池,能够有此天赋的人不一定会少,但有这份财力支撑的,寥寥无几,就是那三大家族镇守此地之旁支,也算是土皇帝了,但每一代怕也只敢培养那么一两个人物罢了。 故此,常年来往星火山庄的人本来就稀少,也就无所谓影响不影响了。 见到宁无心傅梨两人之时,老实说,守山门的侍者正打着盹儿,却突然被人唤醒的,他是不大愿意接待的——来人修为不仅低,浑身上下,连一件最为低级的法器袍子都没有,一看就是穷光蛋,来星火山庄讨饭? 侍者毫不掩饰的鄙夷,宁无心看在眼里,却什么话也没说。都已沦落到了看门的修士,能有什么眼力劲可言呢?只在侍者即将出言不逊之前,宁无心直接丢了十余枚灵石,堵住了后者的嘴,并在侍者一脸愕然之时,告诉他自己需要租赁一座洞府,让他带路。 侍者这才惊醒,知道自己看走眼了,赶忙做出一副曲意逢迎之态。 毕竟星火山庄向来鲜有人来,与清水衙门无异,也就是万宝阁拍卖会之后,会有有一段时日的热闹,可就算有油水,就算有被高人看中带走的好事,也是山庄内部侍奉之职,轮不到他一个看守山门的,十余枚灵石,已是抵得上他一月月俸! 因此,直至侍者便带着宁无心二人来到了办理租赁洞府的外事厅,也没有再惹出什么幺蛾子。 外事管事是个略有几缕银发的中年女修,散发着微弱的筑基修为,显然在筑基初期,听侍者说宁无心要租赁一处炼丹洞府,淡淡然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少女和小孩,又看了一眼狗腿相的侍者,什么情况,自然是一目了然了,显然是个有点小钱的主,自然不会有任何轻视之色流露。 星火山庄火脉之地分为炼丹与炼器两地,一则地火温和,一则地火暴戾,而期内洞府与地火特性又有着三六九等之分,而价格也是天差地别,从三等洞府五十灵石一日,到六等洞府一百灵石一日,到了九等洞府更是高达两百灵石一日。 当然,价格高也是有缘由的,其中引动地火之阵法却是一阵法大师所设,蕴藏木系生生不息的一丝道义,能够在炼丹的过程中,最大幅度的滋养灵药之灵性,给炼丹增加一丝成功几率。 而谈及此处,中年管事淡淡的笑容里也不免流露几分倨傲自得。 她纵然相信这少女有些小钱,但到底,在她看来,最多也就租赁个三等洞府,往上,却是懒得想了。 是以,当宁无心直言要租赁九等洞府,并且是租赁三个月之时,中年女修脸上得体笑容顿时有些破裂,别说是她了,带宁无心两人来此的侍者更是噎住了。 只在中年管事即将出言质疑之前,宁无心直接便已从储物袋中取出两块上品灵石随意丢在了茶桌上,动作很轻,灵石却似是长了眼睛,撞在了茶壶之上,当“叮叮”两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起。中年修士看着那两块凝聚着浓郁灵气,足够她吸收数载的灵石之时,镇住了。 有些不敢置信,两块上品灵石,对她而言,都已是大半副身家了,再一看这少女不过炼气三层的修为,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歪念,只下一刻,香炉吹来的一缕清香顿时激起她的一阵激灵。 而能够被任为星火山庄管事,到底眼皮子没有浅显到泥潭里,再者从她手中接手过的灵石,不说多,五六百万下品灵石却还是有的,这不过两万之数,也只能让她略微一动罢了。 继而看了一眼一身朴素衣裳的少女与闭着眼的小孩,意识到自己看走眼了,且那两声清脆的碰撞声,也似是少女在敲打她——客人已至为何不上茶招待?她心中自然是有恼怒的,但转头看了一眼那两块上品灵石,便已脑补了一出好戏,认为这两小孩子是某个大家族偷偷溜出来的。 谁也指不定,他们身后会否有长辈暗中跟随。 而就在她以为少女要发难,正想如何应对之际,少女却是开口。 “麻烦管事尽快替我安排。” 特意强调了尽快二字。 中年管事反倒松了一口气。 便也就驴下坡。 一套流程办下来,倒是极快,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宁无心砸下的大把灵石之故。 修为低微,在修真界便容易被人轻视,这种事屡见不鲜,这算是温和的了。 而便是见到她一孩子身怀巨富,管事也只略微动了心思,这便是宁无心此前敢在万宝阁交易,而今又来此地的原因了。 正道之人,虽然阴险虚伪,但明面上,却有一套“规矩”束缚着他们。 除非,宁无心出手之物,已经到了一个令人可以不顾“正道规矩”的程度,否则,即便是动了歪心思,也没有用,特别是这些与背后的万宝阁签订过契约的修士,平时顶多敢强买强卖,暗中克扣,杀人夺宝却是不敢了。 除非是在——城外。 而若是换成了西漠,似她这般修为,别说两万下品灵石了,便是两千,甚至两百,被盯上被黑杀太正常不过了。 那才是个明里暗里都吃人的地方。 换成以往,宁无心必然要发难,不趁机敲竹杠,简直对不起这管事主动送上来的一个好借口。 但而今,先不提她身上有伤,能够保持这份仪态,不过强撑,不过动了“千幻鬼面”之故。就说她不过区区炼气三层,哪里来的资格敲打一个筑基修士?至于方才那两下子,不过是因她伤势之故,手有些抖了,却非存着敲打管事的意思。 灵茶?不喝也罢。 至于这一出手便是两块上品灵石,宁无心也不在意,但凡能对炼体有助益之事,她岂会心疼这三瓜两枣? 更何况了,今天空手套了五万灵石,花别人的钱怎么会心疼? …… 正文 第一百零四节:拆解 宁无心被安排到九等洞府,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所谓洞府,其实是山谷一处小院,内有炼丹室,这在南烟一隅已算极高档次,但在天玄就不过尔尔了。 宁无心前世是奢侈惯了,加上又多了个傅梨,既然有足够钱财,她没理由亏待自己去挤那只有巴掌大小的三等炼丹室。 因内有中品聚灵阵的缘故,小院内灵气之浓郁已近乎到了氤氲凝丝的程度了。 可惜,因火属性灵气太过浓郁的缘故,身具木灵根的宁无心既无法吸收,自然有些不适,反倒是身具雷灵根的傅梨,在踏入这座小院不久,便直接闭关了。 显然是要突破到炼气四层了。 在一众侍者送完灵茶灵果离去后,宁无心转手便将洞府禁制全部打开了。 一场滂沱大雨终是被挡在了小院,挡在了星火山庄之外。 至此,宁无心才稍微松懈下来,当体内那极其细微的灵力不必再苦苦支撑“千幻鬼面”,惨白如纸一般的独眼鬼脸顿时暴露在空气中。 强撑至此时,饶是宁无心身经百战,也不免有些疲累,炼气三层到底还是太弱了。身子一软,继而坐下,又吞服了几枚丹药后,才转而观察自身伤势。 一场干戈对峙,宁无心虽没遭到重创,但是因为灵力在一瞬间透支的缘故,体内经脉遭此拉扯,多少会有些损伤,气血更难免发生剧烈波动,这才有了吐血的一幕。 一路逃离,宁无心大多心思用于思忖对策之上,伤势之痛,不是未曾察觉,却尚在忍受范围。待一切危机平定,精神一懈,损伤之经脉一股股涩痛这才无比清晰起来,好在有着前世经验,经过盘查,得悉并不是什么大事,这才松了一口气,既未伤及根本,服用一些修复经脉的丹药,休息几日也就好了。 检查完毕,恰好丹药药效开始挥发,宁无心便就地打坐起来,一边修炼,一边滋养经脉,平复体内气血,一直到了半夜,脸上那惨白之色才终于淡去,有了点血色,丹田灵力也恢复到了充盈之态。 到了此时,宁无心才将那锁灵木所制之机关物取了出来。 所谓机关物,乃是机关术一道的产物,此道不过旁门,传承极少,如今天玄南烟两地流传下来的,多半都是数万年乃至数十万年前的余物了,是以,懂得此道之人并不多,而以此道之特殊,就以眼前这锁灵木所制机关物为例,不过巴掌大小,本身也极为脆弱,但若是想顺利取出其中之物,动用蛮力只会得来玉石俱焚的结果,便是元婴化神之境,也无法遏制其自毁之势,想要解开,便只能一步步推解,也并非是修为越高之人,推解起来就越容易。 一个看机缘,一个看技巧。 好在前世宁无心为查墨蝉解决之道,多有涉猎,是以拆开此机关物,倒是轻而易举。 只拆解的过程中,宁无心眼中却有一丝莫名异色,但她尚未来得及抓住那一抹灵光,“啪”一声异响,手心大的机关物已是打开一条缝,宁无心心思顿时分出了一部分,而透过这条缝,宁无心能看到,其中藏着一把小指大小的袖珍银剑。 只看到的一瞬间,宁无心危机感顿时大盛,略微错开身影。 果然,当那细缝开到了骨节大小之时,藏于其中的袖珍银剑顿时“嗖”一声杀来,便在宁无心躲开的一刹那,袖珍银剑已从她她耳旁划过,最终“叮”一声钉在了小院围墙上! 宁无心并没有因为这一剑而发怒,这种鬼魅伎俩的恶作剧,还不足以激怒她。 只这一瞬间,方才那一闪的灵光却忽然浮出水面——这机关物在短期之内被人拆解过,就连这机关物中本身的“机缘”同样是被人替换了。 有此推测,是因拆解机关物之人虽然对机关物有所涉猎,但在替换的过程中,却因控制失当,给机关物带来了一定的损耗,虽然事后已是修复过,但因时间不长,寻常修士或许察觉不出,但此瑕疵隐瞒不了所有人。 宁无心脑海中首先浮现那五头身的摊主,以及他眯眼的某一瞬间露出的诡异。继而起身,开始观察钉在墙壁上的袖珍银剑,最终在确定这袖珍银剑再没了致命威胁时,宁无心心中某些念头已然有了方向——上古剑修洞府怕是已经出世了,或者说,有人进入其中探索了。 至于机关物物中原本藏着的,便大概是上古剑修洞府的地图了。 但事态如何,又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便有待验证了。 结果,宁无心也不再管那袖珍银剑,一个是此剑本身并不算什么极强法宝,不过普通法器,其二其上流露的凛冽剑气,绝非她眼下的肉身修为能够触碰的,一触即伤,也就暂时任其挂着。 花了五万灵石购买了这机关物,还险些被算计了一把,看似有点吃亏,但能够得到一丝关于上古剑修洞府的消息,也不算冤,况且,这灵石不是有人帮出了?也就很是值得了。 只是宁无心不免有一丝讶异,不曾想早在今时今日,此地就已然被发现了。 她目光忽而悠远,嘴角挂着一抹不明所以的笑,暗自思忖,今日与她发生干戈的三人中,其中的一男一女,便是两百年后那场好戏的主角了?看似猜测,实则,已是有六七分确认了。 俏丽女修姓甚名谁宁无心不知,但那青年剑修无疑便是两百年后的元婴剑修温延卿了。 至于那消瘦青年,她暂时还不得而知。毕竟那件事的三个主角之一,却是三大家族之人,并非什么来路不明的散修。 宁无心原本以为这一场上古剑修洞府之行,能够神不知鬼不觉,但如今看来,除了那温延卿以外,更早以前就有人打其主意,而这一趟,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了。 必有一场干戈。 意识到这一点,少女攒着被拆解开来的机关物,一双桃花眸子忽然透出一丝诡异的嗜血之色,一晃而逝,最终她一把将这机关物丢入其中一个储物袋,这锁灵木多少还能再换一点钱。 “只那么,这机关物的手笔却是为何呢?”这是宁无心的一道疑点。 再看温延卿那副模样,显然是冲着机关物而来,并非无所知,至于傅梨所言,那俏丽女修身上也有一件与这机关物一般的东西,这其中是否有关联? 难道地图有两份? “这可就有意思了。” 宁无心其实吃不准,如今她主动出手,将前世温延卿所面临的局面打破,到底算好还是坏了。 会不会,因此发生别的不可控的变化?这是她需要考虑的问题。 但就算是变了,又能如何呢? 宁无心本身就不是怕事的人,若因为重生之优势而把自己桎梏在某一条固定的道路上行走,便畏首畏尾,蝇营狗苟,那这个人还是她吗!?显然,不是了。 若是如此,那重生的意义便不存在了。 换做旁人,也许会将这五百年的优势放在钻营“机缘”之上,五百年的记忆啊,该是一份多么丰厚的财富?其实在重生之初,宁无心何曾不是这般畅想?只这一两个月的时间,在小镇是一种桎梏,却何尝不是一种沉淀? 一两个月的时间,宁无心最初的这种“掠夺”心态,一点点发生改变,或者说,她彻底沉淀下来了,逐渐清楚,自己这一世的路,该是怎样的。 而前世,宁无心便清楚一个道理:真正的强者之所以强大,绝不是将强大与自信依赖于旁人依赖于某一时的得意与成功之上,而是他们拥有一颗理智而无所畏惧的本心! 宁无心若为了这五百年的优势,却将自己的本心付之一炬,当五百年后,当她的优势不再,那迎接她的,同样是徒为他人作嫁衣的结局罢了! 失去了强者之心,长生大道之长,还妄想一条路走到底,那是白日做梦。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离开小镇后的第一站便发生这样一件事,对宁无心而言,未必不是好事,未必不是一个更好的开始! 至于所知局面变了,不可控了。 那便搅他个天翻地覆也就是了。 让这一潭水彻底混乱,难道还怕没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她现在唯一缺的,便是搅动这潭水的力量罢了。 有时候宁无心会捉摸一个问题,道途之路,除了长生还有什么值得人为之着迷的地方,旁人她不知,但这一刻,她想她也许知道了,正是这种不可捉摸的,无法真正预知的变化,才是道途之路另一个魅力所在,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接下来的数天时间,宁无心不再关注袖珍银剑,关注上古剑修洞府之事,至于剑修青年温延卿为了找她,是否会将寒山城翻个底朝天,她也不在意,而是全身心放在了修复经脉之上。 直到与万宝阁管事约定当日,宁无心经脉已是好了十之八九,修为也在这段时日的修炼砥砺之中,稍有进境,达到了炼气三层巅峰。傅梨却早在两日前便出关了。 …… 正文 第一百零五节:声东 自离开小镇,正式修炼,隐藏在傅梨体内的傅家传承便已苏醒。 这一月以来,她一直有意压制修为,为的便是打算将炼气境臻至极境,为踏入筑基,为往后的道途,打下最为坚实的根基。而其实,早在小镇,早在宁无心告知小镇之外的世界,告知世上有那么一条长生之路,而自己约莫有着踏入长生之路的资格时,傅梨便在琢磨一些事了。 只一切,没有亲眼所见,没有亲身经历,便不甚清晰。 直至离开小镇,一路历练,总算让傅梨对于这个世界有了更清晰的认知,结合在小镇所见,所经历的一切,结合生而知之的能力,对于长生这一条路,道途这一条路,该如何走,如何走的稳当,不过七岁的小孩,已是心中有数。 其实按傅梨自己的安排,距离突破炼气四层,还有几日时间,然有天阶道经的辅助,打磨砥砺十余日,又经历了一场干戈之后,却是再也压制不住那盈盈满满的精纯灵力,忽就溢满而出,堪称最为水到渠成的水到渠成。 但在宁无心看来,最重要的还是天赋——势不可挡的天赋。 傅梨在出关后,因有疑惑,两人曾交流过一段,不得不说,小孩天赋之强,悟性之卓绝,短短一月,对于修行之上的一些问题已是有着独到的理解,就连宁无心,在某一个点上,同样得到一丝启发。 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不外乎如是了。 宁无心彼时略有感叹,傅梨这还只是走法修一道,便有如此领悟与见地,她甚至都能够推测到,小孩若是踏入儒修一脉,乃至魔修一道,该是何等光景了。 怕是初入道途便会引来异象。 想到这里,便是宁无心道心坚定,偶然之间还是难免会心生一丝波澜。 好在她并非真正的少女,不会为此困顿,但不可否认,若换做真正十余岁的少年,乃至略有些成就与自得的天才之辈,与傅梨这般妖孽待得久了,却是一场堪称行走在剑尖之上的磨砺,若是道心坚定者也就罢了,或许能踩着小孩的肩膀扶摇而上,然道心摇摆不定者,则随时都有可能产生一种近乎绝望的自我质疑,甚至衍生心魔! 但这对宁无心而言,不过是一场心性的磨砺罢了。 只纵然这场磨砺小的不能再小,也不能忽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毕竟重生之后,宁无心道途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早就清楚,往后碰到这种妖孽之辈的次数会越来越多,比前世还要多。心知肚明,这一道坎再小也好,总是要跨过去的。 思忖至此,宁无心却是忍不住自问:难道没有入道异象,没有这般天赋异禀之资,就一定走不到长生之路的尽头?她宁无心何时这般妄自菲薄了? 最终,沉思一晃后,宁无心笑了。 笑的很坦荡。 这一刻,宁无心身上某一道枷锁,悄无声息断裂,化为无形。 便是有着心眼能洞悉人心的傅梨,也看不到,悄无声息间,眼前的少女,竟然迈过了一道“问心”之路,只少女那忽然的一笑,与心思间的坦荡,让她为之侧目。 与傅梨稍微交代了一番后,宁无心笑着走出了洞府,等她行走在星火山庄时,山庄之内已是多了不少人烟,宁无心了然,约是万宝阁拍卖会之后,拍卖的一百块寒根石的缘故。 离开小院前,为慎重起见宁无心换了一身黑衣,戴了一顶帷帽,怪是怪了点,却不至于让人一眼就认出来,且这副打扮,在离开之后行事上也会方便很多。 至于修为,则被她伪装在炼气四层,倒不是她不想一次性伪装到点上,却是有顾忌存在。 一个炼气三层修士能够拿出两块上品灵石,已经足够引起他星火山庄的注意了,若是闭关几日,修为便一跃到了炼气六七层,怕下一刻便要有人上门来拜访了。 离开星火山庄后,宁无心钻入最为靠近星火山庄的一片小型商业区,几经辗转,当出现在路人视野之时,修为已是拔高到了炼气七层的程度,连身形也发生了变化,曼妙袅娜,连走姿也发生了变化。 如假乱真。 至此,宁无心再无顾忌,坦而然之朝着万宝阁走去。 而当宁无心踏入万宝阁所在的商业区不过片刻,一道锋利的目光便立时锁定在她身上,伴随一股属于筑基修士的威压,一道身影快速驰来将她拦下。 当一个高大俊秀青年出现在眼前,宁无心头顶上的帷帽已是被强行取了下来。 来人自然是那温延卿,数日不见,那副淡淡的模样大变——显然在寻找宁无心的这些天,这位年轻的筑基剑修的耐心一点点被消磨殆尽,那副淡而然之的伪装再难以维持,那孤傲而清高的锋芒便一点点暴露出来了。 结果,当他见到帷帽下中年女修脸上的一道丑陋疤痕,以及听到那哆哆嗦嗦的声音并非那日笑中带着一丝凌厉的少女之声时,冷峻的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 不过他还是不死心,灵识再三扫视中年女修,确认这人确实不是那少女伪装之时,才冷冷看了一眼中年女修,但仍旧硬着一口气与她道明缘由,道他并非有意冒犯,却是顾忌着汉山城的规矩了。 想来这些天,温延卿为了寻找宁无心,得罪了不少人,怕是遭到了执法堂的“问询”,否则以一个筑基修士的傲气,断不可能给一个炼气修士道歉。 待女修哆嗦着离开,俏丽女修随即赶到,似乎是得到了某个了不得的线索,一顿交流之后,两人迅速离去。 待两人离去,穿着黑衣帷帽的中年女修,帷帽之内那张诡异的脸勾勒一抹淡淡嗤笑。 温延卿跟俏丽女修的离去,并没有使得宁无心因此而松懈。 宁无心在选择前往星火山庄后,便已料想到以温延卿的手段,经过一番抽丝剥茧,不会查不到她在万宝阁的一番交易与余货,万宝阁之人,十之八九会被其收买,继而坐等她上门取货。 如今温延卿既然在这万宝阁附近伏击,便意味着,她的猜测一一对应了。 果然,直到了万宝阁之前,仍有眼线盯着她,毕竟她这副装扮虽然寒山城内经常能够碰到,但依旧不多且显眼。只由于方才青年剑修已经审查过一番,这些人也就只是多加关注,倒是没有再上前“拷问”。 宁无心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直接送上门给他们检查过一番,断了他们的念想,也就不会太过关注她了,能给她争取一个时机,否则,她想不动声色的脱身,还要多费一番功夫。 至于温延卿的离开便又是另外的手笔了。 …… 正文 第一百零六节:击西 万宝阁门庭若市。 宁无心没再找那中年管事,而是随意找了个侍者引荐,最后买了一座上品灵器药鼎,两枚四成药效的护心丹,以及一批珍稀药材与灵泉。 直到离开前,她才取出信物,付了尾款后取走了早前定下的灵药。 宁无心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一万宝阁的侍者打出了一道传音符。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温延卿与俏丽女修去而复返,而在得知那少女定下的货物被取走的前后脚,他盘查过的丑陋中年女修曾出现在这万宝阁之时,呼吸忽然一滞,一股腥甜血液猛然涌了上来! 青年剑修锋利的眸子蓦然瞥了一眼俏丽女修——若非勾红玉,他便要得手了! 但他也知道此事怪不得勾红玉,要怪也只能怪那少女太机警,除了伪装之外,竟还花钱雇人了两拨人,一拨出现在那间售卖小道消息的酒楼,取下了他回复少女七成护心丹的条子,另外一拨人则打扮成少女的模样,出现在其租赁洞府附近! 这两拨人前后脚出现。 便是他也被这声东击西的障眼法迷惑了!何况是勾红玉!? 只能够达到如今的修为,除了颇有些天赋外,温延卿的心性同样不一般,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十分清楚眼下并非发难之际,而在片刻的思忖之后,复又传音询问少女伪装的中年女修到底买了什么,等待万宝阁侍者回音,那丑陋中年女修离开前曾购置了一个上品灵器药鼎与两枚护心丹,以及一批灵药之后,温延卿已是确认那人便是宁无心了! 他原以为,若少女出现在万宝阁,必然是准备取走货物后离去,但没想到,从头至尾,这少女显然都没有生过离开的心思。他不得不承认,是自己一叶障目了。 下一刻,他便有了去向—— 星火山庄! 寒山城唯一一处火脉所在! 想到此地,温延卿不再有一丝犹豫,全力施展筑基修为,赶往星火山庄。 也唯有此地,能够躲过他这些天的盘查,只可惜,他意识到这一事时,有点晚了。但并非没有挽回的可能! 万宝阁拍卖当日那一场干戈之后,温延卿到底没有能如愿拦截到宁无心。 其后莫说少女并未如他所想参与拍卖会了。据监视了少女洞府好几日的修士吐露,自那一日宁无心与傅梨离开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少女两人更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逼问之下。 温延卿得到了两个重要线索。 一是宁无心曾在某个酒楼来往数日。 二是她在万宝阁还有过一笔交易。 温延卿彼时便动了心思,先是去那座售卖小道消息的酒楼,只可惜,花了一笔钱,也就调查到宁无心在酒楼留下一道求购七成护心丹的消息,多的便是没了。 至于宁无心为何会需要这样一枚价值不菲,就连他全部身家搭进去都不一定能够能买到的丹药,这就不在温延卿的考虑范围了。 彼时温延卿只知晓,若是能够将其彻底拿下,除了那座洞府所在的另一半地图之外,还能够得到一笔不菲的财富,也就够了!更别说,其中还有一件能够瞒天过海,连筑基修士都无法看破的伪装法宝! 其后花了一笔灵石买通万宝阁一个侍者,调查到了宁无心在万宝阁一笔交易记录,只可惜交易为何物侍者权限不足,调查不到购买了何物,只知道这桩交易还有剩余货物尚未到货,温延卿随即又嘱咐侍者盯着这一笔尚未完成交易的余货,一旦有人取走,便通知他。 一连等待数日。 果然,她出现了! 只令温延卿怒火中烧的,是少女出现前显然就料想到了一切,并设下调虎离山之计。 他又一次被耍了! 温延卿作为万里之外某座二流宗门的某位金丹长老的独子,六鼎根骨,十九岁筑基,凝聚木胎道台,其后花了四年,领悟剑气,这在整个镜洲而言,已是难得的天才了,一向顺风顺水的温延卿何曾一而再地遭受过这般的奇耻大辱?他立誓,若抓到这少女,必要她后悔来到这世上! 这一次,温延卿没有留手。 除了全力施展修为以外,身上还贴了一张三品疾风符,甚至不惜担着得罪寒山城三大家族的风险,将灵识铺开,一路前行,一路搜寻。 只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就在温延卿等人离去之时,不远处一座酒楼之上,一个炼气四层的俊俏青年正望着几人离去的身影满是淡淡的笑意,而其俊俏之程度,本已是很招人眼球了,而今一笑,更是令酒楼之中的修士频频侧目,有女修,但显然,男修更多一些。 修真界中数万年前男风便已盛行了,时至今日,共谋长生的道侣中,更是无男女之别了。 至于男尊女卑更是凡尘俗世的无稽之谈,长生路上,向来强者为尊! 俊俏青年兀自喝着灵酒,似是不察那一道又一道灼热而粘腻的目光附着,只兀自评价这些正道青年一辈的修士:狂妄自负。 两日后。 俊俏青年出现在星火山庄附近。 而在这等地界,温延卿终究收敛了,不敢再将灵识扩散,而两日的时间,他原本就不多的耐心,更是一点点被磨了个精光,直到第五日,他终究忍耐不住,命人看住山庄大门后,带着俏丽女修踏进了星火山庄,隔了一盏茶的功夫,一俊俏青年出现在山庄之外。 只可惜,没了筑基境的温延卿坐镇,便是俊俏青年不过炼气四层修为。 然一副冷冰冰面孔,加上身上那一套上品法器的袍子,一副二世祖的气质模样,在场倒是无人敢惹。 便是炼气八层的消瘦青年也只能是远远注视一眼,眼中有疑惑,却半声不吭,任凭俊俏青年踏进山庄。 …… 正文 第一百零七节:师姐 温延卿租赁洞府过程中,着实是花费了一番功夫的,为了打听消息,他租赁了最为高等的炼丹洞府,只为与管事的套近乎,只可惜,打听消息之时,已是生有几缕华发的中年女修却并不吃他这一套,一直到他送出一袋灵石,对方才笑着与他攀谈,比如几日之前确实一少女带着小孩来星火山庄,比如温延卿找她们有何事?需不需要通报? 但除了第一个回答令温延卿精神一震之外,其余问题皆是顾左右而言他,比如她们租赁了那一处洞府,租赁时长却分毫没有泄露的意思。 显然,星火山庄有其规矩,管事愿意透露至此,已是多亏了那一袋灵石。 但这对于温延卿而言,也就够了! 等到租赁手续办理完毕,中年管事望着离去的温延卿两人,不禁暗道: 果然,那能够拿出两块上品灵石的少女身份不简单…… 温延卿跟勾红玉出现在炼器峰与炼丹谷交界处时,一个俊美至极的炼气四层的青年从炼器峰走下来,沿着炼丹谷而去,此人出现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便尽皆转移了。 可以说,在场没有一个人见到过如此俊美之人,侍者甚至看傻了。 温延卿略有迟疑,在打量此人,但因此人乃是从炼器峰下来之故,又因为自己这一伙的人目光灼灼,引来了对方不屑的目光,他便只能收敛。 若是在星火山庄之外,别说是一个炼气四层了,就是炼气八九层的修士,若胆敢摆出这般藐视筑基修士的姿态,按照寒山城的规矩,算是以下犯上,筑基修士有权利问责。 但星火山庄是什么地方? 是寒山城除了三大家族之外,一个就连筑基修士都不敢轻易招惹的所在,毕竟谁也不知道,随便碰上的某个修士,是不是那个炼丹、炼器大师,又或者其后辈? 一旦得罪,极容易引起祸端,有时候,便是筑基修士也抗不下。 结果,一张俊美的冰山面孔在冷哼一声后,转了过去,兀自前行。 温延卿心中即便怪异,却因此打消了某个念头,转而旁敲侧击带路的侍者。 只管事都已然势力,这些挣扎在星火山庄底层的侍者就更是了。 有样学样。 便是颇有一番实力的筑基“前辈”也不放在眼里! 这种情况已是引起了温延卿极大不满,却无可奈何,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而打狗还得看主人…… 一直到温延卿丢了几块中品灵石,那侍者才眉开眼笑回应他的问题——前面一番话,与管事吐露无二,继而当听闻,那少女一出手便是两块上品灵石时,温延卿脸色顿时一黑。 直到侍者告知少女所租赁的洞府所在,不远处那悠悠走着的俊美青年突然健步如飞起来,温延卿有一瞬间的狐疑,但下一刻,那充满迟疑的目光中,突然被一股凛冽杀机所取代。 特别是当那青年踏入了炼丹谷内部,突然回过头来,那一张原冷若冰霜的面孔忽然露出一抹邪魅至极的笑容之时,温延卿却仿佛看到那人在嘲笑他蠢笨至极,被人玩弄预股掌,却尚不自知。 意识到那青年便是少女化身的一刻,温延卿又是一口腥甜血液涌到舌尖,只下一刻,他便狠狠将舌间血液咽了回去,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便在这星火山庄大开杀戒,引来杀身之祸。 温延卿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的愚蠢,自以为踏入了星火山庄便能够手到擒来,可到头来才发现,这星火山庄反倒是一道枷锁,即便所要找之人便在眼前,他却只能任其猖狂! 而他身旁的俏丽女修却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在看到温延卿那凌厉的双目满是血丝密布时,整个人顿时一阵胆寒,而结果,当温延卿咧开嘴,暴露牙间血色的一刹那,她终于似有所悟。 循着温延卿视线,当看到那俊俏青年面孔上的笑容,她呼吸与心跳忽然一窒! 却并非因为那张令人“惊心动魄”的皮囊,而是她终于后知后觉到了一切。 几日前那把利剑,似忽然又悬在她咽喉处,令她有些崩溃,她心性不比剑修青年,瞬间便要出手,将戏耍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少女当场击杀,否则她将一直不得安宁——如芒在背! 便在她出手之前,一个大手忽然摁住她肩头,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 “莫急……” 阴沉到了极点。 带路的侍者被那邪魅笑容一晃,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身后温延卿血红的眸子里,已遍布杀机! —————— 这一番反击,究竟给温延卿两人带来了怎样的触动,又如何激怒了他们, 宁无心不知道,也无意猜测。 她此时已回到了租赁的九等洞府之中,正与傅梨交代闭关事宜。 宁无心也不确定这一次闭关需要多久,只道闭关时日短则一月,长则三五月。 傅梨看了她一眼,便听宁无心继续道:“若你不闭关,可随意在星火山庄内行走。”说完便将一道赤红玉牌递给了她。 玉牌星火山庄九等洞府的令牌,除了乃是控制洞府大门禁制之物,其中还有一道护身禁制,只要是在星火山庄的范围内,便是遭遇金丹修士的袭击,持此令牌便可保她安然无虞。 宁无心将此物给傅梨的目的,却是希望小孩能够在她闭关的时间里偶尔能外出打听一下消息,她早前便隐约有些猜测,因为她的缘故,有些事怕是不会如同前世一般发展了。 而宁无心便需要在出关时,得到外界的第一手的信息好早做打算。 一切交代完毕,宁无心也没有急于闭关,一个是她体内经脉距离痊愈还差了一口气,另一个是,因为没有七成护心丹的缘故,除了购置了两枚四成护心丹,她还购置了一批灵药,为的,便是炼制一种为名“清心”的灵液,这是东土李家的一种普方,作用有限,却只为有备无患。直到了五日后,宁无心所在的炼丹室彻底封闭。 宁无心彻底闭关后,傅梨坐在院子里,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就有些波动,算了算日子,如今距离中元鬼节已是过了十天了,却不知道小镇如今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了。 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沾满锈迹的铃铛,小孩呢喃道:“师姐说的鬼门大开后,百鬼之行的捕杀,是已经结束,还是刚刚开始?”离开小镇后,元举人家的小哥哥又如何了…… …… 正文 第一百零八节:小赌 封闭炼丹室内。 百来个手掌大的玉盒摆在地上。 丹室中心。 落着一座雕刻着草木的圆形药鼎。 当宁无心驱动丹室阵法,三道火舌窜起,包裹药鼎三足与底部,伴随药鼎一片赤红,鼎上草木忽展露碧色灵光,瞬息之间蔓延药鼎及鼎中灵泉。 这青木鼎,是宁无心前几日购置,上品灵器,花了五万灵石,比之中品贵了两万。至于此刻药鼎之上的碧光,却是用以截留药效灵性的灵器灵光了。 唯有到了灵器级别的药鼎才有,最高能够截留一成半成在炼丹炼药过程中流逝的药性,这青木鼎作为上品灵器药鼎,能够截留一成,不算多,却勉强够用了。 是以,待药鼎中灵泉开始沸腾,本该热气蒸腾的场面却没有发生,除了略微翻滚的灵泉外,只有一股小股热汽流散,这便是那碧光在起作用了。 火舌狰狞,霎时将丹室温度抬高。 除了浓郁的火属性能量外,火舌中还有如丝线般的木属性能量层层纠缠,不过燃烧了片刻,宁无心却隐约察觉到,原本不过三品的灵泉,本身蕴藏之灵气突然发生一丝增幅,很细微,若不是她对于灵气波动有着异样敏锐的洞悉力,甚至会以为是错觉。这便是那座木系大阵的功效了。 直至鼎中灵泉完全沸腾,宁无心手掌一动,地上早就排列好的玉盒一个接着一个被她摄至手中,当八株灵药“血髓灵芝”沉入其中,暗红如血髓的灵芝很快就被滚烫灵泉灼化,逐渐化为一股浓郁到了极点的黑红凝液。 随着灵泉翻腾,这股凝液顿时沸起化开,最终一丝淡淡药香飘出。 灵泉霎时染上血红之色。 其后是一节不过一寸之长的“天雷笋”,紫色电弧微动,却是这一附药浴洗礼之中的主药,孕育着一股毁灭之意,与血髓灵芝一为烬、一为生,预示着在毁灭中寻找生机! 前者乃是玄黄阁所替换。 后者却是宁无心自己替换,没有按照大荒真解原方,更没有遵照玄黄阁。 地火灼烈,灵泉翻滚,一株又一株珍稀灵药被宁无心扔进药鼎,其中一部分似“血髓灵芝”一般,不多久便化开,然另一部分却没有这么快了。 将这一切做完,宁无心点燃了一截灵香,盘膝而坐,一面静心,一面等待所有灵药化开。 修炼大荒真解第一境越早越好。 似宁无心前世,修为已臻至化神,肉身得到了太多灵气滋养,又有元气流转修复抵御,连地火岩浆都难以损伤,何况是一副汤药?而想要修此炼体功法,便需遵照玄黄阁所修改,将元气全数收敛到丹田之中,只留一丝在经脉中。 一个是护持经脉,另一个,将肉身还原到最原始的状态。 没了元气抵御,宁无心肉身在第一天便被拨了一层皮,其后血肉一点点煮烂,而后借由灵药的药效一点点新生,循环往复,直至一月以后,肉身淬炼至金身境。 其中痛苦却非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这一次,宁无心以前世经验为基础,琢磨许久,却是要复原,或者说替换“搬血境”的药方,其中痛苦只会更甚! 宁无心自然不可能不知晓,以自己的肉身作为尝试,很冒险。 但她同样清楚。 除了上古剑修洞府,压在自己咽喉之上,还一道利刃——背后布局者。 更莫说还有一个傅老头,眼下二人没有利益纠纷,但以宁无心的推测,她若再与这老狐狸接触,终有为了利益而红脸的一日,而她,需要一份能在彼时拥有自保之力,甚至狠狠给他一刀的力量。 再者重生不过一两月,与她有仇有怨的人不多,却也绝对不少了。 这些都是促使她不得不走这一步的原因,当然,也有她自己的追求,对于长生的追求,对于大道的野心…… 而好在一切,不论是偶然,还是刻意为之,这一条路,她已是准备妥当,至于能否一次成功,便要看三分运气了。 实在不行失败了,可只要人还在,财还在,便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炼丹室内灯火通明。 望着那通红的火舌四窜,少女向来不显山水的眼眸凝聚丝丝寒光。 最终宁无心眼中的寒意一点点敛去,不再去想这些事,摒弃杂念,再一次回顾大荒真解第一篇以及肉身成灵炼气篇,直到丹室上空弥漫烟雾,浓郁药香喷薄而出,她才抬起了独眼。 药鼎内所有灵药均已化开,各种灵药混合,鼎内灵泉已是化为一汪沸腾的暗红中带着一丝金色灵光的浆液,浆液上有一丝紫色电弧流动,被一层碧光所覆盖,灵药残渣则沉入了药鼎底部…… 一切已准备就绪,而为了炼体的顺利进行,宁无心还特意警告了藏匿于瞎烂的右眼中那只血色幼鸟,不要妄动这一鼎灵药浆液的主意,否则后果自负,后者发出一道惊悚的鸣叫。 宁无心拔下手套,墨蝉依旧沉寂,脖子与手腕上以麻绳束缚的两枚储物戒指被她戴到了手上,其中还有一部分灵药,以及在连体过程中,随时可能用到的东西,譬如护心丹,清心液…… 继而褪去法袍,身体顿时暴露在空气中,秀气而颀长,唯一美中不足大约是某一方面发育,干瘪无味,十二岁的小姑娘到底还嫩了些,但宁无心对此却很满意,毕竟作为一个剑修,一个未来的大剑修,乃至剑仙,若是某一方面发育太美好,怕才是一种莫大的苦恼。 一股灵力从丹田流泻而出,当弥漫周身,宁无心打出一道轻身术,身影随之一动,先是落在通体赤红的鼎身边缘,后一脚进了鼎中,盘膝而坐的瞬间,滚烫的浆液顿时漫至肩头。 便是经历过一次,且她眼下差一步就能达到武道第一境,体内肉身成灵之道经所凝聚的厚重灵力更是包裹了全身,然她沉入浆液两三息后,仍旧只有一个字:烫! 也许是灵力蔓延,也许是此前经历过一场“血焰”洗礼的缘故,倒是没有顷刻间便烫红全身。 只一切,不过刚刚开始…… …… 正文 第一百零九节:怡情 当眼下这股高温,逐渐清晰,由烫转至痛与剧痛之时,宁无心肌肤霎时裹上了一层赤红之色。 且天雷笋融化后,其中雷属性之意,不停翻滚,不停击打在她血肉上,很快就产生一种麻痹感。 但宁无心神色也只是略略凝重罢了。 到底她历经太多绝境—— 金丹碎裂之痛,尸山血海的攀登,甚至是墨蝉给予的能够压垮九成九修士的精神压力! 但结果不但没能将其击垮,反倒将她心志锤炼似一块坚铁。 在稍微平缓下因滚烫而急促的呼吸后,因剧痛而颤抖的身体亦很快平复。 痛苦依旧存在,并且在不停递增。 而不过短短顷刻,炼气三层巅峰的灵力却已如流水,快速流逝着,看情况,用不了太久,便会消耗殆尽。 届时,宁无心将面临前世一般,血肉替换的境地。 这绝非宁无心所愿意见到的。 真正的大荒真解原方与玄黄阁修改,早已是南辕北辙。 其中记载:修炼搬血境,除了需要大量珍稀灵药外,还需一头孕育有不朽符文的“蛮荒古兽”为引子,通过融合其血脉中的不朽符文,达到催发血液神性的效果。 可孕育有不朽符文的蛮荒古兽,早在百万年前便已绝迹,而现世妖族甚至大都不具备传承,体内血脉不过堪称生命力极强罢了。少数妖族倒是身具传承血脉,孕育有秘术,却十有八九都生活在南荒深处那一座清川妖境之中,根本轮不到寻常人肖想,玄黄阁倒是有心替换,却有谁敢动这一心思呢?以妖族之团结,怕是一旦被发现,便会遭到疯狂的报复,不死不休。 是以才有了这金身境之方。 老实说,阿绫身上那一道真凰涅槃血脉的觉醒,纯属巧合,但墨蝉觉醒之时,宁无心确实是动了心思,是以不断去刺激阿绫,为的就是令其血脉成长,到了最后,剥夺之时,她也存了某些心思,可惜,彼时情况难以掌控,不具备眼下的条件,甚至到最后,她只眼睁睁看着那一成血脉,成为了简单的洗礼肉身之用。 但时也命也,宁无心无法强求。 直至宁无心在踏入道途之时,察觉到,她窍穴之中,仍有“真凰涅槃血脉”的残留,她顿时就意识到,老庙那一场洗礼之后,那一成涅槃血脉并没有因此而完全消耗,仍有残余留在她窍穴之中。 而这,便是宁无心最初萌生复原“搬血境”的原因了。 其后,在前往寒山城半个月的历练中,宁无心更是察觉到,她自愈能力比之前世,达到了筑基境界竟也不弱,往往在战斗过程中受了伤,战斗之后,伤势便已然凝痂,也许是功法的缘故,也许是那场洗礼之后体质增强的缘故,但还有一种可能不容忽视——她体内,很有可能留存又一丝微弱的“涅槃真意”! 这种可能性不大,却并非不存在。 此番,宁无心却是在赌了。 赌那一场洗礼,即便没有觉醒真凰涅槃血脉,然“涅槃真意”却可能扎根在她血脉之中,而即便这一场洗礼失败了,她赌错了,她大不了重修就是了! 若一次不行,那就三次,五次,最后实在不行,大不了退而求次,重修金身境罢了。 那是最坏的打算。 小赌怡情,宁无心所付出的不过一笔钱财,以及所承受的这一番痛苦罢了。 而赢了,却能赚个盆满钵盈! 也适才有了《肉身成灵》的计划,为的便是在吸收药效,淬炼血脉之时,保住肉身,不至于使得体内血肉流失,而这,却是她能否借此迈入搬血境的唯一机会。 唯有抓住其中一丝“涅槃真意”,凝聚涅槃符文,才有催发体内血液神性的可能! 是以,宁无心动了,驭出一道法印。 七寸长生木心被她抓在手心,只一刹那的功夫,庞大的生机顿时覆盖在宁无心肌肤之上,痛依旧是痛,但这庞大生机,这长生木心的存在,却是似是一道护罩,阻隔了滚烫浆液的破坏。 在这庞大生机出现的一刹那,灵药浆液中的药性顿时“沸腾”了,得到了难以想象的加成,与此同时,伴着右眼血影金丝浮动,右眼中那血色幼鸟,发出一声激动的鸣叫。 它借长生木而生,长生木对它而言,有着极为不同寻常的意义。 宁无心没有被其影响,为了尽全力保住药效,已是再一次驭出法印,取出青木鼎顶盖,直接将药鼎封住! 药鼎之下,火舌飞舞,倾巢而出,顷刻间蔓延整个药鼎! 气浪冲击顶盖顿时响起轰鸣。 肌肤早已化为赤红之色。 若非长生木心生机使然,这一刻,宁无心第一层第二层血肉怕是已经被煮熟,煮烂,可即便如此,那种剧痛,那种令人窒息的高温,气浪,仍令她呼吸一滞,脑海一阵浑噩。 忍受着崩溃边缘的剧痛,宁无心闭上了独眼,彻底沉寂下来。 等到宁无心终将封锁的毛孔、窍穴打开,运转功法,庞大的药力便如同找到了发泄之地,汹涌着窜进了毛孔,窍穴,最终被牵引进了血管之中。 起初宁无心还游刃有余,扛过了高温气浪,滚烫的剧痛反而令她清醒,可是等到那“天雷笋”紫色电弧钻入体内的一瞬间,那恐怖的毁灭之意,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来! “噼里啪啦”的雷鸣声在体内响起。 宁无心早就预料这一刻的到来,顿将早就准备好的清心液取出服用,而后是护心丹。 当一股清明弥漫,当一股药力弥漫周身经脉,最终汇入心脏,升至灵台! 但宁无心依旧小觑了这股毁灭之意,下一刻,便有一段血管被电弧击穿,继而筋脉都遭到破坏,但血脉仍旧一片死寂,唯有残余在一些窍穴中的“真凰血脉”发挥修复作用,同时宁无心调动庞大药力,冲刷着被毁灭之意破坏的血管筋肉。 肉身成灵道经同样发挥着的玄妙作用,在她的领悟与掌控之下,窍穴中残余的涅槃血脉被一丝丝牵引而出与之庞大药力融合,滋养与催生,使得几乎枯竭的血液骤然复苏。 但很可惜,复苏的每一滴血滴是都更加强大了,却终究没能融合催发出那股涅槃之势。 下一刻,这种破坏便再度席卷而来。 毁灭,新生,循环往复。 …… 正文 第一百一十节:道理 直到功法运转一个周天,一天时间便过去了。 赤红药鼎中,少女略微蹙眉,而她同样赤红的肉身不停有雷光明灭,还时有血液散发一缕神异的曦光,若涅槃火光,但最终,这屡光芒没有爆发到极致诞生神性便熄灭了。 因此就算宁无心还无法内视,却是能够在某一瞬间感知到,她体内血液之中,确实有涅槃真意留存!即便感知并不强烈,乃至是一晃而逝,但并非错觉! 在毁灭之中绽放生机! 而整整一日下来,宁无心原略微皱着的面孔,已是逐渐扭曲。 她已经不知道该哪种言辞,去形容表达所经受的痛苦了。 第三日,四成药效的护心丹果然难以维持灵台清明,在一阵热浪与毁灭电弧的持续冲击下,宁无心意识虽然尚且清醒,却已是偶尔会出现浑浑噩噩的现象了。 但宁无心狰狞的面孔反倒露出了一抹极为难看的笑——可能是上一世经历过的缘故,或者说是她心志更加坚定的缘故,浑浑噩噩的现象比之上一世好太多了。 第二枚护心丹甚至没有用上。 直至第五日,地火焚烧之下,灵药浆液下降了一成,但药鼎之外的地火并没有因此而减弱,甚至于药效因为长生木的缘故更为不凡,按道理来说,宁无心所承受的痛苦是与日俱增的,但经过循环往复十余次浑浑噩噩之后,也许是突破了某个极限的缘故,她意识越来越清醒。 等到第十日的时候,她已经能够控制药力在血管之中运转而不会出现冲破血管的现象了。 可惜。 一直到了第十五日,血脉之中,那一次次轰然爆发的涅槃火光,仍旧没有被催发到极致。 而到了到了二十日,当灵药浆液剩下六成之时,宁无心又取出了一个玉盒,将一株形若凤尾,赤红金边的灵药服下,接连三日,然而,这据传蕴藏一丝“涅槃造化”的“小涅槃草”依旧没有能够引起体内血脉的共鸣,别说凝聚涅槃符文,往往刚点燃一缕涅槃火光,下一刻便熄灭了。 而到了第二十五天,灵药浆液只剩下五成,自“小涅槃草”药效结束后,她体内血脉已是一片死寂,即便再锤炼砥砺,却是难以激起一抹火花了。 或者说,经过二十五日的反复锤炼,天雷笋的力量已经难以对她的血脉造成太大的破坏了。 不算肉身,宁无心的血脉强度却已经是达到了武道第一境的程度。 这等庞大生机下还何须涅槃…… 此刻,宁无心其实已经放弃了。 不是完全放弃,只这一次罢了。 用了二十五日,宁无心总结了这场药浴洗礼中的不足——毁灭性力量的不足够以及生机的太过庞大,使得往往在遭到毁灭的血液蓄势涅槃的一瞬间,这股生机便顿时将血液冲刷复苏了。 毕竟就连玄黄阁,也是在实验了无数次后才改良得出金身境的药方,她不过一次,就想成功,大概是有点痴人说梦。 但值得高兴的,莫过于她确认了,体内血脉却有涅槃真意的残存! 而便在此时,藏于右眼之中的血色幼鸟忽然又发出一道鸣叫。 宁无心心念一动,忽然间,她心中某个大胆的念想浮现,既是小赌怡情,眼下这五成灵药浆液又已是不足以支撑搬血境的修炼,更是不适合金身境,何不再赌一把呢? 宁无心干脆唤出血色幼鸟,后者得到应允,发出一声激动的鸣叫,拖拽着锁链虚影钻到了还沸腾着的药鼎浆液之中,一阵翻腾后,庞大药力,汹涌聚集,在幼鸟游弋之时,竟似是化为一道庞大的血色凤尾,加之紫色电弧夹杂其中,摇摆之间,端有三分神异。 结果便是天雷笋留下的毁灭之意也一并吸收了。 吃饱喝足后,血色幼鸟已是胖了一大圈,浑身闪烁电弧,摇晃着钻回了宁无心右眼。 血色幼鸟忆当年胡吃海喝之后,药鼎内只剩下滚烫灵泉,宁无心干脆打出一道法印,将鼎外地火熄灭,而后便一点点梳理起体内的血污烂肉的杂质,到了两天后,药鼎重新化为黑红之色。 待热浪褪去,宁无心这才打开药鼎。 一跃而出。 其后宁无心便静静等待着,看看能否发生转机,实在不成,便只能换个身份,另寻他计了。 可既是赌,就说明成功率并不高了。 宁无心不是太抱希望。 可到了五天之后,也就是闭关整三十日,宁无心早已烂掉的右眼,忽然升起一阵灼烈剧痛,当一道清亮鸣叫响起,她意识一阵轰鸣,眼前忽然一片血红,最终,一道血焰从右眼之中蹿出! —————— 宁无心闭关后,刚突破炼气四层没几天的傅梨,倒是没有当下便离开小院,小孩到底还是小孩,思乡算不上,但一下子离开了生活数载的小镇,习惯是习惯了,却仍有牵挂。 小孩其实对于求仙问道,没有太大的想法。 走这一条路,只是因为宁无心的一番话,只是想知道她傅家这些年所发生的真相,只想问一问不惜已死相逼都要毁了二叔一家的母亲,为什么?想知道,母亲到底为什么算计傅家……只是想解开心中一重又一重的疑云罢了。 至于这些年所经历的事,旁人欠下她的,她也会一一讨要回来,只是这个对象对非是那些无知幼童,而是她母亲傅江氏,是傅家,是她那个所谓的祖父,是那天穹之上的存在! 凭什么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而若是宁无心能够看到这一幕,定然能够察觉到,那依旧瘦如竹竿的小孩,脊柱笔直,忽隐忽现的重瞳之中,除了平静还有有一丝魔性,一晃而逝,最终一点点隐没,复归平静。 内心有心魔,却恪守着一隅本心净土,恪守着属于自己的规矩! 第三天傅梨便离开了一趟小院,一出门便远远见到了温延卿一流,那三人就在不远处的一座小院的屋檐之上,见到她出现的一刻,三人神色各异,却皆有一抹冷色,也并没有杀过来。 就如是宁无心所言,有所顾忌。 顾忌规矩。 只在傅梨踏出炼丹谷后,俏丽女修跟了上来,光明大的跟在她身后,心眼之下,傅梨能察觉到后者庞大的恶意,或者说杀意,也许换成了宁无心,或许或发生挑衅现象,但小孩只转身平静看了一眼,在后者近乎要扑上来咬人的目光之下,兀自行事。 似一切都与她无关。 倒也不是傅梨不想出手,但,要将这三人逼退,她确实没有这份力量。 而后半天的时间,傅梨行走在星火山庄,至于俏丽女修则一直保持在一定距离,只没有放弃监视她的打算,显然一个是担忧小孩跑了,另一个是担忧小孩搬救兵。 直到傅梨返回炼丹小院之前,俏丽女修才阴恻恻开口:“你们,跑不掉的……” 傅梨则认真看了一眼俏丽女修,看着这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眼神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清澈。 小孩心中有话,却终究一个字都没有说,她清楚,说了也是白说罢了。 傅梨不认为自己懂什么道理,但她却能看出来,眼前这三人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只是……他们眼中的道理,比较直接,只有四个字:弱肉强食! 而他们非讲不可,而她又讲不起这个道理,便只能等着师姐跟他们讲一讲了。 ……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节:破而后力(求首订宰杀1/5) 轰鸣之后的刹那,清亮鸣叫的同时,一道“嗤”的声音响起,剧痛随即汹涌而来! 不同于锤炼金身境时的剧痛,不同于这一月磨砺的血脉之痛,这股血焰更不同于老庙时的虚幻,而是化为了实质!顷刻间,宁无心烂掉的右眼中那些血肉顿时被烧焦! 一股腐朽的焦肉味传出。 下一刻,宁无心便险些被如海潮一次次席卷而来的剧痛击溃了。 血焰蹿出的一瞬间,宁无心第一反应是将咬住长生木心,庞大生机顿时笼罩在她脑袋上,一个是护住她灵台清明,另一个是护住头颅。 若是身体被烧空了,宁无心还有办法复原,可若是脑袋,就难了。 她只是冒险一搏,并没有打算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宁无心试图沟通血色幼鸟,令其转移位置,否则她脑袋不保! 至于没让它彻底离开自己身体,原因则是她打算皆这股血焰,还原“涅槃真意”,凝聚涅槃符文,彻底激发体内血液神性! 她早就猜测,依真凰涅槃血脉而生的血色幼鸟孕育有涅槃真意,却一直没想到如何激发与掠夺,这不同于血脉,墨蝉无法出手,如今却是有点歪打正着的意思了。 她赌对了! 只血色幼鸟没有半点动静,显然已是进入涅槃状态,无可奈何之下,宁无心只能咬着长生木心调动其中生机护住脑袋。 与此同时,那股血焰动了,猛然爆发,披散的长发霎时间点燃,下一刻,血焰蔓延全身,顺着毛孔窍穴钻了进去,宁无心没有阻拦。 或者说,此刻,她体内灵力已是成了助燃之物,木属性灵力的浇灌下,血焰更为猖狂。 肉眼可见,她肉身血气急速流逝,饱满血肉一点点干瘪下去! 武道第一境的肉身也难以抵抗。 宁无心被剧痛折磨,有些痛不欲生的滋味,然一路走来,再大的苦难都经历了,也不是没有历经过血肉焚烧,是以咬着长生木心,撑了下来,闭上了眼,一点点去感受身体爆发的极致湮灭。 而当体内血气燃烧殆尽,宁无心已是一副皮包骨头的身形,莫说身体杂质了,继而,血焰冲了出来,连她那层干瘪如柴的骨头,皮囊都不曾放过,顷刻干裂,旋即蔓延至五脏六腑。 丹室充斥着焦肉味。 直到最后,连肝脾肾胃四脏都一点点干瘪了,宁无心整个人只剩下心脏,脑袋,还剩下经脉,与连接着经脉的墨蝉。 但她依旧没动,眼睁睁看着那些血焰汇聚到她心脏。 而她已经将酒囊取出,打算在体内生机完全灭绝前一瞬间喝下去,只是没想到,就在血焰席卷,她心脏已然干瘪了一层,跳动也刹那停止的一瞬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又一股血焰爆发,而这一次,除了更为清亮的鸣叫外,这股血焰的力量更强了。 若而是宁无心能够内视,便能够发现,随着心脏陨灭的一瞬间,那些因血焰而干裂的的森然白骨之中,忽然有一丝丝的新生血液从内诞生,带着奇异的光泽,鲜红而晶莹。 然宁无心无法内视,却能够感知到,这一新生血液中包裹着的一丝玄妙。 有涅槃之意! 它扛住了血焰的焚烧,且诞生的一瞬间,便开始滋养眼肉眼可见,早已焦黑的血肉忽然崩裂,而其中,一丝新生血肉诞生,但这种速度很慢,且非常可惜,新肉刚长出来,弥漫周身的血焰便群起而攻,将其新生血肉燃烧吞噬。 宁无心意识到,可能是其中的涅槃之意还远远不够,或者说不全! 但她没有妄动,静待它蓄势,自行涅槃,她清楚,这大概是她最为靠近领悟涅槃真意的一刻了,担忧妄动之下,将功亏一篑。 此时,宁无心其实已经痛到快没了知觉,却仍旧没有叫唤一声,而是咬紧牙关,守住脑袋与灵台的清明,也不顾身体的损坏,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感受那一缕涅槃真意之上。 反正有长生木心与酒囊的存在,只要不是已是湮灭,就算是浑身血肉不存了,也能够救过来! 当又一次血肉诞生,总算扛过了血焰的烧灼,继而,宁无心身上焦炭般的血肉一点点蹦碎,最终,森然白骨暴露,而薄弱的血肉肉眼可见的生长着,便是血焰附着也难以再损毁分毫。 结果,血焰一点点被消磨殆尽。 只可惜,这股新生血肉没有诞生太久,宁无心右眼第三次血焰爆发,顷刻间,不过新生的一层血肉霎时又化为了焦炭。 接着,第四次,第五次,一直到了第六次,总算保留下了一层血肉,而此时,宁无心整个人已经处于一种坐忘之境,且在一次次毁灭与新生之中,似有所悟。 真凰涅槃真意—— 在于破而后立! 到了第七次,宁无心六腑重聚。 到了第八次,五脏重生,而就在第八次肉身遭到血焰毁灭的最后一瞬间—— “嗡……”一股极其轻微的波动传出,微不可察,却在宁无心脑海似引动了雷霆的轰鸣! 肉眼可见,崩裂的焦肉下,森然白骨之中,那诞生的最新一丝血液,蕴藏一丝淡淡赤霞! 是……涅槃之火! 当此火点燃的一瞬间,血肉伴着血焰疯狂生长,筋肉,血管,五脏六腑…… 就在此时,鸣叫声未曾传出,可一股前所未有的血焰爆发,温度之高,湮灭之强,远胜前八次,汹涌而来,顷刻便窜入血肉之中,刚刚饱满起来的肉身霎时瘪了下去! 肉身遭到再一次湮灭! 只就在这一瞬之间,宁无心蓦然睁开了眼,独眼之中,忽然就缭绕血焰,但这股血焰与右眼有着本质的不同,它,来自宁无心自身! “嗡”地一股颤动,在第九股血焰还没完全湮灭的一瞬间,森然白骨新生血液同样缭绕血焰,只这一股血焰,与之并不完全相同,有着属于宁无心的烙印! 且,似——有生命! 在其出现的一刹那,右眼第九次席卷而来的血焰,顿时遭到新生涅槃之火的吞噬! 至此,搬血境大成! 旋即没多久,第九道清亮鸣叫响起…… ……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节:野火烧不尽(2/5) 搬血境有着催发血液神性,达到滋养肉身的作用。 眼下宁无心好似达到了这一步,可很快,她便觉得,她身体所发生的变化,所达到的境界,与之,是有着极大区别的,这一刻,宁无心觉得,自己达到的这一步,已经不能算是搬血境了。 或许将此称之为“涅槃境”更合适一些,在火焰中毁灭,在火焰中获得新生…… 也有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意味在其中。 宁无心不敢说,此境能够强过大荒真解记录中真正的搬血境,但绝对是要胜过金身境的。 这绝对不失为一个惊喜,少女唇角顿时露出一抹淡淡的,却不含任何算计的笑意。 丹室内温度已然降了下来。 灵灯长明。 就算阵法运转,时刻更换着密闭丹室内的气息,空气却仍弥漫着一股“焦肉”味。 见此,宁无心收了青木鼎,接着催动丹室阵法。 当赤红火舌吞吐,一道净尘术打出。 或包裹,或遗落在周遭的“肉炭”被她丢到火舌中央,随着“嗤嗤”几声,早已没了灵性,只能算作一堆废物的肉炭顿时化为一股黑烟隐没。 又略微适应了身体的力量后,宁无心靠近地火火舌,将手掌放在其上,一股滚烫炽热传来,烫依旧有些烫,然此烈火烧灼之下,手掌却只生起一丝粉红罢了。 宁无心再次催动阵法,将此地火力量施加,直到地火温度已足够将一件下品法器熔炼,手掌皮肉终于一点点裂开,整个手掌似是要蜕掉一层皮,只是当其中鲜血溢出的一瞬间,一股血焰顿时冒出,包裹住伤口的一瞬间,地火都被纠缠住,被灼至开裂的血肉,顿时彻底被化为血水,消融成烟,转眼间,伴着血焰的包裹,血肉一点点生长出来,当血肉新生之后,再次对面这能够熔炼一件下品法器之地火烧灼,也只是覆盖一层能溢出血的赤红罢了。 最终,宁无心测试到了最后,是直到开启能够熔炼上品法器之程度,那股涅槃之火的生长,才逐渐跟不上地火烧灼的速度,也就是说,这涅槃境之强,已经无限接近上品法器了。 要知道,便是武道淬体三境,也许至少达到两个极境肉身强度,也不过是能够媲美中品法器罢了,而前世金身境,也就堪堪至此,可想而知涅槃境,有多变态了。 这还没算上,它能够使血肉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获得新生! 而这股力量,使得宁无心甚至已可以前往上古剑修洞府,直接连闯三关了。 不得不说,宁无心这一次赌对了。 其中运气成分占据了九成,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却是花费了最小的代价,赚了个盆满钵盈。 以她眼下这副肉身,便是对上筑基初期,乃至中期,只要对方不是无暇筑基,她都有一战之力。但凡敌人不具备将她一击必杀的手段,她便能一点点磨死对方! 更别说——她还是一个法修了。 说到法修,就不免要提到丹田、经脉了。 这两者,游离于血肉之内,却又不受血肉的管控,起初宁无心还担心,涅槃血焰烧灼下,这两者会不复存在,但想到本身境界也不高,就算丹田重归虚无,大不了重修就是了。 却没想到,一场涅槃洗礼下,莫说丹田,就连经脉也完好无损。 宁无心彼时全神贯注在领悟涅槃真意之上,进入了坐忘之境,并没有关注丹田经脉的变化。 眼下,又因为没有踏入凝神境,无法观察经脉与丹田,却是不知道,是因为涅槃血焰而新生还是因为墨蝉保护的缘故了。 到底,墨蝉说是扎根在血脉上,倒不如说是经脉,丹田…… 只这一切,只能是等待之后去探究了。 修为倒是分毫没动,无增无减,这个宁无心倒是不关心。 至于痛觉,经历这一番之后,多少已经有些麻木了,或可说,肉身承受能力增强了。 而据大荒真解记载:一旦达到搬血境肉身之强能立时一拳挥出,能够打出千斤之力,而随着不断锤炼,达到搬血境极境之时,将拥有一拳打出十万斤的力量! 宁无心熟悉身体强度之后,略略测试了一番,十万斤的力量乃至是万斤的力量她不敢说,但千斤之力倒是有的,且生机磅礴,远胜以往,略微伸展手指,都能感受到力量的波动。 而由于涅槃之境乃是她无意间达到之境界,前人有否达到她不知,而她往后还能否往着十万斤力量的方面继续发展,也有待琢磨。 当然了,她觉得这个可能有些渺茫就是了。毕竟,在她领悟那股“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之真意时,便了然,这涅槃境大概的方向,在于一个“生”字,纵再有精进,也是这一方面了。 略微感知了一番寿元,却发现,大概基于达到涅槃境的缘故,宁无心寿元竟是凭空增加了十载,不算多,可在还没有迈入凝神境大开识海之前,却是万分难得了。 至于时间,却是差两日便五个月过去了。 “没饿死,真是大幸……”宁无心挑着眉,自我调侃了一番。 她倒是没想到,一番打磨,竟然五个月过去了。她只在闭关前吞了一枚辟谷丹,能维持一月,不过也无妨了,胃都没有了,吃了有何用?不过是需要灵力或者食物维持肉身生机罢了。 而今肉身已至此境,往后怕是都无需食物支撑肉身了。 只是不晓得,外界究竟如何,傅梨又如何了。 收拾了一番,挑起那件上品法袍子,穿衣之时,发现身量又长了,已约莫达到了七尺(女修一尺二十五厘米,七尺一米七五),胸部自然也略微长了,但好在还在她觉得能够接受的范围。 离开丹室之前,宁无心唤出了那只血色幼鸟,或许,眼下该给它改一个称呼了。 进行一次涅槃后,其灵体已化为血肉,只就是形态有点——丑,浑身几乎无毛,除了脑袋上有一撮红毛,便是屁股上带的几根金毛了,半点没有真凰的意思,倒像是一只无毛丑鸡。 结果也没给它改名,将其唤出后,宁无心从储物戒中取出灵器匕首,将烂掉的右眼剜掉,血焰顿时弥漫,随着新生肉芽生长,一股刺痒随之而来,持续三日后,随着光线隐约,眼珠新生! 宁无心虽然不是很在意外表,若待灵识诞生,便是双眼瞎了都无所谓,但终究有些怪,而能够修复,也没有人愿意当瞎子就是了。 右目新生后,宁无心还特意警告了血色幼鸟,虽然了解它这一番涅槃之后,已是能够控制体内涅槃之火,不会再随意释放涅槃血焰,但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呢? 她到底没有变态到因为领悟了涅槃真意,就生出了隔三差五就割眼剜目的自虐嗜好。 在后者如小鸡啄米下,宁无心这才放它一马。 血色幼鸟被其目光看得浑身颤抖,得此大赦之言,顿时化为一道血光窜入宁无心右目。 至于,在血肉受创时,所激起的血焰,宁无心倒是没有分毫担忧,即便知道这将会十分引人瞩目,而她的目光最终放在了拿一根白色发带之上…… ……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节:春风吹又生(3/5) 夜色幽幽。 紧闭五个月的丹室大门被推开。 一道传音符漂浮在门前,确认乃是傅梨所留,宁无心才将其附在额间,接收其中信息:却是傅梨这五个月以来收集到的一些重要的信息了。 譬如,温延卿在上个月便离开了。 起初,还留了消瘦青年下来监视,但在月末,消瘦青年也不见了踪影,傅梨因为重瞳天赋的缘故,在温延卿等人离开的这两个月,每七天都会离开一趟星火山庄,但寒山城很安静。 而从那以后,温延卿几人,倒是再没有在星火山庄范围内出现。 宁无心却约莫能够猜测道其中一些缘故,但真正如何,只有离开才知道了。 之后,便是一件令宁无心都为之神色凝重之事了。 据傅梨所述,便在宁无心闭关的一周之后,应洲一个名为“百草门”的二流宗门一夜之间覆灭,除了低阶修士外,金丹以上皆陨落其中,经过应洲修真联盟调查,最终打上了内斗的标签…… 得悉此事,除了凝重之色外,宁无心眼中还有了然,她早就猜测到了。 就如同前世她所在的二流宗门,以及百草门的世俗宗门一般,而这一世,因为她提前破局的缘故,背后布局者恐怕开始一点点抹杀与她有过接触的存在了。 最后,便是傅梨了,她如今已是到了炼气九层巅峰,就在五日前,为了突破炼气十层闭关了。 结果,宁无心将这些信息全数消化后,略略呢喃,“炼气十层……”双眸却泛着异彩。 一个是对傅梨天赋的肯定。 另一个则是对于炼气极境的向往了。 宁无心没有即刻离去,此时夜已深,约莫子时,寒山城又有宵禁,子时以后城内商铺尽关,城门紧闭,直到卯时宵禁方解,就算离开星火山庄,也难以展开调查。 况且,五个月下来,在药浴之后,就算再没有动用过灵力,可炼气三层灵力本身就不多,一顿消耗后,宁无心丹田内便几乎空荡,就算急于行事,却也缺不了这一两日的功夫。 以木属性中品灵石布下一简易灵阵,径直坐到了院中,吞服了几枚回复灵力的丹药后,宁无心一面打坐回复灵气,一面琢磨接下来的事情。 拂晓时分,宁无心睁眼,走出小院前,宁无心同样给傅梨留了一道传音,告知她若是闭关结束,自己随意行动,她若是有事,会主动联系她。 她没有忘记将发带化为一面面具,戴上之后,便顿时将一头乌发幻化出来,遮盖住她之略微长出了了青黑发茬子的大光头。 其实就算不遮掩,也不难看。 一场洗礼后,乌发尽去却丝毫不影响她脑袋形状,而虽然,宁无心脸上的婴儿肥尽去,却并不因此而显得过分消瘦,反倒因此衬得轮廓更加分明,新生眉毛若斜挑长剑,眼睛一眯,弯若月牙,似有满腔情意流泻,端是个相貌极其俊俏的小沙弥。 只南烟佛修极少,如此扮相,怕是要引来目光无数,且相貌也太过张扬了。 至于修为,则提升到了炼气七层。 五个月时间过去了,一个能随手划掉三五万灵石的修士,若还原地踏步,那就太不像话了。 或者说,太反常了。 炼气七层,不稂不莠,恰到好处。 最为重要的,是在她炼气三层修为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脚下九等洞府,也早在一月多前到期了,能够维持,却是傅梨垫付了三块上品灵石,敲打计算,眼下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宁无心倒是暂时不用再续租,也不怕打扰到傅梨的进阶了。 而五个月的时间,莫说温延卿了,就是原本盯着宁无心的那一批人也放弃了。 离开星火山庄时,宁无心并没有察觉到有目光尾随,大都只是约略瞟过一眼,就放下了。 而又兜兜转转了几个商业区后,相貌俊俏的少女,已是不见,反倒多了一个相貌普通的女修。 其后两天时间,宁无心游走在各大酒楼之间,不停接收着来自外界的信息。 很快宁无心就将上一次万宝阁拍卖会的清单搞到手,而其中,一件正好标志着神秘遗迹残卷的地图吸引了她的目光,而将此残卷拍到手的人,则更是令她心中主意大定。 寒山城三大家族祝氏家族后辈。 与上一世两百年后,牵扯上古剑修洞府之人,正是同一人! ——祝天启。 只是此人并非嫡系,就连旁系的血脉也有点远了,天赋却还不错,或者说在南烟,在镜洲已是天才之属——六鼎根骨,二十五岁,筑基初期巅峰,胜过八九成的修士了。 只因为是旁系的缘故,这个祝天启并没有得到重用,可以说,此人空有祝氏家族的名头,却不过领一份微薄的月俸,而这其中的阴私,却不足外人道哉了。 就在那一场拍卖会结束不久之后,寒山城内,一支三人小队忽然异军突起,短短半月时间,竟然打出了极其响亮的名声,当然了,这对于一些炼丹炼器修士而言,是好事,对于其他人,就不一定了,竟然在暗中,掀起了一股不满的风气,这一点,令宁无心一笑。 又因为其中一人乃是剑修的缘故,甚至得到三大家族的招揽,结果当然是被拒绝了。别人当然看不出其中的诡谲,宁无心却还没有打听这一支小队修士之前,便了然这三人的来历了。 而就在不久之前,祝氏家族那位被排挤在家族体制之外的天才人物,祝天启加入了这个小队。 显然是一个局。 在确认这个消息属实之后,宁无心便动了另外的心思了。 毕竟上一世,对于上古剑修洞府,对于这三人的恩怨,她也只是了解一角,并没有参与其中,自然也就无从知晓,彼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无从知晓。 眼下要确认的却是,这两份地图到底是不是合二为一了。 同时,除了调查者几人的信息外,宁无心还分出两分心思,一分是调查五个月前,那一场交易大会上坑了宁无心五万灵石,炼气六层的青年修士。 另一分却是调查出手残缺地图之人。 这两人十之八九乃是同一人! 宁无心再一次琢磨此人用心。 为此,她甚至还在售卖小道消息的酒楼花了一笔钱,调查且寻找这两人踪迹,但也许是时日尚短的缘故,三五天的时间也没有半丝消息传回—— 如石沉大海! 除此之外,根据小道酒楼的信息结合推测,宁无心很快就发现,两者除了残缺地图之纠葛外,还有同一特征:皆是露过一次面之后,便再无踪迹,如昙花一现。 ……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节:投石问路(4/5) 宁无心大致确认,此人怕也是身怀某种易容易形的秘术或丹药,行事一次之后,便迅速换了身份,跟她差不多,以至于就算是调查,也无从查起…… 滑不留手。 至于易容易形一类的丹药,也就只能算是罕见,不能算是绝迹了。就连万宝阁也有出售,只是看丹品成效,价格一万到百万灵石不等,不便宜也就是了。 只寻常人许是买不起,但那黑心摊主,宁无心相信并不在此范围内,先是从她这坑了五万灵石,她其后,上古剑修洞府另一份地图残卷更是拍卖了一个小天价。 以此人之财力,买一枚易形丹,不过寻常罢了。 再者,宁无心可没有忘记,在她靠近摊位之时,墨蝉的那几下动静—— 此人怕又是一个拥有天赋血脉之人。 宁无心不禁感叹,重生一回,所接触的人与事,竟都夸张到了这种程度,以往难得一见的天才,天赋血脉这,这一两月时间,她竟碰到了不下三四人,这个概率,简直可怕。 据傅梨事后交流,她彼时并非没有施展重瞳窥探摊主,但很可惜,被一层迷雾阻拦了。 小孩到底只是炼气境的菜鸟。 宁无心料想,要么此人的真正实力,高于傅梨一个大境界,要么便是身具防止窥探的秘宝了。 而其所做的两件事,则一件比一件更耐人寻味,不论是锁灵木夹藏的袖珍银剑剑气,还是拍卖地图残卷,甚至可以说是,诡异,而他刻意行事,究竟想营造什么场面? 而此人,到底又是什么身份?宁无心眯起的眼眸中带上了一丝凝重。 还有一丝……忌惮! —————— 寒山城有一处任务阁,直属于三大家族,主要为城主府办事,但四下宗门,乃至普通散修同样可在此处发布或接取任务。完成城主府所发布的任务能够得到战勋或灵石奖励,战勋则是用来兑换功法装备之流,完成一般修士所发布任务则是或者灵石或丹药。 温延卿小队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扬名,靠的便是这任务阁了。 宁无心初入此地,虚里是打探任务,实际上另有要事,在又投一笔灵石投入后,任务阁炼气七层的小管事这才意味深长的笑着看了宁无心一眼。 很快,就给宁无心递上了一张纸条。 纸条正面乃一个普通的采集任务。 纸条背面,却是一道邀请信息了。 对此,宁无心报以一笑,径直走进了任务阁后的小房间,按照纸条上的提示,在一暗格中取出一黑色锦囊。 在宁无心重新回到任务阁时,任务阁中已是多出两个修士。 两人也是来接取任务的,但对于所要接取之任务所挂佣金十分不满,正满腔怨气与小管事抱怨,待宁无心走出任务阁时,两修士甚至骂上了,谩骂的对象,却是这一段时间内名扬寒山的温延卿小队。 宁无心听着谩骂,声音渐远,心里却是在琢磨一些事。 任务阁虽说乃是三大家族的产业,但实际上的建立之出的目的。 一是为了吸引散修定居,二是作为观察并招揽散修的一个渠道。 毕竟三大家族再强,人力终究是有限,很多事情,还是需要依靠散修的力量去发展,更需要不断注入新鲜血液。 而千百年下来,各路散修也从一开始的排斥,到如今,任务阁已俨然成为了定居寒山城之散修获取资源,交换资源必不可少的重要所在,甚至成了一块散修团体必争之地。 有人的地方,便有利益的纷争,就像是岁寒山的两条矿脉,曾掀起涛浪。 而今的任务阁在寒山城散修眼中,便不亚于这两条矿脉的重要性。 寒山城地处偏远,虽然坐拥岁寒山这一处宝地,但说实话,岁寒山真正资源大头,早就被三大家族瓜分殆尽,剩余留给寒山城散修的,不过是一盘残羹冷炙罢了。 任务阁的建立,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寒山城资源分配不均的窘迫局面,也留住了一部分有心离开此地的修士。 而历经千百年的发展,任务阁各种资源,各种任务也早就诞生了一套标准。 或者说,这个人任务阁明面上似是属于三大家族,但利益早就被寒山城内定居的散修团体所把持,就像是一块大饼,很早以前,就已经划分好了归属,想要打破这个局面,必将引起纷争。 而一般情况下,对于寻常路过的或者居住的散修偶尔接下一两个任务不过正常,并不会大幅度影响甚至动摇到扎根在寒山城的散修团体的利益根本,散修团体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温延卿这一支小队却不一样了。 这一两个月以来,他们接下了不下百个任务,且完成任务度达到了百分之百,原本挂在任务阁三五个月乃至是一两年的任务,却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内被一扫而空。 要知道这些任务可都是有能力完成任务的散修团体刻意留下来的,为的逼迫发布任务的修士忍耐不住,一步步增加任务佣金,坐地起价。 温延卿的出现,这对于寒山城四艺修士而言,乃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但对于以任务维持收入的散修团体,却是一场挑衅——维持的利益局面被强行打破了。 更别说,在打破了这个利益局面后,温延卿还得到了三大家族的青眼。 要知道,三大家族招募散修客卿,每一年都是有定数的,虽然此人拒绝了,但在一众散修团体眼中,不过是欲拒还迎之态罢了。 这两个,随便一个都足以令这些散修团体联合起来对付——几个外来散修,竟然越过了他们这些当地散修,不但在邀请加入散修团体时,遭到严词拒绝,竟然还敢大肆分刮他们的利益。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而以往,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案例,无一例外,都遭到了打压甚至抹杀。 对于这一点,任务阁看在眼里,却并不加以阻拦。 其一这种事无法阻止—— 三大家族不会为了个别修士的利益而破坏了寒山城固有的局面。 其二却是借此笼络真正有用的人才。 其三任务阁各类管事是巴不得如此。 毕竟,佣金越高,他们能够得到的抽成便越高,也就成了一派“和睦”的景象。 于他们而言,只要不触碰到任务阁的底线,便份属于良性竞争的范围。 且三大家族递出的橄榄枝,同样令不少人眼红,人怕出名猪怕壮,不少达到了筑基境界的修士,都想着踩着温延卿的尸体,走入三大家族的眼底之下,成为三大家族的客卿。 只是就在这些散修团体即将联合起来对付这三人小队时,三大家族中颇有名气的祝天启却加入了这个小队,这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散修团体一个是震惊,另一个便是暗恨了,更是咬定了温延卿等人的虚伪,若真无心加入三大家族,岂会跟祝天启搞到一块!? 哪怕祝天启并不受到祝家重视,但其人在三大家族中却仍是一块不小的招牌。 也是因忌惮这祝天启,原本即将联合对付温延卿小队的计划,被压了下来。 一压就是半个月,到了现在,倒是有人不断提起,但真正有能力出手,真正起着决定性作用的数个团体的决策者却还在取舍之中,毕竟,这份利益还没有大到能让他们得罪三大家族的程度! 毕竟,那祝天启再不受到祝家的待见,却依旧是祝家的修士,他们祝家可以不待见,但他们这些散修若是敢出手,除非能瞒天过海,不然时候必将遭到反扑。 至于这些信息,在这几日来,在一些团体之中并非秘密,只傅梨毕竟还小,纵然心思有些重,但目光依旧还局限在某一个视线范围内,还有待成长。 宁无心却是摸爬滚打了五百年的老狐狸了,嗅觉之灵敏,短短一日之间,便挖出了其中值得注意与利用的地方。 如今却是加以利用了。 而来此地,却是打着加入散修团体的目的,那一份灵石,便是一个“投石问路”之用了,至于在那任务阁小房子的暗格中所取到的锦囊,却是一份推荐手令,却是加入散修团体的一块敲门砖了。 ……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节:浑水(5/5) 看着手中雕刻有“寒盟”二字的手令,宁无心思绪约略一番,很快,这个所谓寒盟的所在,便浮现在脑海。 沿途,相貌平常的女修眯着眼,平凡之中,透着一股不为人知的幽幽森然。 宁无心重生以来,忌惮之人有不少,但基本都出自小镇,小镇外,到如今也只碰到一人——那坑了她五万灵石的修士! 宁无心倒不是觉得此人危险,只此人给她感觉着实有几分诡异之处。 宁无心甚至有种莫名直觉,她与此人还会有再见的时候,届时,十之八九会发生一场干戈。 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会不会影响到上古剑修洞府之行…… 说句大言不惭的话:这一场上古剑修洞府之行,若是只有温延卿祝天启几人,在宁无心看来都不足为惧,可凭空多出一个来历不明之辈,为避免被人牵着鼻子走,她却是不得不先下手为强了。 即便是一步臭棋,但她的目的不过是将寒山城这一滩水搅混了,好趁机浑水摸鱼罢了。 也亏得她有重生的优势以及傅老头所赠与的信息,再者,更有如今踏入了涅槃境的底气,否则,将这一滩水搅浑后,面对一干筑基修士她怕是无有争锋之力了。 两刻钟后,一个相貌普通,修为在炼气七层之女修,出现在寒山城一处颇有点底蕴的府邸前。 经过数千年发展,寒山城诞生过无数散修团体,但大多都败落了。 眼前连绵一小片的府邸,便是而今寒山城中,一名叫寒盟的散修大本营。 说是散修团体,其实已经可以称之为小势力,只不过因没有金丹修士坐镇,这几股小势力并没有能够得到寒山城批下的晋升帮派的许可令,也就不能正式晋升,但私底下,却是与小势力无异了。 而历年来,倒不是没有小势力晋升,却很可惜,并没有能够维持多久,其中的金丹修士要么被三大家族招揽了,要么陨落,这也是使得这些年来,这些小势力一直不成气候的原因了。 而这,便是三大家族的一种制衡了。 毕竟寒山城就这么大,作为土皇帝,三大家族可以允许小势力自行发展,却绝不会放任他们成长起来,继而影响,甚至威胁到三大家族的利益。 一个金丹修士也许在镜洲城一带不过是平常修士,但在这偏远小城,已经足够掀起浪潮了。 寒盟接应之人乃是一个炼气三层的修士,修为不高,却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 递上推荐手令后,宁无心得到接应人引路,走入寒盟府邸,沿着外围长廊走了一刻钟后,进了一个偏厅,此时偏厅内已是坐着几个人了,显然都是要加入这个名叫寒盟的散修团体。 将人带到,接应者便是一番厉色警告,让宁无心不要随意走动,再过一个时辰,会有负责的管事过来进行统一考核,闻言,宁无心拘谨朝炼气三层的修士讨好抱拳,后者顿时一脸受用,高抬下巴转身离去。 待接应者离去,偏厅内其中一其貌不扬的年轻女修顿时撇嘴冷笑,骂道: “狗仗人势!” 显而易见。 她也曾被警告,之当面不敢叱骂,背后却是极度不满,要找一找场子。 此女二十岁上下,炼气五层修为,面对炼气三层,倒是有资格说这一番话。 在场其余几人虽然没说话,眼睛里的神色却几乎与年轻女修一致,显然都被这接应之人警告过,只是并没有出声,而在见到宁无心那一番作态时,有人迟疑打量,有人报以不屑。 冷笑谩骂接应之人后,年轻女修目光转而落在了宁无心身上,在修真界摸爬滚打好多年,说白了,在年轻女修看来,宁无心那一番举动,看似傻里傻气的,却大概是为了应付那侍者而伪装,否则一个炼气七层的修士,怎么会做出那番丢人的举动? 只是接触没多久,发现这女修并非伪装,而是真的傻,行事战战兢兢,畏畏缩缩的,一点意思也没有,其貌不扬的女修便对宁无心没了兴趣,撇着嘴不屑地闭上了眼。 宁无心傻傻一笑,也不在意在场几人的不屑目光,至于心中却是波澜不惊,即便刚才那其貌不扬的女修一而再刺探她,甚至打着明里暗里生事,撺掇她当枪使。 而很快一个时辰便过去了,其中又有几人前来,至于侍者所谓的考核,也不过走个形式罢了。 加入寒盟之后,因为炼气七层修为的缘故,宁无心被安排了一处极为简易的院落……其中的一小间房间。 看起来,有些寒酸,却好在不是跟人同挤一间。 而一天之后,离开寒山城外出任务的温延卿小队终于回归。 宁无心甚至都不用走出寒盟所在的府邸,一件件传闻就窜入了她耳中。 可谓一传十十传百,也可见温延卿这一两个月的“名气”了。 传闻——温延卿小队又完成了一个极艰难的任务,但归途之中遇险,碰到了一只半步妖丹之境的寒鸦,经过一番血战,最终联合四人之力,击杀寒鸦。 又有传闻温延卿是被祝天启抱着回来的,浑身浴血、昏迷不醒,就连那名叫勾红玉的女修状况也不算好,至于另外一人却是不见了踪迹。 很快便又有消息,那消瘦的段姓修士死在黑山峡谷了。 这一次却不是传闻了,而是监视温延卿几人的寒盟探子传回,亲眼所见,而人则是只剩下半幅尸骨了,至于储物袋,却是被那名叫勾红玉的俏丽女修拿走了。 这事在寒山城掀起了一小股浪潮,就连寒盟各路修士也是不停在讨论这一件事,毕竟温延卿跟祝天启也算是寒山城内的名人了。 但宁无心的目光却跳过了这些表象,直击这件事情的根底:温延卿所做任务乃是在那寒竹岭,又怎么惹来寒泽湿地独居的寒鸦? 再者,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别说似温延卿那等心胸并不算开阔之人了,为同伴而舍身赴死? 绝无可能。 此前,宁无心还在猜测,那两张地图到底有没有合二为一。 眼下看来,是用不了多久了。 宁无心有此推断,却无外乎就是温延卿出手了,为了彻底获取祝天启的信任,上演了一场苦肉计。 而这一场算计之中,温延卿却是牺牲了段姓消瘦青年的一条命,不但替另一半地图残卷找了一个“光明正大”的来历,还将自己跟地图残卷的关系撇清,甚至让祝天启欠下一个天大的人情。 温延卿纵然心性只能算尚可,但这一番智计在同辈修士之中,已是可圈可点。 可谓一石三鸟之计。 其后,宁无心便彻底沉寂了下来,一连两天的时间,都没有什么动作。 一直到了第三日,传出温延卿苏醒的消息之后,一则小道消息不知道从哪里传出,起初所有人大都觉得不过空穴来风——温延卿小队身怀一处上古修士洞府的线索!? 一开始没有人信,甚至有人出言讥讽:什么,身怀上古修士洞府的线索!?你不如说我乃是上古修士的阿爹……总而言之,没有几个人真的放在心上。 但随着时间推动,这件事被传得越来越玄乎,待这股空穴来风之事已经足以掀动风云时,已再没有人能够阻拦这一股强风的爆发,想要封锁这则消息都是做不到了。 大半个寒山城都为之沸腾了。 随即,数日前寒竹岭发生的一场绝境逃生的厮杀,也被添油加醋,传出了各种版本,不过短短一日,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修士出没在温延卿等人租赁的洞府附近——他被盯上了。 就在绝大多数人还迟以怀疑态度时,祝天启在上一次拍卖会中拍下地图残卷的消息不胫而走。伴随一份模糊不清的地图,与一份地图解析出现在小道酒楼、几个散修团体、乃至是三大家族之人手中时,早已酝酿成熟,被架在火上烧烤的酒坛顿时轰然爆开,整个寒山城顿时沸腾! ……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节:摸鱼(求月票) 无人知晓,这份地图与解析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所谋为何,更已是没几人在意了。 反倒是寒山城,确实热闹起来了。 各路修士都有些蠢蠢欲动,至于没动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地图之事虽然传遍寒山城,传的神乎其神。然有幸见到地图者并不多,而被“赠予”地图之人,也无一不是各势的大人物。 而这些人都还在踌躇…… 能混到他们这个地位的,又岂会有几个是真傻,多少能够看出几分猫腻。 此事必然是有人在暗中操作,不停推动声势,目的,自然是为了温延卿小队! 至于踌躇,则是因为,祝天启确实在上一次拍卖会中拍下了一块地图残卷,还拍出了一个高价! 这无疑给这件事增了几分真实性的色彩。 就算不信手中地图为真,但上古修士洞府,几个大字,已是逐渐令他们萌生了心思。 就譬如三大家族,在一开始,还没传出祝天启所拍下地图一事前,因为没有联想到此事,却是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的看待的,就如同看猴耍似的——上古修士洞府?他们三大家族扎根多年,都没有找到半丝迹象,这温延卿来此地才多久?莫不是你们以为此人乃是天眷之人!? 三大家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意识到怕是有人看这温延卿不爽,打算设计坑他一把,毕竟这月余以来,此人声名崛起之快,已是踩在了几个散修团体的利益底线之上,十有八九是其中一个出手了,要整治整治此人。 三大家族自然乐的看戏。 毕竟只有将此人逼到一定程度了,他们才好出手收服此人——一个二十余岁的筑基剑修,前途可谓一片大好,笼络得当,未必不能成为三大家族的一把利剑。 直到祝天启拍下那份地图残卷之事被人揭露,当一份模糊地图与解析揣在手中,三大家族才惊了。 第一时间便招来了万宝阁负责拍卖会事宜的大管事,将当日唯一一个接触过地图残卷的评估师带进城主府。 在评估师的确认下,模糊地图虽然与他所见那一张残卷大有出入,但一些细节确有相似之处,加之解析,再结合岁寒山舆图,最终还真在其上寻到了两处地形契合度极高之所在。 此事最终惊动了三大家族镇守在寒山城的三个金丹真人。 舆图上的两处地形契合度极高之所在,同样是三大家族多年来不断探索之地! 岁寒山的阴寒来源太过古怪了。 然世间之事,既有果,必定也有因。 三大家族之所以把持岁寒山数千年,寒根石矿脉与冰属性灵脉占了大部分原因,但另一个却是在试图寻找岁寒山阴寒之力的来源了! 是以,地图的出现便耐人寻味了。 待三大家族之人反应过来,再派出人手追寻地图来历之时,却晚了。 便是蛛丝马迹也一并被人清理干净。 而便在当日,三大家族金丹修士经过商讨之后,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不管到底是不是空穴来风,然风声既出,多少也要调查一番的,那毕竟是上古修士洞府的线索,若为真,那可就是一座从未被发现过的上古修士传承之地! 随即下发五道指令: 一将此事上报家族。 至于家族会不会重视便是两说了。 二派出人手探查这两地。 三将祝天启与温延卿带回城主府。 四关闭城外坊市的传送阵! 五多加关注寒山城内的舆论,尽快将散布舆论,搅动这一滩浑水之人抓出来! 三大家族做事,看似滴水不漏,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三大家族派出人手,悄然离开寒山城,然进入岁寒山不久,各个散修团体,乃至万里之内驻扎此地的宗门都收到了风声。 小道酒楼本身便十足神秘,小小酒楼,能在寒山城立足不说,还开了这样一桩生意,背后自是有大人物支撑,风声入耳后,同样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决策。 寒山城暗潮汹涌,而表面上,也并不平静,甚至可以说是,热闹至极。 此前空穴来风之言,就如同一道火把丢在了山林之中,一有点风吹草动,便顿时搅动燎原之势! 烧着烧着,地图的风声,上古修士洞府的传闻,逐渐就“深入人心”了。 他们并不知道三大家族已经出手,就是寒山城各路势力也相继做出决策,对于他们这些散修而言,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呢?此刻的水还清的紧,想要浑水摸鱼,未免太难了。 但不论知道与否,都无法阻止他们热议此事。试问,面对这样一桩机缘,有哪个修士能够淡定?很多散修虽然无根无萍,目光也短浅,但若真以为他们愚蠢,那就大错特错了,他们的目光早就锁定了此次舆论的中心——温延卿小队! 短短几日时间,门可罗雀的租赁区,忽然来了一波又一波的修士,原本平静的寒山城,也不断传出各种声音。 原本温延卿小队的遭遇,不断有新的版本传出: 譬如温延卿小队根本就没有遭遇什么半步妖丹境的寒鸦,其负伤半死,纯粹就是队伍内斗。 原因就是因为——上古修士洞府。 譬如那一场拍卖会中竞拍地图残卷的修士,除了祝天启之外,还有两个身穿斗篷的修士,正是因为他们,这块地图残卷拍出了一个小天价,而这两人正是那温延卿与队伍中的女修勾红玉! 譬如温延卿他们之所以不停地接任务,明知会因此而得罪散修团体,却完全不放在心上,就连三大家族的邀请也严词拒绝了,就是为了搭上祝天启这条线,骗取半张地图。 原因极有可能是因为,温延卿“慧眼识珠”,一开始就知道这块地图的不简单,甚至,他就怀揣着另一块地图残卷,只要将这两道残卷合二为一,便能获得开启上古修士洞府的秘密! 不管这些言论是否经得起推敲,却难以熄灭众修士那一股讨论热潮,且三人成虎,说着说着,很多人便信以为真了。 再者,在有人心的推动下,也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 小道酒楼忽然来了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修士,炼气五层,大约是初出茅庐,来寒山城历练的小家族子弟,起初还很腼腆,听着各种言论,默不作声,只时不时会露出好奇跟惊讶的目光,慢慢的,大约因为意识到这小修士确实没什么心眼,便有对上了眼缘的修士上来攀谈。 ……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节:守株 其后的半个月时间,腼腆的少年修士每天辰时便会准点出现在小道酒楼。 一开始一众修士对少年还颇为关注,久而久之,常来此地的修士也就习惯了。 毕竟,谁都不笨,而怀着与腼腆少年一般目的之人——不在少数。 上古修士洞府之事持续发酵,各大酒楼借此机会,可谓赚了个盆满钵盈。 小道酒楼也不列外,但好在能够承受每天在小道酒楼消费的人不会太多,是以,大多数情况下只要来的不算晚,就都还有空位。 而随着几天过去,已是有不少人邀他入伙,却都被少年婉拒了。 待半月过去,少年修士依旧有些腼腆,但其性格直率,却不愚昧,谈吐间更是有一种令人极为愉悦之感,不过半个月,已是有不少能说上几句话的“酒友”了。 说是令人愉悦之感,倒不如说是会“吹捧”,只要拿捏住其中的分寸,令人感觉如沐春风,并不是一件难事,对于宁无心而言更是再简单不过了。 而今日,来往小道酒楼探听消息的修士,明显减少了。 寒山城三大家族行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或者说,到底没有逃过有心人的利用。其实早在两天前,就有风声传出,三大家族已经派人前往岁寒山,追着地图的痕迹,寻找上古修士洞府,到了今日一早,这件事更是一下子就曝了出来,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 就连三大家族秘密探索的两处所在都被人揭破—— 一处是寒竹岭,另一处是寒泽湿地。 寒山城内一片哗然——有人心存疑惑,是不是那份地图研究出来的成果?也有人大胆猜测,温延卿小队所租赁的洞府,半月多未开,莫是不是三大家族仗着自己的权利早就暗度陈仓,将那三人暗中抓走,适才确认了上古修士洞府大致所在,秘密派人前去探索。 但很快,这些猜测就被众人抛诸脑后——动脑哪有行动来的实在? 当日就有不少修士在城门口当街召集队伍,打着浑水摸鱼的目的,三五人结成一盟前往岁寒山,当然,也有达到了筑基境界的散修前往,人数与时俱增。 一时间。 前往岁寒山之修士多如过江之鲫。 就是跟宁无心相谈甚欢的一干人等,一大早,在得到确切消息后,相伴离开,倒是邀请了她,被她婉言拒绝了。 热闹了数日的寒山城顿时冷清下来。 至于温延卿三人到底如何了,是死是活,反倒没有多少人在意了。 小道酒楼的修士更是一下子就少了大半,至于剩下来的,倒不是没动心思,只不过,都觉得时机还不成熟,等着前人替他们开好了路,再去也不迟。 人一少,作为便空荡了。 宁无心顶着腼腆少年的样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独自小酌着灵酒,看似有一两分微醺之态,实际上却是借着这股微醺,倚在窗口上,观察酒楼内的形势。 作为“小道消息”最为灵通的所在,很快,酒楼内又掀起了一股热潮。 “听说了吗?城外坊市传送阵,早在半月前就已被三大家族关闭双向传送了,只是因为寒山城修士还可以借由此阵传送离开,此事也就没有被人发现……” 大多数人依旧我行我素,但耳朵却皆竖起,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随着话至一半,这些人眼神都变了。 当下就有人皱起了眉头,问了个极其多余的问题,“那不是意味着,如今想来岁寒山,只能是一步步走/飞过来?”这话一出,有人脸色又一次变换,但结果也没人接这修士的话茬。 反倒是有人就抓住了利益重心。 “这岂不是说,那上古修士洞府之事,十有八九是真?” 闻言,酒楼内许多修士眼睛顿时闪烁暗芒,当下就有人三两结伴,抬脚离开小道酒楼。 所为何事,不言而喻。 听着酒楼内忽然响起一阵阵议论纷纷的声音,宁无心拿起酒杯,望着杯中酒,略略一笑,这些人只关注上古修士洞府的真假,却没有往深了想,三大家族为何要这么做? 有没有想过,一旦此事为真,三大家族会采取何等措施?也不能说这些人尽皆愚昧,只是,财帛动人心,在真正的利益勉强,在能够一步登天的机缘面前,有几人还能保持平常心? 一个上古修士洞府,足够将这寒山城万里搅个天翻地覆了。 想来用不了两天,这传送阵,便要彻底关闭了,就是想要离开,也难了。 而宁无心也是该收网了。 有人等了他五天的时间,她再不漏点马脚,就该急疯了。 不动声色瞥了一眼酒楼中某个隐蔽角落,腼腆少年又饮了一杯其实味道极其差劲的灵酒,这才晃晃悠悠顶着微醺的脑袋,结账离开。 腼腆少年前脚刚离开,隐蔽角落里的位置,一双干净的不能再干净的眼睛,盯上了他,随着走下楼,这双拥有着极为干净之色眼眸的主人,随即也跟着结了账。 那是一个长得极为秀气的小胖子,本该凌厉的丹凤眼,挂在那微微有些圆润的面庞上,竟然没有丝毫违和感,再加上凤眼一动,干净若一泓清泉,更是叫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总而言之,这副面孔,这双眼睛,十之八九会令人忍不住相信这是一个心性良善之辈。 小胖子在腼腆少年离开后,寻了个靠窗的角落做了下来,沿着窗口,看着少年离开。 起初在看到腼腆少年迈步走向小道酒楼街对面一间客栈时,小胖子凤眼顿时眯起,两条狭长的眼缝里,是浓而隐晦的不耐与杀机,一直到,半天后,一道穿着黑衣斗篷的人影从那客栈走出,小胖子那双丹凤眼顿时一睁,隐晦杀机霎时不见,重归纯善之色。 小胖子此刻神色平静,但捏紧的手掌已经暴露了他的情绪——他并非少女认为的在此地等待了五天而已,而是守株待兔整整十日了!只不过是在五日前,才发现了腼腆少年的破绽! 而这十日时间,他换了三四个身份,暂时放下了那座洞府的研究与探索,正是为了这少女。 至于目的,哼哼…… “道爷我还以为你这小丫头片子能够耐得住性子,继续龟缩躲藏,可如今,寒山城这一滩水被你搅浑,终于是忍不住要出手了吧!?”想到自己布下的计划,很有可能付诸东流,小胖子就更是气的肝疼。眼看着那身穿黑衣帷帽的女修从客栈走出,自称道爷的小胖子才抬脚走出酒楼。 而待小胖子走出酒楼后,黑衣女修已经在百丈之外转身进了另一条街道。 起初,小胖子还没察觉有异,但当那戴着帷帽的女修,又岔入了一道巷子后,他便察觉到不对劲了,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这少女不过炼气五层,就算有什么阴谋,他也能一力镇压。 随着少女化作的女修不断前行,周遭的修士越来越少,一直到某一段巷子深处,破败之余,更是没有了人烟。 眼看女修迎着火辣的日头,快步进入一道窄巷后,随着斜斜人影一点点被窄巷吞没,小胖子眼皮猛然一跳,直觉有鬼,当脚步声远去,他眼神一闪之后,仍旧跟了上去,只神色中多了一份警惕,随着脚步声隐没,他转身就要走进窄巷的一瞬间,那张俊秀的胖脸顿时一滞。 而他的眼前,是一条——死胡同! ……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节:待兔(求订阅、月票) 小胖子右眼皮狂跳,此刻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逐渐放松了警惕。 此前还能略微察觉到少女的气息,只不知何时,少女的气息竟然一点点消散了。 而他竟然全然不觉!眼中只剩下那一道黑衣帷帽的身影! 是从第一个街转角,还是第二,第三?他心中一个咯噔,预感到了不妙。 短短一个恍惚的时间,小胖子脑海中已经闪烁了这么多的念头,而可是心中的那股不妙,到底因何而生起呢!? 是因少女的诡异不见,还是…… 他有些费解。至于少女的反击?这在他潜意识里,可能性微乎其微。 只小胖子到底还是极为谨慎的,水桶般的腰部猛然拧转,骤然反身! 只眼前的一幕,令他措手不及。 就在他三尺之外,帷帽薄纱下,隐约可见少女饶有兴致的目光,以及…… 悬在半空的——拳头。 宁无心见到此人真实面目,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天生在相貌上便存在极大优势,就比如这死胖子,一副纯善少年人的模样,十之八九的人都不会人觉得这家伙乃是心怀叵测之辈。 更别提那一双干净到了极点的凤眼了,那是一双极具欺骗色彩的眼睛。 一个流转便足以令人打消恶念。 但她仍旧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见到少女的顷刻,小胖子呼吸都停滞了,不是因为那副雌雄莫辩的面孔,好看到了极点,他可没那种癖好,实在是惊住了,而一个愕然的瞬间,只听得一道轻微到了极点的嗤笑穿到他耳中,没有任何虚招,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白皙拳头已是直接朝他面门砸来—— 小胖子精神还恍惚在,少女突然间消失与突如其来的出现的这一个念头里。是以,只来得及分出一丝疑惑——她到底在搞什么鬼!?以及当危机感涌上心头时,以最快的速度抬起手肘,试图抵挡这一击,结果,仍旧没有来得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看似软弱无力的拳头,迎面而来! 直接打在了自己面门只上! 不是他出手太慢了,而是少女出拳太快了,电光火石不外乎如是了! 而下一刻,当拳头与他眉心,鼻梁接触的一瞬间,他整个人直接被击飞出去。 昏迷之前。 他似乎还听到了鼻梁碎裂的声音…… 小胖子醒来时,已是一整天之后了,头痛欲裂,肝胆皆颤已经不能形容他此刻的惨状了,再加上那如潮卷涌而来的眩晕与呕吐感,想死的心都有了。 又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小胖子呆滞的目光才逐渐恢复常态,但眼前还是有些晃,伴着阵阵耳鸣…… 彼时。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个念头——我不是在跟踪那小丫头片子!? 继而从小道酒楼开始,回忆一点点复苏,等着脑海中画面浮现少女的嗤笑声与那“柔柔弱弱的”一拳砸来,小胖子顿时一阵血气翻腾,“柔弱?真是见了鬼的柔弱!”伴着头疼欲裂,那双凤眼中杀机迸现,清晰到了极点! 即便这股杀机在那双充满了欺骗色彩的眼睛里,只是翻了一小簇水花。 少女出手时,小胖子看不出端倪,但眼下哪里还意识不到,那股子浑然天成的力量,绝对能一拳将他砸死,但结果,形势再明显不过了,她留手了! 什么原因,小胖子不清楚,但这一刻,他是真动了杀心了。 只下一刻,又一个念头浮现时,小胖子那张圆润的秀气面容顿时拧成了一团,有点欲哭无泪。 到了此刻,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少女特么是个武修!?而那股力量,至少达到了武道二重天的力量,怪不得能够一拳将他打晕,但重点是,一个武道二重天的修士不正比祝家那个法武双修,不过一重天的祝天启,以及刚领悟剑气没几年的温延卿更合适打破那座洞府!? 这还不算少女隐藏的力量。 小胖子眉间一喜他似乎找到宝了! 可另一个重点是。 他似乎将这个少女得罪惨了…… 还有什么事比这更悲痛欲绝的!? 最后小胖子才关注到碎裂的鼻梁,痛则痛矣,相对大脑震荡之痛,也不算什么了。 只是当他试图拍动储物袋,取来疗伤丹药之时,才陡然发觉,储物袋不见了。 只这也不太值得他惊慌,毕竟储物袋只是用作掩饰,其中财物并不太值钱。 令他颤抖的是,搁置在原本储物袋位置的一道留声符,以及当他催动留声符时,传来的少女带着嘲讽的话语——拳头,好吃吗??若还想吃,就准备好五十万灵石…… 小胖子哭了。 他知道,少女这话并不是开玩笑…… 她想要抢自己的灵石。 还想打他! —————— 将那小胖子一拳打个半死之后,宁无心随便找个隐蔽的小树林将其丢了进去,不至于让这家伙被人彻底弄死。 当然了,作为扒尸老手,宁无心自然是雁过不留毛,只可惜,这小胖子身上竟然只有一个最低级的储物袋,不必多想,以这家伙的狡猾,定然还另有藏匿之地。 离开前,宁无心还留了张留声符——这家伙谋算了上古剑修洞府这么久,必然是接触过其中的试炼关卡了,也大约意识到,以他的力量,想要通关,极难,这才有了抛售地图残卷的一步棋。 而这家伙也是谋算好了的,不论那张残卷到了祝天启的手里,还是温延卿的手里,他都会使计令这两人碰上,至于他是怎么知道温延卿有另一份地图残卷,宁无心则暂时不得而知。 但想来,也用不了太久了。 至于这小胖子在谋算什么,宁无心也暂时不知道,但有两点她很清楚: 一他若想最快突破上古剑修洞府的传承试炼,没有她的话,怕是要再等很长一段时间了。 毕竟,南烟武道剑道极其没落,便是功法,也极其稀少,真正的传承,大都在顶级势力手中,镜洲、应洲看似很大了,但依旧不过是两处没落之地,真正的顶级势力,都在南烟的北部,否则,就镜洲这所谓的三大家族,怎么可能占据这整个镜洲?只因真正的大势力根本不在意。 二则宁无心倒是不怕这小胖子对上古剑修传承有心思,至于缘由,不过是就在方才,她才彻底了解到,这小胖子根本就还未到达筑基境界,至于那股偶尔散发的威压,恐怕也只是因为这小胖子也并非世人眼中纯粹的炼气修士了。 这小胖子十有八九是踏入了炼气十层境界,乃至十一层,在筑基境前,提前开启了人体内两大宝藏——丹湖;识海。这意味着,这小胖子,身怀天阶道经传承! ……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节:风雨(求订阅、月票) 身怀特殊血脉,又另有天阶道经传承,若非宁无心对上古剑修洞府势在必行,对于天阶剑经更是势在必得,怕是要动了歪心邪念了。而对于一个一而再算计自己,甚至起了杀心之辈,宁无心也不会产生丝毫所谓的愧疚之心就是了。 宁无心也忍不住感叹,真是个人才啊,只是不知道,这小胖子到底在试图挖掘什么秘密呢?这也是宁无心没有当下就一拳了结了他的原因,只是不知道前世,这胖子倒底挖出来了吗? 至于这胖子背后可能站着的家族或势力,她则没有太放在心上。 一是有墨蝉在。 二则即便他背后真有家族势力,碰上了这种事,反倒更要干脆利落解决掉,永绝后患! 若不如此,难不成还打算以德报怨,饶他一命?再等着对方感激涕零,与你罢手言和? 做什么春秋大梦? 若非宁无心有两份手腕,今日栽在这里的就不是这死胖子,而是她了。 至于担忧怕引来报复?不过是瞻前顾后的懦夫行径罢了。 命都没了。 忌惮那么多有什么用? 而在触碰到小胖子之时,墨蝉又动了,只这一次相比之前,平静太多。 显然,这小胖子虽身怀特殊血脉,但比之阿绫都差得太远,太过稀薄,墨蝉便觉可有可无了。 不多久,宁无心揣着储物袋离开了。 —————— 离开半月后,身穿黑衣,带着帷帽的少女又一次出现在星火山庄附近,而这一次,却是为了让傅梨远离寒山城这个是非之地了。 因着上古修士洞府的缘故,寒山城内人口空了一半,万宝阁拍卖会又过去了一两个月,这处本就鲜有修士问津的所在,就更是显得门可罗雀了。 宁无心身影出现的顷刻,守着山门的侍者仿佛嗅到了灵石的味道,猛地从打盹中醒来,见到眼熟的少女,便自然而然摆出一副阿谀奉承之态。 只这一次,宁无心看都没看他,径直朝着山庄内部走去。 侍者当着面脸色不变,甚至点头哈腰目送少女,但待少女远去,侍者转过头,便露出了一副狰狞冷笑之态,狠狠谩骂了几句,譬如吝啬,狗眼看人低,还有更难听的。当然了,都是用极低声线开口。 说到底,侍者也不敢当面得罪少女,毕竟少女眼下可算是星火山庄的大主顾,一旦得罪了,少女一气之下告至管事,他一个人微言轻的侍者,便只有卷铺盖走人的份了。 看着少女远走了,侍者又暗骂几句,心口那股怨怼之气这才散去不少。 山庄侍者发生如何怨她,宁无心管不着,便是知道了,也不会与之计较,这种人她见得多了,计较,没得平白浪费自己时间。 待宁无心重回踏入炼丹谷,回到那间完成了炼体第一步的小院之时,半个多月前闭关的傅梨,已经出关了,半年不见,小孩高了一小截,只是依旧有些消瘦,但看着多少有点七八岁的模样了。 果然,傅梨突破炼气十层了。 依傅老头所言,炼气九层到十层这一道关隘,并不简单。 修炼天阶道经,能突破炼气十层,是肯定的,但突破之后,能否积蓄一口气,能否继续向下一道关隘进军,而关隘的途中所面临的,究竟是一条坦途大道,还是崎岖不平的山险之路,亦或是腐朽的独木桥,这炼气一至九层所需要积蓄的底蕴的厚薄程度,便至关重要了。 它被称之为炼气境的一道小天堑。 当然了,这一关一旦顺利破开,丹田扩张,晋升为丹湖,整个人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便是与铸造了泥胚道台的筑基修士,也有了几分抗衡之力。 不只是傅梨出关了,曾在离开小镇时,窜进小孩眉心的黑猫也出关了。 见到宁无心的一瞬间,它一双碧瞳中其实已是闪烁警惕,显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但仍贼心不死,试图挑衅少女,结果仍旧被少女一脚撂倒,继而便只能愤慨的听着少女的嗤笑,“怎么?在小镇吃的教训还不够,出了小镇,你以为你就能咸鱼翻身了?净想美事儿!” 黑猫闻言,张牙舞爪,却已经是不敢靠近了,它自以为自己一番突破,又离开了小镇,不受小镇阵法约束,已有教训少女的资格,没想到,依旧被死死压制着! 傅梨对此,持观望态度,她能够察觉到宁无心不但对黑猫没有真正的恶意,反倒颇感兴趣,这大约就是她从不插手这一人一猫争斗的原因了。 当然,这些都不过是插曲罢了。 傅梨是在三天前出关的,以小孩根骨天赋之重,其实是完全能做到百日筑基之成就,但她没有,反倒用了近半年的时间去一点点打磨炼气境。 如今突破,可谓水到渠成。 宁无心一派平静,其实以小孩的眼力未必能看出这位师姐隐藏的情绪,但心眼之下,她隐约能够察觉到这位师姐向来波澜不惊的心湖,似有有两分急了,即便在回到小院后,逐渐平复。 至于宁无心闭关五月,然修为却几乎称得上是寸步未进这件事,小孩没有放在心上,反倒觉得,五个月时间不见,这位师姐的深不可测,似又深了一分。 特别是方才宁无心那轻轻的一脚,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内劲十足,便是她想扛下来,也要费些功夫,可想而知,这位师姐闭关的五个月,并非是一场无用之功,而是另有隐情。 这些事,傅梨都没有出声。 与宁无心相处这么久,更有小镇那几次算计,小孩心里门儿清,有些事,若她这位师姐愿意说,便说了,若是不愿,问了也是白问。 两人相处不算久,但相互之间多有几分了解,甚至多有几分默契,有时候,只要不涉及大利益,有事便无需藏着掖着,更无需细细斟酌措辞,大致上不出错也就是了。是以,宁无心回到小院没多久,便也就开门见山了。 宁无心先是问道:“寒山城这半个月所发生的事,都听说了吧?” 待小孩点头,宁无心便也心中有数了,直接提起了小镇时,在傅家与傅梨最后的一场谈话与交易,而后就着这一事,将上古剑修洞府之事扯了出来,“我曾与你说过,作为将你带离小镇后,护持你安全的报酬,需要你帮我完成一件事,便是打算让你帮我夺取这上古剑修传承,但而今,我想,我用不到你了,而进寒山城将乱,我打算让你先行离开,你可以选择就此与我分道扬镳,至于你去哪里,天南海北都不关我的事了。” 傅梨闻言,沉吟了一下,直击宁无心问题的关键所在,似有所悟道:“这寒山城的乱象,乃是师姐的手笔吧?如今遣我离去,是担心到时候无暇分身?”或者,更担忧自己会成为对方挟制她的工具,会成为她的累赘而这一点,宁无心没有提,傅梨自然也不会提,至少,宁无心没有存着将她作为炮灰的工具心思,已经很难得了。 宁无心笑了,傅梨果然聪明。 …… 正文 第一百二十节:将至(求订阅、月票) 三大家族秘密探索上古修士洞府之事被揭露之后,寒山城一片哗然,一夜之内,近乎所有修士的目光,都盯住了茫茫岁寒山,盯住了三大家族。 就在前两日,更是有一大拨修士结队而往,试图碰碰运气,成为第一个咬下这块肥肉的天眷之人。 上古修士洞府啊,一旦得之,足矣改变毕生命运! 也就导致了,除去第一拨前往的修士外,几乎每天都有修士扛不住诱惑,相继动身前往。 也就造成了眼下这一幕景象…… 天未拂晓,城门还未开,靠近岁寒山的东城门,便已是人满为患了。 一眼望过去,不至于到人头攒动的程度,但几百上下却是有的。 宁无心跟傅梨退掉租赁的洞府后,便是随着这股探险的风潮,来到了城门口。 由于这股风潮,宁无心跟傅梨一少一小两个人的出现,也就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再者,似宁无心这副黑衣黑斗篷打扮的人,不在少数,最起初的时候,因着宁无心的这番打扮,因着小孩,倒是有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甚至有点熟悉,但小孩突破了炼气十层后,丹湖开启,已是具备了一股足以媲美筑基境界的威压,随意一瞥之下,那些目光便顿时收敛,如猫见鼠。 又因这股声势,虽然不算强,也只是略微显露,却仍不免被有心人察觉。 他们看不出傅梨的真正修为,却不妨碍他们猜测。他们当然也不会以为,傅梨真的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修真界中稀奇古怪的功法太多了,据他们所知的,能够返老还童的的功法就有不少。 只这些功法,在修炼前期虽极其之强,但基本都有着极大的缺陷,一旦到了某个境界,便容易出现问题,是以,即便大多修是甚至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够踏入筑基境界,但有胆子,有魄力拿道途去拼一拼的人,仍旧不多。 只就算不多,但百十年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不要命的疯子,而在他们看来,傅梨便是其中的一个了。 是以,在等待城门开启的时间里,不止有一拨修士前来邀请宁无心加入队伍,当然,自然不会是看上了宁无心炼气五层的修为,目的不过是意在傅梨罢了。 自然都被是拒绝了,而在拒绝之后,倒是没有任何人露出一丝不满之色,不能当朋友没关系,至少不能成为敌人不是?况且,着眼前就一堵城墙的距离,城内一片“和气”,和城外,却是杀机遍地了,心中就算不爽被拒绝了,却也不至于愚蠢到摆在脸上,仍旧笑着告辞。 直到卯时,城门大开,各路修士顿时熙熙攘攘涌了出去,两人夹在人潮中,很快就出了城。 寒山城外,不同于城内有地火大阵笼罩,终日温暖如春,更不同于她们初来乍到之时的仲夏,即便有些寒意,然骄阳灼烈之下,倒也不是不能忍受。 此时隆冬过境,却是一年之中最为极寒的一个月,哪怕没有飞雪连天的景象,可走出城门的一瞬,不过一缕寒风卷来,其中刺骨阴气却顿时叫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顿时,在场所有修士都在身上凝聚了一层淡淡的护罩,用以抵抗这股刺骨阴寒。 出了寒山城后,没有了城墙的阻挡,略微抬眼,便能见到微暗天色下,笼罩着浓雾的延绵不绝的群山,以及离着极为遥远都能够察觉到那群山中传出的浓浓阴寒。 这不是宁无心来到寒山城后,第一次离开此城了。 上一次乃是加入散修团体寒盟之后,得到寒盟内修士邀请,一同接下了一件采集灵药的任务,只可惜,任务奖励丰富,但难度同样也很高,途中又发生了一些突如其来的变故,结果,一同前往的几人被那场变故打散了。 旁人如何了宁无心不知晓,她却是以腼腆少年的身份回到了寒山城。 思绪一晃之后,宁无心便率先朝着城外十里的坊市而去,傅梨随即跟上。 两人本身也都不是话多之人,一切所需要交代的,又早就在昨日交代完毕。 直到坊市,两人都没有再说过话。 而以两人的心性,也不至于有什么离愁别绪,再者,对于宁无心而言,相视潇洒一笑就算是道别了,旁的说得再多,也没意义。 岁寒山方圆八千里,传送阵自然不可能只一座,但修士知道的,通往通往廊国国都——镜洲城,的唯一一座通用传送阵,便是设在了这寒山坊市之中,想传送镜洲城,只能通过此地。 传送阵设在坊市内一座宅邸中。 宽大广场内,建有一个八角阵坛,一相貌和气的老人正板着脸坐在一旁,见到宁无心两人到来,倒是有些吃惊,毕竟在传出寒山城阵法已经关闭双向传送,已经整整一日没有人过来了。 几乎所有修士的目光可皆系在那岁寒山中了。 老人看的人极多,却依旧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他自不知在踏入坊市时,傅梨已略微收敛了修为,眼下不过是那个初出现在寒山城时,不过炼气三层的小孩子。 老人起初还颇为奇怪,但等了解到,只有小孩一个人离开时,心里那种诡异才淡了。 缴纳了一定的灵石后,傅梨走上了八角阵坛,宁无心能够潇洒一笑,可小孩不能,心眼之下,察觉着宁无心不论是刻意还是无意的亲近之意,小孩扯了扯嘴角,轻轻挥手,传送阵启动之前,小孩终究没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回道:“师姐,保重……”这大概是小孩第一次跟人正式道别,上一次在小镇,不算,只能算送别,是感觉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宁无心点了点头,到底是听出了小孩“保重”二字中的一丝关心,意识到,这一场感情投资总算没有白费,在主持阵法的老人填充灵石,驱动阵法,当一阵刺目白光闪烁,小孩消失了。 小孩下一站,廊国主城。 整个廊国,整个镜洲,也唯有此地才有能够横跨数十万里之遥,通往极北塔洲的中级传送阵。 至于“塔洲”,却乃是南烟十六洲里面积最小的一个洲地,也是唯一一个岛洲,只有千里方圆,但别看它面积小,又是地处极北之地,却是整个南烟最为富庶的一洲! 而除了珍稀的深海修真资源外,它还是南烟最大的一个港口,更是唯一一个通往修真圣地“天玄”的港口…… ……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节:丹鬼(求订阅、月票) 小道酒楼坐着个十七八岁上下,眉目清俊的小胖子,与三前天跟踪宁无心之人五官上大多不相似,且眼下这个倒是更俊三分,当然了,能一眼就认出两者乃是同一人,除了两人皆是胖子以外,便是那双纯粹干净,极具欺骗性的眼睛了! 三日功夫,小胖子身上的伤势早就在当天就痊愈了。 在得知少女炼气五层修为的背后,至少乃是武道二重天的修为之后,便动了心思,至于少女将这一滩水搅浑的目的,小胖子一开始还没猜到,但等脑子完全清醒,摆脱那一拳头的不知所措后,一点点摸清了,顿时嘴里发苦——这一切可能还真跟他又那么千丝万缕的关系…… 胖子猜测:极有可能是数月前那一件机关物的缘故,其中藏着的上古剑修洞府的一缕剑气,使得少女生了忌惮之心,至于少女是如何知晓上古剑修洞府,又如何解开锁灵木,他便没再去深想了。 当下便了然,少女目的怕是那份上古剑修的传承!而这与他之目的却是完全不冲突啊! 小胖子是恨不得当场揪着少女的袖口,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一句不合时宜,却极符合他心声的话——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打了自家人啊…… 当然了。 主要是想表达他想结盟的意思。 只是这话挂在嘴边三天了,而他也在这小道酒楼里等了两天了。 可惜,两天过去,少女不见踪影,更是没有动用易形丹,易容换形,以腼腆少年的身份出现在这酒楼内。 胖子嘴里忍不住发苦,只能是点了一壶灵酒,缓解一下嘴里的苦涩。 而这三天时间,寒山城又发生了几件大事,为这上古修士洞府这盆火又添了一把柴。 “道友可是听说了??那温延卿小队就在昨夜被三大家族‘请走’了。” “什么?!道友你说的真的假的,那三大家族竟然破坏自己订立的规矩?!强行破开那温延卿小队租赁的洞府?”有修士震惊,而后皱眉,若是如此,这寒山城确实不适合呆了, 三大家族亲自出手,破坏规矩,则表示此地已不再安全,不再是修士眼中的一处避风港。 当然。 一切都要等到上古修士洞府之后! 其后,提出此话的修士才解释,并非三大家族破坏规矩,却是那温延卿小队所租赁的洞府到期了,而三大家族在其中最多是使了些手段,令人提前租下了洞府,温延卿等人只得被迫离开,而后被三大家族“请走”,在昨夜被带进了城主府。 闻言,未曾得知消息的修士心中微微一定,虽觉得三大家族这事做的极为可耻,但至少没有完全不顾规矩脸面…… 但心中仍旧是扎下了三分芥蒂。 因为上古修士洞府之事冷清了不少的小道酒楼,一时之间议论纷纷,小胖子听着这些话,心中更是烦闷,而就在此时,一身形彪悍、面目粗犷的女修走进酒楼,听了酒楼内的议论,顿时哼笑了一声,“诸位道友消息已经不灵通了,你等可知,就在半个时辰前,寒山坊市传送阵已经彻底关闭了,眼下莫说前来了,就是离开,也只能凭个人本事了。” “道友所说可为真?!”有修士出声。 “自然为真!”女修长相彪悍,可声音却是出奇的温婉,甚至带着可信之感。 转眼,便有后来的修士附和。 闻言,在场修士都惊住了。 岁寒山八千里地,危险无数,寒山城虽坐落边缘,可边缘之外,仍然是蛮荒大山,妖兽无数,想要离开,没有传送阵,没有筑基修为,寻常修士非是三五成群,相互扶持难以离去,而今三大家族竟然将传送阵完全关闭了,这意味着什么!? 而能够按捺住心中贪念,没有随大潮前往岁寒山的修士,多为心思深重之辈,短短一段话,短短一个瞬间便猜出话中深意——昨夜温延卿小队刚被三大家族请走,今日这一大早便传出传送阵关闭的消息,这若不是三大家族已经确认了上古修士洞府的消息,谁信!? 一时间有人面色狂喜,而有人则是凝重,狂喜者已经是在琢磨如何能在这场行动中浑水摸鱼了。而凝重者却是在担忧了,若是此前,他们还心存侥幸,觉得传送阵关闭双向传送,杜绝各路修士暗请援手,对于他们散修而言,乃是好事,却是没想到,三大家族还有这一手! 显然。 他们对这上古修士洞府势在必得! 而眼下,就算他们收敛贪念,将目光从最终传承上转移,只是打算拼一拼机缘,却是不知道,等事后,那三大家族到底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赶紧杀绝了。 躲在角落喝着闷酒的小胖子听到这一番话,举着酒杯的手猛然一顿,而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那双丹凤眼顿时一凝,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是没有预料到这一幕,可以说是,他就是怕这一幕的出现,是以才暗中行事。 至于独闯,他倒是试过了。 只可惜,拼尽全力也只闯过了第二关,其后却是没办法了,适才做了局,选了温延卿跟祝天启两人,同时也早考虑了后手,若是不成,大不了先压制修为,用二三十年的时间修习武道,届时再闯也不迟,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少女,将他计划完全打乱了! 而眼下,他仍未动弹,便是打算赌一把了。 赌少女不可能放着这份传承不要,上古剑修传承啊,放在现世,绝对能够掀起大波澜,她若是再迟疑,到时候,这洞府完全出世,引来整个南烟修士的目光,就绝非他们能够肖想的了。 他所寄予厚望的那件关乎他成道之路的宝物,将彻底与他无缘! 想到这里,他是恨惨了少女。 火气之大,嘴都快生疮了。 小胖子听了这一番话后,已经是在琢磨对策了,若是搞得世人皆知,以他炼气十一层的修为,他该如何从中谋夺?也不知道少女究竟在搞什么把戏!他心中暗啐。 他尚在出神,酒楼堂倌却递过来一张纸条,就在他面露不满与疑惑之时,揣着一把灵石的堂倌却一脸神秘地指了指坐在另一个角落之人,就在胖子心中一动,以为少女终于出现之时,却没想到,却见到了近乎惊悚的一幕——一个女修坐在角落,正一脸暧/昧的看着他! 小胖子虽年轻,却不是什么都不懂,就他这张脸,从十二岁开始,就有女修在打他主意了!可要是个貌美年轻的小仙子,他可能还会赏个脸喝杯小酒。 可眼下,不是少女也就算了,这个五大三粗,一脸麻子的彪悍女修算什么!?而女修炼气八层的修为,则被他忽视了。 特别在看到那暧/昧的目光与那比之他大腿也不细的手臂挥动着另一张纸条时,胖子白肉一颤,下意识将手中的纸条丢到了桌上,实在觉得恶寒,心肺里攒着的一口火气顿时忍不住从鼻子喷了出来,而就在这时,折起的纸张忽然被这股火气翻起一角。 一晃之间,胖子余光似是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大字——拳、头! 胖子双凤眼顿时亮了! 但下一刻,胖子激动拿起纸翻开后,激动的脸色一僵,神色精彩,可谓瞬息万变,最后凝固,一脸死全家的神情,而纸上字体颇具风骨,写着这样一段话: 胖子,拳头准备好了,灵石—— 准备好了吗!? 转头,只见那彪悍女修冲他一笑,正晃动着那顶他半张脸大小的拳头。 一脸深意。 胖子刚亮起来的双眼顿时颤抖了。 这一幕,自然逃不过小道酒楼各路修士的目光,皆都一脸神秘的看着胖子,胖子脸都黑了。 半天之后,当彪悍女修要了个三楼的雅间,而胖子屁颠颠跟女修走上楼时,酒楼内,各路修士看着胖子的眼神,满满都是意味深长之色。 胖子哭了。 钱没了,面子也没了! 但转眼这种不必要的情绪就消散了一空,望着走在前头的彪悍女修,胖子眼中充满了凝重,他竟然丝毫看不出眼前彪悍女修易形伪装的半点破绽! 就连他最引以为傲的嗅觉也仿佛在此人身上失灵了,若非是那一张纸,就算这彪悍女修到了他眼前,在他眼前晃悠,他也完全看不出,眼前女修,就是那修习武道的,给了他一拳的少女! 他不由想到两件令他骇然不已之事! 一则是他意识到,八九日前,腼腆少年之所以被他看出破绽,极有可能不是他自己发现的,而是少女刻意为之! 二则是当日他跟踪少女,少女行踪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他事后琢磨过,了然少女身上可能身怀某道秘术或某件秘宝能够短时间内遮掩行踪,迅速出手。 却是没有联想到一块。 但那一瞬间毕竟太短暂,又有少女被他看出破绽一事,他根本没料想到,这一切极有可能都是少女设下的圈套!而他却太过自信了! 与此同时,胖子看着眼前的彪形女汉,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寒意!心胆皆颤!也许不止这么简单!或许这整个圈套里,还有一件事他忽略了,少女或许目的真是为了那份上古传承。 可……也有可能盯上了自己。 且时间—— 在很早之前! 这一刻,胖子甚至有种抬脚就要跑的冲动,特么这是在与虎谋皮啊! 只他脚步刚略微有一瞬间的停顿,“彪悍女修”那诡异的目光便盯住了他,大有种,你敢跑,我就一拳头将你打成肉酱的意思。 他娘的,老子什么河什么海没渡过?可怎么觉得这艘贼船要下不去了!? 但胖子很快也就淡定了。 此事有危险是真,反过来看,没准会是另一番景象,另一番生机也说不定! 此女虽恐怖,不论是计谋还是力量,但这也是二三十年内,他最有望得到那件成道宝物的时机了!错过了,至少还要再等二十年!他若为了锤炼肉身浪费了二十年,这个代价未免有些庞大,这还没算他若仍无法通关…… 总而言之,有得必有失吧。 咬咬牙,胖子还是跟了上去,凤眼骨碌碌一转,心中已然有了对策。 结果,来到雅间后,“彪悍女修”竟然没有当下就提及此事,反倒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胖子,不知道你准备了多少灵石呢?” 胖子闻言,脸都青了,说实话,他有点吃不透对方这番话的真假。 眼看着胖子脸色大变,“彪悍女修”这才暂时放过了捉弄他,转而躺在雅间的太妃椅上,一手搁在一旁的茶几上,一手这把玩着小茶壶,打了个哈欠,笑眯眯道:“既然你不想谈拳头,那我们谈点其他的,但事先说好了,我这人最不喜欢弯弯绕绕的算计了,所以,胖道友,咱们若是谈交易,最好是带着诚意二字,否则,我自己都猜不到,手中的刀到底会落在谁的身上……” 听“彪悍女修”说要放下拳头一事,胖子松了一口气,但此话一落,后话刚接上,胖子心下便是一沉,特别是那少女顶着那五大三粗的身板挑眉对他一笑,他更是浑身发冷。 如果说先前胖子那铁青的脸色是有些故意,那眼下,眼中的诡异的与忌惮便是极为真实呈现了,胖子年纪不大,但经历的事不少,被他坑的人更是不在少数,但他却是头一次与人结盟时,对方会直接了当将一切背后的阴私摊在明面上。 这一刻,胖子更加吃不准这女修的确切性子了,但有一点,却很明显—— 喜怒无常! 他清楚这是警告,却仍忍不住往深处想,这“彪悍女修”除了警告他之外,最后那句话究竟有几分是开玩笑,又有几分是真的?但他这一刻却是将宁无心与“蛇蝎”稍微挂上了勾。 而他不论如何想,却也不能说出来,那才是真傻,无可救药那一种。 是以,只能压下心中的怒骂,与淡淡的杀机,而等了这么几天,为的不正是这“交易”二字? 他同样笑了,凤眼一闪,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回应道,“那是自然的……” 说完看着已经闭上了眼的“彪悍女修”,而这片刻的时间,他也总算平复心态,道:“都认识了这么久,还不知该如何称呼道友,在下朗霁风,白和洲人士,不知道友?”这大概是朗霁风头一回主动介绍自己,究根到底,他实在有些忍受不了别人一口一个胖子唤他…… 长得胖是我的错!? 这叫婴儿肥你懂吗!? 只见“彪悍女修”沉吟了一下,倚在茶几上的手,忽然就轻轻敲起了桌面,若有若无,却带着一股节奏,朗霁风脸就又顿住了,头忽然就好疼——说好的不喜欢弯弯绕绕的呢? 胖子自然不知,此时,宁无心因为他的一番话,或者说,因为这一个名字,那波澜不惊的心湖,略微一动,而她脑海陡然间浮现了一个人的信息,一个大人物的平生。 一个丹修一道的绝世鬼才,一个跺跺脚就能令小半个天玄为之动荡的散修,一个被世人封之为“丹鬼”的丹道疯子,而此人的真名,也叫,朗霁风…… ……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节:鬼话(求订阅、月票) 世人对丹修大多存在误解,认为丹修之辈,多半根骨极差,只因道途艰难,在修行一道上难以取得成就,便只得另辟蹊径,重续长生之路,乃至于对丹道,都存在偏见,认为无望长生。 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宁无心搜寻解决墨蝉之道时,曾翻阅典籍无数,了解到在过去的数十万年乃至是数百万年的时间里,丹道一途出现过极多天才人物,而这些天才人物本身根骨资质也大多不俗,并非所谓的因为道途艰难而另辟蹊径者,甚至已是能领悟一丝自身的“丹道”,而以这些丹修潜力,得道飞升,并非难事,只可惜,其中能够挣脱其中桎梏,最终飞升上界者却不多。 绝大多数都是死在了这一条路上。 究根到底,却因为“丹”之一字存在太多利益牵绊了。 丹道一途其实相比于法修、武修难度更大,而其上能够走得长远的修士,绝大部分自小便得到了家族势力培养,也就导致了,这些丹修从踏入丹道的一日,便被束缚住了。 一个是精神束缚:这些修士自小便灌输,既得家族培养便要一声为家族奉献的荣耀思想,即便在过程中走出了自己的路,却因为家族势力,终其一生都难以摆脱这种桎梏。 另一个则是被打上了禁制:丹道一途上天赋极其卓绝者,一旦显露天赋,想要继续得到家族势力的培养,必然要付出一些东西,比如“自由”,而一旦失去了这种自由,便不免会成为家族势力数百乃至数千数万年的牵线木偶,一直到——死。 至于所谓的飞升? 那就是另一个笑话了。 一旦飞升,家族培养起来的这一尊“大佛”将彻底脱离家族的掌控,家族怎么会允许呢?至于飞升之后福泽家族?那就是后话了,从古至今,飞升上界而能够再返回下界者,实在太少了,未来几万年几十万年的时间又太长,怎比得过眼下? 而靠自己成长起来的丹修倒不是没有,只不过比之凤毛麟角也不逞多让了。 毕竟能有几个散修供得起丹道一途的消耗?更莫说丹经药典了。 没有引路之人,这一条路,难如登天,天赋不过是一块敲门砖罢了。 丹道一脉曾经也确实辉煌过,但终究过去了,那些辉煌更大多被岁月掩盖。 以至于而今世人对于丹道除了误解,甚至已经出现了偏见,以至于,行走此路之人愈发少了。 前世,有着“丹鬼”称号的朗霁风,算是此道一个极其特例的存在了。 此人本身根骨天资也算不俗—— 根骨八鼎七成重。 而据传极早便选择了丹修一道。 不过此人成名极晚,在宁无心死前的六十年才成名,而此人之所以令宁无心印象深刻,除了他炼制了一枚达到了十绝巅峰之丹药外,便是他干过一番“大事业”了。 传言丹鬼出身东土大唐,曾是东土大唐李氏家族掌控药王阁下一介试药丹奴,却机缘巧合得到了重用,可就在他得到重用,历经了两百年考核,最终跻身药王阁高层没多久,药王阁便爆发了一场内斗,最终,却是成就了他,他通过这场内斗,不但盗取了药王阁真传药典,更是暗度陈仓,闯入了药王阁深处,谋夺了那朵世间都极其罕见的异火,最终借着内斗逃出了药王阁。 至于此人是如何将药王阁早就烙下的禁制抹除,谁也不知。 而药王阁内斗,真传药典、稀世异火被盗之事一开始还被遮掩着,但不到十月便被爆了出来。 此事一出,举世皆惊,毕竟药王阁对于东土霸主李家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传承了数十万年的真传药典被盗,已经是撬动了李家的根基,可谓直接触碰到了李家逆鳞。 更莫说那一朵异火了。 只是没想到,此人竟然动用了破界符,逃进了南荒深处,妖族祖庭! 李家作为东土霸主,作为天玄七大姓之一,又有着须弥佛境撑腰,自然有其底蕴,与妖族沟通得到许可之后,调遣了族人前往缉拿,结果,就在所有修士都在看好戏,觉得此人必将命不久矣之际,此人却得到了妖族一位少主的庇护,为此更是险些掀起一场惊世大战。 却不知为何,此事最终平息了,世人只知道,东土李家这一次深入南荒,结果只拿回了那一册真传药典,朗霁风与异火却是被留在了南荒,吃了一个大瘪。 这大概就是朗霁风首次扬名了。 且没有多久,约三十年,此人又一次掀起了轩然大波,炼出了一枚十绝巅峰的丹药,此丹一出,丹劫凝聚,异象波及万里,不久此事泄露,整个天玄又一次震惊了。 丹鬼之名就此传出。 十绝巅峰之丹药啊,整个天玄,即便算上这位年纪轻轻的丹鬼大师,也凑不到一掌之数,而每一个都是浸淫此道上千乃至数千载的老怪物,且牢牢被掌控几个顶级势力手中。 可谓一丹难求。 以至于流传在天玄的丹药,药效最高不过九绝六七成之丹。 可想而知,这一位叛出李家,成为南荒妖族座上宾,却来去自由的“丹鬼大师”之地位了。 也意味着,除去那几个大势力以外,终于有丹修能够给他们提供十绝丹了! 即便他能以此年岁炼出十绝巅峰之丹,十有八九靠的是东土李家真传药典,以其此人那一朵异火的缘故,但事已成,已经再没有人关注这一点了。 而此人“丹鬼”之名一出,头一件事便是以一枚十绝丹为代价,酬杀李家门下药王阁现今阁主。 当然了,这些事都与宁无心无关,她彼时不是没有想过找此人求取一种能够压制墨蝉,使其沉睡百载之丹药,只可惜,她实力虽然尚可,想要谋杀李家药王阁阁主,却是做梦了。 而这一切,却都是前世了。 反倒是眼下,眼前之人,更值得她花费时间去琢磨。 只可惜,丹鬼历来神秘,除了南荒妖族,便也只有东土李家得悉其相貌之流。 好在,除了根骨八鼎七成重之外,却是还有一点被传出来了。 此人乃是冰系异灵根! 宁无心并不是太确定前世那位“丹鬼大师”便是眼下的朗霁风,但如果是呢?片刻之间她已是有了数个计策,同时,她更已是辗转思忖起来——若两者乃是同一人,那朗霁风此时出现在岁寒山,到底为了什么呢? 冰灵根、丹修之路、东土药王阁……岁寒山,当一切线索连接,以宁无心嗅觉之敏锐,最终得出结论:异火! 也唯有这世间罕见的天地火种,能够得此人看重了。 而若为真,而若是朗霁风通过某种渠道查探出这岁寒山孕育着一簇天地异火,一簇与他灵根相匹配的冰属性天地异火,那么他来来此地之目的,这岁寒山的由来就都算是有出处了。 而他为何动了上古剑修洞府的心思?想来,这天地异火之火种,便极有可能就镇压在其中! 这恐怕是朗霁风的第一步,而大约是因为上一世没有在此地谋得异火,他这才将目光转移到了东土李家药王阁。 传闻,药王阁这一朵异火是出了名的难以收服,曾有一化神境天才丹修试图收服,却最终化为了飞灰。 至于这异火,却是天地间的一种极致的灵粹了。 极其罕见。 前世,宁无心除了知晓东土李家药王阁镇压着一朵之外,便是那大离仙朝另有一朵了。却都是镇压一方的存在,据传,大离仙朝那一朵更是已经诞生出“火灵之体”神妙非凡。 只宁无心也不过是听说,见,确实没见过了,倒是异火之下的灵火有幸见过几次,而便是这灵火每一簇价值之高也不是寻常人能肖想的,价比灵宝! 却可想而知异火价值了。 丹鬼大师的微末之时啊…… 宁无心忍不住感叹了一番,最终不住想到了一点——若是能收服这死胖子,乃至是控制起来,以其天赋,未来利用好了,用以撬动背后布局者,不失为一步妙手,而就算是无法收服,使其欠下人情,或者…… 但很快,宁无心又有了思忖。 因为此人炼丹天赋虽高,被称之为千年以降最为杰出的丹道鬼才,名声却比她这个魔道魔头好不到哪里去,是以若谈到若人情,怕是有些不切实际了,再者旁人只看到了朗霁风的成功,她却不然,深知没有一份成功是凭空得来的。 她多年前便琢磨此人,曾给予这样的一番评价: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首先是放弃了自由,甘愿成为药王阁丹奴,其后历经两三百年,费尽了心思手段,导演了一场内斗,最终坐收渔翁之利,收服异火——这一切听起来似轻而易举,就像是上苍给天眷之子的一番考验,磨砺,但真正经历其中的人才知晓,其中的危险,可谓是但凡有行差错步一丝一毫,都将是万劫不复的下场,而朗霁风却做到了。 由此可见此人不论是心性还是智计,都十足恐怖,而这种人,恰恰最不好控制…… 是以,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彪悍女修”沉吟半晌,久未出声,朗霁风凤眼微眯,却有些不淡定了。 若非此乃他另一个名字,险些以为少女察觉到了他的来历,当然,这也是他的真名,倒不算是欺骗,他也算诚意十足不是吗? 却不曾想,他等的火急火燎,却等来了那“彪悍女修”,淡淡一句话,“哦?霁风吗?好巧,你可以叫我霁月……”闭着眼,可嘴角却弯了起来,话尾还有一抹笑意。 霁风、霁月?你真当我是傻子?! 而到了这一刻,朗霁风倒是又多了解了少女一分——鬼话连篇! 至于旁的,大概就是她喜欢讲诚意,喜欢别人讲诚意! 而与她交易,她可以动弯弯绕绕的心思,却不喜也不许别人动旁的心思! 哪里来的这么臭不要脸的女人!? 凭着这双极具欺骗色彩的眼睛,朗霁风不知道坑了多少人,倒也不是没吃过亏,眼下这才哪跟哪儿啊?是以,就算肚里有三分窝火,胖子还是客客气气笑道:“那霁月道友,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谈一谈合作了?” 定定看着那躺在太妃椅上的彪悍身影,一脸麻子的大脸上,丰满的嘴唇上的笑意越发浓,朗霁风却愈发觉得渗人起来,一个是因为——丑,另一个则是有种已经被完全看透的直觉了。 只见这位“霁月道友”在他注视下刷一下睁开眼,而后坐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绣着金丝的袋子。 见到这储物袋的一瞬间,朗霁风神色一僵,而等到对方手势娴熟,从这储物袋中取出一套阵旗时,胖子那张清俊的脸全黑了。 宁无心自然看到了,却满不在意,直到她将这能隔绝外界窃听与目光,非金丹不可破之阵法布下,才坐到了朗霁风的对面,笑眯眯的看着小胖子,道:“霁风道友,现在谈合作是不是早了点?” 朗霁风想说不早了,再迟点,等三大家族人都到了,他们连喝汤都不一定喝得着了!但他没有开口,知道对方还没说完,略一思忖便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了,眼底深处不免有些暗暗。 看着朗霁风沉默不语,眼神中藏得极好的防备,宁无心反倒笑了。 “合作自然是要谈的,至于合作什么,怎么合作,我想,谈合作之前是不是该确认一下?” 结果又思忖了一下,宁无心才又开口,道:“我这个人真的不喜欢弯弯绕绕的,所以,若想跟我合作,最好开诚布公,我既然将这这淌水搅浑了,确实就是想逼你出来,一个是探探你的根底,看看会不会对我此行造成威胁,二则是对你的目的很感兴趣了,你……也别怪我,贪婪乃是人之本性,要怪啊,就只能怪你自己那一副锁灵木的手笔,多此一举了。” 温婉之声娓娓道来,每一个停顿,每一次长音,似都意有所指,令人不由得凝重三分。 朗霁风那张胖白俊脸更黑了。 宁无心没有理会,而是继续往下说:“如今木已成舟,这岁寒山这一淌水既然已经搅浑了,除非愿意放弃你之目的,否则想要继续,那上古剑修洞府的试炼,没有我,你过不去!至于若是你想拿那一份传承威胁我,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传承我是一定要拿到手的,而你的命,亦同样如此!所以,来吧,让我看看你的诚意,至于你的目的所为何,只要你能领拿出一份相当的机缘,我让给你又何妨!?” 说着说着,那彪悍的身影已经是模糊,短短一个瞬间,已是摇身一变。 最初在交易大会之时,那一剑眉星目,潇洒不羁的少女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只是相比之下,眼前的少女似又高了,而那双眼眸也似是更为犀利了。 而当温婉之声逐渐清冽,并不是多么咄咄逼人的语气,甚至有种与世无争的淡淡之意,可是朗霁风停在耳中,却有如擂鼓,似有一道寒光之剑直接劈来,定在他眼前一寸之虚空! 因为这一番话,朗霁风非但没有被其激怒,反倒一点点冷静下来,而在他沉思之时,少女微微笑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横在两人眼前的古木桌面,每一下都极轻,但每一下都似是打在了他内心深处,有种避无可避的杀机。 朗霁风那双纯粹而干净的凤眸中,露出将信将疑之色,也似在抉择,即便他清楚,早在他出现在这小道酒楼,早在他尾随少女,在他被少女一拳打晕,他就完全处于被动的局面了。 然他无法。 南烟之地,武道剑道没落,但想要找到能够破开那份试炼之辈却不是没有,但那些人无一不是南烟顶级势力的天骄后辈,而与这些人谋划,可以说,比之眼前的少女而言,更为不智! 南烟到底不比天玄,有着无限的可能,这块弹丸之地早就被那几个势力划分好了,或者说早就被死死掌控住了。 各种资源,各种机缘,各种功法,各种人才……以至于散修之中绝不会出现什么一鸣惊人的天之骄子。 而眼前少女的出现,已是南烟大地中堪称凤毛麟角的变数了! ……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节:连篇(求订阅、求月票) 朗霁风犹豫半晌,在少女坦而然之的目光下,咬牙将他此行之目的吐露。 果然与宁无心料想一致。 他是冲着异火而来! 宁无心以为,朗霁风多少会糊弄自己,却没想到,竟就此妥协了。 她倒说不清算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了。 只能归于,未来名声很大,同样也很臭的“丹鬼大师”,不论阅历或是手段到底还稚嫩,蔫坏有余,狡诈不足,也有可能是——心有大智,打着退而结网,待事成之时再另行算计的主意。 而这结果,与宁无心所期盼的,到底有一定的差距。 说白了,宁无心内心里是希望朗霁风糊弄自己的,届时反戈相向,她便也就毫无顾忌了。毕竟异火啊,价值之高,少说也值一件道器,她不过一俗人,怎会不心生贪念?何苦便宜了别人? 而据朗霁风所言,他曾查找过南烟数十万年的修真史籍,之所以将目光放在这岁寒山,只因为,据其中一册史籍中有寥寥几句记载:十数万年前,这岁寒山曾有一场大战,但结果发生意外,两位洞天境大能大战三天后,突然凭空消失了。 这事也曾轰动一时,结果众人探寻,却无疾而终,久而久之,也就被遗忘了。 数万年后,即便是此山发生了异变,但那寥寥几句记载实在太过久远了,且又有几个人又耐心去一点点查阅十数万年的史籍?更莫说这些传承久远的史籍,并非寻常人能见得到摸得着的了。 朗霁风却通过这些蛛丝马迹,大胆猜测——此处,极有可能暗藏有秘境或是空间裂缝,这才将那两个洞天境的大能困在了其中! 除此外,循着这片岁寒山的异变,朗霁风却似乎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其后他便循着这一场大战,抽丝剥茧,一点点找到了这两位洞天境大能的一些信息,最终发现,其中一人却是身怀——冰属性灵火!至于另一人倒是颇为神秘,查不到一丝信息。 而一道冰属性灵火自然无法造成岁寒山的这副景象,显然,这一朵灵火或许在其中,接触到了某种物质,经过数万年的时间发生了异变,突破了某种桎梏,晋升成为异火! 也唯有天地异火能够,造成这岁寒山的景象了! 为此,朗霁风甚至放弃了修行,不再故步自封于史籍记载,而是来到了廊国镜洲。 他开始着手查找这片山系可能存在“秘境/空间裂缝”的隐秘,花费数载,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查到了几个疑点,其中一个经他追查之下,发现数千年前确有修士在这片地方发现了不同之处,而到了上千年前,更是有人成功探秘过,并从中取出了某些机缘。 只这人天赋寻常,福缘也极其稀薄,陆陆续续探索了数次,也没能够获得更多的机缘,更莫说传承了,一直到死才前吐露给毫无根骨之子孙,只可惜,其子孙后代同样不争气,到了三百余年前才诞生有根骨的后辈,但这藏着地图的机关物解开之法,也失传了。 至此,朗霁风已大致确定,这岁寒山之异火十有八九被镇压在这秘境之中! 抽丝剥茧之下,一直到了一年前,朗霁风才寻到了那个修士的后人,随即通过某种手段,成功取得了地图,并布下了之前的局面…… 这也正是朗霁风本身根骨不俗,又身怀天阶道经却仍困于炼气十一层的缘故,否则,他怕是早在九、十年前便跻身筑基,而今怕是得有筑基中期之修为了。 得到这番消息,宁无心略略表示了一下震惊,毕竟就算南烟之地落后,能知晓异火之不凡者极少,但转而想到能造成岁寒山这番异象,也不难猜测其恐怖之处了。 少女的这番表现其实在情理之中,但朗霁风总有种感觉,这叫“霁月”的少女并非一无所知,但真抽丝剥茧起来,他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只得将信将疑。 继而,因为宁无心的一番话,朗霁风便又是一惊,少女继续敲打着桌面,似在思索,最终淡淡一笑,道:“这么说,那叫勾红玉的女修便是你安插的后手?” 朗霁风呼吸一滞,结果就在他回过神打算点头认下此事时,宁无心已是一笑,轻描淡写道,“算了算了,不过不值一提的小事……”将此事画上了句号。 之后对于朗霁风眼眸中逐渐的凝重,那一副紧绷似大敌当前之状态,宁无心也似浑然不觉,笑眯眯道:“既然霁风道友拿出了诚意,那我们便该谈一谈——这异火的归属问题了。” 顷刻间,胖子那双凤眼顿时露出了不可抑制的杀机,手掌已是极其克制,然木桌面仍被他捏出一道裂痕,他扯嘴冷笑,“霁月道友,你好大的胃口!你当真以为,我就只能忍你揉捏?!我今天把话撂在这了,这异火,要么不出世,一旦出世,便只能是……”只是说着说着,朗霁风那双杀机纵横的眼眸顿时一滞,继而便是一阵收缩,直至成为一道墨点,他才陡然意识到,是自己会错了意,少女所言归属,自然是他,至于谈什么,当然是要谈他拿出同等价值之物换取…… 朗霁风深吸一口气,也不看少女此时的神色,松开了抓紧木桌的手掌,兀自闭上了眼睛,片刻后,他调整好情绪,才哑声道:“霁月道友莫怪,是我失态了。” 继而对上一双漫不经心的眼眸。 朗霁风的妥协,继而投鼠忌器,更是让宁无心意识到一件事——异火对于眼前的朗霁风而言,或许并不那么简单,并不像是一个丹修对于异火的灼热。 他所急躁急切的程度,已经超过了一定界限,甚至比之数月前,当她面对“天阶道经”消息,如闻噩耗之时,还要更严重三分,再结合他宁愿当一个丹奴,也要混进东土药王阁…… 这顿时让宁无心有了另一番算计。 朗霁风显然明白自己的这一番失态,不可避免令对面的少女有了一番新的算计,但他既已暴露,便不打算再掩饰了,此异火属性与他一致,乃是他入道成道最为契合之火,若有机会他不愿放弃!能够为之付出任何代价!是以,话毕之后他便不再出声,等待少女出价。 而少女也沉默了,雅室之内悄然无声,少女忽然站起了身,走到了窗前,将窗户揭开,定定望着寒山城内,大约一盏茶后,少女才转过身,靠着窗沿,看着他,道:“首先,若没有我,你该清楚想见得到那一朵异火,你都是做梦,这算是你欠我的第一笔,其次,若争夺异火你也必然打不过我,这便是你欠我的第二笔,说实在话,别说是我了,便是你也说不准这异火该是何价吧?这东西毕竟有价无市。”至少值一件道器,是说世人心目中的价值,但实际远超! 听着少女这番话,中有了点“诚意”的意思,朗霁风心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逐渐的,少女眼中漫不经心之色褪去,幽然深邃一点点聚拢,正色道:“我当然知道你拿出不这这两笔钱,我也不强求,你只需要拿出一笔,另一笔,你只需要帮我杀一个人,便算作抵消了。” “当真?”朗霁风尽量压下心中澎湃,抬首对视,只可惜那双眼眸里除了黝黑深邃外,再无异色,说实话,这是朗霁风离开那个地方后,第一次察觉到了恐怖的压力,也许,比之他曾较量的那些天之骄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这种压力却并非修为力量上的压力,而是一种缘于精神上的压迫! 他甚至已自愿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 他忍不住叹息,南烟南部,这片贫瘠之地,什么时候能培养出这种妖孽存在了?略微想着,他目光陡然一颤——似乎还真有这样的地方,而那个所在,便在少女与那小孩出现之后,开放了!难不成……转眼,他看向宁无心的目光里除了浓浓的震惊,便是探寻了! 而即便这种目光只存在了短短一瞬间,然他们这种人,对于各种细微之处的观察,已皆是到了极为细致,可以说是到达了窥一斑而知全豹的程度,岂会察觉不出? 宁无心若有所思,却没有在当下就挑明,继而她也不再卖关子,淡淡笑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若我说,你要替我的杀的这个人,乃是一个洞天境的大能,乃至是半步尊者,你可还愿意!?” 闻言,朗霁风彻底震撼了,甚至手都突然一抖,他死死盯着少女,结果却在权衡了许久后,咬着牙,从牙齿缝中吐出了一个字:好。仅仅一字,却似乎用尽了全力! 毕竟……那可是洞天境界的大能,乃至是半步尊者!而在答应少女之时,他是拼尽了全力,但转眼,就有了疑惑,深深吸气后吐气,转而道:“霁月道友,倒似是对我很有信心?” 直接切中要害。 世间修士何止亿万?可有几个修士敢说自己必然能踏步洞天?更莫说入道了。少女开口便是要他抹杀一位“洞天境”存在——何其狂妄!? 宁无心笑了,复归淡然之色,戏谑看着他,哼笑道:“霁风道友莫不是没这份自信?那这异火岂不是明珠暗投?”这一份异火手到擒来语气,更令人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朗霁风这一刻心里,又浮现了此前对于少女的评价——鬼话连篇! 但看着那双眼睛,朗霁风却不得不赌了!再者,若非如此,他那里还拿得出这一笔钱财!? 最终两人敲定结盟,也敲定这两笔交易。 第一笔交易,朗霁风愿意拿出一惊世剑胚之消息来换取,此物虽比不得异火,但其价值却也极高,有着极强的成长力度,若锤炼得当,未必就不能达到极品灵宝的程度。当然,要在宁无心成功破掉上古剑修洞府试炼取得传承,解封镇压之后,才作数。 第二笔交易却是在成功谋夺异火之时再说细节了。 谈判落定,雅室内一片平静,此前的偶然显露的狰狞杀意自然尽皆敛去,是以宁无心打了个哈欠后,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随意泡了一杯茶,放在了朗霁风桌前,“结盟既定,咱们也是该谈一谈如何行事了,霁风道友既谋算了这么久,想来这寒山城的根底,你已是摸透了?” 其后两人就着这趟浑水谈论起来,由浅而深,甚至将所有情况一一罗列,也做了做坏的打算。 譬如三大家族在寒山城内最强战力,除了表面上的人物之外,还是否暗藏有人物;而想要撬动这些人,他们两人必然是不足够的,此时便需要借力了。 这一点两人都很明白。 至于为何要借力,则关乎下一点了。 依宁无心这么多年探过的秘境洞府分析,若她一旦取得传承,整个洞府必将在极短的时间内分崩离析——届时异火一旦出世,必然震惊千里。 他们能利用的便是这仅剩的时间了! 而在这短暂还不知具体的时间内,他们除了要夺得异火之外,还要顺利逃出三大家族封锁的范围。 三大家族既然关闭了传送阵,四方之路也必然做了后手,以捕漏网之鱼! 到时则需要借助散修团体与各路宗门替他们抗下三大家族的第一拨冲击了。 好在此地只传出了上古修士洞府的消息,即便极吸引人,却仍有限。 而在上古洞府还未探清真假,是否真具备传承之前,元婴及以上之修士根本就不会出手,千万年来,南烟出现过的秘境洞府传承不知凡几,但有真正的天阶传承之地,寥寥无几。 而若只不过是人阶、地阶道经则根本无法,勾动元婴修士的太多贪念,而化神境则更不屑了,再者整个三大家族达化神境者不过三五人,除非真乃是传出了天阶道经的消息,他们才会出手! 而异火出世虽会震惊千里,但三大家族等传出消息,又等元婴境界以上修士到来,便需要一段时间了,也许是一日,也许三日无日…… 也就意味着,宁无心他们只要能够暂时避过金丹境的高手的搜捕,便足够了。 至于等到元婴境以上的修士到来前,能否离开,或者能够隐藏行踪,便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这一点,宁无心有“千幻鬼面”的存在倒是不惧,至于朗霁风…… 而当宁无心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向他之时,朗霁风目露凝重——只其实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但他总不能暴露不是?说白了,两人到现在,依旧还“各怀鬼胎”,少女没问,他便也不挑明,但问了,便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道:他有办法离开。 至于具体的,他没说,毕竟各人都有各人保命的手段不是吗? 宁无心却顿时就想到了一件宝物。 破界符。 待细节敲定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去。 当然,朗霁风以原貌出现,而待他走出雅室,重新出现在酒楼大堂之内,已是傍晚,此时酒楼内已没剩下多少人,除了堂倌一脸暧/昧看着他以外,旁人不过目光一扫。 宁无心则重新幻化为“彪悍女修”的模样,大摇大摆下了楼之后,径直朝着城门口走去。 随着宁无心离去,朗霁风目光顿时神秘了许多…… ……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节:深入(求订阅、月票) 朗霁风此前目光一颤之变化宁无心看在眼里,就算猜测到了她与傅梨,乃是来自那一座神秘小镇又如何呢?之所以不动声色,不予以挑破,不予以警告,只是不想打草惊蛇。 既确认了这死胖子就是前世的朗霁风,以他做事风格手段,以他的谋算,断不会没有留下后手——就譬如那俏丽女修勾红玉,他一旦死了,后者会不会全盘暴露? 再者,吃了一次亏,这胖子能不长点记性?俗话说狡兔三窟,这胖子多奸诈?敢来会面岂会只留了一道后手!? 可以说,在几日前没一拳头解决了朗霁风,宁无心便失去了截杀他的最佳时机了。 原本宁无心倒是想存着交好朗霁风的心思,毕竟以此人前世的作为,若提前便得到了这一朵异火,也许这一世将更上一层楼!而以他“丹鬼大师”名震天玄的声势,宁无心确实是生了利用此人,达到揪出背后布局者的目的。 为此,她愿意付出一道异火为代价。 可眼下看来,似不可能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而下一个杀他的“最佳”时机,也不远了。 至于这朗胖子之猜测究竟是否与她所想乃是一致,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一瞬间的深思与震颤已经令宁无心产生了危机感,这就足够了。 是以,当走出小道酒楼的一瞬之间,当朗胖子目光望来,隐藏在“彪悍女修”面目之下,少女那双清冽的眸子里,同样泛着一丝神秘之色,而包裹着这丝神秘之色的,是浓浓杀机! 纵横交错。 上古修士洞府的这把火已是烧的如火如荼,短短半月,寒山城十之八九的修士都涌入了岁寒山,而踏进了岁寒山修士之目光也几乎盯在了“寒竹岭”“寒泽湿地”,以及三大家族之修士身上。 可谓是寸步不移。 暂时还没有人意识到,就在温延卿小队剩余两人与祝家天才祝天启被请往城主府后,原本在寒竹岭、寒泽湿地两地遮遮掩掩的三大家族行事忽然就一点点光明正起来,更没有人意识到,有一伙修士悄无声息踏进了岁寒山,只是目的地竟与寒竹岭、寒泽湿地背道而驰。 换做以往,这并不算大事,可如今,在上古修士洞府的诱惑下,此行便颇为诡异了。 一开始,倒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伙人的行事,直到寒山城散修团体为首的“寒盟”内,一执行任务之女修从黑风峡脱险,回归寒山城的路途中,偶然碰到了这伙人。而在回到了寒山城后,听闻上古修士洞府之事,赶往岁寒山之后,这一伙人的行踪,便一点点传了出来。 起初只是传言:似乎看到了有修士鬼鬼祟祟前往黑风峡……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原本一丁点波浪,一点点被人夸张,又随着温延卿等人被请往城主府,随着寒山坊市传送阵彻底关闭的消息传出,到最后已经演变成为一股惊涛骇浪——三大家族从温延卿等人口中已经探出了上古修士洞府真正所在!而位置并非是寒泽湿地或寒竹岭其中一地,而是在黑风峡! 至于这黑风峡,却是黑山峡谷十一段最为深处的一段了。 一开始,这股声音只在小范围内传出,很多人都不信,但一传十十传百,到了最后,人人皆惊,已是不得不信,当下散修团体与各路宗门之人便派出筑基修士前往查探。 一日后,传回消息。 结果此时一部分得到证实,据前往之修士传回的消息:确实有一伙修士踏进了黑风峡,至于行事,也确实有几分鬼鬼祟祟的意思,而经过暗查发现,这一伙人中确实有他们眼熟的存在,其中有一筑基修士似乎是三大家族之客卿! 此话一出,很多人都惊了。 蠢蠢欲动。 但也很快就有声音传出——说不定是三大家族故意为之,为的正是将他们诓骗离开好达到他们不可告人之目的。至于所谓的不可告人之目的,实际上在场还有谁听不出其中深意? 毕竟黑风峡乃是黑山峡谷最深处一道峡谷,险恶之势暂且不谈,就说距离,便是筑基修士想要从寒竹岭或寒泽湿地前往,也要一日时间,更莫说炼气修士了,少则三日多则五日。 一旦离开,若是洞府出世,他们要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来,不现实。而又有几个人愿意拿自己的前途去赌?即便他们清楚就算不去,以他们之能,想到夺得传承的几率也很渺茫。 可万一时来运转呢? 一时之间,十余万修士犹豫了。 很快,就又有消息传出,说是温延卿小队曾有个段姓消瘦青年,便是死在这黑山峡谷最外围的一段,话至此,便没了,任由各路修士自行揣摩…… 说是揣摩,但动摇之人,明显增多了。 相比之下,三大家族留在寒竹岭与寒泽湿地的修士却仍旧我行我素,并不参与讨论,显然,是等待他们自己抉择,当然,这些修士大都不知道黑风峡之事,只有其中两个达到了筑基后期的为首人物暗自捏着冷汗,这两人知晓内情,已经在思忖,若是真出现大批修士前往黑风峡的情况,他们一旦控制不住,怕是要出动族内金丹修士了。 而一旦如此,多年以来,一直隐藏在这些散修团体,宗门驻地身后,未曾出现的金丹修士怕也是会忍不住出手,届时,整个岁寒山的局面怕是不好掌控了。 最令他们沉重的是,此时,族内传回镜洲城的消息且还没有音讯! 他们是恨惨传出这些消息的人,但此时,消息已是漫天,而想要查出始作俑者,并非一夕之功,且他们不能出手,否则就坐实了消息!届时真出了纰漏,上头查询下来,他们怕是要遭殃。 结果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散修团体,二三流宗门之人蠢蠢欲动,直到驻扎寒山城七八个宗门愿调派三个筑基修士前往,而散修团体则是调派了两个,最终总共遣派了千余人前往,总算还在他们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时,两个筑基后期的修士这才松了一口气。 继而两人之中的主事者暗中动用传音令,与家族主事沟通,试图将那千人拦在黑风峡! 至于家族会否出手将这千人斩杀,就不是他们能够左右之事了。 但据他们心下推测,怕是不会,毕竟其中五个筑基修士,皆有命符,一旦出事,这些散修团体,各路宗门背后注视之金丹修士会第一时间知晓,只会打草惊蛇。 至多也就是将消息封锁,争取时间打开上古修士洞府,吃下第一块肉! 当然了,若是能够遮掩到镜洲城三大家族嫡系人马,乃至有元婴修士降临,那么这个上古修士洞府之传承便算是坐稳了,而他们这些出了力的小虾米,或许还真能够分一杯羹! 至于两个三大家族心中念叨要扒皮抽筋的始作俑者,便在决策一出之时,便混进了前往黑风峡的队伍之中,而这人便正是那传出消息的寒盟女修了。 她此时化名为:霁月。 昨日傍晚,宁无心跟朗霁风一前一后出了寒山城,会面后,两人就此前分析状况,在第一时间便采取了行动——了然既然传送阵已完全关闭,想来三大家族定已是从温延卿与祝天启手中得到了两块地图残卷并合二为一了。 而据朗霁风所言,这两块地图经过他的一番手笔,分而开来,想要查到上古剑修洞府,几乎无可能,然一旦合二为一,不出半日便能够查出其中的诡异,继而发现具体所在——黑风峡。 宁无心此前的设计便会不攻自破。 而不用两人前往,便可得知,三大家族必然会派遣手下亲信前往,至于金丹修士则无可能了,这些人早就被盯上了,一旦出现必将引起散修团体与各路宗门背后之修士的注意。 而据朗霁风搜集的消息,这些散修团体看似分散成数个盟会,然实际上却是一体的,他们背后至少有一位金丹修士在支撑着,金丹修士靠着他们搜罗资源,而他们依靠着金丹修士屹立在寒山城,只是为了避免三大家族的忌惮,这些金丹修士极少露面,也从不挑事,三大家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至于二三流宗门,想必早在半月前便得到了消息,眼下怕是在前往寒山城的途中了。 而这些宗门距离寒山城有远有近,近者,怕已经是偷偷潜伏在岁寒山外围,当然,三大家族顾忌着他们,他们也必然是忌惮的,是以,不到万不得已,不到上古修士洞府出世,他们绝不会出手就是了。远着也已是在半路之中了,不出一两日,便会陆续赶到。 完成了第一步棋,宁无心便随着这一千人马赶往黑风峡了。 至于朗霁风则早就早黑风峡等待了。 岁寒山灵气充沛,是一座不可多得之宝山,只气候极其恶劣,终年酷寒,地形更是险峻至极,譬如黑山之地毒物密布,冰霜沼泽更是妖物剧集,此外,其中有几个险地更是终年弥漫寒毒瘴气。 黑风峡便是其中之一了。 而除了气候之外,因其寒毒瘴气,阴寒之力生长起来的妖物、妖兽同样是极为凶险难缠。 便在宁无心到来之前,这半月时间里,寒竹岭与寒泽湿地便爆发过不止一次的杀戮,最早之时,曾掀起过一股小型兽潮——寒泽湿地数千湿地妖物涌现,而寒竹岭更是恐怖了,其中蛇窟万千,群居其中的数以百万计的阴灵蛇大肆而出,好在此次风波引来了寒山城大半修士。不然,若换做平时,便是筑基巅峰之修士被缠上,也要饮恨于此! 当然,牺牲是不可避免的,只这种事对于长久跋涉道途之修士而言,再正常不过了。便是同行亲友,也不过是一番感伤后,便抛之脑后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岁寒山到底已不是从前的蛮荒山系了。 廊国镜洲三大家族统治数千上万载,早就将带有威胁的妖物妖兽收服或者抹杀,且每一段时间都会进行一次巡查,是以,对于剩下的金丹境的妖兽而言,只要修士不主动进犯,它们便不会出手。 而这岁寒山到底不比天玄南荒,乃是妖族祖庭,其间妖兽不但颇具灵智,血性更是十足,但凡有修士进犯,必定会大肆出动,极尽支援。 此地妖兽族群,灵智既低,血性也不足,一旦失去了金丹境的小妖王领导,便如同失去了主心骨,只剩下一盘散沙,各路族群皆割据一地,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同样也不相帮。 而这一盘散沙,或许放在半月前,对于寒山城散修而言岁寒山仍然十足恐怖,若非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怕是轻易不会涉险此山系深处。 然这一次却不同了。 十数万修士涌入岁寒山,便是金丹级别的妖兽也要避其三分,经过了半月折腾,本身不过一盘散沙的岁寒山更是被打的七零八落了,大多只得退守一隅,乃至被迫迁徙。 以至于五个筑基修士带领下,宁无心等一千修士在寒竹岭范围行走,便如入无‘妖’之境,除了时而要应付一些灵智低下,对于危险感知极为薄弱的小兽群之外,但凡达到了筑基境以上的三阶妖兽妖物,多半是还没等宁无心一行人靠近十里之内,刚一察觉到多位筑基修士散发之威压,便迅速退去了。 对这些达到三阶,灵智已然成型的妖兽而言,数日前那一场杀戮还历历在目。 一日之后,出了寒竹岭范围,便踏入寒泽湿地了,此地因地形之险,所滞留搜索上古洞府之人倒是没有寒竹岭多,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人数。 而他们也早在一日前便得到了同样的消息,更在宁无心一行人到来前便做好了决策,最终派出的修士竟是比寒竹岭那边派出来的还要多一些。 半日后,两千余修士浩浩荡荡朝着黑山峡谷而去。 而这黑山峡谷的险情,却是不比寒竹岭与寒泽湿地两地的‘平和’了。 因有前半个月,十数万修士涌入,掀起的一场杀戮之故,两地妖兽妖物所滞留已是不多,他们这一千人才能够毫发无伤的离开,而这黑山峡谷,反倒因为这半月的杀戮干戈,涌入了大量避难的妖兽妖物,以至于刚踏入黑风峡谷不过百里,便掀起了一场血战。 众人在踏入黑山峡谷之前,基本都是收敛了气息,若是单个人,譬如筑基修士,自然是能够不动声色潜入黑山峡谷之内的,但浩浩荡荡两千余人,哪里是能够遮掩的住的呢?一经出现,有不少扎于峡谷入口,还等着回到寒竹岭或寒泽湿地之妖兽便顿时就发现了他们。 而也许是基于此前半月的杀戮之故,这涌入黑山峡谷的妖兽妖物中不管有无灵智,不管灵智高低,一时间都疯狂杀了上来,算不上铺天盖地,数百上千却是有的,一时间,峡谷内兽吼漫天,而不过一个回合,便有修士葬身其中了。 换成了以往,这些寒山城的无根散修,怕是当下就有人退步了,但或许是上古修士洞府的诱惑太大了,以至于即便是有修士死在他们眼前,短短两三个回合,竟然没有人退后半步。 靠着这股声势,不过七八个回合后,原本数百上千的妖兽妖物便被解决了大半,剩下的,灵智已开之妖兽一时间已是落荒而逃,以多胜少,胜的极为轻松,这对于这两千余修士而言,无异于开堂彩,很大程度上鼓舞了士气。 其中不少修士更是眉飞色舞,怕已是在暗自畅想,若这上古修士洞府真在那黑风峡中,他们便必然能够分一杯羹,吃一碗肉了! 然而,他们很快便发现,是他们天真了…… ……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节:黑山(求订阅、求月票) 上古剑修洞府镇压着一道冰属性异火,也许在最初时,这道异火在其镇压下,翻不出一丝浪花,异变也还不明显,然经过数万载的衍变,至如今已是影响了整座岁寒山的气候环境。 黑山峡作为上古剑修洞府之所在,直面镇压之异火,表面上看起来,阴寒之气肆虐程度与寒泽湿地、寒竹岭之类的险地并无二致,实际上确是有所区别的。 这种区别,说实在话,换做前世,便是宁无心想要察觉这种,经过了千万年的锤打,已经细微到了极点的变化,也殊为不易,除非是呆在这十年八载寸步不离,将这一沙一土一水一物进行盘查,或可抽丝剥茧,一点点察觉其中的诡异与真相,也就更莫说这偏远镜洲之修士了。 一旦知晓此地之异样,却又完全不一样了,某种疑惑一旦产生,当下就可得到合理解释,而踏入了黑山峡百里范围之后,此地阴寒之气的区别,在她眼中便更是显露无疑了。 在寒山城修士的固有印象中,黑山峡谷诞生的妖兽、妖物自古以来便比之另外之地强横一两分。 且此山之险,也是远胜他处,加之此地资源贫瘠,灵气更是相对稀薄太多了,难以蕴养天地灵物,反倒毒虫妖物纵横,也就造成了,大多数修士不到万不得已,是决计不会踏足此山。 更是令所有人忽视了这片“宝地”。 宁无心因为知道此地之缘故,进来没多久,便不动声色揣了一把黑土,其实与之其他地方的寒土,没有太大的差别,然感受着其中的一丝‘烬土’气息,以及约是靠近黑风峡,便越发稀薄的灵气,宁无心倒是愈发确认了异火的存在,正是因此物汲取了这两千余里的黑山峡谷的灵气养分,这才使得此地资源贫瘠,灵气稀薄,而异火气息的一丝散溢,也使得此地的寒土带上了一丝异样‘火气’。 寒火之气! 而世间、而南烟有幸接触异火的人太少了,凤毛麟角,自然也就不晓得其中隐藏的内情了。 思绪一晃,宁无心便不动声色将手中寒土散掉了。 踏入黑山峡谷百里后发生的第一场血战顺利落下帷幕,似乎是场开门红,但在谁也看不到的伪装之下,混迹在队伍之中的少女眸中,浮现一丝别有深意之色——好戏才刚刚开始上演。 正在一众修士志得意满前行没多久,也许连五十里地都未曾再次深入,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毒虫潮忽然间席卷而来,霎时间便动摇了在场修士欲探上古修士洞府的决心。 这可比寒竹岭那些,只具备着淡淡阴毒之力的阴灵蛇恐怖的多了。 黑山毒虫毒性极强,也是这黑山峡第二第三段峡谷中的霸主存在,即便筑基修士已经是再三提醒要尽量收敛气息,却不曾想,一如此前成百上千之妖兽妖物突如其来意外情况发生了! 成千上万席卷而来,短则寸许,长则一尺,而最长的能够达到两尺!通体如寒土捏成,浑身上下长着诡异的寒毛,最令人胆寒的,却还是这些毒虫的“口器”,如同水蛭,小小的尖牙,层而密布在其中,细细一看,之少有上百之数!挂在峡谷山壁之上,顶着一双浑浊眸子,令人既恶又惊! 一众修士在决定要来这黑山峡时,便早就知晓要面对这黑山毒虫,也早就做足了心里准备,然而当出人预料的意外发生之虎,当眼前这副景象映入众人眼中时,在场之人无一不毛骨悚然! 更有甚之,有心志稍逊之修士,已不知觉退了三五步,脸色惨白。 这些黑山毒虫,虽然无甚修为,最强也不过炼气一层的力量,但胜在数量极多,以往寒山城之修士探索此地,不是没有碰上过,但顶多三五十条,何时见过这般声势?有修士疑惑这黑山毒虫群巢而出,但这种疑惑,很快就被冲散了。 一个是岁寒山这半月以来的动荡,早已使得此山系的固有情况发生了变动。 二则是,当这成千上万黑山毒虫来袭,众人心神大多为之所夺,顷刻回神时,脑海中已经是只剩下两个念头:留下还是离开?是以,即便觉得这些毒虫数量之多,远超他们心中的估量,却已是无心思考其中的诡异之处了。 同时,下一刻,这些毒虫便有不少直接杀来,并非喷溅毒液,而是狰狞着口器,整个袭来! 此虫衍生的最初,大约在五千多年前,寒山城之修士,倒是小觑过,修为低下不说,更无灵智,连阴灵蛇都不如,有何可惧?结果,一而再有修士葬身在这黑山峡谷之后,终于得到了重视。 结果,经过多番探查,三大家族修士研究出了一些成果。 此毒虫诞生于黑山寒土之下,初生便有一寸,除了毒性具备麻痹迟缓之效,速度更是极快,瞬息之间能够纵越数米,而随着体积增大,速度锐减的同时,毒性也随之增强。 等到了一尺之长,速度只能与正常人行走一般之时,毒性却也足以致人死地了。 而尺长之毒,腐蚀性极强,毒素扩张速度也极快,便是灵气护罩也难以抵挡,一经沾染到肌肤上,便是一小滴,也能瞬息灼伤一大片,除了肌肤火辣之外,还有一股子渗入骨髓的阴寒,而其具备的腐蚀性,令人骇然,一旦蔓延至经脉,更是能腐蚀灵力…… 而在这黑山毒虫的恐怖毒液的腐蚀之下,就算是炼气大圆满之修士碰到,就算顺利逃回了寒山城,然一个治疗不慎之下,都极有可能陨落,更莫说普通的炼气修士了。 便是筑基修士都不愿碰触到此毒,即便以他们灵力之磅礴与深厚,不会因此而毙命,但想要复原,在此虫出现的最初,还没有相应的解毒之药物时,便只能一点点依靠修为驱散了。 少则三五月,一则一年半载,便是驱散了,也要元气大伤。 而这种黑山毒虫之毒,经过三大家族培养的丹修花费了数百年,又经过了数千年的改良,最终也只是研究出了数种丹药,能够根治,但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还是在药物不停的情况下。 而千百年下来,前人经过总结,更是留下了一道忠告:筑基以下,但凡是见到超过十条,若没有瞬息灭杀的力量,也没有备上专解这寒毒的药物,便迅速逃命吧! 至于碰到了其中的变异品种,除非有筑基修士出手率先扼住毒性扩散,否则便只能等死了。 当成千上万黑山毒虫出现的一瞬间,所有修士除了提紧心神之外,其中大半修士更已是慌张起来,脸色一时间铁青无比,若非有着五个筑基修士掠阵,又有此前的战役鼓舞了一番士气,他们怕是真转身便要逃窜了。 当然,这最重要的还是有‘上古修士洞府’,这桩的天大的机缘诱惑驱使着他们!而能否摆脱眼下的困境,能否摆脱百年之后化为一堆枯骨的命运,全看这一次了! 一时间,千百修士之目光顿时放到了五个筑基修士的身上,似是找到了主心骨。 也许说的更确切一些,是找到了“高个子”,目光中多少都有种“天塌下来,都交给你们扛了”的意味夹杂其中。 几个筑基修士哪里看不到?但他们既然受了委托,自然早就有所准备了。 这一场探险,对于在场的两千炼气修士而言,有着极其重大的意义,对于他们而言何尝不是呢? 在还未踏入筑基之前,他们便觉得,筑基已是高人了。可踏足之后才知晓,这才是道途真正开始之境界,筑基之前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也正是踏入筑基,经过了百来年的折腾,他们才真正尝到何为道途艰难! 也许在众人看来,在场五个筑基修士乃是需要高山仰止般的存在。 可实际上,以他们铸造的“泥胚道台”之道基,不过就是筑基境界中的垫底存在罢了,而一个上古修士洞府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要是得到了,他们或许就能够借此摆脱这一最次道基之桎梏! 是以,当得悉黑风峡极有可能才蕴藏着那一份上古修士传承之际,他们便动了心思了。 毕竟不论是寒竹岭,寒泽湿地,修士都太多了,十余万啊,便是筑基境界,也有二十余人。这还没有算上三大家族未曾出手的金丹修士,是以,就算上古修士洞府真出世了,又能如何呢?以他们的力量,也许连一杯羹都未必能够喝得着,而既然都是无用之功,何不赌一把呢? 在选择来此地时,他们便已经是料想到了这一幕——黑山毒虫对于修士的气息最为敏锐了。只可惜,即便众人已是收敛了气息,有人甚至动用了符箓,却没想到,仍旧没有躲过这些毒虫之嗅觉,只更令他们意外的是,眼下这一幕,却比他们却想象中的要渗人的太多了。 在场两千余炼气修士未能发现其中的古怪,却不代表,他们五个筑基修士全是二傻子,若到了此时,还察觉不出从此前踏入峡谷百里,遭遇妖兽的‘伏击’,与眼下的上万虫潮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他们早就不知道死在了在多少年前了。 他们心中第一时间便浮现了几个字: 三大家族! 五人顷刻对视,瞬息了然各人眼中的心思,有惊,但更多的却是——喜! 惊的是,也许前路之上还有有不断的危险出没需要应对,而喜从而来?却不过是意味着,上古修士洞府,十有八九便秘藏在这黑山峡谷之中! 众人心神顿时为之动荡。 而五人相视那一眼,皆传递了一个信息,达成了某种约定——暂时不要将这件事传回! 这怕是他们最为接近上古修士洞府,接近上古修士传承的一段路了。 而他们也很清楚,三大家族金丹修士虽未动,但随着他们的到来,怕是相继便会另派筑基修士前来支援,而他们五人,也唯有联手,方能够在其中谋夺一线契机! 届时,若是场面无法控制,他们再伺机传回消息也就是了! 至于危险,必然是存在了,但相比于那份上古修士的传承,相比于眼下也不过几十年的寿元而言,算得了什么呢?若是他们甘心苟延残喘,也就不会接下这一任务了。 说白了,到了他们这把年纪,早已认清现实了,以他们这等根骨,想要再进一步极其艰难,需要耗费极大的财力。怎么比得过那些天之骄子?更莫说那看不到摸不着的福缘气运了。 这些年,他们拼死拼活,却仍然桎梏在这筑基初期的境界。 也没少见到有些人福缘厚重,他们苦寻十余载未曾得手的灵物,旁人不过一夜之中,仿佛机缘对于这些人而言,不过唾手可得,他们何其不甘?但天命既是如此,这么多年,他们只能认了。 而想来,若想挣脱这种桎梏,便只得改变命数了!然命数岂是随意可更改的?不付出某种代价,譬如生命为前提,以命去博一场便想要改变命数,无异于白日做梦! 而既然接下了这任务,来了这黑山峡谷,便已是做好了死的准备! 对视之后,顿时出手了。 毕竟眼下对于他们而言,上古修士洞府,还有一些距离想太多也暂时无用,反倒最为重要的是,如何从这成千上万的寒山毒虫潮之中突围,踏进黑山峡谷第四段山峡。 一旦踏入其中,这些寒山毒虫便会自动退散了。 但好在他们在出行前,早就从各自势力领取了应对的丹药资源。 故此,便在这黑山毒虫出现的顷刻间,皆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介相同的玉瓶,朝着五个方向抛出的同时,打出一道灵力,将这五个玉瓶击碎,随着“砰”然几道清脆的碎瓷声响起。 就在这些黑山毒虫蓄势喷毒之时,蓦然之间,五枚丹药应声碎开,而后化为五股赤红的气体,挡在了一众修士身前,便在气体出现的一瞬间,暗黑色的毒液顿时如丝线喷来,结果皆被被挡在了那赤红气体之外。 这一刻,肉眼可见,气体如一股赤红火焰,顿将数千股毒液化去,赤红气体淡去一般的同时,五人再度出手,将这气体打散并压向峡谷山壁,或是探下了峡谷地面之黑山毒虫身上! 一时间千百毒虫似浑身浴火。 这丹药中不只是蕴藏解毒之药,更是加注了某些能克制这寒山毒虫的火属性药物,是以,当触碰的一瞬间,这些黑山毒虫便如同凡蛇喷到了雄黄,四散退避。也许更有甚之! 这赤红之药,极其贵重,不过一成之丹,然每一颗却都达到了上百灵石,药效在此中丹药中,不算很好,只能使逼退那些不过几寸一尺的黑山毒虫,但眼下已是足够了! 就在一大部分黑山毒虫出现退避之势的一瞬间,五个筑基修士出声了,“快动手!能够杀掉多少算多少!” 至于为何不直接逃遁,却是因黑山峡谷第三段的狭窄险峻之势了。 若任由这成千上万毒虫跟随,他们筑基修士能够驭器飞行倒是不怕,然炼气修士能够驭器飞行的,却不过少数,且峡谷之上,还另有危险,就连他们也只敢说自保罢了。 而一旦路径那一段长达数十里,却只能容纳三五人行走的“一线天峡”之时,这些炼气修士十有八九将会葬身在这这黑山毒虫剧毒之下! 倒不是这五个筑基修士心怀慈悯,不过是这两千炼气修士还有极多能够利用的价值,在还没将他们价值压榨干净之前,能够多保住一人,对于他们之后的行动,都将多一丝成功的可能性! 在场修士,呆在寒山城这么多年,若说没来过黑山峡谷,却是扯淡了。 而之所以在来过了一两次之后,便甚少再来,甚至发誓再不来此地,有两个原因,其一是这黑山毒虫,其二便是那狭窄的一线天了。 总长二十六里,寻常时自然也就有三分怵意罢了,可而今,两千人,一旦过境,拥挤之下,难保不会发生意外!顷刻之间,一众修士便也想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变了。 各自吞服了解毒药后,杀戮又一次展开,而这一次,受伤者倒是多了。 好在毒性虽强,却不具备瞬息致人死地之力,只便是如此,一时间也还是有哀嚎不断传出,也就导致了这场杀戮之后,除了中了毒的修士迅速回遁,也有另一批修士生了惧意,想到那数十里的一线天峡,却是再不敢深入了,打算暂时先停留在峡谷之外,静待变化! 哪怕这一战后,成千上万的黑山毒虫已是被解决了十之八九。 转眼,探索黑风峡的队伍人数,便因为这一场干戈而少了三分之一。 只是,当众人以为,这场干戈之后,黑山毒虫去了十之八九,他们或许能够顺利通过那一线天之时。 意外又一次降临了。 ……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节:异样(求订阅、求月票) 数十年未必能够碰见一条的变异黑山毒虫,突然横亘于一线天峡峭壁之上! 所谓变异,是指挣脱了某种束缚,血脉得到进阶,而从皮相上看,变异之后的黑山毒虫除了通体如寒土捏造的身躯,透明不少之外,身量也反向缩短了,愈发与黑山毒虫区别开来。 更像是一条‘水蛭’。 不过尺余之长,出手之时,却能在瞬息之间伸展出一丈之巨,其毒素,也真正是能在短时间内致人死地之存在了! 就是所谓铸就了道基的筑基修士,沾上也同样会面临死亡的危险。 并且不止一条! 约略一看,至少有三五条盘踞其中,散发着二阶妖物之气息…… 只这一切都与宁无心无关了。 披着寒盟名为“霁月”的女修皮囊,少女早就在前一场杀戮后,便退出了黑山峡谷第二段,回到黑山峡谷第一段,而后以探索的名义与寒盟一同前来的修士在百里范围内游走,只没多久,便又碰上了兽群,抵抗与奔逃间,十数修士被冲散。 待宁无心再一次出现时,双脚已是踏上了黑山峡谷第二段的山壁之上。 一线天峡至深约三千丈,浅则千丈,而便在百余丈的山体上便已是弥漫着薄淡瘴气,而达到四百丈以上的瘴气,更是充斥着寒毒,绵延黑山前五段峡谷。 而便是有解毒之药,然其中暗藏的二三阶妖物,却已是不比这黑山毒虫的危险来的更低了,至于再往高处,五百丈往上,瘴气消减,却是黑山峡谷中天空霸主‘寒鹰’的领地了。 而据传,此鹰凶悍,鹰爪鹰喙之锐利不弱于灵器,以其力量完全可以纵横岁寒山,却唯独栖息在黑山峡谷前五段的悬崖峭壁之上,缘由皆因其猎物,便是这黑山毒虫。 寒鹰其身无毒,血液中却有一种克制黑山毒虫的特殊物质。 寒山城三大家族的丹药之修便是借此研制出来数种解毒丹药,而这些解毒丹药之所以售价极高,也是因寒鹰捕捉不易。 一则要避过高达三百丈的寒毒瘴气。 二则寒鹰一出生便有炼气一层的力量,成年寒鹰更是能达到二阶巅峰的程度其中,常年栖息于至少五百丈的峭壁裂缝之中,又是群属类妖禽,便是筑基修士,没有几番手段,别说是捕杀了,连小命都难保。 这也是挂在寒山城任务阁中,难度最大的一个,少有人接。 换做旁的炼气修士,是宁愿一闯那一线天峡,会一会那黑山毒虫,也不愿靠近这峭壁百丈之上,只宁无心眼下却不在这个范围之内了。 千幻鬼面出手,气息瞬息间收敛,若非碰上视力极好的,已是具备一丝灵智之妖物,百丈之后,如入无妖之境。 此外,她还有着未来‘丹鬼大师’炼制的避毒丹药,便是碰上了变异黑山毒虫,也大可高枕无忧,至于其药真假,宁无心倒是不去怀疑,前世她对这‘丹鬼’便有所耳闻,此人虽然被极多修士诟病,然其丹药却是童叟无欺,贵是贵了,效果却堪称大师之名了。 至于下毒之事,也许这位未来的丹鬼大师并非不想,只怕他眼下还没有这份能耐,再谈宁无心为何这般偏信自己,却不过是曾在李长风处得到的那一卷丹药秘典之自信了。 凭着这两份手段为倚仗,宁无心顿时安心无虞去催动灵力,施展一门速度不弱,却刚好足够炼气三层巅峰修为能承受之身法,再结合胜过武道一二境之极境的肉身力量。 一时如风而掠。 峡谷二三段内虫鸣鹰唳,直到半天之后,前方传来流水之声,而等跨过了第三段,到了第四段的范围,便有一阵阵如惊涛拍岸之轰鸣传来,令人震耳发聩,沿着峭壁往前看,淡薄瘴气之外,极远的峡谷对面,一条寒瀑汹涌,由千丈之巅,俯冲而下,声势浩大如寒龙翻腾,令人震撼…… 景倒是好景,颇有几分意境,毕竟如此寒瀑,便是天玄也不多见,只宁无心真已无心观赏了。 剩下的六段峡谷,宁无心又花了一天时间这才跨过去。 这一路上倒也不是没有碰到麻烦,却皆被她四两拨千斤挑开。 待宁无心靠近这黑山峡谷中心,第十一段有名的‘黑风峡’,远远便能够看到那漫天卷起的寒风,漆黑至极,致使整条蔓延数百里的峡谷似黑雾弥漫,一派凝固死寂。 实际上却是黑风滚滚呼啸。 下一刻,当踏入黑风峡范围,若非宁无心肉身踏入涅槃境,身上如同燃着一炉火,即便身具法袍也都很难抵抗这已浓至发黑的寒风,其中温度,已经低到了一定程度,怕是需要灵器之力包裹,方能够抵抗之。 整个岁寒山也只有几处具备此种温度之地,也不过几处罢了。 三大家族所镇守的两条矿石脉,寒竹岭阴灵蛇窟深处,寒泽湿地的寒泽池。 而在靠近这黑风峡前,在进入这第十段的第一时间,宁无心已经捏碎了一道传音符。 半天后,宁无心与朗霁风顺利会合。 这个过程之中,宁无心也不止一次碰见了三大家族派遣来此寻找上古修士洞府的人马,其中有两个筑基修士的存在,却皆被她躲过了。 只她没有心存侥幸心理,但凡见到,皆远远避开。 筑基修士不同于炼气,即便是炼气九层的修士,已达凝神,已开识窍,已蕴神识,甚至可以驭识灵器,然而不开丹海,便终究无法释放神识。 而筑基修士,即便是铸造了最次之泥胚道台者,神识也可扩散百丈范围,一旦靠近,便是完全收敛了气息,却到底不是隐身,必将暴露。 若仅有上古剑修洞府一事,暴露也就暴露了,大不了将其击毙也就是了。 然而除却此事之外,还有‘异火’的存在,而异火这件事,到了眼下,严重性,或者说,重要性已经超过了上古剑修洞府…… 毕竟前者对于她而言,几乎就是唾手可得的机缘了。 而后者,一旦掀起风吹草动,一旦引起了金丹修士的重视,她在成功夺得异火后,要想全身而退却殊为不易了。 会合之后,朗霁风更是表现出了比她原谨慎的多的姿态,毕竟对于宁无心而言,异火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稀世灵物,而对于朗霁风却是——我必得之,失之发狂的存在! 黑山峡内,说危险,其实算不上,起码比之前面十段要安全的太多了。 唯独寒气太重,已经到了一种极低的程度,便是二三段之毒虫,也不愿久待,而赶往洞府入口的过程中,宁无心却是偶然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譬如看到了不少虫茧,甚至发现了一些古怪形状的黑石,细细一看之下,依稀能分辨出,这些黑石正是那虫茧所凝之化石! 朗霁风也曾奇怪过,却只道,约是这千万年来,二三段峡谷的毒虫翻山越岭而来之故。 宁无心却不这么想。 一是对于蛇虫鼠蚁这类妖物而言,甚少会出现远离出生地的现象。 二是直觉,一个女修的直觉,当然更多的是她多年以来继续的敏锐嗅觉。 此事有异! 稍微留心之后宁无心便暂时放下此事。 随即脑海中浮现傅老头所赠予的信息,其中自是有一幅黑风峡的地图,而地图上也明显标注有上古剑修洞府的所在,朗霁风所带路线,几乎与其一致。 不多时,宁无心便跟着朗霁风,来到了黑风峡中极为少见的一道寒潭所在。 也不知因是冬日之故,还是旁的原因,原本的小寒流已几乎断流了。 只剩几缕汩汩沿着石壁留下,无声无息汇入寒潭…… 眼前寒潭宽有三丈,冰寒水面距他们脚踩的石壁更已是有两三丈,只寒潭仍深,倒是没有因此枯竭的痕迹,且此寒潭特殊,即便温度极其之低,仍未结冰,一派清澈之象,反倒是寒潭周遭弥漫一股寒霜。 在宁无心两人踏足的一瞬,两人发梢甚至都因此地之寒,染上了一缕白霜。 此地便是那上古剑修洞府的入口了。 而到了此地后,便是朗霁风身穿着一件中品灵器的袍子,依旧还是翻出了一块面具,宁无心目光一扫,辨出那是一块到达了上品灵器的防御之物,见此倒是心中一动。 倒并非因这件灵器。 只因为便是一般的筑基初期修士,也不过能够动用两件下品灵器。只惊讶于似朗霁风而今的配备,却已是需要木胎道台的筑基初期修士,才能够驭得动这两件灵器了! 惊讶于他不过一炼气修士。 而这其中,修为自然并非是重点了,而是关乎着神识强度,至于只开了识窍,未开识海(注1)的炼气修士,即便到了凝神第三境驭神,也至多能够驱动一件中品灵器,且极其勉强。 却可见,这天阶道经的神异了。 朗霁风在戴上之后,与宁无心对视一眼,张口便想道,让她尽量做好防寒措施,否则,可能会吃一些苦头,可转而许是想到她武道境界不俗,至少二三境的力量,也就噤声了。 清澈纯净更胜于脚下这片寒潭的一双凤眸,略微一动,随即脚下一股灵力包裹,顿时落入了寒潭之中,胖虽胖了些,身法却极其轻柔,是以寒潭只轻轻翻起了一小股水花。 宁无心早就校对过地图,不疑有他,在朗霁风遁入寒潭之后,她仍是谨慎吞服了几枚增气丹。 随着水花微微一荡,人已钻入了寒潭,如游鱼下潜。 果然,一股极寒涌来,霎时包裹宁无心周身,便是身上的法袍也难以遏制这种寒气渗入,换做以往,血肉怕是顷刻便冻结一小层了,只迈入‘涅槃境’后,寒气即便很重,却只只能覆盖在宁无心肌肤表层,而想要渗透,但刚触及毛孔,便被其中的火气冲散了。 而落入寒潭之后,身上法袍的作用便显现了,瞬息间便将潭水隔绝,当然了,作为一件上品法器袍子,这种隔绝水火的功效有效,并且极其消耗修士灵力,便是宁无心也撑不久。 寒潭极深,约有百丈。 潭中极暗,宁无心虽未达到凝神境,开启识窍,五感具通,但两场洗礼之后,莫说在黑夜间视物了,便是在这寒潭之下,也是如视白昼。 在钻入潭中的瞬间,宁无心目光便顿时追寻着朗霁风而去。 据傅老头所给予的信息,以及前世所闻,宁无心大概清楚,上古剑修洞府的入境关键便是在这寒潭之下四十余丈之间。 而这个念头刚起,宁无心潜下不过十丈的身形忽然一震。 此时,除了一股更为强劲的极寒力量席卷而来外,压力也顿时骤增了,显而易见,越往下,这种压力会更甚。 随后到了二十丈,三十丈时,她身体已是滚烫起来,显然肉身正与那极寒之力相抗衡着,但她依旧游刃有余,以她而今的肉身程度,怕是到了潭底,约莫才会产生真正的压力。 果然,便在下潜三十丈后,朗霁风已经靠着潭壁而下,最终在一小片凸起的小石块的地方停下,这距离,与水面约三十七八丈。 而此时,朗霁风已经有些吃力了,即便有着两件灵器的抵抗,挡住了看似平静,实则那如潮涌来的极寒之力与压力,但以此人之隐忍,自是不动声色,靠近之后,极其娴熟碰触其中一块,其后用力一推。 “嗡”一股异样的灵力波动悄然从潭底传来。 隐约可见,一道涟漪忽然自那寂静无波的寒潭之底浮现,便在这一瞬之间,一道光点忽然在幽暗深潭中迸现,一瞬之间便刺目起来,而当这寒光暴涨到极致,照耀整个深潭,甚至都波及到了深潭之外的十丈虚空,恍惚之间,只觉有一股恐怖的杀伐之意在喉间划过。 世界仿佛都因此而死寂了。 只下一瞬,整个死寂之寒潭却在顷刻间卷动了! 当寒光隐去,一道似‘剑气’凝聚的漩涡便在寒潭之底旋转! 压力顿时汹涌而来,两人顿时都有些窒息了。 只下一刻,宁无心便从这股压力之中挣脱而出,旋即便洞悉了其中隐秘。 意识到,这一道漩涡并非真实存在,便是那凝聚漩涡的剑气,也不过就是一道虚影罢了。 而便是如此,便不过一道虚影,距离那虚影漩涡更是还有六七十丈的距离,可远远地,宁无心还是察觉到了那一股令人为之震动的凛冽杀伐之意,比之刚才那忽然的一晃,强横太多。 天与地的差别! 其中剑气所蕴含的玄奥,即便仅为一道虚影,又极度缥缈,可在宁无心看来,却比前世于崖山剑宗,所谓领悟了剑道一角的,崖山祖师爷于悟剑峰留下的一道剑意都丝毫不弱! 某种震撼油然而生! 震撼之后。 女修皮囊下,少女清冽目光中,一股灼热涌动,唇角更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节:寒潭(求订阅、求月票) 跨进剑气漩涡后,便被一阵浮光剑影淹没,待刺目剑光散去,宁无心顿时被一股寒流推出。 倒挂着推向洞府上空。 哗然一声,眼前景象变换,眼瞳一闪,宁无心借着轻盈身法,飘然落地。 纵使傅老头给予之信息内已经解释过洞府入口并无危险,但谨慎使然,宁无心仍然在踏入剑气漩涡之时便警惕起来,毕竟而今也算与虎谋皮不是?即便是一头虎崽子。 待探清洞府入口并无危险后,她才转而看向身后。 同样是一道寒潭。 只令宁无心这个前世达到了化神境,见过数十上百的秘境传承之地者,也觉得有意思的是,这寒潭中黑风之影频频,甚至有四方山峡之影。 正是那黑风峡的景象! 只是,潭中天地就像是倒挂过来了一般,以宁无心之见识,倒是瞬息便了然其中缘故。 见到披着女修皮囊的宁无心转身之时,另一道悄然而落的身影,瞳色一变,这位未来的‘丹鬼’大师也曾琢磨过某种心思,譬如在这洞府入口设计一番,将名为‘霁月’的少女弄死在这。 结果仍然放弃了。 小胖子自小呆的地方,虽不比那座小镇来的神秘,可接触的人物,却同样是魑魅魍魉,能够活到现在,如果不是奇迹,便是他本身心思就极其之深,屡次吃瘪,自是懂得收敛锋芒。 他何曾不晓得少女鬼话连篇,话说得极漂亮,却已经动了某种鬼魅心思! 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况且他也有他自己的心思成算。 这一道异火经过数万年的衍变,纵然镇压在上古剑修洞府之下,然泄露的一丝气息却仍旧酿成了岁寒山今日的这副景象,若本体现世,该是何其恐怖?又哪里是能轻易得之的?而他朗霁风为了这一朵异火准备了多少的底牌手段?少女不过初出得悉异火消息,哪里来的时间准备!? 是以,在他看来—— 这异火已如他囊中之物! 再者,这化为‘霁月’的少女恐怖是恐怖了些,但肉身到底能强到哪里去? 看似少女,实际上不过十二三岁的女童罢了,便是出生就开始修炼,可在那座道法禁绝的小镇中,能如何修炼!? 至多武道三境罢了。 第一次,是他大意了,没能动用那一件,可瞬息击杀一筑基大圆满或是重伤一武道三境巅峰的底牌,否则,当时少女便要魂归西天了,哪里还轮得到她逞凶? 而待少女获得那份传承,镇压异火之洞府溃散之时,便也是她的死期。 长得好看也没用,道爷不缺侍婢! 想着小道酒楼那日的谈判,想着被逼着应下两个条件:一送出一块惊世剑胚的消息,当然消息自然是他胡诌滥造的;二杀一位洞天大能。你这么有能耐,干脆杀了我呗!? 故而,朗霁风心中,早就憋着一口杀机了。略略平复后,见少女目光,便眯着一双清澈凤眼,解释道:“这上古剑修洞府建造之地并非南烟,而是一处空间节点之外的虚空之中,能够遗存几十万年的时光,除了洞府主人本身功参造化外,还仰仗于这‘寒潭’内隐藏的空间节点,混乱了时空规则……” 换句话说,十余万年前那一场大战的两位大能,便是被卷进了这上古剑修洞府之外的空间裂缝之中,只可惜他没有那份修为力量,否则根本无需解开这洞府的镇压。 而这等信息,若非宁无心这般重生者,也只有似朗霁风这等翻阅了大量史籍之辈方能知晓了。 宁无心笑着点头,道了一句,原来如此,便不再出声,反而想到一件事:前世两百年后,达到了元婴境界的温延卿,便是在这自爆的吧?而其自爆的原因怕也非外界传言的‘二男争一女’之事,至于真相,怕是与她身旁这位未来的‘丹鬼大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了。 至于朗霁风方才那眼眸流转的一瞬,所显露的心思,宁无心也全然不在意,转而观察起这脚下这片所在,这入口乃是设立在一座石窟之中,而与寒潭相对的石窟尽头有一通道镶嵌在山体中,约十丈之宽,其中有亮光隐现,略微一晃,两人对视一眼后,便快速掠去。 与此同时,宁无心形容随着步伐而变幻,当她踏入石窟通道时,除了容貌大变,还为原身之外,修为同样是下降到了炼气三层巅峰的地步。 当然了,脸上那副‘千幻鬼面’并没有显露,便是头上也依旧变幻出一头青丝,那一头青茬的脑袋并没有暴露在空气中。 在她发生转变的一瞬间,略微比宁无心快两三步的朗霁风瞬息便发觉了。 略微侧头,余光一扫便也似不在注意了,只是心中忍不住嘀咕,也不知到底是何种品级之秘宝,在变幻之时,竟连半丝灵力波动也没有显露!? 当然,也可能是他修为太低,难以察觉之故。思忖至此,他眼中一抹贪婪隐没。 继而朗霁风便开始介绍这座上古剑修洞府,譬如眼下这条通道长约十里,譬如…… 宁无心脑海也瞬息浮现傅老头给予的信息,与朗霁风所说结合。 不多时,随着通道一点点被光线覆盖,她目光也逐渐被远处一座‘奢华山峰’所吸引,当然这种吸引是反向的。 亭台楼阁,仙雾袅袅,甚至有仙鹤隐没,一派仙家洞府的景象。 傅老头给予信息中自然是没有提及这座‘奢华山峰’,这老头在小镇看似过的苦哈哈,但实则不论根骨,还是悟性,甚至是福缘都堪称一流,又有着某位大能在其身后排兵布阵,在成为小镇镇守者前,其经历怕远超宁无心想象,而以其眼光,自然看不上那些浮于皮相的‘机缘’。 反倒是宁无心前世,偶然注意到那一场干戈后,了解过一些信息,对此山峰的解释,即便有只言片语,却能够用四个字囊括——机缘颇多。 宁无心自忖是比不得这些财大气粗的‘高人前辈’,但眼神一瞥一旁毫不在意的朗霁风,也就料想这山峰中的‘大机缘’怕都已被其掠走了,她去了,也只能是吃点残羹冷炙。 况且,坐拥这座‘宝山’大多数机缘财帛之辈就在身旁,她何必浪费时间,舍近求远? 是以,便在朗霁风以为宁无心要被这副仙家景象晃了眼的时候,她早已将目光放在了脚下这座石窟口两旁,以及前方的吊桥,吊桥下的幽暗深渊。 宁无心这才意识到,他们竟是在一座庞大到了没有界限的巨山边缘,巨山延绵无尽,甚至于吊桥之内的‘奢华山峰’都不过是被包裹在其中罢了。 山壁下的深渊弥漫着一层淡淡烟雾,而烟雾之上却是‘剑气流转’了。 据朗霁风所言,他也是在那山峰兜兜转转小半载,没能找到传承之地,更没有找到异火的半丝迹象,这才将目光放在了这片剑气之渊下,最终探到了那传承之地的真正所在。 而那锁灵木所制机关物中的一缕剑气,便是自深渊之下截取而得。 略微感受着那磅礴如海的剑气,宁无心倒是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在靠近山壁边缘后,蹲下身子,伸手凭空一抓。 顷刻间,一道剑气被她抓在手中,继而似金铁的声音传出。 结果朗霁风便见到,那一道能够瞬息斩杀炼气初期的剑气,竟然被她禁锢在手中分毫动弹不得!见此小胖子眼神不免又凝重了三分,越发觉得棘手。 一方面是觉得,宁无心老成持重,头脑清醒,这已不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该有的心性了。 就是他当初初涉此地,都被这番景象晃了眼,一时震动,久久难以平息。 少女却无动于衷! 另一方面是惊于少女肉身的强悍。 他不禁想到了族中之人对于那座小镇的评价:南烟至灵之地。 随便抓一个幼童,根骨资质,都要胜过世间绝大部分的修士…… 而能够在大赦之日前离开那座小镇的,便更是卓绝了,要么乃是天眷之人,要么便是到了一个连上天都要忌惮的地步,被称之为天妒之人! 他已是有些捉摸不透眼前的少女了。 而某种心思更是坚定:此女必杀之! 不然以他们之间的‘恩怨’,让其离开,在不久的将来—— 必将大患! 思绪一晃后,朗霁风不动声色抹去额间密汗,走到少女身旁,灵识驭动之下,一道骨翼型之灵器顿时镶嵌在其肩胛骨两侧,宁无心一瞥,装作忍不住之艳羡神色,笑着调侃了朗霁风一句:“霁风道友果真财大气粗,随便出手都是灵器,这一副风属性的极品灵器骨翼,可算是极品灵器中的顶级存在了,没有百块上品灵石,决计拿不下来……”百块上品,却是百万下品灵石了。 至于为何不以百万下品评论,却是此级别之物,至少也是上品灵石方可交易了。 朗霁风被宁无心捧了一下,也表示了一番谦虚之态,却对少女眼光与见识又有了一番认识,凤眼一动后,告知这深渊之高约莫万丈,爬下去显然不现实,便只能是委屈她一番,与他一同下去了。 眼神中倒没有任何亵渎之色。 其一是少女不过十二三岁青涩的紧,看惯了红桃黄杏的小胖子看不上眼。 其二即便宁无心有着三两分少女的秀丽,然剩下七八分少年的俊俏,俊俏倒是俊俏了,他还没见过几个这么俊俏的,却是令他下不了口。 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心系道途,无心情爱。 宁无心自然不知道,自己因为这副皮囊又平白给人‘数落一通’,然对于朗霁风打算要抱着她飘下这万丈深渊却是敬谢不敏的,一个是不愿将安危交到旁人手中,另一个却是另有手腕了。 是以被名为‘霁月’的少女拒绝之后,小胖子还在疑惑,难不成这少女另有手腕?譬如隐藏了修为,眼下这副炼气三层修为不过是糊弄他罢了?还是说其他的?只是世间武夫不达武道第四境无法御风而行,不达五境更无法凌空而渡,即便到了武道第三境,也无用。 朗霁风这边还在琢磨,却没想到,少女突然向后走去,然后掏出了一把法器长剑,朝着山壁一处裂缝一刺! 一阵山石震颤的声音之后,山壁同样出现了一道丈余宽的剑气漩涡。 朗霁风眸中除了震惊之外,看向少女的神色,更是多了一丝凝重探寻,就在他想开口询问,宁无心是不是此前就知晓这片洞府之隐秘时,少女已是冲着他灿烂一笑,率先开口,道:“家中长辈曾来过此地,只因道不同,此地传承便没有取走……” 若论她与傅梨的‘交情’,后者唤她一声师姐,傅老头应该算是她一个长辈吧?当然以她与傅老头平辈论交算来,这个‘长辈’叫的,倒是有些吃亏,但这本身也不算什么,不值得在乎。 至于这一番话,自然不是无心之言了,无外乎告知这位未来的‘丹鬼’大师两件事。 一你险些就与这异火擦肩而过。 二她并非只是通过某些手段知晓的这一座上古剑修洞府一丝隐秘罢了,反倒可能比他了解的还要多几分,至于那日在小道酒楼里的谈话,不过是她的一番掩饰罢了。 至于朗霁风究竟会想多远,就不在她考虑范围了。 譬如,她真的对这上古剑修洞府镇压下的异火一无所知? 譬如,她是否会有另外的手段? 至于他到底是选择进来,还是选择离开? 这一点,宁无心却并不担心,即便是与自己与虎谋皮,朗霁风也决计是没有办法了,自己一旦得到传承,异火横空出世,此地十有八九便是最为靠近异火的所在! 他若不来,便顿失先机! 便在朗霁风还在出神之时,宁无心已是先一步跨进了剑气漩涡之内。 浮光剑影之后,一条山壁通道赫然在前,区别入口通道之处在于,这通道要窄许多,且其中弥漫刺目剑光,墙体之中更是密密麻麻扎刺有数之不尽的锈剑,蜿蜒而下,似是没有尽头。 当然了,经过了数十万年岁月的洗磨,这些长剑十有八九已经遭到侵蚀,唯剩少数还散发凛冽之气。与此同时,在踏入这通道的一瞬间,霎时便遭到细密剑气的袭击! 结果如此前一般,这些笼罩在传承最外围的剑气,并没有给宁无心造成任何伤害,剑气凌厉,却顶多是给她挠痒痒罢了。 大荒真解优势顿显。 据傅老头给予的信息中,这一条通道蜿蜒而下,一直到传承所在约有十万丈,也就是五百里之遥。 这算是‘面见’传承之前的一道小考验了。 通道之中,一开始剑气极弱,然每隔百里,剑气锋利的程度便会增长一个境界,一直到了五百里之后,剑气将会替换成为‘剑意’,届时,真正的传承试炼才算是开启了! ……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节:剑桩(求订阅、求月票) 宁无心随着洞窟蜿蜒而下,五日之后,当剑影逐渐被日光所淹没,当走到了剑气通道的尽头,眼前的一幕,令她瞳孔一动,竟似重回到了‘奢华山峰’对面。 只当然,也只是似是罢了。 脚下的悬崖峭壁,身前的一道铁索吊桥,吊桥对面的山峰,太过相似了。 只似是而非的是,此山没有那‘奢华山峰’缥缈至极的灵雾袅袅,更无仙鹤起舞,自然也没有所谓的仙家气象,有的只是一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场景象! 吊桥下的深渊,弥漫庚金气息。 或者说——庚金剑意! 抬头,天似还是那片天,可天地却已经不是那片天地了。 这才是真正的传承所在。 如果说对于此前的‘奢华山峰’宁无心起了一丝贪念,那见到这座被傅老头称之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阁山,见到那如洪波荡漾之剑意之时,便唯剩高山仰止的心态了。 紧随其后的朗霁风更是真正的震惊与震撼了。 震惊的是,他却曾在那‘奢华山峰’下见到了一座洞窟,洞窟中有一副棺木,他以为那便是这上古剑修的遗体,此修传承便在那洞窟之中,只是以他肉身,实在是难以靠近…… 却没想到,那竟只是一副假象吗? 震撼的是,此山涛涛剑意,以及那伏尸百万的景象。 还有。 还有少女…… 朗霁风是在少女踏进剑气漩涡后一刻钟赶上的,凭借着灵器法袍,倒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一路上也是思绪不停,也不知道是被打击了,还是在寻思某种计策,毕竟在与少女‘合作’之后,不说一切,但绝大多数的事情,都似是脱离了他所预想预设的轨迹…… 而便在他出神之际,少女已是大步迈向了那座吊桥,朗霁风丹凤眼中清澈的目光便有些痴痴的看着少女踏上了那座已是破烂至,左缺一块木板,右断了三两条麻绳,长约千丈,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断掉的吊桥,继而似是无视了那漫天如海浪涛涛的庚金剑意,闲庭信步走着。 等他回过神时,少女已经迈出了百丈有余,朗霁风此刻脑海里仅剩两个念头: 一个若非他已经有了自己要走的道,怕不是要忍不住,而是拼死也要跟少女争一争这上古剑修传承了! 另一个是跟上少女的步伐! 自是生怕那异火真正镇压之地便是在那‘伏尸百万’的山峰之下! 若是不抓紧跟上,怕才是真正失去了先机!至于先前的不论是约定、与合作都不是两人互相牵制的一道平衡点罢了。 只当来历神秘的小胖子踩在那被他视为‘破烂’的吊桥上的一瞬间,不过刚迈出了一步,那双极具欺骗性的丹凤眼中,顿露惊世骇俗之色——剑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仿佛具备某种‘灵性意识’竟避过了他披着的灵器袍子,直接落在了他身上,灵气护罩更是顷刻便被切开,而后,庚金剑意便顿时如同海潮将他淹没! 短短瞬间。 朗霁风甚至忘记了呼吸。 他此刻就像是一条游鱼,忽然撞入了一片地热温泉之中,霎时间被灼热温泉包裹,而下一刻他更是发现,这温泉之中,还裹着一层层的岩浆,两者冲击下,他身上的一层层‘鳞片’便遭到了侵蚀,继而那滚烫的温泉,便开始‘烹煮’着他的血肉…… 小胖子那张清俊的胖脸顿时涨红了。 所幸这种疼痛与磨砺都还在他承受范围内,转手将灵力补上,凝聚更为坚韧的灵气护罩,抵抗住这一股‘庚金海潮’后,复又取出一枚泛着寒意,带着一条金纹的,如同玉石之丹药后,毫不犹豫吞服下去,随着肌肤一点点覆盖上一层如同‘冰肌玉骨’的薄膜,铺天盖地的剑意已经无法对他造成破坏后,他才再一次迈开了脚步。 这乃是一枚达到了五成药效的‘冰肌玉骨丹’能够提升肉身防御力,时间为六个时辰,防御力堪比武道三重天的武修肉身力量。 这种丹药朗霁风还有两枚药效品质更高的,都是为了‘异火’所准备,但没想到,这么早就用上了,这对于朗霁风而言,多少是有些措手不及的。 这时候,他才转而注意到,少女已经走到五十丈开外了。 迈开脚步的同时,朗霁风开始琢磨后续的布局了。 结果,朗霁风才走了不过十丈,新的问题又一次来临了,除了剑意铺天盖地之外,还有压力,如同一座庚金巨山直接压在他的背上,一前一后不过一步的距离,竟然似是天与地的交界! 当一双脚踏在十丈之后第一块木板上时,朗霁风已经是满头大汗,其后的每一步,都堪称是寸步难行,蓦然之间,他终于又一次忍不住看向了前方。 这不看也许还能够自我安慰一番,当这位未来的‘丹鬼’大师略微吃力抬起头时,却见前方少女已经踏进了七十丈的范围。 这还不算什么,最令他觉得倍感压力的是,少女每一道步伐,都显得轻描淡写,视这漫天压力于无物,也就造成了,当她每往前走一步之时,那每一步落下的瞬间,都像是踩在了朗霁风的心脏之上!来历神秘的小胖子那隐藏的高傲头颅也一点点似是被踩在了少女的脚底板下。 这一刻,朗霁风似乎眼中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看向少女的目光充满了敌意,仿佛较劲一般,一边咬着牙,一边跨出了第二步,其后,一丈两丈三丈……一直死死撑到了五十丈前,当他迈出沉重如山岳的第五十丈的一步之时,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然收回的脚步,却还是晚了半拍! “咻——”一道风声落入他耳中,一道近乎成型的剑意直接无视了,他脚上那一双单纯只用作装饰的上品灵器靴子,凭空刮了进去,随着一道剧痛,脚步收回来的一瞬间,朗霁风没有看,但他已经了然,那一道剑意直接割破了‘冰肌玉骨丹’凝聚的肉身薄膜…… 深深吸了一口气,朗霁风取出了另外一枚药效达到了六成的‘冰肌玉骨丹’待伤势复原,一到更为坚韧的薄膜凝聚,朗霁风才踏出了这一步。 只他终究也没有能够走太长,百丈之时,他身上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到了一百五十丈,肌肤上已经结了一道道的血痂,至于他走过的桥板上更是印着密密麻麻的血印…… 一直到即将踏出两百丈的一瞬间,他忽然收回了悬在半空中的脚,凤眸中,争强好强的执拗其实早已不见了,至于为何还继续走到这一步,却不过是想看看,自己能够扛多久。 至于抗什么—— 一是这漫天剑意。 二则是那口气了。 耗费了一枚六成‘冰肌玉骨丹’,多走了这一百五十丈的距离,终于将心中的不平,心中的那口‘气’平复了。 而最终思忖半日之后,朗霁风终究是决定踏出这一步。 这一次却不是赌气了,他已经察觉到了自身总算达到了某一段修为上的临界点,这一步于他而言,确实是意义不同的一步,以及,他不愿平白辜负了这一枚‘冰肌玉骨丹’。 一步跨出,汹涌剑气霎时间便将他血肉上那一层冰肌玉骨凝聚的肉身薄膜切开,随即一股力量轰然压来,就像是一场滔天海啸,整个霎时就被轰退,若非他早有准备,抓住了吊桥上的麻绳,怕是就要被抛下这吊桥! 而当他平稳下脚步,这才第一次将目光放在了少女之外,放在了脚下的——深渊! “如果被抛下去,怕是没有命再爬上来了……” 小胖子眼界同样很高,自然晓得,脚下这座深渊远非之前那一座可比,即便心中有了准备,知道决计不会掉下去,却还是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后在看了一眼,仍旧如履平地,已经踏上了四百丈之外的少女之后,毅然转身,头也不回向着来处归去。 两百丈的距离,他耗费了总共十个时辰,往回走压力自然是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快,然却仍算不上如履平地,一刻钟后,待他返回至五十余丈时,身上‘冰肌玉骨丹’之效顿时散尽。 而在此前,他依旧服用了另外一种丹药,当然了比之此丹,药效则差太多了。 刹那之间,浑身便被剑意‘洗’红了。 好在承受过两百丈的压力,朗霁风脚步倒是无比的从容淡定了,直到他跨进四十丈范围,压力顿减,待他重新回到了悬崖峭壁,脸上身上倒不是毫无血色,反倒满是‘血色’。 但他的一双眼睛里,神采却很足,当然也有一股子凝重与棘手的神色。 对此,最后看了一眼几乎要走到了吊桥中央的少女后,朗霁风便不再关注。 倒不是不在意了。 相反,在意至极。 想知道少女到底能够支撑到哪一步,在哪一步顿足,在哪一步开始艰难起来,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够了然少女究竟到了那一半地步,他好早做打算。 但结果,他没有这个时间了,他停留在炼气十一层巅峰很久了,这个瓶颈甚至有点被拧死的意思了,倒不是他底蕴不足,无法冲击,恰恰相反,他的底子打得太厚了。 就像是一个稚童拥有了成人的力量,然而若是想再进一步,却是要脱离‘稚童’之个范畴了。 而这一次,朗霁风虽然耗费了两枚‘冰肌玉骨丹’,一个是确实有点较劲的意思,另一点却是想接着这漫天剑意的压力,一举破境。其实即便没有眼下这番景象,他也是会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进行破境,只是显然时间不足了,以少女的声势,得到传承只是早晚的事。 他若是不抓紧时间突破,也许在‘异火之争’上,就差这一口气,可不是得悔恨死? 随即,布下一道阵法,又吞服几粒修复伤势的丹药后,朗霁风不再克制身上某种玄妙气息,深吸一口气,霎时间便进入了某种极其玄妙的境地中。 —————— 一天之内,朗霁风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故,是因为她而陷入了某种局面,却又因此而看破了某种虚妄,甚至是因祸得福而又一次跨过了炼气境的一道小坎坷。 这些事,从来就不在宁无心的预料之中,更不在她的关心范围之内。 至于在朗霁风看来,她这四百丈一路走来的‘闲庭信步’,这一评价若是被她听到,怕也是会摇头笑笑,只能够看到她背影的朗霁风并不知道,她远没有他看起来那么轻松。 当然,也不算太难就是了。 也许在两百丈之前,她确实是是有些‘惬意’的,还能够分出心神去琢磨其他的事情,可踏入了两百丈的范围之后,压力顿时倍增了。 就是朗霁风没有能够完全踏出两只脚的,那一个两百丈之后。 朗霁风自己遭到铺天盖地压力席卷之下,观察力自然是下降了,其中又因为一段‘执拗’而迷了双眼,自然是看不到,在两百丈之后,宁无心每一步的行走,都更加沉重了。 除此之外,剑意也已经能够在她肌肤上留下划痕。 而等她踏入了第三百丈时,剑意已经偶尔能够划开一两道伤痕,只是很快就被修复罢了。 等到了四百丈,已经能够划破她血肉,在她血肉上留下‘痕迹’当然,这些痕迹没多久,便被那一股血焰烧了个精光,血肉也在短时间内恢复,而这种伤势在她朝着五百丈这个距离不断靠近时,逐渐增多了,血肉的恢复也开始缓慢起来。 五百丈的时候,宁无心终于碰到了第一座关隘,或者说一道天堑。 跨过的一瞬间。 在十丈之地时,压在朗霁风身上的那一座庚金巨山陡然落在了宁无心的身上! 或许相比之下,宁无心身上这一座庚金之山,更是巨大的太多了。 磅礴浩瀚。 此前‘驽钝’剑意,如同开了锋,时不时便能划破血肉,窜入她血肉之间,一边破坏血肉,一边又被血肉消磨,最终又被血焰烧灼复原…… 六百丈范围,桥板开始出现血印;七百丈血印增多,并伴随一股异样的红;八百丈甚至有血肉开始掉落了。 也许这就是朗霁风在跨入两百丈之后,将面临的情况,然而宁无心不为所动,纵是剑意如排山倒海而来,令她身形‘摇曳’,然而她之脚步,她之道心却岿然不动! 当第九百丈来临,她完好无损的衣袍下,血肉已经被剜掉大半,白骨嶙峋,浑身上下,终是被血焰完全包裹,血肉不断在新生,又不断被剑意消磨,每一步的迈进都无比艰难起来。 当跨进了九百四十九丈范围时,宁无心已经不时会被击退,莫说身上的血肉了,脸上的也被消掉了大半了,若非有着血色幼鸟弥漫的血焰包裹,怕是整个脑袋的血肉都将被消磨殆尽。 就在宁无心跨入了九百五十丈范围的一瞬间,那剑意终于杀向了她的经脉,一直到她走进了吊桥另一端,跨进了傅老头所谓的‘剑阁山’的一瞬间。 宁无心几乎窒息了。 —————— ps:有书单的小伙伴,如果还算喜欢这本书,麻烦帮忙加个书单鸭; 以及呼吁一下正版鸭。 我也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字数还少,还是因为别的缘故,订阅似乎越来越迷了,看得心惊肉跳的。 之前说什么成绩还可以的话。 我收回哈~ 大言不惭!!!! …… 正文 一张请假条 八点才回来。 非常之困,坐在电脑前也不想码字。 倦怠期。 准备要发大招,我大概整理了一番试炼关卡,但是细节还没敲定,时间本来也不够,最终琢磨出了一张请假条。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嗯? 周末是个睡觉的好天气。 我先去玩几把游戏了~ —————— 反正也是周末了,趁着这张请假条,顺便感谢一下~ 首先谢谢大家这一周的推荐票、月票(一鞠躬) 其次谢谢大家支持正版,以及经常性的批评与鼓励,还有纠错(二鞠躬) 再谢谢这一周大家的打赏(三鞠躬) 谢谢星夜卿一打赏~ 谢谢书友20190101230150293打赏~ 谢谢丁香朵朵打赏~ 谢谢凤止(阅读)打赏~ 谢谢大红枣的妈妈 最后是感谢本周金主大大潋宝宝 作者内心波涛汹涌,奈何已经跟家里的阿拉抱成一团,一动不想动了。 明天见哈~ 溜了溜了。 …… ……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节:蓄势(求订阅、求月票) 丹田轰然而碎。 血焰弥漫周身,仅剩半副血肉之头颅上,清冽眸中,如墨瞳孔,陡然化为一点! 如雷打鼓的轰鸣之声就在耳边回荡,意识一时间,险些便如同断线风筝,一去不复返。 这一刻,宁无心整个意识都发生震动,而她整个人,或者说,她这一副弥漫血焰的骷髅身影,在跨进‘剑阁山’一瞬之后,顿时遭到山内更为恐怖的剑意碾压。 宁无心因丹田碎尽而震动失神的意识,终是在这排山倒海之剑意袭来之时,蓦然复苏。 她没有因为这股剑意而退后半步,反倒咬着牙,往前走了一步。 丹田、经脉被剑意碾压碎去之后,宁无心只震动了那么一瞬之间,毕竟就算前世经历过,再度经历,仍然难免还是会有震动——丹田作为修士最大的依仗,破碎到底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即便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没了丹田,也就意味着没有了灵力,而失去灵力的支撑,弥漫笼罩在身上的幻象顿时破灭,只有着曾经祭炼的牵绊,‘千幻鬼面’没因此而掉落,然仍覆盖在她脸上。 至于与她丹田经脉相连的墨蝉,同样经受着剑意的侵袭,可惜,前者便是烟消云散了,后者也仍安然无恙,那漫天剑意之恐怖,也未能在其表面上留下一道划痕。 就这样,弥漫着血焰的,带着鬼面的骷髅最终站在‘剑阁山’山脚下。 迈过吊桥,进入‘剑阁山’后,其中的剑意,终是如同傅老头所告—— 非武道淬体三境皆极境不可闯! 若非它只攻击血肉之体,怕是她身上那件上品法器袍子都会在几个呼吸之间,被撕成碎片。 宁无心涅槃之境肉身强度,也就暂不过如此罢了。 武道一二境之极境的程度。 她若是想再进一步,便要承更强一层剑意的冲击,痛苦不痛苦倒是其次了。 眼下这副状态,只要不是伤及‘意识神魂’,肉身之痛,她早已麻木。 暂不关心时日,当逐渐习惯了铺天盖地的剑意攻击,宁无心这才抬首看向了前方。 并无尸横遍野的景象,有的只是一道古老的青石台阶,宽一丈,每一阶一尺高一尺宽,共一百零八阶,分为三个阶段,对应着三段传承试炼。 台阶两边,浓浓云雾,或许正是这些云雾掩盖住了某些景象与真相。 而在踏入这‘剑阁山’后,剑意似是更为玄奥,更为不凡,更令宁无心向往了。 只傅老头曾提过一句:在没有得到上古剑修传承之前,不要轻易去领悟他人剑意,上古剑道,如今世之武道之剑,法修之剑,相差甚远…… 宁无心到底实在天玄数一数二的剑道宗门待过两三百年的时间。 多少听过一些秘闻—— 只言片语的秘闻。 当然了,傅老头所谓的这个差,到底差在哪,而哪个又更差,便说不清了。 是以,在踏进这个传承洞府之时,即便意识到那剑气漩涡的凝聚不凡,了然漫天剑意之中蕴藏玄奥,乃至在过桥,乃至在当下逐渐承受剑意压力的过程之中,无限贴近剑意自身玄奥,宁无心依旧守住自我,没有试图去打破傅老头的警告—— 她自非君子,却是小人,然小人又分为太多中,她是哪一种,她自己也暂时不好说。 至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那一类小人,与她是没什么瓜葛的。 活了这么多年,旁人言语,哪些对哪些错,宁无心不一定都能完美地分辨。 但好心与坏心。 她多少可以。 到此时,仅过了一段时间的‘磨砺’,宁无心血肉已是逐渐习惯了‘剑阁山’山脚凝聚的剑意的冲击,在涅槃之火的涅槃之力下,她血肉一点点复苏凝聚。 意识也总算扛过了丹田经脉碎裂之痛。 而至此时,沉寂的墨蝉又一次动了,一如前世,唯独不同的是,它主动传来了一股意念,询问宁无心是否愿意以五十年寿元,修复丹田与经脉,被宁无心拒绝了。 不是不需要,只不是现在,也不是浪费这五十年的寿元。 她手中啊,可是还有‘小镇清酒’的存在,此物,可绝非傅老头所道那般简单而已,一口也许不足以修复丹田经脉。 但三口必定可以! 《大荒真解》前五境的修炼方法因无法修炼,被玄黄阁钻研并替换,所替换之修炼方法,虽不比原法,境界也不全,但放在今世而言,依旧不失为一部顶级炼体功法,化神以下,同境界之下,近乎最强,甚至可做到越阶一战,可惜,就算强,也终究有一个限度。 即便宁无心机缘巧合迈入涅槃境,肉身达到了上品法器,武道一二境极境之强度,更胜金身境一筹,然而,凭借涅槃境便想通关这座传承试炼,依旧不现实。 至少也需二境乃至三境。 她之所以敢来这一座被傅老头称之为‘非武道淬体三境皆极境者’无法通关之传承所在,自然早就盘算好了。 便是打着以剑意磨炼《大荒真解》第二境——铭纹境的念头。 当然铭纹境乃是大荒真解原身的修炼方法:通过激活血液神性,借此领悟蛮荒古兽不朽符文之奥义,将其符文奥义刻入血肉之中。 一则可以达到融合不朽符文之宝术为己用的目的。 二则却是为了大荒真解第三境——‘列阵境’打基础了。 严格来说,铭纹境与列阵境该为,第三境与第四境界,只可惜,所得‘大荒真解’因为失去了二境之前一名为‘洞天境’的修炼方法,致使玄黄阁不得不后两境前挪,并做出了相应替换。 首先是‘铭纹境’修改替换成‘纹骨境’。 以阵法符文代替不朽符文,将一座‘生阵’或是‘杀阵’纹于修士之骨上。 其次,列阵境名称未改,修炼内容也近乎大变,将原本自成一境的玄妙境界强行降低了。 成为了‘铭纹境’的辅助。 而这两境,其实也可谓之‘纹阵境’了。 至于两座符文大阵: ‘生阵’可为修士提供磅礴生机,以达到‘春风吹又生’的血肉恢复之力。 ‘杀阵’可成为修士防御的最佳手段,以进为退,以攻为守。 也正是因为失去了‘洞天境’的修炼方法,无法做到以洞天掠夺‘天地造化’支撑大阵的时刻运行,玄黄阁便提出,若要将此二阵长久激活,却是需要以一座灵脉之‘灵珠’作为阵法阵眼,以之代替洞天境,提供源源不绝之灵气了。 前世宁无心已达化神,无需灵珠,自身元气之磅礴却完全足够支撑了。 当然了,其实这两个境界之所以不完整,存在某种缺陷,说到底,还是因为宁无心的一番私心,致使玄黄阁不得不做出以“灵珠”作为阵眼,弥补阵法运转所需灵力的举措。 实际上,还另有方法—— 宁无心作为黄泉道宗真传弟子,能够爬到这个位置,自然不会‘天真’到将整个大荒真解修炼方法都送给玄黄阁研究,她还留了一两手。 譬如,大荒真解中便记载有两道‘阵法’,而这两道阵法,则是避免了需要灵珠激活,提供灵气的重点了。 前世也是因此,玄黄阁曾问询过她,只是她依旧没有交出来。 而玄黄阁也着实是不凡,便是没有这两道阵法,仍旧研究出了解决之道。 至于这两道阵法,却是上古的“小玄元不息阵”与“小诛仙杀阵”,据传放在上古都极为珍贵,放在了如今,若是研究出来其中玄奥,都可以是作为一个顶级宗门的护宗大阵之用了。 这种价值连城的珍贵阵法,她岂会拿出来共享? 前世宁无心便是凭借这这两套阵法,又有着第四境的帮助,使肉身达到了中品法宝的程度。 可惜,因为第一境并非搬血境的缘故,否则,想来只会更强…… 而在得悉这座上古剑修洞府之时,宁无心便是打算借此将这两套阵法纹刻入骨! 前世未达到的极致,此生,在意外达到‘涅槃境’之后,未必不能够一探究竟。 大荒真解第四境——化灵境,却是作为列阵境的一个补充了。 而在玄黄阁的修改后,所谓‘化灵境’,也随之被修改‘脏腑境’了。 ‘千幻鬼面’下眸子淡然无波,上一世宁无心为了铭刻下这两道大阵,反复琢磨,最终花了近十年的时间,最终成功。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此番铭刻,想来至少可以减少一半,乃至十之八九的时间! 前世,宁无心以血煞之气铭刻,今世却是要借这漫天剑意了! 最终宁无心一步跨上了第一道台阶,刹那之间,存在于阶梯之上的剑意便笼罩而来! —————— 此时,距离宁无心进入上古剑修洞府,已经十日过去。 岁寒山暗潮汹涌也在这十日之间,逐渐到了一个临界点,寒泽湿地与寒竹岭一点点挖掘,各路修士几乎已经是挖地三尺,却依旧没有能够发觉一丝关于‘洞府’‘秘境’的一样痕迹。 而这些修士或许本身修为与根骨资质都不算出类拔萃,但绝不能算作愚蠢,而那些三大家族的修士也绝对不能算作聪明,十日时间,再厚的纸也保不住一团火,更无法瞒天过海。 时日渐远。 随着被派往黑山峡谷的两千修士杳无音讯,发出去的传音更如石沉大海。 各路修士心态一点点发生了变化。 从最初的疑惑,到最后的心急如焚,再转而看向三大家族的修士却依旧不疾不徐的身影,逐渐没有了当初发疯一般寻找上古修士洞府的那股冲劲,他们意识到了问题。 加上这一两个月的时间,所谓的三大家族也就随意调遣过一两次人马前来。 更是令人疑惑不解了。 不是该抓紧时间? 一开始众人还摸不清,以为是三大家族有意提防着他们,但逐渐的,发现三大家族三番两次派遣至寒泽湿地、寒竹岭的这些人马之中,多事乃是客卿扈从,三大家族的嫡系人物并无几人之后。 各路修士心中的狐疑逐渐放大。 而当这些疑惑被放大到了某一个程度,当某些小道消息传出,越发深入人心,三大家族行事在他们眼中,也就显得越发刻意起来。 更别说上古修士洞府之事的最初发现者,温延卿小队在被请入城主府后,便如石沉大海,再了无音讯后,十余万修士终于是从上古修士洞府的狂热及满心蒙昧中挣脱,清醒了过来! 其中有鬼! 只是碍于三大家族的威势,各路修士不敢置喙,却都偷偷于暗中派出了各自的人马。 在一个三日又一个三日过去,各路修士派出的人马皆又一次有去无回之后,滞留在寒泽湿地,寒竹岭内的各路宗门、散修团体与三大家族的矛盾,最终爆发了。 十余万人的队伍,又岂是三大家族派来作为‘掩耳盗铃’之用的‘老弱残将’可敌? 即便这十余万的各路宗门修士与散修在三大家族看来不过是乌合之众,然而,为了上古修士洞府,随着各路人马的为首人物的联合,这股乌合之众竟然拧成了一股绳,最终发难! 十余万修士一齐出手之下,便是金丹修士也要避其锋芒。三大家族派遣而来的数百修士,又岂是对手? 只可惜,除了为首的两个筑基后期的修士外,剩余者,便是后来三大家族嫡系人马,也被蒙在鼓里,自然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一阵摩拳擦掌之后,冲突最终爆发了,短短片刻的时间,便造成了伤亡。 不论是散修团体还是各路宗门的修士,自然不会真正出手,却不妨他们在暗中使计,使得一些无凭无根的散修失手‘错杀’三大家族人马的事情发生。 而某些冲突,一旦见了血,便难以收手了。 同样,更有各路散修团体与宗门修士中的‘幕僚’存在出手,这些人颇懂得算计,有了他们出谋划策,很快也就出现了三大家族的修士一怒之下,以某种杀伤力极强的符箓当场袭杀的事件。 所杀之人自然为没有后台的散修,若是寻常,在岁寒山中这些散修怕就算是见到了此事,气愤三大家族仗势欺人,也大多也只会忍耐,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 但此时情况却不一样了。 除了有十余万人作为‘后盾’的错觉之外,又有着各路团体的为首之人言语上的‘鼓励’,还有着上古修士洞府的无形吸引——若是得到了那份传承,上古的传承,三大家族算什么? 特别是平时就遭到三大家族修士欺压的散修,一时间群情激愤——你三大家族凭什么杀人!?你杀人了是不是要给个说法?是谁杀了人,是不是该偿命!? 我们是散修怎么了!?散修就注定要被你们三大家族欺压? 冲突在某些‘有心人’的促成之下,又一次升级! 一场屠杀在所难免。 而等到三大家族修士死的死,逃的逃,那些动手伤人,乃至杀人的散修意识到自己杀了三大家族之人,犯了大忌,却是为时已晚了! 大错已铸! …… 正文 第一百三十节:锻体(求订阅、求月票) 此时,这些动手杀了三大家族修士的散修,便只剩下两条路可以走了。 一个是趁着岁寒山的这股乱势迅速离开寒山城,离开岁寒山。 另一个则是咬着牙,痴心妄想那上古修士传承了。 也就在某一个忽然之间,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一道声音,又一次掀起了各路修士的热血沸腾——既然派出的人马与黑山峡谷失踪,又有此前的传闻,想必那上古修士传承就在那黑山峡谷! 一时之间,岁寒山又一次震动,十余万修士的前行,如同一股人形‘兽潮’,所到之处,不说寸草不生,却也差不多了。 至于早就退避三舍的妖兽,远远观望,就已是被吓得又一次惊慌逃窜。 —————— 时间线陡然又一次回转数日前。 便在寒泽湿地与寒竹岭大乱之前,或者说早在宁无心踏入上古剑修洞府不过三日的时间,三大家族真正的中坚力量已经是暗自出手了。 三大家族虽在镜洲被誉为‘霸主’,实际上放眼在整个南烟,它之力量,也就是接近一流宗门的力量罢了。而不过一个二流顶尖势力便可掌控这座‘镜洲’,可见镜洲的力量层次并不高。 而在力量层次并不算高的镜洲,除了一个三大家族外,足矣登得上台面,在南烟有一星半点地位之二流宗门,也不过两个,与三大家族呈三足鼎立的状态。 至于温延卿所在的二流宗门却不能算作南烟的二流宗门了。而是这三大势力之下,镜洲从属的二流宗门罢了。 是以,作为镇守岁寒山的镜洲三大家族的旁系,作为镇守两条珍稀矿脉与一座城池的所在,‘寒山城三大家族’虽然不比嫡系,没有元婴化神修士坐镇,也没有派下顶级炼丹师、炼器师坐镇,然其力量在贫瘠的极南之地,在镜洲,就算独立起来,也仍然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了。 这样一股势力,独占一城,一位高级阵法师必然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不论是那两条矿脉的存在,还是寒山城内各种大阵的运作,乃至是寒山坊市那一座传送阵的维护与稳定,都离不开这样一个阵法师。 除此之外,这样一个高级阵法师的存在,是另外的特殊作用了。 譬如—— 建立临时传送阵! 便在数日之前,三大家族派遣踏入黑山峡谷的第一批修士之中,便隐藏着寒山城唯一一位可布下‘迷踪阵’‘传送阵’的高级阵法师。 数日时间,这位阵法大师最终在三大家族的修士遮掩之下,成功建立了一座短距离的传送阵,而这座短距离的传送阵——沟通着寒山城城主府! 是以,在寒泽湿地,寒竹岭的十余万修士还蒙昧不清之际,在他们与三大家族修士发生矛盾之前,在各路修士背后的金丹修士还在盯梢着三大家族金丹修士的时间里,三大家族的主事者,已经带着温延卿小队悄然离开了寒山城。 目的地正是—— 黑风峡! 可惜。 没了朗霁风提供确切信息,自然也就没有俏丽女修勾红玉‘偶然’发现上寒潭之中隐藏之玄机,从而顺利踏入上古修士洞府的一幕了。 各路金丹修士又相互牵制,没了金丹修士的强援,致使即便数十个寒山城三大家族嫡系人马出手,又有着某位天之骄子坐镇,花费了十五六日的时间,仍旧没能勘破个中玄机。 此时,十余万散修已逼近黑山峡! 寒泽湿地与寒竹岭的动乱自然瞒不了太久,动乱还未结束,坐镇黑风峡谷的三大家族金丹修士下的主事之人,施家下一任家主,或者说,下一任寒山城城主当下便已经收到了风声。 黑风峡。 呼啸的黑风寒霜之下,一个面容姣好,略带威严的年轻女修,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一块岩石平台之上,其身披着一件达到了上品灵器的防御披风,阻隔足矣冻死炼气境修士的寒意。 看其修为波动,却已是到了筑基大圆满的程度,更难能可贵的是其意有三分‘圆融化境’之象,怕是用不了太久,便将突破此境,迈入金丹,成就真人! 三大家族到底不是散修,只能借传音符传递消息,作为镜洲三大家族分支,镇守岁寒山,自然有几面十分珍贵的‘传音令’,能于万里之内无限制沟通。 以至于,寒泽、寒竹两地乱象方起不久,这位被众星拱月着的寒山城少城主便接到消息,并迅速做出决策。 既然各路散修已经隐约知晓真相,在他们三大家族还未突破此间秘密,未曾探秘其中之时,便只能将这些人拦在黑山峡谷之外了!与此同时,蛰伏的三位家主,以及坐镇寒山城的那位金丹后期的老前辈,也是该出手了。 至于寒泽湿地与寒竹岭的混乱,以及死伤,自是要处理的,否则三大家族的脸面往哪儿搁?却绝不是眼下。事关上古修士传承,便是有嫡系人马死在那两地,也需得为此让路! 而动乱的源头,这位被委以重任的施家女修,不用太过深想也十分之清楚。 散修动乱?荒谬至极! 若没有人在背后鼓动,这些散修哪里来的胆子挑战三大家族近万年来的权威? 而若说这些鼓动之人的背后,没有着金丹修士的支持与示意,这些人纵然胆子再大,也绝对不敢有此举动。 “看来,还是我三大家族的长辈太过仁慈了……以往看在尔等还算安分守己的份上,任尔等行梁上君子之事,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没想到,却助长了尔等的威风!”面容姣好的女修笑着摇头,说这一番话之时,神情带着有三两分不以为意的倨傲,仿佛在她眼中,那些所谓的金丹真人,并不算什么太了不得的大人物。 而其身旁身后之人闻言,尽皆是目光一颤,除了略微的冷意外,主要还是惊的,忍不住在心头叹上一句,这寒山城,也就只有这‘施惠君’胆敢‘编派’那几位金丹家主了。 但这句话在场谁也没敢说,甚至连神色也没有敢露出分毫异色。 施惠君不但根骨极佳,在二十岁出头便筑基,所铸道台还是镜洲十分罕见的‘无暇道台’即便乃是其中最次的,有着一百零八道裂痕,然而无暇道台便是无暇道台,绝非寻常。 甚至在其筑基后不久,便引来镜洲施家嫡系一位金丹大圆满的长辈青眼,收其为徒。 其后四十载的时间,此女更是一路高歌,至如今已是到了筑基大圆满之境。 之所以回到寒山城,不过是下放历练,传言只要她任满百年,在百年之中能够踏入金丹之境,便可直接编入镜洲施家嫡系家谱,甚至于若是其再出色一些,在五十年,乃至是二十年内晋升,成为长老级别,或者宗族之子的存在也是大有可能! 而这当然也还不足以令施惠君一介筑基修士胆敢‘数落’金丹长辈,自以为两者可平起平坐,乃至是藐视后者的资格。 这一份‘盛气凌人’的倨傲,不过是数年前,她那位有着极高声望的师尊闭关了。据传得到了一枚药效达到了五成的结婴丹,不出意外,一旦出关便是元婴修士的存在了。 一位元婴修士,或许放在整个南烟不算什么,可在镜洲,已经是一方诸侯的存在了。 便是镜洲三大家族也不过寥寥十余位罢了。 而在眼神一颤过后,便有不少寒山城三大家族的嫡系人马阿谀奉承起来了。 而最终,施惠君也只不过无所谓的笑笑,阿谀奉承听多了,并没有什么意思,转眼便将目光放在了几十丈之外,还在不断探索寒潭的人马之上——上古修士传承才是重点。 毕竟若是挖出来了,以她的地位,能够得到这份传承的几率太大了。 是以,这位少城主内心也忍不住波澜涌动,只是不显露于人前罢了。 而此女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寒潭边缘,落在了其中高瘦青年身上。 俊倒是极俊。 可惜修为不过筑基初期。 按理说,这类修士施惠君在镜洲城见的多了,可眼前这一人,竟似是给了她一种不一般的感觉。 特别是眉眼散发的一股凌厉如剑的气势,致使即便在数个筑基筑基中后期修士为围绕之下,也并不显得弱势,反倒有种独树一帜,鹤立鸡群的气质。 令人抬眼过去,便率先注意到他。 剑修啊……便是南烟也不多见,对此人,施惠君早就动了心思了。 换做以往,怕是早就动手了。 只是而今,时机不对。 之纵然再不对的时机,她却也该出手‘点拨一番’了,否则,她花费了一番手段,保下了此人,不是白费了? 是以,这位施家的天骄人物,下一任寒山城城主施惠君竟然一改以往的众人眼中‘目下无尘’的姿态,带着一抹笑,飘然落在了寒潭边缘,带着一抹赞赏的目光,与温延卿交谈。 即便后者一脸淡漠,目光之中夹杂着不善,施惠君也没有因此而动怒,毕竟是自己看上的人,多少要给予三分耐性,即便多番劝解后者都一口咬定不晓得,她也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当然了,其中‘公少私多’,询问上古修士洞府不过是一个由头,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博君一视’罢了。 至于寒潭之中隐藏的上古修士洞府的关键,想来也快了。 当然,施惠君并不是等待着族中那几位金丹前辈的帮忙,而是她早就出手了。 作为施家那位备受赞誉的半步元婴的核心人物的唯一弟子,施惠君所拥有的手段,这三十余年所经历,所得到的机缘,自然远非长久桎梏于这偏远一隅的,目光短视之修可比拟的。 旁人自然大都以为这位少城主怕十有八九是为了‘上古修士洞府’在动心思,然便在一旁的俏丽女修勾红玉,却略微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眼神也是逐渐变化,逐渐了然,以三大家族的手段,为何没有对他们三人进行搜魂,大概是因此女了。 至于此女又为何‘网开一面’,怕是……跟温延卿有关,她为何能晓得,不过五个字—— 女修的直觉。 被朗霁风挑选的另外一个人选祝天启,则一直守在寒潭边缘,他虽然牵扯在这件事情之中,但因为是三大家族之人,又一应交代了细节,经过排查,自然也被排除在外了。 温延卿的软硬不吃,逐渐消磨着施惠君的耐心,只是就在她的耐心被消磨殆尽之前,她所做的后手,突然之间传来了动静,是以,就在众人以为施惠君即将对温延卿发难之际,她却忽然一个纵身,曼妙之身影竟瞬间遁入了寒潭之中! 就在众人惊奇她这副举动之际,短短片刻之后,寒潭忽起的动静顿时惊动了在场所有人! 只见一道光点陡然与寒潭中闪烁,继而便在顷刻之间化为一股寒光冲出寒潭,直接扩散寒潭十丈范围,随即,靠近寒潭的修士皆可见到,寒潭之地下,一道浮光剑影的漩涡蓦然凝聚! 寒潭百丈的动静或许对于肉眼凡胎之辈想要辨析,极为困难,但对于在场几乎炼气六层以上之修士而言,却并非难事。 就在这一刻,寒潭附近近百修士,黑风峡各处守卫的上千人顿时都震动了。 一时间都忘记了呼吸,而目光神情,也只能用瞠目结舌来形容。 而这一刻的震惊失态,对他们而言,仿佛也不重要了。 此时,众人心中唯剩一个念头—— 上古修士洞府出世了! 众人还在震撼之时,施惠君却已遁入潭底,率先踏入了所谓的上古修士洞府。 而当她倒挂而出的一瞬间,她还没来得及观察洞府,洞窟中央,一白毛锦鼠已经发出了几道“叽叽”的声音,随之一段意念传入了施惠君的识海中—— 有生人气息! —————— 而在真正的传承之地内。 朗霁风的已经到达了最后关头。 天阶道经的功法在其识湖中如同仙音诵读,丹湖更是翻滚了数日,扩张倒是没有,毕竟他积累了数年的底蕴若是境界未升却再度扩张,想要突破此境,便更加困难,也只能再度铤而走险了。 只好在,数日的冲击,总算没有往坏的方向发展,炼气十二层那一道屏障一点点被他消磨掉,当然这个过程并不好受,每一次的冲击,都令他不论是丹湖还是识湖都产生巨大震动,而他也不止一次被这一股又一股震动所创,除了肉身经脉,连意识都一次次因剧痛而模糊。 鲜血狂吐都是轻的。 而他早前布下的阵法,也终于掀起了洪波,庞大的灵气自四面八方而来,其中不免蕴藏着剑气。 但好在阵法不凡。 都一一抗了下来。 庞大的灵力注入,朗霁风境界上的那一道薄膜,终一点点被消磨殆尽,当“啵”的一道无形之声传入识海,朗霁风修为刹那之间突破,直接跨进了炼气十二层。 随即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自他那丹湖波动而出,仿佛夺天地之造化,刹那流泻至四肢百骸,便在短短的一个顷刻的时间,朗霁风能够十分清晰的察觉到,他肉身力量有了长足的进境! 仿佛便在这短短的一瞬之间,他打破了某种桎梏,肉身直接得到淬炼! 朗霁风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丹凤眼瞳在日光折射下,泛着异样的红,而这一刻,他此前脆弱之际的肉身,直接跨进了武道第三境界的程度! 炼气第十二层—— 锻体之境! ……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节:玄元(求订阅、求月票) 剑阁山对面。 朗霁风踏入炼气十二层已经半个月过去了。 在他出关之时,化为名‘霁月’的少女早已不见踪影,回想其行于吊桥‘闲庭信步’的姿态,朗霁风无需多想,少女必然过了吊桥,进入了此地传承试炼之中。 只半个月过去了却仍旧没有半点消息,不免令他踌躇。 朗霁风自然晓得,越是古老越是强大的传承,所面临的考验必将越发严苛,且在上古以前‘传承’二字,寓意远比现在要严肃的太多了。 何为传承?也许在现今的修士眼中,只是一道‘机缘’,但在上古,它不仅意味着机缘,同样也是一道责任,寓意传承一脉薪火,同样的,也需得承下这一脉‘恩怨’。 是以,挑选的传承之人除去根骨资质过关以外,能否经受的考验,能否承得住这一份‘机缘’与‘恩怨’便尤为重要了。 相比于一般的道门传承,儒道剑道更加看重这一点了。 说白了。 极其考验修士的性情。 性情是否相投,在那些满肚子弯弯绕绕心思的儒修、与一根筋却恩怨分明的剑修的眼中,比根骨资质也许更重三分。 毕竟两者除了过人天赋外,还讲究一个‘天道酬勤’,而若是性情不合,即便是根骨再出众,也终究不是一路人。 这半个月的时间,朗霁风也不止一次再闯吊桥,只可惜,若没有‘冰肌玉骨丹’的帮助,他凭借眼下武道三境的肉身强度,外加一些丹药,最远不过能踏入四百四九十九丈,别说往前一丈,跨入五百丈的范围了,便是再往前一步,也必将遭遇死亡劫难,只能退回。 黯然失神说不上,有几分失落,倒是真的。 且经此一试,朗霁风对于少女的恐怖,更为直观了,便也愈发忐忑了。 一月过去,外界十有八九已找到入口。 与宁无心合作前,朗霁风不止一次探索‘奢华山峰’,其中绝大部分的机缘自然被他取走了。 然剩余他还没有来得及取走的,也仍旧极多,对这极南贫瘠的镜洲修士而言,仍然是一份天大的机缘,便是元婴级别的存在,也要眼红,一场争斗干戈再所难免。 以他所估,这场争斗,短则三五月,长则三五年,若如此,到时候这岁寒山怕是会元婴齐聚! 他就算有手段,然能否全身而退,也将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成为一个未知数了。 故而,他一方面纠结,希望少女的传承试炼能够延长的更久一些,另一方面又担忧以少女本身的不凡再加上这剑修传承,将会变得更为棘手,这个时间拉的越长反倒对他越不利! 结果却又不得不依靠少女,解开这座传承洞府的镇压。 望着吊桥对面那‘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之山,朗霁风丹凤眼中,两枚瞳仁逐渐凝聚异样的红,自言自语道:“难不成,只能动用最终的手段了?而底牌一旦动了,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后果!横亘于我之血脉上的禁制将被揭开,另一半血脉将会彻底觉醒,家族那些人必将感应,也将察觉我早就知晓了身世之秘,知晓了父母之死,也就不会再顾忌家族铁律,出动死士前来……” “若如此,我一旦离开了这座传承洞府,其后数百乃至数千年,都将遭到无尽追杀!” 可若不如此,他便得不到那朵异火,而若无此物,想要报仇—— 遥遥无期! 何况,这还关乎他的‘道’。 —————— 剑阁山下。 剑气通道作为入门,千丈吊桥作为开胃菜,眼前这一百零八道台阶则是真正的试炼开端了。 其上凝聚之剑意也绝非此前千丈吊桥可比,伤害也不再局限于肉身灵力,故此,踏上来的一刹那,宁无心身上那件上品法袍刹那便遭到了冲击,随着一道又一道的剑意袭来,这件法袍终究湮灭了。 整个过程,不过是宁无心咬着牙踏上了第五道台阶的功夫罢了。 当然了,这短短五步堪称恐怖,并不止言语上的轻描淡写与电光火石。 至于不论‘墨蝉’还是‘千幻鬼面’以及那一道‘酒囊’同样是遭到了冲击。 只是这三件并非俗物,一件来历神秘,另一件则是出自神秘的天荒禁区,据傅老头所说的意思,便是连洞天修士也要眼馋,最后一件却是出自小镇了,而能够装载着‘小镇清酒’的存在,岂会不凡? 剑意再强,却到底有限,无法造成损伤。 而她原身的两枚储物戒,直接因此爆掉了一枚,好在她早做了准备,将稍次的储物中之物转移了。 此外,宁无心那半副头颅的血肉同样没有能够得以保留。 也就是说。 此时的宁无心,除脑子里那副脑浆,那一道意识,以及有着墨蝉相护同样不惧剑意攻击的血色幼鸟并保下的双眼之外,在踏上这段台阶没多久,几乎可以说是‘身无长物’了。 而这短短五道台阶的距离,也是宁无心花了一天的时间,咬着牙挺过来的。 肉身麻木了,甚至骨头所经受之痛也习惯了,唯独精神上的,一点点在加重。 意志强则强矣,却非无敌。 弥漫血焰的骨骼周身更是布满了一道道剑痕,唯独的不一样之处在于,一部分刚划上,另一部分则已是逐渐被涅槃血焰冲淡,至于血肉却是在踏上台阶之后,再没有生长出来的痕迹。 或者说,刚生长出一丝,便遭到剑意湮灭了。 宁无心依旧不作停留,再艰难也不停迈步,眼下剑意虽强,仍不能令她满意。 其后,每一步,每一道台阶的跨越更是愈发困难起来,等她踏上了第十五道台阶后,已经是十日之后了。 若非宁无心没了血肉,没了五脏六腑,这十日间的每一次前进,怕都将鲜血直喷,若是剑意不湮灭,怕台阶上早就是步步猩红鲜血,场面将会更加触目惊心。 之后,十六阶,十七阶,十八阶……一直到了二十九阶之时,宁无心骨骼上已经密布剑意痕迹,除去划痕,甚至有小半直接扎在了骨头之中,还有剑意不停在消磨血骨。 而至此时,如此伤势,便是涅槃之火也难以再短时间修复了。 只宁无心依旧还不满意。 至于她的坚持,究根到底,却是因为剑意之强弱与所铭刻之符文有所区别。 越强的剑意所凝聚的阵法,亦越强,而能够强一丝,她便绝不会将就就是了。 前世,宁无心所得的大荒真解虽只五境,却已经被玄黄阁批为是堪比‘天阶道经’的存在了。 然而,玄黄阁的评价还非如此,玄黄阁曾经推测过,若是整部大荒真解的‘炼体’功法能够齐集,怕是能够媲美无上秘典,可即便是到了这个程度,他们还依旧有疑惑,认为这‘大荒真解’即便集齐了炼体篇,依旧极有可能不过是一‘残篇’罢了。 只能是单纯锤炼人体肉身极限。 而在他们看来,真正的大荒真解完整的篇章,十有八九记载着如何领悟肉身这座‘人体宝藏’的功法!而若为真,此功法之玄妙,怕是接近无上道经! 为此,玄黄阁三番两次刺探宁无心,却皆被她三两拨千斤瞒了过去。 当然了,怕是玄黄阁也不信,宁无心有此功法后续,不然也就不会敢拿出来了。 毕竟此种境地之功法若真现世,便是毁了声誉,玄黄阁也是要出手了。 而实际上还真有,只也同样仍是‘残篇’,且是残篇中的残篇,远达不到玄黄阁评价的程度,被她同两道阵法一同瞒下。 起初宁无心因难以入门,倒是搁置了,直到她参悟‘小玄元不息阵’‘小诛仙剑阵’同样迟迟不得法,这才突发奇想,将这份‘残篇’与这两道阵法一同参悟,才最终悟出了个中玄妙。 两个月后。 宁无心走到了第三十四道台阶之上,距离第三十六道台阶,也就是第一段试炼之地所在,仅剩两阶。到此时,她浑身白骨之上,已布满难以消减的伤痕,而她也没有再往前一步了。 到了这步田地,几乎到她极限了。 森森白骨的承受极限。 若是再往前一步,她其中的一条腿骨与一条手骨,怕是要直接废掉! 届时便要浪费小镇清酒才能够修复这种伤势了。 而最为主要的是,此地之剑意,也已经与她心中所寄望不差毫厘了。 最终宁无心直接盘坐于台阶之上,而这两个半月,她也没有闲着,剑意冲击下,意识不止一次发生过浑噩模糊的现象,但扛过去后,便更加坚韧起来。 而绝大部分清醒的时间内,她已是在反复琢磨‘小玄元不息阵’与那一份‘残篇’的玄奥,加上前世十载的钻研,盘坐的一瞬间,她身上顿时冒出了不同寻常的声势! 至于为何只反复琢磨这两道,却是宁无心的贪心使然。 当然也是她从傅老头所给予的信息所分析,以接下来的三十八道台阶以及两个试炼关卡,一道‘小玄元不息阵’足矣! ‘小诛仙剑阵’自然是要留到七十二道台阶之后再进行铭刻! 那一副残篇同样不属于玄黄阁所为之‘心动灼热’的真正‘大荒真解’的内容,却是这两道阵法的补充了。 刹那之间,一股玄妙的气息自宁无心身上散发,令她直接进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境地之中。 若是朗霁风能够洞穿这座‘剑阁山’的隐秘,看到这一幕,必将震惊的说不出话,乃至是傅老头在此怕也是要露出惊异的目光。 前者也许只会惊,只会疑惑,但后者怕是第一时间就能够意识到其中的某一种真相,意识到她所修炼之功法之来历。 那股玄妙气息波及之下,漫天剑意似都有一刹那的颤抖! 实际上,首当其冲的是凝聚在宁无心身上的血焰,刹那之间便‘荡然无存’,其后,弥漫在她森森白骨之上的剑意,便似是一点点被抹去了‘棱角’,其中属于‘上古剑修’留下的剑意玄奥也一点点被消磨殆尽,只剩下单纯的剑意。 其后更令人惊骇的是。 刹那之间,仿佛有一道大手操控,不断抽取着这三十四道台阶之剑意,磨净棱角后,纯粹剑意一点点被转换,剑意依旧是剑意,却又不是原身的剑意了。 “嗡——” 一道玄妙波动荡漾。 冥冥之中。 似有一道‘神来之笔’将此纯粹剑意作为‘墨水’凭空画出道道符文…… 宁无心此刻虽无血肉,然符文在凝聚的一瞬间,直接烙印在宁无心白骨之上,直接覆盖剑痕,又独立其中,充满了灵性,流转着一缕碧色光泽。 但烙印的同一时间,肉眼可见,宁无心的那一段白骨竟有崩裂的迹象,显而易见,若这股剑意凝聚之符文再强横一丝,迎接宁无心的便是碎骨之险! 而若是有武道修士见到,怕是会露出凝重之色,那符文烙印的所在—— 并不平凡。 起码不想表面上那么简单。 这符文烙印的位置,对应在她身体某一道无形穴道之上,其后那一穴道似是被神化激活了。 散发出一道璀璨光点! 仿佛一道阵法的阵眼,一道符文的禁制所在,使得整道符文活了过来! 其后,随着这一支‘神来之笔’的描摹,漫天剑意化为了一道道玄妙符文,烙印其骨,将宁无心身上对应穴道激活。 若有眼界不凡者见到,怕是要惊骇,因其中一些穴道,便是武道宗师般的存在亦不敢妄动,属于‘死穴’。 一道又一道璀璨光点激活。 到了最终之时。 三百六十五个穴道被激活的一瞬! 冥冥之中。 那一支‘神来之笔’忽然一挥。 光华刹那暴涨。 若是前世,玄黄阁之人见到,怕也是要惊了。 这一刻,宁无心竟然直接冲破了‘纹骨境’,直接在凝聚符文之后,激活了阵法! 而以他们的眼界,大概会顷刻洞悉,这一阵法之所以无需修为乃至‘灵珠’支撑,便能够做到自行运转的程度,竟是依靠人体自身极为隐晦的——穴道! 一道连接一道,逐渐淹没宁无心,直至最后一个穴道被激活,一股令人骇然的‘生机’顿时浮现,一道犹如莽荒凶兽的虚影陡然凝聚,从那光华中冲了出来,游荡在宁无心骨骼周身! 至此—— 小玄元不息阵,成! 便在这一道阵法激活的瞬间,宁无心身上那股不可以言语道哉之玄妙气息陡然散去,只见她骨血之中,蓄势已久的涅槃血焰刹那席卷全身! 与此同时,没了这一玄妙气息,没了那一‘神来之笔’,为之震颤之漫天剑意又一次杀来——铺天盖地。 换做此阵形成之前,漫天剑意怕是刹那又在宁无心身上划下数不清的剑痕。 眼下却非此前了。 涅槃血焰弥漫,宁无心周身那三百六十五个穴道激活,涅槃血焰刹那便弥漫一股碧色光泽。 肉眼可见,在这股缭绕碧光的血焰包裹下,森森白骨上的剑痕一点点被抹去,血肉一点点开始生长,便是那漫天剑意冲击之下,也难以阻挡这股‘浩瀚生机’! 至此,宁无心总算是一步跨入了铭纹境与列阵境! ……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节:剑客(求订阅、求月票) 小玄元不息阵加身后,外界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正该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然岁寒山却仍旧一派阴寒,寒霜依旧覆盖在一草一木,以及黑土之上。 而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岁寒山已经‘热’成了一锅粥了。 施惠君凭借一只神秘白毛锦鼠打开了‘上古剑修洞府’洞府之后,守在寒潭附近的三大家族修士怎能按捺下心中那股火热之气?施惠君‘以身犯险’他们怎么可能不前往护驾? 当然了,这不过是最冠冕堂皇的说法,就算在场之人十有八九都是三大家族的嫡系旁支,自小便受到家族的孜孜不倦的‘教诲’与时常的‘熏陶’,然而家族观念比之那些真正的大家族而言,还差的太远太远了。 相反这种小家族子弟表面上打着为公为家的名号,内里做着自私自利之事从不在少数,这样一个天大的机缘摆在眼前,让他们干等着踏入其中的施惠君回传信息? 比登天还难。 这些人表面上对施惠君阿谀奉承,实际上,又有哪个不曾想着一朝得势,将其踩在脚底?是以,便在剑影漩涡出现不久,黑风峡几乎骤然一空! 唯剩下温延卿与勾红玉两人。 这两人遭到金丹修士下了神识禁制,连修为也被封禁了,自然没有胆子跳进其中,祝天启置身事外,看了两人一眼,随即遁入寒潭,剩下两人目眦欲裂。 很快,三大家族便举族到来。 至此时,莫说寻常修士了,便是那四位金丹修士也无法控制住心中的火热,命令上百死士镇守住黑风峡的禁制后,皆遁入其中了。 至于后来的,除了旁系之外,各路客卿也被暂时喝止在外——毕竟先一步进入的能够获得机缘的机会太大了,这几个金丹修士如何能够让这些‘不相干’之人分一块肉?而若非他们要与四方蛰伏的金丹修士相互牵制,怕是先前踏入寒潭的十有八九之嫡系旁系人马也将被留在其外。 真正的大肉,自然是先顾着他们自己,底下三大家族嫡系人马分点肉渣也就是了。至于旁系与客卿?在他们看来,有口汤喝就算不错了。 反抗?莫不是作死? 这可不是天玄,天骄辈出,有能在筑基后期,筑基大圆满便能越阶一战金丹修士的,铸就第一序列,道台裂痕在八道以内之无暇道基的恐怖人物。 这甚至都不是南烟的中心所在。 而在这南烟偏远之地,金丹修士便已是筑基修士眼中的‘天’了。 金丹一怒,不说血屠万里,百里确实能够做到的。 而在三大家族四个金丹修士跨入寒潭不久,四五个金丹修士杀到。 正是令三大家族为之忌惮,为之牵制的,各路修士背后之人。 三大家族所布的后手,三四道阵法依旧也没有能够扛得住五个金丹修士联手打压,化为飞灰。 五位金丹修士的降临,威势之大自然不是三大家族镇守黑风峡的死士、客卿,嫡系、旁支能够抗衡的。 这些人根本也没有抗衡的心思,巴不得这一刻的到来。 五大金丹修士虽然看不上,甚至是蔑视这三大家族镇守在外的蝼蚁,却到底没有敢妄动,寒山城三大家族到底是镜洲三大家族的分支。 强闯黑风峡,到最后,十有八九还有转圜的余地,毕竟身后还有十余万的修士相继涌来,罪不责众,三大家族在镜洲势力在庞大,也不敢做出坑杀十余万修士的举动。可若是他们五人先动了三大家族的人马,便无疑是给三大家族送把柄了。 而随着这五个金丹修士遁入寒潭,整个黑风峡终于是真正沸腾起来了。 有了他们作为‘借口’,三大家族留下的后援,那里还顾及太多,早就疯狂了。 相继进入上古修士洞府。 与此同时,十余万散修终于杀进了黑山峡谷,声势之大,各路察觉到危机的妖兽妖物第一时间便退开了,赶往黑山峡谷的边缘地带,或是遁入了地底河流之中。 没有察觉到危机来临的妖物毒虫顿时遭到了疯狂的屠杀,一段,二段,三段一直到了十段,这一路除了尸体便是血迹。 而这个过程中,也并非没有修士死亡,却不过是大海中一小片水花,一荡便没了踪迹。 这种死亡,就像是在路边不经意踩死的蚂蚁,也更像是眼下死了不知凡几的妖兽毒虫。 总而言之,无人在意,更不会为之伤心。 随着十余万修士的跨入,一场暴风雨终于是席卷而来了。 ‘奢华山峰’极大,别说是十万了,便是百万千万修士也能容纳。 面对机缘,起初不少人还佯装出一副虚伪之态,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第一幕杀人夺宝的出现,某种平衡最终被打破!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奢华山峰’逐渐染上了一层血色,十余万修士到了现在,仅剩下一半!而至此时,这座充满了机缘的山峰中,已是时刻都存在着杀戮。 几乎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唯剩下少数几个清醒的存在。 而其中一个便是第一个踏进这座洞府的施惠君了。 她手中有着一只挖掘出了洞府入口机关的,神秘白毛锦鼠作为前锋,相比于后来者,拥有的优势太大了。 在金丹修士进入这座洞府之前,她便率先拿下了其中一份大机缘。 这一份大机缘之大,自然不会是洞府中最大的,却是最容易得到的。 其后金丹修士踏入后,她又随之挖掘出几分令人眼红的机缘,可谓成为了这十余万修士中最大的赢家! 她之所以还滞留其中,一个是有所依仗,有着半步元婴的师尊与镜洲施家在其身后,即便得到天大的机缘,这些人也要忌惮三分,便是金丹修士杀红了眼,也绝不敢动她分毫。 另一个是自然还贪心于除尚无踪影的传承之外,另一份堪称最大的机缘。 只是想到得到并不轻松。 便是白毛锦鼠也难以通关,而好在这份机缘极其隐蔽,她能够徐徐图之。 而最终,她之所以能够完全保持平静,却是因为白毛锦鼠在进入这座洞府后,传递而来的第一道信息了,这座洞府,已经有人先一步来到了! 而这个人,到底离开了,还是仍在,而这座诺达洞府中,那一份‘上古传承’是否已经被他捷足先登了,她还不得而知。 而这两月以来,她依旧没有发现这座洞府的传承所在,就不由得这位有着镜洲天才之名的‘寒山城少城主’不为之慎重又慎重了!毕竟上古修士的传承啊,一旦得到,说不定整个洞府都将落在手中,就算不能够,可这一道传承比之这座山峰之上所有的机缘相加在一起,都大的太多了! 一旦得之,便有如天助!这偏远镜洲将不过是她的垫脚之地罢了! 思忖至此,面容姣好却略带倨傲的年轻女修,顿时从囊中取出一枚泛着灵光的丹药,抛向前方的白毛锦鼠。 后者顿时双眼一亮,一跃而起,将这枚灵气浓郁的丹药吞入腹中。 一股异样波动陡然弥漫白毛锦鼠。 前者露出一抹笑意,“白锦,你若是能够给我找到这洞府的传承,别说这枚一成药效的返祖丹了,便是七成八成,待未来,我也能给你取来!助你一臂之力!” 便在此时,一道长虹突然自远处驰来,于施惠君头顶略微停顿几息这才离去。 气息陌生,显然是三大家族之外的金丹修士,靠近之时,施惠君神情还不动声色,待此金丹修士远遁,再难察觉此地异常,她目光中顿时露出了鄙夷讥讽之色。 ———————— 剑阁山。 小玄元不息阵加身的一瞬间,一股强大气息油然而生,三百六十五个穴道凝聚璀璨,一条熟悉的碧色蛇影缠绕在她白骨之上,随其一动,玄元不息之力顷刻便如瀑流泻,与涅槃血焰融合后,造化庞大生机,骨骼血肉肉眼可见在修复、生长,便是漫天剑意袭来,也难以抹杀这股生机。 伤害依旧有,但一道剑痕下来,口子还未划到此前一半大小,便被修复了。 即便千刀道之下,也阻挡不住这股趋势,伴随一道又一道剑意之下,这些新生的血肉虽不能说能够说,借此再度登上一个台阶,达到完全抵挡剑意伤害的程度,但更坚韧几分却是有的。 毕竟小玄元不息阵的作用,只是供血肉生生不息的修复力量,非是如同‘金身境’一般,直接增强肉身强度! 而有着涅槃境与之相加,宁无心眼下才可谓是真正意义上到达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层次了。 一直到了最后,到了所有血肉再度生长出来,这千百剑意冲击下,也只能划破道道血痕,有深有浅,却已无法达成宁无心初入剑阁山时,刹那消磨的地步了。 至于漫天剑意下的压力,更早在无形中被阵法阻隔在外。 再说‘碧色蛇影’,却是这小玄元不息阵的阵灵,却是比她上一世所凝聚要凝实太多了。 而从这股不消磨的力量与新生之势看来,宁无心眼下已是几乎到达了武道三境皆极境的地步了。 也就意味着,纵不修剑,不修道,单凭肉身,宁无心在筑基境界中也难有敌手了。 特别在这南烟一隅之地,几乎可说是筑基境最强之人了。 而一旦将‘小诛仙剑阵’刻下,生杀二阵齐聚,凭借这两道阵法,她将直接超远武道三极境,可与金丹修士争锋! 可惜,这卷炼体功法不全,只有前五境修炼方法,否则,若是再多个三四境,说不得都能够纵横天玄了。而眼下,她肉身能够承受之力量,也已经达到了中品灵器的程度。 ‘涅槃之火’‘小玄元不息阵’两者相合很强,却只强在肉身,就算是经脉多有恢复,却极其之慢,而丹田确实无法修复了。 到了此时,宁无心也暂时没有饮用‘小镇清酒’的打算,时机还不成熟。 只没了修为,不免要面临一些不便。 一则无法调动灵力打开储物戒。 二则无法幻化‘千幻鬼面’。 导致宁无心眼下只能是赤/身/裸/体,但好在此间唯她一人尔,也就无所谓了。 旋即,她便意识到一件令她哭笑不得的事,眉头略微一蹙,也不知道是因为她骨龄增长的缘故,还是这一次试炼的缘故,胸口原本干瘪的存在非常明显的增长了。 至于身高则没有再增长,她这副身高,莫说女子了,便是男子中也算中等偏上的存在了。 再长,便太引人瞩目了。 度过了最为艰难的一段,其后的第三十五道台阶宁无心一步便跨上了去,这一道剑意更强几分,却依旧没能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第三十六道同样,而这一道却是第一阶段的试炼关卡了。 一道一丈宽的小平台。 在宁无心踏上来的一瞬之间,一道意念传入她意识之中。 吾之传承第一关—— 吾为剑客矣! 愿取吾之传承者,可往前一步。 声音听似缥缈,实则有一丝剑修潇洒之气,还有一丝不明所以的惆怅,还有着三分轻佻,却不论如何,也找不到半丝上古大能剑修的影子。 这一关的细节傅老头曾指点过,此间事宁无心也曾经历过,至于傅老头本无心谋取这份传承却硬是走了一遭的原因,不过是这老头年轻时对自己的一场考验罢了。 这或许就是平常修士,普通天才,与真正正儿八经的天骄妖孽的区别之处了。 宁无心想都没想,便踏出了这一步。 一股令她难以揣度的恐怖剑意刹那将其席卷,待眼前一黑,又一白之下,天地骤然变换,此前在吊桥对面所见剑阁山之景象,终于出现在了眼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空气中弥漫的浓郁血腥味,更猛然就窜入了她鼻息之中。 眼前是一个血战之后的战场,还有着刚刚落幕的硝烟,地下的尸体还未彻底凉透,那一股股的血液更是还汩汩四面流淌着,天边是一道残阳,呼啸着腥风,而很快,当一股乌云笼罩,残阳西去,血雨正在来临的路上。 宁无心就这般旁观着,眼看着一场大雨滂沱一点点将鲜血冲刷掉,而后,一股诡异的气息弥漫,宁无心继而便眼睁睁看着扑倒在地的‘死人’一个个似获得了重生,在雨夜之中苏醒! 随着一道惊雷响起,这些“苏醒”之人,一个面无表情,刹那便朝她杀来! 一眼望去。 至少数万人。 这数万人身上的修为波动,绝不算寻常,只是遭到了禁锢,但所能够动用的力量,宁无心一眼辨别——都在武道三重天!似是比傅老头所言,还要更强横几分! 这意味着,我比之当年的傅老头还要强横三分?宁无心目光凝重,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当然都被鬼面挡下了。而她接下来要做的事,要面临的考验。 却是真正正正的——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节:剑客2(求订阅、求月票) 伏尸百万之战场。 傅老头曾略微指点宁无心,道出这三道传承试炼的部分内容。 譬如镇杀无神尸首,譬如这些尸首的力量,譬如一百零八道台阶。 至于其他的一些细节,老头自然不会全提。 一是傅老头有着自己的考量。 二是小镇几场惊险博弈,宁无心都不曾落入下风,傅老头一面期待,一面又多少有几分看笑话的意味夹杂其中,说到底,南烟这一块地方,太贫瘠了。 就算他猜测宁无心是某个散修大能转世,然而能否在短时间内踏入武道三境极境,也是个问题,而时间一长,对于她往后便多少会有影响,而能否摆脱这些可能发生影响,算是宁无心离开小镇,在那一道两百年后的交易之前所要面临的第一道考验了。 这一事,两人心知肚明。 是以,但当宁无心直接镇杀三五个杀来的无神尸体之时,死尸之上忽然飘起的一丝‘怨念’不容抵抗,直接钻入她身体之内,她意识到了诡异,也约莫意识到了这一关考核的方向。 而随着她镇杀百人,千人之时,那一丝又一丝的‘怨念’所凝聚而成的负面情绪,终于开始在她古井无波的心湖,几乎麻木的双眸上有所体现了。 浮躁、暴戾…… 此前的诡异骤然清晰,宁无心当下便了然这一关过关的关键—— 能否保持本心。 而便在宁无心了然的这一刹那,就有几乎上千的无神死尸将她整个人埋在了底下…… 这一场试炼持续了将近八个月。 这些无神尸体生前虽强,但在这方天地中,也只能施展出武道三境巅峰的力量,上千上万扑来,却难以给宁无心造成致命伤害,偶然能够咬掉宁无心一块肉,撕掉一层皮,涅槃血焰与小玄元不息阵的修复下,不多时便弥补了回来,其后便是在尸山中大开杀戒了。 只那一丝丝‘怨念’的累积,却是不容小觑的。 所幸,宁无心前世便在尸山血海颠簸挣扎过,这如雪球翻滚而起的负面情绪席卷而来之时,她大多情况下依旧能够保持面不改色,至于因‘怨念’而生成的浮躁,暴戾,不断积压,一开始她能够凭借坚韧如铁的意志扛下,但随着五百,一千,五千,一万的积压之后,终是爆发了。 积攒的‘怨念’顷刻间汹涌而至,宁无心其实未必就不能够继续抵抗了,她意志力并不薄弱,其实莫说这五千一万的怨念,便是数万积攒而来,她意识都能够保持一股全然的清明,但她没有,而是随着这些‘怨念’发酵,固守那一片清明净土,任由这些‘怨念’模糊掉身体的理智。 随着逐渐丧失对身体的掌控,宁无心的肉身逐渐沦为了‘杀人工具’一般的存在。 她意识便随波逐流般,旁观着这一切,她大可以凭借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早早结束这第一阶段的试炼,至于为何没有,还这般行事,却是宁无心意识到一点。 这具身体到底不比前世,经过无数的杀伐,早就锻炼了近乎本能的战斗意识,就算修炼了大荒真解前三境,已然很强,但面临真正的死亡考验时,是远远不够的。 这天地永远没有表面上的这么平静与安逸。 七个月的时间,宁无心便旁观着,一道道无神尸体倒在她几乎失去理智的肉身镇杀下,这个过程中,肉身不是没有遭到过危机,只并非致命,也就一点点撑了过去。 一直到七个月后,最后一无神尸体被宁无心肉身击垮,这数万无神尸体皆被她镇杀。 而她的这具肉身一点点被锤炼了起来,从一开始的驽钝到逐渐达到平庸,结果无有华丽的招式,只磨砺出最为朴实的杀招,一招一式看似简单,却快而凌厉到了极点。 最为重要的是,那种近乎本能的战斗意识,逐渐磨砺出了一个轮廓,就像是一块极其粗糙的玉胚,一点点磨出了棱角,磨出了形状,只缺一丝在真正生死之间才能够领悟的绝境意识,这块璞玉将完全打磨出来,将彻底绽放出应有的光芒。 至于这场试炼所要考验的理智、本心,其实宁无心算是一直都有,而若是没有能够坚守自己的本心,她前世怕早就化为一培土了。 只是身为剑修那一颗一往无前,不为外物所困顿的剑心,说实话,有,却还太粗糙了,而这一场宁无心原本就曾历练过的,乃至于更为惊险的血海杀戮,却是难以起到打磨的作用了。 当意识重新接管肉身时,宁无心当下也被那股‘怨念’震惊了一番,望着四面八方没有尽头的战场,更远处的,并不是倒在她拳头之下的尸体,她心里其实未必没有疑惑,却很快压下了。 而在她意识接管肉身的一瞬之间,一道剑意漩涡在她身旁凝聚,显然算是她过关了。 其实傅老头曾说过一番话,只要她能够走过吊桥,能够迈过一百零八道台阶,她这一场试炼便算是过了关了,剩下的,便是洞府主人对于传承者的一道额外的考验了。 当然了,她不能够忽视这些考验,相比于那吊桥那台阶上的考验,这三关或许才是真正决定到底是否能够获得传承的最终要素。 剩下来的半个多月的时间,宁无心一点点化去体内那股堆积成湖的‘怨念’,待半月之后,她体内的‘怨念’完全被她化去之时,一步便走出了这伏尸百万的战场。 ———————— 这八个月的时间,宁无心只觉一晃,对于旁人而言,却不是了。 就好比如朗霁风,他起初觉得度日如年,只是他到底不是寻常小家族子弟,自小便经历过磨难,就算比不了傅梨那种生而知之,也不会为外物所迷惑的妖孽存在,可能够在前世混进东土李家药王阁,最终谋夺药王阁两件至宝,以此成就他的道路,又岂是寻常人可比的? 为了压下心中的浮躁,他不止一次踏足吊桥,几乎每隔一个月都会走一趟,而每一趟少则十天,多则半月,起初时他还咬牙切齿,但当他正视自身态度,便次次都有不一般的收获。 等到了七八个月的时候,那股浮躁一点点被这一座吊桥磨砺散尽,他整个人也越发沉着,显得波澜不惊起来。 当然了,相比于那些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比不了,但在同龄人,乃是往上几辈人中,已然不俗了,可圈可点。 加上他本身悟性极高,甚至就不在吊桥对面了,而是踏上了吊桥中央,在其中设阵闭关。 八个月的磨砺之后,他每一个月都有极大收获,也一点点,也小步一小步向前跨进,待有一个八个月后,他距离第五百丈只剩下两三步之遥了。 而这又一个八个月过去后,他修为也并没有因此原地踏步,这一片虚空之外造化的天地间纵然凝聚了近乎九成的剑意,但生下一成的灵气,加上阵法的转换,却足够他修炼了。 修为一点点被他打磨,一次次压缩,终于达到了炼气十二层巅峰…… ———————— 一年多的时间,外界早已经不知道掀起了多少次腥风血雨。 这座极南偏僻的小山沉寂了太久了。 自八千多年前,两条矿脉掀起风雨,经历一场又一场干戈沉寂下来之后,终于又一次被世人记起,瞩目。 大概六七个月以前,迫于各方压力,寒山坊市内的传送阵不得不重开,致使岁寒山方圆四五万里的宗门几乎齐聚一堂,无数散修更是削尖了脑袋往岁寒山窜去。 人一多,纷争自然也就多了。 起初还只是散修间的争斗,之后便是宗门也夹在其中,毕竟利益在前,上古修士洞府,上古修士传承,太大的诱惑了,足令各方眼红。 无可避免,岁寒山,与黑山峡谷掀起了一场又一场杀戮。 而散修,又岂能与宗门相斗?也就致使了十有八九的散修还没能看到黑风峡的影子,便死在了半道上。 岁寒山顿时染血。 数月的干戈之后,黑山峡谷被八个大小宗门占据,散修想入内,都十分之困难。 而这些大小宗门,便是在这方圆数万里生存,数百数千年的时间下来,多半都有些仇怨,不是山门之争,便是资源之争,起初一致对‘外’为了挤掉散修,还能保持一团和气。 等着散修被驱逐在黑山峡谷之外,各方割据之下,争端便也显露了。 说是大小宗门,大又能大到哪里去?不外乎就是多一个金丹修士少一个金丹修士的区别罢了。 寻常时候还会忌惮几分,可到了眼下,利益在前,都红了眼,谁还管你那么多?毕竟一旦得到这上古修士洞府的大机缘,莫说金丹修士了,怕是连元婴修士都能培养出来。 也就造成了,为争夺这八个宗门之中,第一拨踏入上古修士洞府的名额,再起争斗。 任谁也不服,毕竟第一个踏入其中的宗门,乃至是修士都太重要了,一个意味着其中的机缘,另一个便是有可能会提前设计陷阱,若是一个不慎,都有可能造成全军覆灭的情况,谁敢呢? 也不是没有人提议比试一场,赢得宗门先一步进去,输的避让。 提议自然是稍微强横一些的宗门提出来的,而提出来的顷刻,便遭到了劈头盖脸的否决。 其中实力排在最后,作为垫底的宗门不乐意了。 凭什么?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有本事打一场群架?打不赢大不了老子自爆。 自爆自然是假的,但多少也令其他宗门投鼠忌器。 也就导致了这八个小宗门占据此地一年,然能够踏入其中的修士,几乎没有,偶有‘不知轻重’,避开各方修士偷摸前来的散修打算拼一把,可惜一旦跨越的这一步‘雷池’等待他们的便是疯狂的冲击。 至于原先踏入其中的寒山城的十余万人,则只有极少数出来,且一旦出现在寒潭附近,便遭到了各路宗门的争抢,不论是散修还是三大家族的修士,都没有逃过一劫。 但上古修士洞府内确实有藏有天大机缘的消息,却是一点点传了出来。 等待了近乎半年后,各方修士终究难捺不住,一场大干戈就此拉开序幕,便是金丹修士都出手了。 在各方修士被磨损了十之七八的力量之后,镜洲城三大家族的主事之人‘姗姗来迟’。 随着一位元婴修士与十余金丹修士的降临,各方不得不被迫收手,即便各方金丹修士加起来并不少于镜洲三大家族派遣而来的十余位,然再多一倍也抵不过一元婴修士! 元婴比之金丹,就好比金丹比之炼气,一个天一个地,除非是数十金丹修士集体自爆,否则单单几人,便是自爆,也会在顷刻间被镇压下来,且就算爆掉了,一两枚金丹根本不足为惧! 镜洲三大家族降临后,那位元婴修士便以雷霆手段镇压四方。 元婴修士的威压释放之下,十里之内的修士皆如坠深渊,一时只得匍匐在地,便是到了金丹后期的修士,也只能强撑着,只那三大家族出身的元婴修士为了立威,硬是让一种金丹修士跪了下来。 当然了,碍于各方面子,担忧会引起众怒,镜洲三大家族的元婴修士倒是没有下令将四方修士逐出黑山峡谷,反而在打压了一通之后,在黑山峡谷的前几段设下了比试擂台,能够累计赢得百场的同阶修士,便立时能够获得进入上古修士洞府的名额。 且不论宗门修士或散修! 如此一来,被那八个宗门修士联手压在黑山峡谷之外的散修,顿时便被收买了。 一时高呼老祖英明。 至于金丹修士,这位元婴修士也立下了规则,可以进,但每个宗门势力只能进一人,且一旦又金丹修士踏入,整个宗门其余修士都将因此而丧失资格…… 擂台比试的出现不免掀起波澜,各路修士有喜有忧,但相比于被逐出黑风峡完全丧失一探上古修士洞府而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反观那些金丹修士,则十有八九一张脸全沉了下来,因为这十之八九的金丹皆为宗门之修,他们心中忍不住怒骂镜洲三大家族的元婴修士,可谓是给他们出了一道好大的难题。 上古修士洞府啊,十有八九拥有传承,哪个修士会忍得住? 可他们一旦去了,能否获得传承暂且不说,底下的门人弟子却是彻底失去了一争长短的机会! ……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节:剑客3(求订阅、求月票) 踏进剑气漩涡,眼前一阵扭曲,‘剑阁山’下一百零八道台阶重现眼前。 刹那之间,第三十六道台阶的剑意便铺天盖地打下来。 可惜,落在身上,即便仍有伤痕,对宁无心而言,却不过是挠痒痒一般了。 八个月的时间,宁无心整个人发生了几乎可称之为脱胎换骨的变化。 一个是她体内那三百六十五道穴道的激活的缘故。 另一个却源于这八个月的磨砺。 因为重生之故,宁无心行事在小镇众人,朗霁风,温延卿几个人眼中,都一种难以言说的神秘感。而这种感觉,又因为自身见识,分为好几种—— 譬如,于小镇那些眼界极高,来历不凡的人而言,觉得宁无心神秘是因其行事。 可对于小镇之外,这贫瘠南烟修士而言,这一切的原因,除了行事之外,更多是因为那一双‘洞悉世事’的清冽眸子使然了,可以说,多少受到了这双眸子的影响。 就好比如朗霁风那一双天真无邪的凤眼。 若是没了这双眸子,平时只看她表面,十有五六都将忽略她的存在。 剩下的十之四五之人,却是单纯为她那一副俊俏过人的面孔而侧目了。 可即便再俊俏,放在放在那些金丹元婴修士的眼中,其实与平常人没有太大的差别,好看与否,到了金丹乃至元婴,并不重要了。 说到底,一个炼气三层巅峰的修士,何德何能能令人多看一眼? 此时却大不相同了,举手投足,乃至于纹丝不动之间,都给人一种‘锋芒毕露’的感觉。 这种锋芒毕露,并非气势,纯粹只是一把经过打磨却尚且粗糙的利器一般,似是剑,却又还算不上是一把真正的剑,顶多只能算是一把剑胚,但相比于之前的平凡,强太多了。 以至于,就算只是单纯的一个背影,也忍不住让人多注意几分。 就似是如同施惠君注意温延卿那般。 或许更有甚之。 温延卿能有此特殊气质,全仰赖凝聚丹田的一股‘剑气’,宁无心的这一股‘锋芒毕露’却是由内而外,从骨子里展露出来的,有着本质的区别。 这一切自然也有着‘小玄元不息阵’的原因。 大荒真解第三境使其肉身强横如斯,堪比灵器! 然这只是内在,真正将她这把底蕴十足却尚且‘驽钝’的剑胚开锋的,却是这一场历练了。 出现于台阶上的一瞬间,宁无心再次跨出了脚,每一步都稳到了极点,如履平地。若非铺天盖地剑意打来,身体上时刻出现的划痕,血痕,几乎可以说是视此剑意于无物了。 只是,这一切也就是表面上罢了。 接下来三十六道台阶,也就是一直到了第七十二阶之时,宁无心看似轻松,但实际上,大概也就只有真正踏足,真正经历的人方知道,这其中的力量,比之此前的三十六道强横太多了。 近乎成倍增幅! 特别到了五十阶以后,若非‘小玄元不息阵’的激活,每一道剑意都足以将她骨头压碎! 而在跨出了第七十二阶的一瞬间,那一道陌生而熟悉的声音又一度传来,这一次,不是传进她的意识之中,而是耳中,就像是那人站在自己的附近,也许是前方,也许是身后、左右…… 吾之传承第二关—— 吾为剑客,吾之剑道…… 愿取吾之传承者,可往前一步…… 这一道声音已经远比此前更为缥缈了,却夹带了一丝凛冽,起初听似茫然,继而坚定,终了之时,宁无心竟然听到了一抹矢志不渝,山海不移之声…… 此外,她却似乎还感受到了一缕—— 沧桑。 宁无心依旧一步向前,待眼前同样一片扭曲后,整个人的意识竟陡然混沌了。 待她一点点挣脱这股混沌之意时,她似乎忘记了很多东西…… 忘却了前世…… 忘却了今生……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潜意识里告诉她—— 那很重要。 比她性命还要重要,便是死,也要牢记,只是很快,她又混乱了。 就算是死也要牢记,可到底梦中那个声音要自己牢记什么呢? 她这一生,还是叫宁无心,至于这个‘还是叫宁无心’,这话从而而来,又是为什么?她也不清楚…… 她生活在一个充满了战乱的时代。 从父母的言传她大约能够意识到一些事情——比如在这个时代里,由于女子天生体弱,无法上战场厮杀,地位极低,大多数生来便注定了一生。 女子生来便沦为男人的附庸,或用于交易,或用于传宗接代的工具…… 宁无心便是其中的一人,其实在七岁以前,她对‘附庸’这两个字,感触不大。 她与父母家人生活在一个偏僻的深山小村落里,即便外界战火连天,几十年来,也不曾蔓延过来。 宁无心就算是剩下来便不招家里人待见,可多少还能混一顿饱饭吃。 一直到她七岁那一年,这一切的平静被凭空打破了。 持续了数十年的战火终于蔓延到了她所在的村落,为了躲避战火,一家人连夜逃离,只战火年代,民不聊生,生计终究是一个大问题,为了能够带着儿子逃到国都,避免死于战乱,她在一座即将被战火波及的小县城内,被父母以二两银子,卖给了一大户人家当粗使丫鬟。 二两银子对于战乱前怕是一小笔财富了,可在战乱下,能顶什么用?可带着她一个拖油瓶,便又能够坚持多久呢?多一张嘴便要多讨一分饭,还不如趁早卖了,他们能换些口粮,而她也能够免于逃亡的生涯,死亡的命运,能够混一口饭吃。 宁无心生来便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对于父母也没有寻常孩童那样的感情,卖了也就卖了。 所谓大户人家,也就是能够给一顿饱饭,一开始宁无心还觉得若是这样下去,也并非不可,只是不过三四个月后,随着她身体的逐渐好转,小脸的瘦黄逐渐被圆润与白皙取代,出众的相貌一点点展露,噩耗随之降临——她被这户人家的家主看上了。 宁无心有心逃离,然七岁的女童,就算逃了又能够逃多远?又能否存活下去呢?七岁的宁无心想过这些问题,可据她打听到的消息,被那个又老又丑的家主看上的小姑娘很多,小到七八岁,大到十一二三岁,可这些小丫鬟被送到了家主房间之后,就都再没出来过! 她不想死在里面!她还没有搞清楚梦中那一道声音所说的不能忘记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经过一番准备后,她乔装打扮后逃跑了。 趁着某一个黑夜,从小跟着家里兄长上山下水,爬树掏鸟窝的小女童,硬是寻了机会翻墙逃了。却没想到,被同居一室的小姐妹发现了。 在哪个人命不值钱的战乱年代,奴隶逃亡,遇见若是不揭发,同居一室却没发现,极有可能会被家主迁怒,当场打死都是常有之事,夜色下,顿时响起了女童的惊呼:“宁无心逃跑了!” 宁无心匆忙翻下两丈高的围墙,来不及顾忌疼痛,抱着小包袱,一瘸一拐,很快就拐入了另一道胡同里。 在逃跑之前,宁无心就仔细观察过这户人家的位置,所选翻墙的位置虽然相对其他围墙高了一两尺,主家是为了防备墙外那一座贫民窟,可对于宁无心而言,却是一个值得利用的好机会了。 这座贫民窟内胡同极多,且为了与贫民窟隔开,这一片位置的小门早就被堵死了,便是狗洞都没有,最为靠近的小门也隔着极远的距离,便是成年男子想要快速跑来,也需要不少时间,足够她跑掉。 只可惜,刚出虎穴又如狼窝,她考虑到了那大户人家不可能在黑灯瞎火的深夜找到她,却因为没有什么经历,却没有想到,刚逃进贫民窟的胡同之中,她就被人盯上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便在一个漆黑的胡同口被人劫下了。 一把捂住了嘴,然后绑到了一座破烂的小院子。 当被关在满是酸臭味的小黑屋之时,宁无心刹那间响起了很多事。 逃亡的这一路上,民不聊生,各地都在闹饥荒,不少难民已经到了一种易子而食的地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懂那么多旁人不懂的事情典故,只觉得心中发寒。 但好在她父亲颇有武力,不但护下了家里人,甚至还时不时弄来一些吃食,以至于一直到这座小县城,她还没有被饿死,只是这一路上,在实在找不到食物的一段时间里,她数次都察觉到了父母兄长不一样的目光,也就导致父母将她卖掉的时候,她是松了一口气的。 是以,见到眼前这瘦小且猥琐的汉子,见到那一双充满了贪婪,充满了饥饿的目光之时,她几乎就能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她太过熟悉了。 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何,越是到了这种生死关头,她脑子便愈发冷静。 汉子还没来得及将她嘴堵住,她没有叫,也就给了汉子一种假象。 而她表现出一种略微呆滞的状态后,上演了一出苦肉计,先是以她跟父母失散为由,以还有一个兄长在前面的胡同等她,而兄长手中揣了不少银两为诱饵,将骗的汉子团团转,结果,取得汉子信任后,她找了个机会,假意逃跑,却躲了起来,待汉子惊慌追来之时,她迅速出手,先是绊倒汉子,在汉子还呆滞之时,用一个破瓦罐将汉子砸晕然后杀了。 若是平常时,别说是个七岁女童了,就是十四五岁的少女想杀死一个成年男子都极为困难,可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这汉子饥一顿饱一顿,也就给宁无心机会。 当汉子彻底断气,血流了一地之后,宁无心才松了一口气,此时令她震惊的不是她杀了人,而是在她杀了人之后,她竟然没有半分恐惧,甚至觉得——太正常不过了。 就像是……喝水吃饭一样,也许就像是在路边踩死的蚂蚁…… 便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终于引起了宁无心的注意。 黑夜中。 一道人影蹲在破烂的瓦顶之上。 按理说,如此黑夜,隔着五六丈的距离,能发现有人的存在已很令人惊讶了。 可这一刻,宁无心却不但发现了来人,甚至清清晰晰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一个男人,也许还有点高,便是蹲着身子,给人的感觉却仍然不比死在她手下的汉子来的矮,扎着吊高的马尾,半块黑巾挡在面上,令人看不清面容,但一双眼睛却令她一震! 凛冽,坚定,沧桑…… 就像是一把剑,一把杀了人的剑,一把有故事的剑。 最令她动容的是。 她竟然觉得熟悉…… 两人对视一眼,男人忽然起身,宁无心只见到他略微两步而动,却在一晃之间,走到了她的眼前,而她竟也不觉得奇怪,临近才发现,男人身形却略微消瘦,身量却是她的三倍。 换句话说,她还没有他大腿高。 他穿着黑衣,背着一个木匣子,手里踹着一个酒壶,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拉下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令人说不清到底是好看是普通的面孔,饮了一口酒,然后将酒壶递给她,很是自来熟的笑了笑,并道:“小姑娘刚才杀人下手很是干脆利落,很对我的胃口,人这一生,最难得的就是碰到一个对胃口的人,相逢即是有缘,要不要喝一口酒?” 似是怕宁无心拿不着,男子还笑着蹲了下来,而就是如此,他依旧比宁无心这小豆丁高了一两个头。 宁无心瞥了一眼男人,三十而立的男人,旋即又看向了男人背着的那‘木匣子’,那种熟悉的感觉便更盛了,而直觉告诉她,这一酒必须要喝,不喝酒吃亏了。 只是就当她要接过来男人递来的酒壶之时,一阵吵闹之声从远处的胡同传来,宁无心折腾了大半夜的时间,而她逃离的事想必惊动了那一户大户人家的家主,而那户人家的家主显然对她‘倍感兴趣’,这才反复追捕。 这一块贫民窟太大了。 胡同众多,极易迷路,一个小姑娘半个晚上能否走出去都是个问题,反复搜查说不定能够抓回来! 而随着她恍惚的这一瞬间,不只是身后闪烁起了火光,就连眼前三十而立的男人也一脸遗憾的收好了酒壶,然后站起身,调侃似的笑着指了指身后的追兵,又指了指她自己,道:“小姑娘,你的麻烦来了。” 就在宁无心打算转身转身逃离之时,在她看来不过萍水相逢的男人,却一把拎起了她,问了句,“就你这小身板,眼下逃是逃不掉了,这样你看行不行,我要是帮你把他们打跑了,你拜我为师怎么样?”笑眯眯的,却不是那种笑面虎的笑,而是一种很洒脱不羁的笑…… ……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节:余道(求订阅、求月票) 权衡再三,女童点了点头。 这大概是宁无心活了七年以来做的最大胆的一个决定了。 旋即她又被某一道声音问住了。 “你知道拜师意味着什么吗?” 宁无心一愣,脏兮兮的小脸忽然笑了,她不大清楚,却知一事,她想活着! 即便眼前的男子—— 有点极不靠谱的样子。 见她点头傻笑,三十而立的男子,也就是她师尊,大手一撤将她放了下来,反手将背上的木匣子丢给了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很认真的说道:“算你有眼光,那就说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剑客余道的记名弟子,拥有获取我传承的一次机会……” 宁无心便见到他眼中其实笑意是越来越浓,但脸上的冷漠却也来越重,眼前忽然一道风传来,名为余道的剑客便不见了。 十余个家丁自然打不过突如其来的剑客,宁无心转身时,那大户人家的家丁已经被打了个落花流水,剑客皱着眉扭着拳头,撇嘴说了句宁无心似懂非懂的话:“近千年没有动手,拳头确实生疏了,动起手来,确实比剑差远了,可又不能用剑,不然这片天地就要覆灭了。” 宁无心反复嚼着他这段话,有些东西呼之欲出,但终究缺了那么一口气。 就像是她说是拜了剑客余道为师,可她没有行拜师礼,后者也没有喝她的拜师茶,记名弟子就是记名弟子,距离真正的弟子,也是缺了那么一口气。 乱世很乱,可是自从拜了剑客余道为师后,除了偶尔饿上那么几顿,其他一切都还好,一切战火都被这位师尊扛了下来,唯独让她觉得遗憾的是,这位自称为剑客的师尊,都没有在她眼前出过一剑,一双拳头却似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架势。 除了一开始的数月奔波之后,宁无心跟随剑客余道在一座深山里隐居下来,剑客正式开始教导她剑术。 时光荏苒,从七岁到十七岁,这十年的时间里,那个脏兮兮的女童,也已经长成了俊俏少女的模样,从一开始手持木剑,到后来的铁剑,又到现在的木剑,两者一再变换,唯一不变的是少女对于练剑、剑术的执着。 刚来时,剑客说她天赋也就一般,比他而言乃是一个天一个地,至于为什么看中她,剑客没说,其后也没有再提这个问题,而她也完全不在意,就像她当初拜师一样,冥冥中有个人问了她一句:为什么学剑,而她同样报以一笑,为了活着。 十年的时间,她没有离开过这片深山,但深山之外的战火,偶尔会波及过来,却没有蔓延道他们藏身的偏僻山谷,她也就远远看着,从头至尾,她都没有出手的意思,即便她这在剑客看来并不值得一看的剑术,其实已经能够剑挑一百,能够在数千士兵队伍中横掠而过,不沾分毫鲜血。 当她又一次看着战火蔓延到了脚下的这片河山,依旧很久没有跟她沟通的剑客,问了她一句,想不想离开,去看一眼这大好的山河?她摇头拒绝了,觉得时机还不成熟。 而当剑客问她,难道就不想建功立业成就一番事业之时,她心头其实有些意动,这十年的时间,她除了修习剑术,剑客也会教导她诗书兵法,一师一徒曾在山崖上侃侃而谈天下大势,但依旧没有回应,这个世道对于女子太过苛刻了,以一介女子身份建功立业,太难了。 一直到有一天,一道浴血的身影倒在他们所居的山谷前,剑客察觉到此人有异,但还是随手将其救回了。 待此人痊愈离开三月之后,某一天夜里,沉寂已久的山谷,其中清净终于被打破。 上万人将山谷包抄,当有一身着华袍满身威仪的男子跪在山谷之外时,宁无心认出那男子便是三个月前剑客所救之人。 这一次,宁无心才了然自己这位师尊的身份,乃是此国第一剑客,因为一些原因而退隐,而到了这个时候,剑客才终于问了她一句,想不想跟他一起离开这深山大泽,一起建立一番功业之时,她终于点头。 其后又一个十年的时间里,剑客带着她征战沙场,只是整整十年剑客依旧不曾出剑,就站在她身后,充当军师,而她便成为了剑客手中的那一把剑! 从一开始的女扮男装到最后,被人揭发,宁无心知道自己已经不适合留在军营了,即便战功赫赫,也只能保住一条性命,她倒是想为女子正名,可天下大势,朝堂之声,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可以抗衡的。 而十年的时间,己国有着剑客与她的十年助力,不只是扳回了劣势,有着她这把剑,早就一点点翻转了局势。 蔓延了数十年战火,几乎已经接近尾声了。 她大概能够猜出这场‘揭发’的来源。 她甚至提醒过自己的那位师尊,只是没想到,剑客依旧遭遇到了危机,就在她被揭发女子身份不久,剑客也在一次意外中中毒,瞎掉了一双眼睛,甚至于在一场关乎胜负的关键之战中,因为一些机密泄露,导致险些落败,当两国交战的最后一场战役落下帷幕,曾经令敌国风声鹤唳的剑客军师便被‘揭发’通敌卖国,其后便是被押解回京问罪问斩。 宁无心便在远山站远远看着这一切,曾经风声无限的大军师披着一件破烂的白衣,被关在牢车中,白衣下裸/露着数不清的伤痕,那都是这十年来,为了收复河山被敌国奸细偷袭所致。 曾经威名赫赫的无心将军面露嘲讽,但是心却越发平静,她这位师尊她是必然要救的,她知道以她一人之力终究无法抵抗千军万马,然生而为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剑客二十年前救了她一命,而今多活了二十年,风光了十年,她觉得够本了,临死前,便是想把这点羁绊还清了。 只是当她脑海刚浮现这些念头时,已经十年不再出现诡异声音又一次出现了。 似有嘲讽。 谁说一人之力无法抵抗千军万马?! 可是当她询问如何抵抗之时,这道声音复又消失了。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呼之欲出了,可灵光一闪而灭,很快便又遗忘了。 一个月之后,宁无心在一个雨夜开始行动。 这二十年的苦练,她不只是剑术极高,便是各类伪装,轻功身法同样多有磨炼,用剑客的话说,除了剑术在他看来是不如流的,然她这些旁门左道,却已属当世最强了。 听似调侃,但何尝不是一个极高的评价呢? 而以她这十年来的行军经历,在踏入军营附近时,便察觉到了异常,更大约察觉到十有八九这乃是一个陷阱,为的正是将她这个‘余孽’一同拿下,但她依旧潜入了军营。 她刚刚靠近关押剑客牢车之时,剑客发现了她,也似是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到来,只问了她一句话,为何而来。 夜雨中她笑了,也只回应了一句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此时的剑客约莫五十了,该是知天命的年纪,一场变故后头发有一丝丝花白,一双眼睛紧闭。 当她砍开牢车之时,意料之中的,千军万马围了上来,更是意料之中的,十年前那个身着华袍满是威严的男子,也就是这个国家的君主再一次出现。 宁无心冷视,心中浮现一句话——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一场杀戮就此展开,只可惜双拳难敌四手,两人最终不敌,而一直到了最后,剑客依旧没有出手,至死都没有,而她也只能是强行带着剑客的尸体,杀出了重围,待她逃出升天,才知道,剑客不是不想出手,而是手筋脚筋早就被挑断了,成为了一个废人。 将剑客埋回了曾经居住了十年的山谷后,宁无心开始着手报仇事宜。 她收留天下无辜女子,传其剑术,伪装技巧,将她们锤炼成为最顶尖的细作,将其中一批悟性最高的女子安插到各个高官大臣,乃至君主的皇宫,作为后手。 而后用三年的时间在曾经的敌国建立起一只女子军队,天下女子被压迫的太久了,她的声音几乎一呼百应,便在新国沉浸在享乐之中时,宁无心凭借着过人的领军能力,凭借手下源源不断的女子兵不怕死的那一股韧劲,一路崛起,掀起熊熊战火! 她自然知道,以她的本事,想要暗杀君主并非难事,但她便是要以这种方式去报复。她与师尊花了十年打下的江山,她自然要夺取回来。 又花费了近三年的时间,宁无心拿下了十余座城池,在她三十三岁那年建立了‘剑国’,其后,凭借那一批细作的消息,宁无心在四十三岁那年,重新杀回了国都。 当将君主手刃之,看着血洒一地,宁无心绷了十六年的心终于落下。 ‘剑国’兴起,只是宁无心早就不感兴趣了,二十六年的战火,二十六年的厮杀,她早就厌倦了世俗,厌倦了权力,在新国成立的第三年,她四十六岁那一年,她退位离去。 活了大半辈子,在退位之时,她终于记起了一件事,曾经在梦里听过的那声音曾提醒过她——千万不要忘记什么?前世,今生?以及那一句,谁说一人之力无法抵抗千军万马? 宁无心脑海中时而会一些很模糊的记忆,而她也循着这些记忆不断去追寻,仿佛那一道声音又在耳边萦绕,询问她,你还记得自己的道吗?可很快这些声音又逐渐模糊了。 隐约只记得一个字——道。 她游历一年,最终踏进了一座道观,在道观中她听到了一些很不一样的见闻,譬如在这个国家的最北边,又一片延绵不绝的深山,据传深山尽头,有着仙人的踪迹…… 为此,宁无心拖着已经一副曾经千疮百孔,而今只能勉强残喘的身躯,用了五年时间,从剑国最西便一直走到了剑国北部,那座所谓有着仙人踪迹的庞大延绵不尽的大山。 有没有仙人,宁无心不知道,可是这片延绵不绝的大山实有些古怪,她发现自从吃了其中的一些野果后,她身体一点点开始好转,而脑海中那一道声音也越发清晰了,一些很细碎的画面也开始不时浮现,只是终究缺了点什么,而最终她也没有找到属于仙人的痕迹。 只是当她离开这座大山重新回到了市井,她发现一切似乎都变了。 可谓‘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辉煌一时的女儿国‘剑国’,早在几百年前就覆灭了,国家又一次被男子掌控,只是经历了那一场变革后,女子的地位倒是比几百年前高了很多。 其后一年,十年,百年,千年时间宁无心为了掩盖自己不死的秘密,就辗转各国各地,按理说,长生不死乃是世间所有人梦寐以求之事,可是活了一千多年的宁无心却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 不是活腻了。 只是,觉得这片世间与她梦中所知,不一样,可究竟怎么各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最终她隐匿到了深山大泽,又重新回到了曾经那座山谷,剑客的墓碑已经不见,坟堆也早就夷为平地,更别说曾经的茅庐了。 而直至此刻,望着远山,宁无心那双略微浑浊的眼睛,开始清明,早些年遗忘的一些事在她踏入了这座山谷后,一点点复苏,她开始循着记忆的痕迹一点点寻找,最终找了七岁那年,那个笑眯眯的潇洒剑客揣着的酒壶,而后一口饮尽—— 酸甜苦辣,瞬间弥漫! “上古大能的所设下的幻境果然恐怖……”宁无心重生后觉得自己心性心境极为不错了,却没想到,却依旧用了千年的时间才看破了眼前的世界—— 不过虚幻,不过是一场试炼罢了。 而到了此时,她曾经埋葬剑客的所在,陡然间出现了一道身影,相互陪伴了二十年的人再度出现,依旧是笑眯眯的一张脸,极为和气,还有着寻常人没有的潇洒,他手里揣着一个酒壶,正是宁无心手中那个,饮一大口之后,忽然咧嘴一笑,“你是我看守这一关数十万年来,见到过的用最久的时间破关的修士,但同样的,也是我遇见的意志力最强的一个……” 一笑之后,目光逐渐深邃,叹了一声:“其实你早就在过关了,早在七岁那一年,只是我觉得太没有面子了,也实在是有近千载没有见过活人了,这才安排了那一出好戏……” “其后的机会一次又一次,其实都差一点,你就能够明悟了,你大概是我唯一一次让我屡次出手,不停镇压那你那股意念复苏的修士……”上古之后数十万年,符合金丹以下,肉身达武道淬体三境极境的修士太少了。 “这一千年,我看的很过瘾,眼下只剩下最后一一道关卡,只要你能够在一天之内过关,结果就算你没有获得最后的传承,我也可以答应你一件事。”说完这段话,剑客又喝了一口酒,而后身影一跃落在了悬崖之上,远远的,宁无心仍能够看到剑客眼中的落寞。 即便只是一缕残魂。 最终宁无心一脚一步爬上了悬崖,坐在了剑客的身旁,两人就沉默着看了一夜星河,一直到了最后,宁无心也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剑客的肩膀,然后握住了手中那柄长剑,朝着咽喉一抹。 ……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节:杀阵(求订阅、求月票) 鲜血喷出,生命流逝。 随着气息一点点弱去,眼前忽然浮现千载时光,有悲有欢,却是了无遗憾了。 待宁无心倒在崖边,剑客拽着酒壶往星河一洒,缓缓闭上了那双落寞的眸子。 …… 宁无心那一剑自刎,真的死了。 只不过是死在了幻境之中。 可虽是一场幻境,然而那种死亡的真实感,鲜血一顿喷溅后,汩汩流淌,生机一点点流逝,意识一点点泯灭,却甚至比她前世自爆,意识在顷刻间湮灭,还要来的更刻骨一些。 一股混乱的意识不断纠缠,宁无心意识一点点复苏,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还剩下的三十六道台阶,看着台阶后的迷雾重重,眼中竟然罕见浮现茫然——幻境太真实了。 真实到,她险些就沉陷其中了。 宁无心不由得就想起了剑客余道那番话,难怪她屡次灵光一闪,却又一点点湮灭了,原来是这位‘前辈大能’出手,至于这数十万年来,所谓的没有见过一个意念比她还强的人,不过是她重生了一次的缘故罢了。 至于为什么不喊‘师尊’? 却不过两人连真正的拜师礼都未曾行过,剑客余道也只认了幻境中的宁无心一个记名弟子罢了。 而千年的时光啊,并非一滴水投入大海,而是一盏酒洒在了她‘心湖’之中,充满了酸甜苦辣。 历世千年,没有让她懂得更多的道理,毕竟对她这个人而言,拳头向来就是道理,感悟也不多,毕竟前世有过一次五百载的经历,只能说一点点将她那股锋芒打磨掉了,使得她道心更加坚韧罢了。 此外,整个人也越加纯粹了。 就似是剑胚,逐渐打磨,锋芒渐敛。 看似平凡,然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待眼中迷茫之色一闪而过后,踏入试炼之前所弥漫的坚毅之色也不见了。 顶而替之的是一股淡然和气。 整个人更是多了几分柔和。 接触不深之人,怕是绝料想不到,眼前的女修乃是个杀人不眨眼之辈。 傅老头所讲,此关乃是问心之关,是为凝聚心中那一口剑气之关。 这便是宁无心此关最大的收获,也就是剑客所说的,具备了一次获得传承的机会。而这一口剑气的形成,却是源于那句: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她即便愧于天地愧于世人,却只求无愧于心便好。 这就是自己‘剑心’的雏形了。 淡淡一笑后,宁无心迈出了脚步。 七十三道台阶之后,漫天剑意与压力又一次席卷,而这一次,宁无心依旧有些闲庭信步的走着,但每一步的踏出,都有些不一样了。 剑意不再袭卷周身,而是凝在一点—— 膻中绛宫之地! 似在试探什么。 且每一步的跨进,漫天剑意便越发显得‘羸弱’,待一百零六阶,剑意等同于无。 直到了第一百零八道台阶,那一道听了二十多年的熟悉声音传入耳中。 只是潇洒不再,也没了和气,只剩下无尽的冷漠。 吾之传承第三关—— 吾之剑道。 愿取吾之传承者,向前一步。 话毕之一刹那,剑意顿时暴增,而她整个人也似是撞入了……深海! 恐怖程度,已是超过了武道三境极境的程度,到了武道四境方能为之承受的地步! 恐怖的庚金剑意似是化为了水,包裹她全身,宁无心陡然便有种窒息感。 身上的血肉并没有留下划痕,下一瞬间,血肉便一绽而开! 这怕是针对她而提升的力量。 宁无心对于疼痛早就麻木,即便血肉绽开,眼神依旧温和到了极点——对她而言,只要能够承受,便是再强横一些,也无妨,只是她也知道,这便是这方传承阶梯针对她的最强力量了。 同时也是她骨骼穴道能够承受的最强力量了。 莫看她一副淡而然之的模样,实则若是再不抓紧时间,她骨头要被一点点碾碎! 有了前几次经验,宁无心对于铭纹、列阵自有一番心得,也没有依照那道声音的提示前行,而是当即盘坐下来,‘小诛仙剑阵’与‘残篇’她早已融会贯通。 刹那之间宁无心便又一次踏入了那种玄妙境地,冥冥之中的‘神来之笔’再现,漫天剑意即便增强了,却仍然又一次陷入‘震颤’的境地——如猫见鼠。 其后,恐怖剑意被抽取并转换,直至剑意纯粹澄净,化为粘稠的‘墨水’。 ‘嗡——’玄妙波荡再起! ‘小诛仙剑阵’主杀,自然与‘小玄元不息阵’不同,乃至于相悖,但人体内的穴道乃是一大宝藏,蕴藏玄妙,生杀之力自然也在一念之间。 是以,杀阵三百六十五道符文,倒有小半落入了生阵所凝聚之穴道内,而当一道又一道符文凝聚,当三百六十五道穴道被激活,璀璨光芒刹那暴涨,淹没而来。 宁无心略微伸展手指,庞大杀意顿时凝聚。 ‘神来之笔’隐没,漫天剑意重新杀来,肉眼可见,那近乎实质的剑意还未接触到她肉身,便刹那被璀璨光芒湮灭!一股凛冽杀机弥漫而开! 若有修为不凡者,以灵目扫视,便隐约可见,宁无心周身缭绕的涅槃血焰下,除了有一条碧色蛇影缠绕外,还有一把泛着‘太白金光’的小剑环绕! 而此‘太白金光’的小剑,却是如同碧色蛇影一般,乃是‘小诛仙剑阵’器灵。 生杀二阵成! 宁无心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往前一步——耳边一阵轰鸣,眼前一阵扭曲,曾经的深山山谷,悬崖峭壁便在眼前,宁无心便站在上一试炼中自刎而亡的山上,只一切,几乎全变了。 山崖依旧是那一片山崖,只是山崖四下却不再是延绵的群山,而是化为了一片诡异的虚空,连星辰都不存在,只剩下黑暗,或者说——剑意之海。 悬崖的边缘站着一个人,身影无比熟悉,还是那一套黑衣,只头发披散而下,已是尽白首,尽显冷漠萧瑟。也不再是背着她那‘椿木剑匣’,腰间别了一把剑鞘,而剑鞘中的剑,却是在宁无心踏入下一刻,‘嗖’一声落在了宁无心的脚下,刚好抵在了她的脚趾前。 “铿锵——”剑意流泻,大概只是那道身影九牛一毛的力量,却恐怖至极了。 足矣顷刻抹杀铸造泥胚道台的筑基境修士。 可惜,这些剑意刚靠近,一股更为恐怖的‘剑意’刹那自宁无心身体弥漫,两者先是对抗,而后后者一点点将这股属于‘剑客’的剑意碾成飞灰。 只纵是到了此时,那一道身影仍未转过头,依旧看着远方的黑暗,背对着她。 冷漠声音却陡然传来,“用余老二而教你的剑术击败我,这份传承便交付于你……” 神秘的身影修为逐渐‘真实’,一点点凝聚,最终落在了金丹中期。 那大概是宁无心眼下需要奋力拼死一搏的力量。 “余老二?试炼第二关的余道?”宁无心一动,突然一晃——意思是,他们这两道分神或是残识已是独立存在?可到底需要到达哪一个境界,才能够凝聚出这般存在!? 转而也笑了,这关她什么事呢?重要的是,这份传承,或许比她所想还要不凡一些,而她也势在必得…… 分神同时,宁无心握住身前长剑,自身‘小诛仙剑阵’剑意流泻,与长剑剑意顿时纠缠一处,两者还未分出胜负,她却已蓦然挑起长剑—— 泥石草屑顿时翻飞! ……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节:剑府(求订阅、求月票) 挑起长剑,泥草翻飞的刹那——山崖四面八方之黑暗,或者说‘剑意之海’忽然压来,使得这座小山崖摇摇欲灭。 非是宁无心已有这般强大的力量,而是有某种力量陡然降临了。 宁无心整个人的力量忽然被削弱,身上生杀二阵,乃至于肉身力量都下一瞬间似化为乌有…… 剑意之海的那一头,一道熟悉身影出现,声音还是那般潇洒,带着不羁的笑意,“既是比剑术,何须修为力量?” 是镇守第二试炼的剑客余道。 凭空出现。 黑发剑客说是提议,却早就动手了,将宁无心与白发剑客皆卷入第二幻境的天地之中,依旧是那片山崖之上,剑意之海不存,四方乃是郁郁葱葱之古林,宁无心手上长剑幻化成了熟悉的木剑。 白发剑客看了一眼崖边的黑发剑客,没有反驳,却提出一条件——比试剑术不论输赢,但仍有一战,宁无心只有打败他,才能顺利获得传承。 黑发剑客这才笑了。 告诉宁无心,剑术他远胜余老大,剑意却是余老大稍胜一筹。 黑发剑客的出现,着实在宁无心意料之外,在她经历中,从未见过又能够脱离自己镇守所在的‘残识’,太不凡,这两道残识相互联系,又相互独立。 而对于坦然笑着的剑客,她也有些琢磨不清后者的目的。 但这一场较量,她没有拒绝,也不想拒绝,打算试试。 小小山崖之上,剑走惊风。 一场再平凡不过的剑术较量,对于胜负宁无心早已是心中有数,却全力以赴。 结果自然是宁无心输了。 白发剑客即便剑术逊于黑发剑客,然两人剑术之别乃是天与之地而言的,她于幻境锤炼千载世俗剑术,于白发剑客手下不堪一击,反倒是白发剑客随意的出手,便能达到化腐朽为神奇的程度。二十年时间,剑客余道虽教他良多,却从未出手过,与白发剑客一战,她颇有收获。 黑发剑客却看得津津有味。 在宁无心落败之后,随着幻境天地逐渐湮灭,黑发剑客手屈指一弹,一道剑光直接打在此前三十六道胎记漫天剑意所攻击的所在——膻中绛宫之地! 真正的湮灭力量下,生杀二阵连动都动弹不得。 意识海如雷打鼓! 耳边却传来黑发剑客的话,“所谓剑修,分为三种,最次乃以法入道之剑修,其次以武入道,而我等上古剑修却是以‘剑’入道,不走祖窍(丹田),不动灵台(泥丸),以‘膻中绛宫’之地开辟‘剑府’,修剑气,修剑意,凝剑胎,以命修剑,以剑入道。” 其音洒脱又逐渐带上一缕缥缈。 “上古剑修第一境是为‘淬体境’,也是得到这份传承的基础之境,你既来此,所图为何不言而喻,我因镇压你意识,阻碍千载,曾言,纵你无法获得传承,也应允你一事,而今看来,这道诺言极有可能要作废,为还你这一份因果,我便亲自为你开辟——剑府。” 刹那之间,意识轰鸣,胸口如同被撕裂开来,刺痛霎时侵占脑海。 宁无心一/丝/不/挂的胸口忽然闪烁晶莹,继而璀璨,剑光之下,隐约可见有一空窍被开辟出来,若是宁无心能内视,约能看到‘剑府’如葫芦,也必会震惊——那一道剑光开辟剑府后,便如同一‘定海神针’,扎在那如同葫芦一般的剑府之中。 而若是她知晓此道‘剑光’的来历,若她知道其对于上古剑修而言的意义,必会动容。 此乃上古剑修孕育本命飞剑之剑气! 怕也是黑发剑客余道能维持数十万年残识不散的‘立根之本’了。 也可称之为传承之剑气了。 有此剑气的存在,除了对她往后领悟凝聚剑气有所帮助外,同样有着镇压的作用,当然了,也有保命的作用,可以说,他还的这一份‘果’远超那一份‘因’。 至于驭动这一道剑气,却是不可能了,便是宁无心达到入道之境也没有这份力量。 可以说,这一道‘剑气’仅次于这份传承了,便是白发剑客见到,冷漠神色,也不免一动。 特别在见到黑发剑客身影多了一丝虚无之态时,看向宁无心的目光深邃忽而重了一分。 宁无心此刻见不到,便是见到,也无暇关注,她此刻已被身体的改变震惊了,不由得她不震惊,她纵然还无法做到内视,却能够敏锐察觉到,当胸口的‘剑府’开辟之后,那一道剑光所及,此前湮灭的经脉陡然生长起来,而坚韧的程度,远超此前! 当经脉完全生长,沟通‘剑府’,耳边轰鸣逐渐便隐去了。 便是宁无心难以估量那一道‘剑光’的珍贵程度,可能够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重塑一副经脉,其价值,就够她掂量了,至少相当于小镇的一口‘清酒’。 可惜,丹田并没有因此而生,不过想也是,上古剑修修剑,以‘剑府’为根基,自然无需丹田。宁无心又没有相应功法,倒是不敢随意以其他功法运转。 结果宁无心还没睁开眼,便听到黑发剑客洒脱笑道:“余老大的传承,并不易得,纵我认为你能得到的机会很大,然仍有失手的可能性……”这一场剑术较量后,白发剑客的规矩亦有改动。 他最终开出一道条件,“我可收你为弟子,传你剑经,你若是答应了,便可无需与余老大一战,当然了,那份传承,也就与你无缘了。” 换成刚来寒山城之时,宁无心自然是答应了。 她多少听傅老头提及过若‘传承’二字,与今世乃是不同的,接下这道传承,便相当于接下了这一脉的‘因果’,若可以,她自不打算接下来。 然而今‘异火’的出现,不由得她不改变这种念头——唯有取出传承,传承之地溃散,镇压其下的异火才会出世,这是宁无心与朗霁风两个‘菜鸟修士’所能选择的唯一一条路了。 他们到底不是‘洞天大能’无法做到遁入虚空。 且有‘墨蝉’与‘千幻鬼面’的存在,就算承下剑客余道这一脉‘因果’,碰到这一脉的仇敌,多少能够遮掩一番,就算施展了某些明显的‘剑术’,也可说是‘相似’,世间相似的剑术太多了,只要不显露‘传承薪火之印记’,大可无虞。 宁无心坦然拒绝了。 见此,黑发剑客,也就是幻境中认了千载的那一位师尊,哈哈一笑,朝着山崖之外走去,随着他不断走,身形便不断虚幻,直至他身影完全化为虚无,宁无心剑府中忽然一震,心念一动,了然,从这一刻起,这世上大概没有了‘剑客余道’的存在了。 即便有过千年的羁绊,然剑客余道的消逝,并没有令宁无心升起一丝感伤,反而道了句:后会无期。 数十万年的镇守,若果不是这道试炼以及传承,他怕早就湮灭了。数十万年的孤独,谁又能真的理解呢?一道困守一地的残识,若是无逆天造化,无法挣脱桎梏,彻底独立,终究会消散,此时散去,虽不能说是好事,也不能道为坏事,各有缘法。 目光落在手中的木剑上,一掌捏碎,既然‘剑客余道’已逝,幻境中的宁无心便也该逝去了。 脚下天地重归试炼第三关的模样。 抬首,八九尺高的白发剑客正‘俯视’着她,眼瞳深邃,宁无心将手中的木屑朝着剑意之海一洒之后,目光很淡,道:“我的传承一战,能否开始了?” …… 剑阁山吊桥,朗霁风刚刚跨过八百丈,漫天剑意杀来,若非他已经在这一年的时间内,迈入筑基,铸造七道裂痕的无暇道台,怕是难以到跨过这一步。 而此时,已经是他们踏入这座上古剑修洞府的两年半了。 桎梏于原地,了然再难以前行一步,朗霁风看向了那座‘尸横遍野’之地,目光上的凝重之色,已经很久没有消退过了,反倒日渐加重,甚至已经时不时自言自语起来了。 姑奶奶,霁月仙子,您啥时候能结束传承试炼!? 霁月道友,你赶紧的,我给你留一条小命,收你当侍婢,你看如何!?若你觉得委屈,那我留你一全尸成吗!? 有三分疯魔的模样,可凝重的神色中,忌惮与谋算也随之加重了。 当然—— 杀意不减! …… 奢华山峰。 两年多的时间,这座洞府之中的修士越来越少,进来后出去的,几乎没有几人,所有人都希冀着能够找到那一上古修士的传承,而在镜洲三大家族之人到来后,想要进来便更加困难了。 可惜,遍寻‘奢华山峰’也不见半丝踪迹,如同这座遍地都是机缘的上古修士洞府,只是一座没有‘灵魂’的躯壳,只谁也不信——怎么可能?一座尘封了数十万年的上古洞府竟会没有传承!?而若是传承被取走了,可‘奢华山峰’内的机缘如何解释!?偌大机缘竟分毫不取!? 大约在十个月以前,于镜洲三大家族到来的两个月后,一道消息的传出。 石破天惊! 上古传承,极有可能在吊桥之下! 一开始,大半修士依旧不信,都抱着看戏的心态围绕在吊桥附近。 此前,也不是没有修士有过这种念头,但在那如海剑气的翻滚下,又有几个人敢动?随便一道都够受的了,更莫说那一片似海的剑气下。 炼气修士十有八九无法抵抗。 而筑基修士又多半谨慎,毕竟谁也不知道深渊之下是否会有危险,而深渊又有多深!? 将目光都寄托于此之修士大都有些气馁了。 难不成之能眼看着传承擦肩而过?只能是眼睁睁看着落入金丹乃至是元婴老怪的手中? 是以,当金丹修士出手,所知者大多不甘心,心中发苦,忍不住暗叹老天不公! 却不曾想,转而便震惊了。 ……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节:崩裂(求订阅、求月票) 不过飘下百丈,剑气之海陡然沸腾了,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刹那遭到重创,若非身上有一件极品灵器相护,险些葬身其中! 所见之人皆为一惊,此事也就传了出去,导致这‘奢华山峰’外的深渊神秘异常却无人再敢探寻,一直到传出‘上古修士传承’的传闻,众人这才又重视起来。 尤其是那一句——唯金丹之下者方可入境,顿掀浪涛。 此事传出不到三天,几乎所有修士都杀了过来。 没有人甘心错过这份天大的机缘。 两年半时间,‘奢华山峰’掀起太多杀伐,十余万修士结果只不到万人存活下来,不可谓不残忍,但这便是踏入道途所要付出的代价——命不由己。 一场优胜劣汰之后,资源再度分配。 而坐拥这一桩大机缘,随便分一杯羹,也够仅存数千修士吃饱了。 也就使得短短两年,便有上百修士跻身筑基境界,超过整个寒山城原先所有。 更莫说,上古修士洞府的出世,引来大批前赴后继的修士了。 整个‘奢华山峰’可谓人才济济。 至此时,已有不止一拨三五成群,修为在炼气八九层或筑基初中期之修士凭借飞行灵器与防御灵器,顺利跨过了剑气海洋,遁入千丈以下的深渊深处。 见此,不少修士都意动了。 前几日都还好一切都还算平静。 起码表面上是的。 只这股平静终究没能维持下去。 “嗡——” 就在已经有超过五分之一的修士遁入深渊之后,脚下山峰传来一阵异动。 嗡然一震。 震荡细微到了极点,在场修士能够察觉到这一股异动的,没有多少,几乎都是金丹修士,都忍不住皱眉,心中烦躁顿起,只是众人多半都分神关注‘上古修士传承’,这一意外情况,令他们措手不及,更为焦躁,也就忽视了这一阵突如其来,寻不到根源的异动。 两年半的时间,那位寒山城的少城主施惠君并没有就此跻身金丹之境,是以,距离金丹一线之隔,也没能察觉到这股异样,只肩上白毛锦鼠传来的焦躁情绪,令她升起了狐疑之心。 “刺啦——”数不清的寒冰裂痕突然由万丈深渊下蔓延而上! 金丹修士皱眉,这山峰间寒气骤升,温度骤降,诡异寒意没能‘抚平’他们心中的烦躁,反倒加重了,却仍旧没有意识到危机。 大概仅有白毛锦鼠意识到了危机。 除了来历不凡,兽类对于危险的感知也向来敏锐,第一时间传过意念给施惠君,而这位寒山城少城主,脸色终于一变,在顷刻间做出了决定,直接打出一张神行符遁走洞窟! 当然,在她跨过了吊桥之时,没忘记给三大家族的金丹修士传去消息。 施惠君的遁走,先是引起了各路金丹修士的疑惑,待三大家族金丹修士接到信息,陡然色变,刹那之间化为一道长虹,跨过吊桥,各方修士不解——这三大家族修士为何突然离去? 而其中嗅觉敏锐的脑海大多灵光一闪,但终究没有人能抓住,只大约在三大家族金丹齐入吊桥对面那座来时的洞窟,剩余但大家族修士顿时色变蜂拥,剩余金丹终于抓住那一闪的灵光! 可就在这时——异变骤临! “那是——” 忽然之间,数之不清的寒冰裂痕已经‘跨越’数千丈深渊,正迅速覆盖、撕裂深渊两岸的万丈山壁,金丹修士目光极远,却被剑气海洋隔绝,只能目视千丈距离,耳力同样。 故此。 当隐隐约约的‘刺啦’之声传来,当见到山壁忽然暴涨之寒冰覆盖而来的一瞬,齐齐色变!当下就只有一个念头。 快逃! —————— 剑术比试宁无心被完全碾压,之后的战力比试,也没有讨到好。 能以‘武道淬体三境极境’为传承试炼的基础,可想而知,曾经的剑府主人之强。而今便是一道残识凝聚,压制在同为武道第四境,肉身力量对撼下,仍令人动容。 金身境比之,怕是直接就被碾压。 可谓金刚之境! 堪比大荒真解‘搬血境’! 就连宁无心自认对于疼痛已经麻木了,也免不了面容扭曲,倒抽寒气,显然,她的疼痛极限被打破了。 傅老头用了大约十个月的时间,比试十场,输了九场,于第十场与白发剑客打了个平手,获得了认可,却放弃了传承,只为锤炼自己。 宁无心用了将近一年,比试九场,输了八场,于第九场侥幸胜过白发剑客! 赢得很艰难,却最终拿下了传承。 而所谓传承,除了一把剑鞘,一部烙印于一道剑鞘之上的,并不完全的,连名字都是残缺的《剑经》之外,再无他物了。 剑鞘很古朴,烙印着更加古朴玄奥的‘剑纹’,此乃一脉传承,除了剑客余道这一脉门人弟子外,上古时能够推算出其经义,不多,而今更是凤毛麟角了。 依旧没有所谓的拜师,白发剑客大手一挥,剑鞘便扎进宁无心剑府。 此物便是他们这一脉的‘传承物’之一,落入剑府之时,那篇万字剑经也刹那从剑鞘上挣脱,烙印在宁无心脑海。 福至心灵。 一如此前猜测,此桩传承怕是比宁无心想象中的还要不凡,天阶道经正本她不曾见过,批字的更是了。 然此刻,脑海仅仅浮现这一卷《剑经》数十个剑纹,便觉玄妙,玄奥,好在有着先贤的批注与详解,这才略微领悟一丝真义,只觉得比地阶道经玄妙太多了。 若非眼下不合适,宁无心必然要狠狠闭一次关了。 传承只得半件,另一半,也就是剑鞘中之剑,却是被白发剑客抱在了怀中。 他告之宁无心:“吾之一脉从古至今,每一代都只有一个弟子行走世间,吾也并非此脉传承弟子,只是护道者,有收徒的资格,却没有收传承弟子的资格了。” 他这一番话,是为古语,音文不明,然落入宁无心耳中,便霎时能明白,一如此前。 宁无心想到了剑客余道的那一番话——我可收你为弟子,传你剑经,你若是答应了,便可无需与余老大一战,当然了,那份传承,也就与你无缘了。 却是缘来于此。 复又听白发剑客道:至于他们所护之传承者,早于上古便陨落了,连传承都没来得及设下,才有了他们的一番操作。 至于为何而死。 白发剑客发而不答。 护道者余道为何出现在此界,又为何不将后半部《剑经》传下,却另有缘由。 前者涉及一件秘事,护道者险些葬身此界,却在这设立此传承之地后,得到一份造化,脱身离去。后者却是因为连他也不具备资格,而想要得到完整的传承,却是得等她跻身上界之后了。 至于《剑经》这一前半部分,则仅有天阶道经的水准。 当然,后面的话,他没继续说下去,宁无心也就只能猜测了。 却表现的很淡然,不论此经典如何,等她飞升上界便了然了。 若是不幸身亡于此界就更没必要知道了。 知道了。 也不过是徒添贪念,烦扰。 况且,在她心中没有真正所谓的‘剑道’‘琴道’,有的只有一条“大道”。 不论剑或琴。 不过为她上下求索之‘器具’罢了。 结果,白发剑客化剑遁入虚空,便要寻找护道者余道之前,除了道出他们这一脉宗门名号‘无上剑阁’,还透露了一些别的消息,算是对她这个天玄大世界的传承者的一番馈赠。 一是劝告她最好不要打着‘无上剑阁’的招牌行事。 二是最好能掩盖住她所修炼体功法的秘密,他直言,这等炼体功法,便是他也只听闻未曾得见过,一旦泄露,怕是会招来杀身之祸,这一点宁无心倒是十分之赞同。 三是这座传承剑府三日后崩溃,及崩溃后她将面临的‘危机’与‘福缘’了。 “无上剑阁……”若宁无心单纯还是那个宁幽,不晓得世间宗门屹立的规矩,怕是会震惊一番,谓之‘无上’此名不可谓不大,反倒太大了,放在天玄,就算后台再强,除非能力压天玄五大圣境宗门,否则,便是顶级宗门也要被踏破。 更莫说上界了。 而‘无上剑阁’所谓每一代都仅有一位弟子行走世间,再加上白发剑客临走前的警告——冷漠神色彼时竟然一动,眉眼都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调侃’,他是想告诉我,我会有大麻烦!? 宁无心当下便意识到了,这个所谓的‘无上剑阁’约莫就是个坑。她是不是该庆幸,她还没有得到全部的传承?只她就算她知晓了,也依旧会毫不犹豫拿下。 这份传承对于她而言至关重要,这半份传承接下来,便得挑起一份担子。 譬如因果危机。 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有仇家寻衅上门,是以,她也却是要隐藏好这一身份。 好在白发剑客后面那一份馈赠,对于她而言,确确实实算得上是雪中送炭。 白发剑客遁入虚空,宁无心刹那便被推出山崖之外,落在了剑阁山第一百零八道台阶上。 失去‘无上剑阁’传承之物,剑阁山四下密布的古老阵纹,终于开始蹦碎。 迷雾还未尽散,宁无心隐约能看到吊桥两百丈外一脸苦相的朗霁风,却并没有管他,她还有很多事需要准备。 盘坐而下,拿起了酒囊直接饮了一口,‘千幻鬼面’下,那一面孔当下便有些微醺了。 清酒醇香霎时充斥全身,温热蔓延,一点点滋养她肉身,经脉,最终如同一团火落在了祖窍所在,刺痒,万蚁噬心等痛苦后,早已湮灭的丹田,忽然从混沌之中浮现,如一‘种子’得到了清酒的一丝造化力量,混沌雏形重新凝聚,然药效仍然还缺了一口气。 宁无心毫不犹豫又饮下了一口。 至此丹田重塑! “还剩下一口……”当丹田重塑,宁无心揣着酒囊,忽然向着虚空道了句多谢,此清酒不凡,只没有剑客余道,她留不下这一口,说不定未来什么时候,便能够派上大用场,或用于己,或用于交易。 “只可惜,没能见到你所谓的,此世间能排在前列之剑术……”一晃而逝的惋惜后,宁无心开始着手正事。 便在她这番话语后,在她无法内视的剑府之内,那一道剑光忽而一闪。 而她并不知情。 丹田破碎与尽毁有着本质区别。 前者,便如同一镜子。 纵然破碎,可若有相应灵药丹药相助,多半有机会修复。 后者,便是从根源上毁去了。 即便‘丹田并非唯一性’,然根毁重生,难度极大,便是需要似小镇清酒这种堪称沾染了‘造化’之力的存在,才有机会复原。 至于‘墨蝉’则是超乎此等界限的存在了。 丹田尽毁,宁无心此前以《肉身成灵》修炼之修为自然也是散尽了。 丹田重归混沌再生,便需得再经历一次引气入体,而天阶《剑经》到手后,《肉身成灵》也就无需再修了。 若为寻常,有了《剑经》,宁无心自然也就不着急了,等着再寻到一本天阶道经正本,再踏入法修之途也不晚。 可而今,还另有一桩大机缘等着,若无半点修为,如何驱动‘千幻鬼面’? 当下便选了一卷地阶道经中最为顶尖的功法,作为接下来的一场机缘的过渡。 三日后,宁无心顺利踏入炼气二层。 换上一件法器袍子,霎时驱动‘千幻鬼面’,重新幻化为散修‘霁月’的模样。 而就在两天以前,朗霁风便察觉到传承洞府的震荡,意识到那位‘霁月’道友怕是已经得到传承了,又是忌惮,又喜不自禁,激动的一张俊胖的脸都红透了。 不停嘀咕祷告。 若是宁无心能够靠近,便约莫能够听到这样一番话:无量天尊,诸天神佛保佑啊,定要让道爷此行得偿所愿啊,待事成之后,我定将你等供起来,年年给你们烧香,道爷往后必定会…… 一天以前,这片上古洞府失去‘阵眼’,凝聚四方的剑意海洋终于波荡而出,若非朗霁风提前离开,遁入山道边缘,怕是顷刻就要被撕成碎片了。 此时,洞府之内的何种阵纹开始大肆崩裂,密密麻麻的,甚至蔓延到了虚空。 朗霁风甚至隐约见到了虚空之外的那一座山峰。 吊桥深渊下,无尽裂痕覆盖,朗霁风就躲在剑气通道边缘,随着那裂痕越发崩裂的夸张,呼吸便也愈发凝重,脚下连接对面‘剑阁山’的吊桥在这三日之间,只剩下几条绳索,因两山由下而上不断崩塌,山体颤动,绳索早已晃出了虚影! 待三天一过。 ‘刺啦’寒冰凝结又碎裂的声音不断传来,随着一道天堑般的裂缝在深渊之下崩裂而开,上古剑修洞府终于是‘大势已去’,洞府阵纹禁制彻底蹦碎,天地随之摇晃,被阵纹压制的汹涌寒流霎时溢散,蔓延,其速之快,如同倒流瀑布,一泻千里! 朗霁风意识到,时机到了! 背上骨翼刹那展开,真元注入,霎时飞遁而出,而就在他出现在山崖之外的一瞬间,两山相连的绳索边缘,一道熟悉的身影令他突然一震,那人正顺着还未彻底断裂的绳索向他冲来。 速度之快,如驭长虹。 “这杀星是在这等着他?” 糟糕!朗霁风下意识掏出一把大刀,一刀斩断了那两道绳索,整个人便遁入了远处深渊之下,与绳索两面错开,只是下一刻,一股危机便陡然袭来,他下意识扭过头,一双瞳孔顿时缩成一点! 只见那道熟悉的人影不但没有跌落,或者被迫返回,而是借着那被他斩断的绳索,瞬息而至! 耳边传来,熟悉的笑声,那人道:“霁风道友,带我一程可好?” 朗胖子哭了。 很想拒绝。 可那人已经凭借极速到来,并一把捏住了他的肩膀…… …… ……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节:宝地(求订阅、求月票) 施惠君逃离上古修士洞府后,顿时驭起一件飞行灵器遁至数百丈的高空之外。 不到片刻,黑风峡一震,肆虐黑风似都为之一滞! “轰——”恐怖轰鸣直冲云霄。 便是逃出了四五百丈,于高空之上,轰鸣声仍如雷打鼓,令人震耳发聩。 施惠君意识当下便遭到冲击,整个人都为之一顿,身形坠落数十丈才猛地回过神,待稳住飞行灵器,眼中恍惚之色一淡,下一刻发生的情况,险些令她丧命! 失去了洞府控制的庚金剑气顿时涌出,摧枯拉朽,莫说寒潭了,半个黑风峡都直接被摧毁,数千修士,顷刻间就被淹没了大半,不知生死。 便在这时。 “刷刷刷——”有成千上万道还未被彻底磨灭殆尽之剑气,掠往苍穹。 其中便有数道打向了施惠君。 若平时,施惠君定然能反应过来。 只此时,她神思还有几分恍惚,加上心中有事,剑气杀到眼前,她才意识到危险,却晚了,瞳孔一缩,只来得及祭出一件防御灵器,可能够在各类禁制下冲出来的剑气,岂是寻常?刹那就刺穿了。 就在她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完全清醒,以为就要丧生的一瞬…… “刷——”一道衣袖突然挡在身前,将那数道齐聚杀来的剑气击溃。 “慧君,你这几年,心性倒是越发差了……”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施惠君劫后余生,顿时惊醒,猛然回头,一个身穿着紫衫的年轻妇人站在身后,不算美人,顶多只能称之为清秀,但眉间有一道雷纹,使其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观其修为波动,除了方才的一挥袖以外,圆融内敛,不显山水,绝非寻常金丹,乃至超越了金丹! 施惠君当真是又惊又喜,“师尊,您这是……晋升元婴了!?” 后者这才笑着点头。 施家的这一双师徒见面,到底没有嘘寒问暖一番,黑风峡眼下的这一场变故,太突然,也太引人瞩目了。 而见面的当下,施惠君一张脸就黑了,沉着一口气,不善道:“师尊,这上古修士洞府内的传承怕是已经被人偷偷拿走了……”她心在滴血,很不甘心,这一桩天大机缘擦肩而过! 施家这位新晋元婴修士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说,“此事,你莫急,这人跑不掉,只是这传承你也不要多想了……” 眼看着自己这小徒弟眼眸中一闪而没的怀疑与怨气,施家新晋元婴修士没说多,心中却摇头冷笑,她这小徒弟,心大着呢,怕是以为自己要争夺,记恨上了。却不曾想,自己才刚刚救了她一条性命,她这徒弟却半点没放在心上。 呵,旁系出身的,没有她的威慑扶持,能走到这一步?连尊师重道都没做到,就想欺师灭祖了? 多说无益,各人自有各人的‘道’,而她们,显而易见,并非一路人,此前却是看走了眼了。 转而再一挥袖,两人便出现在一艘庞大木舟之外,木舟很古老,除外观外,其木材竟然是‘万劫木’所炼,此木也叫雷劫木,这种灵木放在南烟每一小节售价都极高,却被炼制成一座百丈仙舟!当真是财大气粗,就是镜洲三大家族也没有这种铺张浪费的底蕴。 木舟高挂旗帜上标有“万劫”二字。 “万劫……”施惠君眼神一愣,先是震惊了一番,当下心中又是一个咯噔,有些心虚的看向施家新晋元婴修士,越想越觉得后怕,恼怒自己怨形于色,哪怕只有一闪,可怎能瞒得过一位元婴修士!?暗道以自己师尊的气量,她若是不将这一点隔阂打消,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上古修士传承擦肩而过,已是极大损失,若是还被这位师尊摒弃…… 她前路怕是要一片黑暗! 两人落在木舟甲板上的一瞬间,施惠君也不顾四下之人的目光,咬着牙跪了下来,“是弟子的不是,不该暗自揣度,还请师尊降罪!”语气铿锵,十分之坚定,神情也十分诚恳。 这位施家元婴修士脸上的冷色才渐消,扶起施惠君,也不多说,拍了拍她肩膀,率先朝着属于镜洲三大家族的地盘走去,施惠君心中这才松了半口气,剩下的半口气,却是要她一点点争取了。整个人顿时打起十二万分的谨慎,跟了上去。 心中顿时响起施家新晋元婴修士颇具威严的声音:“万劫宗,南烟七大宗门之三,我镜洲三大家族便是出自万劫宗,之所以能在镜洲立足,也是缘于此……” 至于此番万劫宗前来所为何事,是为了这份上古传承,还是其他,她这位师尊没有明说,她心中有想法,也不敢多说,生怕再惹了事端。 况且,万劫宗…… 施惠君心中霎时一热,有某一把烈焰突然烧了起来——南烟顶级宗门! 待到了三大家族所在的地域,施惠君就见到了除她师尊意外的另外两个元婴修士,显然是另外两个家族派来辅助万劫宗行事的,施惠君拜会之后,便被一同带到了万劫宗所在的区域。 “轰——”到了此时,又是一股轰鸣由下方山峡传出,施惠君往下一看,这才惊骇发现,不只是黑风峡谷开始崩裂,那股崩裂之势已经蔓延到了黑山峡谷之外。 短短这一小半刻,已经覆灭了后七八段的峡谷,还尤有不衰之势,至于那一座上古传承洞府,更是已经湮灭大半了,两座相连的山峰,相继崩裂…… 两座?施惠君呼吸一滞,瞳孔一缩,手更是死死捏成了拳头…… 其后铺天盖地的寒流涌出,刹那便冻结了百里山河的恐怖景象却被她忽略了。 见此,施家新晋元婴修士一眼瞥来。 感受着那股随时能够抹杀她的力量,施惠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大意了。 意识再度传来熟悉的声音,疏离冰冷了很多,“莫要给为师丢人了……” 施惠君当下就收敛了心神,却是已经在琢磨如何讨好自己这位师尊,并搭上‘万劫宗’这条线了。 转眼,她们已到了万劫宗所在区域。 施惠君踏上木舟中心,还没见到万劫宗之人,木舟之外横亘的另外两大巨影,又一次令她一震,好在经过其师尊三番两次的敲打,没有露出异状,可心中却万分骇然了。 这上古传承之下,到底隐藏着何等机缘!? —————— 而在堪称湮灭之势的上古传承山峰深渊之底,宁无心正拽着朗霁风的的脖子,飞遁而下,铺天盖地的寒流倒卷而来,也没能挡住两人的身影。 至于身后崩裂湮灭的恐怖,譬如巨石,譬如剑意,都被两人险险避开。 当然,也非完全没有受伤。 宁无心还好,生杀二阵加身,肉身已臻至武道第四境极境,媲美极品灵器。 当然了,与真正的武道第四境极境相比,自然有所不足,只是单纯肉身而已,真要比试起来,也极其吃亏,却确实可与普通金丹后期乃至大圆满的修士一拼了。 上古修士洞府湮灭余波下,她颇为狼狈,好在迅速换了一套极品灵器袍子,否则很有可能一丝不挂挂在朗霁风身上,那就太尴尬了。 朗霁风的情况就相对惨烈一些了。 遭到波及,则生喷了四五口血,这还是他启用了身上极品灵器袍子的情况下。 但好在有惊无险,杀进了洞府镇压之下的——宝地。 待毁灭之势一滞,两人这才转身,身后一道至少百里的大裂缝形成,还在不断撕开,岩石落入这片寒流涌动的世界后,霎时就被冻成冰块,急速坠落…… 那两座倒挂相连的山峰已经蹦灭到了尽头…… 到此时,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只下一刻,朗霁风微胖的身子却猛烈发起抖来! 宁无心顿时转过头来。 眼前一片至少绵延万里的冰山世界出现,而在这片冰雪世界的中央,一座万丈巨山屹立,便在此时,隐隐约约的,仿佛有一道远古钟声传来…… “当——” …… 正文 第一百四十节:洞天(求订阅、求月票) “当——” 朗霁风看着这片近乎无垠的寒冰世界,浑身还打着哆嗦,可胖脸却突然满面红光,凤眼都要震惊的瞪出来了,忍不住开口,“竟然镇压了一座小洞天!” 还是一座从未出现的冰属性洞天! 他乃是冰灵根,修习冰法,呼吸之间,浓郁的寒玉属性顿时让他丹田颤动。 这样的小洞天,整个南烟也就也就四座,每一座都孕育了数不清的天地灵物,每一座都能够支撑一个顶级宗门运行百万年的时间! 第一个念头:十余万年前那一朵灵火必定晋升了!这一朵异火他必得之! 第二个念头:这座寒冰,或者说‘寒玉小洞天’之中必定有着大量为他‘量身定做’的机缘!真是老天开眼! 朗霁风满面红光之后,俊胖的脸上忽又阴晴不定起来,这可就棘手多了。 原先料想,此地最多不过一处空间裂缝深渊,百多里地,藏着一朵冰属性异火,就算出世震动千里,一时之间,至多会引起金丹修士的瞩目,可眼下,这一座‘小洞天’出世,情况完全不一样了——必定震动四方,莫说整个镜洲了,就连整个南烟都要震上三震! 他转头看了一眼那不断撕裂的裂缝,不断坠下的冰石,遭受冲击的修士…… 看这情况,至少撕开千里,怕是不到一日,镜洲两宗三家族便会齐至,三日到七日内,南烟各宗将会齐聚! 而到时候,何止是金丹……南烟各宗为了争夺这一座小洞天,除了各宗洞天级别大能作为定海神针,镇守宗门外,元婴化神都将蜂拥而来,乃至顶级战力“灵台名宿”都会齐聚一堂! 一眨眼的功夫,朗霁风已经回过神来了,不理会那悠远隐约的钟声,更不关注脚下冰川之后掀起的震荡,念头一动,仿佛想到了什么,目光灼灼的看着身旁的普通女修,很是激动道:“霁月道友,我们联手吧……”转眼他就意识到他说错话了,要不是时机不对,他都想抽自己俩大嘴巴子,他们眼下不就是盟友!?瞎拆什么联盟!? 宁无心炼气八层的修为被他忽略了。 在他眼中,‘霁月’虽强,却不在灵力修为,而乃是其武道修为。 他赶紧补救,一脸诚恳道: “……你可知脚下这片小天地的来历!?” 旋即也不管宁无心意愿,‘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将其中的好处说了出来。 小洞天,乃是一座天地生成的洞天福地,冠之一个小字,是其上还有‘洞天’的存在,却也别小觑了。这一座小洞天在南烟乃是第五座,前面四座皆被顶级势力瓜分,作为几个顶级势力、家族的宗门、祖地,在这座堪称连入道尊者都要眼红的小洞天内,随便卷走一些东西,都足够一个元婴修士奋斗一生了。 譬如作为一处小洞天,内有一件‘洞天灵宝’,说是灵宝,实际上,并不比道器弱,甚至更强,一旦掌控,在此洞天之内,近乎无敌,除非是有能打破这座洞天的盖世大能出世。 又譬如这洞天孕育数十万年的小洞天石,那可是灵台境以上用以修炼,用以交易的‘奇珍’,一枚相当于百枚极品灵石……更别说天地灵物了。 可谓诚意拳拳。 但是说白了,重新提起这个‘盟友关系’,这般利诱,无外乎想拉个垫背罢了。 两人心知肚明,但都算是聪明人,目光对视,更清楚一个真理: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杀与不杀,都不在眼下,至少也得等到夺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了。 “我怎么记得刚才霁风道友不顾盟约,竟要抛下我,独自遁入这小洞天?” “怎么会呢?霁月道友必定是看错了,方才上古洞府崩塌,我吓得抱头鼠窜,一心避祸,定是没有看到道友,否则岂会不接应道友!?” 朗霁风并不知道一点,他刚才在悬崖边上走了一遭。 破界符——一则遁走千万里,一则遁出一界,这小洞天便算是一界了。 宁无心没有提着朗胖子那一道段两绳的“丰功伟绩”,她也暂时不打算解决这小胖子,毕竟她也还需要一个‘掩护’一个‘背锅’的人,这位未来的‘丹鬼大师’便是最佳人选了。 朗胖子的担忧她全都有,甚至更盛,白发剑客遁离前,道出这一处小洞天的机缘之外,还道出传承洞府的外界,已经有小蝼蚁虎视眈眈了。 白发剑客说的轻描淡写,宁无心却不敢小觑,能令其提上一嘴,对她而言,已经是大人物了。 至少也是元婴级别的存在! 上古剑修洞府出世,发酵了两年多的时间,整个镜洲的修士已经赶来大半了。 这些人之所以没有降临,是还忌惮着上古剑修洞府那一股剑意之海的余波,以及那一座洞府最后湮灭所造成的杀伤力,也大概还不知道,底下藏着一座小洞天,可用不了三五日,待这剑意之海的余波散去,小洞天出世,必将在南烟掀起一场震荡,各路宗门将齐聚! 距离这一场风雨,至多还有十日,也许七日内便会汹涌而来! 七日时间,能不能夺得白发剑客所道的那一桩机缘呢?宁无心其实也知道机会渺茫,是以,她才对朗霁风‘和颜悦色’,这小胖子既然身怀有破界符,会不会还有一些别的特殊手段? 若能在各方势力到达前顺利拿到,便能快速离开,远离这处是非之地,若是不行,怕就得借助那些人的力量了。 而小洞天外早就虎视眈眈的镜洲各方势力,怕是会在三日内到达…… 走!两人对视一眼后,朗霁风收了极品灵器骨翼,祭出一艘极品灵舟,舟有三丈之宽,其上还有一法阵,镶嵌一块上品灵石后,驭动之下,顿化为一道长虹,速度比得上金丹修士了。 因小洞天隔绝外界,天道规则不全之缘故,其间生灵,修为至高只能修至元婴大圆满,也就是妖丹一转的大妖境界,想要突破,只能是此小洞天晋升为洞天,或者离开此洞天。 这是南烟另外四座小洞天所传,几乎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 否则,再给两人十个豹子胆,也不敢驭灵舟飞驰。 而在半途之时,朗霁风便惊讶了,这座小洞天曾有‘人类’居住——即便距离机缘,可那座未曾结冰的高山山腰,竟然有人类建筑!除此外,这座小洞天也仍旧存活这大量‘生灵’。 一路而来,他们就察觉到了不少恐怖气息了,显然在某些冰川深处,隐藏有“大妖”,只是两人各有手腕,尽量收敛了气息,又提前绕过了一些散发着强大气息的山川,这才避过了一场场的劫难厮杀。 但运气也终有用尽之时。 宁无心有着‘千幻鬼面’真要敛息起来,灵台境名宿也无法察觉,自然与她无关。却是朗霁风倒霉了。 未来的丹鬼大师,眼下到底只有筑基中期修为,便是有着依仗,却终究不是无往不利的。 恰逢在途中遇到一场大约修为在元婴境界以上的妖兽厮杀,恐怖余波波及数十里,引起四下妖兽逃窜——更为凑巧的是,刚好有一头达到了金丹后期境界的蛮荒妖兽从中逃窜出来,那是一只身形庞大,几乎通体如寒玉雕琢而成的玉蝎,仅有蝎尾乃是紫黑之色,显然怀有剧毒! 这种蝎子,在天玄倒没有绝迹,不算什么罕见的妖兽,却极为棘手,毒性极强,同阶修士根本不愿意碰到,更为凑巧的是,察觉到了朗霁风的气息,直接从一座山峰杀下来,扑向灵舟。 若非朗霁风反应迅速,躲了过去,怕是要吃一个大亏。 之后这头寒玉蝎硬是追着灵舟五百里。 宁无心不想暴露实力。 朗霁风也完全没料想到,宁无心已到了能够硬抗金丹后期存在的恐怖程度。 两人都不用商讨,便想到了一块去了,设计踏入了另一头达到金丹大圆满的妖兽地盘内,引发这两头妖兽的厮杀,这才避过了一劫。 似其后还有。 譬如一头达到了金丹初期的玉雪貂,嗅觉灵敏,嗅到了朗霁风身上那一股‘丹香’,追杀了足足千里,又颇有几分灵智,屡次避过两人设下的陷阱,到最后,两人只能是联手将其斩杀了。 当然了,宁无心没有显露太多的实力,大约到了筑基后期,为的是给朗霁风一个想象的空间,却又不至于能估算到她真正的实力,而这一战,朗霁风也大出血,动用了某一件‘四品符器’这才击杀了那一头玉雪貂。 三日之后,两人来到那座万丈巨山四下,这座巨山便是这片小洞天的中心了。 灵气极其浓郁,山间流淌的皆为灵气凝结的泉乳。 寒冰清肃,无垠冰霜中的特殊存在。 一座古老城池依山而建,占据半座大山,而在这座万丈山峰之顶,似有一座古刹,不时传来钟声,古怪的是,这钟声隐约,与刚落在此小洞天时所谓,近乎无二致。 不同于朗霁风的猜测。 宁无心却是知晓,这座‘寒玉小洞天’并非天地生成,而是数十万年前,上古末期,一上界大能陨落后,自身孕育的小天地所化,而这位大能也曾参与‘护道者余道’那一场秘事争端,只结果,为了救护道者余道,舍身成仁了。 白发剑客没有道明他们真身所到达的境界,宁无心也无法估量,能够自身孕育一个小天地的大能到底到了哪一种境界,但其留下的机缘,却足矣料想一番了。 绝非寻常! 而宁无心所图,却是这一份传承了,或者说,乃是那位‘舍身成仁’的上古修士中留下的一卷秘典,据白发剑客透露,那一卷秘典正是他们当年那一场干戈中极为重要的一件,当年被这位大能修士所夺,若非此卷功法与宁无心灵根几乎完美契合,白发剑客根本就不会提上这一嘴。 按道理说,修习剑道便该一心一意才对,然他们‘无上剑阁’却没有这种死板的规矩——多一种保命手段,能够顺利活下去,才是正经事。有机缘放在眼前而不取,委实暴殄天物了。 可惜,这一片小洞天不同于护道者余道所设传承洞府,它不设界限,任何人,任何修为皆可一闯。 果然,三天一过,在宁无心两人踏入古老城池一个时辰后,远方终于传来波动,约百里之外,有长虹相继破空而来! 是金丹修士,远远都能见到身形颇为狼狈,显然这一路上,也并不平静,有着宁无心朗霁风前面开路,掀起了几次血腥,致使这片相对平静了数十万年的小洞天,一时间活跃了起来。 宁无心与朗霁风早已越过了古老城池,两人目的明确,自然不可能将目光放在那一片生灵灭绝的所在,即便有一些机缘,可数十万年的时间,也不剩什么了。 十余道长虹落入此山后,当下便杀进了古老城池之中,两人相视一眼,皆敛去修为波动,继续朝着山顶杀去。 古老城池机缘是否真是十不存一,都只是宁无心的各人猜测,但古城之后,或者说,半山腰之上的机缘却不算太多,大概是两个原因了,这座小洞天到底底子里乃是‘寒玉’属性的,便是有极为罕见的冰属性灵物,也必是生长在在这座万丈巨山之外。 当然了,作为订立小洞天规则那一件‘洞天灵宝’必然藏在这座‘洞天中枢’之山中。 此外,宁无心所需的一份机缘同样如此,反倒是朗霁风的态度耐人寻味,也叫宁无心有了一番猜测,以其对那一道冰属性异火的执着,怕是重于这一座小洞天。 毕竟想要掌控这一座小洞天,以他们的修为太难了。 能否破开山顶古刹还犹未可知,更莫说之后南烟各宗齐聚,根本就轮不到他们肖想。 朗霁风准备了好几年,必然有着能够寻觅那一道‘异火’的特殊手段,他却不去那无垠冰川寻找异火踪影,而仍杀向了这座不具备一丝寒气的万丈巨山…… 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他目标发生了变化,这个可能不是没有,却有些渺茫。 二是那一道异火便在这座山上! 更是确信这胖子有特殊手段了。 “我原打算放弃异火,将全部力量放在那部秘典之上,而今看来,不需要了……” 长生大道路途艰难,前行的修士,有几个不贪心的呢?没有各种资源的支撑,没有强横手段御敌杀敌,想要走的长远,根本就是在做白日大梦,宁无心又不傻,自然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强大的机会。 那一卷秘典,她要定了。 异火她也看上了。 若不是修为不济,她怕是连这座洞天都不会放过!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节:中枢(求订阅、求月票) 两人将脚下这座山,称之为中枢山。 之后数千丈,各种灵物遍地生长,其中不乏一些古老的珍稀灵物,连宁无心见到都忍不住心生贪念,更莫说,早已注定踏入丹道一途的朗霁风。 胖子眼睛都直了。 修真界内灵药分为几个级别“灵药、半圣药、圣药、半仙药、仙药”。 当然了,普遍留存于世的多半为灵药,半圣药则是被各大宗门圈养起来了。 难得一见。 而圣药,除了顶级势力底蕴雄厚,留存有以外,也只有某些古老秘境、洞府遗迹可能遗存有了。 半仙药,则更甚了。 宁无心前世整整五百载,也就得知有三四株出世的消息。 仙药则是连想都不用想,真正如何宁无心不得而知,一是接触不到,二是已知上一株出世已是数万年前,太遥远了。 天玄倒是有不少仙药秘闻,然其生长地域,无一不是生灵禁区,莫说化神灵台修士,便是洞天大能也不敢说能保证安然无恙,也唯有入道尊者有资格硬着头皮走一遭了。 这五大级别中,后二种“半仙药与仙药”算是此界极致。 前三种根据药效作用又细化为‘普通、珍稀、稀世’,其中圣药更是细化为四类,除去前三类外,还多出一种通灵圣药。 以至于,朗霁风其中一片悬崖峭壁,生长这一株几乎于南烟绝迹的半圣药的一瞬间,差点就克制不住手脚,飞奔过去了。一想到这些灵药即将被人采摘,他一双眼都红了。给这些人简直暴殄天物! 修真界众人皆知,越是珍稀的灵物,通常也会伴生着强而恐怖的伴生妖兽/妖物,稀世灵药级别已然是了,更何况是半圣药?若平常于外界遇到,他怕是要使劲浑身解数也要一试,可此时,为了能够赶在各宗齐至前夺得异火,只能咬牙放弃那一株五霞木丹,苦大仇深继续往前飞奔。 而一路上,自然也有着不少妖兽妖物,但经过了冰川三日之行后,意识到此界的不平凡,朗霁风不再心存侥幸,只能拿出压箱底的一件消耗性的敛息秘宝,完全遮掩了修为气息。 用他的话说,除非高出他两个大境界,达到了元婴中期的修士才能察觉他的修为气息,至于妖兽类,就算踏入了元婴中期,可除非是似先前那一头寒玉貂,有着天然的优势,否则能发现的绝不多,凭借此物,这一路上他也算是潇洒至极了。 只朗霁风身形轻松,心中压力却越发沉重——两人这一路为了急赶,不绕弯路,不止一次从金丹后期,乃至是元婴境界的妖兽洞穴擦身而过,他有着秘宝遮掩,不算什么,可宁无心依旧从容淡定,能够瞒过他的视线也就罢了,却是连这些妖兽都一同瞒过了! 他所动用的可是一件消耗型秘宝,那这为‘霁月道友’呢!? 宁无心察觉到朗霁风不时的,不经意的凝重目光,却并不在意,反倒也在审视后者,试图挖出他之所以能够察觉到‘异火’的秘密,可惜暂时没什么收获。 约到了七千丈,庞大的山系中,各路妖兽几乎绝迹,山体也逐渐荒凉。 到了八千丈高度时,莫说灵物了,几乎到了一个寸草不生的程度,且已经有一股压力随着钟声渗透下来了。 声音隐约,却似是撞在了心脏上。 “当——”一声,宁无心早已麻木,朗霁风却是忍不住闷哼一声。 所幸这隐约的钟声断断续续,间隔时间颇长,不然还真不好受。 待进入八千丈范围,远远便能见到前方迷雾隐约,靠近后发现,能见度不足十丈,两人对视一眼——这迷雾十有八九就是遮掩那座古刹的第一道关卡了。两人看似是默契的眼神,实则都在这一刻‘警惕’起来。 一则警惕四周可能出现的危险。 二则防备对方出手。 三则是随时做好出手的准备…… 特别是朗霁风,就算两人重新合作,可若是出现某种连他都要疯狂的机缘,他随时都有翻脸的可能性。 而身旁这位‘霁月道友’,又与他乃是一类人,不得不防…… 两人原先的目的地,自然是‘中枢山顶’的古刹,可踏进其中后,于山脚下隐约见到的古刹似是神秘消失了,这个认知令宁无心下意识便开始琢磨对策,也近乎极速超前奔去。可转而,便从朗霁风那双凤眸中察觉到了“火热”,即便仅有一丝半缕,很隐晦。 两人又攀登了数百丈,很快,宁无心便通过一些细节察觉到朗霁风的处境——这迷雾之中,似是不能动用神识。与此同时,朗霁风眼中的火热收敛了,行为却十分明显了。 这家伙脚步隐约有停滞的迹象,显然,也许他目的地没有变化,可行程确有…… 宁无心猜的没有错,朗霁风确实已经开始琢磨该如何甩开宁无心一人行动了。 约莫达到了九千丈,这一片地域已经生长有奇怪的植物,似桂树,形叶似桂树,然却通体如玉,散发着浓浓寒意,朗霁风眼界很高,特别是对于灵物,认出此乃极为罕见的——寒玉桂树。 “此树价值极高,特别是其‘寒玉桂花’乃是一种温养神识,修复神识之灵茶古方的主要材料,除去一些古老宗门势力外,外界十分罕见,每一株都能卖到天价……” 没想到这地方竟生长有一大片。 宁无心眼尖,很快便发现了其上的一些异状——似有虫子啃咬的痕迹。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一股危险涌上心头。 纵然迷雾遮蔽,声音也细微到极点,可两人五感敏锐,迅速便抓住了危险来源的方向。 “咻——”数道玉色流光忽然激射而来,速度不弱,堪比筑基修士。 很快两人心头都顿生惊异。 激射而来的危险流光,在靠近十丈范围时,没了迷雾遮蔽,终于露出身形! 指骨大小,通体如寒玉,密布细毛,眼若米粒,口器如蛭,竟与黑山峡谷第二段毒虫峡中的黑山毒虫有着七八分相似!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节:以退为进(求订阅、求月票) 小洞天不比洞天,规则不全,无法完全与外界融合,也就没有昼夜之分,然数百丈迷雾之中,光线已经被遮蔽的很暗淡了。 ‘黑山毒虫’或者说称之为‘寒玉毒虫’更为恰当一些。出现的一瞬间,不论是宁无心还是朗霁风,都想到了一块去了。黑山峡谷中的黑山毒虫十有八九来自此地。 两人还有另外的一些联想,却还不成熟,只能是逐渐挖掘,究其根底了。 毒虫虽只数只,力量至高也不过二阶巅峰,可联想到黑山峡谷,毒虫峡中普遍一阶的黑山毒虫已经令人闻风丧胆了,更莫说显然乃是完全体的二阶巅峰寒玉毒虫了。 此虫恐怖的地方从来就不在修为,而是在其毒素本身! 激射而来的刹那,朗霁风危机感顿时攀升,未至极点,却也不算低,意味着,便是他一个不慎,也许都要埋骨此地! 宁无心倒是不怕,她直觉有危险,却并非这几只毒虫,而是在这迷雾深处,是以冲着朗霁风一笑,道:“此毒虫颇为棘手,我肉身虽不错,却实不敢敌,便要烦劳霁风道友护持一番了。” 朗霁风岂会信她鬼话?但她已开口,两人眼下又是‘盟友’,吃准他无法拒绝,只管一溜烟躲在了他‘健硕’的体魄之后,他也只能咬着牙上了。 刹那间,朗霁风取出一只玉瓶,其中是由寒鹰之血炼制的避毒丹,药效达到两成。 此丹乃是他自己炼制,莫看药效只提升一成,效果却增强至少十倍! 真元一注,丹药刹那爆开,激荡出一股赤红雾气,被朗霁风控制在三丈之地。 肉眼可见,寒玉毒虫一头扎进赤红雾气时,行动刹那便迟缓大半,并浑身伴随一股‘赤色焰火’,趁着这股弱势,朗霁风果断出手,祭出一极品灵器级别的药鼎,将这数只毒虫卷进其中。 转而,朗霁风便察觉到,那数只寒玉毒虫在啃咬药鼎,可惜没能咬开药鼎防御。 “这寒玉毒虫竟然察觉到了朗霁风/我们的存在?” 宁无心与朗霁风心中皆是一顿。 到此时,宁无心仍旧能够保持坦然的姿态,朝着朗霁风拱手道谢,后者与宁无心对视间,也依旧一副盟友姿态,摆摆手道:你我乃是盟友,何须客气…… 但两人脑海前一瞬,就已经出现了一个念头,怕在不远的前方,另有危险等着他们了。 这‘寒山毒虫’的出现,意味着几个可能性,只是到底是哪一个两人暂时也无法完全确认,只能通过蛛丝马迹去推测,又相视一眼后,两人又商量了一番。 说白了,两人各怀心思,这一番商量不过打着试探对方心思的主意罢了。 接下来,危机接踵而至,两人前行不到百丈,竟迎来了三四波寒山毒虫的袭击。 从一开始的数只,到后面的数十只,并且随着深入迷雾区域,不只是寒玉桂树散发的灵气更为浓郁了,寒玉毒虫的修为波动也更强了,甚至出现了三阶的存在! 妖兽妖物不同于修士,没有凝神期,三阶便足矣比肩筑基初期了。 便是有着克制的‘鹰血避毒丹’的存在,对于三阶寒玉毒虫,也没办法做到强而有效的灭杀,只能产生极小幅度的影响,而其口器的杀伤力,便是上品灵器都扛不住,一口便咬破了! 也就是朗霁风财大气粗,手中几乎都是顶级灵器,又身负不俗的炼丹术,这才杀出了一条血路。而这个过程中,宁无心倒是察觉出了一些异样,譬如她只要靠近朗霁风一丈之地,这些寒玉毒虫便鲜有出没,而她一旦走出了这个范围,隐藏在寒玉桂树上的毒虫,便瞬息杀来。 ‘千幻鬼面’无有这种效果,能够使得这种情况发生的,怕只有墨蝉了。 而这一路,宁无心为了掩饰‘千幻鬼面’,打消朗霁风过深的忌惮,屡次出手,让后者以为,不单单是他的‘敛息’秘宝在这迷雾中失效了,便是宁无心也同样如此,让后者更是相信这一场‘结盟’自己终究走到了主导地位,到时候,若出了意外,将其推出去,再完美不过了。 这个过程中,朗霁风也愈发不耐烦了,到底还只是弱冠之年,就算自有一番经历,心性能够媲美数十百来年的人物,终究不够,他掩饰的很好,然猎物再有耐心,岂能比得过猎人。 对此,宁无心自然不会阻拦,反倒还要促成他这一番心思。 宁无心不动声色露出一丝不耐烦与贪婪之色,只一次,远比朗霁风那一晃而逝还要更加隐晦,却被他捕捉到了。 “果然,这位霁月道友对此地,并非毫不知情,但这正合我意……” 毕竟此地曾被‘上古剑修洞府’镇压了数十万年,若说上面那一位丝毫不了解,那就太假了。 也许换做平时,以朗霁风的谨慎与智计,未必察觉不到其中的诡异,认识这位‘霁月’两三年,即便只相处不到一月,却何时见过她露出不耐烦之色?可眼下,他已经没这个心思了。 自己马脚频出,又如何能够看透别人的布局? 又攀登两百余丈后,此地域的寒桂玉树已经略微有所异变了,不只是灵气氤氲,不只是叶子被啃食的痕迹更重了,其树上更是结有极小的花苞——寒玉桂花。 据朗霁风之言,此树乃是珍稀灵物,其花更是达到稀世灵药级别,花开条件不易实现,眼下两人却见到了,淡淡的花香流荡,嗅上一口,整个人精神都大增。 只可惜,依旧没有能令朗霁风清醒,他心中执念太深了。 宁无心不动声色将‘千幻鬼面’维持在一个朗霁风仍旧无法察觉,却躲不过寒玉毒虫发现的程度,又刻意掩盖了墨蝉的痕迹。 刹那之间,微亮迷雾中,有上百道玉色从四方寒玉桂树之上袭来! 朗霁风神色凝重,百道玉色流光中,有十余道到了三阶程度的存在! 可转眼他就看到了机会,纯粹干净的凤眼露出一丝异色,给宁无心抛过去的‘鹰血避毒丹’中添加了另一味丹药,不算多,却足够引动附近百丈的毒虫了。 丹药爆裂的不过一两个呼吸的功夫,‘咻咻咻——’若流星般的光束,直接打来!一眼望去,至少有三百之数! 一场危机不可避免的降临了。 结果,这一场‘意外’远比朗霁风想象的要棘手的多了。 一开始,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但很快,不知为何,竟有破空之声由数百丈之外传来!特别在一只达到了四阶寒玉毒虫出现之后,他惊一下,却绝对想不到,此事与宁无心有关,只能将此意外归咎于自己身上。 引动毒虫的丹药,加上宁无心刻意收敛有着克制功效的墨蝉,这一片地带,一时活了。 两人皆咒骂一声后,便快力应付离开,随着越来越多的寒玉毒虫,两人已经有些住吃力,已经到了一个不能再硬扛下去的程度了,而到了此时,朗霁风终于是忍耐不住,“霁月道友,这毒虫委实太多了,若不然我俩先退离?”他没有谈及分道扬镳,只是吃定了宁无心急于在各方势力杀来前,率先进入那座古刹,夺得机缘的心思,谈及先行退避。 以退为进,致使宁无心与他翻脸。 情况危急中,宁无心逼他交出数枚‘鹰血避毒丹’,以及又坑了他一把,将大半寒玉毒虫目光引导了他身上后,这才潇洒冲着迷雾深处遁去。 对此,朗霁风既是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然无可奈何中,却又带着得逞的得意…… 结果,朗霁风只能取出唯一的一枚三成药效的‘鹰血避毒丹’,逼退这数百寒玉毒虫,遁离。 而遁离的过程中,朗霁风到底还有几分谨慎,也动了一些手段,譬如那几枚丹药,以及,他也没有当下便前往‘异火’所在之地,而是游走了一圈,直到觉得危险尽去,这才前往。 而在他离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前往迷雾深处的宁无心忽然返回,一路上,不止一次从寒山毒虫身旁走过,不但没有引发毒虫扑来,反倒逼退了寒山毒虫…… 而她的路线则与朗霁风虽不尽相同,却也差不了太多。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节:武夫(求订阅、求月票) 在摆脱了宁无心之后,朗霁风焦躁逐渐得到平复,整个人似是重归此前的谨慎。 冷静下来后,对于宁无心那一丝不耐烦或许产生了新的一番疑惑与审视,致使其脚步发生了改变。 在到达目的地前,除了那一圈的刻意游走之外,竟然开始不停试探后方,以此确认是否乃是宁无心的布局。 宁无心始终保持距离在百丈之外,特别在意识到朗霁风略微清醒后,也是有意停顿了一番,感受着朗霁风不断绕圈试探,甚至于折返…… 可惜此迷雾有异,不单阻挡了神识,连视线都只能维持在十丈之内。 导致便是与宁无心相距二十丈,他仍没能洞悉宁无心的存在。 尤其在没有了墨蝉的震慑后,隐藏在迷雾中的寒玉毒虫频频出没,数量之多,也令他也是颇为顾忌。 最终,朗霁风心中也许还尚有疑忌,却到底被‘异火’所蒙蔽太多了。 停顿片刻,再三确认没有被跟踪的痕迹后,极速前行!他同样想在南烟各宗到来前再捞上一笔! 朗霁风就在宁无心二十余丈之外,如此之近的距离,他一动,宁无心便察觉到了,却没有当下便跟上去,而是在其跨出约百丈之外,她方动了。 略微握住空无一物的左手心,感受着墨蝉的律动,快步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朗霁风不止一次动用过他的血脉力量去感应异火,而能够引起墨蝉强烈的波动,很显然,他血脉力量并不弱,早已觉醒,只也许是被人封印了,也许是自我封印,以往才没有使得墨蝉出现大动静,如今却不同了,他频频出手,自然引得墨蝉动荡。 至于其身怀何等血脉,宁无心也暂不得而知,只希望,这胖子血脉确实能够感应到那冰属性异火确实存在,否则,浪费这一大段的时间,就不值得了。 至于宁无心为何不趁着朗霁风去搜寻异火之时,寻找古刹。 却是原因有二。 一个是她不可能坐看朗霁风夺得这份机缘,第二个是若异火不在那座古刹中,谋取那一卷秘典也许就没那么简单了。 就朗霁风此前那一番言论,此异火的衍生若是源于十余万年前那一场干戈中一位‘洞天大能’,而连那位洞天大能被卷入此地,又杀上了中枢山,竟是没有能够打入古刹? 就算那一战伤势不轻,可对于一个意念便能抹杀金丹修士的存在,那两人若都没能杀进去,她去了又有什么意义呢?瘦死的骆驼到底比马大,却最终困死在这方洞天,就已经足矣令人深思了。 更莫说,若洞天外的岁寒山来历并非异火,而能够大致掩盖异火力量之地…… 就愈发耐人寻味了。 再者,白发剑客遁离前,曾意指这座洞天的主人‘不走寻常路’。 或许…… 想到这里,宁无心目光倒是流露一丝少有的灼热,淡淡一笑后,快步跟了上去。结果尾随朗霁风踏进了一片沼泽地。 诡异之处,自然不比寒泽湿地,只略微有一些寒霜罢了。 沼泽碧水约有三尺高,铺着不少大小不一的草甸,恰好能作为前行之用。 整个沼泽有多大,因迷雾之故,尚还看不出来,但想来不会太大,中枢山面积摆在这。 起初,宁无心也看不出来这座沼泽的诡异,直到前方,那股浓郁的血脉力量一滞,继而消退,终了变得十分之微弱,宁无心这才认真观察起这座沼泽。 却也只发现了一些异样——这沼泽灵气充裕,却没有生灵栖息,本来就怪了,甚至没有衍生稀奇的灵物,反倒是生长着一些唯有极寒之地方才生长的抗寒植物。 之后,宁无心前行三百余丈,落在一处草甸上,这座沼泽看起来寒气比之寒泽湿地差得太远了,可当宁无心拿起一件法器搅动其中水源之时,法器竟然迅速结冰,甚至有被冻毁法器符文的迹象。 很显然,这座灵气充裕的沼泽有异! 被人特意以某种古老阵法掩盖! 甚至完美掩饰了阵法痕迹。 不多久,朗霁风身上散发的血脉之力越发微弱,似是被完全隔绝起来。 宁无心这才继续深入其中。 身影一晃,在一小片连抗寒植被都已稀疏的所在落下。 旋即眼眸一瞥四下,她甚至已不需要依靠朗霁风身上散发的那股微弱的血脉力量,便大致分辨出,这片沼泽隐藏秘地的入口所在了。 又等待了盏茶功夫,待那股血脉之力的波动几乎消失,墨蝉重归平静后,宁无心披上一件上品灵衣,避免身上的法衣遭到寒水破坏后,可能会发生的尴尬局面。 “噗——” 一声微弱水声响起,宁无心已遁入沼泽中,寒气极重,刹那之间包裹全身。 虽只短短两年多时间,然宁无心与白发剑客那一战,收获确实极大。 不单单是肉身力量的掌控达到了一个极为精准的程度,就连大荒真解前三境也达到了收发自如的境地,是以当寒意袭来,她体内那一条‘碧色蛇影’苏醒,以生阵将寒意其隔绝在外。 沼泽地有一种惯性,越是挣扎,便陷得越深,宁无心一个猛扎,不断下窜,很快就陷入了沼泽底部,最终感应着朗霁风那股近乎于无的血脉力量,宁无心踩在了一块寒玉之上。 “嗡——”一股细微波动荡漾,宁无心身前陡然出现一道‘门户’。 这便是此地关窍所在了。 宁无心有一霎的犹豫,换做是她,就算觉得没有了威胁,然即便仅有一丝丝的警惕,便不会松懈,必定会在入口布下后手。然一霎的犹豫之后,依旧一头扎进了其中,就算朗霁风布下后手,然她也自信能够以力破之。 下一刻,人便出现在一座地下溶洞中,随着她出现的刹那,“刺啦——”极度冰寒缭绕全身,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湮灭气息,与此同时,外人见不到的左手心出,墨蝉发出了震颤。 寒气很重,刚刚踏进来,便到了一个非筑基修士无法抵抗的程度。 “这位霁风道友竟不曾留下后手?” 不符合他的作风。 宁无心目光微涟,很快转移。 她落脚之地在一个传送阵上,身前仅有三丈方圆的平地,平地的尽头,是一片溶洞地下河,平地边缘,则盖着一座早已残破的,古木打造的渡口,船早已不见,也不知是被朗霁风,还是前人划走了。 溶洞泛着淡淡微光,除恐怖寒气外,还有一股莽荒气息席卷而来,似尘封的古老墓穴……寒气之中,夹带淡淡的‘火气’,其中的气息,与在黑山峡谷捻起的黑土,相近! 就在此时,前方忽然又一股动静传来,使得宁无心目光再度挪动。 地下河很深,或许源于异火常年的影响,也许是其他的原因,使得此地下河没有结冰,然冰寒却更重,宁无心一个‘武夫’,无法驭动飞行灵器,只能是游过去。 只她没有着急,就算朗霁风比她前一步到达,可异火却不是那么好收服的,确认地下河中暂时没有危险后,她才‘噗通——’一声,遁入了水中。 ……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节:灵机(求订阅、求月票) —————— 溶洞地下河色如寒墨,死寂一片,却并非一条死水,宁无心能隐约感知,在深不见底的深处,也许有着某些裂缝,有河水不断渗出、注入。 朗霁风比她早了一盏茶的时间进入此座秘地,她之所以没有出声,是打着让其开路的目的,而今,前方有动静前来,她便可以出手了。 “噗通——”宁无心一头遁入河中,她故意将‘小玄元不息阵’收敛,落入水中的一瞬就遭到了寒意袭击,隐藏的冰寒缠绕,刹那便在身上裹了一层坚冰,极寒程度,远比黑风峡那一口寒潭至深处都要恐怖的多,没有一件中品以上的灵器根本扛不住这股寒气侵蚀。 所幸,就算宁无心修为有限,无法催动灵器抵抗,却也不惧。‘千幻鬼面’下,血焰略微缠绕肌肤,瞬息将此寒冰溶解,顿时如游鱼般朝前遁去…… 宁无心即便自诩有了一战金丹后期的资格,可对上来历神秘的朗霁风,到底不敢大意,且她向来坚信,小心无大错,何况眼下还处于一尊上古大能所遗留的洞天秘地,更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的举动了。 特别以朗霁风的多疑警惕,竟然没有在入口设下陷阱,这就耐人寻味起来了。 而果然,就在宁无心前行不过半盏茶之后,一股奇异的波动隐没于这溶洞两侧,宁无心前世除了丹道意外,阵法、炼器、制符都有涉猎,所炼之物虽远达不到大师标准,可眼界却远超了。 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诡异。 此地有阵法痕迹—— 是一座绝杀之阵! “竟舍下大本钱在这等着我呢?” 这一座绝杀之阵,用灵石衡量起来,价值绝不弱于一件极品灵器。 可惜,朗霁风对于阵道的修行尚且浅薄,就算布下了一道绝杀之阵,修为与阵道造诣却差太远了,根本无法动其精髓。 当然了,宁无心有着不同于寻常修士的经历,可以小觑,可仔细算起来,这道阵法也不简单。 金丹以下之修士能够破开者,凤毛麟角,便是金丹修士,除非是对阵发一道有着不俗造诣,否则,想不动声色破开,也极难,九成九都只能以力破之。 若强行闯阵,金丹之下,九死一生。 进此秘地后,宁无心其实已经不必要再顾忌朗霁风了,但若能少一分干戈,她不介意麻烦一些。 手指触摸灵蛇衔尾墨玉戒,取出五块属性不一的中品灵石,着手破阵。 小半盏茶后,宁无心穿行绝杀之阵。 此时,这阵法不但完全开启了,其中的一些阵法痕迹更是被宁无心篡改了。 换句话说。 这一刻,这座阵法除了出自朗霁风之手外,本质上跟他已没有关系了。 他若是返回,十有八九要遭殃。 或是出于自信,一道绝杀之阵后,朗霁风便在没有其他的布局,宁无心一路如入无人之境。 这小半盏茶的破阵功夫,前方已经不止一次传来了激斗的动静,动静本身不大,距离或也不近,然溶洞回音,也就使得一场又一场的激斗之声,毫无遗漏的传到了宁无心耳中。 闻声,宁无心瞳色也愈发深邃,在突破绝杀之阵后,极速前行。 游了数十里后,宁无心来到溶洞尽头。 那是一片环绕着四面大山的山谷,灵气浓郁,古树苍莽,山谷尽头,有一座古老道观,道观之外,陈放着一尊大鼎,至今还氤氲灵烟,一派世外之地的景象。 宁无心悄然从河中跃出,落在山谷边缘,体魄一动,震落纠缠在血焰之外,未曾化为青烟之寒水,抖落的一瞬间,顿时凝结成大块寒冰,冻出一地寒霜,可见寒水之温到底低到了何种程度。 幽暗夜色里,只点点星光,山谷极大,道观之外有一条约百丈的石道,两排铜像陈列,一共二十八尊,对应二十八星宿,而朗霁风正与这二十八尊星宿之一对战,‘大展身手’。 二十八尊星宿铜像,并没有修为力量展露,也不存在任何灵性可言,能够运转,显然在其背后有一大阵在操控,而其‘材质’古老,坚不可摧,如此护观大阵之下,莫说朗霁风了,便是宁无心也没有强行破阵的把我,想要打开此阵,只能用以巧劲破之了。 宁无心原先不打算贸然出手,毕竟来到此地,察觉到这灵气浓郁下恐怖的冰属性,以及那一座名为‘灵机观’之道观,她悬着的一颗心多半是放下了。 便是中枢山山顶那座古刹被人捷足先登,她也不大在意,俨然有所取舍。 “果然跟着未来的丹鬼大师,不会有错,这才是真正的天眷之子……” 便是宁无心一个重生之人,也忍不住感慨一番,其福缘气运着实深厚,当然了,宁无心也没有否认朗霁风自身的努力。 旋即,她便旁观了一盏茶的时间,实在是见到朗霁风被‘欺压’的太过凄惨了,两三盏茶的功夫都过去了,寸步未进,反倒屡屡被压退,若再耗下去,如何能短时间内破关!? 想着两人到底乃是‘盟友’,再者就算她确认了,此地便是白发剑客所道那位,道号‘灵机’之大能最终坐化之地,秘典十之八九便在这座道观之中,却并不因此而放弃争夺古刹机缘。 机缘嘛有“能”者居之。 距离南烟各宗齐聚,少则两日,多则四日,若抓紧时间,她还有大把的机会。是以,她决定帮朗霁风一把,助他一臂之力…… “丹鬼大师,能否破阵,可就全靠你了。”宁无心取出一件下品灵器的弓箭,她不过炼气二层修为,自然动用不了,只能以蛮力出手,可在她看来,也就够了。 至于此地究竟还是否压制神识,是完全压制,还是部分,却暂不得而知了。 只以朗霁风炼气、凝神双极境跨入筑基,神识至少能够笼罩五百丈范围,而她距离朗霁风三百丈,他依旧没有发现,想来,只能是后两者了。 淡淡一笑。 左手握紧灵弓,右手持箭,拉满,释放,“嗖——”破空声响起。 长箭直驱!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节:乌有(求订阅、求月票) —————— 落下这座洞天时,朗霁风还犹豫,因为距离太远了,尚且察觉不出太多的异火痕迹,一直到进入中枢山的,他终于嗅到了‘异火’的气息,彼时,他心中那一股火,也终于开始燃烧起来了。 对……并非灵火而是异火! 到了此时,他更是完全确认,那一朵异火便藏身在这道观之中! 谋划了数年之物就在眼前,换做是谁,也无法完全冷静,更何况此物还关乎到朗霁风的‘丹道’,他只能是一边出手,一边在默念清静经,可惜,却仍压不住那一股澎湃到了极点的悸动。 “砰——”就在此时,就在他颤抖出神的一瞬,铜像横推而至,将他震出十丈之外。 此番,已是朗霁风第十次被震退了。 这铜像材质古老,数十万年不损,可见不凡,若是此阵乃是杀阵,朗霁风也不敢擅闯,可凑巧在,这二十八星宿铜像大阵不过是阻阵,用以阻拦外来者,扰‘人’清净,除了难缠一些,并无杀机。也就有了他不顾后果的出手。 此外,朗霁风敢于这般不顾后果出手,还有另一个原因。 他早已在溶洞中,布下了绝杀之阵! 那一绝杀阵是他花费了大代价购置的,于他炼气境时,便镇杀过筑基大圆满的存在,彼时他阵道造诣粗浅,而今,钻研数载,他再出手,自然不同凡响了。 他自信便是金丹初期想要脱离此阵,也至少得花上三五日时间,并且要剥掉一层皮,就算那位‘霁月道友’踏入了武道第四境,可想强行破阵,也十分之难。 使得朗霁风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可惜,这阻阵太难缠了。 不算保命的底牌,朗霁风可以说是动用了十之八九的手段了,飞天遁地,无所不用之其极,却死活就是冲不过这二十八尊星宿铜像大阵。 只他没有放弃,才十次,算什么!? 第十一次,第十二次,直到第十三次被击退后,朗霁风终于是咬紧牙关,决定动用一套‘禁锢之阵’,这套阵法乃是他底牌之一,价值比之绝杀之阵更胜一筹,能够禁锢元婴以下之修士的行动,修为越弱,遭到的禁锢越强,而今他也是怕拖得越久,便越有可能发生意外。 与那位‘霁月道友’分道扬镳后,他脑子便一点点冷静下来了,意识到,那一位的行动怕也是故意为之,看出了他的心思,说不定此刻正在那片沼泽之外,更大的可能性是已经杀进了古刹。对此,朗霁风不免升起两分得意——任你如何精明,却绝对想不到,除了这座洞天之外,其中最大的一份机缘,便在这平凡无奇的山谷之中吧?便在他的掌控之中吧!? 刹那间,朗霁风收敛了眼中的得意,毕竟小得意可有,大了,却是没脑子了。 略微平息心中那股焦躁后,朗霁风展开了第十四次的进攻。 法印凝结,一道阵盘被凭空他揣在手中,随他将一块上品灵石嵌入阵盘之后,阵盘环绕在侧,继而意念一动,十二道光华自阵盘掠出,化为十二道阵旗,刹那笼罩在二十八尊星宿大阵之外——无法以力破之,便唯有困了! 阵旗落下的一瞬间,朗霁风心中大定——完全困住,自不可能,只要能替他争取到一两息之间,便足够了!玄妙法印不断在他手中凝结,十道,十一道,十二道法印凝结。 可惜,便在他即将激活这‘禁锢之阵’的前一刻,意外忽至! 就在最紧要的关头,朗霁风眼皮忽然狂跳,连呼吸都有一刹那停滞,手中凝聚的十二道阵法法印刹那之间散尽,他更是只来得及往身旁一错,“嗖——”一道利箭与他擦肩而过! 不……不能说是擦肩而过!耳垂之下一股刺痛传来令朗霁风心跳险些都停止了,凤眼中瞳孔缩成一滴墨点大小,意识到,若是方才晚了哪怕一个瞬间,那利箭怕也是会洞穿他脑袋! 如此熟悉的一幕,令他在顷刻间想到了某个死胡同所发生的过往。 他心中陡然闪现两个念头—— 一那位‘霁月道友’到了! 二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与死亡擦身而过! 朗霁风身上并非没有护身符,可他那一道护身符,并非是长辈所赐,能够抵挡一切近身攻击,此护身符只是他花费大价钱购买的,仅能算作其中的上品罢了。 而触发护身符的条件是,至少蕴含了炼气一层所能动用的修为冲击! 并且是致命的! 是以,不论是那一拳,还是这一箭,在某种程度上,都是被界定为‘凡人手段’,并不具备触发条件。 当然了,也许这一箭,会被护身符抗下,毕竟此箭乃是灵器,只是…… 只是……即便如此,朗霁风还是忍不住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那种从死亡边缘擦肩而过的感觉,实在太让人难受了! 特别在见到出手之人笑的极为真诚,以久别重逢的欣慰目光看着他的时候,朗霁风整个人差点都忍不住爆炸了,脸上酱色一点点化为惨白,僵硬的表情骤然皲裂,眼中是怒不可遏杀机。 再好的心性,在死亡面前,也化为乌有了。 朗霁风先是震惊与宁无心的出现,可终究被死亡的恐惧占了上风,他扭曲着一张俊胖的脸,怒极反笑道:“霁月道友好本事……”不但能够追踪到此地,又躲过了那一道绝杀之阵,如此短的时间,易地而处,他能做到吗!?从她的神情中,他甚至都猜不透,那一箭到底是真是假! 总之,这个女人真的留不得了,便是底牌尽出,拼去半条命,也要抹杀掉。 否则……后患无穷! 却没想到,他眼中那位霁月道友闻言,在一道利箭射来后,还能淡淡一笑,道:“霁风道友何必生如此大的气呢?我方才,不过是见你有危险,想助你一臂之力,没想到射歪了。” “何必!?射歪了!?”朗霁风心中怒火霎时燃烧的更为灼烈了,“易地而处,换做霁月道友,被人以刀剑架在脖子上,你还能否保持平静!?” 至于射歪了这种鬼话—— 谁信!? “易地而处?那霁风道友就没想过,若是易地而处,这个时候,我……还有命留着吗?”淡淡嗤笑响起。 朗霁风心中熊熊怒火,忽然似是被浇了一盆冰水,霎时熄灭,整个人完全清醒。 换做是他……这位霁月道友,早就倒在血泊中了。 是以,朗霁风反倒想不透宁无心到底打什么主意了,她竟然追到了这里,十有八九猜到了什么,比如异火,可是她已经站在了此地,却没有下死手,反倒给他反扑的机会,为什么!? 只是为了震慑他!?为了激怒他!?为了令他投鼠忌器!? 朗霁风此刻的心态略微有些崩溃,即便一点点在调整,可是眼中的诸多情绪,一丝一毫都没有逃过宁无心的眼睛,“为什么?”她反问了一声,深深一笑,告诉你了,还有意思吗? 且,这么简单,你想不到原因,还没有清醒,怪谁? 而这一刻,宁无心的目光早已越过了朗霁风,落在了他身后其中一尊,被利箭击中,且沾染了朗霁风一丝血液的铜像身上…… ……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节:铜像(求订阅、求月票) 灵器利箭,再锋利,终究有限。 纵然宁无心挽弓之力,重若千钧,能够直接威胁朗霁风生命,更可能对元婴修士造成少量伤害,然而,落在这存在了至少数十万年的铜像身上,却是不够看了。 连一丝划痕都不曾出现。 反观利箭,由于冲击力太过强横,直接击毁。 而这自然不值得宁无心加以瞩目。 她所瞩目的,是在那一丝血液粘粘在铜像之上后,铜像所发生的一丝极其细微之变化,极其细微,若非她一直关注,怕是要遗漏了。正是这一丝变化,引起了她的兴趣。 遗存了数十万年的铜像,坚不可摧,那不过一寸不到的血丝,血光一闪,竟渗透进去,初时宁无心还以为,要出现‘古物认主’的情况了,只是刹那之后,那一道血丝所渗入之所在忽然裂开的一道细微的裂痕,令她眸中笑意,越发真诚了。 朗霁风脸色铁青,神色警惕,就这般与宁无心对峙着,而短短片息,他已是有了极多思量,眼中的情绪不断在收敛着,明悟的神色也一点点流露,不多时,异色一闪,目光再一次暴露杀机,意识到,若不是这位‘霁月道友’出手,他此刻,十有八九已经突破了这二十八尊星宿大阵! 终了,朗霁风平静下来后,唇角一动,勾勒出一笔邪魅的笑,心道:“想拿我做垫脚石?那就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哪个能耐了……” 宁无心那一箭本质之浅显,多半人都能看出来,但能够似朗霁风这般迅速清醒过来的,却不多了。 其实论智计朗霁风并不弱宁无心,也许更强,然而这一场博弈,他输就输在了眼界与固守的思维之上,在他眼中,‘霁月’再强,却绝不会强到一个令他无法对抗的地步。 至多也就与他伯仲,而他一旦出手,出动最终底牌,便是绝境……他也必然能翻盘!用另一番话表达——他,自大了。 也许整个南烟,大半个天玄的同龄修士他都可以这么揣摩,这么应对,他绝对要占据上风。然而,对上已经超过这个范畴太多的宁无心,朗霁风这一番谋划注定要无疾而终了。 他似乎都忘记了曾经对于宁无心的评价——南烟凤毛麟角的变数。 而他自大的资本,同样将一点点成为宁无心利用他的资本。 这一场博弈,从一开始他就输了,中间或有小胜,可那一点小胜,只会叫他更加盲目,也只会令他输的更惨罢了。 眼看着朗霁风状态恢复,宁无心笑了笑,苦口婆心道:“别这么苦大仇深,现在多摔几跤,对你未必不是好事,输给我,你不吃亏的,不过你放心就是了,我们怎么也是盟友,你不动歪心思,我也不会罔顾一条生灵性命,继续合作就是了。”她说的是真心话。 哪个成功崛起的天骄,道途上是真真正正没有摔倒过的? “当然了,那一道‘禁锢之阵’在你手里,想来没办法挥发极致,不如交给我,你放心,作为盟友,我能保证你能够顺利踏入这座道观之中……” 朗霁风自然是十二万分不信任宁无心的,只她这一番话说的也没有错,一盏茶的时间便破了‘绝杀之阵’,可见阵法造诣远在他之上,他倒是不愿意交出去,只他似乎,没有办法拒绝。 一则她把玩着灵器长弓,大有一言不合便做过一场的意思。 二则她若真能够发挥极致,在此地交锋,却不如进了道观再说。 至少能确保有一争异火的机会,再者,此地虽隐秘,然这洞天出世,必将迎来南烟各势力的特殊存在,纵然可能性极低,然拖得越久,便越不利也是真的。 一晃便做出决定将手中阵盘抛了出去,只那驭动十二道阵旗的法印他却没有交出去,显然,心中还另有想法。 “霁风道友,爽快!”宁无心笑着接下来了阵盘,毫不介意他另有心思。 将灵器长弓收好,宁无心垂眸把玩,阵盘与阵旗的炼制,需要花费阵法师大量精力,就像是此前的‘绝杀之阵’其中四品阵纹烙印有四十九道,盘根交错,寻常修士不通符文,不修阵纹,又没有破阵的手段,想短时间破解太难了。 而她手上这一道‘禁锢之阵’四品阵纹同样有四十九道,可胜过那‘绝杀之阵’的,却是因其中还另有八道五品阵纹,正是这把刀五品阵纹,将此法阵提升到了一个半五品法阵的级别。 能够刻下八道五品阵纹,已经初入高级阵法师的行列了。 而一个高级阵法师,似南烟的水平,整个镜洲都不会超过一掌之数,可想而知其珍贵。 前世宁无心之所以为钻研阵道无非是为了破解各种秘境,她阵法修行,在布阵,修阵,破阵这三道已至高级阵法师巅峰,距离阵法大师也不过一步之遥。 当然了,这一步之遥乃是天堑,想踏入,太难了,除了天赋与资源外,还需要大量的时间。 除非宁无心舍得下时间彻底闭关钻研,将阵法一道所有都修至高级阵法师巅峰之列,或许三五十年,或许三五百年也就突破了。 只能说朗霁风点太背了。 宁无心看似把玩,实则已经在揣摩这四品巅峰‘禁锢之阵’的精要了。 脑海中浮现方才朗霁风所打出的十二道阵法印记,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在临摹,领悟,破解着,而这一次,她花费的时间则要多上不少,毕竟她也不过是达到了高级阵法师罢了。 第一盏茶朗霁风便冷眼宁无心把玩阵盘,见其神思不断,了然这位‘霁月道友’在破解,而他自然也没闲着了,吞下几枚效果不同的丹药后,盘坐下来,一边观察,一边恢复灵力。 待第二盏茶之时,朗霁风的凤眸愈发深邃了,看着宁无心不断凝结法印,从初时的晦涩,到不断突破,直至与他所知逐渐吻合,到了最后,便是他阵法造诣尚算寻常也能够看出来,她所凝结的法印,隐约超过了原身法印的效果…… 到了第三盏茶时十二道法印皆被她破解!而后她更是开始对手中的阵盘进行了篡改,见到这一幕时,朗霁风眼中已能沉出水来了,这意味着,他便是掌控了先前的十二道法印,也无用了! 而到此时,他想后悔,也晚了。 一张底牌,直接送给了对方! 待三盏茶时间一过,宁无心悠悠起身伸了伸懒腰,一副疲倦却惬意的姿态,冲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霁风道友,我已处理完毕,我们时间可不多了,还想再闯一闯那古刹,便要抓紧了。” 朗霁风心中危机感大盛,却只能点头,“那就有劳霁月道友了。”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节:磨刀(求订阅、求月票) —————— 阵法一道向来极耗钱财。 除了炼制法阵所需,修为不济之时,驭用阵法就更是了。 两年半的时间,手头上的上品灵石宁无心早就用光了,‘绝杀之阵’时,动用的也是中品灵石,远不止五枚,此刻参悟与动用所需,更是不必说了。 所幸阵盘上早就镶嵌了一枚上品灵石,解决了宁无心修为不足、财力不足的尴尬处境,诚然,就算不足,她也会让未来的‘丹鬼大师’吐一些出来就是了。 ‘禁锢之阵’落成,两人早就守在古老石道与铜像之外候着了,一左一右,几乎是在触发二十八尊铜像出手之边缘,最为靠近道观的所在,只等着阵法运行了。 是以,当阵法运转,禁锢力量束缚二十八道星宿铜像,两人顿时杀了过去。 这是两人试探的第一次,自然没有动用底牌,却也动用了神行符。 一个是试探此阵深浅,另一个是打着能否借此一次性突破了。 “嗖嗖——” 两道身影一则有着修为,二则有着强横肉身支撑,纵越之间,身影如风,刹那便是十余丈之外了。 可惜,宁无心虽将此‘禁锢之阵’大改,强行提升五成禁锢之力,然而她修为到底太薄弱了,无法大幅度增加阵法禁锢的效果,使得此阵只为他们争取了不到两息的时间。 当然了,也不全是她无用。 这‘禁锢之阵’本身的材料至高也只能够使其力量再提升七成,便是再提升到了极致效果,也至多能替他们争取到整两息的时间,想要突破这百丈范围,至少需要禁锢三息时间。 是以,想要有所突破,除非是替换为五品‘禁锢之阵’,否则,便只有从自身找到突破点了。 而在片刻前,两人三步跨进了五十余丈范围,可便在此时,几乎所有铜像都挣脱了禁锢,即便仍遭到‘禁锢之阵’的限制,速度很大程度被影响,手足僵硬,却始终比两人快的太多了。 尤其在挣脱了‘禁锢之阵’的范围后,一丈高的凶影直接横推而来。 早就被‘欺凌’过的朗霁风刹那便做出了决策,虽然这是他第一次跨入超过十丈范围,可这一次只是刺探,他在一开始便没有动用全力,眼下再动,便不值当了。 防御灵器刹那护住双臂,借由铜像横推之力,急流勇退。 至于宁无心,却是强行与铜像对压了一拳“砰——”一声,她整个人便被击退数十丈。 而在朗霁风所不知晓的这一击的背后,宁无心手骨出现了两三道裂痕,‘千幻鬼面’下,血焰刹那弥漫,在短短几息之内愈合,而这一击之下,对于这些铜像的力量,她已心中有数了。 以宁无心如今激活了‘生杀二阵’的力量,她是有机会硬闯过去的,但这个硬闯的过程,有点危险,以她对朗霁风的了解,必然会趁机出手,到时候,她则十有八九将陷入危局。 朗霁风她虽不惧,然加上这二十八尊铜像,就不由得她不谨慎忌惮了。 山谷无白昼,唯点点星光,朗霁风见不到的‘千幻鬼面’掩盖下,少女眸中凝重之后,便化为了浓浓笑意,正打量着他。 其实在阵法运转后,宁无心心思便一分为三了,一个是极速纵越,另一个则是观察朗霁风,最后一个则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中一尊铜像身上——正是沾染了朗霁风一丝血液,渗透并因此裂开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纹那一尊。 果然,在‘禁锢之阵’启动后,这一尊遭到朗霁风血液侵裂的铜像接触禁锢的力量稍稍慢上一丝,很细微的一丝,若非宁无心有意观察,怕都难以察觉。 正是这一丝无意之中达成的变故,宁无心酝酿出了一番新的盘算。 因铜像挣脱‘禁锢之阵’之故,十二道阵旗之中的阵纹遭到一定程度的磨损,光华暗淡,而阵盘上除了上品灵石消耗了近两成的灵气之外,阵盘更是出现了一道裂痕。 照这样下去,这‘禁锢之阵’,至多只能支撑两次了,一旦这两次机会耗尽,他们还想保留最后的底牌踏进那一座道观,几乎就不可能了。 这一点宁无心当然不会隐瞒,朗霁风也早就意识到了这一情况,沉默不语。 宁无心召回十二道阵旗,经过一番修复后,两人开始了第二次的闯关。 而这一次,宁无心动了大半的力量,整个人爆发起来,如同一道闪电掠过。 朗霁风更是了,了然阵法所能够替他争取到的时间之后,他直接动用了一件能驰以极速的极品灵器,能短距离爆发。 一息、两息……就在两人眼看着跨进九十丈的刹那,“咔嚓——”一阵空间碎裂的声响传来,旋即“嗖——”最为靠近道观的八尊铜像竟一晃而至,阻隔了两人前进之路。 这一刻,朗霁风意识到需要拼一把了,也不由得他不拼,十丈啊……顷刻间,他身上血光弥漫,下一刻,他变化为了一道血色神虹,直接突破了两尊铜像。 “竟舍得耗费精血,施展遁术……” 一直观察朗霁风情况的宁无心唇角动了,满是可惜之色,上古大能遗留哪是那么好闯的。 但见,便在朗霁风驾驭遁术神虹跨进了九十五丈的顷刻,“刷——”最后的两尊铜像瞬息出没,一尊停在了百丈之地,另一尊出现在朗霁风身后,速度之快,早已超越了他。 “砰—砰砰——”三道撞击声传来。 下一瞬,当宁无心首当其冲被轰出了百丈之外,朗霁风随即赶上。 宁无心早有防备,也就还好。 朗霁风则是直接被打垮了,身上那一件甚至还来不及驭动的灵器法衣直接被击成了废物,器纹尽碎,他身上的护身符因此激活,却也没讨到好,直接被击出一道裂痕。 显而易见,越是靠近道观范围,那二十八尊铜像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得到成倍的提升! 朗霁风直接被砸在了地上,纵然早就预料到了,也做好了思想准备,却仍然叫人难以接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尚未喘过气,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宁无心的声音便已传来了,他猛然清醒,霎时进入了警惕御敌的状态。 却听后者无奈道:“霁风道友,咱们……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 朗霁风呼吸都为之一顿,“最后一次了啊……”心中颇为沉重。 动用了一道‘秘术血遁’之后,朗霁风整个人精神颇为萎靡,吃力爬起,先是吞服了一颗特制的回血丹药,这才与后者对视,目光忽明忽暗。 老实说,朗霁风很清楚,自己除了动用最终底牌之外,已经没招了。 可是宁无心在这里,他同样也不敢,尽用手段,担忧后者踩着他尸体进入。 但就此放弃,离开,任由宁无心夺得,他也绝不甘心。 沉着脸看向披着年轻女修皮囊的少女,朗霁风目光有些局促,这大概是被彻底揭开了某张纯善皮囊后,还差一年方至弱冠之年的少年,头一回低下那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头颅。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一双凤眸满是血丝,纯善而阴翳,充满了矛盾的色彩。 而从少女那番姿态看来,她定然还有后手,既是与虎谋皮,还何必在意面子?自然是利益最为重要了。而便是要作为少女的‘磨刀石’进入,他也能够承受! 只有进了这座道观…… 才不负这数年的谋划! 脸面,骄傲与大道相比—— 孰轻孰重,一称便知! 对于朗霁风识时务这一点,宁无心向来佩服,能屈能伸,这才有了前世名震天玄的‘丹鬼大师’的诞生,既然两人基本达成了共识,宁无心也就不再故布疑阵了。 眼睛一眯,“办法倒是有的,就是不知霁风道友,舍得不舍了。” 说话间,宁无心身影已经落在了通往道观之路,完全挡住了朗霁风突围的路线。 朗霁风目露不解,“你但说无妨……” “我,需要你贡献一部分精血。” 不解的目光陡然一震。 ……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节:大墓(求订阅、求月票) —————— 朗霁风动容了。 倒不是他猜到了宁无心的打算,而是生了另外的猜测与心思。 他目中震动后,便充斥满了警惕,精血不同于常物,能够借此动用的‘秘术’太多了。譬如诅咒、禁制…… 是修士除了丹田、识海外,另一种不能妄动,妄谈及的禁忌。 警惕之后,是浓浓不善,朗霁风觉得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遭人窥视了。 第一个念头,杀她是毫无疑问之事,重点是——这个‘霁月道友’与他家族到底有没有关系? 也许有,也许……没有,若有,何必在此时暴露?这意味着她与之无关? 其次朗霁风意识到,她既提出此话,又能够寻来此地,十之八九与‘之’也就是血脉有关,至于她是如何察觉到自己隐藏的特殊血脉?她要来有何用呢?为了破关?其中究竟存在什么联系!?这是朗霁风需要再三琢磨的地方了,他没有当下拒绝,也没有当下同意,还在权衡利弊。 朗霁风盯着宁无心,语意深沉,“精血,事关重大……”明显想探知其中关系。 朗霁风所想,宁无心早就料想到了十之八九,没有过多解释——说给他听了,以他性子,过河拆桥不过是眨眼的事情,她之所以留他到如今,自另有谋划,否则早就卸磨杀驴了,何必跟他动这种弯弯绕绕的心思? 召回了十二道阵旗,说了两句话,表达了两层意思,“所为这百丈之地的过路费,舍不舍得在你,过不过也在你。只是时间不多,三天一过,你我二人,或许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南烟之地,看似很小,但奇人异士绝不算少,两人是有三分得天独厚,可偌大南烟,未必再没有修士能够找到此地了。 须臾之后,朗霁风不再犹豫,逼出了一大股精血,以真元包裹,丢给宁无心。 人顿时更为萎靡了,满脸惨白,印堂更是散发一丝铁青,双目则迷惘了。 宁无心出现在此地后,朗霁风又将那股血脉之力镇压了起来,墨蝉所能感应就不是那么深了,可这一刻,当这一股精血飘来,若非宁无心克制,墨蝉怕当下就要吞噬了。 ……又是一种古老血脉。 没有避忌朗霁风,在修复十二面阵旗时,那一股精血被分成了六份,同时打出六道玄奥法印,牵引注入了其中六面阵旗,朗霁风还不知道这位‘霁月道友’搞什么诡计,然见到这一幕,便意识到一股精血尚不足,再心痛,却也毫不犹豫又逼出一股精血,手指一曲,落在宁无心身前。 之前的血遁,加上这两股精血,几乎将朗霁风压向了一道崩溃边缘,险些就影响到本源了。若他不是一个炼丹师,就这等消耗,没有个三年五载根本恢复不过来。 将信将疑看了一眼宁无心,他心中不论有何念头,都只能暂时压下。 为了快速弥补回来,他被迫吞服一枚连他都极为珍视的特殊丹药,一盏茶的功夫后,他惨白带着不少铁青之色的面孔,逐渐恢复一抹红润,摇摇欲坠的身体,逐渐稳固回来。 半个时辰后,当‘禁锢之阵’运转,十二道阵旗拉扯出纵横交错的丝线,原无形的禁锢力量,刹那化为二十八张血网束缚二十八尊铜像! 朗霁风初时还不解,然待他做梦一般跨过了那百丈古道,落在道观外,转头看着挣脱禁锢,却因他们已经闯过了百丈古道而陡然一顿的铜像之时,他被镇住了。 数十万年不曾被岁月消磨的铜像,在这一刻——集体皲裂而开! 轰然碎裂。 硬撑着到了最后的那十二道阵旗同样化为失去了最后的一缕光华。 宁无心手中,阵盘如是,在第三道裂痕出现的刹那,完全失去了作用,上品灵石骤然耗尽,化为齑粉。 老实说,朗霁风此时意识有些混乱。 耳边一面传来宁无心那一句:作为盟友,我保证你能够顺利踏入道观之中。 脑海一面浮现从她出现在这秘地后的所有点滴细节。 终于了然,她索要精血的目的! 最后他被一道灵光一闪的念头惊到,这座洞天的主人,极有可能是他先辈! 继而便是喜,狂喜。 内心一阵震动。 这是不是意味着,除了异火,他甚至大有可能‘继承’这座小洞天!? 朗霁风能够想到的,宁无心早就料想到了,在他还处于震惊的同时,早已出手了。如果是她,她就不会这么乐观,毕竟至少还有她这么一个拦路虎不是吗。 且,她深陷的局太多,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这是她留下朗霁风的最大原因。 道观偏小,百丈古道后乃是一祭坛,立有一尊氤氲灵烟的三足古鼎,祭坛之后乃是一青石台阶,之后才是道观主体,大门大开,一眼便能见到大门之后的主殿。 早前见到这尊氤氲灵烟之三足大鼎时,宁无心便有过疑心,百丈之地都有二十八尊星宿铜像掠阵,阻人前行,这燃了数十万年的‘香鼎’,怎么可能是寻常之物。 神行符一动,纵越若闪电,远远避开大鼎,打算绕过这尊大鼎行事。 一直到了她跨出十余丈后,朗霁风才猛地惊醒,意识到自己大意了。 真元注入脚下灵靴,骤然爆发,一步便赶上了宁无心,结果两人同时越过那一尊氤氲灵烟的三足古鼎,同时撞入了一片阴暗迷雾之中,而不同于中枢山那一片,此阴暗迷雾中弥漫着丝丝诡异阴冷而非极寒,而脚下,或者说,这无垠之地,却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坟地…… 意外发生了,到底是上古大能洞府,充满变数,不可臆测。 “这是到了哪里!?”两人同时闪烁这一念头,眼下这地方太玄乎了。 没有半丝阵法痕迹,不像是一座幻境,因为一切都太过真实了,阴冷黑雾笼罩下,是数不尽的坟墓,立着以古老文字刻下的墓碑,却又不曾有半分危险的直觉,诡异到了极点——就似是五感遭到了蒙蔽。 宁无心在这一刻,仍旧保持着完全的冷静,五百年的时间,她见过太多突发情况,太多绝境了,眼前不过又是一次罢了。 ……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节:半妖(求订阅、求月票) ———————— 朗霁风毕竟连弱冠之年都不到,俊秀的胖脸上有些阴沉,他觉得自己被这座小洞天,这个秘地,以及三丈外宁无心搞得几乎精神崩溃了。 但不得不说,这一变故的发生后,他完全清醒了。 此洞天主人或许……真与他有那么千丝万缕的联系,但能否‘继承’这个洞天,他已不敢太过奢望了,能在南烟众宗到来前,谋得异火,并捞上一笔大机缘,就已不复此行。 只是清醒之后,却也无比头疼起来,他虽然看了许多历史古籍,但大多都是关于异火,关乎南烟这十数万年来发生的一些奇人异事之上,对于破阵,破境,老实说,他经验并不成熟! 而特别在踏进了这片地域后,对于异火的感知竟发生变化——无声无息就降低了,就算动用血脉力量。也无用,不但无效,还适得其反,终了,连最后一丝感知都消亡了,就像是异火从未出现! 一切就像是一场错觉…… “怎么回事……遭到了阵法隔绝吗!?”朗霁风面容凝重,觉得万分棘手,‘血脉’对于天地稀有‘灵物’的特殊感知是他能够屹立此地的资本,如今忽然间失去,令他措手不及。 只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因此而失去理智,快速取出了一件破阵之用的阵盘,推算起来,这是他眼下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不论阵法造诣如何,总要一试的。 相比于朗霁风,宁无心却是老道太多了,除了冷静外,也很快从一些现象中分析出眼下的处境,她靠近了一座又一座坟墓,时而抓起一捧坟土——她五感遭到蒙蔽,墨蝉却没有。 一则清晰感知到朗霁风不断调动尚处于封印的血脉之力,二则有一股比之朗霁风血脉更令它悸动的力量在不断牵引着它…… 最终与朗霁风对话,“我们或许跨进了那尊三足大鼎内部……” 而这内部中无垠的坟地,十有八九是中枢山之下那一座废墟之城中的生灵埋骨之地了。 也不排除是她分析错误。 但这种可能性很低。 后者猛然一震。 只是两人到底没有在这那一座‘三足大鼎’内部呆太久。 阵盘能够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接下来,宁无心依靠这墨蝉感应的牵引之力,不断极速前行,朗霁风紧随其后,不知道到底经过了多少的坟墓,到了三个多时辰之后,终于见到了一座被单独围起来的大墓。 入口处,有一块古老石碑,上书有六个大字,宁无心只看懂了两个‘灵机’,而古老石碑的之旁,有一口古井,早已干涸了。 只不知为何,当宁无心手掌触碰到这口古井之时,心中浮现一丝怪异。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踏进了这座‘大墓’,都意识到,玄机多半就在其中。 只是没想到,两人便在踏入其中的一瞬间,眼前竟一阵扭曲。 下一刻,出乎二人意料,竟直接出现在那座道观内部! 刺目的光线打来,眼前景象发生变动,两人目光顿时都有所变化——脚下这座道观虽与他们此前所见十分相像,却绝非同一处! 此前道观,一派死寂,被阴冷黑雾笼罩,脚下道观却一派生机,一丈前方的,池里生长着紫色菡萏,灵鲤游动,此外,观中还有数株青木,青砖石缝缠绕薄厚不一的青苔,正殿,原紧闭大门大开,香烛微燃,身后大门外,三足古鼎不见了,百丈古道的边缘化为了云海。 忽然之间,大半日未曾听闻的‘钟声’忽然响起,震颤心灵,猛然抬首,巨山之间,那座被两人误认为乃是‘古刹’的庞大道宫屹立…… “这恐怕,已是那座‘大墓’内部了。”两人心中一凛。 只这一刻,不管到底是后路断绝,还是因为这一些‘幻象’,两人反倒更加确定,自己想要的那一场机缘,便在前方。 即便都预感到了不妙,也不打算放弃,对视一眼,清楚对方同样怀着这种想法。 经历二十八星宿铜像、三足古鼎两关,不必多说,两人早就统一战线,虽然这一条战线只是暂时的。 “走……”两人依旧一左一右,保持一种进可攻退可守的姿态。 只是一眼对视后,朗霁风没察觉到,宁无心凝重神色下的一抹森然笑意。 不动声色揣紧手掌,压制那近乎擂鼓般的震动,笑意越发真诚。 两人一步跨进正殿“刷——”香烛寂灭。 “咯吱——”殿门自行关闭。 狭窄的正殿顿时伸手不见五指,一股很古怪的感觉浮在两人心间。 终了,眼前一阵迷蒙,殿中供奉的祭台上,一道巴掌大小的‘古钟’出现,弥漫清濛光晕,悬于虚空,出现的一瞬间,‘当——’熟悉钟声直击灵魂! “洞天灵宝!”莫说是朗霁风,坚韧心志如宁无心,都受到不小影响。 “得此宝者得洞天。”他们心间忽然被这七个字所占据。 刹那间,两人出手了,一前一后。 前者为朗霁风,他率先一步反应过来——一座古老道台虚影从朗霁风丹田内冲出,落在他脚下,筑基中期,无暇道台之修为波动溢散,恐怖压力瞬息间席卷整个窄殿。 道台一动,“刷——”一道灵光从他身上祭出,一尊药鼎,裹挟恐怖力量,朝着宁无心镇压而去。 与此同时除这一手外,朗霁风并未停止出手,药鼎祭出的瞬间,双手不断结印,当“嗡——”一道波动自他眉心荡漾而开,一道如同竖眼的古老符文出现,夹带冰纹,旋即,而当他法印凝结完毕的一瞬间,整个大殿都为之一窒,一股恐怖的力量陡然诞生了。 朗霁风在其家族并不受到重视,一路成长,还不断受到压制,若非‘丹术’超群,莫说崛起,怕都是一穷二白。 而此前‘二十八铜像’那一关,他耗费了太多手段,几乎手段齐出,但他手中却并非就手段全无了,只是面对这位屡次令他吃瘪的‘霁月道友’,他终究不敢大意。 不出手则矣,一出手,便要以雷霆之势镇压——抹杀! 这一道秘术,并非他家族所传,而是在一座秘境中所得,乃是他解封血脉之前,最为倚重的一道秘术,是他这些年来,于绝境反杀敌人不可或缺的一张底牌! 宁无心刚将那一尊极品灵器药鼎击退,下一瞬,便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刹那间不只是大殿空间一滞,连带她也似是被‘禁锢’了。 尤其是‘冰纹竖瞳’寒光打在她身上的一瞬间,一股诡异感觉油然而生,似乎,不只是身体,体内生机都宛若被‘禁锢’,无形力量笼罩下,她肉身竟开始凝结一层寒冰。 短短瞬间,竟有‘冰化’的趋势。 而按理说,这一刻,宁无心该着急才是,但她没有,反倒在朗霁风打出了这一道‘秘术’之后,他整个人已经顶着铁青到了极点面孔杀向了那一座古钟之后,眼中那一股贪念,逐渐淡去。 “这秘术,很强……”宁无心脸上浮现一抹惨白,不得不赞叹一句这秘术。 这一击,换做普通筑基修士,怕是顷刻间就会化为一道冰雕,彻底丧失生机,筑基境界中能够抗下的人并不多。 可惜,宁无心脸上一抹惨白并非此‘秘术’所凝,早在朗霁风施展秘术的顷刻,她就已嗅到了一丝危险,身上涅槃血焰便动了,不断磨灭试图侵入的诡异力量。 之所以惨白,不过是因为墨蝉感应到了一股比之朗霁风更为吸引它的血脉力量! 从宁无心踏入那一片无垠墓地便开始了,彼时只有一股牵引,一直到跨进这座道观的顷刻间,达到了极限,待见到那一座“古钟”的刹那,宁无心眼前一阵迷蒙之后,刹那清醒。 那,那里是什么‘古钟’,分明就是一颗“心”,一颗存在了数十万年的上古大能的心脏!幻化成为古钟,只为引来者上钩…… 只是,这一颗心脏近乎枯竭了。 可其中恐怖的血脉力量仍旧令墨蝉‘垂涎’,当然了,诡异也令宁无心忌惮。 想到白发剑客那一番话——这座洞天的主人为救‘护道者余道’而亡,但以其修为手段,即便死去,肉身也能保持数十万年不腐,乃至于,能够残存一缕神识也说不定。 是以,她故作贪婪之态,打消朗霁风的最后一丝疑虑,实则是令其充当马前卒,而果然,被“洞天灵宝”所蒙蔽的他上钩了,整个人扑杀了过去! 若非如此,以宁无心的速度,岂轮得到朗霁风抢先一步出手。 “当——” 就在这一瞬间,朗霁风或是听到了‘古钟之声’,宁无心却是感应到了心脏的“砰”然一动,继而,一股令人打从内心深处发寒的波动席卷周身,毛骨悚然。 似是有某种沉睡的‘生灵’苏醒了。 “刷——”一道真正的禁锢力量出现,刹那间定住了靠近‘古钟’三尺范围内的朗霁风,而后便见到,那一道尚存一缕生机,却十有八九已经干枯的心脏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他心脏所在! 变故来得太突然了,朗霁风根本没有能够反应过来,无比震惊,内心中的狂喜一点点被扼杀。 笼罩宁无心的那一股‘冰化’力量蓦然被她震溃。 察觉到这一变化,朗霁风僵硬转身,看向前者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特别是那位‘霁月道友’露出一口白牙,笑的无比真诚。 这一刻,朗霁风还意识不到其中诡谲,就愚蠢到家了,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照顾你十八代祖宗!不论男女! 从阴谋诡计的泥潭中爬出来,居然被算计了?可这一刻,他想骂人都没那个力气了,那一道‘古钟’没入他心脏后,他起初还惊喜,但当一股剧痛传来,内视之下,‘古钟’已经消失不见了,一颗几乎枯竭的‘心脏’顶而替之,正以极速蚕食他心脏! 他倒是想挣扎反抗,打开自身血脉,却被定住了,肉身、意识皆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发生,被剧痛环绕,多有种痛不欲生之感。 而最为恐怖的是,当这颗心脏将他心脏并吞,替换后,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那一道“几乎枯竭之心”扩散,一道微弱至极的灵光,“嗖——”一闪窜入了他的识海! “夺舍!!”刹那之间,朗霁风眼前一黑,意识被拽进了识海之中。 朗霁风在昏迷前,宁无心还最后听到了他咬牙切齿的一声咒骂:“霁月!道爷照顾你十八代祖宗!”微不可闻,却歇斯底里。 宁无心闻言,笑了笑,回应一句:那就去吧,都在下面等着你呢。 ‘古钟’遁入朗霁风体内后,幻境终于蹦碎,眼前一晃,重归大墓之外。 朗霁风躺在不远处,宁无心能够感知到,又一股古老的血脉力量在回归…… 恐怖力量在溢散着。 见此,宁无心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尘埃落定了,她之所以留朗霁风一命,为的正是这一幕——能够演化一方小天地的上古大能何其恐怖?岂会甘心替人做嫁衣? 手中墨蝉如打雷鼓——这股波动之强,远超真凰涅槃血脉,远超朗霁风…… 然她没有立即动手,打算等到那位“上古大能”完全蚕食朗霁风元神,占据其肉身的一瞬间,再动手,避免后者预感到危机,转而攻击她。 不多时,朗霁风身上爆发第一次冲击,他蓦然睁开双眸,丹凤眼中的黑瞳,忽就凝聚妖异的红,突然之间,“嗡——”一股波动自他体内发出,尘封在他体内的血脉封印禁锢浮现,一丝丝血光凝聚,结果,一只被缚以九道血色锁链的“兔子”猛然冲出,挣脱锁链,朝着宁无心冲来。 “朗霁风?”墨蝉一动,比之那一颗心脏要轻微太多,宁无心意识到,这就是朗霁风的早前封印的血脉与元神了。 竟然不甘心就此被吞噬,宁愿放弃肉身也要杀出来。 至于他是如何挣脱那位上古大能的蚕食,宁无心一晃,目光掠过朗霁风兔形元神闪烁的一道金线之上,其上有着神秘的守护的力量,竟是一件罕见的元神秘宝。 出乎意料,又似是意料之中——朗霁风竟是半妖。 不同于阿绫,阿绫虽然身负真凰涅槃血脉,但元神乃是人形,朗霁风却是兔形,而唯有半妖能有此异象了,“难怪前世能够得到南荒妖族的庇护。” 与此同时,在朗霁风元神逃脱的一瞬,他意念瞬息而至——救我,我愿意放弃异火,放弃这座洞天,我于炼丹一道天赋异禀,如今已能炼制七成丹,我愿归入你麾下! …… 正文 说个事 其实是一张请假条啦。 又到了周末,可不是出去浪鸭~ 就是今天身体与脑子拒接跟word接触,连文都拒绝修改,直接躺了一天,对不起大家了。 理不直气也壮!!! 关于更新: 我要举手——往后一个月可能请假一天到四天,相当于每周一次,大约都在周末,每天四千又没有存稿的情况下,我有点扛不住,脑子消极怠工了 虽然愧对大家,愧对编辑,愧对……但请假的感觉真的好!! 关于打赏: 感谢azj的金水儿打赏~ 感谢爱肥娇娇打赏~ 感谢书友20190131215119487打赏~ 感谢书友20190619004835822打赏~ 感谢alice963千赏~ 感谢曲徽猷童鞋万赏~ 感谢凰轻衣小姐姐万赏以及月票n+1,惭愧惭愧~ 得到大家打赏很开心,心意收到了鸭~ 关于订阅、月票、推荐票: 1希望大家能够支持正版给作者一点微薄的支持。 2月票这个就真的看大家了,毕竟大家不可能只看这一本书,也会有更喜欢的书,不强求,顶多是大家给最喜欢的那一本投满了,顺便给我投一投,不至于没几张,看着太难看也就是了,谢谢鸭,鞠躬~ 3关于推荐票,这也是个门脸,希望手头没有月票的童鞋,支持一下推荐票鸭,最近越来越少了嘻嘻。 —————— 最后感谢大家的每一张推荐票、月票、每一个订阅~ 正文 第一百五十节:奉我(求订阅、求月票) —————— 朗霁风倒是生过夺舍宁无心的心思,但这一刻,元神状态下,他某种危机感提升到了极点,感知到宁无心身上有一股‘湮灭’力量环绕,或许比他身体里那一道元神更为致命! 这才转了心思,求助于她。 却没想到,宁无心都没有理会他,抬手,一个巴掌将其打了回去。 “聒噪。” 宁无心有一瞬间的动心,毕竟未来的“丹鬼大师”若能够归入麾下,利大于弊,对她未来发展,直面幕后布局者,将产生深远影响——利用好了,能成为对弈棋局上一枚举足轻重的棋子! 但,这一道血脉,宁无心也想得到,也必须得到,她有种近乎诡异的直觉,一旦吞噬了这‘上古大能’之心遗留的血脉之力,墨蝉将产生又一次大变。 朗霁风那一道,吞与不吞,意义不大了,但他能否活下来,还要看他的造化了。 “不知道,这一次,墨蝉又将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是惊,还是喜? 元森被宁无心打回识海后,朗霁风似是决定不再逃避,他知道,眼下自己虽然能够有一争之力,可一旦‘元神秘宝’崩溃,等待他的依旧是被磨灭的下场,可他不甘心,是以干脆拼了! 宁无心通过朗霁风丹凤眼神色不断变化,察觉到两道元神间的争斗,争夺着这具肉身的主权。 与此同时,两股血脉的力量,似乎正融合着,除了能量的溢散外,心脏之地有一股光华逐渐扩散——上古大能之心纵然枯竭,生机却依旧无比浩瀚,光华不过演化片刻,恐怖的生命精气便已笼罩了朗霁风周身,结果,他心脏之地化为一轮‘血月’,光芒柔和,能量如炬! 宁无心反倒不打算再等待下去了。 一开始她还忌惮,可而今看来——她小心谨慎过头了。 也许,那一颗心脏依旧有着无与伦比的造化威能,然而,元神到底乃是修士身上的一种根本,就算数十万年前,那位上古大能做了后手,将其‘温养’起来,然而数十万年光阴削弱,其力量,其不凡,怕早已不复全盛时期千万分之一。 否则何必捏造一番假象,何必等待朗霁风跨入三尺范围才夺舍? 且夺舍过程中,还让他元神逃了。 不可否认,有着那一件‘元神秘宝’的功劳,但只是一部分的原因罢了。真正原因,怕是此大能已是强弩之末了。 至于说到此大能乃是为了搭救“护道者余道”而身殒此事,宁无心不能说与她全无干系,只是她到底还不能算真正的‘无上剑阁’传承弟子,只是有这个资格,且她心中早已有了一番盘算。 况且,再等待下去,还不知道要消磨多少的时间——时间可不等人。 有着朗霁风牵制,不如出手! 三两步靠近,无视朗霁风身上浩瀚生机与威压,也不顾他某种两股数种神色变幻,指节分明的修长之手悬于朗霁风心脏上空,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她这一次娴熟得多了。 “你要做什么!?”宁无心手掌悬空的一瞬,朗霁风开口了,不,或者说是那位上古大能,“她”在这一瞬间,察觉到了危机,于短暂掌控了朗霁风的躯体后,死死盯着悬空的手掌! 朗霁风更是颤抖了,来自灵魂,来自血脉的颤抖!他有种直觉,一旦那一只修长玉手出手,他作为底牌的血脉、他这具肉身都将废掉了,就算他能够争夺回来,也将在没有存活下去的意义! 他刹那间消耗了一股元神之力,重新夺回了身体掌控权,惊恐开口,语无伦次,说了一段非常多余的话,“霁月道友,你究竟想做什么!?” 转而一愣,他不过是砧板上的肉,对方要做什么,哪里轮得到他质问?这绝对是朗霁风迄今为止遭遇的最为恐怖的一次危机,几乎看不到希望! 前有狼,后有虎,他真的怕了,想他玉树临风,身负妖族极其稀有的古老血统,行丹道一途几乎畅通无阻,他不甘心,不甘心就死陨落,咬牙,“霁月道友,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放我一条生路?”为了争取这短暂的掌控权,他燃烧了一股元神力量,即便有着‘元神秘宝’的守护,能够保他一命,可还有着一道上古大能元神趁机不断侵蚀,若无外力支持,他终将消亡! 对方丝毫不予回应,朗霁风心几乎凉透了。 他眼中神采逐渐萎靡,已经绝望头顶,眼前一次又一次漆黑,‘元神秘宝’的力量不断被削弱,距离陨落,越来越近了,感受着不属于他的那一颗心脏发出“咚咚,咚咚——”摄人心魄的力量,实在不行,他也只能玉石俱焚,绝望闭目,失神呐呐道:“霁月道友……” 朗霁风一心求生,甚至于对宁无心的恨意无限缩小着,此女虽是将他推下地狱的祸首之一,但同样是他眼下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霁风道友可是认真的?”宁无心盯着朗霁风,这位未来的‘丹鬼大师’这样问他。此人对她来说,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一枚棋子,若是就这样陨落了,想再碰到,不容易了。 后者早已被识海中那一道冲击得‘生不如死’,‘元神秘宝’守护越来越弱,闻听此言,当下都没想到,更没反应过来,“自然是认真的……”话说了一半,一双泛着妖异血红的凤眸才一瞪! “那就献上诚意,以妖族古老契约奉我为主,永世不得背叛,不要试图讨价还价,你只有一次机会……”直截了当,不遮遮掩掩,却也不给他半分侥幸的余地。 听完,朗霁风眼神完全黯淡了,奉主永世,这跟杀了他有何分别!? 可没想到,就在这时候,朗霁风意识海中,那一道上古大能的元神意识却动了,有声音意念从中传出,“小丫头剑府已开,还有余道留下的痕迹,你是得到了‘无上剑阁’的传承吧?你可知我与余道乃是老朋友了,我正是为他才陨落,你我二人多少有些关系,你既来此地,想必是为了那一卷‘秘典’而来,那一卷‘秘典’正好与你灵根契合,只要你替我抹灭了这小子的元神血脉,我不但双手奉上,更愿意奉你为主,如何!?”跃跃欲试。 这位大能显然看穿了‘千幻鬼面’,不单看穿了‘剑府’,甚至还洞悉了宁无心灵根的隐秘。只是诡异的是,‘她’竟然会今世南烟的雅言官话,可转而想朗霁风所道,到十数万年前的两个掀起干戈的洞天大能,便也不奇怪了。 这一刻宁无心未出声,朗霁风却急了,意识到自己又一次犯了错误——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霁风道友……”只是他话刚出口,眼前顿时一黑,便听到那上古大能之声再度传来,“你这后辈小子怎的如此不识好歹,我可是与你谈过,是你自己不识好歹,如今可别怪老祖宗我了。” 这话,宁无心自然听不到,却听她继续,“上古秘典经义高深莫测,义同鬼神,在上古时期都不见得有多少人能够推算出一丝半缕,若没有我,你这小丫头,就算得到了,想修行,无异于做梦,而我,却是少有的能够推算蚀文的‘化石人物’……” “前辈真愿意奉晚辈为主?”宁无心已经被说动了。 “你身负‘无上剑阁’传承,又有余道那厮的支持,必将崛起,我一个苟延残喘的老骨头,自然愿意,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不定能借你气运,重归彼境,有何不愿?!”一副舍我其谁的口气。 “那就请前辈放开心神,接受晚辈的契约……”说话间,宁无心已经开始凝结法印了,这是她上一世所得到的一道古老契约,专门用来控制死士。 旋即就听那声音赶忙道: “小丫头,你这契约那是人族修士之间的,我为上古妖族,血脉不同,自然无法契约,若不然,我便以妖族古契与你订立契约好了,你也不要反抗,将此烙印融入身体便好了。” “那就有劳前辈了。”宁无心老实点头。 刹那间,一道散发着古老气息的神秘印记从朗霁风眉心飘出。 宁无心见此,不疑有他,伸出了手掌,接下了这一道印记,印记触碰到她血肉的一瞬间,顿时化为一张古老的‘天罗地网’,顷刻就朝着她身体扑去…… 而这一刻,朗霁风识海中,一把将朗霁风元神打落的一道光球中忽然响起一阵轻快的娇笑,感受着那一道古老契约化为‘天罗地网’不断扩张,烙印在那小丫头的身体,骨骼,她忍不住摇头啧啧蔑笑,“余道啊余道,你的眼光终究不行啊,就这样的黄毛小丫头,甚至比不得上一个废物,数十万年前,你算计我替你当了一劫,成全了你,未来我便要谋夺你无上剑阁的传承,让你无上剑阁之主替我为奴为婢!” 烙印很可怕,落在身上的一瞬间,便顷刻打上了那位大能的痕迹。 这一幕在朗霁风看来,已经绝望了,他有些想不透,宁无心如此精明的人,怎会忽然就没了大脑呢!? 他倒是想警告她,那契约有诈,却被那上古大能元神镇压住了。 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两道元神根本就无法洞穿,就在那‘烙印’打在宁无心身上的一瞬间,宁无心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条神秘河流,更看不到她寿元在短短一个刹那的时间内,就减少了三十载,一只幼蝉悠悠从她手掌飞出,落在那一条神秘长河上,蝉翼一动,一道光阴之水落在了她的掌心上—— “嗡——” 就在那‘烙印’席卷她半个身子的顷刻,墨蝉动了,一股神秘力量出现,反向注入‘天罗地网’之中,就在那烙印完全打在宁无心身上的一瞬间,一道无形的丝线以这‘烙印’为起始点,直接出现在朗霁风识海之内,或者说直接从那一上古大能元神内部‘演化’。 根本不由得她反抗,这一‘烙印’浑然天成,裹挟恢弘伟力,比她古契凝聚的‘天罗地网’更为恐怖神秘,就像是有一条线,一道命运的齿轮,一道“枷锁”,忽然就牵住了她真灵。 对,就是真灵—— 一道关乎能否转世的根本存在! 刹那之间,她就嗅到了终结的气息,就像是冥冥中,她的一切,她的命运被人握在了手中,只要对方一个念头,她将彻底湮灭,连真灵都不复存在,不服轮回! 而这个人——似乎正是那得到了‘无上剑阁’传承的黄毛丫头!? “真灵印记……” 她懵住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即便转世,也逃不脱这桎梏了!?” 永生永世的桎梏……永世为仆! “你对本君做了什么!?”其声怒不可遏,显然还无法接受事实。 “前辈不是要奉晚辈为主?我这可是成全了前辈了,前辈放心好了,晚辈有青云之志,又得到了‘无上剑阁’的传承,必将有成圣做祖的一日,届时便能遂了前辈的愿望——鸡犬升天。”宁无心脸色发白,极为气虚,干脆不做掩饰,撤掉了‘千幻鬼面’的幻象,笑容天真无邪。 活了数十万年,又忍受了数十万年的煎熬,能够苟延残喘至今者,早已锤炼出一颗铁石心肠与难以动摇的磐石心性,自称本君的上古大能,忍住怒火,循循善诱,“好好好——你这小辈,本君只说奉你为主,你却如此歹毒,直接缚本君真灵,你就不怕你‘无上剑阁’的长辈发难?本君曾以身救你‘无上剑阁’护道者余道一条性命,没有本君,也就没有他的后来,你更得不到‘无上剑阁’这一桩传承,而既然承下了‘无上剑阁’的薪火,这两桩巨大的因果,你总是要还的吧!?” 见宁无心不予回应,这位上古大能不甘心,试图‘挟恩以报’,语重心长道: “你若是想得到那一卷‘秘典’,作为长辈,我可无私交给你,并教你上古时期的文字,蚀文,你只要将此古契解了,就是这小洞天,我都可赠予你,作为资助你青云之志的一份心意……”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节:为主(求订阅、求月票) 瑕疵未修改。 祈求‘神仙读者’们赐予我一些订阅、推荐票、月票~ ———————— —————— 宁无心无法窥探朗霁风识海深处,自然不知,朗霁风因她之故,被那位上古大能揍成了什么鬼样子,‘元神秘宝’也几乎到了崩溃边缘,若非听闻这‘上古大能’已经被那位‘霁月道友’掌控,他怕是已经要拼死一战了。 “资助我?滑天下之大稽……”宁无心岂会相信她的鬼话呢? 真当她是十四五岁的无知少女? 只是既得了便宜,何必卖乖呢? 一个上古大能奉她为主,她自然要看重几分,再者,往后还要‘好好相处’,也就不计较她的歹毒,但该说的话,该是要说的——规矩不能坏了。 “我敬前辈比我多活了几十万年,玲珑心思,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此前前辈如何歹毒,晚辈不想计较,毕竟可是从这一刻开始,你我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宁无心话音轻柔,听似安抚,语言却很锋利,特别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八个字,那位上古大能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我给你荣耀,你便能得一分,我若不快,你多半不会有好下场! 这小辈居然敢威胁她!?她灵机道君纵横百洲,身负大帝血脉,就是天君、仙王也要给三分薄面,似这小辈的修为背景,连给她捏肩捶腿的资格都没有,如今竟然威胁她!? 灵机道君忍住心中怒火,元神化出一拳,将这躯体元神打进识海深处,不死心道:“小丫头,你也许不清楚那一卷‘秘典’到底高深莫测到了何种程度,当年我与你‘无上剑阁’护道者余道探入一座生命禁区,不小心误入险境,经过九死一生,才从那一座神庙中撕下其中一卷,却遭到了神庙诡异力量的袭击,陨落在此界。 只要你撤回‘真灵印记’我愿真心奉你为主,供你驱使千载乃至万载。 你莫听此卷不过‘秘典’,不过是其仅有入道卷内容之故,可就这一卷,却已是入道卷中,极为罕见的最强‘功法’之一了,放在今世,更是你们所谓的‘无上秘典’中的绝章,放在这大千世界,也能排在最前列,为某一三千大道的基础功法!” 闻听此言,宁无心心中不免一动,或者说,心湖顿时卷起惊涛骇浪——无上秘典,据她所知,此中无上典籍便是天玄也唯有太白道宗有那一么一页残卷,寥寥数十字却被奉若神明…… 当然,这也不能表明整个天玄大世界就没有了,只是典籍乃以‘上古蚀文’所撰,当世能够推算其经义者,凤毛麟角,甚至于‘绝迹’之故。 而这位上古大能手中那一卷,更是被其‘夸夸其谈’,言道乃是她也护道者余道的死因,宁无心当然不信只有这么简单——但她确实很动心了,这两人数十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一座‘古老神庙’又藏着怎样的惊世秘密,她暂时不打算深究,但这一秘典,她要定了。 这人,哦不,这妖——她也要定了。 当然了,她没有被此狂喜所完全迷失,能够引来神秘力量,便是这位上古大能与护道者余道都为此陨落了,料想到,这‘无上秘典’怕也是一烫手山芋,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手中烫手山芋多了,似乎,也不差这一件了,不是吗? 宁无心置若罔闻,‘千幻鬼面’下那双清冽眸子里,竟然连一丝贪念都不曾浮现,淡淡笑着,任这位灵机道君巧舌如簧,金莲乱灿,她也不为所动。 灵机道君一颗心都凉透了,无法想象,一个十四五岁的黄毛小丫头,哪里来的这般深沉的心性,如此之大的诱惑,莫说这一三千大世界了,便是他们所谓的上界,数十万年前的上古时代,都没有多少修士能够抵抗住,她早已谋算好了,只要她生了贪念,不愁她不上钩。 再加上一个上古大能千载万载的辅佐…… 只要她解开了‘真灵印记’,她便终有挣脱樊笼的一日,却没想到,这小丫头竟油盐不进!反倒是她,数十万年的沉寂,屡屡濒临灭绝,耐性早就被磨了个一干二净,一旦想到终于能够挣脱这座牢笼,内心的不耐更是与时剧增!尤其是想到,若非她死对头‘无上剑阁’护道者余道在其兵解洞天之上布下大阵,镇压她,她数十万年前便能脱离此地,便更为大火。 能够将怒火扼住,殊为不易,多半还是因为,这一次的‘夺舍对象’乃是她这一族的遗留血脉,且竟然还颇有两分纯粹,即便达不到纯种,却也勉强能入她眼了! 见宁无心无动于衷,终于忍耐不住了,当即发难—— “小辈,你当真以为‘无上剑阁’是什么无上大派?以余道那人的奸诈狡猾,必定不曾告诉你,‘无上剑阁’在上古声名狼藉,与上古遍地都是仇敌,早在百万年前就已被众宗打散了,只剩下小猫三两只,而今就算上古逝去数十万年了,然上界不乏有自上古遗留下来的古老宗门,这些宗门,十之八九都与‘无上剑阁’有仇怨,如今那一份传承,到了你手中,若是被人发现了,你以为你下场能好到哪里去!?你若是愿意收回‘真灵印记’本君愿真心实意收你为徒,替你斩断‘无上剑阁’的传承薪火。” 果然一如宁无心猜测,‘无上剑阁’怕是个坑,但她也不会听信这位上古大能的一面之词,乐呵呵一笑,一脸天真无邪,道:“前辈此前还道‘无上剑阁’如何不凡,道我必能借此青云直上,转而便斩了我与‘无上剑阁’的传承薪火,你觉得,前辈还有多少可信度?” 且一旦想到‘剑客余道’她便觉得,以那人的潇洒,若混的那般惨,必定还有内情,且她就算不在这一棵树上吊死,也不会如这位大能所愿就是了,“前辈莫要浪费唇舌了,我能否飞升尚未可知,‘无上剑阁’即便不堪,有仇敌千万,也得等我飞升上界后了。” “你……小辈,本君一心一意为你,有本君亲自替你把关,你才能前途无量,可若你执迷不悟,莫说‘无上秘典’了,你能否离开本君的墓穴,都是未知!”眼见宁无心那软硬不吃,这位上古大能终于不再掩饰了,彻底撕破脸皮,威逼宁无心,若是不如她所愿,休怪她玉石俱焚! 对此,宁无心依旧没有收敛脸上的笑意,“前辈似乎忘了一点,而今——吾为刀俎,尔为……鱼肉!” 刹那间,一股不容抵抗的恐怖力量从她真灵涤荡而出,化为一道牢笼,直接将其禁锢在朗霁风的识海之中,最后与她说了这样一段话—— “我劝前辈趁早想清楚了,你若愿真心实意奉我为主,我可替你谋划,达到真正的共赢,你我便是‘至亲之人’,可你若是与我耍什么花招,那前辈就是晚辈的敌人了,你若是打算玉石俱焚,那就试试,趁早,可你若是想借此威胁我,我只能说,前辈——您太天真了。” 说完,便不再理会她了,宁无心却忍不住腹诽——墨蝉即便不再汲取她的寿元,但每一次的动用,消耗以及恐怖的惊人,‘真凰涅槃血脉’那一回,直接献祭二十载,而今又失去了三十载,眼下她寿元,可只剩下二十五载了,再剥夺一回……想想她都无比头疼,这损耗太大了。 而到了此时,没了上古大能的元神‘蹂躏’,朗霁风几乎涣散的意识逐渐凝聚,他呆呆看着满是黑雾的无垠坟地,满目绝望——上古大能终究会臣服,有她在,他也就没用了。 且有那一道‘神秘牢笼’,识海他无法争夺,身体又遭到‘大能之心’控制,他连玉石俱焚都做不到,可悲,可悲啊。 见到朗霁风这般六神无主模样,宁无心也没心思时间去戏弄他,淡淡笑道:“霁风道友,我方才的提议,你思考的如何了?” 朗霁风元神大受冲击,纵然夺回了主权,却仍然遭到了极大的床上,闻听此言,涣散凤眼略微一颤,有些迷茫,只顷刻,迷茫尽散,瞳孔更是缩成了针尖大小,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带着鬼面的少女——他清楚这并非是什么好事情,遭人奴役,甚至禁锢真灵,以他的骄傲,以往他是宁死不会屈从,可而今经历了一番生死,真真正正的生死之后,他颇有些看开了,只要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他还有太多的报复没实现,他还有满心的仇恨没有宣泄,不甘心就此陨落! 可想到,这位‘霁月道友’的不凡,加上方才那一番对话,他没有理由不相信,眼前的少女终将崛起,他若是追随,也未必就是一件坏事,“奴隶之身,失而复得”他,心中不住自嘲。 “我、愿意——”这三个字的吐露,朗霁风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无尽悲凉。 结果,一道‘妖族古契’从朗霁风眉心跃出,继而一道古老吟唱从他口中诵出,旋即宁无心从自身剜出一股精血,抛到了那闪烁着古老符文的‘古契’之上,当‘古契’完全被宁无心精血渗透的一瞬间,霎时一股惊世骇俗的波动涌现,将古契一分为二,一道没入了朗霁风眉心,一道被宁无心以‘墨蝉’接下——由于不设‘真灵印记’,完全掌控此道古契,使得未来即便出事,也不会牵连到自身,宁无心只消耗了一年的寿元。 而最终,当朗霁风意识到这一点之时,也有些不敢置信,却听宁无心哂然一笑道:“霁风道友,从这一刻开始,你我便是真正的盟友了,有些话,虽然不好听,也有些小人得志的意味,但我还是要说一句——未来你我将休戚与共,共闯长生大道,你若你不负我,我必以诚心相待……” “嗡——”刹那间,朗霁风还真有那么被宁无心此番言语所感动的趋势,但他到底不是真正的小年轻,这种感动一晃而逝,他听得出宁无心这一番话的‘诚意’,也知道她是刻意这么说,只为了博得他的认可,但心中多少有一些触动,但此番打击依旧有些大,只能点头。 解决了这两件大事,大约花了一刻钟的时间,而至此时,宁无心也终于能够全身心投入到,‘上古大能血脉’的夺取之上了,墨蝉为此已经不知道疯狂震颤了多久了。 她稍微跟朗霁风点了两句,不会夺其血脉,令其放心, 修长玉手直接覆盖在朗霁风心脏所在,心念‘剥夺’二字—— 驭使越发纯熟,也越发觉得墨蝉神秘了。 刹那间,又整整二十载光阴流逝——宁无心整张脸都铁青了,已经险些伤到了本源,而今她只剩下四年的寿元了。 寿元终究化为了一股‘实质’般的玄妙力量,全数注入墨蝉之中,刹那燃烧。 说不清火焰的颜色,或者根本就没有颜色,也根本不是所谓的燃烧,只是一股‘生机’,将墨蝉之‘蝉’复苏,眼看着那‘幼蝉’冲出,落在那光阴长河上,将一股光阴之水牵引而下。 宁无心似直接扼住了上古大能几乎枯竭的心脏。 刹那,墨蝉动了。 开始剥夺! 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前两次之后,还是这一次所剥夺的血脉不同凡响,发生了变化,一股涟漪荡漾,“嗡——”一股无比玄妙的力量出现,直接剥开了枯竭的老肉,直至心脏深处,直到了最后,血色华光璀璨,一滴晶莹剔透,充斥着古老、神秘、莽荒的血液,被捕捉到,至此涟漪化为了一道虚影锁链,直接禁锢——而这,并非只是简单的一滴大能血液了,而是其‘血脉’! 太强大了,与阿绫那一道刚刚觉醒的血脉相比,简直是皓月与萤火的区别。 而这一轮‘血月’终究被剥夺牵引了出来,一晃,直接落在了墨蝉之上—— “滴答——”一声—— 一股古老的气息汹涌而来! 与此同时,朗霁风浑然颤抖了,惊骇的看着这一幕,有痛苦,更有畅快。 因为就在此时,他识海中,一道歇斯底里的凄厉惨叫传来。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节:太阴(求订阅、求月票) 瑕疵未修改。 下一章开始夺宝鸭~ 寒玉洞天剧情准备结束,第二卷也差不多到尾声。 该想想怎么能将这一卷结束的有悬念,与无缝衔接天玄大地了~ 又到完善设定,完善地图的时候了~ 加更是不大现实了,抱歉抱歉~ 关于为什么是兔子,是因为作者养的兔纸上个月死了,缅怀一下 (特意数了字数,以上不占收费字幅~) ———————— —————— 那一滴血脉太强大了,宛若一尊古老皓月,散发浩瀚生机,单单一滴,便可使大半个西漠充满生机,这一滴若直接压来,就是化神、灵台境都不揭不下来。 可以绝对之势将宁无心碾成飞灰! 这也是朗霁风在‘枯竭之心’入体后完全受制的原因。 可惜墨蝉来历实在不凡,面对这一滴上古大能的血脉,强横出手,将此禁锢,而后剥除其中属于那位上古大能的烙印,彻底成为无主之物! 老规矩,九成血脉都被墨蝉吞噬,只余下一成被墨蝉点为银光,注入宁无心体内。 但就是一成,也足够宁无心乐呵了——如此强大,二十载寿元,可以相抵了。 “嗡——”当血色光华散去,一滴‘银色’液体落在了宁无心无法探知的神秘本源之上,她无法探知,也无法运转,只能被动承受,刹那古老气息蔓延,生机浩瀚,却充斥阴寒之力,但所幸经由墨蝉运作,精纯无害,但很可惜,因为她与那位上古大能,或者说大妖灵根属性不同,她与墨蝉交涉,摒弃了血脉的蜕变力量,全数加注到了根骨、肉身、与开发潜能之上。 三个时辰后她吸收了大半,余下一两分,她再难以吸收的,被她丢给了血色幼鸟。 这短短三个时辰的时间,宁无心明显察觉到肉身增强了,以往一鼎千斤之力增长到了三鼎,意味着,她一拳之下可以打死三个朗霁风了,骨骼也开始转换了,森然之色逐渐褪去,逐渐有了三分玉骨的强横,料想用不了太久,待这股血脉力量完全融合,她肉身便可达到灵器巅峰程度! 终于有了与半步元婴一战的力量,就是元婴修士,她也有信心从其手下逃脱了。 最为令宁无心波澜涌起的还是根骨——增加了七分,直接达到了八鼎之重。 真正意义上跨进了天之骄子的门槛! 宁无心纵然不认可‘不入八鼎,终为庸才’这一道论断,可毫无疑问,根骨强者,将有更为从容大道的资格,元烟罗之辈,终究只是凤毛麟角的少数! 待适应了身体的变化,宁无心才看向了朗霁风——他体内的血脉复苏,一头黑发早就化为了银色,流动着神秘的银色光泽,一双纯粹的眼瞳闪烁妖异的赤红,脸虽有些胖,却已是十分妖孽。 此刻满脸苍白,似在忍受着无尽痛苦,显然,那颗近乎枯竭的‘大妖之心’的更替,给他带来了不可预知的变故,即便最为精纯的一滴血脉被墨蝉剥夺了,但仍有遗留,其血脉之强大,不论宁无心还是朗霁风自身,都无力阻止。 这一颗枯竭的大妖之心,终将抹杀他身为人族的血脉,完全蜕变为妖族。 当然了,也并非全然没有办法了,除非他愿意放弃这一颗可以说是‘千载难逢’的心脏,宁无心愿意赠予他一口‘小镇清酒’,以‘小镇清酒’的一丝造化之力,可替他重塑。 ‘小镇清酒’虽价值连城,可‘丹鬼大师’同样是无价的,完全可以投资。 只是此事再宁无心看来于朗霁风而言,或许并非坏事,而是一桩天大的机缘,通过这一近乎枯竭的心脏——或可返祖,也说不定。一尊上古大妖之心,一道古老的妖族血脉,一旦传出去,被天玄南荒妖族知晓,绝对要疯狂的,即便最为珍贵的一滴不存了,但价值仍然不可估量。 毕竟,这乃是一个开辟了小天地的上古大妖,其生前修为境界也必将到了一个令世人惊骇的地步。是以,宁无心没有过多的干涉,而是如实告知,给了他选择。 一是摒弃此大妖之心,维持半妖血脉,她可帮助他重铸心脏。 二是留下这上古大妖之心,走妖修一道,她同样可以帮助他快速融合,渡过眼下的难关。 朗霁风听闻宁无心的话,心中并非不惊骇,毕竟除了少数天赋异禀的存在外,心脏乃是关乎生灵存亡的关键之一,一旦失去了,若无大手段重铸,或嫁接,终将消亡。 而她却拥有重铸心脏的手段! 他先是对此惊骇,继而便是动容了,知道这位‘霁月道友’又一次再收买人心,但如此之大的代价,他不由得不动容,心中的抵抗情绪,一点点在消减着。 当然了,也不可能短时间内全然消除,毕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而经过今天这一场生死角逐,朗霁风本身就是心性坚韧之辈,自然又有一番感悟,愈发沉稳,震惊后,他很快就平复了,他最终做出决定,踏入妖修一脉。 对此,他倒是有一番自己的算计。 其一是此物虽然珍贵,但以他丹道天赋,终有千百倍相还的机会,他无需矫情推辞。 其二他所修习虽然乃是天阶道经,却是最次一流,不久的将来,与那些真正的天之骄子完全无法相提并论,他很清楚,就算没有这一件事,终有一日成长大能与家族相抗衡之时,他将觉醒体内的妖族血脉,获得‘太阴玉兔’之传承,而今不过是提早了罢了。 其三上古‘太阴玉兔’的老祖级别的大妖之心,珍贵程度不言而喻,他若是得到,至少能够少奋斗一千载!而若是失去了,恐怕想要再得到‘返祖’,提纯血脉的机会,很难了。 “太阴玉兔”乃是传自洪荒时期的太古神兽,来自于太阴之星深处,乃先天太阴之精化形,上界是否还有血脉流传他不知,可天玄大世界,却只有他母亲这一脉有着几分血脉了。 可以说,这一道半妖血脉比他父亲那一道强横太多了,他在丹修一道能有此造诣,也全然是依靠这一血脉,他没有理由放弃了。 既已是休戚与共的存在了,朗霁风也没有完全隐瞒,还是透露了一丝自己的血脉情况。 “太阴玉兔?”宁无心闻言也不免心中一动,这可是‘太古神兽’一脉,即便其战力比不得真龙,凤凰,甚至于在太古百凶中排行中游,可却是其中罕见对于丹道有着极高造诣的存在。 其祖曾追随太阴星主…… 当然了,这都是一些传闻,真假谁也不知,只是宁无心却越发觉得值了。 宁无心取出一个酒囊,将最后一口‘小镇清酒’倒入了朗霁风口中,当造化之力涌入他体内,他整个人便霎时进入了一种极其玄妙的境地——而其实在酒囊打开的一瞬间,朗霁风就有不同寻常的感受了,丹道来源于造化,与酿酒多半也有一丝关联,都是取灵物精华粹其造化。 宁无心不由得侧目,赞叹朗霁风丹道之强,仅仅一丝造化之力,竟也让他悟了。 下一刻,宁无心目光就落在了朗霁风眉心,或者说,通过墨蝉感知到了那位上古大妖的存在,她没有解开其牢笼禁锢,却打开了沟通桥梁,与其对话。 “不知道前辈考虑的如何了?奉我为主,还是打算玉石俱焚!?” 灵机道君若是有肉身或者是灵体,怕已是气的浑身发抖了,其实根本不用三个时辰的时间,她早已经有了决定了,只是心中怒火还是不得平息,“考虑!?你这小辈有给我考虑的机会吗?” 真灵印记束缚,永世不得翻身,继而将她遗存的最后一滴精纯血脉夺走,最终更是扶植了她选中的这一道肉身的后辈,将她禁锢在这识海中,简直不给她留任何后路! “我知道前辈在想什么,前辈何须介怀呢?只要前辈肯与晚辈合作,你这小辈的肉身算什么!?待晚辈青云直上,便是给前辈捉一只纯种的太阴玉兔夺舍,将前辈真灵自由归还,乃至于元神自由都不是大事,我只想得到一个真正的共赢……” 如果这话是在宁无心剥夺她血脉之前,灵机道君怕是会认为她在大放厥词,换做另一个人道来,她怕是当下就会破口大骂——放他妈个狗屁!太阴玉兔何其珍稀!?便是上古纯种太阴玉兔也不过一小支罢了,何况是今世!?你动口就要捉一只,你当当野兔!? 可经过了那一场无可抵挡的方向古契,那一场血脉剥夺之后,她沉默了,她从少女手中那一道石蝉之中察觉到了恐怖,连曾为道君的她,灵魂都颤抖了,她仿佛听闻过这石蝉的来历,当然了,只有只言片语,她却觉得有十之八九的可能性了。 其次她能够从宁无心的表现与态度察觉到少女心性的坚韧,她拼死才得到了这一次脱逃升天的机会,岂会放过!?相比于意识彻底不存,能够有一线生机,就算真灵被束缚,她也愿意一搏,而此大世界中,也唯有此女能够遮掩她的踪迹了! 宁无心大概知道自己最大的秘密在这位大能眼中,早已不是秘密,却不知自己这一位“阶下囚”竟然知道墨蝉一星半点的秘辛,若是知道,也许她态度怕是会再好上千百倍…… “你说的可为真?”血脉被剥夺后,她元神有一阵虚弱期,方才那一句不过是强弩之末的嘶吼罢了,而今平静下来后,陡然虚弱下来,而这一问,她很明白,乃是废话,活了几十上百万载,一旦将一个人的心思琢磨个两三分,便能够推测不少信息了,这小丫头片子的心思她能不清楚!?她清楚,即便问了,总会不甘心,但不问,则只会更不甘心…… “自然为真……”宁无心一笑,她不清楚这位前辈怎的如此之快就妥协了,但至少短期之内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她还想靠着这位小洞天真正的主人谋夺私利…… 若是朗霁风还清醒,还能听到宁无心这话,看到她满脸‘诚意’的笑容,怕是会窒息,不是因为其太俊美,只是会想到从认识她到如今——一件好事没碰到过。 跟她的‘合作’就更是了,简直是——鬼话连篇!但同样的也会‘乐见其成’,毕竟多一个人遭殃,他总不会太孤单,不是吗!?尤其这个人还是打算夺他肉身之辈! 太阴玉兔一脉的老祖怎么了!? 灵机道君沉默了半晌,但她到底是活了上百万载的大妖了,什么世面没见过,既然没有办法改变现状,便只能接受了。 而到了宁无心打算将她拘出朗霁风识海,送进长生木心之时,却遭到了她的反对,她不愿呆在暗无天日的长生木心之中,并提出了第一个条件——想要跟她合作可以,她要占据朗霁风肉身的一半,她拥有一道古老‘秘术’能够将有着同一血脉的两人元神纠缠羁绊,相当于一体双魂,直到宁无心替她捉到一只纯种太阴玉兔,她会主动解开这份古老的羁绊…… 宁无心犹豫了,这算是一大难题,她才刚刚收服了朗霁风,若是如此,必然遭到朗霁风的不满,而她却不想以铁血手段镇压朗霁风,她想要他真正的臣服,是以,她没有当下应承。 “你只要能够说服你这个后辈,我没有意见……”宁无心将决定全交给他们两人。 毕竟两人,或者说两妖,往后将成为她极为重要的“左膀右臂”,都是自己人。 硬要说偏袒谁,她自然是偏袒朗霁风的,他到底年轻,容易收服,彻底成为自己人。灵机道君则不然了,活了太过长久,而今看似洒脱,一副拿得起放得下的姿态,但似她这般有着‘道君’称号的上古大能,岂会真甘心沦为一蝼蚁的仆从?对于这样的一个存在,宁无心自然不敢给予太多的信任与信心,但表面上也要做到一碗水端平。 ‘小镇清酒’蕴含一丝造化之力,短短半个时辰,不只是将那颗枯竭的大妖之心完全与其融合,甚至给那颗心脏带来了不可捉摸的造化生机,加上朗霁风自身的丹道造诣,或许用不了太久,这颗心脏便能够——重获新生。 在宁无心与灵机道君达成合作之后的不久,朗霁风终于醒来,有着小镇清酒的帮助,短短半个时辰,他已恢复到巅峰状态,太阴玉兔的血脉也随之复苏了。 当然了,要从半妖完全转化为妖族,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节:秘典(求订阅、求月票) 瑕疵未修改。 感谢神仙读者的月票、推荐票、订阅鸭~ mua~ ———————— —————— ‘小镇清酒’蕴含一丝造化,短短半个时辰,不只是将那颗几乎枯竭的大妖之心与朗霁风血肉完全融合,甚至给其带来了不可捉摸的造化生机,加上朗霁风自身的丹道造诣…… 或许终有一日,这颗心脏能够重获新生,也说不定。 在宁无心与灵机道君达成合作之后,不多久,朗霁风醒转,有着小镇清酒的帮助,短短半个时辰,他已恢复到巅峰状态,而这一场变故后,太阴玉兔的血脉也随之复苏了。 九道封印尽碎。 当然了,要从半妖完全转化为妖族,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而经过了这一场生死边缘的磨难,朗霁风又有了一番新的感悟,修为更是精进了不少,丹田经脉扩张,其中已铸造出五座道台,达到了筑基五层境界,至于神识,倒是颇为萎靡。 小镇清酒不凡,然此种,却只适用与肉身体魄之上,神识帮助却微乎其微了。 宁无心没有隐瞒,将灵机道君所言相告,并告诉他——若他不愿,可拒绝。 朗霁风一怔,沉默半晌,他了然这一桩交易在告诉他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了,他不论如何,也要付出此种代价的,这一番话,无外乎是告诉他,相比于那一尊大能,她更愿意相信他,纵使他觉得悲凉,但宁无心的态度却让他略微缓和了。 他妖族血脉不纯,太阴玉兔血脉更是只能称之为——太阴玉兔遗种,传承自然不完整。他清楚,宁无心之所以给他讨价还价的机会,无外乎就是让他抓住这一份机缘。 朗霁风与灵机道君对峙片刻,最终以朗霁风得到一卷能使得太阴玉兔一族不断进化,蜕变返祖的古丹经,与一卷完整的太阴古经,将此场交易拉下帷幕。 元神共存古契缔结后,一只长耳白毛,赤红之瞳之生灵窜了出来,不同于一般的兔子,比之朗霁风此前蹿出的元神,更为古老神秘,四足缭绕有银色火焰,正是纯种——太阴玉兔。 俩兔子达成协议,各自掌控肉身一个季节,眼下朗霁风要熟悉肉身便先他控制,而那一道‘元神共存’古契却果真神异非凡,竟然沟通了朗霁风本源,使其化出了元神灵体。 只是此‘古契’存在限制,产生的灵体,无法离开朗霁风肉身太远。 此时已经是他们踏进这座小洞天的第四天了,南烟各宗多半已经到来。 宁无心从灵机道君的口中得悉,要想彻底攻入中枢山那座‘道宫’并不容易,数十万年的光阴之力,还无法抹去她当年布下的禁制,唯有三种力量能够破禁——一则入道尊者出手;二则至少十尊洞天大圆满联手;三则需要一个人阶阵法宗师与八个阵法大师联手破阵。 即便如此,她仍觉得时间紧迫,原因是她所图甚大——打算将这座小洞天吞了。 演化了数十万年的小洞天,其中蕴藏了多少的财富?深的不说,就说浅的,光是小洞天数十万年积累下的‘小洞天石’,就足够她心潮澎湃的了。 尤其在在得悉不论是‘无上剑阁’修炼之法,还是她即将夺下的那一入道卷的‘无上秘典’之修炼,将耗费海量资源时,她更是不可能放弃了,前期还好,灵石易寻,可后期…… 与灵机道君交涉后,了然她曾布下后手,此小洞天界壁早就烙印下一道古之大阵,而大阵阵眼便在那一座道宫之中,一旦掌控了这座小洞天之‘洞天灵宝’,将此阵激活,这座小洞天将开启绝杀之阵,并于短时间内,遁入南烟地脉之下! 待她彻底掌控了那件洞天灵宝后,再取回,纵然这个时间将会拉锯的很长,可相比于将此小洞天拱手让人,也不算什么了。 时间紧迫,宁无心一连问了灵机道君数个问题,后者口气虽然很傲慢,也极不服气,却终究没隐瞒,将此地的一些细节剖露,毕竟若是真有人打上来了,这小辈一旦身死,她也甭想活了。 灵机道君表现的也很积极,宁无心见此,了然其中必有玄机。 再三逼问之下,她道出,那一座道宫中有一株即将通灵的‘养神圣药’。 此等圣药放在数十万年前,灵机道君完全不放在眼中,可数十万年的光阴消磨,大妖之心枯竭,她元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自然就成了难得的滋养元神的圣品。 除了这一株圣药外,还有不少外界几近绝迹,乃至是已经绝迹的灵药圣药……其中,还有一株罕见的通灵圣药,甚至诞生有了一丝仙药的气息,或许再过一些年月,就将晋升半仙药…… 刹那间,不论是朗霁风还是宁无心,心湖中顿时点起了一把烈火、 尤其是朗霁风,他刚得到一卷能够不断蜕变血脉的古丹经,其中不少灵药已绝迹,更是需要道圣药、仙药,此前他遭受打击,尚还反应不过来,此刻,意识到其中的机缘后,顿时活了过来一般,看向宁无心的目光无比灼热,后者微微一笑,暂时不说话。 至于灵机道君为何能够得悉,却是通过那一件‘洞天灵宝’之故了。 两者间有着极深的联系,只可惜,她眼下修为不复存在,元神又无比虚弱,根本无法催动这‘洞天灵宝’,否则根本无需宁无心动手,她早就…… 而为何不将此宝放置于此地,却是这‘上古大妖’的狡诈了。 待宁无心灵力恢复后,谨慎起见,重新化为“散修霁月”的容貌。 从灵机道君处得悉,十余万年前确实有修士闯入了她的陵寝,而她也与其中一个身怀灵火的冰灵根修士纠缠,最终还夺舍成功了。 说到此处,她实在忍不住咬牙切齿,因为如果不是,‘护道者余道’的那一记后手,将此她演化的小天地镇压,她早已离去。 也正是因此,她只能回归此地,并动用了大手段,重新剥离元神,至于那一道灵火却是吞噬了那一修士的肉身,在数万年前进阶成功了,并且在此地得到她一丝真血造化,成功诞生一丝灵智,早在万年前便偷摸离开了此地,遁入了那一座道宫之中,与那一株‘寒玉桂树王’相融。 并且,道出这一万年以来,此异火已经越来越强横,往昔她还不看在眼里,但眼下,她已是不敢靠近了,此火之强,便是化神修士触碰,也要脱去一层皮,而元婴修士更是了,触之既焚,若无手段,莫说收服了,十有八九会被其吞噬成灰。 便是宁无心这等肉身,若吞噬,也仍旧有危险…… “那我们便先去取了那一卷秘典,以及那一道异火……” 闻听此言,朗霁风眼中颇有一丝异彩,但很快便逝去了,以他对宁无心的了解,这一道异火十有八九不会轻易赠予他,毕竟这东西太难得了,不仅但炼丹炼器之上有着超凡功效,其战力表现同样为一尊异宝。 经由灵机道君指点,宁无心跟朗霁风很快便靠近了大墓之外那一道‘枯井’,她此前的感知并没有出错,这枯井骨肉果然异,两人一前一后一跃而下。 枯井略浅,只有十丈,看着与普通的枯井没有分别,但落入其中,特别是脚踩在枯井之下时,除了腐朽的味道传来外,还隐约有着一股神秘气韵在流转——古井石壁上有着神秘古文。 灵机道君化作的太阴玉兔灵体,窝在朗霁风的头顶上,显然将其当成了‘兔子窝’了。 见到两人一副双眼泛光的神色,顿时讥笑,“别看了,不过是些不值得一提古老阵纹,赶紧破阵……”短短时间,她已经了解了不少宁无心的性格,知道只要不涉及触及其底线,后者便不会拿她怎么样,也就肆无忌惮起来了。 她十数万年没有跟人沟通了,以为要脱逃升天,本想收个‘人宠’,没想到却成为了别人‘神宠’,心中一股邪火一直没地方发泄,自然是找到缝儿便钻,适时奚落两人。 宁无心也不介意,一个上古大妖突然就成为了自己这样一个小修士的‘神宠’,连真灵都被烙印了痕迹,自然有太多不甘愿跟委屈了,她岂会跟她计较呢?也就随她去了。 朗霁风却是情绪还低落,否则,以他往日的犀利根本不会放纵,上古大妖怎么了?太阴玉兔一脉的老祖宗怎么了!?有本事咬我啊!?冷冷看了她一眼,也不理她。 此地有异,曾被灵机道君布下古阵封印,若是没她的出手,道出此地的关节,便是两人各有手段,便是宁无心有着高级阵法师的造诣,想要破阵,没有个百来年几百年,绝无可能。 而此井,不止是那一尊古老大鼎的出口,更沟通着那一座道宫,那一道异火便是从此地离开,它身上沾染了灵机道君的气息,根本无需破阵,朗霁风同样如此,能够强行离开。 结果两人联手,打通此枯井的一道阵法机关,待脚下枯地阵法一动,两人刹那出现那一座道观之外——天地昏暗,身后乃是一尊古老大鼎,而鼎后却是那碎成了渣,随着时间飘移,怕是用不了几天,就将彻底化为尘埃了。 而到了此时,两人拾阶而上,总算顺利踏进了那一座道观之中,道观很古老,内有一道聚灵除尘阵法,沟通地脉,使得即便数十万年过去了,此地仍然十分之干净。 而道观大殿中,还有最后一关,若是宁无心与朗霁风,想要破关自然要花费很大一番功夫,但有灵机道君从旁指点,没有花费太久,一道有一道的古老阵纹被破解,而当破解了最后一道,道观顿时自开大殿——刹那之间古老的气息降临,一道华光璀璨夺目。 待华光淡去,狭窄小殿的光景顿时映入两人眼中—— 一副描摹天尊的古画,其下两盏古灯长明,一尊香炉。 而宁无心此行目的之物,便在供桌之上,当然了,除此之外,别的东西她并非没有看到,那些都是灵机道君的“宝藏”,但这道观正殿打开的一瞬间,她心神几乎为之所夺——刹那间,她心湖卷起惊涛骇浪,目光当下便凝聚在供桌上那一卷不知是何材质的古书上。 难怪就连白发剑客也对此十分之推崇,认为即便宁无心得到了‘无上剑阁’,但若是能够修习此秘典,对与宁无心而言,同样是极为合适的——不过初见,便已引得她灵根颤动。 只她没有当下便冲过去,而是迅速平复心神,一直到她心湖终究无波,这才上前。 对此,朗霁风当下便是一震,他能够察觉到便在前一刻,宁无心所散发的那一股惊人气势,意识到她对此物的重视,换做是他,他怕是早就扑上去了,她却能够扼守心神…… 灵机道君那一双若红玉珊瑚的眸子连动都没动,心中却是在大骂了,她为了此秘典,陨落此地,却没想到,竟是为这无名小辈徒做嫁衣!嘴上自然不饶人,“无心小辈,本君将此秘典赠与你,你可不能辜负本君的期盼,纯种太阴玉兔太难捉了,我也不为难你,你若不然就给本君解了古契烙印,还本君自由,本君心念你的好,愿给你当护道者,护持你十万载如何!?” 宁无心完全不予理会,她已经拿起了那一不知材质的秘典,秘典十分厚重,上手的一瞬,一股古老的气息已经浮现,而后纠缠在她手上,与她灵根相互呼应,此秘典约莫有着百来页,上书有四个大字:枯荣秘典。当然了,宁无心自然是看不懂的,乃是上古蚀文,只是这一卷功法,这四个大字却是白发剑客所提,而灵机道君也提及过,算是对号入座罢了。 这一刻,宁无心还没有翻阅其中内容,淡淡看着这四个大字,已是心潮澎湃了,手掌也有些微的颤动。 一个是觉得深奥非凡,一笔一划皆带着道韵。 另一个则是动容了,方才才克制下来的情绪,在一度波动了,毕竟是无上秘典啊,即便仅仅只有‘入道境’一卷,最为重要的,是此秘典乃为正本,这就已经胜过太多太多了。 ……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节:枯荣(求订阅、求月票) 瑕疵未修改。 有小段内容下移。 赶不及啦。 ———————— —————— 难怪就连白发剑客也对此十分之推崇,认为即便宁无心得到了‘无上剑阁’,但若是能够修习此秘典,于她而言,同样是极为合适的——不过初见,便已引得她灵根颤动,太不凡了。 宁无心没有当下便冲过去,而是迅速平复心神,直至心湖无波,这才上前。 对此,朗霁风当下便是一震,他能够察觉到便在前一刻,宁无心所散发的那一股惊人气势,意识到她对此物的重视,换做是他,他怕是早就扑上去了,她却能够扼守心神…… “我心性还需磨砺啊。” 灵机道君那一双若红玉珊瑚的眸子连动都没动,心中却是在大骂了,她为此秘典,陨落此地,却没想到,竟是为这无名小辈徒做嫁衣!嘴上自然不饶人。 “无心小辈,本君将此秘典赠与你,你可不能辜负本君的期盼,纯种太阴玉兔太难捉了,本君也不为难你,你若不然就给本君解了古契烙印,还本君自由,本君心念你的好,愿给你当护道者,护持你十万载如何!?这绝对是你想要达到的共赢……” 宁无心完全不予理会,她已经拿起了那一不知材质的秘典,全神贯注。 秘典十分厚重,上手的一瞬,一股古老的气息已经浮现,宛若承载着苍莽与荒芜,而后纠缠在她手上,与她灵根相互呼应,“未曾修习,却已能够引动某种势,无上秘典果真不同凡响……” 此古书约莫有着百来页,上书有四个大字:枯荣秘典。 当然了,宁无心自然是看不懂的,乃是上古蚀文,只是这一卷功法,这四个大字却是白发剑客所提,而灵机道君也提及过,算是对号入座罢了。 这一刻,宁无心还没有翻阅其中内容,淡淡看着这四个大字,已是心潮澎湃了。 手掌也有些微的颤动。 一个是觉得深奥非凡,一笔一划皆带着道韵,但转眼却又觉得平凡至极…… 另一个则是动容了,方才才克制下来的情绪,再一度波动了,毕竟是无上秘典啊,即便目前只有入道境一卷修炼之法,可“无上”二字,就已证明它的超凡入圣了。 最为重要的,是此无上秘典乃为正本,这就已经胜过太多太多秘典道经…… 一件悬而未决之事总算尘埃落定了。 宁无心打算将其收入储物戒,却在收进其中的前一刹那停住了,两者几乎相叠的一瞬间,她察觉到了一股毁灭的气息,她有种直觉,若是将‘枯荣秘典’纳入储物戒中,枯荣秘典不会有事,但储物戒中十有八九的东西,将会被碾成飞灰…… 虽然说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东西,但这绝不是重点,这已然触碰到她底线了。 刹那之间,大殿内的空气似都停滞了,宁无心转头看向灵机道君,后者那幸灾乐祸的神色陡然一敛,一副不明所以的神色,宁无心呵呵一笑,看似漫不经心,然言语却犀利到了极点。 “我尊您一声前辈,真的是达到共赢,可若前辈再这么试探,不愿意替晚辈着想,谋划,我就真不知道前辈的存在,于我而言,还有何意义了。” 说完前一段,宁无心两步靠近朗霁风,略微垂眸,与灵机道君对视,十分认真道:“我最后再给前辈一次机会……此前,包括刚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只是,从这一刻开始,我希望前辈能够自觉发挥自己的‘余热’,就算热不起来也没关系,至少不要给我拖后腿,否则,我能够在前辈真灵烙印痕迹,我想剥夺前辈的记忆,也不算难事,只不过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罢了。” 当然,这个不小是唬人的,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手段,但不妨碍镇住后者。 说完,宁无心伸手揉了揉那一双兔耳,在后者呆滞目光与颤抖的灵体下,笑问道:“说吧,这一卷‘无上秘典’,我该怎么办?” 灵机道君见过真正‘天发杀机’般的恐怖存在,自然不是被宁无心气势所摄,但却真在这一刹那,遭到杀机环伺,意识她这位宿主,并非说笑,纵然心有不甘,却再一次屈从了。 “无上秘典乃是上古蚀文所撰,蕴藏有天地规则,只有两个收容方法,一则方寸之物,二则修习并炼化此秘典……” 刹那间,大殿内凝滞的空气一散。 “方寸之物?”她前世也就见过一次罢了,在玄黄阁举办的一场拍卖会上,拍出了天价——她上一世所有的身家,仅仅只能够买到那一件方寸物的边角,据传还只是最次的一种。 宁无心转而就问了灵机道君,却被后者告知她并没有收藏有此物。 “也是,都有这样一个小天地了,收藏方寸物还有何用处呢?”至于朗霁风,宁无心此前未曾从他身上搜到更高档的储物器具,眼神一瞥,后者便明悟了,告知乃是妖族天赋…… 也就是说,她暂时只能藏在身上了?好在宁无心拥有‘墨蝉’与‘千幻鬼面’,否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藏得住这一卷能够令整个天玄大世界为之震动的‘无上秘典’。 宁无心得到想要的答案,脸凑近灵机道君,抬首屈指往灵机道君兔头上一弹,再一次笑了,“前辈别这么紧张,晚辈就是跟您开个玩笑,瞅把你给吓得……” 这一刻,灵机道君倒有些捉摸不定了,心中忍不住嘟囔,“鬼才信你的话了。” 灵机道君眼界不凡,与太多的修士打过交道,尔虞我诈,暗藏杀机,可实在想不透,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何来的这般心机?如此喜怒无常? 而不得不说这一刻,这位上古年间存活下来的大妖生了与傅峥年一般的心思,“这小丫头莫不是某个老不死转世而来的吧?”当然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打消了。 越是强大的修士,转世投胎的可能性越小,需要渡过轮回那一道劫难,便是她,也不敢一闯,否则,哪里会等待到如今?而修为不够之修士,便是接触转身,接触轮回都很难了。 而到了这一刻,她确实忍不住打起精神来了,了解往后,开玩笑是开玩笑,却不能太过火了,否则,可能会引火烧身,听完,望着那张幻象下的鬼面,灵机道君哼哧一声,撇撇嘴,“可以,往后本君会多多替你着想,但话要说在前头,往后本君看中的灵物,你要双手奉上……” 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宁无心知道灵机道君看中了道宫中那一株‘养神圣药’,只是一株即将通灵的“养神圣药”何其难得,给她一张叶子解解馋就不错了,眯眼一笑,“看前辈的表现……” “枯荣秘典……”宁无心强行扼住观摩秘典的心思,将其揣到了怀里。 转而看向供桌上的另外几件宝物。 这些东西,都被强行以禁术封存了,看着平凡无奇,即便不被灵机道君放在眼中,但两人都清楚,都是了不得“古宝”,存在了十数万年了,乃是那数十万年前那个修士的遗留。 至于真正的‘道君遗藏’却是被封在了那座大墓之中,如今便是灵机道君自己,都拿不出来,结果宁无心都没有动,“这些东西拿出去,太过招摇了,就算解封了,以我们眼下的修为,也难以动用,倒不如暂时先搁在这……”可转而就被灵机道君否定了。 灵机道君透露告知,就在刚才,两个修士已经靠近了这座秘地之外的沼泽,其中一人达到了元婴修为,另外一人不过筑基大圆满,但其手中却有一——寻宝鼠。 即便血脉比之朗霁风的太阴玉兔还驳杂的太多,但寻宝的天赋,对于天地灵物的感知,却比朗霁风的血脉之力也不弱,想来用不来太久便能跨进此地。 “寻宝鼠……”这一刻,朗霁风与宁无心顿时都咀嚼起这股信息。 宁无心眯起眼睛——没想到,前世只在传闻中的异兽,竟然理她如此之近了,转而这股惊讶便散尽了,抓住了其中的漏洞,看向灵机道君,“这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二十八星宿铜像毁了,但大墓之鼎还在,便是洞天境的高手也不见得能够闯过那座枯井,前辈担心什么?” “……”灵机道君想一头撞死。 “嗯?前辈还有事瞒着晚辈?”宁无心看她支支吾吾的模样,便料想到这家伙还有事瞒着她了,并且还不是小事,她没有任何怒意或是敲打她的意思了,此前的一两次敲打已经够了。 毕竟想要让这位前辈一下子就服从,不现实,若是太顺利了,她反倒要怀疑她的居心了。 凡是适应纵是需要一个过程…… 结果,宁无心也没想到,灵机道君竟然抛了一记天雷下来。 灵机道君察觉到,宁无心却是没有丝毫怒意,一副从容就义的架势,“本君……并非真正的道君,只是一道次身,乃是数十万年前,主身为了摆脱神庙力量的追杀,而抛下的一道诱饵……而今,一旦我随你离去,吾之大墓,也将遁入虚空,回归主身——” 灵机道君本来没有打算这么早说出来的,至少要等道离开了这座洞天,待一切成为不可逆转的事实再坦白,但实在是太久没有跟人族打交道了,三两句就被抓住了破绽。 刹那间,宁无心心中一股惊涛骇浪掀起,然她面容越发冷静,认真看着灵机道君,“简而言之——这大墓之鼎,乃是你主身的本命法宝?也就意味着,一旦大墓之鼎回归,你被我束缚真灵的消息也会传回去?”看着后者点头,宁无心真想一把将其兔头拧下来红烧了。 “此前你故布疑阵,不愿告诉我你到底生前修为几何,眼下,我契你真灵,等同于我与你主身结下了因果,终有一日要做个了断,你是该告诉我道君究竟恐怖至何地了吧?” “本君生前修为在入道之上,第十境为长生境,主身在第十三境……”灵机道君十分心虚,特别是说到了,第十三境之时,声音已微不可闻。 朗霁风已经浑身都在颤抖了。 宁无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表面无比淡定,心中一惊悔青了肠子了。 她前世今生修为至高也不过第六镜化神境,而死敌,也就是幕后布局者,却至少也是第八境洞天境的大能,这一尊大敌都不曾斩杀,这一道坎还没跨过去呢。 她就算算上肉身,也至多第四境,却在出世不过两三年的时间,且先不提‘无上剑阁’这个大坑,而今更是惹上了一个十三境的无敌大能…… 且,那已经是数十万年前了,就算她自斩次身,自斩一切因果,元气大伤,可数十万年…… 好在她得悉,护道者余道,同样身处第十三境,乃是灵机道君主身的大道死敌,且论力量,更要更过一筹灵机道君的主身,压在心头的那一块巨石,才稍稍移开了。 却也只是挪移了一部分,毕竟,宁无心从来没有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念头。 难怪白发剑客彼时态度不明——显然有利用她刺探灵机道君主身是否真正身亡的算计在其中,至于为什么,想来除了两人乃是大道死敌之外,怕是还关乎那一座‘神庙’。 难怪灵机不入住大墓,而是演化了一片幻境,感情是她连这尊大鼎的掌控资格都不具备。 结果,就在灵机道君以为要迎接一场狂风暴雨之时,却听宁无心这般问她,“以你主身的修为,于今世,一旦得悉你的下落,会不会降临此界?又能否降临此界?再者,这座洞天被你主身斩落之后,我若是掌控,会否发生意外!?”对上如此强大的敌人,她必须掌控所有的消息。 灵机道君一顿,没想到她表现的万分平静,转而便想通了,而若是不平静,还能如何? 而宁无心一连串的问题袭来,她没敢即刻回应,而是深思细琢才敢答复: “主身斩出次身,斩断一切因果后,修为坠落,即便得回次身,想要找到之元神,也需要花费大手段,除非是突破第十三境,达到第十四境…… 况且,上古之后,天地规则发生了变化,据我所知,这数十万年来,上界即便降临三千大世界,修为也将遭到压制,至多只能动用第九境入道境的修为…… 而这座洞天,则比次身斩断的更为彻底了,经过数十万年的演化,早已演化为小洞天,完全与主身断绝了联系,你大可放心收取……” 灵机道君十数万年前夺舍前,曾对那一洞天境修士搜魂,得到今世的许多消息。 “你确信?”宁无心并不完全相信她。 “本君确信……” 刹那间,灵机道君眼前一黑,一道裹挟恐怖力量的拳头袭来,一拳将她灵体打崩,下一瞬,当她灵体重新凝聚,边听那人幽幽道:“——一个刚突破长生境的废柴,再敢以本君自称,本君红烧了你。”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节:道果 瑕疵未修改。 今天改文花了比较多的时间,多出的六百字没有下移。 另一章才写了一半,不清楚能不能赶在十二点前完成,这一章就先发了。 ———————— —————— 灵机道君嗅到浓浓的杀机,一拳打来,以为这次要完蛋了,却没想到,等来了宁无心这番警告,她有些错愕,灵体重聚后,脖子有点歪,被打迷糊了,痴痴道:“我这算是保住一条小命了?” 十三境道君大能次身,仅有一小部分的记忆,价值与此前定然不能相提并论…… “这就被感动的泪流满面了?”宁无心一把将那三件‘古宝’抄起,一面古幡,一尊药鼎、一碧玉葫芦,内有禁术封印,她仍然一眼能够分辨五六,至少有两件灵宝。 比她还要敏锐三分的是朗霁风,看中了那一尊药鼎,和那碧玉葫芦…… 古幡倒不是他看不上眼,却是根本不敢想了,那药鼎与比喻葫芦加起来的价值,都顶不过一个边角,他目光灼热,只能移开。宁无心留意朗霁风的神色,再转而看着手中的古幡,揣紧。 便是被禁术封印了,然其中流转的波动,仍旧令人难以琢磨,且有一种玄而又玄的吸引力……宁无心纵然不曾见到过,却逐渐猜到了此物的根底…… 最终,她将这三件‘古宝’纳入储物戒中。 灵机道君的出世,为其主身谋划那一座“神庙”在布局,虽有部分主身记忆,说是活了上百万年,实际上,不算这几十万载的尘封,不过数千载罢了! 说白了,灵机道君的出世,便已注定了结局,终其一生,都没有自主的权利。 说实话,她压根没想到宁无心竟然会完全放下杀机,感动与泪流满面自然是不可能的,眼下之势在明显不过了,乃是这小辈的一道‘阳谋’,可即便如此,她心中却不免有几分感触。 “我说过了,只要前辈真实心意合作,我必然不会亏待,只是,这一件又一件的算计,前辈在晚辈眼中可谓劣迹斑斑——这样的存在,换成前辈,想来也是容不下的吧?” “当然了,晚辈仁慈,既说了会给前辈机会,便不会食言,只前辈想想将功折罪,往后可要好好发光发热了。”宁无心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若非一人一灵多少了解其本性,怕是都信了。 此事无关朗霁风,却不妨碍他抱胸看灵机道君的笑话,并顺带奚落,“换成我,我能一锅炖了。”将灵机道君气疯了,却不敢触宁无心的霉头,摆出一副任君差遣的模样。 就在这时,灵机道君道出那一只寻宝鼠已经发现了此地,遁了进来。 宁无心虽然对这一只寻宝鼠有三分兴趣,可是相比于寒玉小洞天的归属,这三分兴趣便不算什么了,至于来人的身份,她更是不关心了。 有着灵机道君出手,大墓之鼎弥漫一股神秘烟雾,在瞬息后化为一道黑洞将两人一灵卷了进去,重新出现在那枯井之中,此时,不用灵机道君观察,宁无心便能察觉到异常了。 她布下的那一道绝杀之阵在此刻瓦解了。 “走……”宁无心与朗霁风联手,打通枯井另外一道关机。 两人脚下一道古道传送阵出现,游荡古老阵纹,刹那间,阵纹爆发璀璨华光,整个井底就像是被璀璨华光击碎裂开,霎时坠落! 两人早就从灵机道君处得到信息,枯井下乃是一千丈通道。 是以,两人从容不迫,甚至于连飞行灵器都不曾动用,而在坠落的一刹那,不论是宁无心还是朗霁风都察觉到了空气中的一股“湮灭”的气息——异火的气息。 随着不断坠落,这股气息不断浓郁的同时,空气中逐渐凝聚阴冷寒气。直至落地的前一瞬,朗霁风才陡然催动灵靴,身影一个划动顺利落地,宁无心则直接野蛮落地。 深井通道幽暗无尽,只两人一灵安稳的落之时,皆看向了来处,无视黑暗,淡漠的看着通道逐渐崩塌,一点点化为虚无——一如灵机道君所言,在其真灵遭到烙印后,一旦离开了大墓之鼎的范围,便被视同陨落,而这尊道痕锤炼的大器,便要重归其主身手中了。 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一只白色锦鼠蹿出了溶洞地下河,其后两道身影紧随而出,便在两人出现的一瞬间,大墓之鼎嗡然一震化为一道暗色流光,打破此地界壁,遁入虚空。 待通道完全化为虚无,宁无心率先朝着通道深处走去,朗霁风随即跟上,灵机道君在其脑袋上目光深然,望着宁无心,一言不发。 灵机道君其实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没有说——古之神蝉。 她也是从主身斩落的记忆中得到一星半点的信息,了然有着这一存在,主身也许能够找到自己,却未必能够找到宁无心,终其缘由却是因“古之神蝉”这一桩! 一个曾被世间修士所不容的大能道果! 名为“神蝉”,但据传,古往今来,但凡得到这桩凶物者,皆没有好下场,很邪乎。 灵机道君倒不是不想说,而是她所知不详,只有片面的几句,最为重要的是,事关一件“禁忌”之事,此时,便是她主身都忌讳不以,据传沾上了,也许会招来灾祸! 她担忧此时一旦透露了风声,宁无心会穷追不舍,而以她这个宿主的修为,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宁无心自然无法知晓灵机道君所想,古契只是烙印印记,却并非掌控其所有,只是那深深的一眼,却察觉到了,转头看了一眼后者,后者一怔,顿时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神色…… 两人不断前行,幽暗通道中的阴冷气息越发浓郁,据灵机道君所说,这通道有约百里之长,前半段乃是中枢山外围,后半段,一旦通过某道关隘,便算是进入了那座道宫的范围了。 不多久,一道石门出现在眼前,而到了这一刻,一路上并不平静的朗霁风反倒彻底冷静了下来,因为,除了十之八九这一道异火不会落在他手上之外,他们即将要面临一场恶战了。 石门弥漫了一层冰霜,若非其上有着阵纹禁制,那股冰霜早就铺满了这一路而来五十多里的通道,而到了此时,两人视线有一刹那的交集,脑海皆浮现灵机道君先前的警告。 ……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节:齐至 瑕疵未修改。 昨晚赶不急了。 ———————— —————— 想要夺得异火与小洞天,需渡过两道难关。 一则直面已然通灵的异火; 二则是道宫之外的迷雾地带,那成千上万的寒玉毒虫的母虫——寒玉毒龙。 十数万年前,她夺舍洞天修士,这一道冰属性灵火在过程中吞噬了她的一股真血,从而发生了初步的蜕变,又花费了数百年的光阴,吞噬了洞天修士的肉身骨髓。 沉寂数万载,直到了数万年前,终于完成蜕变,眼下更是通灵了。 脚踩元婴,力劈化神,根本就不是事儿,也就意味着,他们两人若一个不慎,便会翻船。 反倒是那一条由洞天境玉蟾寄生蜕变的“寒玉毒龙”威胁便小得多了。 当然了,也只是相比之下罢了,这条寒玉毒龙同样生存了十余万载,本该于八九万年前便陨落了,却在陨落前,误入道宫一角,吞噬了一株名为“九死灵蚕”的圣药,得到造化。 每一万载都发生一次蜕变,褪去旧体,如今已经蜕变了八次了,距离第九次不过三百余年的时间,一旦蜕变成功,渡过雷劫,怕是会打破古今种族桎梏,蜕变为上古凶兽。 也就眼下,受到了这小洞天的禁锢,否则,单凭其蜕变了八次的肉身,至少也是化神境,乃至是灵台境的妖兽,即便如此,也达到了元婴境巅峰,若非因为这“寒玉毒龙”不曾渡过雷劫,不曾诞生灵智,还浑浑噩噩,两人想要对付,还真是难如登天。 最为保险的办法,便是夺下“洞天灵宝”,以洞天灵宝的力量隔绝两者…… 只是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趴在朗霁风脑袋上的灵机道君,一双赤血珊瑚般的眸子忽然瞪直了,一副惊疑的神色,道:“无心小辈,本……我,我似乎感应到了不一般的气息!”灵机道君与‘洞天灵宝’维持了数十万年的联系,虽不能驱使,却能够通过其感应洞天,巡视洞天…… 刹那间,那一道忽然踏入小洞天的气息被她锁定,乃是一洞天境修士,正以极速降临中枢山,她目光顿时凝重,虽然觉得棘手,却没有犹豫,道:“这次夺宝,可能要有意外发生了!” 一个洞天修士并不算什么,想打开道宫禁制,需要至少是尊洞天修士联手,灵机道君惊疑的是,那个洞天修士气息与她这一脉相近!若她没有感应错,十有八九是主身传下! 洞天强者,缩地成寸,数万里之遥不过瞬息,待他降临的一瞬间,灵机道君满目凝重。 她之所以能够看穿宁无心“千幻鬼面”的遮掩,一个是因为她确实曾修至长生境的缘故,但另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是因其修为太低微,又未曾完全祭炼,若她修为再强横一些,莫说道元婴境,便是金丹境界,一旦动用“千幻鬼面”,她想要洞悉都很困难了。 数十万年的光阴消磨,灵机道君元神早已是强弩之末,不过剩下元婴境之力量了。 这意味着,她根本无法动用洞天灵宝太多的威能,致使此洞天修士降临的顷刻之后,她才察觉到,其身负一件主身传下的破禁之物! 且就在此时,竟又有三道强横至极的气息降临,同样为洞天修士! “洞天齐至……”宁无心呼吸略微粗重了一两分,朗霁风一双眼都红了。 宁无心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按她原先估计,此洞天消息的传出,至少也要等到一天之后,三天能到的,都是镜洲附近三五洲的修士。 且,若从灵机道君所言分析,再结合上一世,温延卿自爆后,勾红玉所遭遇的情况——她起初,是怀疑朗霁风,却在得悉上古剑修洞府与勾红玉皆为其棋子之后,放下了对其的怀疑,却仍有疑惑,而今想来,其中掌控破禁之物的洞天修士,或许很早就在等待了。 只是迟迟寻不到上古剑修洞府的关窍,更想不到,此洞天遭到了镇压。 毕竟灵机道君成为替死鬼那一战至今过去了数十万年了,沧海桑田,世事沉浮,南烟并没有宗门拥有这般强横的底蕴,数十万年前的消息传承至今,怕是早就模糊了。 而宁无心的出现,便促使这小洞天的出世,至少提前了五百年。 毕竟前世宁无心陨落之前,此地还未有出世的迹象。 “也许,在岁寒山波澜涌起之时,传出上古修士洞府之时,便被关注了。” 一直等到了小洞天的消息,这才匆忙从北边赶来,这是宁无心的猜测。 “这座洞天或许要掀起血雨腥风了。”灵机道君望着宁无心,她心中很感慨,却一言不发,等待着宁无心的决定。 “我们……要离开了吗!?” 朗霁风虽有此问,可实际上他并不甘心,一双眼逐渐赤红了。 若是这异火落到宁无心手中,他虽然也有些不敢,但他十分清楚,若宁无心要培养他的炼丹术,多半会将此物“交给他”,往后才能索取更为庞大的利益。 然若此道宫被那洞天修士所攻占,这异火多半与他无关了! 只是,此事太凶险了,身负灵机道君主身的“破禁之物”,远比五六尊洞天强者齐聚更为棘手,更莫说,统共还来了四个洞天境强者,眼下还在各据一方,然一旦联手,不出一日,便能够破开道宫禁制,届时,面对四个洞天强者的扫视,他们二人将无所遁形! 时间万分紧迫,宁无心闻言,只眼睛扑闪一刹那后,浑然沉寂下来,她自然不想就此离去,要知道,便是魔道顶级宗门,黄泉魔宗也不过是占据了一座小洞天罢了。 即便乃是小洞天之首。 却可想而知,一座洞天的价值了。 再即便眼下的这一座,不及黄泉洞天千分之一,却堪比一座一流宗门的宗门驻地了。 放在南烟则更加了,乃是第五座,得之长生可期并非说笑的。 便是九死一生,也要拼一把! 最终,宁无心看向灵机道君,神色愈发泰然,问道:“我若是放弃异火,不与寒玉毒龙争锋,杀进道宫,你有多少的把握激活……绝杀之阵!”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节:万劫 瑕疵未修改。 ———————— —————— 中枢山颠,寒烟四起—— 寒玉洞天出世,半个南烟都为之震动了,且震动趋势还在不断蔓延,朝着南烟极北而去。 四日时间,极南各洲宗门齐至,精锐支柱尽出,全都是为了洞天归属而来。 “当——” 古老钟声响彻,每一下都似是击打在心口,沉重,却令人热血沸腾。 各路修士涌入,无数天材地宝引发斗争,中枢山早就炸锅了。 其实何止是中枢山?整个小洞天都乱成了一锅粥,只是相比于洞天的冰川地域,作为孕育小洞天“洞天灵宝”的中枢山,自然引发的斗争要明显太多。 南烟极南各宗虽然不比极北,几乎不见灵台,可元婴与化神修士并不在少数,就好比如镜洲主宰三大家族便有元婴十余人,化神数人,另外两个勉强跻身南烟二流之宗门,实力亦差不多。 致使这座被镇压了数十万载洞天之妖兽,即便大多晋升到了元婴大圆满,达到了妖丹一转之妖兽联合起来,仍旧无用——只一两个化神修士出手,便快速便镇压了。 这种镇压演变到了最后,除中枢山顶之外,庞大宝山被洗劫一空,各路妖兽死的死,逃的逃,与此同时,不只是山中有干戈,山顶同样,时刻传来,法宝轰击道宫的轰鸣声,余波震荡。 “轰隆隆——” 一道神虹驭来停在一座小型雷木仙舟的边缘,这座小型雷木仙舟乃是“万劫宗”的先锋,说白了,是镜洲三大家族,而这一道神虹,则正是探索灵机观的施惠君与其师尊羽然真人了。 灵机道君大墓的空手而归,使得这位元婴真人的爱徒,寒山城之少城主,满心沉重,甚至连神色都控制不住了,阴沉如水,她怀中蜷缩这一只白毛锦鼠,正瑟瑟发抖。 那位镜洲施家新晋元婴修士羽然真人,并非没见到施惠君的神色,却缄默不语,或者说,早在四日之前,这位羽然真人已经放弃了施惠君,只是暂时不打算将此事戳破罢了。 毕竟此乃多事之秋,她便是再不满施惠君,也深知不便在此时令生事端,是以在两人跨过雷木仙舟屏障,落在仙舟甲板上后,她尽了最后一次为人师表的责任,略微整理施惠君略微散乱的发髻,真心实意道了这样一番话,“机缘传承固然重要,道心锤炼,亦不可懈怠,此番洞天之争,动辄便有性命之危,你一筑基修士,就别趟这浑水了,好好呆在仙舟,砥砺修为,争取早日结丹。” 施惠君闻言一愣,她不是没有听懂,只是她到底太过自负了,觉得以她的天资,镜洲之内,少人能出其左右,一切最好的东西,都该是她的才对,反倒觉得她这位师尊不善。 认为羽然真人见不得她青出于蓝——若是哪都不去,岂不是眼睁睁看着所有机缘而不得!?只是她师尊既然已经发话了,起码表面上她不能违背,恭恭敬敬应下,目送其离去。 但真要放弃,却是不可能的,别说那两道传承了,便是这一座洞天,她都生了心思,思及此,她目中流动着浓浓的贪念与杀意——筑基修士怎么了!?难不成你以为我就再没有手段了!? 上古修士洞府的传承擦肩而过令她愤恨不已。 好在,靠近中枢山之时,寻宝鼠传来意念,察觉到了此前夺取上古修士传承者的气息,以及一桩天大灵物的气息,令施惠君精神一震,担忧自己一个人无法对抗,又为了讨好师尊,将此事透露,打算扳回一局,甚至夺回上古修士传承,两人借着山顶隔绝神识的迷雾禁制,进行探索,却没想到,花费一番功夫,结果竟然眼睁睁看着又一桩宝物被夺走! 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多年锤炼的心性几乎崩塌了,更没有意识到,她的眸中,那贪念与杀意,已逐渐带上了一丝魔性,也不对,也许这一丝魔性便是她主动引动的。 回到了船舱后,施惠君取来一株灵气四溢,带着一丝丝古老道韵的灵药,递给了怀中的白毛锦鼠,待其吞噬之后,她再一次走出了船舱,只是到底没有再走动了,而是站在甲板上。 羽然真人一直关注着,见此略微点头,再不关注,而这位元婴真人怕是丝毫不曾察觉她这位徒儿,正发生着难以预知的变故,她手中揣着一只铃铛,看似平凡无奇,可多加注视之下,便是连心神都要完全为之所夺…… “当——”、“轰隆隆——” 雷木仙舟外,那一座被烟雾包裹的道宫绽放一次又一次的华光。 数十宗门联合,已经发动了近百次的冲击,却仍然没能够打开道宫的一角,不但没有能够打开,反倒引来了华光的反扑,就像是古钟涤荡一般,一圈圈的华光打出,刹那便将众人击退,若非出手这皆有手腕,怕是当下就有修士血溅长空。 与此同时,迷雾中的“寒玉毒虫”不断杀出,迫使小宗门以散修撤出山顶雾区。 眼看着百余次冲击,都没有将道宫的禁制打破,众人越发急躁了。 毕竟小洞天的消息一出,时时刻刻都有宗门杀来,推迟一刻,说不定就有数个宗门降临,推迟一刻,便多一个宗门争夺洞天,便多一个修士争夺道宫中的机缘…… 只是一众元婴化神修士出手都无法开启,众人也无可奈何,只能一次次往复,试图破开! 就在所有宗门束手无策之时。 “轰隆隆——” 遥远天际,一道雷光闪烁,一道缭绕着雷霆的百丈仙舟横空而来,裹挟恐怖声势,还未曾降临,雷声便已惊动四方,且速度奇快,几乎可以说是,刹那降临! “万劫宗,终于来了……”施惠君看着雷木仙舟,眸中闪烁诡异光芒。 一时间,各路宗门修士皆停止了攻击,万劫宗身为南烟七大宗其三,乃是南烟霸主之一,还未降临前,各宗便已胆战心惊,因为那仙舟上一道伟岸身影屹立,远远一观便叫人生不起求生之心了!那绝对是远超了元婴化神的存在!极有可能是灵台,乃至是洞天的存在! …… 正文 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w ww.xxbi quge.c0m新笔趣阁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节:小道 瑕疵未修改。 —————— …… 庞然大物,刹那降临,雷木仙舟最前端站着一身形消瘦的少年,负手而立,雷光涌动之下,长发透着一股淡紫之色,面容清秀羸弱,若不深究那双沧桑眸子的话,倒颇令人觉得亲切。 而其身后,站着五个修为至少在化神境的修士,环卫左右,一副任凭调遣的之态。 忽然之间,那双沧桑眸子一动,在场万千修士更霎时窒息了,宛如有道道雷霆劈下,直击神魂,不可抵挡的意念几乎占据了脑海…… 万劫宗为首者,修为绝对远超元婴化神,极有可能是灵台……乃至是洞天存在! “这便是……洞天境的力量吗!?”施惠君捏紧了手中形似钟,带着古老纹路的铜铃,其中一丝丝神秘力量顺着手掌纹路,渗入体内,不动声色隔绝了那一股雷霆意念的席卷。 眼中同样有紫意涌动,可惜并非雷霆之意,而是一种莫测之诡异。 施惠君怀中白毛锦鼠,正在进阶,那一株稀世灵药有强行催动血脉返祖的功效,是以进阶速度很快,已经到了最后关头,然这一眼扫视而来,同样一颤,进阶险些被打断。 万千修士中,有一道身影同样不受这雷霆意念的影响,那是一个青年,隐没在人群中,谈不上出色,也不至于平凡无奇,他没有散发任何的修为气势,存在感极低。 直至万劫宗洞天修士降临,方才蓦然抬首,隔着虚空与其对视。 两道目光交集刹那,一场无声交锋轰然而至,只就在此时,两人目光忽然错开。 “嗡——” 虚空刹那静止,似有恐怖而阴沉的力量在虚空凝结,无声无息,却无人能够忽视,所有人心中都升起了一道沉重的念头——又一个庞然大物般的势力降临了! “咔嚓——” 当浊气下沉,清气凝聚,虚空并没有如想象中裂开,刹那之间,层云卷动无数清气化为漩涡,一个巨大黑洞出现,恐怖威压瞬息迫向中枢山,结果,一道姑打扮的清冷妇人从中走出,头戴莲花冠,手持拂尘,一步踏出,已是落在了山巅道宫之外,旋即众人才注意到她身后——一座悬浮虚空之山崖,崖上立有一座九层八角塔阁,塔阁八角,有八道缭绕青烟之锁链钉在虚空! 或者说,钉在了那黑洞! 不只山崖,就连八角道阁也很古朴,纯石纯木,毫无奢华装饰,却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山崖之上,有八道身影,其中七人皆散发着恐怖波动,气息比之万劫宗洞天修士身后的五人更强上一筹,竟是七个化神中后期的存在! 至于最后一人,却是浑然收敛着气息,那是一个极为年幼的女冠,看着不过十三四岁,却立于首位,笑意盈盈,长相若邻家小妹妹,毫无杀伤力,一眼之下,众人心头皆如沐春风。 待众人看清其眉间描着的青色莲花印记,几乎九成修士都了然了此女冠之身份。 ——季清寒!外人传其根骨不过六成,然其自幼便被抱回,十二筑基,四十结丹,眼下不过四十八,却已至金丹初期巅峰,是南烟五十年内,最杰出之修士。 被誉为五百年都难得一见之妖孽,有望百岁结婴,三百岁化神! 之所以保持十三四岁的模样,却是因其筑基太早之故,容颜衰老与身量增长皆被铸就道基之力量延缓。一直到金丹境,将会更大幅度的固定,而到了元婴,将再有一次重塑身形容颜的机会。 至此,这一庞然大物之来历,呼之欲出——南烟七大宗之二,小道宗! 至于那山崖,那道阁,一则名为小道崖,一则名为小道阁,乃是小道宗主峰化之! 据传乃是一件下品道器!能演化古老秘术,能够封断万里山河…… 与此同时,远方一股寒烟笼罩,遮天蔽日,一股不输于寒玉小洞天极度冰寒的,力量汹涌而来,几乎所有修士都为之胆寒,目中探索与凝重并存。 待那股遮天蔽日的寒烟悬空中枢山颠,与万劫宗、小道宗呈三足鼎立之势,遮天寒烟内,一道阴柔到了极点,尖锐至令人忍不住皱眉之声传出,冷笑道:“季清寒,你果然来了!” 小道崖上,年幼女冠嬉笑一声,并不在意此人散发的杀机与不满,努嘴,并指了指那一艘雷劫木所所铸造的百丈仙舟,笑道:“不光是我,商九天也到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百丈雷木仙舟一角,一个少年同样负手而立,只不同于那位洞天大能的是,这位青年面孔有三分粗犷,身形也厚重不少,其眸中,带着一股执拗,一股浓浓的战意…… “商九天……万劫宗当代宗主之子,一个狠角色!”众人心中一凛。 如果说季清寒在修炼上极具天赋,令一众同辈修望尘莫及,那这位万劫宗的商九天,几乎就等同于废柴了。此人根骨不算差,五鼎六成重,有着一个顶级宗门宗主,一个大型家族的培养,按理说,道途前一段,该是一片坦途才对……可惜世事无常,在其最为得意之时,跌落云端。 寻常修士,至晚炼气九层也该开启识窍了,似其功法资源皆为一流者,更该最为最早炼气六层便开启了,可其却迟迟无法,而识窍未开,便不得筑基,这一等便是五十载,耗尽一切手段,却无半点效果,缘由更是不得而知,最终,爱子心切,其父母不得不冒大不韪,以大代价,求得洞天太上长老出手,结果仍旧失望了,被道出识窍早已石化,如同死窍,除非是入道境大能出手,辅以一种神秘圣药,否则——药石无效。 白白蹉跎光阴两百载,若非其父求来延寿丹,早就化为了一赔黄土。 这商九天于十余年前,可说是整个万劫宗的笑柄,但,就是这个道法一系之废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有失必有得”“大器晚成”! 十余年前,万劫宗掀起一场势力更迭的内战,商九天成为搅动内乱者,威胁其父的一枚重要棋子,被送进了一处绝地,却没想到,竟在绝地开启了他的传奇之路——消失整整三年,可走出绝地后,却震惊南烟极北区域! ……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节:玉蟾 瑕疵未修改。 求推荐票、订阅、月票鸭~ —————— ———— 短短三年,其修为竟以极速蹿升,竟达到了金丹之境,或者说—— 武道第四境,凝煞境! 南烟剑道不显,武道没落,谁也料想不到,那绝地之中埋藏着一座武道秘地,这位被鄙夷了两百载的道法废柴,竟是武道天才,绝地也成其之崛起地! 当然,商九天武道修为能够一日千里,也多亏其父母前半生替他舍下钱财,两百载天材地宝的消耗,如喝水吃饭一般,这才造就了他传奇的第一步。 据传归来之时,此人从万劫宗山门一路打向万劫主峰,金丹境内,近无敌手。 此战震惊南烟极北。 直至此时,众人回神,也顿时了然寒烟笼罩下,声音阴柔之人身份——万潼。 南烟七大宗之尾——玉蟾宗太上长老玄孙,根骨寻常,却身怀玉蟾灵体。 刹那间,雷木仙舟上,那粗犷少年先是看了一眼那小道山崖上的年幼女冠,转而看向了那寒烟所在,面无表情,眼中战意却浓郁非常,其音战意凛然,“——可敢一战!” 年幼女冠摇头,非常认真,咕哝道,“开什么玩笑,给你这武痴当木桩陪练?!” 遮天寒烟内,那阴柔之声更是无言了,跟商九天这武疯子相斗,跟找死没区别了。 年轻一代交流完毕,老一辈这才出声。 小道山崖外,手持拂尘的清冷女冠瞥了一眼雷木仙舟之上的粗犷少年,这才与那位连目光都充斥这雷霆意念的洞天强者隔空对话—— “我以为你这尊大佛该是带领万劫宗,前往极北海域,密谋那一座神秘孤岛了,没想到竟出现此地……”万劫宗主修雷法,独占雷火洞天,与此寒玉洞天却是没有半点联系。 结果,没想到这位被誉为南烟同阶修士中几乎无敌的存在,淡淡看了一眼那清冷女冠,坦然宣布此行目的,“我来此地,只为一事——我宗于十余万年前遗落之道器,万劫雷幡!”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皆为震动——道器! 便是那清冷女冠也目露精芒,难怪此地会引来万劫宗的窥探了,却是原来如此,至于此事因果,反倒不重要了。而“道器——万劫雷幡”,她心念倒是一动,只可惜,也不愿因此宝惹了万劫宗这群疯子,毕竟道器南烟极其稀少,七大宗多半只有一两件,而此道器不同于其他,虽不过下品,却是万劫宗的门脸,一旦出手,必将引发两宗干戈…… 清冷女冠转而看向那遮天寒烟,旁人看不穿,她却一眼便了然。 见其淡然目光,遮天寒烟中,一道冰冷的无任何情绪波动之声传出,“你万劫宗、小道宗皆占据一洞天,不若就将此洞天让与我玉蟾宗了。”言语听似委婉,实则锋芒毕露! 却见那清冷女冠点头淡笑,道,“此事可——万劫取道器,你取洞天,我小道宗也不贪心,这寒玉洞天积攒多年的小洞天石便赠予我小道宗了。” 结果,那位玉蟾宗的洞天大能没有当下回应,整个中枢山在此刻,除去那一道震慑心神的钟声,近乎死寂,几人之言,平平静静,却在三言两语中几乎就分配好了这座洞天的归属,却近乎无人敢反驳,却也传出了另一道信息——此洞天之争,只有这三家杀来了,其他四宗,多半已前往极北海域,谋夺一座暂时还不为人知的孤岛! 一时心惊,能够引得四宗无视这座小洞天,极北海域怕是将不平静了。 就在此时,一道深沉之音忽然笑了,其音很轻微,却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震,“南烟三宗,好大的口气!”刹那之间,除了雷木仙舟的洞天强者外,不论是清冷女冠,还是寒烟中的人物,双眸一凝,两道寒光射出,凌厉而压迫的气息霎时笼罩大半的中枢山! 最终,两道目光冲破了迷雾,落在其中一座山峰之上—— 同时,一道冷哼传出,不过刹那,遮天寒烟被这一生冷哼震散,一头百丈巨蟾显露于苍穹,玉蟾头顶,站着两人,皆为青年模样,只一个面貌阴柔,修为在金丹中期,另一人白衣如雪,却带着一斗笠,令人无法看破其相貌,但其身散发的若有若无之寒意,却几近实质,令人惊悚。 同样令人惊悚的,还有那一头百丈之巨,色入墨玉之妖蟾——玉蟾宗的护宗凶兽!拥有上古玉蟾血脉,为上古凶兽遗种! 妖兽达元婴境后,将迎来第一次妖丹逆转,蜕则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一则蜕为人身,二则蜕变返祖;败则被打落尘埃,一则终生无望进阶,二则形神俱灭! 这一只玉蟾遗种,已渡过三次妖丹逆转之劫难,虽不过灵台巅峰,战力却堪比一尊洞天初期之大能,已经活了数万载,而据传,十余万载以前,玉蟾宗曾为南烟七宗之首,靠的正是一头妖丹四转的玉蟾遗种,可惜,在十余万年前,那一尊妖丹四转,洞天无敌之玉蟾无故陨落了。 玉蟾宗也由此衰落一截,沦为七宗末尾,遭到其余六宗打压。 而今,一尊洞天境的太上大能,一尊堪比洞天境的凶兽遗种降临,难怪玉蟾宗如此嚣张,敢张口便敢定下了这寒玉洞天的归属。 只那人是谁!? 竟然敢与南烟三宗呛声…… 多半又是一尊洞天大能,只那人究竟为谁!?所有人顿时沿着那两道凌厉目光望去,只见前方一小段迷雾被击穿,一座山峰上站着一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 见到此人,不少修士都有些毛骨悚然,尤其其中一人,直接瘫坐在地,就在前一刻,他还不屑拍了拍这年轻人的肩膀,告诉他,以其修为,还是趁早离去的好,却不曾想…… 方才在他眼中不过元婴初期修为的年轻人,一转眼,成了众人仰望的存在! “前辈,可是凌青散人……” 清冷女冠言语有三分的疑惑,她一眼之下,从那年轻人的身上察觉到了异状,从蛛丝马迹中推断此人来历。 “凌青……散人!?”在场,来自极北各洲的修士都一震,就连那雷木仙舟的万劫宗太上长老,墨色玉蟾头顶那雪白身影,都有些不淡定了。 “三千年前……被誉为南烟洞天修士第一人的凌青散人!?” …… 正文 第一百六十节:道宫 瑕疵未修改。 今天更了差不多四千六鸭~ 求月票、推荐票、订阅~ 今天又有事,刚接到的任务,接待,没办法继续码字存点稿子了,明天不知道有多忙,赶得上继续两更,不行可能就一更了。 拼死也不会请假哒~ ———————— —————— “这位凌青散人不是三千年前便坐化了!?” 洞天境寿元八千载,便是其中道法高深莫测之辈,服用了长寿丹,也至多能延寿一千载,可据传这位凌青散人却活了一万两千载! 直至三千年前,凌青散人寿元将至,一夜间迟暮,最终遭到了南烟两大宗门的联合绞杀,远逃极北海域,甚至被迫只身杀入了禁忌之海,不但没有死,反而还多活了三千载!? 一万五千载……几乎能够比肩入道尊者之寿元了! 无怪乎连小道宗那一位清冷女冠,也要唤一声前辈,凌青散人活至而今,而为一尊活着的化石级人物了。 不少道途新秀甚至都不曾听闻此人传奇,毕竟三千年过去了,再加上南烟七宗之一五二宗的打压、掩盖,有关于这位‘南烟洞天第一人的凌青散人’的传闻早已尘封。 “莫看眼下南烟七大宗威风凛凛,五千年前,这位凌青散人却是肩挑南烟上三宗,脚踩南烟下四宗,以一人之力,击退七个洞天强者!南烟七宗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顿时就有人偷偷与身旁后辈修士讲述其辉煌战绩——尤其是一五二宗,灵台境以上修士几乎不敢离宗,一旦离宗消息传出,不多久便会遭到恐怖的袭击。 此人可以说万年之内,南烟最为杰出之修士,一人力压南烟两千载,何其不凡!? 至于为何有此争端,如此针锋相对为何,除去灵台洞天一辈,近乎无人知晓了。 老一辈修士几乎都以为此人必然死去了,不曾想——竟重现南烟! “传闻这位前辈三千年前被迫杀入禁忌之海,而今极北海域禁忌之海边缘,出现一座神秘孤岛,这位前辈又忽然回归,这其中会不会有所关联!?”嗅觉敏锐之辈已经这般猜测了。 “可惜南烟一五二宗不再,否则,或可见到一场久违的洞天大战了。” 这些修行之路不尽人意之辈都能够想到的事情,万劫清秀洞天、小道女冠洞天、玉蟾白衣洞天三人岂会无知? 相反,他们想的更远——凌青散人究竟得到什么机缘,竟又多活了三千载,不止如此,其身生命精气磅礴,甚至于不亚于他们,意味着,他极有可能再活三千载! 而其如今,修为又到了哪一个境界!?是否已经触摸到了“道”的影子!? 最为重要的是——他若自孤岛浴火重生,离开孤岛后,为何不动声色辗转极南之地?!除了这座洞天之外,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后两者顿时看向了万劫宗那位定海神针的人物。 显而易见,在探究“万劫雷幡”的失踪与此洞天,是否有不为人知的关联…… 而最终,面对这一位老牌“大能前辈”,就是玉蟾宗那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三千年前,他们之中修为最高也不过化神,却实打实见过这一位纵横南烟,将南烟七宗吊打的威势,尤其是跨进了洞天境,才愈发意识到,恐怖之处!莫说对抗七宗了,便是一宗都难! 面对这一尊凶神,几人都露出了十分微妙的神色——据宗门长辈所传,三千年前,这位凌青散人虽然逃入了禁忌之海,却也遭到了近乎无可修复的伤势,就算痊愈,除非起放弃其肉身重修一世,否则,这一生将无缘入道。 而今他虽然未死,身上散发的生机同样无比磅礴,然三人却逐渐能观其体魄一二之秘,“洞天已枯,道源干涸”,便是凝聚之道术也多半都损毁了,早已不复三千年的威势! 三人即便忌惮这位凌青散人曾经之威势,然要为此而放弃所求,也绝无可能! 是以,三人眨眼间的对视之后,一场无声的战役就此打响,而此时,四方势力恰好各据一角,对峙片刻后,玉蟾宗那位白衣如雪的强者,冰冷之声再出,“——那就各凭手段了!” 一时之间除了四方势力外,各方宗派都只能远远驻足,既不离开也不进攻,显然是打着浑水摸鱼的目的——洞天归属是不用妄想了,只能趁着四方洞天强者相互牵制之下,尽最大程度搜刮好处!这一座隐藏了不知道多少光阴的小洞天孕育的宝物太不凡了,就此前,中枢山中段便出了三株半圣药,更莫说那道宫所在了,肉吃不着,喝点肉汤总行吧!? 就在此时,四个南烟第一序列的强者出手了。 四道幽深目光落在道宫迷雾—— 小道宗的清冷女冠率先出击,手持拂尘一甩,裹挟惊天之势,但见小道阁上,两道锁链脱离黑洞虚空,化作两条漆黑蛟龙,杀向道宫。 玉蟾宗白衣强者如冰雕之玉手一转,凝聚一道半月印记,屈指一弹,刹那之间,半月印神光璀璨,当神光洒落在迷雾遮蔽之道宫时,一株古木拔地而起…… 万劫宗的清秀强者反倒迟疑了一瞬,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凌青散人,他乃是三人中年纪最长者,也是三千年前唯一一个到达了化神的存在,曾经研究过这位被誉为“南烟洞天境第一人”,对其性格,有几分了解,以其强势,向来出手凌厉,绝不会行挑衅之势…… 只是,时隔三千年了,经历了一番生死,浴火重生后,谁还能一如既往? 他亦出手了,眸子一动,紫意瞬息凝聚,目光一睁,身后青天当下便暗淡了,黑云遮天蔽日,雷光涌动,仿佛有一座“雷池”凝聚而成,忽而间,九道雷光凝聚的雷龙降下…… “轰隆隆——” 虚空仿佛都开裂了。 古老道宫似遭到了强烈的震荡,不断激起璀璨涟漪…… 一直到了此时,站于山峰上的,被众人称之为“凌青散人”的朴实青年笑了,脚步一动,一步走出,下一刻,便出现在那迷雾之外,也不管三方洞天强者打出的恐怖力量,直接杀了进去。 其余三洞天强者一怔,其余修士则更是了,瞠目结舌,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反应过来,其中万劫宗清秀洞天目光已经变了,一步跨出,整个人消失在原地,下一瞬间,已出现在迷雾区域,紧随凌青散人脚步…… 下一瞬,当那两人消失在迷雾区域时,玉蟾宗白衣强者、小道宗清冷女冠霎时回神,了然被利用了。纵然清楚,就算没有凌青散人那一句话,三人仍会出手,却绝不会这么干脆! 两人同样紧随其后,只可惜,仍然慢了! 在三大洞天修士出手,对道宫产生激荡之时,凌青散人出手,动用了一件秘宝,将道宫山门禁制划破,打开了一道半人高的裂缝,杀了进去,万劫宗清秀强者嗅觉灵敏,得以过关。 后两人则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那一道裂缝合上,并且任两人施展至强修为,也无法再度撕裂,只就在后两人即将触发怒火之下,整个中枢山陡然一颤,“当——”一道几乎可以说是恐怖的钟声传来,一道道“撕裂”之声响起,眼前模糊不清的山巅区域,被撕开一道道豁达的口子。 忽然之间—— 一座古老的山门出现; 一座古老的道宫出世…… ……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节:乱势 瑕疵未修改。 很忙呀,抽空码字,不知道这一章怎么样,码完就先发了鸭~ 上一章说了不请假,我就不请假了,不然不是打脸吗? 太嚣张了,对不起,对不起,我跪了,得跪一跪,不然对不起投票订阅的小伙伴 ———————— —————— “——道宫有变!”两大洞天强者眼中皆神芒峥嵘,并没有因此而震惊失神,反倒在第一时间化为两道神虹沿着崩裂裂缝杀了进去。 即便意识到,此行或多或少有可能经历危险,却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 “道宫出世了!” 两道神虹遁入裂缝后,身后众人还在震撼与那一道恐怖钟声,待回过神,已经是两三个呼吸之后了,最先醒悟的,不是任何一个化神境的高手,而是那一座小型雷木仙舟之上的一个面容姣好,眸带紫意的筑基女修,她晃动着手中的铜制法铃,将意念传了出去。 刹那之间,四方皆动,旋即,当又一道钟声响起,几乎没有人意识到,钟声中还伴随着一道诡异的铃音,只听闻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传来,化神之下十之八九的修士脚步皆为一顿! “洞天只有一座,凭什么又要让给他们七大宗,我们其余各宗的修士,我们散修难道就只能够屈居人下!?不——若是这一座洞天再让出去,我们南烟各宗哪里还有出头之日!?不若,我们挟持上三宗精英,以此胁迫那几位洞天大能!?届时再成立一个南烟联盟,奉凌青散人前辈为盟主……”旋即一股莫名的情绪,随之涌动了。 七大宗坐拥南烟十六洲太久了,十数万年,占据四小洞天,占据极北灵山福地,也就罢了,还扶持各宗各族,打压各方,近几万年以来,除了极北,甚至已经开始朝极南地域渗透…… 镜洲只是其一罢了。 “若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各宗传承将会被并吞蚕食……也许有一天,有不服七大宗者,或许会被赶出极南,被迫进入南海荒岛生存,甚至于抹杀……” 此言对于三大宗门之修士而言,可谓之诛心,此言虽为真,也是七大宗未来要达到的目的,可南烟又有几个人敢明目张胆吐露? 但人潮涌动之下,其音又缥缈莫测,夹杂在道宫恐怖钟声之中,便是三大宗门之化神修士一时间想要捕捉出声者之所在,都极为困难! 却了然,有人图谋甚深,趁机捏造声势,试图搅浑这一池水,可谓心怀不轨! 尤其是其中的化神存在,意识到了这一股声音之中携带的“蛊惑”,也就是有着仙舟道器的万劫宗、小道宗各人以及凶兽玉蟾与玉蟾宗太上长老玄孙的万潼,将此音之蛊惑隔绝在外,剩下的,几乎就连不少初入化神之修士,都一时间被蛊惑了! 这一刻,小雷木仙舟上,羽然真人心头仿佛蒙上了一层血雾,眼中一抹疑忌流露——这声音这气息太熟悉了。 羽然真人下意识看向了甲板尽头,那一道姣好的身影仿佛意识到她的目光,转过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随即整个人跃出了小雷木仙舟。 下一刻,一道诡异铃音直接落在众人心间,缥缈莫测的蛊惑之声再度响起:“——眼下,我们各宗之中,就有不少宗门隶属七大宗,我们不如就先拿这七大宗的爪牙开刀!” 就在施惠君的身影消失在人海,遁入逐渐散去的迷雾区域的一瞬间,羽然真人眸中似在挣扎,显然,理智与蛊惑不断在角逐,随着理智不断占据上风,心中骇然之意不断觉醒,终反将那一股蛊惑之念压下,随着脑海浮现方才施惠君目光中的诡异,那股蛊惑彻底被打散! 羽然真人眸中精光璀璨,刹那明悟——难怪施惠君自上古修士洞府出来后,完全变了一个人,原来徒儿早已不知在何时,便已惹上了邪魔,此前被心魔缠身,眼下已是邪魔入体了! 虽然惊心于施惠君遭邪魔入侵,也不知道其手中到底掌控着一件何种等级的秘宝,能够影响且蛊惑人心,可作为师尊,羽然真人到底想管一管,只她想再找施惠君之时,已经晚了。 施惠君那一番话之后,整个中枢山巅已经乱做了一团,各宗就算对七大宗心怀与怨怼,然常年以往的威压,早已形成了一种不可抗争之势,可其下隶属宗门却不然,施惠君这一手可谓妙到了极点,一种遭到‘蛊惑’的修士,刹那便将目光对准了‘七大宗爪牙’。 其声势之快,便是各路化神修士都没能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也晚了。 “——杀!” “杀了他们这洞天就是我们的了!”喊杀之声忽然之间就响彻云霄,各路宗门修士顿时反戈相向,各路化神修士即便出声,却已经遏制不住,且心头攒动。 南烟三大宗门之人更是没心思管这些人的生死了。 这时候,利益才是真! 万劫宗雷木仙舟还停靠在天际,其上近十道身影将商九天被围绕起来,化作长虹,冲破迷雾,杀进了道宫中;小道宗则直接驱动脚下道器小道崖,冲进了道宫。 玉蟾宗万潼同样不甘落后,他身具玉蟾灵体,与脚下的凶兽玉蟾心意相通,心念一动,妖丹三转之玉蟾化作一道寒光,没入一道裂缝中,速度之快,直追前人。 各路化神见此,顿时跟随前往,一时间,逐渐散去的迷雾,与开裂之道宫究竟有何危机尚且不知,道宫之外,却在短短片刻的时间内,血流成河了。 羽然认真大概是极为少数的几个清醒的元婴修士,寻了即便,寻不到施惠君的身影后,她只能是叹息一声,而后化作一道长虹,也隐没在迷雾与裂痕的边缘。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隐藏在迷雾未散尽一角的姣好女修这才显露了身影。 施惠君没有随之杀进去,她修为太低了,进去也就是炮灰,且她造出这番声势,便是故意为之,有大好处等着她呢,眼下,还不到她出场的时候。 望着那不断崩裂的禁制,不断散去的迷雾,姣好女修脸庞上露出极为诡异的笑容——我施惠君的时代,终于要来临了。 随即,她目光挪移,看向了靠她最近的、正在尽力躲进迷雾深处的一个已然为强弩之末元婴初期修士,不动声色杀了过去…… ……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节:九宫 瑕疵未修改~ 昨晚小区停电了大半个晚上,就没能码出第二章,希望今天可以鸭~ ———————— —————— 施惠君没有随之杀进去,她眼下修为太低,进去也就是炮灰,且她造出这番声势,是故意为之,有大好处等着她呢,道宫虽好,却暂时不是她能碰的,至少也要等到半天之后! 望着那不断崩裂的禁制,不断散去的迷雾,姣好女修脸庞上露出极为诡异的笑容——我施惠君的时代,终于要来临了。 随即,看了一眼虚空之上十数道静心符咒,眼眸生唳,却到底不敢妄动。 目光挪移。 而靠施惠君最近之地,有一显然已为强弩之末的元婴初期修士,正在竭力躲进迷雾深处,见此,她不动声色极速杀了过去…… 道宫之中,步步危机。 庞大山巅被一分为二,道宫便建于两山之间—— 可惜,除了隐约显露的山巅与道宫轮廓外,一切便如同谜一般了。 一层浓厚寒烟弥漫,处处充满了禁制,便是洞天强者施以神目之术,也无法洞穿其神秘,只能一步步探索,洞天境不祥,然化神修士却只能做到目视百丈之能,神识却依旧遭到禁锢! 到了这时候,所有人都不例外,只能步行走过那一道寒玉铺就的广场,跨过那一座超过了百丈的巨大牌楼进入道宫之中,凡有试图御空者,皆被虚空中的恐怖禁制所控,无力动弹! 这座道宫,看似不大,只有中枢山山巅一角,可实际上内有乾坤,从广场拾阶而上后,过了雕刻着寒玉桂树,雕刻着古老符文的百丈牌楼之后,才能隐约观其冰山一角。 ——寒烟笼罩下,隐约能见到各座道宫屋顶一角,延绵一片,似漫无边际,可有仔细观摩之人便能够发现其中的几处重点,一则道宫虽多,可散发古老道韵,有着灵光璀璨的,仅有八座,呈现八卦之象;二则八卦之中央,有一太极阴阳鱼悬空,整个道宫的禁制仿佛都源于此处! 一座古老而神秘的九宫八卦阵! 在场的修士虽晚来一步,却仍能够敏锐感知到四位洞天强者激战后留下之恐怖波动,便是这一股遗留之余波,在场数十化神修士都不敢妄动一二,可见其恐怖之处了。 但令人更为震惊的是,此种恐怖力量,可碾杀化身存在,却丝毫未能够给予眼前的一座小道宫一丝破坏! 三大宗门之人,踏进其中,各有目标洞天归属、镇宗道器、洞天资源,是以跨过了百丈牌楼后,三宗修士顿时随着洞天遗留之战斗波动,杀进了其中一座大道宫! 十余化神,气势长虹如蟒龙,一遁而入。小道宗以年幼女冠季清寒为首,万劫宗以商九天为首,至于那百丈玉蟾早已化作人形,护持着万潼。 反倒是其与宗门的化神修士迟疑了。 一是心有不甘,虽然十分清楚,方才在外,有人蓄意搅乱局面,却说出了他们的心声——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三大宗门越发壮大!? 二则一个小洞天啊,不算着中枢山,中枢山外可以说任何一座冰川之灵气,都远胜他们传承山门太多了,若是能够在这方天地中拥有一片冰川,再将山门迁来…… 或许,宗门能够在他们这一代发展壮大,晋升一流也不一定! 且有此洞天、又确实有一位能够抗衡七宗的洞天存在,建立一个南烟诸宗联盟,未尝不可,且何乐为不为呢!? 这对于他们的诱惑太大了。 刹那之后,便是有人响应了。 “这是我们南烟十六洲四十八下宗唯一一次崛起的机会了,若同气连枝,未必不能闯出一条新的道路,各位,不若吾等放下成见,共创辉煌!?” 此话一出,当下便有修士目光充满了敌意,说这番话的修士,顿觉不利,这才意识到,他们这一群二三十的化神修士之中,有小半乃是南烟上期宗的走狗,这一番话既出,怕是要掀起一场厮杀了。 却没想到,此话之后,在场隶属上七宗的附属宗门、家族之修士皆沉默了。 可以说,这一刻,不只是隶属万劫宗的镜洲三大家族化神修士,连其它隶属七大宗的下宗都意动了!目光野心与心不甘皆在如潮水般涌动,某种莫名的情绪即将喷涌而出! 似镜洲三大家族。 他们虽然割据一洲近万载,族内修士却越发稂莠不齐——为了稳固地位,他们不但需要上缴大量寒根石,便连冰属性灵矿都同样,汲汲营营近万载,却只培养出一位灵台境修士,还被万劫宗绑住了,需供其驱使,而家族优秀弟子,根骨卓越者更是了。 自小便被收进了万劫宗,而大部分,一辈子再也没回来过,是生是死都不知。 说白了,他们就是万劫宗养的三条狗! 换做谁,谁能甘心呢!? 其余隶属七大宗之宗门多半如此,说得好听点,是扶持,说的难听点,是控制着南烟各宗的发展,使得南烟各宗生生世世都只能匍匐在他上七宗的脚下! 十余年了,除了七大宗门,南烟再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一流宗门了,外界流传的一流宗门,皆为七大宗门提拔,扶持之傀儡罢了! “十余万年了,南烟的天……该变了!”谁也没想到,镜洲三大家族为首的化神修士,说了这么一番话。 这一刻,所有人都色变,因为若是这一番话传进了南烟上七宗耳中,镜洲三大家族怕是要彻底换血了,可这一刻,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告密,反倒是彻底激起了他们心中的血性! 杀进去,拥护凌青散人为尊! 当下,便有其中修为较为高深,又颇得众修士信服者提议,定下盟约,各宗共同进退!各宗修士几乎没有犹豫,盟约草创后,各人皆已精血为誓——至此南烟诸宗联盟成立! 此时,百丈牌楼广场之外,终于迎来了第二批挣脱了蛊惑之音的元婴修士,纵然多人身负伤势,在场化神修士却没有一丝异色——结盟开始,起码几十几百几千年内,在还未夺下这座洞天,还未将南烟这座牢笼打散之前,他们结成了联盟之宗门,将是一荣俱荣的存在了。 故此,了然道宫外或许一场惨烈厮杀将要落幕,各宗都有牺牲,也只能忍下。 一切,都应以大局为重! ……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节:八卦 瑕疵未修改~ ———————— —————— 有了共同的目标后,三十多化神修士刹那都将目光看向了那八座道宫,以及道宫中央所在——想来,那便是整个洞天之中枢,孕育‘洞天灵宝’之所在了! 三十余化神修士与一二批元婴修士杀入第一座道宫后,不超一时三刻,万千修士总算摆脱了蛊惑之音,完全清醒过来,伤亡很惨烈,可这一桩惊世机缘摆在眼前,除了少数不可调和的至亲血仇之外,绝大多数的修士都摆脱了血流成河的战场,杀进道宫! 道宫之中发生了一场又一场的干戈,凌青散热不愧为三千年前南烟第一修士,纵然不具从前之恐怖,然一人对抗三洞天修士,仍游刃有余,一直到了玉蟾宗那一头凶兽遗种,与小道崖这件道器的加入,整个局面才不断倒戈,最终凌青散人开口,决定联手破阵! 而这个过程中,凌青散人接下了南烟诸宗联盟邀请之善意,成为了诸宗联盟的盟主,这一事自然引起了三大宗门的浓重敌意,只是,事到临头,小洞天归属未定,三宗倒是不敢暂犯众怒。 尤其是凌青散人一手出神入化的阵法之道,令三个洞天强者既是不得不依赖,却又万分忌惮,而也好在他们之中,亦有一个达到了人阶阵法宗师的存在,能与之抗衡。 否则,三人还真不敢与之合作。 道宫绵延成片,八座大道宫看似极近,可个中距离却近乎咫尺天涯一般,每一段廊阁,每一座沿途的小道宫都充斥着大量古老的禁制,暗含神秘纹理,一旦行差错步,将功亏一篑。 半天时间,两个人阶阵法宗师加上五个洞天强者,也不过是破了三座罢了。 不过暂无收获,各道宫之中,只有步步杀机,只有数不清的寒玉毒虫蛰伏其中,其中不少的寒玉毒虫甚至已经达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层次,其毒便是元婴修士也不敢强沾,动辄便有陨落的风险,可惜除了道宫中一汪几乎干涸的灵泉外,并无一桩堪为机缘的宝物留存。 到了一日之后,这一群人终于破开了第七座大道宫,只是在跨入第八座道宫的时候,遭遇了危机,一道令人惊骇的幻境,便是洞天强者也险些堕落其中,花费了极大代价才最终化险为夷。 就在此时,终于有人忍不住看向了道宫之外,咫尺天涯的太极阴阳鱼所在——自从道宫最外围的禁制破裂,众人得以突围之后,此前道宫传出的“钟声”竟似是绝迹了。 便在众宗破除八座大道宫,开始琢磨踏进中枢所在地之时。 道宫最外围,一道白影遁入,随即而来的是一姣好容颜之女修——正是施惠君。 一天的时间,此女发生了真正意义上,能够称之为翻天覆地之变化,筑基大圆满的修为不存了,不是化去了,而是晋升了,整个人散发着令人惊悚之气息。 短短一日,此女从筑基大圆满达到了化神初期……整整跨越了两大境界三大瓶颈! 这事若是传到外界,怕是会掀起一场惊涛骇浪,整个南烟都会为之动荡。 当然了,若是有识人之士能够辨认其身上散发的诡谲气息,怕是会惊恐不以。 而就在远方,一座小道宫外的古老槐树上,宁无心便眼睁睁看着此女跨入道宫,她之所以会注意到此女便是因为那一道白影,被灵机道君点明曾探索过秘地道观的寻宝鼠…… 至于此女身上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了,“极阴血魔之煞”一种古老的秘法,能够在短时间内快速提升修为,只是这个代价极大——一来需要大量的高阶修士血肉凝结煞气;二来将极大程度损耗根骨。而此种旁门得来的修为,能够维持的时间并不长,一般三五年便会流散殆尽。 前世宁无心拜入黄泉魔宗,成为七生一脉真传弟子后,就曾修习过此种魔功,只是不同于寻常,七生一脉拥有来历神秘,堪称夺天地之造化的“七生花”,不仅能够极大程度洗刷掉血煞中的负面能量,同时,不拘于修士或是妖兽血肉,甚至不必担心修为的流逝…… 当然,宁无心最终化去了,不屑以此为手段…… 起初宁无心并不是很放在心上,只越看越觉得诡异,灵机道君曾点名此女筑基大圆满的修为,可她短时间内晋升,连跨金丹元婴直至化神,没有因此引来天劫并不奇怪,毕竟修为来源诡异且不真实,怪就怪在,竟然突破了小洞天桎梏…… 她不由得联想到某种可能性,尤其是此女不过片刻之后,整个人的气息便越发沉淀,而某种惊世骇俗的波动正在不断孕育,她心中的某种预感与猜测不禁越来越强烈。 “此女,会不会成为我此番布局的阻路者?”宁无心升起了这样一个念头。 只很快,宁无心的注意力便转移了。 小洞天出世已经第五日了,除了三大宗门以及早一步到达的各路宗门之外,仍有源源不绝之修士踏入这座中枢山巅,跨进这道宫之中,而有了前人开路,后人几乎可以说得上是长驱直入。 宁无心未动,就坐在盘虬槐树枝干一端,凭借着因与灵机道君间的联系,在灵机道君独自杀进了道宫中枢所在,灵体逐渐与那座‘洞天灵宝’逐渐融合的过程中,她也同样一点点被赋予‘特权’,譬如大致不受到寒烟的限制,能够洞悉道宫之中的大部分区域。 一天以前,就在四个,不,近乎五个洞天强者降临之后,宁无心曾问过一句灵机道君——她若是放弃异火,不与寒玉毒龙争锋,杀进道宫,灵机道君能够有几分把握激活绝杀之阵,又有多少把握能够顺利脱身。 灵机道君当时犹豫了,又挣扎了片刻,似乎是被宁无心那一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服了。 若是寻常洞天,即便五个八个她都不惧,有太多的手段可施展,大可从容应对,然此次洞天之争,已不简单了,引来灵机道君主身布下后手之传人,带来了‘破禁之物’,即便时隔数十万载,却不得不防…… 最终灵机道君吐露了一些秘事,也做出了一些抉择! ……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节:绝境(求订阅、求月票) 瑕疵未修改~ 码到了后半夜,我是不是很勤奋鸭!? 好久没求月票、订阅、推荐票鸟,日常求!!! ———————— —————— 若是按照他们原计划,有着灵机道君的存在,这道宫禁制本就乃是她曾经所设,只要解决异火,解决了那一条寒玉毒龙,把持这座洞天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毕竟在南烟,十个洞天强者是一个怎样的概念?若不算那些向来不出世,只争夺大世,如同‘长生小镇’般的势力,整个南烟刨根挖底,比之这个数量怕也就多出七八人,而短时间内要想集合十人,并携手破阵,不是没有可能,但可能性几乎等同于无。 也就意味着,若想破阵,便只能极其各路阵法大师,阵法宗师的存在了。 而这个时间,必将大幅度拖延,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三五个月…… 当然了,想要一步步解开道宫禁制,顺利跨进道宫中枢,也没有说的那般简单。 莫说宁无心一个炼气二层之菜鸟了,就连朗胖子这个筑基五层的底层修士而言,都颇有难度,也许唯有其中一人收服了那一道冰属性异火,有此异火相助,才算成功了第一步。 有望在七天之内到达中枢地区,有望在半个月之内激活整个绝杀大阵从容离去! 可那位神秘的凌青散人到来,将宁无心与灵机道君的安排打了个措手不及。 彼时,灵机道君自然是拼死劝说宁无心离去,却转而察觉到宁无心的必得之意,说实话,她也,她活了几十上百万年,手段到底是比宁无心要多得太多了。 被逼无奈之下,灵机道君“绝境求生”,相比于拼死一搏,被宁无心利用,有可能牺牲而言,她决定将自己这来之不易的‘自由’掌控在自己手中,她给宁无心除了一个最为稳妥的主意。 若想迅速掌控这座洞天,目前只剩下一个办法——让她去与‘洞天灵宝’彻底融合,成为‘洞天灵宝’之器灵,只要融合成功,一切问题将迎刃而解。 但这个方法也十分之危险,因一旦她开始融合,道宫禁制将会逐渐颠覆,相当于,主动打开道宫,至于究竟是引君入瓮,还是被人瓮中捉鳖,却是另说了。 直至融合成功,整个道宫,整个寒玉小洞天的本源大阵才会重新凝聚,并覆盖上灵机道君与宁无心的烙印! 彼时,灵机道君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狮子大开口,直言融合‘洞天灵宝’代价太大了,而今她元神脆弱,恐无力坚持到最后,是以,向宁无心讨要了整个道宫之内的所有灵药圣药…… 这才有了众宗虽探索各个道宫,可除了那一道几乎干涸的灵泉外,空无一物之现象,皆因彼时,整个道宫内的灵药都进了灵机道君灵体之内,化为了它之源泉。 闻此消息时,朗霁风自然心痛,他这辈子还没见过通灵圣药,却知其轻重缓急,且此事他之所以半分不抗拒,并痛并快乐着的主要原因便是,若如此行事,便意味着灵机道君需要解除元神共存古契,他将重新获得某一定程度上的自由,不需要与人共享肉身! 宁无心彼时自然同意了,她没有理由不同意,圣药虽好,可相比于整个小洞天的价值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只她终是觉得不妥帖,告知了灵机道君一番话。 此事最终若成了,宁无心承诺,她能够在这条长生大道上走多远,灵机道君便能走多远,未来会不惜代价打破‘洞天灵宝’的桎梏,使其得以不断晋升。 可此事若败了,那它就与这座小洞天一起湮灭在这天地间就是了。 说完,宁无心若无其事揉了揉灵机道君毛茸茸的兔头。 吓得灵机道君差点就放弃了。 灵机道君解除了‘元神共生古契’后,裹挟着那节‘长生木心’遁入了寒烟禁制之中,直到宁无心能够隐约察觉寒烟阻隔对她越来越薄弱,顿时了然,灵机道君已开始与‘洞天灵宝’融合! 灵机道君裹挟长生木心离去后,宁无心转而便与朗霁琢磨如何去收服那一道异火。 朗霁风纵然不是很甘心,却仍只能咬牙,将原先准备的底牌坦然告知,却没想到,宁无心拒绝了。倒不是宁无心真对‘异火’没了兴趣,只是十分了然,一道属性相合的异火对于修士的重要性。 她毕竟乃是木属性,或者说“枯荣”属性,自小镇老庙那一场洗礼后,宁无心灵根发生了异变,水灵根被‘真凰涅槃血脉’灼尽,反生出了一种与木属性之生机完全相反的灵根! 其实宁无心自身也说不清,那一道新生灵根属性为何,是“枯”,还是“涅槃之尽”,亦或是,与木属性生机相对的“死意”?总而言之,这一道异火与她不相符。 且,宁无心有着自己的算计,据传前世这位‘丹鬼大师’所谋夺的大唐李家药王阁那一道异火,便为“木之异火”,是以,当她决定将这冰属性异火放弃之时,朗霁风未来的道路也决定了。 结果,发生了极为戏剧性的一幕,就连宁无心都忍不住瞠目结舌。 不知是朗霁风身怀灵机道君‘大妖之心’的缘故,还是他自身灵根之故,那一道已然通灵之异火,竟然完全不介意被炼化。 在朗霁风爬出了古井的一瞬间,那一道原栖身与‘寒玉桂树王’之上的异火霎时“杀来”,仿佛就像是等待了数万乃至数十万年的“情人”,直接杀进朗霁风身体之内,自主融合! 饶是宁无心‘见多识广’,也被这种老天爷开小灶的天眷之子‘折服’了。 不知道该愤懑,还是该恭喜朗霁风走了/狗/屎/运/。 别人求而不得,费尽心思手段都不见得有办法扛住异火的灼寒——就如此前忐忑不以的两人;却谁也没想到,这一道色如寒玉,灼若骨寒之异火,竟主动与朗霁风融合! 当然了,亦没有表面上说的那般轻松,这一道异火虽然主动融合能够极大程度减少风险,譬如异火反噬,可毕竟异火就是异火,其温度之低,几乎到了某个极点,窜进朗霁风身体的一刹那,若非朗霁风身具冰灵根,又修行冰属性功法,怕是会直接冰化! 却也不好受就是了。 好在一瞬的震惊之后,朗霁风迅速回神,手段齐出,着手炼化大业。 ……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节:求生 可能会大改~ 求推荐票、订阅、月票鸭~ —————— ———— 宁无心只能用一句话安慰自己。 “想来是宝物择主……” 却转而又忍不住嘀咕,这话算是安慰? 宁无心到底是宁无心,早已做好了将此物有条件让于朗霁风的准备,并不觉得被打了脸,反倒淡而然之观察起这道异火…… 此异火色如寒玉,灼若骨寒,降临杀来的一瞬,恐怖的湮灭寒意便顷刻笼罩。 就是宁无心体魄之强,也不得不将大荒真解运转到极致,才能抵抗其寒意。 可以说,化神之下的存在强行收服炼化,若无后手,怕短时间内便要化为齑粉,可落在朗霁风身上的一瞬,不但没有将其寒灼湮灭的意思,反倒有种呼应与共鸣在衍生! 当然了,亦无嘴上说的那般轻松,随异火入体,四周寒意逐步褪去,朗霁风看似平静,其体内却已是掀起了恐怖战火。 异火主动融合虽能极大程度减少炼化风险,譬如——异火反噬。 可异火到底为异火,其温度之低,几乎到了某个极点,窜进朗霁风身体的一刹那,若非朗霁风身具冰灵根,又修行冰属性功法,怕是会直接冰化! 好在一瞬的震惊之后,朗霁风迅速回神,手段齐出,着手炼化大业! 这炼化,一如灵机道君,即便为主动,却也少则五日七日,多则十天半个月…… 宁无心只能先行离去,而这大概是她重生以来,最无可奈何的一场机缘争夺了。 她纵然自负有大荒真解的存在,能够力扛一众金丹修士,能够于元婴修士手中从容离去,“同辈”之中,近乎无敌,却在面对一群动辄元婴,三步化神,甚至洞天强者争锋的场面下,无力了。 可以说,这一桩机缘除了只能依靠灵机道君意外,剩下的便要看运气了。 高风险意味着高收获——只即便如此,宁无心亦不打算坐以待毙,一如她此前所言,若事败灵机道君唯有陨落这一条路,她自身却至少要留下一条后路不是!? 第八座大道宫被破,遮盖道宫中外围之浓重寒烟霎时崩溃、褪去,一时肃清。 槐树盘虬如龙,宁无心眼前不断模糊,一幅又一幅的场景被她所洞悉,眼看着第八座道宫被破,中枢区域逐渐/曝/露/,宁无心神色自若,可心中却终究有几分按捺不住了,尝试联系灵机道君——“前辈,你现在与洞天灵宝融合了多少了?还需要多久的时间?” 过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以凌青散人五大洞天强者为首之队伍已经开始琢磨如何突破中枢所在之大阵,宁无心意识里这才响起灵机道君毫无底气的声音。 “……无心小辈,要不我们放弃吧!?”灵机道君实在没想到,那一伙人破阵速度奇快,而她的融合反倒到了一个瓶颈,她眼下也说不准突破这一道瓶颈需用时多久。 一旦被破,她将成为瓮中鳖! 眼下逃跑她离初步融合,还差一步之遥,尚可摆脱,晚了,就再难挽回了! 宁无心起初还觉得忐忑,可等灵机道君这番话后,心中的忐忑反倒消退了。 她早已习惯于绝境中求生。 说实话,宁无心此刻是恨不得将灵机道君兔头拧下来红烧的,却也了然,唯此计可解当下危局,唯此计能够替她谋夺这一座洞天,而越是关键时刻,宁无心越发沉稳,脸上的神色自若逐渐沉淀——“那前辈眼下还能够坚持多久?还需要多久?”心中已是在琢磨对策了。 “四天……最多只能撑四天时间,完全融合却需要五天!”太难了。 宁无心听出了灵机道君闪烁的退缩念头,只已经是临门一脚了,放弃则太可惜了,“你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了?”她声音很平静,既没有逼迫灵机道君去送死,也没有谈到放弃。 灵机道君咬咬牙,算是拼了,如此道:“我手中还有两株圣药没有吞噬,一旦吞噬,将会直接跨过初步融合那一道坎,可之后,一直到融合结束,我都无法再掌控这座洞天的大阵……” 灵机道君原先不甘心用来以此供给“九宫八卦古阵”,而是打算待完全与‘洞天灵宝’融合后用来修复灵体,只她也没想到此事这般棘手——就算眼下她顺利融合了第一步,可时间绝对不够了,不用五天时间,手持破禁之物的凌青散人三天便能够将道宫中枢所在大阵覆灭! 故此,在意识到此事失败的可能性远比她当初料想要多得多的情况下,她已经在琢磨后路了,这也是她死活不敢跨越与‘洞天灵宝’初步融合那一步的原因——因为一旦失败了,届时没有能够完全融合,就算宁无心不动手,意识到‘洞天灵宝’有异,夺得灵宝的洞天强者便会出手,主动抹杀她,到时候可真的想哭都没地去了。 可眼下宁无心有此问,她又与自己有着不可分割之联系,多半能够探查到此事,是以,为了熄灭宁无心随时可能爆发的怒火,她只能是孤注一掷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灵机道君又没傻到家,如何选择自不必多说了。 “还有两株圣药吗?”其中一株还是通灵圣药…… 闻言,宁无心沉默了。 大概半盏茶之后,在灵机道君已经急不可耐之下,她开口,连续问了两个问题。 第一——若没有这两株圣药,你能够撑多久? 第二——以你现在的能力,或者说,若是你初步融合‘洞天灵宝’,能否有可能将这片天完全撕开? 灵机道君一愣,起初不明所以,可她到底也是活了几十万年的存在了,即便脑袋已经木了,却比之寻常人灵敏太多,刹那就明白了宁无心的意思。 在宁无心见不到的地方,那一双如红玉珊瑚般的眸子,血色光芒迸现! “你的意思是……”她声音逐渐/兴/奋/但转而她就又沉吟了,只能这样告诉宁无心,“就我目前,想掀开小洞天这片天,难度极高,我目前只有把握能够打开头顶这一片……” 这,就够了。 ……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节:伺机 上一章大改了三个多小时,看过可再刷一次。 内容下移,不要怪我,我也听不到,看不到~ 这章明天再修改一下瑕疵~ ——来点推荐票鸭! ———————— —————— 灵机道君实在没想到,那身怀破禁之物之人破阵速度奇快,而她融合反倒遇到瓶颈——她眼下也说不准突破这一道瓶颈需用时多久,或者说,她已经犹豫了,不愿意去突破这一瓶颈! 只因就算跨过了这一道瓶颈,时间上怕也来不及了,而道宫大阵一旦被破紧,她将成为瓮中鳖!眼下她离初步融合,还差一步之遥,尚可摆脱,晚了,就再难挽回了! “无心小辈,我低估了‘破禁之物’,有此物在,这大阵或许坚持不到最后就要失败了,不若我等就此放弃?”灵机道君话语中,带着忐忑的试探,毕竟保命要紧啊…… 而说出这番话,也是几乎用尽她的勇气了,生怕宁无心给她灵体红烧了。 宁无心起初还有三分忐忑,可听完灵机道君这番话后,心中忐忑反倒消退了。 她,早已习惯于绝境中求生。 说实话,宁无心此刻是恨不得将灵机道君兔头拧下来红烧的——灵药圣药都进了嘴,好处尽收,眼下你告诉我,你干不了? 却了然,彼时唯此计可解此危局,也唯此计能替她谋夺这一座洞天,而越是关键时刻,宁无心越发沉稳,脸上的神色自若逐渐沉淀——“前辈眼下还能够坚持多久?还需要多久?” 心中已是在琢磨对策了。 “四天……最多只能撑四天时间,完全融合还需要五天。”灵机道君心中苦涩不已,这是跟老天爷在争机缘啊,动辄就是粉身碎骨!只这话她不敢说…… 宁无心听出了灵机道君闪烁的退缩念头,只已经是临门一脚了,放弃太可惜了,“你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了?”她声音很平静,既没有逼迫灵机道君去送死,也没有谈到放弃。 灵机道君咬咬牙,算是拼了,如此道:“我手中还有两株圣药没有吞噬,一旦吞噬,将会直接跨过初步融合那一道坎,可之后,一直到融合结束,我都无法再掌控这座洞天的大阵……” 只能是坐以待毙,成则生,败则亡! 灵机道君不甘心动用所有灵药圣药,以此供给“九宫八卦古阵”,更没有用以加速融合,而是打算待完全与‘洞天灵宝’融合后用来修复灵体,毕竟只是圣药,作用有效。 只她也没想到此事这般棘手——可就算当时她顺利融合了第一步,时间也绝对不够了,根本不用五天时间,手持破禁之物的凌青散人三天便能够将道宫中枢所在大阵覆灭! 故此,在意识到此事失败的可能性,远比当初料想要多得多的情况下,灵机道君已经在琢磨后路了。这也是她死活不敢跨越与‘洞天灵宝’初步融合那一步的原因。 因为一旦失败了,她没能融合灵宝成为器灵,就算宁无心不动手,夺得灵宝的洞天强者意识到‘洞天灵宝’有异,也绝对会出手抹杀她,到时候可真的想哭都没地去了。 可眼下宁无心有此问,她又与自己有着不可分割之联系,多半能够探查到此事,是以,为了熄灭宁无心随时可能爆发的怒火,她只能是孤注一掷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灵机道君又没傻到家,如何选择自不必多说了。 “还有两株圣药吗?”其中一株还是通灵圣药…… 闻言,宁无心沉默了。 大概半盏茶之后,在灵机道君已经急不可耐之下,她开口,连续问了两个问题。 第一问:“若没有这两株圣药,你能够撑多久?” 第二问:“以你现在的能力,或者说,若是你初步融合‘洞天灵宝’,能否有可能将这片天完全撕开?” 灵机道君一愣,起初不明所以,可她到底也是活了几十万年的存在了,即便脑袋已经木了,却比之寻常人灵敏太多。 “你的意思是……”灵机道君声音逐渐/兴/奋,刹那猜测到宁无心即将行事之举措。 在宁无心见不到的地方,道宫中枢之地,寒烟如幕,一座古老铜钟悬于半空,一道红白玉兔灵体正盘这小短腿坐在古钟之上,闻言那一双如红玉珊瑚般的眸子,血色光芒迸现! 目光挪移——就在古钟之下,凝聚衍生洞天源液、小洞天石的湖泊边缘,一头通体如玉,犄角峥嵘之虫型古兽正沉睡着…… 但转而她就又沉吟了,只能这样告诉宁无心,“若没有这两株圣药,我只能撑两天的时间了,就我目前,想掀开小洞天这片天,难度极高,我目前只有把握能够打开头顶这一片……”想要完全掀开,达到旁的洞天效果,却是要等到完全融合之后了。 这对于宁无心来说就足够了。 灵机道君曾言那一条寒玉毒龙在吞服了一株名为‘九死灵蚕’之圣药后,得到造化,每一万载可蜕变一次——一则可获得新生;二则九死之后,将进化为‘不死灵蚕’;三则以它如今之积聚,一旦蜕变成功,一旦渡过雷劫,将拥有妖丹三转巅峰之修为! 而今,这条‘寒玉毒龙’已经经历了八次蜕变,距离最后一次只剩下三百载的时间,若以常规方法,必然只能够等待三百载,可若是非常规之法……也许三天便足够了! 圣药之力何其不凡?一株便将垂死的寒玉毒龙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愣是让其再存活了八万多年,一万年的沉淀,不过是药效不足,只能是以光阴之力沉淀……如今莫说两株了,便是舍得下一株,也足够这头‘寒玉毒龙’完成第九次的蜕变了! 而其一旦蜕变,灵机道君又适时扯开头顶这一片天空,接引雷劫。 到时候——一切将迎刃而解! “妖丹一至三转雷劫便将迎来三场,若是诡异一点,三场叠加,那将会是怎样一个浩大的场面?”宁无心甚至都无法想象,而这一场雷劫又将持续多久呢?真是令人期待。 “真是太令本君热血沸腾了……”灵机道君那一双眼睛简直要灼烧起来了,一时口不择言,内心顿时惶惶,却见宁无心毫无怪罪的意思,这才翘起了二郎腿,边磨牙,边奸笑起来。 ……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节:而动 瑕疵未修改。 过渡。 真的需要推荐票鸭~ ———————— —————— 且除了灵机道君所意识到的计划外,宁无心还有最后一道可力挽狂澜的计策,只此计太有违天和,与她此一世所行之路不符,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背负一屁股因果之债! 纵是如此,有备无患的道理宁无心还是懂的,是以为防患于未然,宁无心与灵机道君沟通,让她盯着那一只‘寻宝鼠’的主人,也就是那个隐藏着血魔之煞的诡异女修…… “不用你说,我一直注意着这女修……你的意思是,若到最后出了意外,打算让我将此女送进寒玉毒龙的嘴里!?”灵机道君见识可比宁无心强太多了,后者随便一点她便通晓,宁无心也许犹豫不决,不确认此女异变是否为其所想,她却不然,从头至尾都洞悉着施惠君的变化! 可听了宁无心的话,又一步步被她引导,得出这个结论时,灵机道君忍不住一个哆嗦——被镇压了几十万年,现在外界的小年轻们,都已经这么机关算计,心肠歹毒至极了!? 连她这样一个‘异族’都忍住不住胆寒,也有些不敢想象那个画面——那东西一旦与寒玉毒龙融合,一个不慎怕会酿成一场惊世灾难…… “小小年纪就这么歹毒……小心天打雷劈!”灵机道君暗自腹诽,也不多说什么,毕竟宁无心只字不曾多言,只叫她注意,一切都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臆测,但依旧翘着的二郎腿,以及那一双赤红之瞳暴露了她的想法——无比之兴奋。 至于其中该如何操作,便要全数交托到她手上了,宁无心笑了笑,“前辈,咱们的命,就全掌握在你手里了……”可其神色自若,哪里有半点紧迫感?反将后者吓出一身冷汗。 “咱们的命?是我自己吧?!”灵机道君暗自嘀咕,非常郁闷,却无言以对。 转而泛着赤红的瞳孔一动,取来中枢山上唯一的一株‘通灵圣药’,忍着流血般的疼痛,丢到了寒玉毒龙身旁。 ‘通灵圣药’被灵机道君解除束缚后,刹那便要遁逃,却很可惜,未能够敌得过寒玉毒龙的速度,这寒玉毒龙虽未生灵智,吞噬一切早已化为了本能,眼下若非这‘洞天原液湖’被封住,怕是早就杀进去了,故此,这‘通灵圣药’一现世,馥郁芬芳,勾动着它的胃…… “嘶——”寒玉毒龙顿起嘶鸣之声。 经八次蜕变,其速早已达到了某种极致,庞大身躯瞬息便遮挡了去路,似千百利剑铸造之口器一吸,那一株通体通体紫金,紫光萦绕之笋状圣药便落入它口中,一嚼,其身紫光刹那暴涨…… —————— 宁无心不知道这两计策能否应对此场危局,却已经是尽力了。 若还是不行,也就只能认命了,毕竟,灵宝洞天再重要,却无法与她这条命相比,再不济,一卷《枯荣秘典》已是无可比拟的大收获了。 切断了联系后,宁无心并未在原地等待,早已踏上了前往第二座大道宫的路途,避免禁制破除后,几个洞天强者扫视下,察觉到她的“不同寻常”。 八座大道宫一破,中外围遮天蔽日之寒烟顿时尽去,一百零八座山峰,七十二座小道宫,八座大道宫顿时全数映入眼帘。 宫壁上刻着古老纹理,祥云日月,诸天星辰,即便没了寒烟,脚下的古老云纹石仍若云层漂浮,支撑着道宫殿宇悬于虚空,悬于山峰,加上宫外一株又一株的寒玉桂树,一时间宛若古老月宫自神话中降临…… 也就是此时,在道宫另外一处边缘地带,那一株被隐藏至深,价值远胜一般‘圣药’的百丈‘寒玉桂树王’陡然曝露在众人眼前,只相比于众人,五大洞天强者只淡淡扫了一眼,便放弃了。此树虽然极其不凡,相比小洞天的归属,却差太多了,九牛一毛。 见连洞天强者都不予重视,众人虽然眼馋,却没有几个人分散注意力。 一切以“洞天灵宝”为重。 唯有极少数存在忽然退去,显然是想趁着众人注意力皆放在道宫中枢之地时,提前捞一把,毕竟洞天灵宝关乎洞天归属,再不凡,也就一件,不论如也轮不到他们,不如退而求其次…… 一日时间,道宫被搜刮了不知几次,没有一个人有所收获,如今这‘寒玉桂树王’出世,怕已是整个道宫中除了‘洞天灵宝’外,唯一的一桩机缘了,合该珍惜! 宁无心站在第二座大道宫的廊阁边缘,寒烟隐没后,在其西北方,一株流转着寒玉光泽之巨木,屹立在一座千丈高峰半山腰,远远看去便十足不凡,略略瞥了一眼之后这才转移了注意力。 古老通道禁制原与‘大墓之鼎’相关,比之道宫中枢所在更为神秘,从灵机道君话中可略微分析——此通道连接整个洞天内各个秘地所在,甚至连接着洞天之外,是以,其禁制乃是独立存在的,不受道宫禁制乃至道宫中枢影响,想要探悉此地,一则掌控禁制秘法,二则掌控洞天灵宝。 三则除非四‘天阶阵法宗师’亲临,可那是已然琢磨到了,“阵道一字”的特殊存在,别说南烟了,就连天玄也不多见,几乎相当于半个‘丹鬼大师’了。 就连入道级别的存在都不行,更莫说洞天,灵台……故此,宁无心丝毫不担心朗霁风出事,就算出事,大约也是被‘异火’炼化吞噬,那就怪不得谁了。 宁无心眼下修为极低,炼气二层,通过‘千幻鬼面’也至多能够维持初入筑基之修为,且消耗颇大,是以,她只能是托大了,将修为完全收敛。 毕竟道宫眼下修为高深者,如元婴化神几乎是满地走,就是灵台境也有两掌之数,没有‘师门长辈’的护持,一个筑基初期的菜鸟实在是太显眼了,不若装作一副‘高深莫测’大能模样,也省的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八座大道宫与七十二小道宫相加起来,占地极大,不弱于中枢山下那一座荒废的孤城,宁无心一副死不信这近百道宫真个毫无机缘,誓死探秘的架势,走了一圈,花了两天时间。 ……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节:冲突 瑕疵未修改。 还是没来得及,就差了十分钟,大概要庆幸一下这个月的全勤本来就没有了。 【重要】—— 日常求推荐票!订阅! 月票……有的话,也是可以的。 ———————— —————— 两日后。 化名为神秘散修霁月的宁无心从最西面的一座小道宫走出,出现在那一株‘寒玉桂树王’所在山峰山麓——年轻女修一袭青色麻衣,长发轻挽,光着脚,似一再普通不过的凡夫俗子,还不是那种貌不惊人,反倒可以说的上是跟‘丑’之一字沾了点边,平凡又无比显眼。 尤其是那一双深邃的好似深潭的眼眸,一眼望来,那股无形中的压力,便是化神、元婴修士都忍不住生了几分惴惴不安之意…… 踏入这片这千丈山峰的一瞬间,目光一抬,似无意一般,掠过了山峰中几处隐蔽所在,刹那间,寻常修士还不觉,然那几处隐蔽所在,三五个化神元婴修士顿时一惊。 已是忍不住猜测这女修的身份了。 毫无修为,身上衣物更是俗物——是化神修士,还是灵台名宿!? 见此,微丑的年轻女修,咧嘴一笑,之后也不管不顾,迈开腿向着半山腰而去,目的不言而喻,自是冲着那一株‘寒玉桂树王’而来。 两日时间,随着道宫中枢庞大的古老禁制一点点被破解,所谓的南烟上七宗之三与新建的诸宗联盟之间的冲突日益激化着。 换做以往,宁无心自然要接近一番,将此矛盾完全激化,只这一次却是不同了,有着那个名叫——施惠君的女修出手,她倒是省了一番事,同时此女出手,效果倒是比她现在要强的太多了。 她拥有一件能蛊惑人心的‘法铃’,这法铃同样是‘造就’她 随着‘施惠君’出手,中枢之地外不断发生流血事件,这个女修也逐渐被几位洞天强者盯上。尤其是上三宗的三位,只是眼下已经到了破禁最为关键的时刻,随时都有可能破开,届时将迎来‘洞天灵宝’之争,只能容忍这小虾米且先蹦跶。 当然了,也不止是这一个原因,他们之所以不敢妄动,其中还有凌青散人的‘纵容’,他们一旦命底下的人马出手,凌青散人手下的人马同样不会袖手旁观! 只得一次次被那女修逃脱。 不止如此,此女不但出手毒辣,心思也无比狡猾,认准了他们不敢大动干戈,反倒借着乱势,险些斩杀了他们门下重要弟子! 几个洞天修士哪里被这般愚弄过。 可惜,他们每一次出手,同样被凌青散人挡下了,几人暗中交锋,虽然凌青散人以一敌三屡战下风,可随着破禁的速度顿减,三宗为首者越发忌惮起来,无比矛盾。 凌青散人手中握着一件‘神秘器具’能够无比准确的找到大阵一道道禁制的关键点,并有足够的力量予以同样关键的一击,这种能耐,不是他们三人与那一人阶阵法宗师相加所能及。 说白了,若是没有凌青散人出手,他们想要打开这道宫禁制,难如登天! 也因此,几人无比忌惮…… 关键时刻,不断掀起的流血事件,再难以掀动几个洞天强者的注意力。 而似季清寒、商九天、万潼三人更是被集体包围起来,他们可算作当代各宗的传承弟子,地位与价值都极高,一旦成长起来,或可延续三宗一代的辉煌,准备送离。 他们此前之所以踏进这道宫之地,又之所以留下,前者原是打算撞机缘,可惜,一无所获,后者却是增长见识。现下道宫中枢之地将开,将掀起一场大战,到了此时,再留下来只会成为拖累了,不如提早送离,远观一场惊世骇俗的龙虎之斗,也就不虚此行了。 待三人被离去,三宗洞天强者终于再无需顾忌,随时都可全力出手。 道宫中枢之地,一时间涌动暗潮,而自始至终,那位凌青散人都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即便此刻,他将面对三个洞天强者,以及一头初入三转之凶兽遗种! 而到了此时,那位小道宗的清冷女冠却眯起了眼睛,看向了另外三人,悠悠笑道,“晚辈尊散人一句凌青前辈,自是不想与前辈为敌,我等来此皆有所求,想来前辈亦是,若不然,前辈道来目的,吾等也不必相互为难……” 有时候却不得不承认,在道途一路上,若非惊艳才绝、天眷之子的存在,对于其余挣扎在道途的修士而言,愈长寿者,身怀之手段越惊世骇俗! 三人不过活了三四千载,加在一块,亦无法与来这位前辈相比,而面对这样一个活了一万多年的‘老怪物’,不由得他们不忌惮……更何况,这一位于三千年前被誉为,最有可能‘入道通玄’,成为南烟十余万年来有一个入道尊者之辈! “哦……你这小辈的意思是,各取所需?”凌青散人停下手中动作,不疾不徐道。 这一刻,便是万劫宗的清秀强者都正视了,他来此,只为万劫雷幡! 在场唯有玉蟾宗的白衣强者默然了,淡漠的看着三人,他可没有这么天真。 或者说,相比于另外两人之目的,他之目的,与这位‘前辈’有着极大冲突,不说其他的。就说——这位前辈与南烟七宗数千载的干戈,杀女之仇,不共戴天!眼下的‘和睦’不过是暴风雨前的暗潮汹涌;就说刚创立的‘南烟诸宗联盟’需要一座洞天!即便这‘凌青散人’对于这联盟实际上嗤之以鼻,却不失为一个推倒南烟七上宗的绝佳际遇! 其余两人亦是人老成精之存在,岂会不懂,却在自欺欺人。 果然,他没有猜错—— “那……就将这洞天交予本座好了!” 道宫禁制之破解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一步了,然正在此时,这位此前一言不发,专心于破阵的凌青散人,忽然道出了这么一句,彻底将面皮撕破,也彻底破灭了三宗之念想! 朗霁风便是在这样一个冲突边缘中苏醒…… ……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节:道器 瑕疵未修改。 【重点】日常求推荐票、订阅、月票~ 【重点1】最近好像都没有小伙伴交流剧情,甚至没有交流,好方,不知道到底写的好还是烂;还有,希望大家能够‘踊跃’交流,譬如——大家的脑洞【动一动~】,也许不一定会用到,但能够启发一下,也是很美的鸭~(为什么不是很美的鸡?天晓得【囧】?) 【重点2】嘻嘻我数了一下字数这一段不算在收费字数内~ ———————— —————— 此时,神秘道宫中枢之地已是露出了冰山一角,一座旷古祭坛被寒烟遮盖…… ——刹那间! 不论是小道宗的清冷女冠、还是万劫宗的清秀强者,神色霎时都变了。 “……什么!?”两人脸上淡笑不减,可眼睛里却逐渐冷然——他们倒不是太在意这一座洞天,两宗各有一座,虽不是单独站有,却十分符合他们的修炼之道,这座寒玉洞天虽也不凡,却太小了,也备受桎梏,除了这一座中枢山,外部的千万里冰山根本不适合寻常修士修行。 南烟上七宗十余万年来虽多有争端,却只能算是“内部争斗”,一旦有异,向来是一致对外,这也是南烟上七宗能够安稳传承了十余万年之道。 ——同气连枝。 两人不愿与凌青散人争斗是一回事,却不意味着他们愿意拱手让人,坐看所谓的‘南烟诸宗联盟’壮大,凌青散人虽于三千年前有着近乎无敌的名声,却已是三千年前的事了。 三人都是如今南烟大地霸主级的存在,至少者也威名显赫了近千载——凌青散人眼下直接撕破了面皮,自然是打算一争了,他们也没必要在虚与委蛇了。 “那就真只能是各凭本事了!”玉蟾宗白衣强者又一次重复——只是,这一刻,他目光与浑身的气息都不一般了。 五道洞天强者立于虚空,分庭对峙,轰然之间,气息刹那扩散,宛若实质—— “轰——”然一道无声之音震慑,四周修士当即便被震退,快者躲进了大小道宫,慢者,直接遭到威压冲击,不止整个人被压倒,匍匐在地,胸口也不断汹涌腥甜,连神魂都为之颤抖! 玉蟾宗两股寒霜率先冲出,淹没周遭,一时之间百里尽寒霜! 并且,在其身后,虚空围绕着一道节点发出恐怖的震颤,一道光晕刹那涤荡,最终,一道形似黑洞,却密布寒冰,绽放寒光之洞天演化而出,隐隐约约的,一道道古老符文似化作实质,演化各种异象,而在其深处,一头莽荒凶兽沉睡其中,随时都有可能杀出来! 那是灵台境所孕育灵胎所演化的本命道印! 万劫宗清秀强者同样不落下风,浑身缭绕紫色电弧,身后洞天凝聚,密布劫云,无比沉重,而在其中,同样有一神秘生灵沉睡,乌云之下,只隐约能见其冰山一角——紫鳞、鹰爪、蛇身…… ——一条古老雷蛟! 在场,只剩小道宗的清冷女冠与凌青散人未曾显化洞天,只前者手捧着下品道器‘小道崖’,后者淡而然之,手掌一抬,一方古印悬浮,正是凌青散人用于破解道宫禁制之宝。 此前不觉恐怖,只觉神秘,可这一刻,当他催动此古印,一道印痕裂开,隐藏在古印之中的恐怖力量终于显化,古老道纹沉浮,发出一种令洞天强者都要为之震颤之波动。 莫说两大洞天异象了,便是那件下品道器,“小道崖”都被压制了! ——中品道器!三个洞天强者呼吸为之一滞,眼神都变了,无比忌惮。 难怪凌青散人敢只身前来,却是有这般依仗! 要知道,整个南烟已知的道器不过十件左右,可都不过是下品道器! 中品……半件都无!而对于洞天修士而言,一件下品道器意味着能够以一敌数人,而一件中品道器意味着什么!?就算无法催动所有威能,可一旦祭出,几乎可立于不败之地了。 并且,几人可是知道,这位凌青散人还有另外一件道器,一件数千年前威震南烟的顶尖下品道器,再加上凌青散人洞天异象,孕育之本命道印…… 三人自认战力不凡,但拼尽全力,怕也只能抗衡,想要力压,难了! 几人首先想到了极北海域那一座神秘孤岛——这凌青散人之中品道器,多半来源于此……其次,便有些为难了。如此一战,胜算极少,一个不慎,将有陨落的风险。 难道,只能是放弃了!? 清冷女冠与清秀强者对视——他们两人却不是冲着这总洞天的归属而来,可若说放弃,将这座洞天让出去?这样做将会酿成怎样的后果!? 他们最终沉下心来,这凌青散人已强横如斯,若再添上这一座洞天,怕是用不了太久,就将建立一个能彻底与南烟七上宗抗衡之联盟! 届时,就不只是个人的恩怨争斗了,整个南烟将大乱,平静了十几万年的局面将被打破,且——七上宗十几万年的传承说不准就要毁于一旦! 一旦七宗被拉下马,以他们的悟性资质,没了各宗庞大的资源供给,他们长生道途怕就要夭折于此了! “决不能让他得手!” 三人对视一眼——以他们的力量,足以抗衡,却未必没有机会夺下,同时,小道宗的清冷女冠就在前一刹那,已经暗中出手将此件消息传递出去,想来用不了三日,七宗大能将齐聚! “小道宗终究改不了这种小人行径……”凌青散人一笑,他不是不想拦截,却是做不到,小道宗的清冷女冠修为虽不比他高深,然其宗秘术神通,有独到之处,无可阻拦。 “也罢,那就让我这垂死之辈,会一会你们这几个毛头小子……”他活了一万五千载,这三人不过三四千载,不知长了多少辈,倒是有说这一番话的资格。 说罢,屈指一弹,手中的哪一方‘中品道器’之古老道印,陡然祭出,悬于其头顶,玄妙气息一圈圈荡漾而下。 三位洞天强者目光凝重,都不敢率先出手,而是打算被动应战,究其破绽! “嗡——” 凌青散人出手了,身后一点涟漪激荡,洞天凝聚,道道古老符文绽放玄妙,寒烟流动,隐藏至深处,一黑一白两道虚影陡然苏醒——其身后之天空刹那凝固! 只就在此时,变故横生! ——轰!中枢山忽然间掀起一股震荡,所有人心头一动,看向了高天,有种大灾难将降临的危机感,只听闻‘咔嚓’一道破裂之声响起,蓦地……洞天被撕开一道口子! 天穹裂开的刹那,恐怖气息骤然席卷! …… 。 正文 第一百七十节:敢尔 瑕疵未修改。 星辰变动漫,第一季末尾有一场主角他爹渡劫的过程,反复看了七八遍,大概对于本文第一场渡天劫,有了画面感,明天再看几遍~ 小洞天这几章大概就结束了,万字之内吧~ 求推荐票鸭~ —————— ———————— 天穹之上即便只裂开了极小的一条缝,不到千丈,可那种充满了湮灭之气息席卷的一刹,整个道宫,整座中枢山都似是要被压塌了。 天穹原本碧空如洗,却在这一刻,被汹涌劫云淹没,约略一看,至少千百里,整座高天一时暗淡,道道紫色电芒忽从四方凝聚,似是一条条紫电蛟龙在狰狞,所有人都心神刹那为之所夺,直至电闪雷鸣之声响起,众人方才回神! 修行九境,虽也时有天劫,譬如元婴,譬如化神,天劫乃是必经的一场考验,至于到了灵台洞天境两境,一般修士都很难再遇上了。 除非一则试图返祖逆转妖丹之妖族,二则杀孽业力重至于人神共愤者、亦或是真正妖孽到了老天爷都要磨炼一番之妖孽有此‘殊荣’! 以至于,这一幕来临是,就连四个洞天强者都有些止不住震颤了,更莫说笼罩在其底下的的修士了,近乎窒息!更有种来源于灵魂深处的颤栗!顷刻遁离。 道宫之地,远超千里,对于元婴化神灵台之辈一跃便跨出了天劫范围。 此刻,唯有渡过三次妖丹逆转大劫的凶兽玉蟾能稍微平静,却也只是稍微镇定罢了,而不过一转眼,这度过了三次天劫之凶兽,便萌生退意了。 它于十多万年前幼年时,有幸见过其玄祖渡四转天劫,眼前的这一场天劫,甚至比它当初所渡妖丹三转之天劫还有恐怖的太多,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几乎靠近四转之天劫! 这种湮灭之力,就是它肉身之强,也仅能够抵抗一二,至于三或乃至是四,它已是没有自信能够抗下!刹那,它传出了意念,与玉蟾宗白衣强者沟通,打算暂避锋芒。 毕竟天劫不同寻常,一旦完全凝聚成型,停留在天劫百里范围者将一同视为‘渡劫者’,而渡劫者一旦增多,这天劫的力量将无限增长,稍不留意将迎来灭顶之灾! 几个洞天强者立于劫云中心,那种煌煌天威直面碾压而来,连喘气都颇有压力,说实话,这一刻,不用三转玉蟾提醒,玉蟾宗的白衣强者就已有退意了。 至于,这一场天劫的来源,他们虽有猜测,隐约觉得或许跟这座道宫近乎无有机缘之事有关联,也有种近乎糟糕的预感,却没有办法证实——尤其是凌青散人,目光已经是深沉到了极点。 “先撤!”一瞬之间,三位南烟上七宗的太上长老对视后,选择暂时撤离。 一切之争斗,一切之猜测,都要等这一场天劫落幕! “刷刷刷——”洞天散去,一切重归虚无,几道神虹一闪,三宗四洞天强者便远离了中枢之地,只是当他们出现在百里外一座大道宫之虚空之时,目光便突然就无比凝重起来。 这种恐怖的雷劫之下,凌青散人竟纹丝未动?!几人当下便有更为不好的预感,死死盯着凌青散人头顶之上丝丝玄妙气息垂落之古印道器,心中如揣巨山般沉重。 就在此时,意外忽然发生了——道宫中枢之地,忽然风起云涌,就如同是他们跨入道宫之时所发生的意外一致无二,浓郁寒烟一散,其中层层密布如同天网一般之禁制竟骤然崩裂! 其上那一道‘太极阴阳’虚影同样化为了虚无。 这一刻,三宗四洞天强者,看着那忽而崩裂之禁制,看着那神态自若,淡然处于劫云中心的凌青散人心中不知道闪烁了多少的念头,譬如小洞天无人操控,如何能够划开天穹一角!?譬如是否已经有人捷足先登,还是说这座洞天本已有主!?而思绪万千之下,终究汇聚成为了一道——这一切难不成都为这位凌青散人之杰作!?否则,如何能够解释这一切!? 寒烟禁制崩散之后—— 雷劫中心,此前只显露冰山一角的旷古祭坛终是完全浮出水面! 旷古祭坛陷落在道宫中枢之地,整座祭坛同样呈现‘九宫八卦格局’,待寒烟一散,天穹撕裂,引来雷劫之存在,终于如揭面纱曝露人前。 那是一只数十丈巨大,通体晶莹如同寒玉雕琢而成的‘蚕茧’,其身上虽无一丝一毫力量波动,如同一道‘死物’,但在场没有一个人会认错其身上缭绕的天劫气息。 “一头……古凶兽!?” 下一刻,所有人的目光便挪移到了这一道即将渡劫之‘蚕茧’后,一座百丈湖泊,虽然无法感知其中湖水的‘玄妙’,可刹那之间,三宗修士皆流露一丝贪婪之色。 ——小洞天源池!孕育凝聚天地之元气、元气之精华,小洞天石的所在! 与此同时,近乎所有人之目光都落在了洞天源池虚空——一座丈余铜钟,没有什么令天之为之失色之神采,也没有爆发任何令在场修士为之匍匐之威压,它就简简单单悬于源池上空,通体就是青铜打造,没有什么古老符文,无数神识目光掠过,都看不出一丝异状。 可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怀疑此铜钟的来历——洞天灵宝! 毫无疑问,此前踏入洞天,所听到的那一阵阵震颤神魂之钟声,便来源于此! 刹那之间,所有人气息都急促了,皆眼露贪婪地望着古钟。 洞天灵宝——得之长生可期啊! 这种机缘,这种贪念足以蒙昧九成修士之理智! 若非天穹之上雷劫已经酝酿到了最后关头,煌煌天威扼住了他们的脚步,就是洞天强者他们说不定都不会惧怕!敢于之一争! 就在此时,旷古祭坛边缘凌青散人动了,缩地成寸,身影一闪便出现在洞天源池虚空,手掌一握,便要将那古钟摄入手中,而就在这时,一道雷蛟杀来,汹涌雷霆,直击凌青散人! “——敢尔!”一声沉如雷霆万钧之呵斥,万劫宗的清秀强者出手了。 没有在此地见到万劫雷幡失望归失望,他却并没有完全放弃,万劫宗追查了数万年,镇宗道器,十有便落在此地,倘若寒玉洞天落入凌青散人之手,诸宗联盟能否抗住七宗打压崛起先不说,他能否有机会寻回,便是一个未知数了,是以果断出手! 顷刻之间,雷劫也动了。 “轰——”千百里劫云汹涌,雷海闪烁无尽电芒,终是积压到了临界点,随着眼前一片白炽,刺目雷光似湮灭世间一切,万丈雷蛟轰然而落! …… ()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节:前奏 瑕疵未需改。 快了快了,快结束了~ 日常求推荐票鸭!!!! ———————— —————— “无心小辈,你就等着瞧好戏吧,本君已经给他们准备惊喜……” 耳边响起灵机道君嚣张自得到了极点的笑声,宁无心眼前画面一荡,似看见了古钟内部,灵机道君别别扭扭翘着二郎腿,肩膀跟一双长耳因过分奸笑而颤抖的模样。 “可别是给我准备的惊喜就好……”宁无心唇角一动,淡淡看着天穹撕裂的裂痕涌动之劫云,那种煌煌天威不断压来,洞天强者都要心悸更莫说她了。 传音之后,灵机道君灵体骤然燃烧,冲着古钟内剩余的三十六道灵宝道纹附着而去。 世间法宝由下而上分为法器、灵器、法宝、灵宝、道器…… 灵器与灵宝虽都占着一个灵字,但两个‘灵’却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灵器之灵,归纳与灵力二字,乃为其身以具备一部分灵力;而灵宝之灵,却是已初窥天地一丝灵韵之灵了。 至于法宝与灵宝的区别却是源于其器内蕴含之符文了,法宝由下至极镌刻有十六至一百零八道阵法符文,而后者却在这一百零八道阵发符文之外,还孕育了额外的四十八道‘灵宝道纹’,这灵宝道纹,便是那灵性之所以能够孕育,并存在的根源。 而相比于即便是极品灵宝至多的四十八道‘灵宝道纹’,所谓的毫不比道器逊色的‘洞天灵宝’更是孕育有地四十九道…… 此前灵机道君就已炼化了其中一百零八道阵法符文,所谓瓶颈,便是这‘灵宝道纹’了。 而就在灵机道君化为融合之火的一瞬间,‘洞天灵宝’遭遇异常,整个洞天内的禁制开始崩溃,莫说是道宫中枢之地了,便是那一座‘洞天源池’、便是此前之通道都同样! 待崩散之后,一切禁制重归虚无,将开始新一轮洞天禁制之衍生! 届时,一旦灵机道君完全融合,就算宁无心修为不足,无法掌控,可这洞天却也相当于她之私有物了,而以两者之间的密切联系,除非是她死,否则,无从剥夺! 中枢之地最后一道禁制崩溃之刹那,随着三宗四洞天的撤离,那位凌青散人反倒出手了,可惜,依旧未能得逞,关键时刻,几位撤离的洞天修士出手了。 万劫宗清秀强者雷霆击以极速,在凌青散人即将得手的一瞬间,雷蛟直接打在其身前。 雷霆汹涌,借助有一丝天劫之威,顿时将凌青散人震退。 彼时,洞天源池正处于崩散边缘,凌青散人一退,雷蛟冲腾,禁制直接就被碾碎了。禁制崩散之一瞬,雷蛟击打在洞天源池上,已凝为实质化的‘洞天元气’忽就激起千层气浪! 就在这一刻,另外两道攻击同时杀至——都为绝强一击,却被凌青散人躲开了,而就算没躲开,以其头顶之中品道器‘古印’,这两道杀意腾腾之击亦无法对其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轰!”雷劫降世,当炽烈白光散尽,轰然之间,道宫中枢所在已成为一片雷海,无数的电芒如同潮水,倾泻之下,被激起千层气浪之洞天元气顿时被湮成虚无…… “这不是一场化形雷劫吗!?”雷海之环绕在中枢之地百里范围,而百里又百里之外,各路元婴化神修士大都已经瞠目结舌了,他们起初以为这只是一场妖丹一转所迎来之雷劫。 而就算那一头古凶兽,本身血脉极为纯粹,无需逆转妖丹进行返祖劫难,顶多也只是一场化形雷劫,确实在没有想到,竟然引来了一片雷海! “这算个什么天劫!?”几乎没有修士能够了然这场雷劫的来历,只能转而看向了雷海中央那一道巨大‘蚕茧’,此刻,雷海淹没下,这一道巨大蚕茧已开始不断被湮成飞灰…… 与此同时,所有修士都提起了心神,凝视蚕茧之后,他们之目光便被紫色雷海中一道消瘦身影所吸引了。此时,这一位错失‘洞天灵宝’的凌青散人再一次出手了。 头顶古印垂落古老道韵气息,将隔绝雷海,再次施展缩地成寸身法,从方才一直到如今,半生不吭,显然不想因为那几人而丧失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 不同于百里之外,也不同于那些没有见识之辈——他感知到了那一道还未彻底湮成飞灰之蚕茧内,有一可怕的生灵正在苏醒!也因此他意识到了这一场雷劫的真相! 这一头生灵,并非纯种,依旧为遗种罢了,只是得天独厚,又不知道在这座洞天沉淀了多少万载,积攒至今,一经出世便是妖丹三转之修为,自然也引来了三转之雷劫! 而这个三转,也并非单纯的第三转,却是一二三转相加!可以说,比之四转都只弱了一丝罢了!一旦渡劫成功,它将拥有无限接近四转之力量! 到时候,其横插一手,他想夺得‘洞天灵宝’,掌控洞天,怕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了。 而眼下,这雷海还不算正式的天劫,只能算是前奏——唤醒蚕茧内生灵之前奏。 一旦正式天劫降落,就不是这一场雷海激荡可比拟了,到时候,这场雷劫怕是要会增幅道真正的四转程度!那个时候,就是他也要掂量掂量牵涉其中,能否全身而退了。 “约莫还有十余息时间,需趁机夺下!”这是雷劫降临前最后一次机会了。 只是,凌青散人之念头很美好,其余的四个洞天也不是吃素的,早在凌青散人出手之时,料想到凌青散人之疯狂,各有所执,便也管不了太多了,一同冲了进去。 到了此刻,面对一场不世天劫,各自手段齐出。 万劫宗清秀头顶一道‘石碑’,与雷‘同源’,此宝祭出,可镇压雷霆,此为万劫宗第二件道器!玉蟾宗白衣强者则头顶一道‘新月’,月华之力垂下,倒是与凌青散人那一道古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小道宗的清冷女冠则高深莫测一些,脚踩着小道崖,八道锁链将她封锁,不受雷海碾压,而小道崖之上,那一座小道阁却已杀出,朝着‘洞天法宝’镇压而去! 十余万载,小道宗能够一直稳居南烟七宗之二,这两件道器,分之为两件下品道器,合之却可媲美中品道器,只是她只能单独发挥其一威能罢了。 是以,若论攻防能力,她比之另外两宗太上长老强上一丝,却确实又逊色于凌青散人,只是,眼下并非单打独斗,几人联手,不说能打落凌青散人头顶之古印,可阻拦却完全不在话下! ……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节:峥嵘 还是在卡文,一卡文就容易墨迹,可能这一章要大改,看情况,也不确定,抱歉~ 三次元很忙,明天还会忙,应酬。 但渡劫就算结束了。 明天或者后天,小洞天就结束了吧。 工作性质,暑假跟寒假反倒比较忙,等九月了,就可以放松码字了。 在此抱歉,打赏感谢还是放到星期一好了~ ———————— —————— 他再次出手了,施展身法,缩地成寸! 只是,凌青散人之想法很美好,其余的四个洞天也不是吃素的。 早在凌青散人出手之时,料想到凌青散人之疯狂后,三人各有所执,便也管不了太多了,一同冲了进去,到了此刻,面对一场不世天劫,各自手段齐出。 万劫宗清秀头顶一道‘石碑’,与雷‘同源’,此宝祭出,可镇压雷霆。 此为万劫宗第二件道器! 一经出手,早就备受雷海压迫之虚空,顿时扭曲,随即手掌法印一动,噼里啪啦之雷海中,忽然凝聚一道雷网,直接就出现在小洞天源池四周,瞬息卷起! 玉蟾宗白衣强者则头顶一道‘新月宝轮’,月华之力垂泻而下,倒是与凌青散人那一方古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除去了防御力之外,其中还有恐怖的杀伤力! 小道宗的清冷女冠则更高深莫测一些,脚踩着小道崖,八道锁链将她封锁,不受雷海影响,而小道崖之上,那一座小道阁却已杀出,朝着‘洞天法宝’镇压而去! 十余万载,小道宗能够一直稳居南烟七宗之二,这两件道器居功至伟——此二器,分则为两件下品道器,合之却可媲美中品道器。若论攻防能力,她比之另外两宗太上长老强上一丝,只可惜她只能单独发挥其一威能,合则只能用以防御,故而又确实逊色于凌青散人。 只是,眼下并非单打独斗。 几人联手,不说能打落凌青散人头顶之古印,可阻拦却完全不在话下! 三件道器打来,虚空险些碎裂了。 “刷……”就在这时,凌青散人隐藏的另一件道器出现了。 一盏灯,之上一缕微弱灯火摇曳,出现的一瞬,灯火之光刹那暴涨,淹没方圆十余里,莫说众人之力了,便是雷海也似乎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运转——竟然已经带上了空间禁锢之力! 此刻,雷网已卷起近半,月华挥洒也禁锢在半空,那一座小道阁距离镇压古钟则只剩不到一丈!至此,曾力压南烟几代天骄者,凌青散人顺利落到了小洞天源池边缘,手掌一摄—— “当——”灵机道君所谓的‘惊喜’总算没有‘珊珊来迟’,一道能够使灵魂都为之震荡之钟声骤然响彻,没有响彻云霄,而是直接落在了每一个生灵的脑海里! “嗡——”刹那间,几乎所有人都懵了。 尤其是手掌已经触碰到古钟的凌青散人,肉身浑然僵硬,他意识尚还清醒,然已暂无法操控身躯,只能眼睁睁看着手中道器散发的禁锢灯火金光被那一道钟声打破,摧枯拉朽! 继而,等他能够行动之时,灾难来临了。 先是触碰到一指的古钟轰然燃烧,焰火诡异,并于刹那附着在他手指之上,痛倒是其次的,主要是,他当下便有种恐怖直觉,若再不斩去此火,他恐怕要当场就会成为这古钟傀儡! “果不愧为至道道君遗留之宝!”凌青散人当即力断,挥手斩断两指! 鲜血迸溅,三道道器杀伐之力紧随镇压,直接轰在太阴古印之上,当“砰——”的一声吼,凌青散人消失了,瞬息之间,再出现时,已经在数十里外——目光泛着灼热之贪婪! “这洞天灵宝本座要了!其中的无上秘典,同样将成为本座夺舍重修之资本!” 再一转,已经隐没在百里外某座道宫之中了。 “轰——”雷劫如期而至! 几大洞天强者都只能仓皇出逃,汹涌而下的雷霆袭来,便是他们都意识到了危险的气息。 当雷声轰鸣于众人之耳时,第一道雷劫已经降下了,虚空终于裂开了缝隙,遭到完全的碾压,而如海潮倾泻的紫色雷电,更是在顷刻间,将那包裹古凶兽之蚕茧,湮成了虚无! 紫色雷海淹没下,一道道雷电化为雷蛟,不断撕扯着,其中的生灵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一条古蛟还是一条蛇!?不……应该是一条苍莽妖虫! 蚕茧湮灭后,其身躯刹那暴涨,达到了百丈,原身是如何大家已经不清楚了,这一刻,已经被绽烂的紫金血液所淹没,只剩下一张相似与此前‘寒山毒虫’如蛭的口器,千百利剑狰狞,揭露其身份,以及头顶顶着一双峥嵘怪角,彰显其不凡的来历! 而就在它出世苏醒的一瞬间,众人只觉得惊讶,可玉蟾宗的白衣强者,或者说是那一头三转玉蟾陡然一颤,似是从其中感知到了一股无比熟悉的气息——这古妖虫中似乎蕴藏着他们这一族的血脉!而那一股熟悉的气息,竟似是……与它十余万年前意外陨落的玄祖有关! “叽……”一道叫人头皮发麻诡异叫声响彻云霄。 显然这第一道雷劫,将这一条来历神秘的古妖虫伤得不轻,且雷海还未散尽,只见妖虫庞大的身躯上忽然弥漫紫金色的雾气,不断修复着其身上的恐怖伤势。 而雷海未灭,毁灭与修复不断往复…… 不知道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一直到了最终,这第一道雷海总算灭去,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众人并没有松下一口气,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天穹。 第一道雷劫之后,天穹千丈裂痕被撕扯无限扩大,裂缝之外,千百里的劫云便更直观落入众人眼中了。 “第二道雷劫要来临了!”众人心中陡然响起一个声音,他们倒不是为那古妖虫担忧,只是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使得心中惶然,压力如背负万丈巨山! “嗡——”千百里劫云忽然若漩涡转动,就像是一道反向的火山口,火山口上不断‘溢出’紫电,而火山口内雷霆之多,近乎凝结成为一池雷液,一头千丈雷兽正沐浴雷霆,不断积蓄着毁天灭地之力,终于,这头千丈雷兽冲出了劫云,嘶吼一声,冲杀而来! “轰——”整座小洞天似都为之震荡了,至于那一头已然浴血,浑身焦黑之妖虫,却并未躲避,反倒在此刻,忽然飞腾起来,直接与那一头千丈雷兽来了个惊天泣地的碰撞! …… 。 正文 一周假条到来了。 抱歉~ 最近卡文,加上工作性质使然,暑假寒假以及平常周末属于工作繁忙期,工作量不大,但是不能待在电脑前,可不是偷偷出去浪了鸭!!【话说——我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好好逛街,好好看一场电影了,相信我!!!】 刚回来,赶不及了,上一章明天再修改,以及刚好可以敲一敲新一卷大纲~ 所以抱歉啦!!! 等九月份我就可以放松下来好好码字了,我调整几天,争取下一月把欠下的更新一次性都还上~ 编辑大大可能真的要把我拉进黑名单了,所以,为了从黑名单冲出去,我下个月会努力爆发的,毕竟这一段卡文卡完了,下一卷就要换地图,真真正正的重新开始,不用再这么高能干架了! 多点故事、多点游历、多点轻松的干架日常~ —————— 感谢【逸逸天】五百打赏【鞠躬】那天订阅特别少安慰死个人了~ 感谢【我靠尼玛真特么黑】万赏,以及小姐姐/小哥哥建的打赏楼(大家可以去砍她,当然不要太狠了,我觉得这个小姐姐应该是个漂酿的学僧妹嘻嘻,只是脾气有点暴躁,希望有人砍她【but——这个想法很危险啊(⊙ o ⊙)!!!】) 感谢【凰轻衣】小姐姐的第五个万赏!!!!【嗯……欠了五更,我害怕!!】 …… ——总结一共欠下诸位小姐姐九更,上架前的推荐收藏还有三更,一共十二更!! 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咸鱼!!!!! 最后感谢大家的月票、持之以恒、坚持不懈的推荐票~ ……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节:乱象 瑕疵未修改。 求推荐票鸭~ ———————— —————— 灵机道君灵体化身融合之火,小洞天内禁制逐步崩溃,直至虚无。 道宫各地完全显化在众人眼前,而道宫之外的各路冰川更是不断爆发璀璨的光束——无数被洞天禁制所掩盖的灵物纷纷出世了。 只是相隔太远,众人又多半被眼前的一场不世天劫所震慑,唯有道宫之外一切修为不济之辈,冲出了中枢山,杀向冰川各地! 洞天禁制的解体很彻底,从大阵根源新开始一场新旧替换,可宁无心对于小洞天内的视野掌控非但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反倒,在灵机道君不断融合的过程中,一点点在增强。 第二道雷劫降下,寒玉毒龙冲腾的一瞬,意识画面中,一道白色影子飞窜,旋即其后一道身形姣好的身影动了,行动矫捷,速度很快,转眼便冲过了七八座道宫——正是那施惠君。 经过数场交锋后,此女已是从化神初期攀升到了中期巅峰,实是可怖! 至于目标,显然不是冲着宁无心而来,她身怀墨蝉与千幻鬼面便是洞天强者都无法窥探,更莫说一个凭借诡异手段‘一步登天’的小喽啰了,即便此女手中养着一只寻宝鼠,也无法。 故此,此女多半是冲着‘寒玉桂树王’,亦或者说,冲着寒玉桂树王藏匿的通道下的朗霁风而来——洞天禁制一破,眼下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一场雷劫所吸引,都在猜测这一头‘古妖虫’能否顺利渡过雷劫,而小洞天灵宝究竟会落入谁的手中…… 而禁止就算散尽了,朗霁风也将异火炼化,却还能被发现,也唯有此前踏入过‘道观秘地’的‘寻宝鼠’能够发觉了,一个是此前留下之气味,另一个便是异火了! 前一刻朗霁风虽然醒来了,炼化了异火,却依旧还没能够完全掌控,眼下,趁着众洞天强者视线还未曾转移,他最好是将其完全与自身融合,达到收敛自如,融会贯通的程度,否则,待离开小洞天,以洞天强者的恐怖,怕是神识一扫便能察其诡异…… 是以,这事宁无心甚至都没有与朗霁风沟通,只让其专心于掌控异火。 而她倒也不怕此女,哪怕其修为远超于她,可有些事,何须亲自出手? “轰……!!”寒玉毒龙与千丈雷兽终于对撞在一块,两道惊世骇俗的身影不断在虚空中对抗——古时凶兽不同于今世,除了身负古老的传承之外,肉身的强大,非常关键,每一场雷劫对于修士而言乃是一场劫难,可对它们来说,却是一场肉身的终极洗礼! 渡过了,肉身再上一层楼,渡不过,便烟消云散于世间,这是一条强者之路! 整座虚空都被雷霆所淹没了,紫光炽盛,那种汹涌的毁灭力量震荡下,即便是小小的余波,亦将一众修士再度逼退,没有人敢靠近,都意识到,除非拥有绝对的抵抗力量,否则随便一道雷霆都足以将灵台境以下之修士湮成飞灰! 那种恐怖的天威压下,可以说,在场除了洞天强者能够安然无恙外,即便远在数百上千里外观看的修士,都被震慑了,煌煌天威下,近乎无法动弹! 施惠君飞驰的身影陡然遭此威压,都直接被打落,难以再往前行进! 恐怖轰鸣不断于耳边回荡,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最终当千丈雷兽湮灭,寒玉毒龙轰然坠落,随着“当——”一道钟声响起,庞大身躯坠落下,直接将悬浮于虚空的古钟打进了洞天源池之下,寒玉毒龙小半个身躯同样压在了洞天源池之上! 此刻,它浑身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肉了,唯剩下一根‘妖骨’依旧玉色流转,至于紫金色的血液更似是干涸了。 “死了吗!?”众人已经无法察觉其生命气息了,却又无法断定这一支古妖虫就这般轻易陨落,毕竟这才是第二道雷劫,但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因为道宫中枢所在还是一片雷海的世界…… “劫云散了!”就在这时,有修士望着天穹之上那千百里劫云惊叫。 “不——不是散了,是第三道雷劫开始凝聚了!”下一刻,就又有修士出声,因为在这一刻,那恐怖漩涡一淡后,一股恐怖的力量竟然在寒玉毒龙周身…… 这一刻,谁都还看不出来,这寒玉毒龙身上凝聚的第三道劫难,到底会以何等形势化形而出,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反倒,那种比之煌煌天威还要来的诡异的波动,令众人时刻都处于一种窒息之中,身上血肉更是出现了诡异的变故——开始遭到莫名的消减! 即便只是一种假象,却仍令人骇然失色,故此行动得以自如后,众人惊退,直退后到三百里外,不再遭到影响,这才停下。 而到了此时,施惠君与寻宝鼠终于又动了。 对此,宁无心神态自若,待施惠君又跨出了三座道宫后,她才有了动作。 凭借着与洞天灵宝的联系,她将此女行踪不动声色泄露出去。 刹那之间,还沉寂在雷劫之中的南烟上三宗之修士目光顿时挪移,近十道人影化为光束朝着施惠君杀来!旋即,一众洞天修士同样开始了一场以此为棋盘的一场对弈! 施惠君眼下修为再是不凡,却到底力量‘来历不明’,晋升时日又太短,岂能与真正的化神修士相媲美?更何况,南烟七上宗传承十数万载,培养的化神修士不论资质与战力,都远超其余化神,作为先锋,更是至少锻造有一件极品法宝,岂是她一个野孤禅能比!? 即便拥有一件诡异的‘铜铃’,可至多也就只能自保…… “妖女,我看你此番还能否全身而退!”近十道神虹刹那就破空百里,将施惠君拦截! 就在此时,‘南烟诸宗联盟’受到凌青散人指派,转眼便也杀了过去。 这一场天劫还未落下,小洞天灵宝尚未有归属,可道宫之内已是乱象将起了! 施惠君不知此事何故,却也只能将某一件秘事暂且压下,目光阴翳望了一眼‘寒玉桂树王’所在山峰一眼后,反欺身而上,战作一团!有着凌青散人的默许,她多杀三大宗门修士一人,那位凌青散人便会多一份护持,即便只是短时间之内的! 与此同时,寒玉桂树王不远处的一座山崖,宁无心目光陡然看向了道宫中枢所在——“嗡……”恐怖气息席卷,寒玉毒龙终迎来第三道天劫! …… 。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节:修罗 瑕疵未修改~ 明天洞天应该结束了,尽量化简,不拖~ 人物关系,一些前因后果算是理清了,伏笔也埋好了~ 日常求推荐票!!!! ———————— —————— 施惠君等人的打斗离得很远,第三道天劫的降临虽有所影响,可面对生死,就算是再震撼,再动容,也只能是咬牙拼了。 “哗……”忽然间,三百里范围之修士心神都在这一刻紧绷了。 一股紫黑色火焰,忽就从寒玉毒龙肉身内一处诡异的所在冲出来了! ——那是妖丹所在。 “是风火大劫吗!?”有知晓一鳞半爪妖丹逆转的修士发出疑问。 据各宗记载,逆转妖丹每一转都将迎来一场天劫,而妖丹前三转都为雷劫,凶险万分,可只要积蓄到了,底蕴足够,能渡过去的几率能够达到五五之数。 而妖丹第四次逆转,便是一道分界线了,将迎来一场恐怖的‘风火大劫’,这是一场真正的生死考验,古往今来,南烟之地能够渡过这第四道妖丹逆转之劫的,太少太少了。 已知的最后一头,已经是了十余万年前玉蟾宗的太上长老了。 风火大劫恐怖却又蕴含一丝造化之力,渡过则拥有媲美入道境的肉身力量,渡不过,便是连真灵都将不复存在,彻底消失在轮回之中。 “不,这并非风火大劫……”玉蟾宗的那只三转凶兽玉蟾出声了。 就在三转凶兽玉蟾开口之后,“嗡……”天穹之上,那千百里劫云漩涡再度狂转,不是雷海,也不是千丈雷兽,而是三道紫黑色的雷龙凝聚,每一道的恐怖,都堪称洞天大圆满修士最强一击! “这是打算要将这头古妖虫彻底湮灭于世间吗!?”所有人都震撼了,浑身的血液都忍不住在涌动,灵魂更是在这一刻发出难以抵挡的呜鸣,太可怖了,已是如同天罚了! 眼前的这一道天劫的恐怖程度虽已达到了四转,却并非真正的‘风火大劫’,而是雷火大劫!说是天罚也没有错,因为,这种劫难,是天地对于生灵的一种严峻考验。 意义非凡,一旦渡过去,据传能够提升生灵的天赋资质,据传能引来这种等级的雷劫者,便意味着得到了天地认可,拥有入道长生的资质! 至于这恐怖天劫产生的原因有太多了,或与这头妖虫的根底有关,或与其所得到的机遇造化不可分割,更有可能为其积攒了太过深厚的底蕴,一二三转之力相叠加…… 但很显然,这不过为第三道,断不可能为四转之劫! 或者说,连活了十余万年的玉蟾宗的三转玉蟾都说不清楚,毕竟这种天劫恐怖却也太过难得了,南烟几乎没有发生过,也就只有修真圣地,天玄略有耳闻了。 这是南烟的第一起!意义更是非凡!可以说,若是有哪个宗门能够招揽此妖虫,未来五万甚至是十五万年之内,至少传承无忧!若是再进一步,再带领宗门称霸南烟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而到了此时,妖虫体内所散发的血脉气息更令它觉得‘亲切’了,目光也不由得闪烁,更不由得瞅了一眼万劫宗的清秀强者…… 三转玉蟾不由想到了一件事十余万年前,岁寒山这一代发生过一场惊世大战,只是最终发生意外,大战的两大强者于一夜间相声匿迹了。 而有些事不去思索,便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旦思索开始了,便很难再平息下来。只是此事到底与万劫宗有何关联,有多少的关联,都不是眼下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紫黑色的火焰被洞天修士称之为‘修罗火焰’,从寒玉毒龙体内爆发后,迅速将百里范围笼罩,此地化为一片人间/lian/狱/,其血肉极速被灼烧干瘪,庞大的百丈身躯,最后仅剩一条脊骨,一双依旧峥嵘的犄角,浑身仍旧缭绕着修罗火焰,如同练狱爬出的古老毒龙…… 第一条雷龙终于降下,一道“呜鸣……”忽自寒玉毒龙体内发出…… 众人骇然,这头古妖虫竟然还不罢休,并没有以某种天赋神通,或是其他力量抵抗,支起一副‘森然玉骨’,冲腾上去! 刹那间,璀璨而炽烈的湮灭光芒暴涨,当雷与火融合,一股更为恐怖的力量出现了。 当第一条雷龙与第一股修罗火焰之洗礼落幕,第二场天罚的磨难与洗礼再度降临了。 “呜……”呜鸣之声不绝于耳,肉眼可见,寒玉毒龙的脊柱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到了这个时候,它终于无法再以肉骨之身抵抗了。 骨头之中,忽然不断涌现紫金色的液体,除了血液外,一股稀世药香忽就喷薄而出,不断修复着裂开的伤势——绝世圣药!寻常修士无法感受到这股药香,几大洞天却感知到了。 圣药啊……南烟七上宗加起来也不过八株,传承了几万到十余万载不等,也唯有六七成的八品丹药开炉之际方会动用!却也只敢摘取那么一两片叶子,一两滴药液! 到了最后,待这股紫金色的液体化尽,这一道天劫还未散去,寒玉毒龙再一次坠落,却拼着骨头尽裂的风险,死死扛下了。 “轰——”第三条雷龙来了。 而这一次,寒玉毒龙显然不再顽固了,它意识灵智还未完全开启,本能意识到到这一条雷龙的毁灭之力根本就不是它所能抵抗了,再加上身体缭绕的修罗火焰,只能是玉石俱焚。 故此,本能使然,它直接将体内的妖丹吐了出来,旋即不断有‘呜鸣’传出,却不是惨叫,而是某种古老秘术!修罗火焰刹那包裹妖丹,短短几个刹那,妖丹竟瘪了下来…… 当呜鸣刺耳到了极致,“嗡……”寒玉毒龙头顶的两道犄角爆发一阵璀璨寒光,最终化为一道光束,击打在其妖丹之上——“咔嚓……”似乎一种玉石碎裂的声音传出,旋即一股恐怖的力量从妖丹中弥漫,这一刻整颗妖丹似是湮灭了,不断消磨,最终只剩下寸余…… 而至此时,修罗火焰终于熄灭了,而妖丹弥漫而出的那一股恐怖力量顿时覆盖了寒玉毒龙周身,这一刻,肉身虚影不断在它身上凝聚,待完全凝聚的一瞬,它身影陡然暴涨,两百丈、三百丈,直至一千丈,它再一次腾冲,只这一次,它没有对撞,而是一口将那雷龙吞入腹中! ……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节:燃起 瑕疵未修改~ 求推荐票票~ ———————— —————— 此时,修罗火焰终于熄灭了。 妖丹弥漫而出的那一股恐怖力量霎时覆盖寒玉毒龙周身。 这一刻,肉身虚影不断在它身上凝聚,待完全凝聚的一瞬,它身影陡然暴涨,两百丈、三百丈,直至千丈虚影,它再一次腾冲起来。只这一次,它没有对撞,而是一口将那雷龙吞入腹中! 刹那间,万籁俱寂! 直至“砰——”一声,千丈虚影坠落,众人这才惊醒了。 只天穹之上,千百里的劫云漩涡尚未退散,是以,众人心中虽然很激动,却没有一人敢妄动,都不知道其后还会发生何等意外,只能看着一道千丈虚影浑身缭绕紫电…… 当然了,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平静。 暗潮早已汹涌,只是此前天劫降临,各有顾忌便静止下来了。 如今雷劫落幕,不论这一头古妖虫究竟能否渡过此次劫难,顺利晋升三转,成为在场之中又一尊能媲美洞天境之强者,但某种静止下来的暗潮却再也压制不住,汹涌出世! 五大洞天修士割据,在劫云未彻底散去之前,不会出手——此刻,天地似是寂静,可他们十分清楚,这一场天劫,还未彻底落幕,一旦出手,甚至于一只脚跨进天劫区域,都将迎来等同于寒玉毒龙的天劫洗礼,故此,只能是耐心等待。 毕竟他们的目标乃是‘小洞天灵宝’,底下人却没有顾忌了。 尤其是数百里之外,追杀施惠君的十道三宗化神修士,以及诸宗联盟修士,没了天劫压制,顿时厮杀成一片,也好在这道宫神秘,材质更是非凡,天劫都未能劈开一段,更莫说他们了,否则众多元婴化神出手,此山,此宫早就成了一片废墟。 到底凌青散人在侧,他眼下到底是所谓的‘南烟诸宗联盟’盟主,便是三宗也要有所顾忌,是以,就算出手,也需寻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一个小道宗的灵台名宿冷冷看了一眼以往七上宗的‘走狗’,如此说道,“谁给你们的胆子,背叛我上七宗!?其余散修或是无关宗门,只要就此退出道宫,我上三宗便不会为难你等,可你们若是冥顽不灵,就莫怪我等清理门户之后,与你们一同清算了!” 只字不提‘诸宗联盟’。 “惺惺作态!”回应他们的只有这四个字。 都是活了几百上千年的人物了,岂会被这一番虚伪至极的言论蒙蔽策反了?退出道宫便不做计较?你上七宗的修士何时养了这么一副宽阔胸襟?! 上三宗的各个长老峰主等的便是这一句话。 “那就休要怪我上三宗不给你们脸面了!” “上三宗众位同道听令——清理门户!” 为首的灵台境名宿淡淡开口,其音其骤然在众人耳中炸开,轰鸣不绝于耳! 南烟隐忍了十数万年的仇怨,终于在这一刻完全爆发了。 “杀!”顷刻间乱战展开了,法宝璀璨,刀剑寒光,各种术法神通不断。 “轰——”万劫宗一众长老出手,其中有化神中期的阁老最为恐怖,祭出一柄雷霆长剑,施展神通术法,引动九道恐怖的雷霆,瞬息灭杀七个元婴修士!便是化神初期也需避其锋芒! 另一边小道宗的也不遑多让。一个化神初期的年轻峰主级存在,直接祭出一块令牌,镇压百里,其中两个化神,七八个元婴修士顿时如被巨山镇压,每一步,每一次出手都无比沉重与缓慢,欲施身法,却遭到了克制,步履维艰! 这就是南烟上七宗的底蕴——同阶之内,能以一敌二三! 总而言之,道宫完全乱了。 惨烈厮杀持续了三天,这三天时间内,仍有不断的修士踏入,强者则能保住一条小命,弱者则成为了/修/罗/场中的一具无人问津的尸体。 道宫厮杀之声震天撼地,早就传出去,其中之人可以逃,外面来人可以选择不进,每一个人都有选择的机会,是以,没有谁觉得这场厮杀太过残忍,没有为谁之死而生出一丝悲悯之心! 五大洞天强者悬于虚空,静静看着底下的厮杀,默不作声,宁无心同样如此,她站在道宫最边缘的地带,三日时间,她已遭五大洞天强者神识扫视不止一次了。 甚至于,因为不知道她的来历,几人都曾拉过过她,她却选择无视。 开什么玩笑?就她眼下这中看不中用的架子,上去了不是给人当炮灰使? 而她不动声色,不予回应,反倒令几人捉摸不透了。 南烟并虽不大,却也不算小,尤其是极南海域,有着一片荒芜之地,他们却从未听闻南烟有这么一个洞天修士——至于那种连洞天修士都能抵挡,无法洞悉其修为根底之秘宝,整个南烟都找不到一件,自然不会往这一方面去想,而连他们都无法探知之辈,除了洞天也就是入道尊者了。 “入道尊者?”绝无可能——真要有那般存在,想要夺取洞天,一巴掌就能将他们几个所谓的洞天拍成肉酱,根本无需等待,是以,多半是身怀绝技的洞天强者。 宁无心的不予回应,更令他们不敢妄动,只能暗自提防——不能拉拢,却也暂时不能得罪了。 三天时间,道宫中枢之地各种湮灭力量逐渐淡去了,起码表面如此。 而那一头寒玉毒龙之劫难也终到了最后关头,道宫之内,怕也只有五大洞天强者,以及勉强算得上是‘小洞天灵宝’半个主人的宁无心能够探查一二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五大洞天淡然不惊的模样一点点发生了变动,三天时间笼罩千丈虚影的雷霆力量不断湮灭,直至雷霆化为虚无,道宫中枢之地忽然流荡浓浓的死气——那一条雷龙似是湮灭了,寒玉毒龙也几乎到了生命的终点了。 若不是天穹的劫云仍未散尽,表明着寒玉毒龙尚未陨落,他们便直接杀进去了。 第四天即将到来时,死气沉沉的千丈虚影中,一缕微弱的火种忽然燃起…… …… () 。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节:拉拢 紧赶慢赶赶出来的,不满意,明天想大改~ ———————— —————— 厮杀维持了三天却仍未平息,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初时,还是上三宗对于各势力的清洗,可逐渐的,随着施惠君手中的铜铃不断响起,那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不断蒙昧修士心神,除了化神修士之争斗外,其下修士已是不分你我了。 祸来神昧——各宗修士已经是只能护住底下后辈,眼睁睁的看着一场又一场厮杀爆发,同时看向还在混战之中的施惠君的目光都已是充满了忌惮与杀意。 近十个化神修士去围杀不但没将其斩杀掉,反倒折损了一两人,其中就算有南烟诸宗联盟修士的干预,只这对于上三宗的修士而言,依旧是一个极大的耻辱和必须要抹除的威胁! 这一场乱战还在继续,一个是杀红了眼,另一个则是受到了蛊惑,主要是化神境下至修士。化神境以上之修士,受影响不大,能够隔绝,早已转移了目光,却不是顾忌什么,而是整整沉寂了三日,众人已经感受不到生命的寒玉毒龙,于第四日忽然动了! “咔嚓!”道宫中枢之地,千丈肉身虚影横于其中,原本死气沉沉,却在这一刻,忽然发出了生命波动!继而妖丹与秘术凝聚而成的虚影肉身开始崩裂! 起初众人都不太看好寒玉毒龙能够渡过第三道劫难,可待它拼了全力,将那一条雷龙吞入腹中后,众人心思便发生变化——有人确实升起了招揽的念头,这古妖虫此前未生灵智,而今一旦渡劫成功,便是一妖丹三转的超级强者,放在那一宗都是不容忽视的顶尖战力!同样的,放在而今,哪一个势力能够招揽到,便决定了小洞天灵宝之争的结果! 若是上三宗招揽到,凌青散人再强大,就算有着中品道器,五尊洞天强者也只能败退;而若是后者招揽到,凭借凌青散人的实力,再加上这一只古妖虫,小洞天法宝落入口袋的可能性已是毫无疑问了。寒玉毒龙所渡劫难与其修为力量乃成正比! “嗡!”就在千丈肉身虚影蹦碎,碎裂的能量掩盖不断消散,不过丈余长,色如玄玉,犄角若紫金晶莹剔透之妖虫出世了。 它没有化身人形,依旧保持着妖躯,缓缓支起身躯,一双似是通晓世事的眸子忽就绽放璀璨灵光!就在此时,天穹之上尚未散尽之劫云忽再次狂涌,终了,漩涡深处,忽就蹿出七道紫龙,冲腾而下,朝着寒玉毒虫扑来,那种威压,再一次席卷众人。 就在众人以为,第四道天劫降下之时,那丈余长的古妖虫竟冲窜上去! 又一次出乎众人意料,没有恐怖的雷霆狰狞,反倒是寒玉毒龙发出了恐怖的呜鸣,而后千百利剑凝聚的口气一吸,七道紫龙顿时被它吞入腹中。 “天劫紫气!”有识之士这才反应过来,那七道紫龙并无一丝雷霆闪烁,却是这一场天劫的最终造化,得到了这七股紫气,才意味着这一只妖虫真正拥有了入道长生的资格! 其中,就是洞天强者也很心动,这七道天劫紫气的造化,其实对于他们来说很长具有吸引力,或许吞噬后,他们便能够顶替那一份虚无缥缈的‘入道长生’之资格! 可修为越是到了他们这个程度,越是能够感应到天穹上尚未散尽的劫云,天威煌煌!他们若是敢夺取了,或许这一份造化被他们所顶替,却不可避免要遭遇这样一场不世天劫! 故此,心中贪欲有,更多的也有恐怖,对于天劫,对于死亡的恐惧! 况且,还有其余人在侧,断不会让之中任何一人得手! 随着又一声呜鸣,“嗡——”一声力量波动从其身上化作涟漪荡漾而开,肉眼可见,丈余妖虫暴涨,短短片刻,竟真正暴涨到了五百余丈的程度! 三转妖丹之修为力量终于铺天盖地席卷,千里之内,几乎所有人都僵住了。 到了此时,数百丈妖躯之上,那一双仿佛看透了世事的眸子忽就扫向众人,有种睥睨终生的意味蕴含其中,比之凌青散人之色更盛!漠声道“退出道宫,退出洞天,亦或是一战!” 这古妖虫此前灵智未开,可如今初启灵智便说了这么一番锋芒毕露之言,很显然,它想宣誓主权,可是众人岂会甘心?只是面对一个力量堪比洞天的妖丹三转之强者,莫说元婴化神,便是灵台境的名宿都不敢喘一口粗气,更莫说与其对话了。 在场也唯有五大洞天强者能够与其正面对视,与其对话。 之面对这一之妖虫丝毫没有余地之言,除了玉蟾宗那一头三转玉蟾之外,心中早已满是冷然——不过就是一头三转妖丹之古妖罢了。 只心中冷然是一回事,却依旧不能给对方机会,都竭力在拉拢寒玉毒虫。 意识到这一头三转妖虫虽是初启灵智,却似乎并不纯真懵懂,也许可以通过利益争取成为‘自己人’,而其中,便以小道宗的清冷女冠最为长袖善舞。 她微微一笑,释放善意“道友,这寒玉小洞天资源并不算丰富,便是我等洞天修士,得之想借此再进一步,也不容易,吾南烟小道宗传承十数万载,为南烟顶级宗门之一,坐拥资源无数,不仅收藏有价值非凡的秘典道经无数,更掌握有十余座古之秘境,若道友愿加入小道宗,成为小道宗的太上长老,那……”话已至此,之后之言不必多说,自可意会。 言罢,万劫宗之清秀强者不甘落后,淡然道,“我万劫宗拥有一方雷池,百年能孕育以滴雷液,若能以雷液修炼,或几百几千年后,可助道友一臂之力……”说的是渡四转妖丹之劫。 玉蟾宗虽也想说,却无奈出去一间下品道器,便再无能拿得出手的宝物了! 只他也知道,若是此番不论此二宗哪一宗能够将这三转妖虫拉拢,对于他玉蟾宗而言,都是好非坏!也许需要付出庞大代价,但若能得到这一座小洞天,便也不亏就是了! 最终,凌青散人和气一笑,却说出了令在场人都为之骇然之言—— …… 。 正文 又说个事 这个月真的太忙了。 今天刚忙完。 还是工作应酬。 还在推荐位上请假真的要被骂死了。 明天双更。 下个月爆肝。 对不住大家了。 fontlor="be">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font>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节:镇压 瑕疵未修改。 周末愉快,第二更还在继续~ ———————— —————— ——进我南烟诸宗联盟,一齐争霸南烟,待我覆灭七宗,可将南烟拱手相送! 目的很简单,只为覆灭南烟上七宗! 此话一出,不只是上三宗,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南烟诸宗联盟之辈同样生了几分惴惴不安,不知道这对于他们而言,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一个相同的信号—— 凌青散人与古妖虫达成联盟,于他们各宗而言——利大于弊,至少也许南烟七宗覆灭了。且那一日的实现,终究还需要一段时日,这也足够他们发展壮大了! 上三宗之修士欲开口,却被拦下了,就在前一刻小道宗清冷女冠还略微皱着眉头,这一刻却无比之淡然——三日时间,她传出去的消息已经得到了回应,援军将在这一日到达! 却没想到,三转妖虫一丝动摇都不曾有,数百丈身躯庞大,顶着紫金犄角,这种形态之妖虫在南烟并没有记载,可单看那一双‘犄角’,却多半是要走‘化龙一道’。 它无视几个洞天强者的拉拢,一副睥睨万物之姿态,扫视一眼众人,平淡道“退,亦或是战!”表明给予在场众人最后一次选择之余地。 妖丹三转之气息猛然加重,一眼扫来,洞天以下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其虽妖丹三转,却拥有不弱于在场任何一个洞天修士之力量!甚至在某一个程度上,稍胜一筹! 可这对于几个洞天强者而言,却并非选择,而是开战的信号! 凌青散人则目光和煦,丝毫看不出一丝怒气与杀意,却与上三宗几位洞天强者交谈,“看来,你等与我又需得合作一场了……”他很清楚,三日一过,南烟上七宗援军即将到来了,他却不惧,正是需要他们的‘援助’,需要他们推手将三转妖虫推向他之阵营。 至于三转玉蟾则逐渐淡然了,这古妖虫体内虽有玄祖气息血脉,却绝非玄祖的转世或是夺舍之存在,是以对于此妖虫,能则斩之,能够吞噬其血肉更是再好不过了。 上三宗几个洞天强者也不是傻的,料想到了凌青散热的念头,表现得很从容。 只要援军一到,势比人强,不服便斩了就是了! 不想在这个时间点浪费一丝一毫的力量,成为凌青散人手中的一把刀。 场面一时间就凝固了下来。 三转妖虫看似强横,却仿佛仍有牵制,似是同样在等待什么。 这令众人犹疑,直至第四天过半,被打入通天源池底之‘小洞天灵宝’发出此前缭绕的‘融合火焰’忽然喷薄,蔓延整个源池,看着那腾起的诡异火焰,一众洞天修士蓦然惊醒! 暗度陈仓!这三转妖虫一面喝退他们,一面却是在炼化小洞天灵宝! 想来此前道宫大阵崩裂都与其有关!众人一时自认寻到了源头。 上三宗四尊强者皆凝重了,不再从容,连凌青散人都无法绷住脸上的和煦淡然,逐渐深沉——按理说,若以三转妖虫睥睨万物之姿态,必不会妥协于上七宗,其必然遭到敌视与针对,这对他覆灭上七宗而言,绝对是再好不过的,只此洞天,却还有另外的不为人知的隐秘! 此洞天一旦被其炼化、掌控,那那一位上古时期拥有着‘道君’称号之强者所遗留的无上传承,无上秘典,将意味着与他再无关系!他此身寿元虽还有数千载,却在无法增长了。 根骨潜力更是被消磨殆尽,终生已无望入道尊者之境,来此只为无上秘典。 此乃他夺舍重修,争锋道途之资本! 众人和有算计,无需眼神交涉,五件道器顿时祭出顿将道宫中枢封锁镇压! 旋即便是各种震耳欲聋之波动声响。 “刷!”“嗡” 四大洞天异象各据一片虚空,至于那一头三转玉蟾,则发出古老鸣叫,似是在施展某种古老的妖族神通术法。 凌青散人洞天之中,两道似阴阳双鱼之虚影蹿出洞天,这便是凌青散人成名于世之本命道印,此黑白鱼影蹿出之一瞬,鱼尾一甩,澎湃元力挥洒,最终整个虚空都似是混沌了。 据传只要遭到这洞天异象笼罩,其生死春秋,皆被掌控,玩弄鼓掌! 当然这一切都不过虚无,乃是演化的虚影,无法达到传说中太极两仪的程度,在凌青散人锋芒毕露的那一个年代,凭借此种道印,便镇压过一尊洞天,如今虽不及往昔,却仍恐怖。 小洞天空间强度不比大世界,依靠的是此前洞天大阵镇压,此刻大阵蹦碎,若非道器镇压这一片虚空,怕是要将这小洞天之虚空打碎了。 小道宗太上宗主清冷女冠之洞天异象,也终在此刻揭开了神秘面纱! 道道古老符文演化异象,在其深处,同样有两道‘黑白’影子,当洞天演化到其参悟之极致,两道黑白影子,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两枚棋子! 最终一副棋盘演化而出,纵大多模糊,却无法掩饰其恐怖之处。 为了阻止寒玉毒龙炼化小洞天灵宝,五大强者直接动用最强手段! 这是一场南烟最强对战,若非五大道器镇压,便是一些余波都足够将在场修士碾成肉酱了。也正因为如此,众人无需退却,可以观看此场惊天对决! 当然了,也无法观看全部,遮天蔽日的洞天虚影下,只能观冰山一角。 宁无心就在近千里的远方,目光之中有凝重,到了此刻,她已能够目视全局,也就意味着,灵机道君融合已到了最后关头,想来,它所道的惊喜,并非融合之火,而是这一头寒玉毒龙! 且就在前一刻,朗霁风恰好将异火完全融合,与宁无心进行了一番沟通,宁无心总算可以开始为遁逃而铺路了,或者说,此前与灵机道君达成共识时,她就已经在准备了,却到底修为太低,缺少底蕴,而今朗霁风醒转,便可将她无法做到的一些细节完善了。 至于朗霁风自身,其修为并未飙升,修为反倒掉落了,五座道台化去了四座,从筑基五层修为退至一层,但实力却是升了,原本无暇道台之上七道裂痕竟被修复了三道! …… 。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节:豪赌 包宿码了五千字! 我是不是很牛! 内容明天再一起改,大改是肯定要的了,感觉要改三四个小时——我太难了! 昨天的第二更加上今天的~ 提前预定八月一号的月票鸭~ 还有推荐票~!订阅~! ———————— —————— 距完美道台只有四道裂痕的距离了。 而修为,却比之原先更胜一筹,可与三道乃至两道裂痕之人物争锋! 这与异火自然无关。 却是朗霁风在彻底融合异火后,重修了灵机道君传下的‘妖族经卷’,使然。 据传,就算还未至无上秘典之等级,却毕竟乃是‘妖族经卷’,又极为适合‘太阴玉兔’一族,却实际上也不差了。 半步之遥。 当然说的是‘入道境一卷’,而入道境之后的,却是相差越来越远,直至天壤之别。 毕竟,其后的‘无上秘典’‘无上道经’却是意味着要走一条无上之路…… 转而将一些东西借助宁无心刻下的小传送阵送到了朗霁风手中。 通过他的手,完善。 至于施惠君此女,却仍旧遭到掣肘,已是隐匿起来,当然此前有过数次隐匿后杀来,却一次次被宁无心泄露行踪,以至于一旦靠近‘寒玉桂树王’三百里范围,便遭遇恐怖袭杀! 久而久之,此女便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夺取异火之辈有高人相助! 她倒是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只能暂时忍耐,且到了化神中期后,她修为便很难精进了,想要往前一步,怕是要吞噬化神修士之血肉了! 最终诸事宁无心才总算能心无旁骛,将一门心思放在道宫中枢所在! 宁无心不知道灵机道君如何说服这一头妖虫替她‘护法’,后者买了一个关子,却暂时不失为一道极为精妙的决策——只希望,它能撑久一些。 如今四日半了,距离完全融合,还需至少一日半的时间! 五大强者出手,寒玉毒龙能够支撑多久,这确实是个问题,就算它资质与实力远胜寻常三转,却到底还未至四转的程度,“一日半时间,如何能顺利渡过呢?” 更莫说从她观测之中得到的信息了。 三日多前,小道宗那位太上长老曾传出一道传音,想来为求援之声,而就在此前,这位太上长老略微凝重棘手之目光忽然转为淡然,眼下更是泰然自若,不难猜想,援军将至! 更何况,宁无心还对一件东西万分之忌惮——凌青散人手中的破禁之物! 她虽无法完全理解洞天修士究竟恐怖到了何种程度,对于此物,却因为灵机道君的关系了解太多了。 拥有此物,不只是破解道宫阵法,便是炼化与之同源的‘小洞天灵宝’,不说轻而易举,却绝也不会比灵机道君难! 甚至因其修为之高深,一旦触碰,顷刻便可抹除灵机道君之烙印! 除非是‘小洞天’烙印上他人印记,被他人炼化,此物方会丧失其能力…… 宁无心眯着眼,一眼望过去,中枢之地惊天动地的大战浮于眼前,起初她眼中颇为凝重,因为局势并不乐观,可逐渐而,皱着的眉头,一点点就散开了。 此刻,道宫中枢之地一片混战,元气澎湃,杀机迸现,四大洞天强者道器齐祭,洞天齐现,加上一头三转玉蟾…… 说实话,宁无心前世修为不过化神后期,与灵台境修士对战都没什么经验,更是屡屡逃窜更莫说洞天境强者了,也就远观过几场。 且因着天玄不成文之规定,灵台境往上厮杀都不得于陆地五千丈虚空之内,对战都在高空,甚至杀进了天穹罡风之中,宁无心却是连千里都不敢靠近,无从猜测。 若非从几人态度分辨出他们对于寒玉毒龙之忌惮,她怕也要担心这小洞天灵宝能够保存住,其大战后,却是逐渐放松了心态,却是因为这寒玉毒龙着实太/变/态/了。 肉身强悍,完全不受四大洞天异象影响。 不论是万劫宗清秀强者之‘雷蛟道印’,玉蟾宗白衣洞天之‘冰螭’,凌青散人‘阴阳双鱼’道印所造之春秋朝暮之力,还是清冷女冠的黑白棋盘,都无法对其肉身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更恐怖的,是那一口似千百利剑化作之口器,四道洞天本命道印杀来,它挣扎片刻无法挣脱后,直接一口便将那一头‘雷蛟’咬了个稀碎!其余也就稍微好一些,却也很快就被破除! 当然了,寒玉毒虫再强,却也不可能与道器抗衡,更何况其中还有一件中品道器,只双拳到底难敌四手。 六件下品道器轰杀,威能轰鸣,加在一块之恐怖完全不弱于一道天劫! 随着时间流逝,就算是渡过了‘雷火大劫’之寒玉毒龙,也频频出现失误,消耗太大了。若非其元力澎湃如海,早就不堪重负。 也庆幸一众洞天因相互制约,却以为只要这般扰乱消耗寒玉毒龙,便能够打断其炼化小洞天灵宝,不曾动用全力,否则各道道器威能尽出,没有道器优势之寒玉毒龙,早就败退了。 而随道器尽出,不再镇压一方,近百里观战之修士,顿时逃出战斗余波之外! 失去道器镇压,各种轰鸣,各种恐怖的杀伐力量终于是如同海啸倾巢而出——小道宗小道崖镇压之下,洞天虚空震动,乃至震裂,小道阁直接镇压在洞天源池之上,试图隔绝两者! 却也隔绝了众人!便是小道宗的清冷女冠都无法清晰感知太多。 ‘新月宝轮’悬浮于高空,恐怖月华杀机涤荡,极致阴寒顿时汹涌百里,那种气机,太不寻常了,便是宁无心远在近千里之外,都有种近乎惊悚之直觉——莫说大荒真解第三境了,便是第四境,仍旧触之即死!这就是洞天的力量,道器之威能! 刹那间,便是强如寒玉毒龙之肉身,也被阴寒之力刺穿,炸开一道道晶莹剔透之血肉!而在前方,便是化神修士见此,都不得不又一次后退了,那股阴寒之力太近了,令人毛骨悚然。 一道‘呜鸣’随之响彻,至于寒玉毒龙那一双眼眸,却仍旧镇定的令人发寒。 万劫宗那一块石碑横于天穹,一道令众人惶惶之劫云陡然凝聚,不断有雷霆镇压而下,且有着阴寒之力加持,发挥出了更为恐怖的破坏力! 若非道宫固若金汤,坚不可摧,怕是方圆百里之物都将化为齑粉!湮为虚无! 而若非宁无心肉身强悍,连双目都经过淬炼,换成寻常筑基修士,乃至是洞天修士,怕是目视这一场又一场道器争锋,洞天异象神光璀璨之杀伐,双目都要瞎了。 只就算如此,通过小洞天灵宝之联系洞悉洞天迹象,同样令她意识发胀…… 这就是洞天强者间的大战啊…… 时间流逝其实很快,但在众人眼中,这第四日却无比之漫长。 就在第五日降临之时,宁无心目光忽然间挪移,看向了道宫撕裂之洞天之外,不只是她,另外的洞天强者皆感应到了。 “援军到了!” 至此,小道宗那位清冷女冠出手越发凌厉,且不再有一丝的犹豫,小道崖猛然一震,八道锁链蓦然击穿了虚空! 寒玉毒龙肉身强悍,速度同样很快,可身躯太过庞大,即便短时间内缩小了,却无法全然躲避,被其中一道洞穿妖躯!若非其速迅捷,其意识敏锐,拼着受创崩开血肉,怕就不只是一道了。 而到了这一刻,宁无心已经能见到凌青散人神色之中的凝重——这位凌青散人收执一件灵机道君主身传承下来的‘破禁之物’,又活了一万五千载,元神力量早已经达到了洞天极致,自然能够察觉到‘小道阁’镇压之下,那一座小洞天灵宝炼化之势并没有遭到打断与隔绝! 这正是他一直没有选择与寒玉毒龙走到一个阵营的原因,当然了,另一个也是寒玉毒龙并不理会他的拉拢,最后却是等待着一个时机了,等待着南烟上三宗的援军,只要他们一到,他便与之联手,将寒玉毒龙炼化之势,完全打断,抹灭其在小洞天灵宝内留存之印记! 届时,凭借着‘破禁之物’他有很大的可能突破小道阁之镇压,踏进洞天源池,再凭借着‘太阴古印’,三大洞天强者出手,也需一两个月,就算五个,也至少十日,足够他炼化了! 怕就怕…… 毕竟在场之辈都活了数千年了,心思深浅相差并不多,都是深谋远虑之辈,除非有着压倒性的力量,否则这种谋划,便要看一部分运气和随机应变之能力了。 总而言之,大为不易。 就如同一场豪赌,赢了,赚个钵盆盈满,输了便能仓皇而逃了。 只他并不想输!只可惜,寒玉毒龙并不理会他,否则他便与之联手了! 其余洞天约莫能够猜测到一部分,却除了宁无心,怕是凌青散人自身亦如何也想不到那一件‘破禁之物’之强,也无从知晓,他对于‘无上秘典’的谋取早已被人所洞悉…… 这便是宁无心的机会了。 故此,凭借着‘小洞天灵宝’的联系,宁无心尝试与寒玉毒龙沟通。 初时这盖世妖物自然不屑理会她这一蝼蚁,就算宁无心提及灵机道君,后者也无动于衷,直至宁无心提到了灵机道君已入她麾下,她与其交易,需经她同意,这才抓住了寒玉毒龙的心思。 后者遭到胁迫,以其睥睨万物不可一世的心态,自然想要一口气将宁无心碾死,却被告知她死了,灵机道君也将覆灭,后者这才勉强同意与她进行沟通。 一人一虫最终达成协定。 当天穹之上忽然燃烧起来,一道烘炉虚影出现在天际,至少有千丈,而随着火云滔滔,其内一道璀璨火光暴涨,洞天裂痕之内,虚空陡然出现裂痕,最终虚空直接被压碎,一道真正的百丈烘炉从虚空中坠落! “当——” 当百丈烘炉打开之时,浓郁如云之丹气顿时造化出一场丹气之雨,每一滴丹雨中都蕴藏浓浓丹药之力,莫说金丹之境了,便是元婴之境吸收了,也有着极大益处! 一佝偻老妪从烘炉之内走出。 在其身后,乃是一中年女修,其肩上盘踞着一波动雷霆之紫雕。 “圣堂宗的太上宗主……以及洛云宗师!”上三宗之修士顿时喜笑颜开。 老妪南烟七上宗之五,圣堂宗的太上宗主,至于其后之中年女修,却是南烟上七宗目前唯一的一个“丹道宗师”,其修为虽不过化神后期,地位却比之任何一个洞天强者都要高,便是南烟第一宗玉虚宗的太上宗主见了都要礼遇三分! 至于其肩上的紫雕却是一上古凶禽遗种——闪电雕!虽只化身修为,其速却堪比洞天!正是圣堂宗太上宗主为了保护这‘镇宗之宝’,费尽心思求来的。 这些自然是宁无心前世所知晓的信息。 而就在此刻,一道陌生却充满了无可抗拒意味之声传入了凌青散人耳中…… 后者闻声,心中先是一震,惊涛骇浪席卷,转而有疑惑,却最终做出了抉择。 传声者自然为寒玉毒龙,而内容却不多,短短一句话,重点却在于四个字 ——无上秘典! 毫无疑问,经过一番犹豫,凌青散人做出了自认为正确的抉择。 毕竟就算这圣堂宗的老婆子战力不强,也已露出垂死之态,可到底为一洞天强者,加上一道器圣堂烘炉,不可小觑,诚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确实不是三千年前纵横南烟的凌青散人了! “凌青老儿,没想到三千年过去了,你竟还活着!禁忌之海竟没能收了你那苟延残喘之躯!”圣堂宗太上宗主便是三千年前追杀凌青散人之洞天修士之一,而今已然垂暮了。 “是啊,侥幸逃生,又活了三千载,往后还有几千载可活,可你这小辈,却是没几日好活了吧?”凌青散人表现的很坦然,泰然自若,没有反唇讥讽的意思,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凌青老儿莫要逞能,三千年前让你逃过了一劫,这一次,我南烟上七宗可断不会再放你一条生路了!”佝偻老妪神色冷漠,她却是没有几年好活了。 而她将死之人了,也不会因为这一事而有任何暴怒,早已看淡了。 反倒凌青散人卷土重来,这对于南烟上七宗而言,关乎重大,连神秘孤岛都需要先搁置一旁! 毕竟因为这一个人,三千年前整个南烟七上宗险些覆灭了! 这位圣堂宗太上宗主降临后,在场的气氛一下子就无比诡异起来,南烟上七宗之洞天一下子就退到了战场边缘,而凌青散人则顶着‘太阴古印’靠近了寒玉毒龙所在! 一切都在众人意料之中。 毕竟相对于上三宗的拉拢,凌青散人开出的筹码,近乎没人能拒绝。 而到了此时,也许是出于真心拉拢,也许是为了使凌青散人与寒玉毒龙产生隔阂,圣堂宗太上宗主那褶皱的脸上一笑,同样释放善意,“道友,南烟岂是那般好争霸的?不若我等就此握手言和,这寒玉小洞天我等不争,就此退出,并愿与道友结盟友之好,只希望道友能够置身事外,不参与我等于这凌青老儿纠缠了数千载的仇怨……” 结果,寒玉毒龙默不作声,反倒一条大尾敲在了镇压与洞天源池之小道阁上,严明其意——盟友之好?这就是你们的诚意? 最终一场大战不可避免的展开了。 轰鸣震荡千里,至于洞天元气之澎湃更是涌动各种灾难——狂风骤雨、雷霆冰霜…… 小洞天之虚空更是震裂数次,只这一场又一场的对轰,两方都未施展全力,凌青散人这一方却是要保存实力,让寒玉毒龙有时间‘炼化’洞天,而南烟上七宗一方…… 凌青散人略微一琢磨便通晓其心思,三五十个会合后,到底没忍住,笑问道“你们这般畏首畏尾,不敢拼杀,是在等人?让我猜猜,莫不是——玉虚宗那个无耻小辈?” 南烟上七宗一众洞天强者顿时神色都为之一凝,却默不作声,只为牵制! 玉虚宗那位老前辈此前深入极北那座孤岛深处,便在半日前众人才收到消息,加上孤岛诡异,禁忌之海难渡,大概要明日方能赶到这极南之地! 两方各有心思,也各有牵制,更自认为各有成算,是以一场对轰持续了一日! 直到寒玉毒龙醒转的第六日。 天穹之上,一股诡异波纹荡漾,青天白日之天幕忽就遭到黑影笼罩,遮天蔽日的,继而暗黑一片的天幕上忽有星辰出现,一道两道三道……直至十四道星辰闪烁璀璨光芒之一瞬。 肉眼可见,十四道星辰逐渐串联成一道古怪的形状,到了最终,漆黑至极致之天幕发生巨变,一道古老星空法阵被激活,只闻来“嗡——”一股星辰震颤之声,璀璨星光尽头,十余道身影飞射而出,驭动星辰法剑,蓦然杀向此间洞天! 而在这十余道身影之后,是一身着白袍,花白须发,高瘦且满是垂暮之态之老者,其出现之一瞬,莫说撕裂之外能肉眼视之之千百里天穹,便是小洞天之天穹千万里都顿时黯淡了! “凌青老道,三千年未见,没想到你竟小老儿?” 而就在这一道声音传来,回荡道宫千里之一瞬。 道宫边缘,百丈寒玉桂树王下,一女修抬头看着天穹之上那道骨仙风的身影,耳边响起一道软糯却颇有三分狡诈的声音,只听其道——寒玉绝杀之阵·启! 刹那之间洞天色变! 这一刻,普通的再普通不过女修笑了。 一双眸子绽放清冽如剑之光芒! …… ——第二卷·剑出寒山完! 。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节:事了 内容有下移,本来想用倒叙的方式进入下一张,可就是无从下手,只能顺着这一章修改写下去了,所以,只能再过渡一章了。 年纪大了,果然通宵不好玩,星期六睡了一天,今天改大纲,改设定,又修改了前两章,时间赶不及,就先放上来了。 但会在睡觉前把这一卷写完,内容就直接放在这一章,不会再拖到下一章,会给大家补字数!! 抱歉,望海涵! 【注】大家可以先不看。 ———————— —————— “这是玉虚宗太上宗主!”诸宗色变。 凌青散人三千年前的威势众人没能见到,可这一位老者,却是眼下南烟说一不二的存在!双脚一跺,南烟都要抖上三抖。 天穹上,老者一步落到了道宫中枢。 此时,两方阵营已停下大战。 不只是一众洞天,就是各路修士都十分默契收手,继而不断朝着身后退去——眼下这座道宫已然成为了洞天强者的战场,其余人只要保住性命,等待洞天强者之战落幕就好! “何止记得,简直时刻不忘……”若说此前凌青散人能完全保持和煦淡然之神色,可在玉虚宗太上宗主降临的一瞬间,目光便略微变了,声音很淡,其意虽令人有些不明所以却仍叫人冷然! 其后之言,却如天罚临世,轰然震动,“炼我妻女为丹,如今再苟活三千载,可还舒坦!?”凌青散人笑道。 老者身穿湛蓝泡子,袍上点点微光,认真一看,似一副星空之图,没有半点神情,再冷漠不过,“妻女?不过半步仙药化形之妖孽罢了,弱肉强食,凌青老儿吞噬之灵物还少了?” 只言片语,却道出了三千年前凌青散人与南烟上七宗不死不休之恩怨秘辛! “炼化其妻女为丹……!?”竟是这种原因,这绝对是一件秘事,却被掩埋在三千年的过去,知晓的人并不多,也许是‘守口如瓶’,也许都死在了当年那一场又一场的追杀之下…… 近乎所有人都震惊了,就算凌青散人道侣为‘半步仙药’化形,可其女却是半妖,有一半人族血脉,却同样被炼成丹药……这已经邪魔歪道之行径了! 在场修士之中,也不是完全无人知晓,有极少数化神灵台的存在曾听闻一鳞半爪,却从来不敢外传,一个是不知道此事究竟真伪,另一个是忌惮。 若是不小心吐露,被上七宗修士闻去,十有会招来杀身之祸! 毕竟,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而南烟上七宗已经掌控南烟历史十余万年了! 就像三千多年前,凌青散人被众人称之为邪魔,经过两三千年这个形象才逐渐淡去了。 而就算到了现在,就算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一个真相,但在上七宗这个历史的霸主面前,就算是南烟诸宗联盟之人,也不敢多嘴一句——眼下形势太悬了。 他们反该担心,今日之后,他们能否存活,而南烟又将流传一个怎样的版本! 果然,下一刻玉虚宗门人,便道出了这样一番话——“听闻,各宗附属宗门都背叛了我上七宗?我上七宗如今给你们一个机会,各宗掌权者自裁,可不与你等门下计较,仍算我上七宗附庸,嗯……亦可换另一种形势,各宗门下,只要斩杀叛徒,今日之事我上七宗既往不咎。” 眼下还存于理智之辈,自然很明白,玉虚宗门下说出这一番话,并不是真心想给诸宗一个机会,只是想借此分化诸宗力量,好让上七宗人马将其一网打尽! 同时,那几位站在南烟生灵顶端的存在,显然也想看一场自相残杀的好戏…… 对于这一切,凌青散人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司空见惯了。 在他眼中,玉虚宗这小辈这三千年修为虽有涨幅,可三千年的‘荣养’也使其失去了应有的警惕之心——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此地之异,否则早就按捺不住了。 凌青散人通过‘破禁之物’与自身元神洞悉着小道阁镇压之下,那一道‘小洞天灵宝’绽放神光,与此同时,小洞天之此前蹦碎的大阵不断被替换,而就在中枢之地底下,一道连他都有些震颤的大阵正在孕育,只是这一切,若不是他手持‘破禁之物’,怕也无法视察! 这一刻,他不由看向了身旁的寒玉毒龙,见其无动于衷,心中总有些诡异,却终究被扑灭了,都是赌,自然要赌大一些,凭他自己,想要覆灭七宗,确实有难度。 可多一三转巅峰之妖物,可能性就多得多了! 至于心中的仇恨,反倒淡了很多了,却终究是一个心结,也是一个承诺,或许在未来重修之路上会成为心魔,是以,此番归来,第一要事为‘无上秘典’,第二就是覆灭上七宗! 玉虚宗众人不过降临片刻,此前沉寂一时的争斗,再一次拉开序幕。 “轰!”五大洞天强者加上一个三转凶兽遗种镇压而来,震天动地,一片虚空都被震碎了,那种恐怖的力量,使得即便祭起了‘太阴古印’的凌青散人都颇为震荡,只是,短时间内这些人无法破开中品道器之防御,只能以‘隔山打牛’牵制他,相比之下,寒玉毒龙就比较惨烈了。 数百里之外的远方,各路修士都脸色惨白,虽然没有直面战场,可洞天级别的大战啊,波幅数百里不过常事,所幸在场修士至少都在元婴境,若是往下,怕是连余波都扛不住,一道能量涟漪扩散,只要触碰到一小丝,都将化为齑粉,湮为飞灰! 大战一个多时辰,轰鸣震天动地,凌青散人坐拥中品道器无所畏惧,甚至能出手干预玉虚宗老者,令其即便有星辰法阵作为依仗,也无法发觉小道阁镇压之下的异象。 寒玉毒龙却比较惨,已溃不成军了,它是有入道长生的资格,可眼下,拼的是实打实的修为力量,外物肉身,与资质高低完全无关! 幸而寒玉毒龙肉身强横,堪比半步道器,否则,就不是溃不成军…… 而是粉身碎骨了! 道宫中枢之地掀起大战,可边缘地带也不平静,施惠君又一次行动了。 此女并不简单,纵然知道有高人在背后屡屡出手干预她的行动,却死咬着牙,花了不少代价,终究突破了上七宗修士的围剿,出现在寒玉桂树王所在山峰山脚,其后还有各宗修士追杀而来,脚步却是要慢上不少。 宁无心就站在一片山崖旁,目视那一道白毛锦鼠窜入寒玉桂树王范围之内,只是此时,小洞天大阵雏形已经出现了,便是这寻宝鼠到来此地后,与其主联手也一时间无法突破。 而这个过程中,施惠君自然发现了宁无心的存在,起初起疑,毕竟她表现的太高深莫测了,令后者不敢触犯,灵光一闪,却很快湮灭,因为除了本身这一百丈寒玉桂树王附近就有不少修士外,围剿施惠君的修士也很快就到来了。 一场大战就这么持续了一整日,待第七日到来时,寒玉毒龙已经第九次发狂了,动用秘术,不断抵抗着六大洞天级强者的围攻,而凌青散人也没有很轻松,他为了遮掩洞天大阵衍生的,不得不被动抵抗,以手中另一件道器镇压一片虚空,令星辰之力无法洒落! 宁无心就站在远方,目视着一切,目中虽有凝重,却也不得不发自内心感谢凌青散人一番,“真是个好人……”若没有他的存在,想要掌控这座洞天把是要一波三折。 或许要用到施惠君这一步棋。 玉虚宗传承于上界,走的是星辰一道的某一条支脉,旁人或许无法察觉这座小洞天内的大阵正在重新衍生,可天穹之上星辰法阵持续镇压,玉虚宗太上宗主时刻沟通天外星辰之力…… 果然,就算遭到了屏蔽,遭到凌青散人一次次的干预,一日之后,小道阁镇压之下的异象到底没掩盖住,被其发觉! 老者沟通天穹星辰法阵,冷漠双眸爆发一阵璀璨光束,一瞬之间,道宫特殊材质遮掩之下,其中阵法涟漪动荡,一座惊世大阵正在衍生! 下品道器虽能为洞天修士所用,可说白了,洞天修士只能发挥其威能,却无法完全掌控! “风曦道友迅速撤去小道阁,晚则悔矣!” 此话一出,别说小道宗清冷女冠了,便其他洞天强者都迟疑,不明所以!因为此时已经到了重要关头,凌青散人与寒玉毒龙已是节节败退! “众位道友不可再迟疑,道宫之下,新的大阵正在衍生!”老者仙风道骨,此前星目开阖便引众人疑惑,忽然暴喝一声,众人疑惑虽还未解,却未怀疑老者所言乃是虚假! 清冷女冠风曦脸色更冷了,她此前就想将‘小洞天灵宝’摄入小道阁内,无奈洞天灵宝材质特殊,无法被收纳,这才选择镇压,却没想到出了意外! 意念一动,镇压在洞天源池之上的小道阁顿时撤去。 “轰!”道器镇压撤去的一瞬之间,一股惊世骇俗的力量波涌顿时汹涌而出! 五色毫光更是顷刻暴涨,淹没一片虚空。 “当……”“当……”一道又一道被镇压在洞天源池下的隐晦钟声陡然传出……没有任何声响,却是在众人神魂之中震荡! 清冷女冠一张脸顿时黑了,没想到因为她的决策失误,使得此地发生这等变故! 眼下这洞天就要被人完全炼化了! 不敢想象到时候,若是出事了,小道宗将要付出何等代价才能熄灭众宗怒焰! “竖子欺我!”清冷女冠一声怒叱后,直接将小道崖和小道阁融合,瞬息之间,元力澎湃,她虽无法动用两件道器合则威能,可一旦祭出,以其防御力对撞,同样有不弱于中品道器之效果,只是两件道器对撞之后,她当付出极其之大的代价也就是了! 见到这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一幕,凌青散人目光一凝,顿时退去! 就在此时,道宫边缘,百丈寒玉桂树王下,一女修抬头看着天穹之上那道骨仙风的身影,耳边响起一道软糯却颇有三分狡诈的声音,只听其道——寒玉绝杀之阵·启! 刹那之间,洞天色变! “眼下才拼命……似乎晚了!” 长相普通的再普通不过女修笑了。 一双眸子绽放清冽如剑之光芒! “嗡!”、“刷!” …… 。 正文 第一百八十节:遁离 瑕疵未修改。 没来得及,意思意思一更半哈哈哈哈哈哈~ …… …… 深井通道内阴寒冰霜覆盖,三五道盘虬的寒玉根系纠结的古阵所在,忽然一股灵光闪烁,宁无心从中出现,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暂无心思去戏笑朗霁风因踏上妖修之路后,重新回归‘幼年期’,成了个七岁小儿的事情,按照早已部署好的逃离计划,两人迅速行动。 至于灵机道君与洞天灵宝却是还未到,眼下绝杀之阵虽开启了,可并不牢靠,此前就曾提及,欲将此洞天送入南烟地脉深处,与地下暗河随波逐流,只想要达到这一步,还需开启另一道——泥牛入海大阵!一旦开启,除非是掌控了‘洞天灵宝’之人,否则便是一众洞天修士联手也抓不住,其次便是出动至少三个天阶阵法宗师,定住风水、沟通星辰、才有机会捉住其‘牛尾’。 宁无心带路,将一路上的禁制打通,故此一路畅通无阻。 过程中,两人不得不先冲出了通道下的道宫范围,靠近了此前中枢山迷雾区域,而这一段却是‘毒虫纵横’,其中有一处洞窟,沟通其上区域,岁寒山黑山峡谷第二段之毒虫正是来源于此。 其中毒虫千万,都被寒玉桂树根系所吸引,此前数日洞天本源大阵崩散,便汹涌冲了过来,却遭到了异火震慑,而待异火被朗霁风完全融合后,洞天大阵雏形的出现又再次将其隔绝,便是连迷雾区域之出口都被封锁了,只能在这一片区域内行动。 眼下,这整个洞天已算是宁无心的私有物,她自然不会对这些小虫子生杀心,千幻鬼面之下,如入无虫之境,朗霁风心领神会,随意释放一丝异火气息,千万毒虫便闻风而退了。 而过了这一段区域后,两人总算到了沟通外界的井口所在。 此刻,整个洞天都已经乱成了一团,所有修士都在拼命逃离,听闻洞天强者之言后,化神之上是害怕被抹杀,之下却是担心被封死在这座小洞天之内了。 而直至一刻钟之后,道宫之内修士早已逃了个大半,毕竟除了元婴化神之外,还有不少以下修士在这数日内为‘寻宝’而涉险踏入这座洞天。 正在此时,一道神光无视道宫内各种古老禁制,直接遁入了宁无心的身体,旋即灵机道君经过融合后,洞天灵宝凝聚之灵身顿时从她体内窜了出来,趴在了宁无心的肩膀上——她倒是想趴到宁无心脑袋上的,却是没这个胆子了。 而就在灵机道君出现的一刹那,洞天冰川之内忽然掀起一股波动,原因绝杀之阵开启声势而躲藏的,但凡达到了元婴大圆满境界之妖兽脚下忽就出现了一道法阵。 嗖一下。 在数十道妖兽嘶吼之下,这些妖兽皆被传送到了道宫中枢之地上空! 当数十元婴巅峰妖兽杀来,裂开的道宫天际顿时迎来了一场恐怖的雷劫,就算不比此前震撼,却也委实不算简单了,而到了此刻,一众不论是否诞生灵智之妖兽皆顿时了悟,冲向了天穹。 也好在洞天源池早已被禁制笼罩,否则还真不知这群妖兽能否栓得住心猿意马! 初时回归,灵机道君还有点怂,可大概这一件事办的极好,她迅速察觉到宁无心眼神深处那一抹满意,一晃而逝,也就是这一抹满意将她胆子养肥了,抖了抖灵身后,竟站了起来,揉了揉胖乎乎的大屁股后,一屁股坐在了宁无心的肩头,翘首企盼,一点长生境老祖的模样都不存了。 显然是被吓怕了,对此,宁无心倒真笑了笑,对于这个‘财神爷’,她不得不说,还是很满意的,没有灵机道君的番‘光荣付出’,这洞天必定易手他人了。 故此,她侧头给了笑脸,道了句,“辛苦前辈了。” 后者腾的一下坐直了——她夸我是好事,我怎么觉得背上一阵发凉呢? 朗霁风见此,心中一阵腹诽,可脸上半死不显——灵机道君融合洞天灵宝后,便是其器灵了,化之灵身也到了一种他需要仰望的地步,他可没忘记此前还挖苦过这位同族的‘前辈高人’,赶紧发挥自身优势,‘低眉信手’起来…… 安抚好底下手下‘大将’,宁无心这才看向朗霁风。 两人早就探讨过一些问题。 洞天绝杀大阵开启后,各路修士虽然齐齐涌出洞天,可‘洞天之主’未现,以各宗的敏锐以及洞天修士手段的通天彻地,必将封锁整个岁寒山——一个是面子问题,另一个则是各人心思了。 一旦有‘风吹草动’,必然引来一众洞天的目光,而为了将这种目光转移,并不动声色的将一众洞天布下的封锁打开,宁无心首先想到了寒玉毒龙,却转而就放弃了。 寒玉毒龙的出现必然将引起一场风雨是真,可众宗为了绞杀凌青散人,也必然不会为难它,而其离开只是,封锁也必然只会打开一瞬间。 他们若是从旁遁走,元婴化神,乃至是灵台境都不一定能拦住。 可……洞天强者已是领悟了洞天玄妙,领悟了一丝‘虚空天势’,不但能够借此横渡虚空,更是能够打断阵法的传送!而为了干扰视线,干扰洞天之外的‘虚空天势’,经过两人琢磨,最终从寒玉毒龙渡劫一事上找到了突破口,这才有了数十元婴巅峰妖兽齐出这一幕! “准备好了吗?”到了此时,宁无心也不免有些紧张,更别提朗霁风了。 “实在不行,我们便动用破界符……”朗霁风咬牙,这是他身上最后一张保命的底牌,一旦祭出,别说洞天强者了,就是入道尊者降临也在拦不住! “到时候再说!”宁无心眼睛一眯,如此道。 却是想将此物留着‘盗取’东土药王阁那一朵异火之用! 而到了此时,天穹天劫已完全席卷,便是洞天强者也无法压制了。 时机已到! 朗霁风手中已经揣着一个阵盘,身为冰属性‘半妖’,手心却略微攒出了汗。 “刷!”脚下阵法符文绽放璀璨灵光,宁无心跟朗霁风顿时被包裹,待眼前刺目光芒尽去,两人顿时出现在黑山峡谷第二段内腹,而就在他们出现的一瞬间,还未等千万寒山毒虫杀来,一股恐怖的压力便扫了过来! “被发现了!”两人一灵皆背生寒芒,即便面临大危机,却反倒冷静到了极点,快速运转了阵法,随着阵法一动,灵光暴涨,两人顿时凭空消失! “嗖”一声,两道身影裹挟寒芒而至,便在这两人出现只一瞬,一道玄异力量顿时从其一人手中凝聚,径直打向了阵盘! “咔嚓”阵盘应声而碎! 待寒芒尽去,其中之人终暴露身形! 而便在暴露身形不过一晃的功夫,其中一人大手一挥,眼前虚空便蹦出一道裂痕,待虚空道纹刻印完毕,机会虚空天势,顿时拽着身旁之人,冲向了虚空裂缝之中! ……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节:来犯 瑕疵未修改。 本来是三千,发觉后面写的一段太多漏洞了,也没时间改了,先发了。 …… …… 数百里之外虚空陡然扭曲。 似是被人揉碎一般,“砰!”一声,两道身影猛地从虚空中砸出来。 正是宁无心朗霁风两人,正如预料一般,阵法符文波动,他们出现在毒虫峡深腹的一瞬间就被发现了,不只如此,千里传送更是被打断!眼下大概才遁走数百里距离罢了。 “走!”被砸出虚空的一刻,朗霁风早就绷紧的心神再度超常发挥,镇定自若激活下一道阵法,波纹一卷,玄光暴涨,顿时将两人卷入其中。 而这一次,后方横渡虚空之人还未出现,一道湮灭的力量便已是从虚空打出,击在还在冒着玄光的阵盘之上,“咔嚓!”一声,又一道阵盘碎裂。 传送被打断,宁无心与朗霁风却已是远在百余里之外了。只是对于普通修士而言百里距离不长不短,需要一段时间,对洞天修士而言,却是瞬息可至! 被砸出虚空的一瞬间,三道目光相对,宁无心与朗霁风瞳孔皆缩成了一点。 前者眉头紧蹙,暗道洞天之战没有开启,她还是算漏了!?后者右手揣着第三道阵盘,左手上却是一道敕令,破界符!显然在这一刻做出了抉择。 宁无心目光一凝,与异火相比,自是小命要紧些,也就没有阻拦朗霁风。 只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灵机道君蹭一下从宁无心身上扑下,化为光影,一口咬住并夺下即将激活的破界符,意念随之传到二人意识海,“别急……还有机会!” 朗霁风精神紧绷到了极点,被夺下的一瞬间,便下意识就要出手杀向灵机道君化作之光影,却被宁无心拦下来,“刷!”,陡然,笼罩在他们身上的强大目光撤去了。 “轰……” 两人回头望天—— 百里外之虚空,毁天灭地之力量陡然爆开,恐怖元气波动若涟漪激荡,瞬息袭来! “走!趁着他们激战,我们能逃多远算多远……”宁无心话刚落下,朗霁风右手玄光骤然璀璨两人顿时被包裹在其中,待玄光隐没,阵盘失去支撑,直接坠落。 片刻后,两人出现在千里之外,这一次传送总算有惊无险。 两人从虚空坠落,转头,那片虚空已成了洞天级别的战场,与此同时,早前汹涌的天劫在这一刻终于凝聚完毕。 “轰轰——!”数十道雷霆降下,轰鸣炸响,数十头数丈道数十丈大小的妖兽顿时都腾空而起,冲向其中,那种场面不只是浩大那么简单,莫说南烟了,就是天玄也少见过! 而在数百里之外,天劫范围边缘,数件道器,数座洞天异象镇压。 远远望去,似是末日降临! 冰龙吐息、紫雷惊世……最惊世骇俗的,是一副‘两仪阴阳图’与一‘星辰天阵’,一则沟通春秋之力,一则由天阵召唤出一道千丈法剑虚影,交锋一瞬,别说虚空了,似是天穹都被撕裂开一道豁大缺口,至于大地则真正被撕裂数十里,而这种趋势还在不断蔓延! 而在此等湮灭力量下,数千里之内各种声音一时凝滞,连风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直至“轰……”湮灭之声传来,整个岁寒山才顿时又活了。 无数的生灵顿时撒开腿往山外逃窜! “为了一个小洞天,这些老家伙是真的在拼命了!”朗霁风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冷汗,非常后怕,因为若是刚才只要晚了那么一个眨眼的功夫,他们十有会被封锁在那一片战争的中心! 灵机道君叼着破界符骑在宁无心脑袋上,啧啧几声——这些老家伙哪里都是为了小洞天在拼命?不过一两个,剩下的是昔年旧仇,还有一个是为了无上秘典,朗霁风知其二不知其一,毕竟炼化的异火的过程中很多消息都封闭了,她也懒得道破。 “还是抓紧时间……”宁无心话刚到一半,却戛然而止,目光挪移——天劫中心另外一片虚空,一道数百丈的庞然大物忽就腾空,而就在她目光挪移之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庞然大物似侧头看了这个方向一眼,转而宁无心就了悟了。 不由想起两人的交易——寒玉毒龙此前吞噬过一株‘九死灵蚕’圣药,可而今它已是蜕变了九次了,九次重生,已是耗尽了这一株圣药之力,也耗尽了它的本源,若没有天大的机遇,也只能终生桎梏在入道境了。 当然了,七道天劫紫气却是意外。 只此前对于寒玉毒龙而言,而若想挣脱‘九死灵蚕’的桎梏,必须得到一株与其同源,却胜之之药,也就是半步仙药。 而灵机道君此前夺舍之洞天强者,剥夺记忆所知,恰逢与寒玉毒龙此劫有关——正是一株又‘九死灵蚕’圣药蜕变的半仙药——不死灵蚕! 这才使得寒玉毒龙在诞生灵智后毫不犹豫选择了交易。 就在这一刻,她重重的脑袋上,灵机道君一屁股坐下来了,通过朗霁风那双眼睛,她仿佛看到了前者伸出爪子挥手道别的模样——真是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只宁无心也没有说破此事,略微勾唇示意朗霁风可以走了。 “刷!”玄光一闪,他们再次进行传送,大约七八次后才彻底离开岁寒山。 只是还没等两人松下一口气,除了两人对于危险的敏锐感之外,神魂得到了圣药修复,元神恢复到了化神初期的灵机道君发出了警告有敌来犯!但不是洞天强者。 “走!”阵盘激活的一瞬间,两人蓦然转身,便见到远处一道黑影杀来,对此人朗霁风起初毫不知情,却在看到其人肩上一道白毛锦鼠之时,刹那明悟。 此事宁无心曾告知他,这施惠君不止一次杀向寒玉桂树王,目的不言而喻。 为了异火!以及道观秘地的机缘。 两人短短小半天时间,又传送近万里,此时因传送太多次了,两人神色并不好看。 尤其是朗霁风,毕竟这种传送阵盘不算稳定,需要消耗十分庞大的灵气稳定,若不是朗霁风身家丰厚,早就支撑不住了。 只是刚传送下来,还没等两人得以喘息,灵机道君危机警告再次传来——施惠君已经踏入了两千里范围了。 “她娘的!”朗霁风手中的传送阵盘已经不多,只剩下五块,却还没有能够将这娘们儿甩开,他实在忍不住骂娘。 这不是将道爷往绝路上逼?! …… 。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节:阴煞 瑕疵未修改~ …… …… “轰隆隆……” 寒阳刚刚西落,不过刹那,阴森山系忽就传出诡异的颤动,而后隐藏在地层深处之阴气便汹涌而出了,随着墨云汹涌,不过光明了五六个时辰的天地骤然暗淡,阴雨如期而至! 这是一片无垠阴山,除了山间弥漫的阴气外,天际常年笼罩着一层浓雾,使得骄阳成了寒阳,也因为此地阴气极为浓重,每当夜幕降临,便会自然凝结一场阴雨,使得这片地域更加阴冷诡异。 又因阴雨除了具有腐蚀性外,还蕴含阴灵之气,能催化地层之内的阴煞衍生,使得这方地域的生灵,从出生的一刻,便开始了一场‘优胜劣汰’的生存考验。 一旦沾染上阴煞,便等同于半只脚迈入了棺材,要么是寻到了解决之道,抹除了阴煞的威胁,要么便是适应这种阴煞,若是都无法达到,便只有死亡,成为阴煞肥料这一条路了。 以至于还是妖兽,亦或是草木都有种鬼物森森的气场。 而这样一片诡异的地域,按理说该是生灵灭绝之地,不但衍生出各种生灵,还生存有人族……而这一切,却是归功于此地域衍生的一种‘地脉灵泉’,有驱散煞气的奇效。 所谓全则必缺,极则必反,便是如此了。 白日间山洞就黯淡无光,夜幕一降,更是顿时伸手不见五指,且阴气弥漫,寻常肉眼根本不能分辨洞内景象,一直到“咔嚓!”一道雷光闪烁,刺进山洞,其内才忽然得以有一刹那得见天日,而便在雷光一闪之时,阴气弥漫之山洞,一张惨白人脸才骤然暴露在雷光中。 ——秀气脸蛋上还犹存一丝婴儿肥,一双眼睛很是清冽,长眉斜飞入鬓除去英气之外,还带上了一抹潇洒不羁,只眼下坐在这满是阴气弥漫的山洞,兼之惨白的面孔,若不是目光清冽,哪怕是带上一抹邪肆,也要将人吓出一身毛病,正是卸下了‘霁月’面孔的宁无心。 距离极南之地那一场洞天大战已经两个月过去了。 这两个月,那一座小洞天出世、又泥牛入海知否令人扼腕,那一位曾名震南烟,被称之为洞天第一人的凌青散人死去三千载却突然出世,并成为南烟诸宗联盟之主,又掀起了一场这样的风雨,这些宁无心全都不得而知,这一切对于眼下的她而言,就是想八卦一番也没有途径。 她眼下已经离开了南烟,当然不是杀到了天玄,两个月的时间如何能跨越亿万海里的距离?没有动用破界符,却是因为施惠君手持的一块“洞天玉盘”而传送到了极北海域之外,被称之为‘死亡之海’的禁忌之海深处,一座从未出现在南烟视线之中的孤岛上。 没错,正是一种洞天正在探查,且疑为凌青散人蜕变之地的那一座神秘孤岛, 说到凌青散人,就不由得提到施惠君,也不由得想到两月前那一场追杀之战。 就算施惠君修为来路不正,可化神修士到底是化神修士,日行数万里之遥不在话下,就算当时宁无心两人凭借临时传送阵盘暂时逃过施惠君的追杀,结果却还是一样的,更莫说两人当时手上只剩下五块阵盘,根本就已是逃无可逃了。 原先宁无心谋划是打算只要能够突破了洞天修士的杀局,各大洞天牵制之下,她们只要能够在短时间内杀回寒山城,凭借朗霁风的财力与其修为,加上宁无心的阵道造诣,短时间内便可再炼制一批更高阶的万里传送阵,杀向镜洲主城,并通过镜洲主城传送阵杀向塔洲岛…… 却没想到,凌青散人果真手段老辣,在宁无心逃离之时,便大胆她不过是凭借异宝方能够掩盖自身修为,而非什么修为高深之洞天强者,并在两次追杀之中,从朗霁风以及宁无心行动中推算出两人修为怕是连元婴都不到! 故此掌控了施惠君小命后,便是拼着付出不小代价,也将其送出了洞天大战的包围圈,并推向了宁无心两人逃离所在!打算令其追杀他们二人,并在捉拿后,通过洞天玉盘遁入这座孤岛…… 却没想到,两人修为虽然不济,却拥有连他一个洞天修士都想不到的底牌,他自然也不可能没想到,那位道君大能的留下的次身更是成为了宁无心的‘左膀右臂’。 情急之下,宁无心两人一灵迅速商议对策,主要还是宁无心跟灵机道君,两人一个也算身经百战,另一个更是有着极高的眼界,前者敢于豁出性命一拼,后者更是精于算计到了点子上。 最终他们先是以五块传送阵盘作为遮掩蓄势,除了其中一道为两人真实遁走所在,剩余四处皆不过是传送了朗霁风的一些“私物”,调虎离山,凭借这一段时间,他们迅速摆阵谋划。 而不管是吞噬异火后的朗霁风,还是修炼大荒真解到了第三境,肉身堪比极品灵器,自然都还不是化神修士的对手,更别说施惠君手中还有一道‘诡异铜铃’。 只结果,施惠君终究还是吃了小觑敌人的大亏,不单单被两人的一番表演所迷惑,且动用铜铃,虽然镇住了朗霁风,却没有真镇住宁无心,坚韧意志力又一次替她谋算之成功添砖加瓦,就在施惠君自己为事成,并松懈的一刹那,早就隐没于虚空的灵机道君出手了。 巴掌大的古钟忽从虚空镇压而下! “咚!”一时大意的施惠君根本就没料想到,一个被她追杀的风里来雨里去的蝼蚁竟能够控制一件洞天灵宝,直接被定住了。 她起初还以为自己被人/玩/了。 犹如“猫戏老鼠”,却在被镇住后的刹那,当一道杀阵席卷,一道异火袭来之时意识到,并不是自己被/玩/弄/了,而是自己大意了! 而她虽是化神,却也到底来路不正,修为根本没有完全稳固,或者说,力量虽有了,可肉身灵体还未有足够的时间去产生一种质的飞越,一旦被打上,必然会被打回原形! …… () 。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节:之地 (一更/未改) …… 施惠君虽是化神,却也到底来路不正,修为根本没有完全稳固,或者说,力量虽有了,可肉身灵体还未有足够的时间去沉淀一种质的飞越,清楚一旦被沾染上,必然会被打回原形! 情急之下,便想到了凌青散人的‘洞天玉盘’,却没想到,灵机道君见此兔牙一咬,意识到反正死不了,不如再卖宁无心一个好,往后骑在她头上就更没压力了。 拼着灵身受到重创,也在洞天玉盘开启的一瞬间燃烧灵身,强行出手。 “当!”一道沉闷钟声从洞天灵宝摄出,涟漪激荡,施惠君肉身顿时湮为齑粉,至于其元神,脆弱不堪,甚至都不能够称之为化神元神,还处于筑基大圆满程度,刹那被湮为虚无。 就在此时,就是连灵机道君都没料想到,意识到死亡之时,那施惠君竟也做的十分决绝,打算玉石俱焚,她肉身自爆慢了,可揣着的‘铜铃’却在她湮灭一瞬,陡然爆开! 洞天玉盘已是被激活了。 避无可避,方圆十丈内之生灵瞬息被洞天玉盘暴涨之玄光吞没! 而“铜铃”之来历,连灵机道君也说不太清楚,隐约是出自那座神庙诡异力量之手,数十万年前虽因大战而破损,毁了十之,被无上剑阁护道者余道收入囊中,堪比一件极品法宝,引爆之下,就算大部分的力量被灵机道君再次拦下,余波却仍旧恐怖,尤其是针对神魂的余波…… 宁无心瞬息调动生杀二阵勉强抵挡,摆脱生命危险,肉身尚好,意识却遭到重度创伤,一度浑浑噩噩;朗霁风那边,宁无心除了能够感知他还活着以外,如何便是不知了。 但想来情况不会太差,她肉身强悍,朗霁风却拥有一件元神秘宝,就算遭到灵机道君的磋磨,抵抗这一击神魂冲击的力量却还是有的,顶多就是肉身遭到重创了。 万事有得必有失,而有失也必有得。 这一场大战最终虽然意外出现波折,两人一灵都惨遭重创,可被洞天玉盘卷入,落在这苍莽阴山边缘时,怕也都庆幸不已,毕竟若不是这一场波折,那‘铜铃’引爆最终影响了一丝洞天玉盘轨迹,两人怕是要直接杀进凌青散人之狼窝虎穴了。 到时候可就真是成为凌青散人砧板上的一盘肉了。 两度冲击之下,施惠君那一只寻宝鼠自没能幸存,宁无心也不惋惜。 因据灵机道君与朗霁风同言,施惠君为了寻到她,怕是令其吞噬了某种灵物,拔苗助长,虽令其短时间内激活了血脉,快速返祖,却也耗尽了这一头白毛锦鼠的资质潜能。 遭到追杀的过程中,朗霁风一度扼腕,也就是没时间,不然小胳膊小腿的怕是要捶胸顿足不已,因若是此鼠能入他麾下,将如虎添翼,给他丹道一途添砖加瓦! 如此珍稀的天地灵兽,却被此女害了。 “这就是命。”宁无心道。 是朗霁风的命,没这个机缘巧合,也是寻宝鼠的命,跟了施惠君。 从另一种角度上说,是为天妒。 寻宝鼠世间罕见,一旦返祖,血脉提升到极致,怕是要引发一场浩劫。 而洞天玉盘遭到影响,虽未令二人撞入虎穴,却也因此分散了。 宁无心意识遭到重度创伤,一度浑浑噩噩,回过神来时,已是一月之后了。 记忆逐渐复苏——除了此前,还有这浑浑噩噩一月间所发生之事。 不由感叹命大,那一战其实说来轻松,实则只有真正经历之人方知晓其中艰险,一旦行差错步,必将功亏一篑,等待他们的,怕是只有动用破界符杀向南荒妖族祖庭这一条路。 到时候,以南荒的凶险程度,就不是算计能够行得通的了。 南荒深处,便是前世她都没敢靠近。 那是一个修罗场,化神修士的坟墓,也唯有达到了灵台境方有存活的机会。 而宁无心初入此地,意识浑噩之时,却没有被蛮兽叼走,成为口粮,且意识能够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恢复大半。 一是依靠自身自行运转的生杀二阵。 不但凭此斩杀了一小片打算生吞她这道‘死尸’的蛮兽,还阻挠了此地阴煞纠缠。 二则是全靠了此地的原始居民,或者说两个五岁稚童。 此地蛮兽纵横,宁无心从浑噩记忆中就不止一次见到力量波动在元婴以上的蛮荒巨兽,一个吐纳便将方圆十里多半生灵吸入腹中,而她则被那两个稚童以不同寻常之藤蔓束缚于一古木间,这才幸免于难,否则生杀二阵也不见得能够扛得住这种蛮荒妖兽的胃液消融。 而大约是这些蛮荒妖兽的进食已经成了一种惯性常态,大约过了九天,阴冷山岭方才恢复了平静,其后因为她生杀二阵的缘故,束缚于身上的藤蔓被消磨断裂。 不得已,两个瘦弱的五岁稚童只能咬牙动手,亏得她们肉身强悍,这才避免了小诛仙剑阵绞杀,可剑阵气机下,也不好受,一时三刻便遭到极重之创伤,只能一点点搬移,结果耗时近三日,两稚童才浑身浴血,才将她拖拽到了这座山洞之中。 其后虽说不上精心照料,却也是咬着牙尽所能将最好的东西用以修复她之神伤。 直到一月前,她才被一阵又一阵剧烈的刺痛折磨至醒转,待记忆复苏,便意识到了灵机道君与朗霁风的失踪。 当然了,因前者与她关系无比紧密,倒是很快就察觉到便在千里之内,只要伤势一好,便能迅速寻回,后者却是杳无音讯了。 至于收在怀中的‘枯荣秘典’,却是在她被拖到这座山洞的半个月后辈其中一个稚童寻回,因掉落在她坠落此地附近,稚童咬咬牙虽不舍,却还是将此物放在了她栖身的草垛上。 与此同时,当宁无心手指触碰‘枯荣秘典’的一瞬间,灵机道君意识到,此劫后,怕是会沉睡很长的一段时间,在‘铜铃’引爆只一瞬,遗留的一道“文字传承”顿时摄入她意识海内! …… 。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节:哑女 (二更/未改) …… “轰隆隆……” 就在雷霆轰鸣后,万籁俱寂的一刹那,阴冷潮湿的山洞外忽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窣声,两道瘦小的身影顶着绵绵阴雨靠近山洞。 撩开了山洞口刻意遮掩的藤蔓后,两个瘦小得跟黑豆芽似的小黑豆丁出现—— 一个抱着半人高的荆篓子,另一个抱着黑瓦罐,两个孩子皆穿着洗得发白的老麻衣,手腕上带着几个木镯子,穿着草鞋,扎着蝎尾辫,亦趋亦步走进山洞。 宁无心眼睛一瞥,冲俩小豆丁咧嘴一笑,天真烂漫,其中抱着瓦罐的小豆丁顿时也冲着她一笑,显得天真无邪,另一个也笑了,只是目光里藏着一抹深不见底的防备与复杂。 这两稚童便是她救命恩人了。 一对双生子,由于此地阴煞的缘故,生来便有缺陷,嗓子哑了。 简而言之,两个哑女童,只区别在于一个是真哑了,另一个却是假哑。 这一点还是宁无心浑浑噩噩,神志不清那段时日里察觉到的,女童伪装的很好,也只在那一个月出现过两三次破绽,至于为什么要伪装,却暂不是宁无心有兴趣打探的了。 真哑巴天真无邪,假哑巴却假意天真,却暴露在此域生存之大不易——不只是阴煞纵横,蛮荒妖兽肆虐,便是人族自身也存在严重危机。 思及此就不由得想到这座‘孤岛’的来历,当然依旧不明,只是前世因墨蝉之故,宁无心曾挖掘许多秘地轶闻,对此孤岛也曾关注过,略有耳闻…… 这孤岛自身被一座古之大阵遮掩天机,据传曾多次在禁忌之海边缘出现一角,却一直不曾人真正探索过,无比神秘。 一直到了她十四岁这一年,不知道何故而出世,并被南烟上七宗的洞天强者发现,其后在此岛上设下了一座传送阵,其后即便此岛异动,进入禁忌之海深处,却已然成为了南烟上七宗的一处试炼之地。 一直到了两年后,因洞天强者探查此岛深处,才引来了祸端。 据传打开了一座古之墓藏,释放了其中不知道镇压了多少载之鬼物,引发一场阴灵尸潮,南烟上七宗不少精英弟子与门人长老都葬身此地,最终还是南烟上七宗修士逃离后,自斩传送阵源头,才避免了一场血屠数十上百万里的灾难。 据传墓藏中深处藏着一桩惊天机缘。 可惜,便是看守这桩大机缘的最外围的守卫,亿万鬼物中化神灵台就多不胜数,成千上万,莫说洞天强者了,便是入道尊者怕也得饮恨于其中! 对于这一桩大机缘宁无心说没兴趣是假的,却也很清楚一个现实问题,与她无缘!连洞天修士都无法闯其外围,可想而知其中蕴藏之危险该大到一个怎样的程度了。 这座孤岛也因此被南烟上七宗传之为——伏魔岛,隐藏魔物鬼怪之地! 她之所以关注此事,却不是为了探索此岛,反倒是为了离开此孤岛。 这又不得不提到另一个掣肘她的地方了。 哪怕眼下,这座伏魔岛暂处于禁忌之海边缘,禁忌海域啊,哪怕只是边缘地带,也非她这堪比金丹大圆满的肉身可小觑的,唯灵台境以上方可抵挡其中恐怖。更别说她修为不济,连驭动飞行法器都做不到了。 要想离开,便只能借七上宗所设下的传送阵,这是眼下最为稳妥的一条路了。 而此岛虽来历不明,宁无心却约莫能猜出其出现的年限,并联想到一些事情。 有此猜测却是从那‘假哑’女童唯一一次自语暴露得悉,宁无心隐约听懂了,这女童之言,竟是三十四万年前的天玄雅言!这不仅引起了她的关注,这笔之上古之言更令她好奇。 此雅言跟如今的天玄官话在音节上有所区别,毕竟三四十万年了,世事总会有所变迁,可就算对于天玄历史语言没有钻研之人,只要悉通天玄官话,亦能逐渐领悟其意…… 也就意味着,这座‘伏魔岛’的存在年限至少可追溯到三四十万年前,而在天玄正史上,这三四十万年前的历史非常模糊,这一段历史似是被人刻意抹去了。 宁无心曾耗以巨资进入玄黄阁的藏书阁,有幸参看过一部分历史典籍,隐约中察觉到一些惊人内幕,譬如三四十万年前的天玄才是真正的百花齐放,被海内宇外誉为‘修真圣地’,莫说洞天强者了,便是入道尊者也不在少数,远不似眼下五大圣境,入道尊者加在一块也比不得此前一个圣境之数! 且这数十万年来,不论是天玄还是南烟都没有爆发过能够阻断一个年代的惊世大战,反倒这数十万年间,天玄的之灵气、灵脉都没有干枯的迹象。 可诡异的是……洞天入道境界的强者却反倒越来越少了。 宁无心在前世接触了长生镇后,隐约有所疑惑,一直到了不久前,从傅老头处真正得悉‘战场’一词,其内一角恩怨,又谈及那一座‘战场’方为天骄的洗礼之地,才似是寻到了真相。 而脚下的这座‘伏魔岛’生存之原始居民竟传于三四十万年前,也许,这伏魔岛便为被斩断的那一段历史中的一处惊人所在也不一定! 也许将来有一天,她会再来到这座孤岛探索其中神秘诡谲的墓藏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宁无心眼中竟有一丝期待。 老实说,初出重生之际,宁无心心中小半是为了复仇,大半是为了所谓的‘长生’,可不过短短两年,在寻求这些东西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心态逐渐变了。 一下子不能改变太多,却到底淡然了不少,没那么多的急功近利了。 除了‘复仇’、‘长生’这一两件事,她觉得道途上可以再添一些其他的事情在其中——譬如寻宝探险,看一看道途上的艰难险阻与美好的风景。 而这心态的改变,令她整个人都柔和不少,当然了,没有话本中那种忽就心境大涨,忽就顿悟,修为骤然攀升的天大好事,毕竟她心境已经很成熟了。 只是其中有不少的沟沟壑壑,而这一番通透倒是使得一些些沟壑得到填平。 心境一时圆融不少。 当然了,其中内敛与骨子里的棱棱角角却没有被磨平。 毕竟这就是宁无心自己的锋芒,磨平了,反倒不是她了,而是成另外一个人了。 该圆融时圆融,该锋芒展露时如剑出鞘——有琴修之淡泊优雅,有剑修的凛冽不羁,更带着魔修的一抹睚眦锋芒! 正是因为这些因素,使她糅合出一种极其独特的气场,乍一看普普通通,也就长得好看些,多看几眼,也不会如何,唯有相处时日长久之辈,才能察觉其不凡! 就如同假装哑巴的女童。 …… 。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节:境况(为月下起涟漪2加更) (三更/未改)我说了这个月要爆肝还大家的加更哒! 没来得及在昨天发表,但依旧算是昨天哒! 虽然这些加更是应该的,但还是希望大家能用——包括但不限于(推荐票、【支持正版订阅】、月票、比心、本章说、书评……)等形式鞭策作者鸭!我这个月的目标是日六千! 今天做到了,明天加油!冲鸭! 其余的小姐姐小哥哥不要着急—— 加更……我都快忘记了。 此段不算在那啥收费字数。 …… 就如同假装哑巴的女童阿壁。 两月的相处,对于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女,她竟渐生出一种怵怕防备之心。 故此,抱着荆篓子的手不禁揣的更紧了。 当然了,五岁的女童就算再聪明,也想不到太多,只是一种面临危机最本能的反应…… 反倒是真哑的女童阿暇,经过两月的相处,早将宁无心算作自己人。 这一刻看着宁无心灿烂的笑容,两个女童都不由想到了两月前,两人在山间溜达,远处虚空忽然裂开一道痕迹,浑身血迹的少女从中出现的一幕,不过五岁的两个女童自然惊呆了。 即便耳边还犹存着长辈的耳提面命不得离开村落十里范围,却在一阵抓耳挠腮后,被好奇心所驱使跑出了村落的范围,并耗时小半个月救了这个少女。 起初对于搭救少女这件事,真哑的天真女童阿暇有所保留,离开村落已经是犯了祖规了,若是再将少女救下,到时候不免会遭到惩处,表现得纠结而不安。 反倒是假哑女童阿壁,尤为坚定,似是预感到了少女的不凡,就算妹妹极不赞同,夜间她还是一个人偷摸溜出来,也正是因此而见到了无数蛮兽欲撕咬少女却反被斩杀的一幕。 当然了,也见到了少女因一些近乎达到了元婴期蛮荒妖兽的撕咬而受伤,虽然这些蛮荒妖兽也受伤不浅,无法奈何少女,可少女伤势也一次次加重。 阿壁当夜回去便说服了妹妹,第二日两人便偷摸行动了,因为附近山脉妖王进食每个月进食的时间又要到了。若是办法将少女带走,少女很有可能就要成为妖王的食物。 只是少女身上散发的气机很可怕,两人就算因曾偷偷吞食过一枚古怪果实肉身防御堪比金丹蛮兽,恢复能力亦极强,却仍不够看,一次次动脑,各种方法都试了也无法使少女动弹寸余。 毕竟防御不意味着力量,而两个五岁女童到底力量微弱。 眼看着妖王进食之日来临,在阿壁咬牙从族里偷偷取了一根鬼藤,愣是帮助如同活死人一般的少女扛过了妖王进食之时日,为了这一根鬼藤,阿壁自然遭到了祖规惩处。 只是妖王进食危机过后,阿壁发现坚韧得需要用祖宗祭器磨砍数日的鬼藤,竟断成了十余节掉落在旁,而族内鬼藤却已是不能再动心思,这就意味着只能另谋他计。 两个五岁女童到底能想出什么绝妙主意?见识不够,力量不足,最终也只能咬着牙空手上阵,两个瘦的跟豆芽似的女童,三天时间,愣是用阴雨绵绵的夜间,于一众阴属蛮兽修行之际,拼着重伤浴血,也一步步将她拖拽到了一个早就寻好的隐蔽山洞之内,将其藏养其中。 对于少女之事,两个女童倒是意见一致——决不能被族人发现!是若是此事被发现了她们受到之惩处将无法想象,她们承受不起! 还有一点埋在假哑女童阿壁的心中,她不知道族人将会如何处置少女,而她也不知为何对于这个死活死人一般,睁着一双幽深的犹如深潭的无神眸子之少女有种近乎魔障的期待。 她也说不清这种期待的来历,也许就如同族长婆婆以她们似在山脉深处的父母作为反面典型训斥族人——她似是继承了父母那种近乎无谓的冒险精神,同样对未知天地之外无比渴望! 而少女奇异的来历,令她的这颗种子生根发芽! 是故,在其后的大半个月中,为了唤醒少女的她不惜冒险,将族中每日固定分发的以地脉灵泉和族中培育的一株赤炎果树枝叶调制的药汤分拨大半给少女。 直到月前,少女那双无神幽深得令人忍不住陷进去的眸子,终于动了。 只是随着少女神智的不断醒转,她一面期待,却很快就被危机感所取代了。 少女表现的很和善,可直觉敏锐如她却察觉到了少女体内仿佛驻扎这一头,那一双跟清水一般干净的眸子,时常看得她发毛,如一盆冷水逐渐浇熄了她对于这片天地之外的渴望。 五岁的女童,就算心志不一般,到底也不可能似傅梨一般妖孽,就算表现的再好,终究会有很明显的破绽,当然,说破绽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应该是,终会露出孩童的失望与怯态。 “阿壁,阿暇……”宁无心学着略微古怪的雅言音节与两孩子对话。 当然了,没说太复杂的词语,就是日常交流。 至于为什么知道这两个女童小名,以及如何学的这一口古雅言,却是宁无心在意识创伤初愈后尾随两个小人前往她们所在的村落,并停留过一段时日。 学习雅言自然为最次要的,主要目的却是想借此了解这座‘伏魔岛’的情况,毕竟这座岛屿不算太大,既有能够生存至今的人族,相互之间必然有所联系,切好看看能否从中得到关于南烟上七宗的信息,但琢磨了一圈,除了了解此地一些境况外,却暂时没有听到关于外来人的信息。 却也很快释然。 毕竟今时不同前世了。 前世宁无心从不曾听闻‘凌青散人’复世的消息,此人就像是传闻一般,于三千年前逝去了,今世有了寒玉洞天的出世将他引出,也必然引起南烟一场大战。 是以南烟七上宗对此孤岛的探索怕是要被搁置…… 只以不说以南烟上七宗的谨慎,换做任何一个有能耐的修士,既已踏足此地,必然要留下一道传送阵,等待来日探索,似七宗更会派专人看守,她只要花些时间寻到了守株待兔也就是了。 目光随即挪移——两个女童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事物,转而打算在洞内升火,阴冷潮湿生火自然艰难,花费了约莫半个时辰,小火苗才幽幽燃起,而这个过程中,多次动过手脚,否则想要完全将火种点燃,怕还要再浪费个把时辰。 而待火苗升起,漆黑阴冷的山洞内随着火光一股暖意渐升,继而真哑女童阿暇将手中的黑瓦罐捧过来,笑着地递给宁无心。 其中装着的自然是能够驱散阴煞并能修复神魂伤势的汤药,宁无心却拒绝了,让阿暇喝了,后者笑眯眯的点头,而后将此汤药分成两份,大份递给了姐姐阿壁,小份自己咕噜噜一饮而尽,脸上露出满意之色,体内郁结之阴煞似都因此而又清净了一丝。 对此,这份汤药真正的主人阿壁却只看了一眼宁无心,摸了摸阿暇的脑袋,暂没喝那碗汤药,而是继续着手生火事宜,待火种升起,又娴熟的架起了木架子,继而将包裹在荆篓子里的一大块洗干净的妖兽生肉取出,用削尖的木杆子刺穿而后架在木架上,这才将瓦罐中剩下的汤药喝了。 生存于此方地域之人,自小便被迫领悟生存之道,真正的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 别看两个女童年幼,却已是能合作杀一些低阶蛮兽了。 而眼下的这一幕,宁无心已是看了近一月,早已习惯。 汤药则于月前苏醒之时便不再喝了,了解到这汤药对于此地生存的生灵十分重要,乃是一种生存资源,尤其是想到醒转之时见到假哑女童那一张遭到阴煞侵袭而逐渐煞白铁青的面孔。 不是不忍心,却是不想欠太多因果,却也不明着拒绝,只想看看这女童到底能够做到怎样的一个程度,而到如今,她大约还算满意,毕竟对于一个五岁女童而言,似阿暇才是正常。 肉烤的近乎糊了,倒不是女童不同,却是为了将其中的阴煞完全净出。 而一直到了深夜,两个女童才打着哈欠,戴上简陋蓑笠晃悠悠离开。 深夜,正是这片地域外围最为静谧之时,危险也最为少。 暗中将两个小豆丁送离回到村落后,宁无心这才转身回到山洞。 布下好一几道功效并不相同的阵法后,她这才取出了那一卷材质不明的古籍,正是‘枯荣秘典’,而古籍之上,则挂了一枚兔形玉佩,却是灵机道君沉睡前留下的上古蚀文传承! …… 。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节:推演 (一二更合/未改)上一更三千,这一更也三千,今天份更新送上~ 加更还在努力有的话也凌晨了。 …… 这一个月的时间,除探听消息,宁无心大部分的时间都扑在钻研上古蚀文上。 而有传承与没有传承的区别也很快就体现出来了。 蚀文源自上古,到了今世,所遗留之文字少之又少,整个天玄除了太白道宗有一无上秘典残卷,记载着寥寥几十个上古蚀文外,余下四境都只传出了三五个蚀文的字符。 可以说蚀文一道于今世而言,已近乎断绝了。 而当然,这一切没有宁无心所知的这么简单,据灵机道君所剥夺的那个洞天强者记忆观来,不论是天玄还是南烟,都还是有‘上古碑文’流传下来,只是被各大圣境宗门包揽了。 传出的不过是其中一角,而各大圣境宗门也多有针对蚀文进行钻研的老怪物。 数十万年来,倒真是被他们推算出不少蚀文经义,多的数百,少的寥寥十几几十个。 传闻一字通神自然为夸张一说,但一字千意却是有的,且若能组合成为现在符文法术所凝聚的神通,则能发挥远超想象的威能!且一旦领悟初篇,对于符文经义便可视同读白话。 灵机道君留下的化形传承中记载的上古蚀文只有数万字符,不说晦涩一事,若是没有其推算之释义,宁无心根本就看不懂,更无从参悟!可这这一月以来,她却是隐约通晓部分了。 灵机道君也算谋虑甚远了,知晓真正要完全掌握上古蚀文,就算有着她相传,可没有真正的实力作为后盾,想通篇悟透绝无可能,其中寻常蚀文还好,可有很大一部分承载着‘大道真义’。 说白了,就是她也没办法全然悟透。唯有到了她主身那等境界,真正窥探到‘大道’一丝边角之辈才有可能通过推算,参悟其大道真意! 是以,为了能让宁无心速成,灵机道君拼着沉睡前最后一丝力量,将枯荣秘典前五个境界,她这些年来自己琢磨推算的经义记载下来,作为蚀文传承化形开篇,其后则是通篇数万蚀文以及数百上千万的符文经义! 可谓倾囊相授。 有此手笔,却是灵机道君意识到自己这番沉睡不知要多少载,和对于这一卷‘无上秘典’她同样还有很多的疑惑与不解,而这些却是要依靠宁无心自己去琢磨了。 意识沉入玉佩。 宁无心霎时来到一片特殊空间,就像是一处古老的藏经阁,只空间内没有书架也没有古籍藏书,唯有一片被磨得平滑,散发灵光之崖壁,和崖壁上刻下的数百上千万古老文字。 最终宁无心意识凝聚最高崖壁上一幅石刻,说不清楚这幅石刻有多大,而若非宁无心身怀枯荣道经正本,怕是见到这一幅石刻时就要破口大骂了,确定这上面记载了无上秘典? 其上不能说空无一物,却也只刻下了一株古木,而当宁无心意识触碰到这株古树之时,霎时间,古树似是活了过来,从诞生后逐渐成长,而后茁壮,最终枯萎…… 而怕是唯有接触过‘蚀文’亦或是天赋异禀者,方能够看出其中玄机。 正是由灵机道君所刻印的枯荣秘典炼气篇所凝聚,一如大道无形,寻常蚀文尚可刻印记载于某些材质惊人的事物上,可如无上秘典等经典经文,却无法,唯有通过这种方式呈现。 这是灵机道君领悟的一种意境,可借此在宁无心身体内自行运转,与此同时,枯荣秘典炼气篇于宁无心意识海如仙音诵读,而也就是无人在场,否则便能见到宁无心肉身内似有一道“树形”虚影在自行演化,一时展露欣欣向荣的鼎盛,一时又转为行将就木的腐朽。 可惜这种演化并没有持续太久,不过个把时辰,便被打断了,也不能说是打断,而是宁无心自行停止了运转。 灵机道君言,枯荣秘典炼气篇算是其中最浅显篇章,却又是最为艰难的一篇。 整篇秘典全靠它奠定基础,它乃是枯荣秘典之一,有了它的存在,才有了之后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鼎盛,也因有了它,才有了盛极而衰,由有化无,化为荒芜的最初! 是以整篇枯荣秘典,灵机道君对于这一篇的推算最快,却又有种无从着力的感觉,因其中有太多的疑点了,而彼时她不过一道元神,根本无法实际以肉身修炼去推演。 而等到宁无心开始修炼,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疑点重重—— 一千个人去理解一卷经文,便有一千种解释。 真正的枯荣秘典,不一定只有一种修炼方法,因为到了此种级别功法,已经能够根据修士自身进行演变,它已经不是一卷功法了,而是一条道!是为大道这颗参天大树上根枝丫。 真正的枯荣秘典,就像是一棵树,也许茁长后可演变出各种形状的枝丫,可在其最初时,它必然只有一条笔直的道!成长后,再百花齐放,可在最初,在初篇,也可延伸为入道篇章,它真正的真意也只有一种!只有通过这一种修炼方式,才有机会成长展现百花齐放的一天! 而灵机道君所领悟的也没有大错,已经堪比天阶,甚至比之无上剑阁的天阶剑经都要超凡太多,修炼起来,同样很不凡,但是距离真正的‘无上秘典’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宁无心当然也自行钻研过,所得到的经义甚至远不如灵机道君所推演的,是以,她干脆将所有心思埋在领悟灵机道君推演出来的经义修炼,却越修约是烦躁,若是没有正本也就算了,可看过了正本,再根据灵机道君演化意境修炼,便有种疑点重重之感。 “难道我就只能先行修炼,留待往后灵机道君醒来,再一点点去更正?”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么一条路了,可到时候,路已成型,想要更正,就不亚于重修了。 而且,若是不真正踏上‘枯荣秘典’修行之路,枯荣秘典便无法收入体内,需得一直置于身外,而道途之上到底危险重重,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丢了。 就好比如上一次,若非阿壁捡回来还给她,还不知道下落如何。 “还是说先修行天阶剑经?” 若是如此,就需尽快步入高阶,购买方寸物跟想办法令灵机道君尽快复苏了。 “再试一个月好了,一月之后,还是无法从钻研出来,便暂时放弃……”宁无心内心未必不清楚哪怕再过十个月也一样,却不撞南墙不回头。 一个是不甘心,另一个却是剑道不易,而前期不涨寿元…… 最为糟糕的是,而今她寿元只剩下四载了!收服灵机道君用时三十载,而剥夺灵机道君大妖之心又耗去二十载,加上朗霁风的一载,而大妖之心却未能给她增寿,可不就剩四载了。 她如今剑道达到二境开窍/剑府境,需达到第五境方得以增寿一千。 便是拥有剑道之心的剑道妖孽,都难以以区区四载修至第五境。 不是不可,委实太难! 其后又半月,不能说苦苦无果,站在灵机道君这尊小道君的巨人肩膀上钻研秘典,缝缝补补,却多少有一些收获,有几个疑点被她击破,得以正解,可相对于剩下的庞大数量,依旧难!也许按照灵机道君所想,已经给她安排好了,也许用时十余载便能够全部破解。 可灵机道君并不知晓一点—— 宁无心的寿元无多了。 而一直到了二十天后,吞噬了大妖之心内,九成太阴血脉的墨蝉终于有了复苏的迹象,上一次蜕变还是在小镇,吞噬了真凰涅槃血脉后浑然透着一股涅槃之意,而这一次,沉寂了这三月时间后,再次出现异变。 掌心内,指甲盖大小棱角已是勾勒分明,能看出蝉玉形状的墨蝉在这一刹那间,“嗡……”一颤后弥漫‘阴寒玉火’,似又一次进行“重新锻造”,而这种锻造持续约三日。 三日后,阴寒玉火湮灭,墨蝉变得更为通透了,就像是普通玉石经过一番水磨后,终于有了属于它自身的光彩,不只是蝉翼上的纹理更加鲜明,就连灵性也同样…… 而这些都不是宁无心最为关注的,令宁无心呼吸一促的是,墨蝉……似诞生的新能力!吞噬了太阴玉兔血脉后,再一次得到提升!且这种能力,恰好能解她当下之急。 能推演世间一切经典!当这一道无形之声出现在宁无心意识海之时,再稳固的心境都不免为此动摇,只很快,宁无心就压下了心湖的翻江倒海——能推演世间一切经典!还真敢说! 她却不信,不完全信,毕竟这比之剥夺血脉而言,难度大的太多了。 但她也没有不信,怀疑的种子虽然种下,甚至生了根,但尝试的念头也发了芽。 恰逢眼下正处于一个求门无路的尴尬期…… “墨蝉虽然坑人,却似是从没叫人失望过……”不如一试? 宁无心意识没有沉入传承玉佩中,她通过灵机道君留下的炼气篇意境运转的次数太多了,多到除了最后引气入体的一瞬间停止之外,前路已是能做到驾轻就熟,心中有数的程度。 打开了怀中材质不明的古书,默读了一遍,宁无心闭眼静心,按照灵机道君推演的炼气篇章开始运转,刹那间,属于枯荣秘典运转的玄妙声势显现,树影婆娑…… 一木属性灵气陡然从脚下木灵阵窜来,钻进毛孔而后进入经脉。 便在这时,她掌心墨蝉动了,一股玄妙波动弥漫,当篇章运转到了第一道被她解开的疑点之处时,这股玄妙波动陡然凝为实质般,一只幼蝉忽似蝉蜕般挣脱墨蝉,于此刻出世! ……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节:平衡(为凰轻衣加更1) (第三更/未改/所以有点乱/晚安……) 蝉翼一动,将她解开的粗糙疑点抚平,一道更为精妙的释义浮于心间。 起初宁无心不觉,只以为是自身参悟到了,自然升华,而随着篇章不断运转,她逐渐陷入了枯荣秘典无上玄妙的大道经义之中,这一刻,枯荣秘典炼气篇呈现一种真象浮现。 原先蚀文就算通过灵机道君的文字传承,宁无心仍有极多不解之处,觉得玄而晦涩,捉摸不透,更莫说凑在一起,衍生而成的无上秘典了,一字千意并不是空头虚话,只多却绝不会少。 是以,宁无心通读起来一只就有种过门不得入,见面不相识的陌生感。 可眼下,她却自然而然顺着篇章运转进入了一种很不可思议的境地! 此前诸多疑惑都在此时化作最为精妙却又最为浅显之经义,大道至简! 原晦涩难懂的经文竟一下子就通透了。 宁无心一手捧着无上秘典,另一手被就搭在古书上,原紧闭双眼微睁开一条线状,隐约能见其中清冽眸子已是成痴醉之态,身上那股树影娑婆,演化出一道道非凡异象。 春与秋,阴与阳,枯与荣…… 宁无心已经沉沦在炼气篇道义之中,左眼松涛澎湃,一派鼎盛,右眼万里荒芜,一片腐朽…… 心中,一道又一道疑惑得到解答,近乎完美的道义浮于心间,当那一股木灵之气伴随着枯荣秘典炼气篇经义真正意义上毫无拖泥带水,运转了一个周天之刹那! “轰!”宁无心还在痴醉,身体却在大周天运转结束时,突然传出一阵轰鸣,经脉丹田再一次遭遇蹦碎,丹田所在顿化为一片虚无混沌。 就在这种似是天地寂灭之际,宁无心虚无混蛋丹田腹地,忽闪烁一道水光! 与此同时,身体外,山洞开始颤动,或者说——宁无心布下的阵法出现异动! 枯荣秘典刷一下窜入宁无心丹腹,刹那间,阵法出现一道道裂痕,四方阴灵之气顿时得以进入,源源不断涌来,一道阴灵之气形成的漩涡凝聚在宁无心头顶。 没有经脉,沟通的阴灵灵气便直接扎破血肉以最粗鲁的方式杀进虚无混沌之地! 而除此之外,木灵阵上,一堆中品木灵石蕴藏的灵气也瞬息被抽尽! 嗡!随着阴灵之气、木灵之气涌来,丹腹那一滴水光不断积蓄,终了一汪泉眼汩汩而出!而就在泉眼出世的刹那,虚无混沌所开始波动神异气机,一道围绕着泉眼的丹田将要出世! 刹那间,四方阴灵灵气如同遭遇鲸吸百川,汹涌而来,丹田不断衍生…… 可惜,这一切都不够,或者说,阴灵灵气很足,可木灵气不足! 一直到了最后凝聚衍生至半的丹田,忽然裂开一道巨大口子。 “噗!”此前丹田蹦碎虚无都未有所反应的宁无心在这一刻竟喷出了一口鲜血,略睁一丝的眼睛顿时瞪大,刹那从感悟无上经义中醒来,并在短短一息间明悟所发生的状况。 瞳孔紧缩之后,没有一丝犹豫,将储物戒中所有木属灵石取出,重摆木灵阵,而其中有五六枚从朗霁风手中顺来的上品木灵石,且为确保一切顺利,她甚至还将长生木心揣到手里! 九日后,宁无心所在的山洞爆发一阵轰鸣声,阴灵灵气发生短暂暴动,早前于山洞四周设下的隐匿阵法终在这一刻湮灭,随着阴灵灵气暴动,受到吸引,四方蛮兽一时齐聚! 外界如何了宁无心不知,她此刻正在不断压制体内恐怖的阴灵灵气,从她借由墨蝉领悟枯荣秘典炼气篇到重修至今,已十三日过去了,短短十三日的时间,她修为一路高歌,已是到了炼气五层!而这根本就不是她此前能够控制的,也是到了今日,才堪堪压制下来。 而短短不到半月的时间,修习枯荣秘典后,她身体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丹田经历了又一次的蹦碎后,这一次重修,已是重聚,至于大小却已不值得太过关注了。 值得关注的,是丹田之内那一口近乎被‘灰蒙灵力’占据的丹湖。 倒不是宁无心大意,却是枯荣秘典的强大超出了她的想象。 重聚丹田后,她不过打算熟悉一下枯荣秘典的修炼,却意外造成了这样的情况,她修为晋升确实很快,不可思议之快,而这种‘极速’,终于暴露弊端——容易引起体内灵力的不平衡。 且由于这种不平衡,眼下丹湖内‘枯属灵力’已到了一个极限边缘。 若无法将其平衡下来,它一旦再度扩张,飙升到炼气九十层后,宁无心丹田不可避免将会再遭遇一次崩裂,而以宁无心的肉身,爆炸倒是不怕,只到时候,还能否再重聚丹田便是一个未知数了,而若是再凝聚,宁无心还有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重修便又是一个大问题了。 压制下丹湖内时刻处于暴动的枯属灵力,宁无心才略微蹙其冷漠的眉头,她此前料想到了墨蝉演化秘典经义必然需要献祭寿元,却没料想到,运转炼气篇会如此顺利,若非丹田重聚时出现意外,她都没感知到此前丹田的蹦碎,转而在意识到寿元只剩下一年之时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由不得她不后怕,不敢想象,若不是这篇经义灵机道君早就领悟了十之,换成完整篇章去领悟,她是不是刚领悟开篇,便要献祭寿元而亡了? 其后便是关于枯荣秘典的修炼。 宁无心自忖确实大意了,无上秘典修行虽然奇快,但显然对她而言,不是一件好事,就比如眼下——因她大意一度陷在经义玄奥参悟,而此地又充满了极为适合锤炼‘枯属灵力’的‘阴灵之气’,反倒是木灵气稀薄,致使修炼过程中出现了灵力失衡的状况。 此种状况说轻也轻,说重也重——轻则丹田破碎,重则爆体而亡! 也许眼下她不必惧怕,可等到她肉身都无法抵抗的一日呢!? 她迅速自省,就算往后要沉浸参悟,却也要分出一丝心神,以防再生意外! 与此同时意识到,往后怕是要克制修为提升过快的问题了,修行快不是不行,却不能一味过快,至少体内的‘枯荣’平衡不能被打破了。 宁无心一脸冷漠,无可奈何,甚至出现一丝苦笑——以往觉得修行太慢,到如今,却是反过来了。 至于而今的失误,对于宁无心而言,不是不可原谅的,曾为化神修士又如何?对于修炼无上秘典她同样只是个牙牙学语的稚童,却顿时惊醒,往后却是不可再犯了。 “看来得在短时间内寻到一处木灵之地,否则还不知道能压制多久……” 略微自省后,宁无心转移目光——山洞弥漫着浓郁的阴灵灵气,其程度颇有种灵物诞生之象……随即神色一动,察觉到了不断靠近的危险气息。 显然,四周蛮兽都被这股‘阴灵灵物出世’的异象吸引而来了! ……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节:外出 (一二更合一/未改/卡标题/) (注:第三更还在努力,也许要到半夜了。) 娴熟压制即将溢满而再次暴动的枯属灵力,并凭借肉身力量,“刷!”一下,宁无心化为一道残影遁出山洞——此时,不只是各方蛮荒妖兽,就是十余里外那个小村落也被惊动了。 宁无心没有与这些蛮荒妖兽发生冲突,离开了山洞所在的大山后,重新寻了不远处的一座高山停靠,立身高山上,淡然看着此前所居山峰掀起一场浩大厮杀。 夜幕下,阴雨绵绵,而这一场蛮荒妖兽的厮杀虽然浩大,却没有波及到小村落,却不是这些蛮荒妖兽不想,却是小村落中流传着一道‘古之图腾’,镇压四方蛮兽。 这是岛上人族血脉能得以延续的根本,可惜,或需是三四十万年前某场惊天变故后传承断绝的太过彻底,只传下了极为粗浅的炼气法门,加上功法与阴气相悖,再修也修不出个花样,炼气大圆满便顶天了,也就能保证这古村落在这危机四伏的凶岛勉强糊口存活罢了。 伏魔岛阴气纵横,且这种阴气凝聚的,阴灵、阴煞为‘九幽之阴’,而非阴属寒煞,显然这底层之下要么是诞生有一条‘黄泉之水’,要么就是葬下了千万乃至亿万生灵! 这样绝对是一座宝地,若是在天玄出世,西漠魔道修士会因此掀起一场风雨。 就连正道修士也会眼红,因为其中除了的阴煞,阴灵灵气凝聚的各种灵泉、灵物都可成为作为丹阵符器四道所用,一切修士修炼的神通术法的锤炼也需要,这并不是魔道的私有物。 先天魔宗大本营瀚海秘境,宁无心没去过,可纵观西漠各宗宗门驻地,九幽阴煞、阴灵灵气的精纯程度,也唯有黄泉魔宗的黄泉洞天能与之相比,而这还只是凶岛外围…… 目光挪移,看向远方阴雨沉沉的凶岛内围,“前往天玄,拜入太白道宗以后,想要再找到这样一处适合‘枯荣秘典’修炼的圣地,就大为不易了。”而其余灵气想要转化为枯属灵力就比较艰难了,就算是其中代表毁灭、代表‘荒芜’的庚金之气,也很难。 相反,此地阴灵煞气浓郁,一地‘荒芜’,可适合锤炼‘荣属灵力’的木灵之气便很稀薄了,这就是眼下另一个难点了,若非若此,宁无心怕是要一心投入到修行大业去了。 不到元婴境,绝不离开! 她心境已达到了化神后期,重修一世,就算一些修行理念发生了转变,化神之道怕还需要再走一趟,可化神之下一直要根骨、资源、悟性到位了,对她而言已是没有大瓶颈。 随后便摇头哂笑了。 连平衡炼气五层的木灵之气都还没想好怎么掠夺,还元婴? 先把这条小命给保住再说吧…… 无上秘典虽然强大,却也有其掣肘之地,除了眼下丹田灵力平衡,还有往后各境界突破所需要的‘灵物平衡’,是以——“眼下,除了要寻木灵之气平衡丹田灵力,还要寻找阴属性灵物……”好在手上的长生木心在重聚丹田后还剩下两寸,莫说作为突破筑基的灵物便是金丹也绝对是够了。 但长生木心毕竟为灵物,有特殊奇效,却不是灵气之源, 若真以汲取灵气的方式吞噬,就太暴殄天物了。 宁无心没有在这片山脉停留太久,望了一眼远处村落边缘,数百人族顶着蓑衣张望蛮荒妖兽的争斗,其中有两个小身影,黑黄的小脸上满是焦急忧色。 其中假哑女童阿壁不止一次要冲出去,却都被阿暇死死抱住了,泪眼八叉,使劲哼哼哈嘿,就是死不放手——大概是想表达你要是出去就死定了。 宁无心不知道这两个小黑豆芽得了什么机缘,而生了一身堪比金丹蛮兽的防御力,可很显然除了不具备攻击另外,视觉听觉也许比之平常人好,却并不足以夜视及一目百丈乃至千丈。 显然没有得以蜕变—— 其时宁无心很清楚,她若是想平衡灵力,最快的办法莫过于两姊妹生存的村落。 其中那一口‘地脉灵泉’以及滋养的一株约有数万载的灵木,绝对是眼下抽取木灵气的绝佳材料——地脉灵泉充斥少量精纯的水灵气,水能生木;而赤炎果树乃是木火属性更是适合不过。 可若这样做,无异于将这个村落推向死亡深渊——以枯荣秘典之强悍,汲取锤炼需要的灵气即便是五层也太古庞大了,一旦抽取,这口本就稀薄的地脉灵泉之灵气怕是要被抽尽,没有数载乃至数十载都不可能缓过劲来,而一旦失去这口灵泉的庇护,这数百人族要么选择迁徙,要么就只能是等死了。 而从她这段时间的调查来看,这个村落在此驻扎已是有近万年之久了。 附近约三百里之外才有稍微大一些的村落,可处境也不见得比他们好,他们村落一旦没有了灵泉庇护,就算能得到另一个村落的支持,得以迁徙,可以他们的力量,出去其中十余个踏入修行之辈外,剩下的,莫说跨越三百里的距离了,便是百里都难! 是以,宁无心选择放弃,打算深入凶岛,同时打算将小洞天灵宝寻回,顺便看看有没有朗霁风的消息,毕竟小洞天灵宝若在千里之内,想来朗霁风也不会隔得太远…… “重生之后,似乎比较容易心软了?”或许也不能这么说不是? 前世她或许罔顾无辜枉死,却没有残忍到无缘无故打杀无辜地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之事……她也想来不大能做到,更别说其中还有两个小豆芽的救命之恩了。 “不过这种感觉向来还可以。”收回目光,心湖却没有半点涟漪…… 宁无心周身缭绕剑阵气机,将一切试图钻入体内的阴灵气息隔绝,辨认灵机道君(小洞天灵宝)气机所在区域,身影一动,化作一道黑影,很快就没入山脉深处,再无影踪。 炼体不到一定境界,同样无法御空,宁无心体内炼气五层的灵力又不得动用,是以连神行符都无法驱动,只能以一双腿纵横这片山野,好在肉身强度很足,堪比金丹修士御空。 只山脉陡峭,速度不免稍落了下乘,却恰好探寻感知一番附近的有无木灵浓郁,适合闭关修行的所在,顺便看看有无阴灵灵物的下落,为突破筑基竟做准备。 只可惜,不知道是到底没有,还是因为夜幕下阴雨浓重的缘故,千里距离竟也没碰上一处。 以宁无心的脚程千里距离,其实两三日便能到达,宁无心却花了七日,却是这千里路途中有两三处人族村落,每一处宁无心都花了一两日的功夫探听消息——南烟七上宗、朗霁风、以及附近有无虽凶险却藏有能抵抗阴煞的宝地…… ……前两处村落无有所获。 毕竟数十万年过去,这伏魔岛外围抗阴煞之地近乎消耗殆尽了,反倒听这些人抱怨——若是百年内族人若无有炼气大圆满的存在前往深处寻找地脉灵泉,他们这一脉怕是要断绝了。 这些宁无心自然是听听就好了,却是不敢也没有兴趣多管闲事,她没这个资格。 幸而还是在最后一处村落听到了一则或许有用的消息——大概是在这片地外围地域较中心地带,有着一座古老祭坛,其下有一座阴煞地宫,据闻这是他们先辈为了对抗邪魔而建造,在这座庞大岛屿上共有九座,而他们的先辈,都为强大的修士,可惜不知多少年以前,与邪魔大战,大能先辈几乎陨落,只有极少数的人族得以生还,便是他们的祖辈了。 而这些祖辈,起初也身具强大功法,修为极强,却为了追随先辈的脚步,先后遭遇诅咒,失落在那基座古老祭坛下的地宫中,而这些先辈虽然在古老祭坛曾留下功法,可后人并非每一代都有出色修士诞生,且为了抵抗阴煞,一次次迁徙,一步步远离古老祭坛,到而今便败落了。 据传数百年前有数个村落地脉灵泉即将耗尽,无法继续生存下去的村落曾联合起来,派出族内修士联玦前往,一个是为了寻找先辈足迹,另一个却是打算寻找新的地脉灵泉。 而果然那一次的前往,极有收获,或是有先辈保佑,虽然那一次的探索很多人都死在了那座地宫中,另一部分人却在逃离地宫时,发现了新的地脉灵泉,可不幸的是,从哪一次后,那几个村落便再难以诞生出有根骨的修士,传闻是中了诅咒。 而对于此事,宁无心倒是颇感兴趣。 ‘诅咒’一词虽闻来也有些心惊肉跳,可她从中还得知了一些其他的信息。 那一座地宫之中没有蛮荒妖兽的存在;是因为祭坛图腾? 而其中阴煞极重,不算内围,怕是外围地域中阴煞凝聚的重地——而这种‘重地’必然隐藏有宝物,这是修真界中众所周知的常识了。 最为关键的是——其中虽无蛮兽却有鬼物,正是这些鬼物使得一众修士逃窜,可一众连筑基境都不到的修士,竟能有一部分修士逃窜而出,这就耐人寻味了。 “那些所谓的鬼物,有没有可能是这些村落人族的祖辈?”宁无心这样猜测。 “可惜前世竟不曾挖出这样的内幕……”而以各宗雁过拔毛的性子,没有提及此事,多半是在其中得到了机遇……也有可能发生了与伏魔岛内围深处同样恐怖的事件。 毕竟作为抵御邪魔的阵地……至于所谓的邪魔到底是何种种族,便无从知晓了。 “如今已快三个月了,还未有南烟上七宗的消息,是大战还未落幕?” 毕竟一旦大战全面展开,就不只是上七宗与凌青散人的事了,再牵扯南烟诸宗,怕是整个南烟都将沸腾,而探索这座孤岛便显得遥遥无期了。 “那……就得抓紧时间了,至少要在这一年甚至是半年的时间内晋升筑基。”看似不急,可宁无心总有种时而间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她想到了凌青散人。 其后宁无心寻到洞天灵宝时几乎是一帆风瞬,也就是最后出现了一丝意外——洞天灵宝掉落在一元婴境蛮荒妖兽的地盘! 宁无心眼下修为受到桎梏,正拼命压制,自然不能动用‘千幻鬼面’,可寻常手段瞒过炼气筑基境修士是没有问题,一路上谨慎前行,就是碰到金丹境的蛮荒妖兽也避过了,倒也没有惹上麻烦,可这是一头元婴境的蛮荒妖兽,行踪不是那么好遮掩的。 更重的要的是,巴掌大的洞天灵宝就在人眼珠子前,时不时还拿手撩拨一下,晃晃小钟,钟声悠扬而澄净,正适合陶冶一下情操,一看就知道,宝贝得不成样子。 她远在千丈外,这头元婴境蛮荒妖兽之所以不理会,不过是因为她太弱小了根本没注意到,对此宁无心只能是开始了一番试探。 果然,待她靠近了五百丈范围时,这一头浑身阴煞气息缭绕,/鬼/爪/血/目,獠牙如名刀,收敛为数丈大小的狼型妖兽略微垂着的眸子蓦然睁开冷漠/嗜/血/的眸子! 宁无心没有躲避,恰好大荒真解达到第三境后,除了在传承试炼内,她还没真正动过手,这一头狼型元婴境妖兽身上波动还有些弱,显然刚突破没多久,刚好用以试手! 眼睛骤然深邃,顷刻杀了过去! 一场大战不可避免爆发了。 ……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节:夺回(为凰轻衣加更2) (第三更/未改/我太棒了) (求推荐票/求订阅……) 堪比极品灵器的肉身真的很强,再加上宁无心对于战斗的经验,前十余个回合竟能与这头阴煞狼妖打个不分上下,说实话,这有些出乎宁无心意料之外,而这还是在她略微保留了一丝实力的情况下……若是拼尽全力,怕是战个二三十余会合都可以。 可惜,元婴境与金丹境终究隔着一个境界,加上此地蛮荒妖兽不比外界,更不比人族修士‘娇生惯养’,这头阴煞狼妖能够达到而今的境界,更是浴血奋战杀出一条血路得来。 而阴煞妖狼纵于战斗中破绽不少,却都不是重大失误,便是宁无心能一次才抓住机会,也不足以将其扳倒,加上这妖阴煞狼妖自身灵智不低,有时候宁无心打出的虚招它根本不上套。 不过十余回合,宁无心便逐渐失势,被阴煞妖狼占据上风,见到宁无心被至有越来越惨烈的状况,阴煞狼妖便更加积极进攻了。 而后宁无心几乎就是被其完虐十连,前面四五次袭杀还好,越往后宁无心的表现便越糟糕,她甚至都已察觉到阴煞妖狼越发得意的目光了,待第八第九次时更是大口鲜血喷出! 与此同时,宁无心身上有几个地方更是“哗!”一下血焰暴涨。 气势却更为弱了。 对此阴煞妖狼更是发出了一声狼啸以此表示自己的兴奋,同时阴翳冷漠的眸子在这一刻浮现嗜血,似还有无声的嗤笑,凝视着那弱小猎物从不知死活,支着晃悠的身体重来,它脸上似有笑意,且更浓了,小山般的身躯站在原地未动,待猎物靠前,顿时抬爪。 “啪!”宁无心被它一爪子拍飞,那等力度比之此前的九次攻击加在一块都还尤剩三分,显然阴煞妖狼已是玩腻了,打算将她这猎物抹杀吞食了。 纵然小,可身上有股令它忍不住涎液分泌的气息! 只当它爪子拍在宁无心身上的一瞬间,她身上竟然弥漫一股令它有些忌惮的气机,霎时将它阴煞狼爪的力量削弱了,这令它觉得十分诡异,只是生活在这伏魔岛上的妖兽终究眼界不高,加上鲜少于人族修士打交道,至于那些村落之人,那里有资格? 也就造成了,它并不清楚这一股剑阵气机意味着什么,更无法反应过来…… 自然也就没意识到那蝼蚁般的猎物眼中一闪而没的得逞意味,“啪!”一下,打出后,阴煞妖狼突然就有些摸不着头绪,完全没有意识到,宁无心被那一爪子拍向的,正是它蛰伏浅眠的阴气灵穴所在,是他的大本营的入口。 一直等到它眼中的猎物被击飞至距离仅剩七八丈时,得意之色还未消退的眼珠子忽然一凝,紧接着“刷!”一下,猎物竟化为残影,直等着它听到那听了两三个月的‘当当’钟声响起,阴煞妖狼眼珠内硕大瞳孔顿时缩成一点! 刹那间,残影疾驰似闪电,速度之快,便是阴煞妖狼也一时追不上。 夺回古钟后,宁无心微握起拳头狠狠抹掉嘴角的血液,古钟已在她触碰之时,响起‘当当’钟声的一瞬窜进了她的丹田内,停在了丹湖的最边缘。 洞天灵宝虽于某种意义上而言,已经是宁无心的私有物,却因并非她真正所炼化的,虽能通过它动用一部位灵宝威能,却无法驭动! 而从此前的数次动用便约莫可看出,不论是洞天大阵,还是镇压施惠君,一切的一切操控全由灵机道君,说白了,没了灵机道君她就是个睁眼瞎! 而这洞天灵宝贵重不假,可在她手里更像是‘普通古钟’,连普通法器都不如。 招之不来,挥之不去!否则若是换成其它的法宝,乃至是灵器,只要是她炼化的,一个意念便也就杀回来了,当然前提是阴煞妖狼不予阻拦,否则何来的这一番麻烦。 好在这小洞天灵宝还能收回丹田,不然丈余大小,简直无路可藏。 小洞天灵宝到手,等待这片外围区域的,便是波及数十里的暴怒狼啸,以及数千里的鸡飞狗跳。而就像此前,宁无心很清楚自己打不过这一头阴煞妖狼一般,却清楚她对战阴煞妖狼目的只为‘小洞天灵宝’得手了,便算是功成身退了。 眼下她眼下略微受了些伤势,就是更加打不过了。是以,按照第三处村落所探查到的信息,一路杀向了这一片外围区域的‘古老祭坛’,试图以此祭坛的力量震慑迫退阴煞妖狼! 而两地之间还有数千里之遥,为了躲避并干扰阴煞妖狼,宁无心只能是屡出奇招,以各种方式杀向另外的,与阴煞妖狼不分伯仲的蛮荒妖兽所在,以此拖延时间,避过数次危机,而这一路上宁无心也没有白费心思,确实是被她寻到了几座山脉深处隐藏有地脉灵泉与珍惜灵物的所在! 其中有一头达到了元婴后期,近乎一转之蛮荒妖兽更是被她盯上了。 她察觉到了阴灵灵物的气息,这一道灵物品级或许还不低! 可惜,此妖兽比之阴煞妖狼更为狡诈,她即便动用了以声东击西的伎俩,引来以阴煞妖狼为首的四五头蛮荒妖兽祸祸其领地,这头妖兽仍不上钩,继续蛰伏着,宁无心倒是迟疑了,逐渐意识到了其中的诡异之处,倒也不多做纠缠,而是领着四五头蛮荒妖兽杀向古老祭坛所在。 一直到了古老祭坛所在周围时,宁无心身后的队伍已是由四五头增加到了七头,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也恰恰如此,她才能一次次令其相互牵制,而靠近起初宁无心也还不确认祭坛最终所在,还是这些蛮荒妖兽对其恐怖敬畏之行动提醒了她。 而果然如她所料,古老祭坛中同样存在着‘古之图腾’,随着她的不断靠近,其中一两头十分精明的妖兽已是不甘心地嘶吼几声后仓惶退去,剩下的也没有坚持太久…… 唯有那一头阴煞狼妖咬牙不懈,只可惜,待它一直爪子踏进祭坛百丈范围时,“刷!”一道骨白色阴火突然缠绕在其前爪之上,刹那间,那只前爪便化为灰烬! 若非它眼疾手快,将缠绕骨白色阴火的爪子咬断,怕是要蔓延周身…… …… 正文 第一百九十节:鬼物 (一更/未改/二更还在努力……) 靠近祭坛区域刹那,不只是一众蛮荒妖兽察觉到了危险,宁无心亦有所觉。 只是两种危机有所区别,对这些蛮荒妖兽而言,乃是祸及性命的危险,对于宁无心而言,却是来自于灵魂的一种震颤——这祭坛地宫之中就像是埋藏或是封印着一尊大凶之物! 在阴煞妖狼早骨白色阴火焚烧时,她体内玄妙的生杀二阵未动,骨表却霎时弥漫涅槃血焰。宁无心虽无法视察,却感知到一股诡异气机靠近,并无数生杀二阵,欲钻入体内! 可惜遭到涅槃血焰阻拦并且抹灭——“这就是所谓的诅咒之力?”宁无心眉头微皱,却只怕不是那么简单,这还是涅槃血焰首次于未受伤之前就主动暴涨,不由得她不重视一二。 耳边还回荡阴煞妖狼歇斯底里的怒啸,心中的警惕逐渐浮于眉眼之间。 是在其边缘等待,待阴煞妖狼彻底离去而遁离,还是进行探索……这两道难题摆在宁无心的眼前,她尚且拿捏不定——纵然有着凶岛原始居民的探索例子,但此祭坛为其先辈所建造,或许有着血脉的守护这才得以否极泰来,而她不过一个外来者,终归有些不一样的。 但脚步却未曾停止,渐渐靠近祭坛,她敏锐感知到,那股恐怖危机还隐藏于底层下,也就是地宫中,至少这祭坛上宁无心没有觉察到大危险,也不排除她察觉失误。 随着宁无心不断靠近祭坛,诡异气机越发浓重,显然是贼心不死,不断试图突破,致使宁无心体内涅槃血焰一次次汹涌燃烧。 逐渐的,宁无心根据前世所接触一些魔道宗门,品出了一些诡异气机的来路,倒颇像是死灵所化,只是她修为不济,没能修习天眼之术,无法抽丝剥茧循其真相…… 祭坛果真古老,材质倒是其次,主要是祭坛浮雕,即便经过了数十万年的光阴洗磨,却依稀能分辨模样,与史籍记载近乎一致,只是并非道宗,而为佛门雕刻。 尤其是祭坛中心一座经幢显露秘辛。 可惜,经幢即便还高逾七丈多,却有明显的断裂迹象…… 经幢上刻印有佛经,近乎模糊了,只剩下几个古文字,虽有些光阴磨损的痕迹,却还很清晰,竟是佛门的六字真言之四——尼呗咪哄。 “佛门大能所建?只是这一座,还是九座都是如此?”还是其他? 佛门与道宗都为玄门体系,只道宗为主脉,佛门为旁门,虽两道终究殊途同归,可因传道与修行理念的差别,修行功法自然也会有所差异……此地祭坛既为佛门脉系,可据宁无心调查,各个村落所修行的粗浅炼气法门来看,却传自道宗,更莫说未曾借此听闻到佛门的痕迹了。 不由得就升起一丝疑惑…… 祭坛不算大,比之寒玉洞天那一座而言,更是渺小许多,但站于祭坛边缘时,却有种恐怖的情绪在滋生,为此,宁无心更是化身为血焰人,可想而知弥漫的死灵气机有多浓重了。 在目视经幢之后,宁无心视线便祭坛内隐晦的佛门道纹所夺—— 因为元烟罗的缘故,宁无心对于佛门多少有一些了解,也曾探秘过几处佛门秘境,可那些秘境中所刻印的佛门道纹蕴藏的玄妙,却远不及眼下粗略几眼所观之晦涩道纹! 可惜,纵以宁无心阵法造诣与眼界,也只能约略感知到此地佛门道纹痕迹。 真要深入研究,却是不足以了。 只能望洋兴叹。 至于震慑诸蛮荒妖兽的古之图腾却未能见到,宁无心似心有所感,目光随即落到了祭坛边缘,一道仅剩丈余高之入口的漆黑通道上——三丈高的石门被入口边缘一道石柱所撑起。 而那一道石柱……正是祭坛中心经幢上半部分,其上经文同样模糊,被光阴所磨,可两古字却分明,与之前四字相连起来,正是——俺嘛尼呗咪哄! 通道也正为祭坛地宫入口! 宁无心视线极好,却在此时失势了。 地宫入口一片漆黑,唯能感知其中阴煞浓郁,磅礴的程度使得体内枯属灵力都因兴奋而不停翻滚,搅动丹湖波澜,好在体内生杀二阵铿锵,将一切阴灵灵气隔绝,避免窘境的发生。 就在此时,天穹上忽然墨云涌动,寒阳很快就被遮蔽,夜幕终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响起,绵绵阴雨降下,而肉眼可见,这片原本‘平静’的区域霎时沸腾起来…… 宁无心没妄动,一个是考虑是否深入,另一个是因为黑夜即将降临了。 据村落原始居民道出,进入这祭坛地宫最好是在白天,因为夜间阴雨袭来,其中沉睡的某些鬼物将苏醒沐浴阴雨! 这话宁无心起初听来诡异。 阴雨因阴煞与阴灵灵气凝聚,祭坛地宫本就充满阴煞,沐浴阴雨所谓何故!? 只等此地阴气弥漫,阴雨落下的一瞬间,她才意识到了‘鬼物沐浴阴雨’的缘由。即便无法施展天眼之术,可眼界与敏锐的感知力却还在,当阴雨洒落祭坛的一瞬——祭坛之上刻印的道纹顿似是活了过来,继而追逐这些波动,发现这些道纹不断散去,原身封印的外部大阵陡然打开了! 眼前忽就迷蒙了,只能目视一张三尺所在,而就在这一刻,宁无心忽然一阵头皮发麻,蓦然转身,一道披头散发的尸体便漂浮在她身后! “毫无修为,毫无气息……”要么太过强大,要么便是太过诡异。 眼睛一眯的同时,双手一握,原沉寂于丹湖中的古钟顿时被她握在手里。 此地太过诡异了,又有此前死灵气机的前车之鉴,宁无心自然不会以亲手上阵,而出于谨慎,也唯有动用小洞天灵宝了,无法驭动,可作为趁手的兵器却还是可行的! “当!”、“砰!”宁无心肉身配合下,速度几乎可谓浮光掠影,随着钟声一响,古钟便撞在那一道披头散发的尸体之上,随着“砰!”一声,尸体骤然被砸散,化作一地阴气! 只这一刻,令宁无心头皮发麻直觉却还未散去! “刷!”再度转身,那一道披头散发的尸体仍在!唯独不同的是,此前一身白衣,此刻白衣上染了一层血色,而在阴雨的洗刷下,一点点流淌而下…… ……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节:灵物 (二更/未改/第三更还在努力中……) 半月后,古老祭坛千里外的一座阴木纵横的蛮荒山脉深处,一道地穴裂缝最内部,忽然,“嗡!”一颤,一股如溪涧绿水的清波与一股如九幽黄泉的玄水忽从深处涌出。 两者交织而分明,逆流而上,只是汹涌到了裂缝最外围,即将溢满而出之时轰然一散!肉眼可见,刹那间,清波所到之处草木欣欣向荣,而凡被玄水席卷之地草木则似钟鸣漏尽,荒芜破败! “轰!”待下一瞬,地穴深处传出一股异样轰鸣之时…… 这片区域的另一山脉深处,一条长达数十丈,背脊生有一排鬼刺,头颅似三角小山的阴煞鬼蟒,正幽幽着墨绿色若磨盘的大眼珠子探视。 而其庞大身躯盘踞下,乃是一充满了阴灵灵气的灵潭,潭上有一小片磨盘大的碧叶,中央孕育着一墨紫色的花骨朵,最令人吃惊的是,在这一片碧叶下,有一丝金光溢出。 凑近一看,竟有一三寸小人以碧叶为穿,而船头挂着一盏金色灵灯! 每当小人划动灵潭,碧叶一颤,便有一股金丝从金色灵灯中溢出,向着碧叶中央那一墨紫色的花骨儿渗而去,而每渗入一丝,都有一股奇异的波动自花骨朵中溢出,似涟漪微漾,一圈圈荡向四面八方,而每到此时,那鬼蟒一双绿眸里便闪烁满足之色。 唯有此时,这条阴煞鬼蟒才会无暇关注另一片山脉深处的弱小蝼蚁。 地穴裂缝深处,原散发着浓郁水灵之气的灵泉已经干了大半,且仅剩的小半泉水中,再无一丝灵气,至于灵泉附近则更是仅剩下地灵之气了。 十日之前,在阴煞妖狼死心撤离后,宁无心同样从古老祭坛撤出——至于半月前那一道披头散发尸体却到底没有跟着她离开,在其跨出了祭坛范围后,幽幽望别后隐没在阴气之中。 至于‘鬼物沐浴阴雨’的缘由,实际上不过就是古老祭坛封印的暂时解封,也唯有阴雨降临,地宫大阵外围削弱之际,被封印于地宫内的部分鬼物方得以外出‘放风’,却也无法离开古老祭坛范围——而那一头鬼物虽缠着宁无心,非但不是为了害她,反倒是为了保护她。 因为那一刻,除了这一头鬼物外,阴雨弥漫的祭坛便犹如一阴湖,顿时如鬼物大会,地宫外围几乎所有的鬼物都从地下飘上来了,不少对她都生了吞噬的杀念,却皆被身后的鬼物挡下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时,宁无心反倒忍不住会心一笑——一个是欺骗自己,我并没有拿古钟敲他七八下;一个是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人替自己出头了。 哪怕这道鬼物只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 而当第二天清晨后,宁无心则选择踏入了地宫之中,一个是自己确实无法压制内心深处的探索,宝山在前而过门不入,从来就不是她的风格;另一个则是阴煞妖狼的执着。 失了一直前爪并没有震慑住这头阴煞妖狼,反倒激起了它的阴翳与决心,宁无心曾做过试探,不论从祭坛那一个方向离去,这头阴煞妖狼都能瞬息感应到,并骤然杀来。 它恨毒惨了宁无心,同时对于那座功效不明的古钟,有着近乎直觉的诡异贪婪。 而踏入了地宫的一瞬间,被掩盖的视觉总算得以恢复,而其中的阴煞煞气果然无比浓重,——当她循着古老的石阶走下去,走到尽头,顿时震惊了。 或许是村落的流传的传闻有误差,也有可能是前来此地的修士视觉只能望其数丈乃至十数丈的距离,并没有传出此地宫古老而宏伟古建筑群。 石阶之后,乃是一条狭长的通道,通道的两面乃是一座座相连的囚牢,通道尽头,却是一座古老而宏伟的——古刹、真正的古刹!只可惜,天地一片黑暗,这座古刹也蒙尘了。 至于其中浓重的阴煞,不止遮蔽四方,更是化为了一条条阴河游荡,阴河之内鬼物沉浮,此前浮出祭坛水面的,便大多为这阴河中的狰狞鬼物。 走出了通道之后才发现,身后乃是一座九层石塔,石塔上布满了梵文,即便经过了光阴洗磨,却仍保持的很完好,可惜,梵文乃是佛门不传之秘,宁无心没有机会修习,也就无从得知石塔上梵文所记载的内容了。 石塔坐落在一座浮岛之上,有一座吊桥连着,对面便为古刹重地…… 直到了这一刻,宁无心的眸子终是露出了凝重之色,因为就在吊桥对面,那座古老佛刹内围的殿宇上,已经有真正恐怖的鬼物发现了她,不止一头,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无法走出缚灵所在,却可以想象,只要宁无心一旦忍不住贪念,踏足这些区域,便会招来这些恐怖存在的厮杀! 便在她踏入了吊桥之时,那一道‘熟悉’的鬼物再次漂浮在她身后,替她‘遮挡风雨’,阻拦其他的鬼物靠近,或许数百年前,那数个村落前来探索的炼气士便是得到其护卫,可惜双拳难敌死手,也无法保护那么多的人,至于所谓的‘诅咒’,怕是这祭坛与地宫之中时刻弥漫的死灵气机,最终宁无心在古刹的外围走了一遭,可惜没有碰到有价值的灵物与文字…… 且处处烙印有道纹,她于阵道纵然有些造诣,可惜修为不济,面对这座已经尘封且遭到岁月蚕食了几十万载的古刹,也毫无办法,只能眼看着那些有可能孕育有宝物所在眼馋一番。 至于内围,则是不敢想了,根本不用故意查探,即便隔着道纹大阵都,远远便能察觉到一处又一处大机缘散发着惊人气机,尤其是中央那座主殿,也许孕育着一株仙药,因为宁无心竟不止一次看到起殿宇间有一道由阴脉化形而出的‘阴龙’游走。 她此前预感的‘大恐怖’、预感封印在地宫之下的惊人存在便缘于此处! 可惜,这些地方不是封印道纹隐晦流露,便是有恐怖的鬼物镇守……而这些鬼物的力量,宁无心都无法从肉眼视觉中察觉,只能从灵魂震颤危机去分辨,至少也是化神级别的存在。 更别提那座主殿了。 这些地方对于眼下的宁无心而言,都乃是死亡绝地,近之则死! ……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节:试险(第三更) (三更/补八号第一更/未改/求推荐票!) 不过一日的探索,宁无心便选择离去了,虽然眼红,也知道一旦南烟七上宗到来,这九座古老祭坛都会被他们搜刮一空,却无可奈何,谁叫人家有实力,而你没有呢!? 其后便是与阴煞妖狼长达数日的勾心斗角,宁无心倒是不知这妖狼本身就极为狡猾,还是遭遇此番刺激,不过短短一日便已是懂得了,不再冒进,示敌以弱、以退为进等计策,多次设下陷阱等着宁无心出现,却一次次被宁无心识破。 且最终就在它以为宁无心不甘于正面强攻之时,遭到宁无心算计,一来二去终进迷局,当它逐渐习惯了祭坛周围的恐怖力量后,终究没能扼制住自身狼性的阴狠贪婪,重蹈覆撤,再一次跌进同一个陷阱,被宁无心推进祭坛范围,即便反应迅速,却无法避免再次遭遇重创! 这一次甚至都不用宁无心出手,断其一腿一爪后,很快就遭到了附近区域数头金丹境的蛮荒妖兽围攻,最终饮恨荒野,至此宁无心的的危机感才稍稍褪去了。 其后便是返回前一段山脉,毕竟在那一段山脉中察觉到了几处孕育有地脉灵泉与五行灵物之地,尤其是其中一头元婴后期即将面临妖丹一转雷劫的蛮荒妖兽,似乎守护着一件不得了的灵物。 数日逃亡前宁无心便被此山脉涌动的一缕缕玄妙气息吸引了。 靠近之时,掌心墨蝉更是又一次颤动,引起了宁无心的再次注意,显然这山脉中,除了孕育有一至少在圣药级别的阴属灵物,还孕育有一头血脉不凡之妖兽。 为此,宁无心曾祸水东引,试图将阴煞妖狼等一干蛮荒妖兽引入此山脉深处,打探一下虚实,可惜这些妖兽即便都明显露出贪婪之色,竟也强行克制了下来,显然对于此山之中那一头妖兽颇为忌惮…… 而此山深处的妖兽更是纹丝未动,凭此,宁无心便多少能够猜测一些事情了,一则此妖兽怕是这一片大区域的王者,其次这头妖兽所守护的‘阴属灵物’怕是临近出世了。 再感应其散发的惊人气息,其实已经到了妖丹一转的边缘,仍未跨出这一步,约莫是在等待这一道‘阴属灵物’成熟,借此渡劫。 毕竟雷劫对于一般妖兽而言便已是大难,对于此等阴属妖兽更是生死之劫了。若自身血脉不足,又无灵物、法宝等手段抵抗一二,十之都将丧身于一转雷劫之下。 只宁无心也没有那么天真,此前一次次的谋算,虽都为她推动,可能够推动局面的前提是:有一把无坚不摧的刀剑!且能够推动局面还不算,中间还需要能借力打力的‘盟友’存在,结果,还需得保证能全须全尾的离开——而眼下,这些条件她一个都不具备。 元婴后期与初期只差了两级,可实力却已相差甚远了。 已是尤其是妖兽在没有法宝、符箓、阵法、丹药辅助,只能依靠肉身、天赋、血脉的情况下,更是天差地别了,否则四五头蛮荒妖兽为何没胆子联合袭击?固然有时机不对的缘故,可此种天地灵物,药中圣品在前,却能克制,便可见一斑,是故,宁无心不得不暂时放弃。 至于回去,却是一种利弊权衡了。 固然其他地域的地脉灵泉不错,一则还是略逊一筹,其次便是其与地域坐镇的蛮荒妖兽多为刚踏入元婴境,正是百无聊赖之际,她一旦靠近,便会被发觉,根本无法安心修炼。 反倒是那一头元婴妖兽,因为即将面临渡劫,怕是不愿在此时招惹是非,即便她靠近,多半也会忍让,并且有其在侧震慑,四方蛮荒妖兽必不敢跨越雷池。 最后却是她估算失误,要么葬身妖兽腹中,要么九死一生逃进古祭坛避难了。 但不冒险不行,因为这凶岛外围形势基本都区域此态——一则而她丹湖积蓄的枯属灵力压制却已几近极限,而这种失衡,却不单单是灵力失衡那般简单,更多的危机是来源于‘境界’的失衡;其次一年之内筑基的死亡枷锁还拷在脖子上;以及南烟七上宗…… 唯有尽快平衡下来,重新动用千幻鬼面,宁无心在这座凶岛的存活率才能大幅度提升,也唯有依靠千幻鬼面,她才有布局谋划的资本——不说成功,至少也能全身而退吧? 宁无心甚至已经连布阵都做不到了,寻到了地脉灵泉之后,直接闭关。 果然,宁无心运气还是不错的,并没有估算失误,整整十日,近乎平静渡过。 唯一不平静之处,便是宁无心自己了,枯荣秘典运转后,声势非凡! 脚下地脉灵泉化作的灵气汹涌而来,地穴裂缝内的木属灵气更是短时间便被抽尽了,而灵气相互之间,即便属于相生关系,可转化起来也并不容易,往往七八分地脉灵泉的水灵之气只能转化成一分木灵之气,若非枯荣秘典超凡,这个功夫怕是要无限延长了。 至于宁无心的所能承受的打坐时间,也因枯荣秘典的缘故,拉至最长的十次!而每日只需休息两个时辰便能够化尽精神疲倦,十日之后,待地脉灵泉灵气耗尽的一瞬—— “轰……” 宁无心心神皆发出轰鸣,丹湖震动,体内荣属灵力近乎与枯属灵力达到一致! 而就在这一刻,宁无心终于正式踏入炼气五层境界,而此前虽也为炼气五层,却并不完整,只能算是‘枯属性’达到了,而‘荣属性’却还在炼气一层,直至此时,才算完整。 往后,除非枯属灵力冲破七层乃至是八层,否则便是达到六层,因境界失衡并不严重,就算有暴动,也不致命,至于炼气五层内,即便两种属性的灵力的多寡则无需硬性平衡了。 “炼气五层……”不算多么高的境界,可总算令宁无心悬起的心湖平稳,就像是时刻嘞在裤腰带上的脑袋总算能归于原位。 与此同时,无上秘典的优势与不同寻常之处便凸显而出了。 ……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节:返祖 (一更/未改/二更还在努力……) 其一寻常修士需等开启识窍方可内视。 宁无心识窍未开,却能够凭借炼气五层修为内视,这已是超出常理了。 其二她之丹田似乎与前世,与她所见,所闻都不一样,便是天阶道经也需等到炼气十层,突破炼气极限后,方能由气化液,由漩化湖,而她初入炼气境便凝聚丹湖…… 丹湖凝聚后,境界锤炼灵气所需虽更多了,可丹湖比之气旋所能容纳的灵力也更多,且不说丹湖之中的灵力质量并不弱,虽不及筑基境界如海般澎湃,却也似溪水潺潺。 至于经脉则已虚化了,一半如碧玉,一般如玄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两极分化之态,之强度与宽度却很不简单,灵力一旦运转,随意两道低阶法术,丹湖便如同洪水倾泻。 左为荣属,造化生机;右为枯属,刹那荒芜!即便心中早有数了,可见到这一幕,宁无心面无神色,眸子却忍不住眯起,其中波澜涌动,“这就是无上秘典的神妙,无愧无上二字!” 与此同时,自然是看到了丹湖泉眼所在的‘枯荣秘典’,纹丝未动,却将小洞天灵宝逼迫躲在了丹湖最边缘。 就在这一刻,宁无心手中一阵颤痛,却是在境界稳定之后,掌心墨蝉也做出了改变,从她掌心剥离,而后顺着经脉杀到丹田,最终沉入丹湖深处泉眼之地,与枯荣秘典各占半壁江山! 荣属灵力包裹之下,墨蝉玉躯都似是再度晶莹剔透不少,溢散清濛光辉。 与此同时,缭绕周身的‘小玄元不息阵’化形的碧色蛇影,与‘小诛仙剑阵’的小剑,因为两种近乎一致属性之灵力杀进了周身窍穴,被其吸收补充源力,两道阵法都似乎有所增强。 随后宁无心目光挪移,看向膻中绛宫所在——顿被那一道葫芦形的剑府所吸引。 上古之剑与今世不同,与修道一般同为九境——淬体、开窍/剑府、蕴气、驭气、意境、御境、剑胎、化剑、御剑!求的乃是一剑克敌,一剑制胜,一剑破万法! 当然了,若是修为不足,一剑不够,那便两剑三剑!而这个两剑三剑并非蕴养两三把‘好剑’,对于上古剑修而言,真正的手中剑,只有剑府剑胎所孕育那一柄! “可惜此地木灵之气不足,而能否顺利筑基都还需全力筹谋,更莫说蕴气,蕴剑气了!”宁无心有些遗憾,尤其是看到剑府中那一道剑鞘——无上剑阁传承之时。 没有以意念触碰传承剑鞘,时机还不合适,若因此而分神,倒不如抓紧时间突破,等筑基成功后,说不定便能有剩余的时间修行上古剑道了。 宁无心倒是想继续闭关,可惜地脉灵泉被她消耗一空,却是不得不离开了。 至于那一妖兽与之灵物,她虽然眼馋,却不打算再强求——“能够顺利突破,多少也承你‘庇护’之恩,我总不能忘恩负义不是?”却不是真不想强求,而是强求不来,差距太大了,宁无心只能用这种方式麻痹并说服自己,摒除心中贪念。 可离去前还是动以‘千幻鬼面’杀向那道山脉深处,那一头蛮荒妖兽虽有近乎一转妖元,神识却极其有限,只能够感知宁无心的存在,与力量波动,却无法窥探,这头蛮荒妖兽神智颇不俗,故在宁无心刹那无影踪后,仿佛预感到不妙,危机将临,终于发出诡异嘶啸! 而小半日后,宁无心立身于一座高山隐蔽之处,终于见到了阴煞密布山谷深处,盘踞如卧龙的阴煞鬼蟒,且非常意外,这山谷之中各种阴灵植物生长之茂盛。 同时,终于见到了被阴煞鬼蟒全在蟒身中央的灵潭上的圣药。 “九瓣攒成花骨朵,一杆虚孔万年青……”宁无心脑海浮现这一句话【注1】。 可惜,她也不是世事皆知之辈,比如这一桩灵药,她之约莫能感应其已达到‘圣品’,可于圣品中乃是哪一个层次便无法估量了,至于来历更是无从知晓。 而一株圣药自然珍贵,却还不足以拼上宁无心的性命,看了一眼后,宁无心便打算离去,却没想到,离去的前一瞬,原先波澜不惊的眸子刹那汹涌! 就在这一刻,圣药底下一片碧叶从中,一道三寸身影引起了她心神的震荡——小家伙以双手划动阴灵潭水,‘驾着’碧叶为舟,而碧叶‘船头’低挂着一盏金色灵灯,水波一荡,碧叶一动,终于仿佛积攒足够了,金色灵灯下一滴金色‘灯油’滴落,顿化为金丝凝聚到了墨紫莲骨之中! 刹那间,一股金色能量波动,大部分落在阴煞鬼蟒身上,蛇鳞掀起一片清濛金光!少数荡开,宁无心顿时伸手,当能量落在手上的一瞬,她能察觉到,一种十分微妙的气息在洗涤血肉! “返祖之灵?!”甚少为外物所动容的宁无心在这一刻,呼吸急促了。 经过重生,再游小镇,又得了上古剑道传承,再有一座小洞天,以及异火,甚至连无上秘典都弄到了手里,可以说宁无心已经对外物有了极强抵抗力。 可是这一刻,在见到这一道三寸小人之时,却仍然动容了。 并且刚刚压下的贪念刹那间浮起,将她大半的理智冲破! 返祖之灵,顾名思义,乃是具有返祖造化之能的仙灵!无人知晓其从何处诞生,只传出少量被认可的传闻,譬如——乃是从仙人遗蜕中诞生;乃是极致仙药化形;亦或者是从造化钟诞生…… 但始终没有人讲清其来历,而此种‘仙灵’历史上只出现过三次。 最早被发现的一次是出自南荒妖族祖庭——清川妖境,一无名小妖得知,最后借此返祖之灵蜕变成为而今清川妖境九大妖尊之一,只可惜,却在数万年前那一只返祖之灵无故失踪了。 也正是因此,险些掀起了一场惊世大战。 第二只却是在西漠一混乱之地的拍卖会上出现。 …… 。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节:仙灵 (二更/未改/明天有事,明天再补更~) 拍卖者起初也不知道此物价值,见其无有作用,又查无来历,舍不得吞噬,便充以‘仙药化形’之名卖出天价,却不想,被一听闻过南荒祖庭之事的化神修士拍下,并于数百年后培养出一头灵蛟,可惜没等风光多久,便遭道西漠魔人盗觊觎围杀搜魂,最终发现返祖之灵! 这样一桩存在,别说魔人盗了,就是自诩正道之辈也将反目成仇,出手抢夺! 最终掀起了一场西漠的魔盗大战,厮杀过程中,却因无法杀人灭口,此物能力便传了出去,返祖之灵的大名便由此而来,最终此事传到了那一位妖尊耳中,只可惜等妖尊前往时,那一只‘返祖之灵’已经被魔人盗轰杀,为此,激怒了这位妖尊直接血屠魔人盗所在地域百万里。 这一场厮杀后,‘返祖之灵’的存在,顿时传遍天玄,掀起一片惊叹扼腕。 第三只则是出现在极北域雪国,却最终因为一桩交易,被太白道宗得手,事后传出,返祖之灵不单对妖兽有血脉返祖的奇效,对于草木生灵同样,若是培育得当,连仙药都可孕育出来! 而今,那一只‘返祖之灵’便还在玉京圣境之中,据传所培育的那一株通灵圣药已经在百余年前跨入了半仙药的层次!而从其踏进通灵圣药层次至今,不过三百余年! 而此为‘半仙药’的培育,若是降而次之呢?培育通灵圣药,培育圣药、半圣药……要知道,灵药之生长向来需要依靠的几个条件时间沉淀、足够的灵力、以及珍贵帝流浆与冥冥中不可捉摸的造化——似仙药的生长则缺一不可,而一株仙药则足够一个顶级圣地传承数万载,可想而知价值!便是走‘木灵造化一道’之辈,也只能是作为移植、照料这些圣药仙药罢了。 而一尊‘返祖之灵’却能够使其加速返祖进化,快速成长……以及其能使妖兽返祖这一能力,说不定朗霁风还真能返祖成为天玄大世界第一只纯种太阴玉兔! 这一桩‘天大机缘’就摆在眼前,宁无心若说放弃,那就太虚伪了。 这可是能够番起一片天的造化,得之,再加上朗霁风丹药天赋,复仇可期! “只一切,还需得从长计议。”认准了目标后,宁无心心中的波澜反倒快速平复,并且,目光迅速挪移开,担心过分灼热而贪婪的目光会引起阴煞鬼蟒的警觉。 方才,这头鬼蟒在她气息消失之时便显露一丝暴躁,若再察觉到自己的窥探,难保这头鬼蟒不会将事情做绝——也许眼下不会,可待其渡劫之时呢? 毕竟换做宁无心自己,若是无法护下,将遭强夺,必要玉石俱焚—— 而发现此‘仙灵’之后,宁无心脸上非但没有笑意,反倒无比凝重,“眼下来此凶岛已经四月了,却不知南烟上七宗是否已派来人马……”目光随之悠远了。 小半日后宁无心身影出现在第三个村落,未曾得悉什么线索;又半日出现在第二个村落,一直到了最为边缘的第一个村落,终于听到了风声——就在昨日,数十里外,发生了一场大战,引发一场兽潮,元婴境蛮荒妖兽都出动了两三只,一直到了深夜大战才平息了。 起初宁无心只略微皱眉,因为若是根据一场大战,很难辨别是否乃是蛮荒妖兽间的厮杀,直至有村落原始居民神秘兮兮讨论——那一场大战波及数十里,其中汹涌的能量,不只是阴煞煞气,还有一些似地脉灵泉散发的灵气波动,只是一夜之后,全被阴雨冲刷殆尽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却也该来了,毕竟都已经过去四个月了,除非打个天崩地裂,可如今的凌青散人已经没有了这份实力,而南烟上七宗也断然舍不得。 不过好在宁无心已经突破,稳定境界,使其平衡,而有着‘千幻鬼面’支持,即便出现意外,可大多数情况都能从容应对了。 宁无心循着风声,循着那一场大战的痕迹,终于找到了上七宗的第一批先头部队——十余修士,以一元婴大圆满境修士为首,剩下的便是金丹中期、后期不等之修士。 观其衣着佩戴,却是小道宗的人马。 对,小道酒楼覆盖南烟各个城池的那一个小道宗——之所以加了一个小字,却是避忌天玄的规矩,与天玄‘太白道宗’,至于那位小道宗的天之骄子‘季清寒’却是没在。 而说到这个‘季清寒’,却在前世也算小有名气,与李长风一般乃是太白道宗的真传弟子,不过与宁无心倒是没有什么仇怨纠葛,只曾经宁无心还没被逼遁入魔道前,有过一番照面,只彼时宁无心修为不过金丹,对方却已是元婴了,已不是一个层次之辈,只没想其竟也出身南烟。 却也只是一念之间,宁无心思绪便回归了,到底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不值得多加关注,值得关注的一点是——不知道这一批先头部队是传送到了附近,还是游弋到了附近,与他们一起的,还有没有人,还有多少人…… 这些人形容有些凌乱,也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惹了几头元婴境的蛮荒妖兽,一场大战之后,便是那一个元婴大圆满的修士都有些吃不消,只那三头元婴境妖兽却最终都被其斩杀,且很快,引起这一场争斗的原因便浮出了水面——因为其中一头元婴妖兽守护的一株阴灵半圣药! 由一金丹后期的年轻修士交出来,年轻修士自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了然,他还没这个资格独吞,其实就算是元婴大圆满的修士,除非是下了杀心,否则在场弟子关系网颇为复杂,想要瞒下来也几乎不可能,而一株半圣药,也确实能够引起元婴修士的争夺了。 而又小半天后,宁无心总算从这一群人的谈话中得知一些重要信息——他们并非传送到附近,而是被宗门派往,搜查,至于传送阵则是位于此地之西面海岸!据此地约有两万里…… …… 。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节:灵珠 (一更/未改/第二更还在努力……) 岁月如梭,白驹过隙。 一晃眼已是六个月过去了。 六月前,宁无心当初在得知七上宗传送阵所在后,为了转移这一批小道宗探子视线,只得出手谋划,以‘原始居民’的身份透露此地古祭坛的信息与所在——既无法得手,且相比于‘返祖之灵’的重要性,倒不如提前透露,先暂时迷惑这一波人的视线! 路线自然是经过了好一番规划,且宁无心再度出手,与‘返祖之灵’所在山谷设下一座阻隔大阵,无法遮掩阴煞鬼蟒的存在,却能暂时阻拦返祖之灵玄妙金丝的外泄…… 其后便是回了一趟最初的原始村落——古白村,一月时间两个小豆芽没有忘却她的存在,只因她‘尸骨无存’之事,显得有些萎靡。 阿暇还好,正常小孩子的心性,悲伤来也快,去也快,宁无心到底在她心中的位置还没那么深刻,倒是阿壁,这小豆芽还颇有些深沉,每日还是会抱着汤药前往山洞—— 对阿壁这小豆芽,宁无心多少知道她是有所求的,只并不介意,只是终究还不是时候。看了两日后,确认她这两个小救命恩人还安好,宁无心便不动声色离去了。 为了寻找适合修行之地,宁无心动以一破阵灵盘,将其阵纹强行修改,转化为一寻灵阵盘,辗转外围各地。 耗时近半月,不仅将阴灵属性灵物寻到手,也终于找到一座罕见的木属性灵脉,灵脉不大,却足够支撑她很长一段时间的修炼,至于能否筑基,却还不敢保证。 需花时间去挖掘,探其究竟——但能衍生一座木灵脉,想来不简单。 其后,宁无心没有着急提升,而是重温了秘典炼气篇,重温了炼气前五层,一则熟悉,二则是为了沉淀心中的浮躁,直至两日后方才正式闭关。 其后便过上了百日吸收木灵脉锤炼荣属灵力、夜间随阴雨飘摇吸收阴灵灵气锤炼枯属灵力的日子,短短一月时间便连破三层,而修为在突破了炼气六层之时识窍终开。 眉心顿时化出一道璀璨金光,金光之后,一核桃大小之识窍自虚无中诞生,视为意识海之化形,大倒是比之前世大了一小圈,却并无任何特殊之处,至少暂时无有。 直到小半个月后,宁无心打算暂时停下提升修为,锤炼神识,开始凝神境的修行时才意外发现,不知何时,她识窍中竟诞生了一米粒大小的种子,并破壳而出一丝白芽! “看似平凡,无半丝波动,却又不凡,竟于识窍中诞生……”却究竟为何物?! 这一现象再次打破宁无心的固有认知——枯荣秘典虽记载着深奥的经文道义,却无明显记载,炼气与凝神乃至是往后的修行之路中将发生的实际现象,就如丹湖,如眼下,因为一切因人而异! 不同于炼气篇,对于凝神篇灵机道君的推演竟没有多少错漏,大部分的疑点,即便是不动用墨蝉,宁无心都可以在传承空间内找出,唯有少数几处无法,不得不耗费一月的寿元抹平了。 而当凝神篇完全领悟,宁无心终于开始了凝神境的修行——第一步蕴神。 顾名思义,蕴养神识。 而有着前世的经验,又有着凝神篇高明的蕴神之道,这一步进行十分轻松。 其后第二步驭神同样如此,而这凝神境之初,一切都有些玄乎,除了宁无心自己能日益感知自己的神识在经由凝神篇无上法诀神妙洗礼,日益壮大,旁人只得观其虚无缥缈。 其后又一个半月,在第三个月到来时,宁无心修为终于达到炼气九层巅峰。 而此时,脚下木灵脉灵气已经有些虚浮,意味着灵气不足了,对此宁无心倒是很淡定,取出一极品法器以神识驭动,小半天后,地层被宁无心掘开三丈,顿时隐藏在地层中一片镶嵌在岩石上,灵气耗尽的胚石见风之际化为齑粉,到了此时,宁无心却还不罢手。 能够在这阴煞弥漫的凶岛衍生一条灵脉,即便再小,也绝不简单。 七日后宁无心按照寻灵阵盘,挖掘近百丈,终于挖掘到此地木灵脉深处,结果,隐藏至深的木系灵物终被她寻到。 石层下,有一尺余大小的缺口,天然成型,缺口下是一汪巴掌大小的水洼,其中蕴含,浸泡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灵珠’,半个身子被灵乳包裹,半个身子显露圆润,流转着蒙蒙清辉! “木灵珠!”宁无心眸色生辉。 木灵珠放在外界,其实不算什么特别罕有的灵物,但价值不菲,可若两地相比的话,放在眼下这五行近乎断绝的凶岛内,这指尖大小的一枚小珠子,价值近可媲美洞天石! 一枚能够凝聚衍生灵脉之灵珠——化神境下近乎瑰宝了。 这便是宁无心当初放弃数个其它五行属性之灵泉而选择此地的原因,料想到有这么一个可能性,而到了此时,宁无心总算可以一口气闭个死关了。 手掌一握,“刷!”水洼中流转青色光泽的小珠子被摄取,水洼之下那一小股灵乳她没有放过,收进了酒囊里,之后宁无心没有留在这百丈坑洞底下,而是折返地面。 眼下寻到了木灵珠,木灵之气足够了,便是作为平衡境界之灵物都绰绰有余,反倒是阴灵灵气不足了。折返地面后,宁无心离开木灵脉所在,寻了个隐蔽所在,掘地三十丈,将前路布下符阵,至于阵法却是材料不足了,将一切安排妥当,这才开始闭关! 意识海中顿时浮现,枯荣秘典炼气篇炼气九层突破炼气十层经文要义。 ——此乃极限之路!这一步很关键,据傅老头与刚踏过这一步的朗霁风道,即便身怀天阶道经也异常艰难,一个不慎都有可能直接跨入筑基的行列,那就将功亏一篑! 可是这一刻,并不同于他们所说,随着庞大的阴灵灵气席卷而来,于她头顶三寸凝聚阴灵漩涡涌如周身,随着掌心之内,木灵珠涌动的精纯木灵气渗入毛孔,流入丹田。 最终化为灵力源泉于丹湖底部泉眼汩汩而出…… …… 。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节:极境 (二更/未改/或将大改/没有三更) (已经调整两天,明天应该没问题了。) 当体内两股灵力终于达到极限,宁无心只觉得眼前有一道‘薄膜’,轻轻一捅,“啵!”一道水波破裂的声音传开,炼气十层那道被称为炼气境‘小天堑’的关隘,轻而易举就被她冲破了。 宁无心皱眉,自语道“这似乎太轻松了一些,或许这就是天阶道经与无上秘典的区别?”总而言之有些不真实,一切来得太过简单了,比水到渠成更加水到渠成,毫无难度。 一股剧痛侵袭而来,将她思绪打断,痛倒是其次,重点是发生的变故! 在修为踏入了炼气十层的一刹那,丹田之内发生剧烈轰鸣,丹湖底部的泉眼顿时似化作一道遮蔽于湖心中央的火山口,有无上源泉在这一刹那汹涌而出,继而整个丹湖沸腾了。 而当那一汩汩源泉喷薄而出时,宁无心丹湖在这一刻骤然扩张——最终似化作了一片小海!一片丹田之海!磅礴灵力动荡下,便是宁无心自己也有些心湖澎湃了。 纵还无法完全媲美所有筑基修士之丹海,毕竟筑基丹海有小又大,比之最次一等,铸造了泥胚道台之筑基丹海却已是不逞多让!而这便是功法高深所带来的最直白的战力体现! 湖底泉眼连接的周身经脉虽未扩张,因其本身已似是大江大河之道,却在这一刻,得到了升华,碧玄两色‘玉质’更为剔透饱满,且有一种诡异的强悍——虽为玉,却是至坚之玉! 至于洗精伐髓效果是有,却不会太强,早在锤炼大荒真解第一境涅槃之境时,肉身由内而外都得到了一场极致的洗礼,其后不论丹药还是俗物都极少食用。且重修枯荣秘典一到九层也同样经历了一部分,以至而今,即便吞噬过两月的蛮兽肉,却也不过一小丝。 溢出一瞬,便被冲刷殆尽了。 而纵然觉得这一道‘小天堑’的突破有些太过轻易,宁无心却没有停下对修为的砥砺——轻松一些不好吗?毕竟只是炼气筑基罢了,旁的天之骄子动以天阶道经就已能达到百日筑基之成就,而自己修炼至而今,已是超过了百日了吧?这还不算她主修还乃是一卷无上秘典。 想到这里,哪怕心中还有一片阴云未解,却到底能欺骗自己一番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筑基,毕竟扣除领悟凝神篇的一月寿元,加上前四个月的消耗,她真的时日无多了。 故此,在跨入炼气十层后,宁无心迅速沉淀巩固,直到境界完全巩固,没有可能跌落的可能,才再一次掀起‘掠夺’狂潮! 刹那间,方圆数十里之内刚刚停下的阴灵灵气风暴,在这一刻,再次涌向地层!一时之间,各类蛮荒妖兽都发出了诡异的叫声,可惜,这处所在是宁无心特地选下,方圆三百里内除了几只金丹境界的蛮荒妖兽外,并没有元婴妖兽的存在,是以,根本看不出究竟。 只是阴灵灵气的汹涌流逝,使得它们修行陷入危机,也唯有金丹境蛮荒妖兽能与之抢夺;至此,宁无心掘地三十丈作为闭关之所的作用就此体现了。 为的正是迷惑一众蛮荒妖兽。 这一次的掠夺持续了半个月,其实早在第五日时宁无心便已经达到了炼气十层巅峰,却在彼时停下了,选择沉淀修为。 经过了一次次压缩,一直到第十五日,小丹海内那‘碧玄’二色之灵力终是沉淀到了一种不可再砥砺的程度,直到此刻,宁无心方骤然再度卷动灵气狂潮! 宁无心紧闭双眸终于在这一刻睁开,眼眸里是深沉如海的目光,难有事物使为之掀起波澜!而便在此刻,泥丸宫所在眉心忽然“咔嚓!”裂开一道璀璨若闪电的纹路! 至于炼气十一层的薄膜顿时被此闪电击破,而就在她修为跨入此境刹那,识窍之内,那米粒白芽种子的虚空下头,忽似石缝般裂开一道口子,旋即,一如丹湖诞生之初,一口泉眼就此诞生! 随即一丝丝金色液体从中汩汩流淌而出,当金液化为一小湖之际,凝神境终在这一刻,终在筑基之前圆满,便在此时,冥冥之中似有一道造化的气息落入了宁无心的根骨之上,都不用宁无心可以视察,一道信息便自墨蝉内传达而来——根骨在这一刻得到两成提升! 看似不多,却对于一般修士而言,已是惊世骇俗的造化了。 世间并非没有提升根骨资质的灵物,却太过珍贵,每一道的出世都将引起一场修罗之战,而小镇那般两鼎根骨的提升更是尤为恐怖!若非宁无心有着墨蝉的底气,绝不舍得放弃…… 而两成根骨提升后,宁无心眼下根骨之重亦达到了八鼎二成! 就在识湖成型一刹那,悬浮识窍虚空的米粒白芽顿时飘落,浮在丹湖之上,且沾染了识湖金液之后,肉眼可见又有两丝白芽自米粒种子内颤巍巍挣扎而出。 便在其挣扎而出的瞬间,此前识窍终究扛不住‘湖水’的重量在这一刻轰然而碎,宁无心肉身很强,意识也很坚韧,却仍旧眼前一阵漆黑,脑子一阵发懵,伴随剧烈疼痛,眼见着那一道泉眼扎进虚空,识湖金液却如洪水忽就涌向四方,结果,化为道道丝线通向虚空四方! 而说是虚空,其实就是识湖载体! 相比于炼气十层、十一层,十二层的晋升便简单太多了,经过宁无心砥砺锤炼后,在十日后达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水到渠成,这一层增幅的乃是肉身。 可惜,对于宁无心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一直到了第十三层的锤炼时,才真正是磨碎了宁无心的耐性,眼看着寿元一日日减少,距离大限之声两月不到,就算死过一次又如何?这是世间生灵本能的最大恐怖。 宁无心拼着死亡恐惧,咬着牙拼死砥砺——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她不想因为无法直面死亡的恐惧而留下遗憾,毕竟往后就算能够重修一次炼气境,意义与效果却是不一样了。 而终在大限仅剩下三十七日这一天,冲破炼气第十三层那一道境界薄膜! …… () 。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节:竹筹 (双更合一/未改/三更还在努力……) (啊啊啊啊——说好的这一章筑基的,赶在收尾的枪口上了。) (凶岛在收尾了,所以抱歉了,我先铺垫一下收尾细节……) (这一章……嗯,筑基已经到三分之二了。) “嗡!”冥冥中的玄妙造化再一次降临,落在宁无心根骨上。 炼气极境所赋予的根骨造化,竟多达三成,宁无心根骨一跃冲破了某道界限达到八鼎五成重! 这放在天玄各宗都已属精英之流了。 “凝神极境两成,炼气极境三成……”宁无心早有所预料,也就谈不上动容。 且很快,连这一丝丝的目光都挪移了。 根骨得到提升一瞬,宁无心此前未解之秘终在此刻得以解释! 刹那,一丈幽闭阴暗所在,少女忽然抬头,若有所悟,熟悉的劫难气息忽就洒落弥漫周身——雷劫将至!一切似在意料之外,却又似在意料之中,这才是无上秘典将要承受的劫难。 被冠以无上二字本就不凡了,不说为天地所妒,却也需得到天地意志认可! 与灵机道君相处不长,很多事都没来得及问。 其曾坦言,无上秘典与无上道经于世间乃是由定数的,每一卷无上秘典都承载着一条三千大道之路,且无可复制,最终只有一人能登顶,其余皆为垫脚石。 而这种无上典籍,在上古都罕见,能修习之人更是少数,凤毛麟角,每一卷的出世都将引来风雨,否则也不至于引得两位十三境的道君为之拼命了。 她这一卷纯属意外——灵机道君主身与无上剑阁护道者都没料想到的意外。 至于无上道经便更是了,灵机道君甚至都没听过有谁曾修习。 为此,灵机道君何止眼红?戏言,曾听闻有上古大能修习逆天道经而每一境界都要遭遇雷劈,而以无上秘典的恐怖,宁无心怕是要走上一条‘雷劈之路’,不想一语成谶了。 “所以炼体还是有好处的……”轻勾唇角,宁无心随即也就淡然了,因这长雷劫并不算恐怖——至少于她而言。 不过若是换成了寻常法修,似朗霁风于炼气十三层时,就算有着太阴玉兔血脉,怕也要九死一生褪去几层皮,断掉一片骨,因为此雷的恐怖程度,已经能够威胁到筑基大圆满的修士了。 而在这仅剩的三十七天时间里,她还需奋力一搏!也就无暇关注了。 宁无心淡然,却不代表方圆数十里乃至百里的蛮荒妖兽淡然! 伏魔岛夜有阴雨雷鸣已是千万年不变的常态了,但雷霆却鲜少降临此岛,唯有几种例外——一则蛮荒妖兽渡妖丹逆转劫难;二则有千万年不世灵物出世;第三则是偶有意外了。 宁无心所选择的这一片区域数百范围内,已数十乃至数百年没有雷霆降下了,突然高天间劫云凝聚,煌煌天威覆盖下,对于雷霆有着天生畏惧的蛮荒妖兽便刹那惊慌了。 莫说筑基境界的蛮荒妖兽,便是金丹境界都被吓得都已是匍匐在地,即便这一道天劫的力量并不足以击杀它们,直至反应过来后,才屁股尿流般杀出了天劫范围。 此前,因为欲抢夺四方涌动阴灵灵气,聚集在此地的一众蛮荒妖兽顿时惊醒,各种兽吼不绝于耳,一时间一整片山脉都为之震动了。 至于数百里之外的元婴境蛮荒妖兽见此,虽惊疑,也因为本能的恐怖而离得远远的。 “轰!”天劫凝聚不多时便降了下来。 整整数十道——倒也不是天劫恐怖,不过是宁无心是在隐藏的太深了,三十丈深,批了数十道下来,才将此地层破开,而实际上打在宁无心身上的雷霆只有九道。 这一场雷劫持续了近一日。 而雷劫之后,整一个多月都不曾有蛮荒妖兽再胆敢靠近此地百里。 而这就是后话了。 在宁无心闭关的第六个月,终将修为砥砺至大圆满境界! 宁无心从土堆中爬出,原还担忧因为这一场雷劫之故,会引发一些麻烦,不想还是‘小觑’这凶岛之内阴煞属性妖兽对于雷霆的畏惧程度,雷劫都已散去五六日,方圆数十里却仍一片死寂。 且宁无心心中还有挂念,故此静不下心来,为此她花了半日时间以极速杀向阴煞鬼蟒所在的山脉,在意识到鬼蟒还未有勇气迈出那一日,那一道圣品墨莲也未至出世时机,顿时折返。 而南烟上七宗降临此地,宁无心也不是不担心,却没有办法,只能赌! 她提前露了古老祭坛的消息,为的正是增加时间筹码,换做任何一个宗门,见到此地,都会暂时将外围各道山脉机缘暂时先放下,专宫祭坛地宫,而地宫就算是洞天强者出手,没有个一年半载想破之,亦不容易,抓紧时间来不及,脑子被驴踢了才会舍本逐末。 而八座……想来不只是各宗洞天强者,便是灵台名宿、化神修士都将疯狂。 至于剩下的元婴修士,到底是搜刮外围,还是探索内围便是一个未知数了。 且,既然诸宗降临,必将引起此地域的蛮荒妖兽忌惮,若阴煞鬼蟒真为此片地域王者,将方圆万里乃至两万里的元婴妖兽聚集,联合抗敌,未必不可能。 “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全看运气了。”宁无心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折返此前闭关所在,却是宁无心却是再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地方了,有着雷劫遗留的气息,便是阴雨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其冲散,是为最天然的屏障! 且她此刻丹海灵力积蓄已经到了极限,直到铸造道台之刻,都再无需吸纳外界灵气。 转头就又钻了回去,却没有在此前被雷霆轰成渣的地方,而是再向下挖了十丈,在第四十丈地建了座简易洞府,丈余大小,布下简易符阵后,开始沉淀心神! “已是最后一个月了,绝不容有失……”宁无心摩搓着灵蛇衔尾灵戒,将所有的灵石取出,数万之巨,摆成了小山,又将两道灵物取出——代表荣属的木灵珠,代表枯属的阴灵精石。 长生木心没有动,朗霁风曾言要找时间替她炼一炉筑基丹,却已是只能错过,且以无上秘典掠夺灵气之恐怖,根本无需此丹,而到了此时,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筑基,宁无心前世便经历过一次,今世虽比之前世已是天差之别,却也多少能为之借鉴一二,而今更是模拟不下十次,一切步骤都再熟悉不过了。 “开丹湖,凝道基,铸道台……”眼下便剩下最后一步了。 一旦铸就道台,才真正跨入道途行列,成为道途之上亿万蝼蚁中的一员! “嗡!”溢满的小丹海前一刻还无比平静,却在宁无心撤去境界压制后—— 刹那间,小丹海之下长久平静的的泉眼在这一刻,搅动丹海! 宁无心眼睛一闭,再睁开时,已是二十天之后了! ———— 就在宁无心闭关七日后,伏魔岛墨云汹涌黑夜降临之际,在凶岛西面海岸,数十道身影从涯岸一座古朴阵坛中走出,刹那间,岛上阴煞气息便随之涌去,却被为首的化神中期修士所破! “刷!”一道璀璨绿芒暴涨,阴煞顿被阻隔在外,而漫天阴雨更是被击退数里! 若是宁无心在此,必能够一眼认出这数十修士前列,与一众元婴修士并列下,眉心描着青莲印记的幼小女冠来历——正是季清寒,此代南烟最为杰出的修士。 这一行人来历便也不用细猜了。 纵不观其衣着,然能与季清寒一同出现,已是呼之欲出。 小道宗! 降临后,为首的化神修士先是看了一眼凶岛中央地带,其后庞大神识扩散,最终望向了不远处一片阴冷山脉,随之衣袖一带,数十道身影便被他卷在身侧,一同前行。 转眼,当再次落地时,已是出现在南烟上七宗驻凶岛的临时营地之外。 直到此时,化神境老者方才沉声道:“元婴中期以上门下,随我一同前往孤岛深处与各宗会合,余下众人历练范围不得越过外围五万里!”最终老者望了一眼季清寒,示意她不要做任何危险之事,这才一拂衣袖,率先化作一道神虹杀向了凶岛内围!身后十数元婴修士紧随。 六七个月的时间,凶岛已是被南烟上七宗丈量了一遍,且随着第一座‘古老祭坛’被发现,这座凶岛的隐秘一点点被上七宗挖掘出来,八座古老祭坛的机遇也被分割了个彻底。 小道宗季清寒的到来宁无心并不知晓。 更不知晓的是在她闭关的半个月后,这位小道宗的天之骄子手中攒着一把竹筹,似推算出了某种不可预测之机缘,曾单独靠近她闭关所在的这一片区域,来此探查过,感知到了天劫的气息,似有人或者兽类曾在此地渡劫,却在驻足两天后,这位天之骄子便离开。 气象很乱,根本无从查探,且就算有蛮荒妖兽在此渡劫,也早该离去了。 随后又靠近了阴煞鬼蟒所在区域,似有所悟,却被那一条达到了元婴后期,只差一步便能踏进一转的阴煞鬼蟒,以及四周山脉隐隐传出的七八道同为元婴境的妖兽气息所摄退! 此地的诡异太过明显了,是以不只是季清寒一人察觉到,小道宗前来历练以三个元婴修士为首的人马,都发现了。 一行人清楚,其中十有孕育有件不得了的灵物,或是半圣药、乃至圣药…… 可眼下,各宗但凡元婴境中期以上灵台境以下修士都已是深入孤岛内围探查第九座祭坛所在,至于灵台境名宿与洞天境的太上宗主则据传都还在破解各宗占据的祭坛地宫! 他们才不过两三个元婴修士,还都为初期,此种形势下,却是不得不退避! 想要谋夺此地灵物,除非两三个宗门元婴修士相加在一块,否则单单是小道宗剩下的几个前来历练的元婴修士,根本不够看——只这般,这件极有可能为半圣药的灵物归属,便是个大问题。 放弃这一灵物对于各修士而言已是很纠结了,毕竟在外界,想要得到,哪怕是分润一道‘半圣药’的机会都相当困难,也就眼下各宗长辈都将目光看向了那几座祭坛地宫,无暇关注岛内圣品灵物,一旦几座祭坛地宫被攻破,各宗高层视线回归,圣物便再没他们什么事了。 而其中,属季清寒尤为不甘,她深得小道宗筹算传承,手中竹筹不说无往不利,毕竟很多事都蕴藏一丝天机,而天机不可泄露,不是她这等境界可查探,就譬如那一篇雷劫席卷之地。 脚下这一处,季清寒也没有能算个明明白白,却有种近乎诡异的直觉——这桩灵物她一定要看一眼!就算不可能得到手,也至少要看一眼! 她是为小道宗这一代最为杰出之天骄不错,拥有极多特权,却不是事事都完全以她为重,除非她能够在百年内结婴,成为风曦老祖宗的亲传弟子。 否则就似那些小人背后嗤笑,她能否成长起来还是两说。 季清寒也没有强求,只是到底想见一见…… 故此,化神修士不再场镇压后,被孤立的季清寒却是在进入孤岛后,首次与其他人对话——“若众位师叔有意一探究竟,清寒倒可牵线搭桥……”她话语姿态摆的极低,但整个人却淡淡然。即便有着资源之争,一众人即便看不顺季清寒,却也从来不得不承认这季清寒确实不是俗人。 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她全做到,其实以季清寒为人处世之态,就算无法做到人皆敬畏的程度,却也不该遭人孤立,却是其中还另有一段渊源。 转眼宁无心闭关已经二十日过去了,她并不晓得,不只是阴煞鬼蟒与圣品墨莲灵药被人盯上,就连隐藏在那一片墨莲碧叶下的‘返祖之灵’也遭人窥视了。 宁无心已经不记得自己冲击筑基,铸造道台多少次了,却一直都差了一口气! 每当道台即将凝聚成型的一瞬,忽就刹那散开,重归原状,一直到了最后,宁无心意识到自己受到了前世筑基的‘经验’干扰,毕竟地阶道经如何能与无上秘典相比? 以地阶道经经义去调动无上秘典之经义,何其荒唐? 最终她摒弃一切杂念,将一切心神都放在了无上秘典的钻研之中。 一天、两天、三天……直到二十天后,宁无心终于迎来了一场无上蜕变! ……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节:筑基 蓦然睁眼,双瞳各异,左目碧色荡漾生机无限,右目玄色深沉死寂无穷! 将两种代表两种极致的灵物揣到手中,轻轻一握——“嗡!”两种截然不同的磅礴灵气,宛如两条浩瀚灵脉被宁无心揣在了手中,似无穷无尽,用之不竭。 意识海内枯荣秘典玄奥经义浮现,自然而然运转,这一刻宁无心虽还睁着眼,整个人却已经进入了一种神异境地,妙不可言——而便在此时,丹田墨蝉、枯荣秘典神秘消失,却在瞬息后出现在宁无心识窍识湖之内!至于小洞天灵宝,却是被宁无心拿了出来,放在身上。 下一刻,搅动汹涌的‘天池火山’终于爆发了。 神秘源泉汩汩流淌,涌入丹海的一瞬间,肉眼可见,不论是枯属灵力还是荣属灵力,在这一刻都毫无抵抗之力,被以摧枯拉朽之伟力推动,向着一个极其诡异的方向转化。 在‘神秘源泉’涌入后,丹海开始混浊,不论是碧色还是玄色之灵力,都逐渐化为黄泥,看其趋势,竟是要凝聚最次一等的‘泥胚道台’! 也就是宁无心沉入了某种境地,无法感知,一切都是枯荣秘典在推动,不然将会震惊,可惜,就算震惊也无用,根本无力去阻止这场变故…… 宁无心从枯荣秘典经义的领悟中醒来时,已是一日之后,此时已无可挽回。 但宁无心虽有震惊,却也很快就镇定下来,“既是枯荣秘典所凝,想来必有其意义?”就以此秘典之玄奥,早已胜过一切天阶道经,就算无法铸造完美道台,也不至铸出一泥胚道台。 ——其中必定暗藏内情。 筑基一旦开始便很难停止了。 不再关注丹海不断化作的黄泥,只继续运转着功法,不断汲取双手灵物中的磅礴灵气——终于在第三天到来,丹海完全被黄泥所占据之时,异变终于发生了! “黄泥”缩小,化作一小山,就在此时,“哗!”一道墨绿色火焰忽自小山燃起。 墨绿火焰顷刻席卷宁无心丹田、经脉、五脏六腑,就连识湖,也熊熊燃烧起来。 刹那间,宁无心听到了一声鸣叫,来自于右目,似遭遇到了恐怖灾难。 下一刻,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的深刻剧痛,同样蔓延开来,其后包裹周身。 宁无心眉头紧蹙,眸中暗潮起伏——这股火焰不只是燃烧肉身,便是灵魂都遭到了焚烧,且不断截取肉身的生机,而她没有妄动,涅槃血焰隐没,生杀二阵回归穴道,将肉身打回最初状态。 她意识到这是一场蜕变,属于无上秘典赋予的恐怖蜕变! 没了涅槃血焰,生杀二阵的阻隔,宁无心肉身强悍实际上只勉强达到了极品法器强度——随着墨绿火焰焚烧,若非宁无心意志坚韧,怕就要如大荒真解炼体之初般浑浑噩噩了,但越是清醒,剧痛也就愈发清晰刻骨,如亿万牦牛细针钻刺神魂。 “丝……”待到某个极限,连宁无心也忍不住骇然吸气。 这是宁无心眼下所能承受的极限疼痛,不单单只是浑身血肉遭遇锤炼,灵魂都似在缩减,在凝实,这种燃烧甚至已经深入到了本源,是痛不欲生的煎熬,同样也是一种极致升华! 此种炼狱般的锤炼下,不只是满脸紫黑,一双眼珠都似要撑爆了,几乎就在宁无心意志达到极限即将昏厥之时,“啵!”一道薄膜破碎声传入识海——她意志力再一次突破了极限。 那双几乎如死鱼眼的眼珠一顿。 短短的一瞬间,宁无心却已觉得自己已经度过了千载万载,她缓缓眨眼,其中一股金光璀璨,这时的她,已经完全不再为外事而分心,就连寿元无几,也似乎不再是一件大事了。 她心神已完全遭丹田璀璨所夺—— 丹海磅礴灵力化作的小山经过了墨绿火焰焚烧炼化,已经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且就在这一刻,一股璀璨金光自其中暴涨,余光甚至隐隐穿透宁无心血肉,将暗室漆黑湮灭。 “嗡!”一座散发着古朴的,由黄泥焚烧而成的泥台就悬于丹田上空,平凡无奇,可不知为何,看着这平凡无奇的“泥台”,宁无心竟出神了,浑身的疼痛都不觉,更不知道便在这‘泥台’塑起之时,她原时日无多的寿元顿时暴涨,增加了两百载。 墨绿火焰未消仍在锤炼,右目的血色幼鸟不止一次被迫杀出,摆脱那种火焰的烧灼,但若观察便能够发现,遭此火焰烧灼后,血色幼鸟身上,毛色似乎更凝实鲜明,眼睛更是灵动了几分。 宁无心却暂不得知,此时她已入物我两忘之境,且一忘,就不知道忘了多久。 时光飞逝,三个月之后,阴煞鬼蟒所守护的那一株墨莲圣药终于成熟。 就算宁无心设下了阻隔大阵,却终究没能拦住那弥漫百里的圣品药香,淡淡一丝,却令得蛰伏四周山脉的蛮荒妖兽蠢蠢欲动,若非畏惧阴煞鬼蟒,早已是奋不顾身了。 至于元婴境以下的蛮荒凶兽却是早已离去了,元婴境蛮荒妖兽对它们而言,有种种族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威慑,一头镇压一方已是令它们不敢喘息,更何况数头。 南烟上七宗的修士却不然。 小道宗与万劫宗的元婴修士已经在这一片山脉等待许久了。 凭借两宗之力,他们曾悄无声息靠近过一次山脉深处,见到了那一头元婴后期的阴煞鬼蟒,纵只短短一瞬,却确实得见阴煞鬼蟒守护圣药的一角,却也证实了两宗修士的猜测。 那一株灵物虽为圣药,却未成熟,不过也快了,而那头阴煞鬼蟒便是在等待圣药成熟,好借此渡过一转天劫! 这也是两宗愿意等待三个月时间的原因。 而一直到了这一日,随着这一丝玄妙药香飘出百里,耐性几乎消磨殆尽的两宗修士,终于呼吸一促,杀向山脉深处。 几乎就在他们杀来的一瞬,一道歇斯底里的诡异嘶啸自山脉深处传出。 四周山脉蛰伏的一种蛮荒妖兽相继怒吼,杀向此地! 嘶啸刹那,“嗡!”阴雨绵绵的九天天穹,那浓厚墨云忽就倒卷成漩涡—— 而便在方圆万里目光都凝聚在此地之时,千余里之外,一处破败山脉,异象涌动。 …… ……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节:玉台 璀璨金光持续近三月,宁无心同样在物我两忘的世界沉寂了三月之久。 她的眼前只剩下那一座黄泥胚锻造而出的泥台,看似平凡,却仿佛暗含大道真意,似有神秘力量孕育在其中! 至于墨绿火焰焚烧后,她肉身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 如同被焚烧的没有了生机,一片死寂,尤其是金光璀璨下,她身体开始逐渐冰冷,没了声息,如同古佛圆寂之象,金光为本源最后一抹璀璨,那璀璨来源的泥台,便为古佛舍利…… 时光荏苒,三个月后,泥台璀璨金光逐渐湮灭了。 这时的宁无心不但肉身冰冷,连心脏也停止了跳动,血液更是丧失活性。 只,就在这种死寂一片的境地,黑暗中,那睁着的无神双眼忽一闪,扇子般的睫毛微微一颤——这一潭沉寂了三月之久的死水,终是活了过来! “咔嚓!”一声,丹田内,那泥塑的道台在发出一道震颤后,在逐渐闪烁的眼瞳下,泥台皲裂,只见泥台上包裹的粗糙黄泥剥落,掉落一瞬,化为磅礴灵力,霎时弥漫全身。 之后,嗡一震,周身刹那复苏——五脏六腑、经脉血液、丹田识湖…… 没有爆发璀璨金光,一切的升华,早就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完成了。而沉寂三月,就像是光阴凝聚的一道‘蚕茧’,积蓄一旦足够,也就到了真正脱胎换骨,蜕茧化蝶之时! 四肢百骸爆发一场‘大战’,战鼓之声如同雷霆滚滚,终将宁无心肉身推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肉身整整跨越一个阶段,达到武道第四境极境,达到极品灵器的恐怖强度,而非依靠生杀二阵。 这是一种极限蜕变! 更令人惊喜的是宁无心的五脏六腑。 沉寂过后,如同‘蚕茧’剥落,如同玉璞得到洗磨,露出其中近乎无垢之身。若能寻来五行至圣灵物,也许能将改良后的大荒真解第四境,五脏境神化,超越前世。 血管同样得到了升华,化作赤红的剔透玉石…… 而这一切,都远远不及丹田的变化。 黄泥剥落后,一座玉台从黄泥中诞生,出淤泥而不染,浑然没有瑕疵,本身无有光泽,可在此刻,玉台中心,一枚珠子流转碧玄两色之光,只是光芒很暗淡,且已是不具备一丝灵气波动。 而循着这两色之光后,才逐渐能够视察道,便在玉台之上,还有九道圆形缺口,寓意筑基十境,其后每一境界将不再凝聚道台,而是似‘金丹’般的珠子,十境齐聚便为筑基极境! “完美道台!”随着这道台,道台中孕育的‘道珠’孕育而生,宁无心眸子骤然射出碧玄光芒,几乎就在这灵光迸现的一瞬,原平静无比的玉台爆发轰鸣。 这一刹那,空无一丝灵气的丹田经脉,就像是干涸沙漠,猛然席卷风暴,不只是双手的两道灵物,身前数万灵石,方圆数十里的阴灵灵气如遭鲸吸掠夺,疯狂涌来。 与此同时,泥丸内,沉寂许久的金色湖泊骤然暴涨,涛声阵阵,真正达到‘识海’层次! 就在这时,宁无心终于开始了枯荣秘典筑基篇的修炼,可惜,即便灵机道君推演十之两分,对与宁无心而言,仍为难事,想要完全推演,以她对于炼气凝神两篇的修炼,加上蚀文传承,也要几十乃至上百载,大为不易啊。 所幸晋升后,她寿元增加了两百载,纵有些无奈,却是不得不动用墨蝉之威,否则真可谓是寸步难行。 沟通墨蝉,翻开漂于识海中的枯荣秘典,开始推演并运转筑基篇,光阴瞬息流转,一日百日一年十年寿元化为推动墨蝉运转的神秘力量,不断替她推演经义。 这一卷原本玄奥晦涩的经义,原本无法通透的蚀文疑点,所要表达的境界真谛,往后筑基境修行之路,在这一刻,变化的通俗易懂,真意化作至简符文没入他心神,就像是一条坦途大道,在宁无心脚下开辟出来!只当宁无心完全通透了秘典筑基篇,已是付出了近乎七十一载寿元! 而当筑基篇完全领悟的一刹那,宁无心开始了筑基境的第一次功法运转!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天,也许两天…… 只方圆数十里沉寂了三个月,于两月前才敢重新回到这一片区域的蛮荒妖兽再一次暴动了。可惜,任凭它们如何使劲,也无法抢夺那疯狂涌去的阴灵灵气,这一次连金丹境也遭遇了挫折。 金丹境蛮荒妖兽灵智成熟哦,如何能忍!? 率领一众蛮荒妖兽便要将这一片地域挖地三尺也要将罪魁祸首找出来。 可数天过去了,眼见鲸吞数十里变成了近百里,却如同泥牛入海,一如地层便没了踪迹!蛮荒妖兽都发飙了,几头金丹境妖兽联手,掘地数十丈。 可逐渐寻到了涌入地层灵气附近时,不断涌来的阴灵灵气猛然一顿,就在这时,它们那铜铃大的眼珠子都齐齐一顿,继而露出了惊色,汗毛一时间倒竖,虽无性命威胁,却也不可硬抗。 退避刹那,便见一道呈碧玄两色光柱直冲云霄,沉重墨云都被此光柱冲散,待光柱完全冲入九霄,“轰!”一道雷霆轰鸣,只见一玄、一碧两道庞然大物忽然出现,在墨云中翻滚,最终露出两道人首蛇身的虚影,并于刹那流转不可捉摸,不可预测的古老气息,似阴阳春秋,似生死轮回…… 待虚影一散,古老的两股截然不同的灵气风暴汹涌而出,各弥漫千丈。 但见此地以东千丈忽就一片生机盎然,各种木系草木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头来,以西却是一片荒芜,没有来得及遁走的蛮荒妖兽但凡触碰到这股灵气,一二阶属浑身的生命精气顿时遭到侵蚀,快则虽一时苍老,却能保住一命,往后修行或可恢复,慢者却迅速衰老,甚至老死当场! 三四阶虽不至于这般惨烈,能够抵挡一二,可体内阴属妖力却被极速消磨,若无法速离,待妖力被消磨殆尽,一二阶蛮荒妖兽便是它们的‘榜样’! 一时间,兽吼哀嚎遍野! 就在这种境况下,灾难爆发的中央所在,被妖兽挖掘了三十余丈的巨坑边缘忽然一阵泥石翻滚,一道黑影从中蹿出,就在几头金丹妖兽瞠目结舌之际,这黑影蓦地窜向远方。 …… 正文 第两百节:漏网之鱼 阴冷黑夜。 一道鬼魅身影于凶岛山野起伏。 忘我之境醒转后,宁无心感知到早前设下的阻隔阵法遭到毁坏,只返祖之灵虽难得,可相比于筑基,孰轻孰重自一称便知,纵心有浮躁,却不得不按捺下来,完成筑基最后一步。 直到彻底激活完美道台,真正开辟丹海,巩固修为后,才破土而出。 完美道台不愧完美二字,说句不客气的,眼下宁无心单凭筑基修为,一只手可打一百个炼气十三层大圆满的自己。而比之哪怕位于第一序列的无暇道台都强了太多了。 按常理而言,初入筑基是没办法凝聚完美道台的,便是天阶道经也做不到这一步,唯有一步步凝实修为达到筑基极境,唯有一些能足矣改变根骨资质的机缘方有可能达到。 如朗霁风一般,有股冥冥之中的力量将道台撕裂,而她却凝聚了。 这一点,宁无心倒是没有将功劳归功与无上秘典,却是看向了识海中的“墨蝉”,因为在道台完全激活时,冥冥中的撕裂确实将她包裹住了,那种力量不可抗拒,却被墨蝉驱逐! 这本该欣喜,可她没有,反似有巨石揣在胸口,再一次感受到了巨大压力。 此种宝物,莫说背后布局者了,换做是她易地而处,她亦会心动,会做出同样的举动,墨蝉太不凡,太具有吸引力了,且能与枯荣秘典分庭抗衡。这比洞天、道器而言,更难得,更为神秘莫测! “至于墨蝉来历,终有一日会真相大白。”也许重要,也许不重要,谁又知道呢? “而终有一日,你我也将有一场你死我亡的厮杀……”这个你,不言而喻。 宁无心心中恨不恨也就是其次了。 道途之上,弱肉强食,只有位置的不同,没有绝对的对与错。 她倒很羡慕那些身怀赤子之心,譬如傅明镜,譬如元澄,甚至是牟长生……但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一刻,从她决定复仇的一刻,她就已经离这四个字很远了。 而她啊,只能是—— 宁无心。 …… 宁无心凝神极境便已开辟丹湖,一入筑基,更是得到了质的飞跃,丹湖大幅度扩张,几乎是同等筑基初期修士神识的一倍还多,直追筑基后期,而这对宁无心未来的琴之一道,大有裨益! 琴之一道之所以不能越阶一战,无外乎是神识无法达到一个碾压的程度,毕竟在这繁盛的修真界内不乏锤炼神识的功法、保护元神的秘宝、尤其是高阶修士。 也就造成了音修一道只能守成,无法达到一个空前鼎盛的程度。 而此番进阶后,宁无心已经对于琴修一道更为期待了。 宁无心闭关近一年,加上岁寒山的三年,重生已经四年了。 她身高未变,仍为五尺,而头发终于再次长了出来,披散到了后背,潇洒飘逸。 那张稚嫩的脸略微发生了变化,眉眼更为英气,轮廓却柔和了。 不似不食烟火的女仙,倒似是凡俗中策马江湖的女侠…… 奔袭于山野,阴雨狂风席卷,长发披散下眼眶无波,身上却散发着沉重气势。 “阻隔禁止破碎已是三日前的事,意味着阴煞鬼蟒开始渡劫,也有可能是圣药成熟,散发的药香引来了诸宗修士,而三日时间,不论发生了哪一件,都该尘埃落定……”要么阴煞鬼蟒达到妖丹一转,要么爆发了一场大战,可结果不论如何,宁无心是必定要走一趟的。 “此灵本身无灵力波动,不散发‘返祖金丝’时便如同凡物,雷劫或大战爆发的‘根源’又为圣药,彼时所有目光都凝聚于圣药,它大有可能会成为‘漏网之鱼’!”宁无心眼眸深处浮现一抹暗芒——毕竟此灵太神秘了,也太诡异了,神秘到能够从尊者手中无故消失,却又诡异到能被普通修士捕捉,曾有人言,此物只会停留在与其有缘之人或是物身上…… 此前乃是‘阴煞鬼蟒’或‘圣药墨莲’,可若此二者皆遭遇劫难,其将归何处? 千余里地,此前宁无心便需要大半日,而今肉身真正达到武道四境极境,加上生杀二阵,与筑基修为加持,驭动长虹,两个时辰不到就靠近了阴煞鬼蟒渡劫的山脉外围。 靠近前一刻,出于谨慎,宁无心的身形发生了变化,千幻鬼面下,化作一身穿青衫的貌美肤白的金丹女修,却是南烟上七宗之六,万木阁的装束——若真不走运碰到小道宗的修士,发生摩擦,总需要一个身份替她背锅不是? 只倒是运气不错,不只是这千余里的一路安稳无虞,便是靠近了这座曾轰动一时的山脉后,依旧没有见到一个修士。 三日时间,不算长。 而妖丹一转雷劫纵远不如‘寒玉毒龙’那一场近乎四转劫难千分之一,却比之宁无心所渡极境劫难强大太多了,彼时轰炸颠覆十余里,而此地却是摧枯拉朽百多里了。 是以,还未完全踏入,便已察觉到此地尚未被阴雨冲尽的浓重雷劫余威,至于此地绝大部分的战斗波动都被三日阴雨冲刷殆尽了,只有少数万劫宗雷法痕迹克制阴雨,没有被完全抹除。 也因这一场劫难,近百里内除了极其少数的阴煞鬼木得以残存外,再无阴煞生灵! 阴雨下,唯一片焦黑。 片刻后,宁无心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山脉深处,在距离阴煞鬼蟒所在山谷还有八百丈之时,目光忽然一动——跨入筑基后,丹海暴涨,无上秘典优势又一次体现,宁无心神识近乎直追筑基后期,神识所能外放的距离自然同样,达到了八百丈的恐怖程度! 故而,靠近的一瞬,这片地域映入她识海——此地已被雷劫湮为一片死地,寒潭之下的阴灵灵脉更是被雷劫轰至枯竭,依稀还可见到散落在稀烂土层间的焦黑烂肉,即便焦黑,却很大块,为阴煞鬼蟒所遗留无疑,至于可能流淌的血雨般的痕迹却早就被冲刷掉了。 阴煞鬼蟒更是不知所踪。 而这也根本不是令宁无心此刻分心的源头。 神识视线忽就定格于山谷边缘的少女身上,身穿素衣,面有青莲,竟是小道宗的天骄季清寒,她此刻正驻足于宁无心此前布下阻隔阵法一处,手中持着一块黑漆漆的石头,其上阵纹灵力近乎丧失,若非宁无心为其主都不能察觉到,季清寒竟然发现了。 与此同时,就在宁无心脚步落在八百丈范围时,对方似早就已发现了她。 千幻鬼面宁无心终究没有办法发挥全部力量,只能幻形,无法隐身 故此,就似眼下,季清寒金丹初期巅峰修为,神识自然比她强太多了,对方有意探查,宁无心便无所遁形,且因对方神识之强,宁无心甚至无法感应到对方神识痕迹——而看季清寒的模样,以及手中的竹筹,似是在推算什么? 小道宗在天机一道略有些建树,作为此宗天骄,季清寒于此道有所成,不足为奇,“是她借此发现了什么?是察觉到了‘返祖之灵’的特殊存在?这是否意味着返祖之灵确实遁逃了……” 这些都是宁无心眼下的疑问。 相隔数百丈的两人刹那对视。 宁无心略微伪装,嘴角噙着淡的不能再淡然的笑,眼眸带着一丝惊异,一晃之后才敛去,似是讶异季清寒竟孤身在此。 季清寒俏皮若邻家妹妹的面孔微动,略微眨动眼睛,其中有疑问,同样不明白万木阁的修士怎会来到此地——毕竟万木阁营地据此却是又数万里之遥。 南烟上七宗虽未联盟,可门下交往却是有多有少,譬如小道宗与万劫宗便属于同仇敌忾,一五的玉虚、圣堂同样,剩下的不论是巡海、万木、玉蟾两宗一阁都只能算是寻常。 加上门下筑基金丹极多,毕竟南烟到底只是一隅,加上平静太久,没有各种榜单,除了少数如季清寒、商九天、万潼等天骄之外,大多无有名气。 故此,纵有疑惑,却没有怀疑宁无心的身份——怕是在外围历练至此。 也好在在设下阻隔阵法之初宁无心相当谨慎,没有留下痕迹,加上妖丹一转的雷劫湮灭,阵石上十有八九的灵力波动都被磨灭了,季清寒无从查觉,不过就算季清寒在天机一道上有所成就,可宁无心身上还有墨蝉的存在,想要借此竹筹推算出阵石来历,怕也只能是失望了。 扫了一眼那散发古老韵味的竹筹后,宁无心到底点了点头,毕竟由此前的‘惊异’,眼下表示礼貌,恰如其分,对方到底声名显赫,不认识自己这种‘小人物’乃是正常,可已是表示认识,却转而又自视甚高的架势,就过为己甚了。 后者回以颔首。 其后的一个多月,两人便在这山脉驻足下了。 宁无心表现出一副好奇季清寒在此探索,并试图跟着‘捡漏’的架势,后者虽然时有皱眉,却到底没有出声斥责并强行驱逐,一则是碍于她的修为,二则个人性子使然。 只两人在此地一个多月,却保持这一个固有的距离,是以月余的时间,竟也没有正式会面,一直到了第三个月,随着季清寒腰间传音玉石一闪,次日,这位小道宗的天骄,终是离去了。 离去前,不明所以看了一眼宁无心,又看了一眼这片稀烂的近乎被踏平的山谷,轻叹一声,这才不舍离去,显然,两月时间,一无所获。 …… 顶点 </br> </br> 正文 第两百零一节:引梦 女修重生指南天宝通鉴,永镇长生第两百零一节:引梦到下周三每天一到两更,尽量两更,领导莅临,我们这些小豆丁只能加班了抱歉……) “看来,返祖之灵真消失匿迹了。” 两个月时间,连手持神秘竹筹,身怀一些天机衍术的季清寒都没有推算出什么,更莫说宁无心了,而墨蝉也非万能,更何况,其对返祖之灵并不感冒,对那一条阴煞鬼蟒也就一丝丝。 吞噬了纯种太阴玉兔血脉后,对于寻常血脉,便淡然的多了。 季清寒离开后,宁无心也没有驻足太久,三日后同样离去了。 惋惜有,可宁无心本身也知道,便是她掌握先机,能否捕捉此灵,犹未可知。 此前沉重,此前必得之信念,终在这两月时间淡然下来,心湖重归寂静。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宁无心其实心头在滴血,却只能这般安慰自己,能得墨蝉,能得无上秘典,再得一座小洞天已实属气运逆天了,再多,怕老天都要嫉妒了。 季清寒离去,想必多半是凶岛深处有了发现——而既已筑基成功,眼下又到了四月,距离前世凶岛深处大墓危机爆发,少则六月,多则七八月,是该琢磨离去事宜了。 既要离去,这救命恩情也是该一还了。 以修真宗门行事,了解到凶岛诸村能够生存至今的真相后,必会有所行动。 征收诸村不凡图腾,必为行事之一,其二便是对于凶岛原始居民的态度了。 震惊必然有,若是不能从中探出有用秘辛,也就不会太看重了。 但称量根骨,挑选弟子这一环节必不会少,毕竟南烟历史上被挖出似凶岛这般古老的遗迹秘境之地不在少数,而生存在这些古老遗迹中的人族,多半资质都不俗,自是收入门下。 宁无心倒是希望此事能够顺利,最好是能让上七宗自己将双生子带走。 可惜,她并不看好此事—— 根骨诞生成型除了依靠先天条件外,大多数还要依靠后天环境的影响,长生小镇为何能够天骄辈出?不过因为那一座‘醒灵之地’罢了,千百年的滋润,自是人杰地灵…… 此凶岛却不一样了,说白了一座蛮荒所在,五行灵气稀薄,此岛原始居民,又隔绝阴煞,多年下来,能诞生五行根骨之人,想来一个村落中,每一代也就十数人乃至乃至不过数人罢了。 上七宗会带离之辈,多为这些人,而对于没有根骨之辈,亦或是根骨奇差,上七宗会否带离便是未知数了。 数日后,宁无心出现在古白村落附近。 果然不出所料,随南烟七上宗降临,一年多的时间,岛内各个原始村落都被其探了个彻底。南烟上七宗虽然强横霸道,却暂没丧心病狂到致凡人于死地的程度。 在了解到,一众村落供奉的图腾石柱不凡,可压制鬼物后,没有强夺,反倒是“大发善心”,征用图腾时与凶岛原始居民进行交易。 一则派下了修士于镇守各村,并狩猎蛮荒妖兽;二则提出可先送一批幼童离开凶岛,待七宗离去之际,将带他们一同离去。 这座凶岛尘封了太久了,数十万年,加上传承的断代,对于祖先,对于早已模糊于历史的使命,此岛人族早已是痛恨大于祖训,老一辈或许已是习惯了,恨则恨矣,却已老了,没几年好活,终归不想远离‘故土’,却也不想子孙后代都跟他们一般,老死在这孤岛之上。 知道这些忽然降临的大能修士既已出口,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拒绝的,却没想到,还没等他们提出条件,对方便已是主动提出,可以带他们离去,自然是大喜过望。 即便是只暂时送离了极少数身具不俗根骨的孩童,这对于他们而言,已是天大幸事了,而七上宗对于凶岛内围的探索,凶岛诸村都曾劝说,将仅知的凶岛秘辛如数相告,一则不希望诸宗送命,二则也不希望他们破坏了岛上维持这么多年的‘平静’。 可诸宗岂会听?反倒在听闻秘辛后,更为迫不及待前往内围探索。 宁无心以千幻鬼面完全隐匿身影,耗时数日时间,游走多个村落,动用引梦术,才将近一年以来古的事情搞清楚。 而都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古白村落的图腾自是被征用了。 第一批被带离凶岛的孩童之中,便有白瑕其根骨出众,白壁却被留了下来、 倒不是白壁资质太差,而是她被族长强留了下来,似有不能对外人言道的隐秘,这一事除了白壁与古白村落的族长,其他人都不知晓,这一点,也是宁无心暗中称量了白壁根骨猜测。 她虽有三分好奇,却并不喜欢窥探他人隐秘,故此并没有对古白村落族长动用引梦术。 对于五六岁的孩子而言,一年时间,足以淡忘或遗忘很多事,可白壁这小豆芽竟还记忆尤新,不时就会找机会重新回到那座乱石嶙峋,近乎被埋掉的荒山山洞,‘缅怀’宁无心。 直至某一日,小豆芽正兀自黯然嘀咕,一道似笑非笑的鬼魅脸庞从黑暗中出现,小豆芽吓了一跳,却很快就回过神来——凶岛原始居民自小自立,虽祖辈相传鬼怪轶事,却到底还吓不着这些四五岁便需与蛮荒妖兽厮杀的小豆芽,随即小脸上便露出了各种复杂的神色。 欣喜、委屈、惊讶、却在宁无心淡淡笑意的面孔中一点点压回了眼眶深处。 宁无心淡然看待这一切。 不是她太无情,对宁无心而言,淡然处世,坚韧便是她能够教授于这小恩人最大的温柔。 接着宁无心直截了当将来意说明——报答救命之恩,并严明这凶岛即将要不太平了,问询她愿不愿意跟她一起离去,当然不是跟着她,而是将她送到外界,或可与白瑕重逢,或可到一个新的所在,重新开始她新的生活…… 宁无心也没有特意拆穿小豆芽并不非哑巴这件事,让女童自己做选择。 白壁虽只是个六岁的孩童,但聪慧程度,远超同龄人,闻言起初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似爆发了星光的璀璨,可逐渐的,那一抹星光淡去,小孩最终摇头了。 …… 正文 第两百零二节:了清 三次元好忙,不更新有种罪恶感连后台都不敢打开了……)有投资团的七天紧箍咒,坑是舍不得坑的,就是忙的是时候……)这几天一边忙一边修整,一边总结,嗯嗯嗯——这个月剩下大概日更两千了)下个月我要拿全勤!)对不起大家,感谢大家,鞠躬,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 人各有志,宁无心不会去强求,只是要将恩情一还罢了。 宁无心揉了揉女童脑袋,在白壁惊魂一动之际,笑道: “你们两姊妹救了我一命,我今要离去,自该相还,既然你不愿离去,眼下我之能,可给予你的帮助,或者说有两条路可供你选择——一是我帮你们夺回一尊图腾,借此开辟一座隐蔽山腹作为退路;二是我还你一卷功法,适合这凶岛修行的魔道功法。” 宁无心不再与女童对视,望着洞外阴雨绵绵,将魔道功法利弊言明—— “魔道与其它派系修炼方式看似不同,以天地极端煞气砥砺修为,就如此岛阴煞,实则殊途同归,只是行事较为自我,也相对偏激罢了。魔道不太看重资质,更多的是对于心性考验,真正的魔道之人,以天炉地火,砥砺锤炼本心,求的是大道,是自在由我之道!” 看着女童,她细言弊端,“魔道修炼多为磨砺,天地煞气又为极端,修炼之下,心性极容易扭曲,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便是如此——易生心魔,故此,魔道修士战力虽为同阶翘楚,可极多修士却都扛不住自身心魔而沦陷迷失在力量中。” 一旦心魔丛生,造下过重杀孽,在各种劫难降临时,磨难都将加倍……” ……雷劫、心魔之劫等等。 伴着耳畔雷音,六岁的女童一时有些呆滞,看向宁无心目光满是不可置信—— 一个满打满算也就六岁的女童,再聪慧又能到哪种程度?她相救宁无心无非几个念头,好奇、不忍以及有所求,宁无心清楚白壁是很想离开这座凶岛的,想得到她的助力,可当她发现,她根本无法离去之时,这种所求便没有意义,也就无所求了。 不停往返此地,不过是一个心神寄托罢了。 而事实就如宁无心所想,白壁确实是想离开这座凶岛的,却碍于自己的使命,不得如愿,但能够将妹妹白瑕送走,她多少还有些安慰了,来往此地,也是死活不相信宁无心会死去。 所以,当宁无心说要带她走的时候,眼睛顿时发亮,已经被熄灭的火苗忽然有重生的迹象,可转而就被她自己掩埋。就如同族长婆婆说的,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使命,有的人是长生羽化,有的人是家族、宗门,而她的使命,则是这个凶岛…… 是以,听到宁无心道来还有另外的‘报恩’之时,她愣住了,完全没想到。 这种呆滞没有持续太久,几个呼吸就褪去,反倒开始探索和沉思。 小豆芽的心思很敏锐,直觉又一向很准,沉思约一盏茶后,她抬起了头,一双眼中各种糅杂的情绪逐渐敛去,待只剩下“坚定”之时,咬着一口清脆的奶声,“功法……魔道功法!” 常年与蛮荒妖兽为伍,咬字间倒有三分凶唳的味道。 听了小豆芽的选择,宁无心并不意外,反印证了心中的一些猜测——图腾对村落而言无疑很重要,是各村落立足凶岛的根本,可能够使得凶岛人族在此岛上传承数十万年,真的没有其他秘辛了?也许不是每个村落都有,可至少古白村落有,甚至就在眼前的假哑女童身上…… 凶岛人族有各自的修炼之法,也有一些炼体汤药的法门,可能够使得一双六岁女童诞生堪比金丹蛮荒妖兽防御力的,有几何?而没有蛮荒妖兽镇守的天地灵物…… 宁无心内心是有探究的,却没有那个时间罢了。 她转身一步瞬移到小豆芽身前,在白壁戒备与震惊在眼中升起前双指贴在她眉间,“这一卷魔道功法名为‘玄冥诀’,我先传你炼气篇,待你熟悉,我便领你引煞入体——” 这卷“玄冥诀”乃是宁无心手中两卷批字天阶魔经之一,借墨蝉之手,耗费十年寿元完全参悟其中奥妙,一卷批有绝字的天阶道经,加上十年寿元,也算还了这一命之恩。 三日后,宁无心化作一道鬼魅黑影消失无踪。 已成功踏入炼气一层并巩固修为的女童,站漆黑洞口望着一晃而逝的黑影,眼含怆然,久久才回神,女童隐约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却最终也没有露出懊悔之色,目中反倒逐渐坚毅。 逐渐将手掌揣紧,阴暗夜色中,手掌中的数件东西映出不俗的光泽—— 三块玉佩,一块古朴无华,余二者则相似却不尽相同,及一根鞭子、一把匕首。 除了一道功法玉佩,剩下的是宁无心为了弥补另一个女童的因果而赠。 一块能够遮蔽修为与各种灵气煞气波动,非元婴后期不可看破,陆青山所留。 另一块记载着‘驭蛊之术’。 其中不只有控蛊之术,还有养蛊之法这蛮荒凶岛不只是蛮兽,妖物毒虫同样纵横,其中就有不少天玄都已绝迹之蛊虫,若能收服加以培育,必能成为一股极大的助力。 鞭子乃为上品法器,匕首则为灵器皆为刘重台所留…… 宁无心离开了山洞后便迅速撤离,倒不是害怕,这几月的功夫宁无心也没有全然浪费,她再次祭炼了一次千幻鬼面,能够全然隐匿,撤离的原因在于,上七宗彻底动了。 季清寒的离去确实是因为内围神秘之地已经被挖掘出来,蕴含大危险与机遇,却被古老大阵遮盖,非灵台洞天不可破,而近一年时间不论八座外围祭坛探索收获如何也是该放下了。 毕竟外围机缘能得已是尽皆,不得之物则只能徐徐图之。 反倒是内围重地,或许随便一道机缘都顶过外围所有,不可相提并论。再者各宗探索程度与想法不一致,一旦有一宗动了,剩下便是皆动,各宗能够稳坐十余万载南烟霸主之位,自是精明,此地诡异,纵有机缘也不可能尽被搜刮,总有不可涉险之地。 担忧其他宗门抢先一步,便机缘尽失。 一时间八方云动。 而这也意味着,距离前世那一场险些葬送七宗的灾难,时日不多了。 …… 正文 第两百零三节:有备 宁无心离开山洞后便迅速撤离,倒不是害怕,这几月的功夫宁无心也没有全然浪费,她再次祭炼了一次千幻鬼面,能完全隐匿,撤离的原因在于,上七宗彻底动了。 季清寒的离去确实是因为内围神秘之地已经被挖掘出来,暗藏危险与机遇,却被古老大阵遮盖,非灵台洞天不可破,而近一年时间不论八座外围祭坛探索收获如何上七宗也是该放下了。 一年时间,手段尽出,外围机缘能得已是尽得,不得之物也只能徐徐图之。 反倒是内围重地,机缘神秘,也许随便抓取一道都足顶过外围所有,尤其是想到凌青散人便是在此孤岛‘涅槃重生’再添三千载的寿元,岂有人心敢不为此浮动? 而各宗能够稳坐十余万载南烟霸主之位,自是精明,此地诡异,纵有机缘也不可能尽被搜刮,总有不可涉险之地,再者世人皆为‘趋利之辈’,一旦有一宗动了,哪个宗门还能沉得住气? 担忧其他宗门抢先一步。 一时间八方云动。 而这也意味着,距离前世那一场险些葬送七宗的灾难,时日不多了。 得抓紧时间与朗霁风会合。 宁无心在他身上投注的赌资可不小,若是任由其自生自灭,就太奢侈了。 “距离鬼物灾难爆发还有八个月左右,纵算上凌青散人与小洞天的意外,时间上也不会有太大偏差,六月后……若是还寻不到,我便设法离去。” 六个月时间,这是宁无心给予朗霁风最大限度的重视。 依常理,传送玉台若在激活之初混怀,虚空大势遭截断,然两人一钟皆在同一时间被传送走,即便目的地发生偏移,降落点不一致,却也不至于太远,就好比小洞天灵宝便在两千里范围内。 如今宁无心踏遍周围三四千里,方圆数万里内唯一一座祭坛已是查探过,却未曾感应到朗霁风痕迹,其人却又未死。 只有一种可能性——朗霁风在降临之初便遭遇危机,而为了躲避危机,他唯有逃亡,方向恰好与宁无心所在相反,一则东西不同,二则是南北,简而言之,也就是外围与内围。 按照常人的遁逃反向,相比于外围,宁无心更倾向与内围,据传其中天机混乱,禁制丛生,还伴随着强大妖兽妖物毒物,可谓危机四伏,却可以虎驱狼,震退危机! “这内围之行倒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少女垂眸自语。 只在此之前,还需前往凶岛海岸确认传送阵的细节,提前筹谋,避免意外发生。 为此宁无心先是找了个隐蔽的山腹洞穴,建下一座临时传送阵,相当简陋,勉强达到了高阶传送阵的程度,传送距离也只能五万里范围,且为定向,阵纹相通方能沟通,也仅有一次机会。 寻找朗霁风看确实是迫在眉睫之事,然安危同样不容忽视,需尽掌控于己手。 不只是这一座,宁无心打算在各宗传送阵与内围中央地带都建上一座,以保安全无虞。 否则一场惊世灾难之下,除了洞天强者,谁敢保证自己能顺利脱身? 是以,宁无心虽在赶路,可一路上但凡有五行灵脉之地,都没能躲过她的‘魔掌’,雁过拔毛,便是各村落中的灵木都被她截掉不少,不断在补充着临时传送阵所需材料。 七日后,宁无心出现在凶岛边缘一座山峰之上,距离海岸不过百里地。 遥遥的便能望见那在熟悉不过的‘禁忌海’,色沉如墨,浓郁的后天葵水之精充斥亿万里海域。在禁忌海域中,便是连修习顶尖水属性功法的化神修士,都承受不住此海葵水灵力的重量,一滴化万滴,一个不慎连经脉丹田都将被撑爆,灵台修士都只敢在此海域外围涉足,连洞天强者都将此视为“死亡海域”可想而知其恐怖。 而此后天葵水之精还有一个别名——后天弱水,虽无法与传说中的先天葵水相比,却也是鸿毛不浮,生灵难越! 此后天弱水之力还蔓延到了九天罡风层中,也就意味着,想横渡禁忌海域,要么能够承受九天罡风的洗礼,要么抗住后天弱水的恐怖重量。 这些且先不谈,就说禁忌海域之宽,亿万海里自然只是虚指,然真有古入道尊者丈量过,直径亦达到了百亿海里之宽,至于南烟是如何能够在‘夹缝中’生存,没因此后天弱水变成极南海域外相隔百里的另一个‘荒芜之地’,便是一个未解之谜了。 而这百亿海里的距离,便是洞天强者能借虚空天势前行,也需一载,更莫说了化神灵台,前者需要百年,后者也需十载!纵南烟便在着海域中央,渡过去,也需得耗时近半。 这还不算禁忌海域中变幻莫测的天象、无风之地、以及层出不穷的深海妖兽。 整个南烟明面上除了洞天强者有资格横渡之外,也就上七宗之四‘巡海宗’能够承接下通往天玄圣地的生意。至于传送阵倒不是没有,只是太过久远,并不稳定,没有传说中的‘大挪移令牌’定住虚空,古来至今十有八九的修士都葬送在虚空乱流之中,久而久之也就荒废了。 宁无心前世,便是通过乘坐巡海宗驯服的龙獒海船往返天玄南烟…… 代价不小,却胜在安全,宁无心急着离去,却是因为巡海宗龙獒海船每五年一轮,今年十一月便有一趟,若是赶不及,怕是要等至少五年时间。 而为何是至少,便是她担忧小洞天的出世,‘无上秘典’的存在换做任何人都不会善罢甘休,而是以,凌青散人有可能会借此掀起一场大战,明面上是推翻破灭七宗,实际却是在图谋无上秘典。到时候,南烟一乱,巡海宗的海船生意会否继续照常便是两说了。 是以,当见到涯岸之上镇守在传送阵附近打坐的元婴初期之修士时。 老实说,宁无心已经起了离去的心思,凭她眼下战力,完全可以在在激活传送阵的这一段蓄势期内阻拦这名元婴修士的行动,离开凶岛,对眼下的她而言,不算难事。 可惜,又一次想到了在朗霁风身上的押注——这一笔买卖做成了,绝对不亏! 再者,她这人或许无利不起早,却也不是言而无信之辈,既然当初说了“一荣俱荣,休戚与共……”这番话,便不会食言,朗霁风眼下怎么说,也算是自己人了不是? “霁风道友,你这一世,可不要让我失望了才是……”远远凝视着镇守传送阵的元婴修士,宁无心眼眸一动,幽暗深邃一晃后,化作残影,遁向远方。 她的下一个目标—— 万劫宗营地。 …… </br> </br> 正文 第二百零四节:无患 两个月后,凶岛内围。 若说凶岛外围乃是蛮荒之地,内围则是一处真正的凶险绝地! 初出靠近,便被那破裂的‘虚空’镇住了。 一条条裂缝横埂在内围各地,裂缝大则百余丈,小则十余丈,数丈,却不算密集。 而还没等人震惊该是何等大战,才能撕裂出这一道道数十万年都难以修复的裂痕,便被漆黑裂缝里偶然闪烁的,似‘空间暗河’的存在再一次震惊动容了。 虚空乱流! 连化神修士触之都会在短时间内湮为飞灰的存在,好在这些乱流无法渗出,否则,这片地域将湮为虚无,也将撕裂出恐怖的虚空裂缝。 而震惊之后,才转而察觉到裂缝周遭弥漫的古老禁制,玄而又玄,正是这些禁制使得这些裂缝不曾恶化扩张。 也正是因为这些禁制,使得内围虽大,却唯有四个入口,除了这四个入口之外,剩下的,都充满了危险,未达灵台境界不可跨越,因为这些禁制虽无杀伤力,却充满了不可预测性,触之或许会被传送回外围,也许是内围安全地带,但更多的可能性是传至内围深处。 最终是内围隐隐约约的强横气息了。 宁无心猜测,朗霁风便是误撞禁制,被传送到了内围,而以其修为手腕,约莫只能暂时龟缩一隅了。 死在此地?这一点倒是有点难。 不说气运,天眷之子,就单以其丹道造诣,加上‘太阴玉兔’的血脉,又有着半步无上的‘太阴妖经’存在,就算无法摆下大阵沟通太阴星辰,转换阴煞为太阴灵气修行也只是费些力气罢了。 更莫说他手中还有一块破界符。 真遇到无法化解的危机,想离去,随时都可以,这也是宁无心涉险的原因。 待跨进其中一个入口之时,禁制笼罩,不论修为高低神识至多只可覆盖扫视千丈,且一些古怪所在神识无法渗透。 至此莽荒绝地终于映入眼帘—— 狼烟四起,聚于内围各处阴煞凝结成液之湖泊,初觉诡异,待靠近以神识窥探之下,才意识到那哪里是狼烟毒瘴,分明就是细比青烟的毒蜂!肉眼不可分辨,唯有神识可察。 而对修真界‘毒虫妖物’有所钻研的才能知道些许。 此蜂名为销魂蚀灵蜂,在南烟基本绝迹了,便是天玄也只西漠,或是南荒深处方有,于‘天玄奇虫榜’中算是威名赫赫,排在第八十九,莫看名次不高,可实际上诡异恐怖程度能够与前三十相提并论,是虫类妖物中极其罕见的能够制造幻境,能够直击并消损神识的骇人存在! 此蜂身怀阴甲,不惧水火,不畏金木,唯惧雷霆;一旦成年,连金丹术法都难以对其造成伤害,螫刺、口器更可破元婴修士之灵力护罩;是以成千上万乃是亿万齐聚,便是元婴修士碰上了,都只能退避三舍,正所谓销魂蚀骨,灵根受制,一旦被其缠上,多半凶险。 可惜,其难以培育,需阴煞精粹为食,且寿数极低,一般豢养蛊虫的修士根本养不起,更莫说助其突破血脉桎梏了。而这也只是这庞大内围其中一种毒虫罢了。 更莫说除了万千毒虫,还有数不尽的蛮荒妖兽,一转二转都不在少数。 不过游弋万里,宁无心便遭遇数次险情,幸而安全度过。 而这全靠了‘墨蝉’和千幻鬼面,一则掩盖她气息,一则摄退毒虫。 要知道,纵她再谨慎,神识时刻扩散百丈之地,可奇虫之所以为奇虫,就在于一个‘奇’字——诡谲莫测!就如前世险些收了宁无心一命的蛊虫,自身修为不高,却能够躲过化神修士的神识察觉,使其中毒,类似这种诡异毒虫,宁无心短短一月时间就碰到了不止一种! 其中大多或无法对元婴化神修士造成实质伤害,可筑基金丹境界者,触之危矣。 少数,便是宁无心肉身强悍,加上生杀二阵可媲美元婴初期修士,也不敢妄碰。 不少宁无心甚至都叫不出名堂,想来极有可能是三四十万年前便绝迹之存在。 宁无心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不只是设下了八个临时传送阵,而是十六个! 这段时间,除了挖空了不少五行灵脉外,她还设下了陷阱——狩杀金丹大圆满蛮荒妖兽,伪装成两败俱伤的模样,而愿意助她一臂之力者,她自然放过,并赠以妖丹,趁火打劫者虽没抹杀,却也被撸光了各种材料,灵石,这才凑齐了十六座临时传送阵的庞大材料。 待后路准备妥当了,才跨入了凶岛内围,而今又惊险渡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凶岛不愧为凶岛,这深处那一座大墓还未出世,那亿万鬼物还未杀出,内围恐怖程度,已是堪比天玄一些绝地!要不是宁无心有着几件底牌,早就尸骨无存了。 而其一路上,就已经见到了不少已经不算‘完整’的尸骨了。 而游弋的这一个月时间,宁无心因为一路杀进内围深处,在内围两三万里之地,倒是遇见过几次上七宗的修士在探宝,人数虽不多,十余人,却也有一两个化神修士压阵,掀起过不少杀戮。 直到跨入三万里之内时,终于感应到了恐怖波动,内围深处的阵法涟漪荡漾而来。 为此宁无心曾深入,见到了白骨成片的荒原,荒原的中心乃是一片千里血海,还没靠近百里,恐怖的血腥煞气,阴寒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而上七宗也果然是精锐齐聚,数百元婴,化神百十人,便是灵台也来了数十。 还有各宗培育的阵法师。 可惜,这古老的大阵太过不凡了,除了七大洞天出手,此番来袭的四个人阶阵法宗师同样联玦出击,其中还有一人触碰到了地阶奥义,仍束手无策。 最终,在七月到来之时,各宗灵台境以下同样被迫离开,退出三千多里——七上宗的几位洞天强者终于忍耐不住,要全力出手,齐破阵。 宁无心不想充当炮灰,自是主动退避,又在惊天动地的破阵过程中,逐渐皱眉,因为发现,就算七上宗全力出手,仍未能够撼动那笼罩血海之大阵分毫! “若以眼下的声势,莫说六个月了,就是六年都未必能破开……”而这在修真界再正常不过了,有修士为了破开一座古修士洞府、遗迹,甚至耗以几十几百年都不出奇。 可这,并不符合宁无心前世所知,怀着疑惑,她到底离开了,“不论其中还发生了什么,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将朗霁风这块宝挖回来,这才是正事……” 只宁无心的疑惑没过多久就得以解开了。 …… 正文 第两百零五节:感应 惭愧惭愧——以及感谢大家的月票、感谢大家在我断更的时候催更鞭策,使我精神时常笼罩在罪恶感之中)——复耕复耕,坚定复耕!!)下月休息二十天,十一不旅游,求一拨推荐票鸭!月票也是可以有的!)看我真挚的眼神0-0) 宁无心进内围的第四个月,内围已是发生了不止一次的摩擦—— 蛮荒妖兽与人族修士,为了守护灵物之争;蛮荒妖兽与蛮荒妖兽,为了地盘之争;七宗修士之间,却是为灵物归属而争,只逐渐的,这股争端逐渐锋芒,矛盾也染上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南烟上七宗向来唇亡齿寒,凌青散人出世,经过数月大战后,几乎有拧成一股绳的迹象——南烟诸宗联盟到底已成立,若不是凶岛机缘之重,七宗势要将其打散。 进入内围之初,七宗也早定下规矩,内围千里血海之外分成了七大区域,供七宗探索,起初一月还好,可随着时间流逝,随着内围传出的破阵声势逐渐被虚空大地阻隔,到最后被淹没,七宗修士没了‘紧箍咒’,凶岛内围机缘又大的惊人,就是灵台名宿都有些克制不住! 八座祭坛自然好东西极多,却大都进了各自太上宗主的囊中,剩下的汤水自然喝不饱,早前没得命令,再心动也无用,而今无所顾忌,又划分了区域,自然可大肆搜刮一番。 矛盾是由于几件半圣品灵物被守护的蛮荒妖兽卷跑,跨进了其他区域引发,最初七宗还能够理性处理,可逐渐的,次数一多,两件三件,不满的声音就传出来了。 “怎么你们玉虚宗区域的蛮荒妖兽,老是卷灵物往我们玉蟾宗这边跑?” 话中夹枪带棒,就差直说——确定不是你们越界过来抢资源? 一开始,还能忍,半圣品嘛,不说遍地都是,十件八件还能找出来。 不像圣品,恐怕也只有内围各种古怪之地才有大几率隐藏了。 可待真正‘圣品’灵物出世,这种‘越界’调转过来时,玉虚宗率先不干了,圣品灵物啊,还是灵药,八座祭坛加在一块也没弄来几株,眼下碰到了一株,可惠及几代?还是极为罕有的阴属灵药,在南烟,耗以数万载都培育不出来,根本没那个条件。 “什么?你玉蟾宗在报复我玉虚宗,明目张胆搜寻我玉虚宗区域圣品灵药?!” 玉虚宗玉蟾宗本就有摩擦,十余万年了。 毕竟玉蟾宗乃是曾经南烟首屈一指的宗门,其中要是没有玉虚宗搞鬼,能一下子堕至七宗之末?自诩南烟执牛耳者玉虚宗的修士更是有些猖狂了。 这如何能忍,争吵一来二去,就演变成了争斗,待灵台名宿前来之时,就算能够压下,两宗已是结下梁子。 此等事,七宗都有发生,只是大小类别不一,其中矛盾最深,也还要数玉虚、玉蟾两宗——南烟真的平静了太久了,没有猖狂魔宗,没有南荒妖族在侧,不比天玄艰难。 在这相对平静之地,作为南烟的七宗地头蛇,更是横行霸道惯了,早已失去忧患意识,凌青散人、南烟诸宗联盟的成立,在他们看来,就只是个笑话——你凌青散人三千年前被称为南烟第一人之时都没能令上七宗伤筋动骨,而今实力大损,有何能耐? 更莫说一年前的南烟诸宗之乱了,凌青散人被打出南烟,逃亡极南荒芜之地。 如果是七大洞天在此,或许能够预料几分,可这种矛盾被铺垫的太过真实。 苍蝇不叮无缝蛋,七宗自身本来就有矛盾存在,加上人心贪婪,当局者迷,一场场矛盾冲突下来,怨怼积攒够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更何况,其中还有凌青散人与诸宗推波助澜…… 再者,凶岛内围天机混乱,就是小道宗化神灵台之辈也推算不出根节。 或许也根本没有想到这一茬。 宁无心一开始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很正常,莫说他宗,就是本宗门人弟子还有牙齿打架的时候,可逐渐的,因为早前存在的疑惑,加上她出现于此岛的源头,她顿时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南烟上七宗多半都躲在小洞天或是宗门内,小洞天不必说了,似玉蟾宗大本营也建有一座大阵,有着十数万载积攒下来的底蕴,除非是另六宗联手,否则凌青散人加上所谓的诸宗联盟合理,都攻克不下来,而想终结七上宗,唯此座凶岛。 一旦七大洞天强者重创乃至饮恨此岛,上七宗群龙无首,还能成什么气候?! 意识到这一事时,宁无心心头突突了一番,嗅到了危机气息,早前猜测的某件事,或许要再一次,并且轰动上演——凌青散人的矛头除了覆灭上七宗外,还有无上秘典。 传送玉台一事后,其必然能肯定宁无心就在这岛上。 她当下就有调头离开的冲动—— 太危险了! 而寻找朗霁风的第三个月,宁无心也终于遥遥见到了这样的一幕景象—— 十数个衣着均不相同之辈,忽然换上了巡海宗的宗门服饰,连宗门令牌都弄好了,易容换形后,主动挑起了一场与圣堂宗的矛盾,这一次甚至大打出手了。 在这些人身后,几个灵台境名宿遥望,而在距离宁无心极近之地,一道熟悉的身影,淡漠看着这一场闹剧,待差不多时,才转身钻进她身后笼罩古老禁制的古老山系。 ——凌青散人! 宁无心目光顿时就有些深邃了,到了这一步,这位凌青散人除了搅动激化七宗矛盾之外,其他还会否有举动?这毋庸置疑,宁无心转头就能够想出一两种。 幽幽看着闹剧落幕,‘两宗’之人各有伤势,宁无心也选择离去了。 “千算万算,终归没有算到这一点——”若是上七宗破的千里血海古阵,就算是凌青散人来了,宁无心也只会忌惮三分,可而今忽然证实,一切都是凌青散人一早就布下的杀局,图以瓮中捉鳖,就不得不令她深想了,至于那十六座临时传送阵,或许……都不足够保命! “前世只为覆灭上七宗便掀起一场灾难,今世呢!?”她真要抓紧时间了。 又一月匆匆过去,待第四个月过了一半,也就是到了九月中旬,宁无心路过在一处毒虫密布,狼烟四起的山脉深处时,古老契约总算有了极其细微的感应! …… 正文 第二百零六节:隐阵 女修重生指南天宝通鉴,永镇长生第二百零六节:隐阵 数月时间,内外围几乎被宁无心踏了个遍。 要不是内围之中还有极多难以破解的古怪秘地,她可能早就放弃了。 得知凌青散人已至凶岛后,宁无心更是不再一味小心谨慎,开始深入此前不太敢跨入的古怪秘地与蛮荒妖兽、毒虫妖物密集地带,总算功夫不负苦心人,感应到了朗霁风的存在。 眼前为一座古怪秘地,大阵不算强,高级阵法师便可破,宁无心循着极度薄弱的感应,顺利跨进山脉之中,才顿时了然为何此区域掌控的巡海宗,坐拥两名人阶阵法宗师都不曾破掉。 古阵笼罩之后,狼烟密布! 那种声势,怕是就连化神强者见到了也要头皮发麻,延绵数百里,底下就是有一条极品阴煞凝结的精粹矿脉也不成,灵物倒是颇多,却扛不住除了‘销魂蚀灵蜂’外,还有各种毒物! 成片的‘见血封喉竹’,为炼制箭矢的绝佳材料,年份稍浅的一箭之下金丹不可抗,年份达万年,炼制起来,起步便是法宝级别,可杀元婴!而那漆黑林海里,三丈一根,十张一簇! 还有不少达十万载以上——可见到此种存在,有点见识的修士便转身就要跑了。 ‘唯庚金灵宝可破’一事暂不谈,单说以见血封喉竹为食,在天玄奇虫榜上排第十九的‘封喉天竹象’,便足令修士闻风丧胆。 此虫有九个阶段,每一个阶段,增加一目,一直六目时,都不算什么,顶多算得上是力大无穷,防御恐怖,六目之时堪比极品法宝,可一旦跨进七目层次,目中便会衍生出一种‘诡毒’,可伤人神识,迄今为止,也就传出了几种罕见的解毒之法,连灵台名宿沾上都颇为棘手。 见血封喉竹虽为封喉天竹象的食物,却也需依靠其突破生长,十万载见血封喉竹的出现,便意味着这林中至少有一头此种毒虫!更莫说一眼望去,至少三四株,令人胆颤。 到了此时,宁无心才又一次将‘墨蝉’夸上新高度,前世其未觉醒之时,只能掩盖天机,今世先不提及剥夺之能,凭其自身散发的气息,竟已经达到了一种万虫见之都需避退沉浮的程度,也正是因此,宁无心才敢于跨进这片毒物密布的秘地。 “此地古阵破解程度算得上是轻而易举,可灵台名宿到来,没有一些手腕也将寸步难行……”巡海宗被推上南烟第一富甲宗门的地位,倒不是没有手腕。 据传其宗传承有一块古老的‘平安无事牌’,只要佩戴,可进世间大多险境,规避祸事,可与世间生灵之间达成一种‘相安无事’的玄妙平衡境地,而‘龙獒海船’之所以能够纵横禁忌海域,除了靠生于弱水的龙獒,便是几块临摹有几分神韵,气韵的平安无事牌仿品。 可惜,这一块无事牌向来执于当代太上宗主手中,根本就不是灵台名宿可碰,就连仅有的几块仿制赝品功效甚微,却也皆用在大处,不可能赐下成为个人所用。 而巡海宗之富,其他的灵宝,珍稀秘宝亦有,可有些东西断不可能完全防御。 即便巡海宗能够猜测到这秘地绝不似表面上这般简单,短时间内,亦不敢动。 宁无心循着感应跨进三百余里后,终于意识到巡海宗将此地搁置的真正原因——一墨绿坚甲如石门显露与山体一角。 那是一条善于隐藏气息的万足虫,还是宁无心靠近其一丈之内,才感应到了那一股惊涛骇浪般的恐怖气息,竟已达二转巅峰,差一步便可突破三转,却已可与灵台巅峰比肩! “巡海宗,根基便在一个‘巡’字之上,旁人或不可查,此宗却素有手腕,想必是觉察到此虫,这才暂退!”不论是千足虫百足虫,都无毒,却也不畏毒,而能够在此地跨入到万足程度,这在外界实属罕见,也没有明文记载,谁知道会否发生异变!? 且若在此地大战,谁知会否牵扯出更恐怖的存在?! 这是宁无心的猜测,具体如何,事情真伪,却只有巡海宗自己方知了。 一路上有着墨蝉狐假虎威,宁无心倒是卷走不少灵物,半圣品都卷了一两道。 内围几乎是不见天日,外围的寒阳在内围,几乎黯淡无光,只有一道弧形轮廓,而阴气之重,阴雨反倒下得少了,只是宁无心的眸子逐渐变了味道——在跨进了此地之后,感应反而更弱了,行进三百里,感应的强弱程度竟然分毫不变,这让宁无心忍不住皱眉。 意识到,朗霁风那家伙必定是触碰禁制后,被传送并被困在了此地。 也意味着——这秘地古阵之下还有大阵! 可惜三日时间,宁无心除了又卷走一批阴煞灵物外,依旧没有收获;七日,宁无心已踏遍百里以神识丈量;十日已是两百里,而待第五个月到来之时,宁无心已经寻遍了此地。 而这半个月时间,宁无心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虽然没有能够发觉阵中的隐阵,却也觉察到了诡异——每当暮色时分,笼罩凶岛内围天穹浓浊墨云达到一天之中最为淡薄之际,竟有九天之上的星辰之力降临此地!这一现象令宁无心逐渐有了方向,即便她也不确信朗霁风是否已有此种能耐,可直觉提醒她,就算不是,也不能说完全与朗霁风无关。 宁无心花费了十五日的时间,总算摸到了一些门道,这星辰之力降临虽都没入此地便不见,可终归令她逐渐感应到不同寻常之处,这还是在她琢磨了第十日察觉到的。 星辰之力降临终归要汇入隐阵之中,与此同时,凭借时刻感应古契强弱,终感知到波动,细微到了极点,就以宁无心用了十日才分辨就可想而知波动之弱了。 凭借这两股感应,最终宁无心目光挪移,看向了那二转巅峰万足虫,并一点点追寻到了万足虫的头部!宁无心自认自己已经谨慎到了极点,可待她跨进其头部百丈之地,一股她此前根本没觉察到的阵纹波动陡然就化为符文钻到她身上的一瞬间,她眸子顿时一缩! …… 顶点 正文 第二百零七节:想远 女修重生指南天宝通鉴,永镇长生第二百零七节:想远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承蒙大家照顾,满怀希冀于新的一月能够继续得到大家的照拂……)祝祖国七十华诞)嗯嗯嗯——也希望大家国庆节玩的开心,假期愉快~) —————— ‘警示追踪类阵法!’宁无心眼瞳一闪,顿时回过神来。 她此前就有疑惑,此地为何没有遭巡海宗搜刮? 也尽量提防,就是怕此地有诈,不曾想还是着了道。 只得无可奈何。 布此阵法者,阵法造诣至高已臻至人阶阵法宗师,且极有可能为那位人阶巅峰者,远非她小小筑基修士的神识可察觉,更非高级阵法师造诣可破,不是眼界不行,是底蕴不足。 阵纹袭来刹那,小诛仙剑阵时刻运转,掀起杀意,厮杀成一片! ‘此地不宜久留!’眉毛一挑,宁无心做出选择,瞬息退走。 不是宁无心对于墨蝉,对于千幻鬼面没有信心,反倒太有信心了。 看这狼烟四起的莽林中,就她所在之地有十丈澄净虚空,就太匪夷所思。 只她速度虽快,比之化神修士而言,终究差了十倍有余,慢如龟爬。 百里之地还未遁出,这片凶险秘地已是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巡海宗一化神大圆满修士忽然降临!与她相距不过七八里。这于修真界而言,说是擦肩而过也不为过。 可惜,此人纵是将神识扩散极致,也没有能够察觉到触碰阵法之徒的行踪。 宁无心暗道,“是他——” 此人正是巡海宗阵法造诣臻至人阶巅峰的阵法宗师,凭借着阵法造诣地位之高,纵无法拿到一枚‘平安无事牌’赝品,可身怀秘宝之多,也叫人眼馋。 一眨眼的功夫,宁无心便从其身上察觉到了灵宝动荡的威压,镇压一片虚空,而其身上一道隐匿修为气息的秘宝,同样令其游走此地如入无人之境。 所到之处,‘狼烟’自行退避,让出一条通道, 除此之外,此人祭出一面石镜,刹那间,其布下之大阵,顿若天罗地网一般显现而出——不出宁无心意外,此人将次大阵与此地自然生成之大阵联系起来,刹那封锁此地! 与此同时,灵宝震荡。 附近数十里完全隔绝,而隔绝范围,恰好与万足虫所在山体还有一线之隔。 而这数十里的范围还在不断扩张。 ‘狼烟’顿时在此危机大盛之际,发出古怪嗡鸣,慌乱逃窜,似海潮作响! ‘有些不妙……’这灵宝一旦镇压下来,她将无所遁形!意识到即将发生的危机,宁无心迅速遁走,躲进这巡海宗阵法宗师灵宝震慑一片毒虫密布的矮山。 这个过程中,她沟通墨蝉,使其威势尽量压制在既能免她遭遇毒虫危险,却又不会因万虫避退掀起之声势暴露行踪的程度上,并顺利藏入矮山一株阴煞鬼木冠上。 此时,宁无心已是在此人布下大阵的百里之外,一个还算安全的距离。 脚下这座矮山阴灵灵气稀薄,自然成为方圆两三百里内狼烟较为稀薄的所在。 随着此人以‘石镜’不断巡视,宁无心甚至能察觉到灵宝威压不知一次落在这矮山上,只好在此人‘太过厉害’,此宝连万足虫都能探查,岂能查不到这矮山下阴煞地脉? ‘巡海宗果真财大气粗。’顺利避过探查,宁无心由衷感叹了一声。 前世拼死拼活,临死前才搞来了一件灵宝,此人一出手便是两件,一件镇压毒虫,一件作为大阵阵眼,还有一件能够躲过二转巅峰万足虫的敛息秘宝,有一丝不平衡也很正常。 只宁无心似乎有意遗忘,自己究竟将大把大把的灵石花到什么地方去了。 就在此人出现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宁无心危机感大盛——‘比之化神大圆满的阵法宗师强横,却远逊于洞天强者的威胁,想来是灵台名宿将降临了!’近乎本能的直觉。 果然,一道身影从远方出现,由远及近,数百里 看似平凡,实则天地元气凝聚的波动已经扩散,神识更是刹那笼罩,都无需动用灵宝法宝,短短顷刻,绝大多数毒虫都意识到危机,只还没等它们退避,一道水光潋滟,一条百丈宽,数百里的澄净通道便清了出来——亿万‘销魂蚀灵蜂’化为飞灰! 这一刻,宁无心心跳都有些停止了,因为这一条通道,正巧从她所在矮山头顶冲出,若是往下百丈,一同化为飞灰的,或许要多算她一份了!就算她了然,不论是此地诡异,还是巡海宗阵法宗师设下大阵,此地最好能不动,可谁知道会不会发生意外!? 数息之后,她心跳才重新复苏,心脏‘砰砰、砰砰——’之音,犹在耳畔。 一盏茶的时间,足够宁无心思考诸多对策了。 或许是刚与死神擦肩而过,激发宁无心某种生存潜能!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眼睛微眯,意识忽灵光一闪,眸中伴随精光,不怕死一般,反其道而行,刹那遁回,趁着毒虫尚未反应过来,顺着此灵台名宿开辟而出的澄净通道,杀了进去! 数百里之遥,对于灵台名宿而言,算不得什么,宁无心却需要近一盏茶的功夫。 是以,待她跨进阵法宗师灵宝镇压范围,这相貌古板的阵法宗师恰好巡视完毕,目光略微从宁无心身上掠过,却因为此前灵台名宿造下的元气波动未消,很快便转移了。 同时,因为宁无心速度太慢,待她靠近这巡海宗的修士百丈之时,两人早就沟通完毕,所幸,慢也有慢的好处,虽未能探听,可此前巡海宗阵法宗师灵宝威压在灵台名宿降临后,渐散。 使得宁无心压力渐消。 这一番功夫没有白忙活,两人沟通内容她不可能尽猜,但循二人目光,多半与‘宁无心’或是‘隐阵’有关! 化神大圆满乃是个古板老头,而灵台名宿却是个颇为娇媚的年轻女修,目中似有不尽水雾,宁无心只一晃便不再观测,担忧会引起此灵台修士察觉,只得借古板老者浑浊之目分析了。 至于到底是何人,或是何物引动了此地隐藏大阵……?! 作为始作俑者,宁无心就站在两人百丈至内,他们却无从得知,随着时间流逝,目光逐渐凝重——尤其是大阵之内除去他们二人之外,再无丝毫五行及衍生的灵力波动,而覆盖在‘隐阵’之外的大阵触发防御警告,追踪阵纹亦人间蒸发,这令二人不禁想远了。 …… 正文 第二百零八节:果决 “老祖,你说会不会是凌青散人卷土重来了!?”古板老者目露恭敬,只目光深处却因为自己的这一番猜测而洪波汹涌,说实话,他也不太相信,但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可能性吗!? 修真界内,不以外貌皮相论年龄辈分实为常事了。 前世宁无心再临南烟虽已是四百余年后,四百年对筑基金丹修士而言是一辈子两辈子,可对于化神、灵台修士而言,只是一段时间,一小段时间。 再者说了,脚下这凶岛掀起的那一场恐怖杀劫虽然惨烈,死了很多修士,可同样的,也得到了很多机缘,就譬如一些大限将至之辈,靠着所得机缘愣是多活了几百载上千载。 至于说这么多,无非是想道出宁无心是前世是知道这么两个人的,除了一个是人阶巅峰阵法宗师,一个是灵台名宿外,还因为这两人正是那一批大限将至的修士中脱胎换骨,增幅寿元之辈。 但所知不多也不详,略有耳闻罢了。 闻言,身无丝毫元气波动的娇媚女修沉思后摇头,数息之后,眼眸中水雾一晃,若娇花照水,可其出声后,娇花似刹那枯萎,其音粗老,暮气沉沉——“凌青那老匹夫遭七大太上宗主联手重创,遁逃荒芜之地,来此地可能性已不大,且若真是他前来,你我还能安然无恙?” 古板老者僵直身影闻言就要一松,‘难道是其他宗门的灵台名宿出手了!?’却不想,巡海宗太上长老眼眸一定,厉色流转,“可怕就怕在这里,若不是凌青老匹夫,那……” 女修沉吟了,想到两个特殊存在——一是寒玉毒龙;另一是由不久前才听说的一个神秘黑衣人,出现于寒玉小洞天,而这小洞天疑似就位此人夺下,只除了前往的几个宗门外,巡海宗太上长老也是听说罢了,只若是他们,哪怕是只是其中一个,这隐阵之中的秘宝,怕也要危险了! 古板老者先是皱眉,“老祖是说,是那个疑似夺下寒玉小洞天的神秘人!?”继而目光一闪,因为有不少关于这神秘人的传闻,譬如修为高绝,譬如来自天玄圣地…… 可巡海宗得到的确切消息是:此人能瞒天过海只因身怀秘宝,真正修为至多化神境罢了。 真正的始作俑者,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神秘人’已靠近他们三十丈范围内。 听了这两人的对话,目光同样微微闪烁,只就在她目中微芒即将敛去的一瞬,这祖孙下一番对话,顿时令其微暗眸光顿时璀璨! 古板老者浑浊目光闪烁,“据传当初被凌青散人追杀的,除了这个神秘人之外,还带着一个七岁稚童,身上散发妖气——隐阵中那个化形妖族,会不会……”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可对视中却见到了老祖眸中精芒与骇然杀意,不言而喻,两人都想到了一块——至于这两者是如何来到这凶岛,他们已经没心思深想了。 “看来,不可再犹豫等待了,隐阵阵眼被那化形妖族掌控,而今‘神秘人’又出现,一旦两者里应外合,说不定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容颜娇媚的灵台名宿淡漠目光逐渐夹带戾气。 “老祖不能再等等了?”古板老者总有些许不安,一方面自信阵发一道于南烟,与上七宗,无人能出其左右;另一方面,没能亲眼见到‘神秘人’,他总不放心。 修士一旦心境发生波动,极容易做出冲动决定! 只下一刻,便是觉得不妥当,古板老者也只得听从。 只听女修苍老之声冷笑道,“血海古阵坚不可摧,七宗联手未能撼动丝毫,你一个人阶巅峰的阵法宗师,可有把握于十年内寻到破阵关键?” 古板老者一愣,继而晦涩难当——莫说十年了,就是三十年都未必能破除…… 他看似垂暮,实则还有三百余年寿元,若能突破灵台,还能活个两三千载,老祖却是大限将至了,再寻不到能增寿元之圣药,亦或是圣药换取增寿丹,便没几十年好活了。 而眼下,七宗太上宗主还有极大破阵热忱,可当这股热忱过去呢?其后破阵之事不就甩到了他们身上?而他们一旦离开此地,意味着‘神秘人’机会到了。 其修为或许不高,却极其‘神秘’,上一次失手,可下一次呢? 要知道到了而今他都没能通过灵宝搜寻到其身上的追踪阵纹! 而那隐阵中……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古板老者已是没有任何犹豫了,便要掐诀,却反被其老祖拦下了。却见其抬手示意其一句‘莫急’,并接着道,“运转阵法完全笼罩万足毒虫,完全隔绝其感应……” 剩下的她没再说,然古板老者却已是明悟,尤其是见到老祖眼中不断积蓄的杀意,顿时祭起石镜,当其镇压与万足毒虫所在山峰之巅,刹那,天罗地网将此山完全覆盖,完全隔绝! 这一刻,便是脚下方圆万里尽湮灭,万足毒虫亦不会有所察觉。换做其它灵智已开的妖兽此举自是行不通,可万足毒虫虽至二转巅峰,灵智却尚混沌,也就给了他们机会。 重生后,宁无心虽杀了达到灵台境的宁老婆子,实际上彼时的宁老婆子力量连全盛时期的千分之一都不到,真正的灵台修士,随意一道术法打出,数十里地可顿时‘湮灭’。 巡海宗灵台名宿专修雷水双属功法,于此道造诣不凡,已达炉火纯青之地步,徒手一掐,元气凝聚化为五滴元液,隐约中还可见到元液里闪烁的一道‘雷光’随意挥向五方—— 与初见此人一般‘无波无澜’,可当这五滴元液落下的一瞬,无声无息间爆发一股摧枯拉朽之势!一滴化万滴,当水光潋滟,当潋滟中闪动雷光,短短十余息的时间内,五百里秘地近乎化为沼泽,其中阴煞生灵近乎灭绝,生还的,唯剩那一片破败竹林…… ‘天阶法术,癸水阴雷!’见到这一幕,宁无心手脚冰凉,眸中却再次汹涌暗芒——赌对了!不敢置信,要是她方才犹豫不前,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结果!? …… </br> </br> 正文 第二百零九节:太岁(双更) 女修重生指南天宝通鉴,永镇长生第二百零九节:太岁感谢hken武和感谢曲徽猷大大又一个万赏哈,很高兴,但是今天想了想还是决定吧万赏加更这个不要脸的加更规则取消了,为啥,因为还不起啊)但是今天之前答应的加更,都会在稳定双更一周的基础上补上)往后加更就看作者君寄几的存稿跟心情啦)再次感谢大家~) —————— 宁无心自认不是算无遗策之辈,却也鲜少被人反算计。 若非现实给了她一巴掌,若非‘阴沟里翻船’,宁无心都不曾察觉到,随着自己重生,于自己潜意识里根深蒂固的‘谨慎稳重’逐渐被自大,被对于自己掌控了五百年的未来所压制了。 尤其是在得到了‘墨蝉’‘千幻鬼面’两物加身,在小洞天一役后,更是自大到近乎愚蠢的程度。 宁无心撑着近乎散架的肉身,捏碎第八道传送阵盘,待玄光包裹,约半个时辰后,身影出现在外围西南距海三万里之地,眼看着脚下临时传送阵湮碎,她面色泛冷,无声自嘲,‘竟然小觑一个灵台境名宿的谨慎谋算……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终归还是大意了。’ 只还没等她有一刻喘息的时间,危机感再一次爆发了。 宁无心脑门突突,忽然传音,“太岁道友,你说我要是将你作为筹码,你说那灵台大能会不会放我一条生路?”她意识看向灵兽玉戒内一副悠然姿态的朗霁风,发自内心调侃。 可惜,并没有能够唬住后者。 眯着一双极具欺骗性的纯净眼眸,小脸上洋溢无良笑容,道,“无心道友不必惊慌,你体内的‘魂香灵蛊子蛊’被你镇压,没了神魂滋养,七日之后将作茧自缚,形同陨落,你自可祛除,眼下已过了三日,再坚持四日,便再不惧那臭娘们儿了。” “太岁道友却太看得起在下了。”目光随即转移,看向了朗霁风头顶上的三寸小人,目中深邃一晃,转而淡然。她话虽那么说,事实上却已认命,且早就开始谋划逃生之路了。 ‘还有八次机会……’而根据这此前的八次遁逃分析,巡海宗名讳‘沐水’的灵台名宿不到三个时辰便会杀过来!五万里的距离,对灵台修士而言要不了三个时辰。 却是宁无心通过传送阵遁入虚空后,‘魂香灵蛊母虫’对子蛊感应需要,否则若真以灵台修士的速度,就算宁无心早有准备,别说十六座临时传送阵,就是三十座,也逃不过一死! 虽说还剩下八次机会,宁无心却不敢将所有寄托都放在这八次机会上,就如同她能够计沐水名宿的时间,都不需要古板老者出手,他们便能够计算出宁无心下一次可能会传送的地点! 随着时间流逝,他们便越能够精确把握, 而这三天内,‘空暇’的这三个时辰便是宁无心破解此番杀劫的关键! 手指划过小指上新添的灵兽木戒,一枚阴煞生灵孕育的妖兽蛋握在手中—— 这灵兽戒自是不是宁无心的,而是朗霁风,也就是如今‘太岁’的手笔。 而这一切,包括眼下的逃亡,还要说到四天以前—— 彼时,巡海宗灵台修士清扫五百里,宁无心自以为躲过了一劫,加上古板老者为了隔绝万足毒虫感知,将灵宝为阵眼的大阵全然笼罩在其所在山脉,隐阵所在终于暴露。 没了大阵隔绝,宁无心与朗霁风终得以沟通,就在宁无心自鸣得意,以为又可以算计一番的时候,现实狠狠给了她一巴掌——灵宝为阵眼的隔绝大阵被撤走了,她却万分没想到,古板老者还留了后手,或者说,灵台名宿那一番清扫便是做给她看的。 彼时灵台修士怕也不敢确定她能隐身在侧,却仍旧有意为之,为的正是一个不可捉摸的可能性——看似急躁,实则成竹在胸!在则‘瓮中捉鳖’,不在则万事大吉。 并专门针对她,设下‘天罗地网’,而天罗地网中藏下一只‘一转魂香灵蛊子虫’。 相当于化神中期,可谓费尽心力钱财了。 而人阶巅峰精心设下的追踪大阵岂会被她察觉!?还没等她与朗霁风里应外合,便被发现了,魂香灵蛊子虫直接窜进了她识海内,这一切的发生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她无从反应。 相当于化神中期力量的蛊虫,小诛仙阵根本无力阻拦。 加上此虫窜进她识海的一瞬间,若非墨蝉自然流散而出的威势镇压,这被巡海宗灵台修士控制的子蛊早就自爆了。 一旦自爆,先不说她扛不住其自爆威势,其积攒多年的魂香一旦涌入她识海,若无其他手段祛除,这股魂香没有几年几十年都消不掉,到时候,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 然此虫纵被墨蝉威势镇压,龟缩一隅,没有自爆,也无法汲取其神魂之力,然其身上的魂香却不可抵挡,流散而出。 ‘魂香灵蛊……真是财大气粗!’宁无心脸色顿时沉到了极点,刹那间令朗霁风出手,两人早前有过短暂交流过,知道他掌控隐阵,可借此抵挡一阵灵台修士之威,而她便通过这一段时间内,激活临时传送阵盘,带着从隐阵中杀出的朗霁风逃离! 可惜,灵台修士便是灵台修士,手段通天,加上‘魂香灵蛊’的存在,便是宁无心借临时传送阵遁逃五万里,后者亦能于短时间内寻至,时间之段,宁无心根本就没办法杀到凶岛沿岸。 墨蝉倒是可以强行抹杀魂香灵蛊不留手尾,却需要献祭三十载,以往宁无心对于寿元二字便极为敏感,墨蝉觉醒之后便更甚了,往后说不定便有大用,五载十载也就罢了,三十载啊…… 说白了,她舍不得。 且有早前准备好的十六坐传送阵,她觉得可以拼一拼,至少拼一个五载出来。 此时,因与朗霁风有过沟通,对镇压这一只子蛊,也有了一些把握。 不是宁无心自大,筑基寿元本也不算多,这凶岛还没走出去,一个灵台修士都如此难对付,一道一转蛊虫便需献祭三十载,待面临凌青散人时,难不成要直接献祭两百载? 若能行得通也就罢了,若不行,岂不是后路尽绝了? 至于这一番出手宁无心倒是没有后悔,也许确实是大意了。 却也让她明白了一件事——不可狂妄,不可小觑天下修士! 能够跨入元婴,跨入化神也许有运气使然,可能达到灵台境,若非气运极重,便是一脚一步咬着牙靠着大毅力挺过去的!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她身为弱者,有何藐视雄狮的资本?! 就因为在小镇与宁老婆子博弈斩杀后者,能与傅老头谋算偶尔能齐平?还是在寒玉小洞天博弈七大洞天!?莫说前者需靠小镇大阵镇压,就是后者也是靠墨蝉和灵机道君…… 也就是说,若没了这些外在因素,她宁无心不过狂妄蝼蚁!绝无可能成功! 若不是在此刻被打醒,这种自大带到天玄后,她恐怕会比上一世死的更快。 ‘前世浮躁,早已在无日峰陨落之时一同湮灭,不想,重生后有了底牌,这不可一世的浮躁亦同样涅槃重生了。’宁无心在第一道临时阵盘传送,意识醒转之后发出自省。 此番的浮躁,或许此地天机混乱亦有一番关系,她却不想完全归咎于次,终归有她‘沉不住气’的因素在其中,而今算是给她提了醒,往后对于心性的锤炼不可忽视! 而这番变故之后,宁无心才有时间关注朗霁风。 这家伙来到凶岛后的一番凶险历程,在动用了第三次临时传送阵盘后,原原本本告知了宁无心。跟她所料差不多,正是被虚空禁制随即传送到了那隐阵之中。 只是在得知后者从踏进凶岛后,除了最初的‘神魂震荡’一番之外,剩下的不过都是虚惊一场,进入隐阵后更是吞噬了一株通灵圣药,并在这一年多的时间内已经完全转化了妖族血脉,体内的‘道台’更是化为妖脉后,宁无心目光都有些隐晦了。 而待她见到其契约的‘返祖之灵’后,是真的有几分嫉妒了。 ‘返祖之灵’世间难寻,这凶岛就巴掌大,怎么可能出几只!?自然是宁无心心心念念的,因筑基而擦肩而过的那一只!她彼时真的只能感叹上天的不公了。 一道异火也就罢了,而今天地灵物、不世生灵都上赶着贴着朗霁风,她真忍不住猜测,这家伙该不会是老天爷的私生子吧!?已不是得天独厚可以形容了。 至于她自己,倒是没那么大的脸,一切都不过是掠夺而来罢了。 只嫉妒来得快,去的也快,说到底这返祖之灵也算是到了她手中不是?加上就算她得到了,最终也是要送到朗霁风的手中,很清楚,只有他才能将此不世生灵发挥最大的作用! 至于‘太岁’之名,却是朗霁风的本名,母族之名,在他选择踏上妖修之路后,与宁无心通过气,朗霁风之名还是要用,往后充当化名。 至于其身世纠葛,朗霁风没有透露,宁无心也没问——问他做什么?是要将他的血海深仇包在自己身上?别说朗霁风自己不同意了,宁无心更不会同意,她自己的血仇都还未报,哪有资格帮其他人呢?且前世丹鬼何等威名,其血海深仇、身世恩怨还需旁人搭手?简直是笑话了。 而为了躲避这一场危机,朗霁风自愿将身家都交出来。 为了安全起见,更是主动进了自己耗以大价钱购置的灵兽戒中。 其后宁无心便开始琢磨对策了,一直到了第七次传送后,适才找到了合适转移‘魂香灵蛊’子蛊的特殊存在——此蛊虫于奇虫榜上排二十九,母子两只,子虫寄生于母虫,一旦脱离母虫,便需寄生于识海,以汲取生灵神魂维系生机,虽无强而有力的杀伤力,然追踪能力却在修真界难有同种蛊虫能出其左右,加上修为晋升没有瓶颈,只要提供足够的资源便可一路高歌,而挤进了奇虫榜二十九的位置,且从此物不受千幻鬼面的掩盖,还能传出‘魂香’就可知其诡异了。 而一旦传出魂香,即便百万里,母虫都可一点点寻至! 当然,也有桎梏,此虫一旦离开母体,又无神魂滋养,便只有七日寿元! 七日之后,作茧自缚,待神魂之力或母虫滋养方可再生。 若宁无心准备的更为充足,不单外围,便是内围也建立十余座传送阵,这七日时间怎么也能扛过去,可惜,当时也没有想到会发生此种意外。 眼下却明显扛不过七日,这才不得不另寻他法——宁无心打算将此蛊虫转移。 墨蝉是不凡,却不可能皆为她所用——除非献祭寿元! 至于将此虫移出体内?宁无心不是没这么做过,可她筑基神识如何能够撼动这妖丹一转类同化神中期的蛊虫?只能曲线救国,图谋转移了。 可惜,妖兽与人族不同,跨入金丹之境方才诞生妖识之海,宁无心识海虽不凡,却也没有到能够抗衡金丹妖兽的存在,若引金丹妖兽进入识海,无异于作死。 是故寻觅再三,通过朗霁风对于灵物妖兽的强大感应,才总算寻到了一天生便神魂有异,诞生了识海的特殊存在——一种神识类的阴煞妖兽刚孕育不久的灵兽蛋。 为了以示报答,也为了图个好彩头,宁无心在强夺天生识海的灵兽蛋之时,丢给其母一株品阶不低的珍稀灵药,并道,若未来想要报仇,尽可寻她…… 至此一切尽已准备完毕! ‘希望这一劫能够顺利躲过去。’ 宁无心目露凝重,却没有犹豫,左手一点眉心,识海金光暴涨,随即将灵兽蛋吞没。 接下来的过程出乎意料的轻松,有着对于生命的渴望,‘魂香蛊虫’子蛊花了一个多时辰,爬进了灵兽蛋内生灵的识海,而有着墨蝉威压,此虫果然没有自爆。 又一个多时辰后,危机感上升到了极点,宁无心了然,巡海宗的灵台强者已至。 这一次她还没有出手,而是照例,其后第十次,十一次,一直到了第四天,第十三次之后,巡海宗灵台修士终于琢磨出她传送阵布置的大概规律后,在见到那人得意笑容后,宁无心出手了。 第十四次传送后,她激活有一道临时传送阵盘后,瞬息将灵兽蛋丢入了阵盘玄光之内! 隐藏的危机一除,宁无心拿出了这几日内早就备下的万里随即传送阵盘,激活的一瞬间,抬头,果然遥遥数十里外,一道黑点正疾驰而来…… …… 正文 第二百一十节:脱困(双更) ‘危机真正解除了?’宁无心内心摇头,不觉得这么简单,目光深邃警惕。 ‘魂香灵蛊’能在奇虫榜前三十占据一席之地,价值斐然,岂会寻常? 即便此虫已随灵兽蛋传送到五万里之外,失去墨蝉压制后,十有八九已自爆,魂香四溢,将完全吸引巡海宗灵台修士视线,宁无心还是觉得危机未彻底解除。 此魂香灵蛊子虫究竟是于她识海龟缩了三日,弥留魂香纵淡,也照样棘手。 以宁无心对此虫了解,需至少三个时辰方能完全消弭,是故,当被随机传送到了万里之后,只等待了一刻钟时间,便再次引动另一道阵盘——此前三日时间,数个时辰,她动以朗霁风底蕴,总共刻下七道,万里之遥每一次亦需一刻钟时间,眼下唯有虚空天势可隔绝母虫对魂香的感应! 第三次传送后,宁无心意识到自己运气还算不错,没有随机折返,顿松一口气。 危机感虽还浓郁,预示危机未除,想到还有两个多时辰的时间,五道传送阵盘根本不足够,宁无心愣是拼着危险,咬着牙撑了小半个时辰,又赶忙炼制阵盘,可惜过程中失误,险些崩盘,待定盘挽救下来时,便只剩下两千里随机传送距离了。 这是宁无心这几日来第一个失败的,很可惜,却总算也没白费,计算着时间,不得不再次踏入第四道阵盘玄光之内,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用尽的缘故。 第五次传送之时,竟随机传回! 哪怕与第四次降临之地相距数百里,却也令宁无心吓出一身冷汗。 好在第六次没有发生意外。 而此时,距离三个时辰,还有一个时辰又五刻,她唯有再次动手,硬是拖了一个时辰,炼制刻下一道完整的万里传送阵盘,可惜危机感仍未消除。 第七次传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玄光包裹的一瞬,她似是见到远空有水光波动! 一刻钟后宁无心身影已经出现在距离内为仅有三千多里之地,她没有在原地停留,而是朝着内围狂奔! 一刻钟后,果然,极远远空水光潋滟,一道黑影疾驰而至,她咬牙奔逃了半刻钟后,巡海宗的灵台修士已杀进百里范围。 三天前此人那一手‘癸水阴雷’法术神通叫宁无心记忆犹新。 百里范围,对方抬手可灭! ‘不能再拖了!’略微吸气,阵盘一动,她钻进了玄光之内! 又一刻钟后,宁无心顺利跨进内围,这一次,她连头都没有回,全力向内围深处冲驰,数十息的时间后,恐怖气息如她预料般迫近,心中凛然,深吸一口气。 她没有动,在忍耐,忍耐那铺天盖地的威压,在等待,等待合适时机,能拖一个呼吸便能有更大的机会逃生,待实在撑不住,在危险降临的前几个刹那,掏出手中最后一道传送阵盘,激活! 玄光隐没,瞬息传送——待宁无心从虚空冲出,识海内弥留魂香近乎消散,狂奔十余里后,魂香终于消散一空!只是还没等她有喘息的功夫,瞳孔顿时一缩,真正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还是没躲过去!’这一刻,宁无心已不单身体冰冷了,连神魂都是似是冻结。 只她亦绝无可能束手待毙,目光不断挪移,终寻到一座湖泊,皆着内围天机混乱,灵台修士神识受掣,遁至阴煞湖底,并杀进了泥层暗河之内,并借由暗河的湍急,试图遁下百里! 暗河冰冷,阴煞弥漫,生存着大量毒虫,也就是宁无心有墨蝉护身罢了,换做一般修士,怕遁入此地不久,便会被其中毒虫纠缠啃咬,万毒加身。 诚然,宁无心其实也不好过,因为还是有‘不长眼’的毒虫会袭来,为了保证安危,还是吞下了几种朗霁风炼制的六七品的解毒丹,避毒丹,才安心不少。 暗河湍急,加上宁无心动以神行符,全力以赴,终在巡海宗灵台修士降临前冲出。 刚杀出百里,恐怖杀机便降临了。 “嗡——”头顶地层内生机刹那断绝! 水光伴着雷霆,无声无息,若非宁无心恰逢杀出百里,这灵台修士的一击,亦足够碾碎她了,可纵然避过了致命一击,这‘癸水阴雷’四泄余波仍旧波及到她身上。 “刺啦——”阴雷无声不代表杀伤力不强,即便只是余波,可灵台修士之力,恐怖无匹,加上癸水消磨,纵使生杀二阵不断消磨,却终究没有能够完全扛下,此消彼长,终有歹时! ‘癸水阴雷’余波冲破生杀二阵刹那,宁无心被一股许久不曾经受的剧痛包裹,涅槃血焰霎时弥漫,却仍旧无法抵消。 血肉不断绽开。 也就是宁无心肉身强悍罢了。若换做同辈法修,哪怕是魔修,除非动以护身符,或是动用法宝,再或是武道四境极境修士,不然纵是余波也难以扛下来。 这一刻宁无心只能是撑着剧痛不断往下遁走,感受着恐怖杀伤力不断侵入血肉、骨髓、经脉,最终杀进丹田。 连经脉丹田,连堪比极品灵器之肉身都扛不住,筑基道台岂能抗衡?! 到了此时,宁无心不得不出手了。 不敢再硬抗,道台不比丹田经脉,乃是道基所在,后两者尚可修复,然道台不同,一旦损伤,难以修复!届时将真元将后继无力,亦无法再支撑千幻鬼面的局面! 眼下危机虽除,千幻鬼面暂时不可用,无碍,可之后呢!? 想顺利离开凶岛,需要千幻鬼面应对的关键时刻太多了。 手指滑动戒指,两寸长生木心被宁无心纳入丹田,刹那间,庞大生机笼罩,护住玉台,可惜宁无心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将长生木心发挥到极致,也就勉强能将道台护下。 经脉丹田便都只能硬抗了,也不算完全硬抗,她此前便吞噬了几种能暂时增强经脉丹田抗力能力的丹药,只对面此余波,多少有些杯水车薪,霎时间周身各处被癸水阴煞余波包裹,痛倒不可避免,也是其次,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能够顺利逃出生天。 只宁无心顺着暗河下潜数十里后,便再无后续之力了,只得全力抵抗,任由身体被暗河推动。 以神识驱动储物戒,吞下几枚朗霁风炼制的修复丹药后,宁无心彻底沉寂下来。 对于千幻鬼面的掌控逐渐消减,用不了几个时辰,便彻底失去这层保护了。 唯庆幸此地天机混乱,就算巡海宗灵台修士不甘心,待她搜寻之际,宁无心已是顺着暗河游荡至少数百里,地层之下,才是真正的禁制纵横,她想出手便极不容易了。 甚至于她还需忌惮,若行差错步,会不会引来不必要的,难以解决的麻烦。 至于宁无心为何不动用最后的两道定位传送阵,不是不想,而是那两道传送阵太远了,已经超过了五万里范围,她眼下在凶岛内围北侧,那两道却在东南内围之外。 至于西南至北、至东北的传送阵却是在此前便用尽了。 东部那一道,却是用在了灵兽蛋身上。 不然她何苦要咬着牙扛下灵台修士法术余波,受这罪过?她那么傻吗? 一日之后,缠在宁无心身上的‘癸水阴雷’余波终于消耗殆尽,而千幻鬼面在其真元无法支撑的前一瞬被她主动摘了下来,丢进了储物戒中。 又一日后,宁无心才恢复了些许力气,不得不再次叹息灵台修士果真恐怖无匹。 紧紧只是余波,却险些将她可媲美极品灵器之肉身碾碎,生杀二阵已存之两副三百六十五个穴道加起来被摧毁了小一百,血肉被消磨大半,连骨头亦断裂近半,五脏险些不存,若非涅槃血焰与剑府中那一道‘剑鞘’扛着,她就要倒在暗河之下了。 没错,这一次危机,一直沉寂的‘剑鞘’出手了,消磨了大部分要深入剑府的‘癸水阴雷’之力,算是间接为她肉身能够保住,不至于毁于一旦。 识海却是不比担心,有着墨蝉、无上秘典、机上那一道神秘种子,镇压扛下了,在此之前,宁无心谨慎几千,将几个储物戒都丢到了识海里,顺利保下底蕴。 只纵然如此,宁无心依旧忍不住头疼,肉身上‘涅槃血焰’已达到了极品灵火的程度,只要给予充足的资源,修复其磨损本源,肉身同样可以回归极品灵器强度。 生杀二阵激活的神性窍穴亦可通过手段复原,唯独令宁无心觉得头疼的,是如何修复丹田经脉的问题,朗霁风丹道造诣本不凡,加上异火增幅,这一年以来的锤炼,早就提升了一大截。 可其搜刮底蕴早就在这一两年内消耗殆尽,想炼制修复丹药,于眼下实是难! 是以想要修复这一切,还不知道耗费大量的精力心血,所幸有长生木心的存在,保下了道台,不然这道台的修复,便要成为一道难解之题,就不是单纯的灵药能解决了。 痛都已麻木,浑身上下皮开肉绽,没一块好肉,包裹着涅槃血焰,既是要将其中溃烂血肉完全剔除,又是要借机使其涅槃,孕育生长新的血肉,并隔绝暗河中的阴煞毒液。 “叮叮——”流窜的暗河中,一道散发着火光身影游荡,在其身后是浓浓黑烟,靠近了便能够听到其身上血色火焰与暗河碰撞发出的‘嗤嗤——’之声。 游荡半日才碰到一处地下暗河浅滩,意识到暂无危险后,宁无心顺着水流游了过去,血焰焚烧下,废血早已化为灰烬,至于衣物却是早在癸水阴雷余波汹涌的刹那便湮为虚无了。 不过宁无心眼下这副‘惊悚身躯’,有无衣物遮掩似乎也不是什么重要之事。 ‘沐水名宿,若是此次凶岛之行你因为太岁之故,没能够得到增幅寿元之机遇,大限羽化,你我恩怨便就此消弭,然你若令得机遇,待我跨入灵台境之日,便是你我了解这一番因果之时!’宁无心心态从容,这种事她经历的太多了,没有什么恨,弱肉强食罢了。 就像是她当日取走的灵兽蛋,它与其母若无本事,纵恨她也只能忍下,若有本事,便大可来找她了一番恩怨因果!很残忍,可这就是道途。 而她行事如此,若这一次死了,若将来死了,也怪不得旁人,不过就是成了别人的垫脚石,别人道途之上误杀的蝼蚁池鱼罢了。 如此肉身,也无需忌讳,随着灵兽木戒闪烁一道青芒,七岁模样的稚童出现。 见到宁无心这副形容,朗霁风纯净目光深处也不免动容,除了宁无心自己,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的肉身有多么恐怖了,却依旧成了这副模样,他不免楞了一下。 宁无心见此,顿时勾唇,“再一次感动了?我怎么觉得太岁道友诚意不足?” 而实际上,若不是一双眼珠已毁,正在修复,靠的是神识,怕只能看到她目中的淡漠,并不将这当做一回事,她行事向来只看值得不值得,利益足够与否。 眼下显而易见——宁无心目光挪移,钉在其头顶上的三寸小人上。 二十天后,宁无心肉身复苏,可惜没有灵药在手,就是朗霁风丹道造诣非凡也无用,而将朗霁风召唤出来,却是要为接下来修复经脉丹田做苦工了。 他们手里是没有灵药,可是这岛上却也不只是他们两个人不是吗?那么多的上七宗金丹修士历练,凭借宁无心肉身强度,设计一番不是难事,若有落单的元婴初期修士,就再合适不过了。 有了目标便是要准备后手,这几个月时间逃亡成了习惯后,宁无心是越来越觉得,短距离传送阵的作用若是把握得当,不一定就差——一个月时间,她硬是锤炼朗霁风,倒是炼制了不少千里传送阵,而五千里亦有数道,可惜万里的没有,可这也差不多足够了。 眼下已是十月中旬,距离龙獒海船开启,不足半月,距离凌青散人出手亦近了。 准备充足之后,朗霁风凭借血脉感知带路,沿着四通八达暗河的其中一道逆流而上,一日之后,两人冲出暗河,冲出地层,重新出现在凶岛内围! ……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节:如鲠 (未改) 他们手里是没有灵药,可是这岛上也不只他们两个人不是吗? 那么多的上七宗金丹修士于此岛历练,凭借宁无心肉身强度,设计一番不是难事,若有落单的元婴初期修士,就再合适不过了。 有了目标便得准备后手,以防不测! 这几月时间逃亡成了习惯后,宁无心似是越发依赖短距离传送阵了。 或许与‘破界符’相比,乃是青云泥潭之别,然若把握得当,某种程度上不一定就比破界符差,朗霁风也从起初的嘲笑变成了肯定,他算是发现了,这位无心道友气运很强,可运气实在太背了,若不是有着短距离传送阵盘,他们两人早在镜洲就被迫动用破界符了。 而一个筑基蝼蚁面对灵台修士,不依赖这传送阵盘,也早就死了。 修真界啊,向来是活着最重要,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一个月时间,朗霁风被宁无心往死里锤炼,倒是炼制了不少两千里传送阵盘,五千里亦有,不多,数道,可惜万里只要那么一道,可这也差不多了。 准备充足之后,朗霁风凭借血脉感知带路,沿着四通八达暗河的其中一道逆流而上, 地层之下暗河密布,交错纵横,流荡几日,便可冲出数万里,其中越往深处,禁制便越发恐怖,宁无心不止一次在地层内见到一些特殊所在,却不敢靠近,都散发着惊人心魄的气息。 好在有着朗霁风领路,逐渐远离了内围,危机感也逐渐消减了。 一日之后,两人冲出暗河,冲出地层,重见天日,出现在凶岛内围西部边缘! 西部正西是万劫宗的吸盘,往北是万木阁,往南是小道宗。 凝视九天之上墨云阴沉,宁无心暗忖,‘眼下已是十月中旬,距离龙獒海船出海,不足半月,距离凌青散人出手亦近了。’而她,该出手,也是该离去了。 宁无心开始行动,借助内围天机混乱的便利出手,可惜落单的元婴初期修士极少,两天时间,宁无心也只见过一次,打劫自然成功了,同样是布局算计——是死是活,就看对方心性了。 起初这万劫宗元婴修士还颇有几分忌惮,因为宁无心筑基修为太扎眼了,其服饰更是随意,要知道即便到了他这个境界,宗门服饰也不可能完全随意,需纹下万劫宗的紫雷标识。 这少女除了揣着万木阁的牌子,服饰却无万木阁标识——不由猜测,难道是某位化神长老乃至是灵台太上长老门下血脉!?可若如是如此,岂会没有修士陪同!? 面对一道珍稀灵物,加上宁无心五个手指带着的储物戒,最次的一个都价值数十万,还有朗霁风贡献的‘灵兽木戒’,价值斐然,不可避免生了贪念。 宁无心佯装退去,主动放弃灵物归属,元婴修士起初还忌惮,见其主动离去,猜测对方多半不想惹事,只几番试探后,发现宁无心确实孤身一人,彻底动了杀心。 见此宁无心也没什么好避忌的了,对方到底是个元婴修士,保险起见,示敌以弱,将其骗进早就设好的杀阵之内,两两牵制之下被她成功击杀,元婴自然没放过,斩尽杀绝。 此修死后,倒是激射出一道禁制,欲杀入宁无心识海,烙印下来,这是各宗手段,用以追踪识别凶手,一月之内,凡此宗修士皆可感应。 宁无心修为无法抵抗,任由其侵入识海,继而被墨蝉镇压,这不是宁无心经历的第一次了。墨蝉的存在太逆天了,也是她前世肆无忌惮出手,且被诸方针对的原因。 李长风推动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手中确实有好东西,可无视烙印这一点就令人眼热不已,忌惮不已。 唤出朗霁风,让他帮忙收拾战场,异火出手,顷刻间此人便彻底烟消云散于世间。 诱杀元婴初期似不算难事。 主要还是因为这是南烟,此地修士心性大多不过尔尔,元婴修士又如何?有上七宗护持,又鲜有生死角逐,一路顺风顺水,只要资质足够便可晋升,没什么了不起的。 到底活的太安逸了,没有太多的危机意识,谋算也支撑不起内心的贪婪。 换做天玄,换做西漠…… 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阴沟里翻船,能在那个地方成长起来的,没几个简单的。 也不尽然的是,化神以上到底还是有些水平的,就如巡海宗的那一双祖孙。 不同于长生小镇,有大阵镇压,元神难散,在外界修士一旦被击杀,其遗留的神识烙印也会在短时间内消散,似元婴境存在,也就十余日。宁无心也不急,收入囊中。 内围危机密布,元婴修士落单少,金丹修士就更是没有了,数量少不说,多半成群结队,还有高阶修士护持,宁无心根本就找不到机会出手,不得已,只得离开内围。 果然外围行动便顺利得多了。 随着上七宗探秘,此地逐渐成为其门下试炼场所。 为了方便行事,宁无心早前便收拢了其他宗门的身份玉牌和服饰,若是生了杀心也就罢了,可若是想放那些勉强算‘无辜’的修士一条生路,总的有个背锅的存在不是? 有着朗霁风贡献的‘敛息秘宝’非元婴后期难以察觉她的存在,使她行事轻松不少。而为了避免心生仁慈,致使自己反受其乱,宁无心出手之前大都探查过对方底细,做到心中有数。 彼时宁无心最大的仁慈,就是干脆利落不折磨,几乎做到出手必杀。 朗霁风跟在后面处理后事,有时候望着宁无心的目光都有些发怔——若是不认识这位无心道友,他真忍不住猜测她出身魔道!更不敢置信这是一个十六岁还不到的少女。 可逐渐的,他也有些麻木了,老实说,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不是吗? 这些年来为达目的,他手刃之人,不发无辜,这位无心道友却尽量避免—— 为此在他眼神发怔的一瞬,宁无心揉了揉他圆滚滚的脑瓜子,笑道,“太岁道友是不是在心底里谩骂无心,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吓了他一哆嗦,差点就脱口而出——难道不是吗? 那笑容充满了真诚,可朗霁风却不敢这么想,太清楚这是个笑里藏刀的存在。 宁无心笑容逐渐淡了,目中无有波澜,没有往下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理解与行事,她只要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对的,没有违背自己的本心,就足够了,旁人如何想,关她何事? 挑起一堆储物袋、储物戒丢给了朗霁风,后者望着她的目光里逐渐多了一某种晦涩不明的情绪。当然,与情爱无关,男男女女,情情爱爱什么的,在他看来,不健康! 而很快,宁无心近十日时间截杀上七宗弟子之事,终于引起七宗的关注!数十金丹修士,数个元婴修士陨落,也许在偌大的天玄而言不算什么,可放在南烟,已是一件大事。 上七宗宗内看管魂灯的小修士们都惊骇了。 通报到管事之处时,管事虽也惊,却到底没有失色,因为陨落弟子都为此次孤岛之行者,意识到怕是孤岛发生了意外,可宗门真正的底蕴都已经杀往孤岛,就算通报上去有什么用? 只转而看向玉简上述名单中出现了几个不得了的名字之时,这才震惊了,不是化神长老,就是灵台太上长老的嫡系后辈,这些重要弟子竟然陨落了!? 这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这是要把南烟的半个天给捅破了!? 而这还不只是一个宗门,而是三四个,掌管魂灯之地的主事顿时惊慌失色前往试炼列岛,再转而杀向了孤岛,而待此事传出后,各宗顿时都惊了,连忙派人巡查,搜索事情真相! 因为此番陨落弟子之中,有两个乃是灵台名宿直系后辈,早就在其识海中烙印下追踪秘术,不同于平常弟子,一旦出事,一则凶手陨落,二则有同为灵台修士出手,否则终生难消! 并且会回传,可他们竟都没有收到——难道是陷落在某处秘地之中!? 而不同于各种猜测,巡海宗灵台与古板老者闻此消息,心中那股压抑了一月的怒火顿时一熄,祖孙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爆窜火苗。脑海中皆浮现同一个猜测——神秘人! 奄奄一熄之怒火熊熊燃烧,化为炽烈的贪婪之火!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宁无心已经在准备寻找最后一票的猎物了,近十日时间,修复丹田的主药已经凑齐了,修复经脉的辅药种类却是凑到了,可数量上不足。 而在进行上一单诱杀之后,宁无心已经预感到不妙了,这段时间,她虽然尽量不在同一片区域连续出手,却终究还是惊动了上七宗的修士。 群蛇既惊,按照她以往的谨慎,她这捕蛇人不该再出手,而是赶紧找个隐蔽所在,譬如地层暗河,静待风波过去可如今距离十一月不足五日,龙獒海船准备出海了。 抛开炼丹修复的时间,她勉强能够赶上,若犹豫不决,将会错失,到时候才真的麻烦了。 诡异的危机感令她如鲠在喉,她却依旧出手了,追踪半日,找到了最后一批人,于西南外围距内围四千余里布局,后者果然没有令她失望,而她也不会有丝毫的不忍,果断出手。 而在她得手之后,终于,缠绕在喉的危机感攀升到极致,她与朗霁风目光同时看向内围方向——数百里开外,潮水铺天盖地般袭来!与此同时,数十里身后,玄光一闪,一道身影冲出。 ‘巡海宗那两人!’ 早就捏好传送阵盘的朗霁风出手了,两人瞬息被玄光包裹,却可惜晚了。 而这一次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尤其是古板老者,降临刹那瞬息出手,人阶巅峰阵法宗师全力出手,根本就不是宁无心可比拟,御元化阵,虚空一荡,瞬息便将方圆数十里地封锁! 两人遁走之势终被古板老者封锁阻拦下来! “上一次被道友耍了一道,让道友寻到可乘之机跑了,而今修为大降,老夫倒要看看道友还有何手段能够突破!”古板老者看了眼宁无心,又看了一眼朗霁风,双目一唳,如此道。 宁无心没有接茬,真无心接茬,眼下情况之紧急,毫不亚于被凌青散人追杀之时。 顷刻思忖,宁无心做出决断,传音朗霁风,‘动手吧——’她意思很明朗了,动用破界符,一个化神修士、一个灵台修士,天与地的差别,反抗?做梦呢? 东土药王阁木属性异火很可惜,也将失信傅梨,可相比于自己这条命,异火算什么?言而无信一次,也情有可原。 只待她顺利离开南荒便将储物戒中一堆小洞天石出手了,换一道破界传音信,她与傅梨早已交换传音细节,或可使其赶上这一班船!就算赶不上,在南烟将乱之前,寻一相对安稳之地,静待来日亦可,目中一丝愧疚散尽,宁无心暗暗摇头,惋惜自语,‘傅梨,师姐要先走一步了。’ 潮水已至,朗霁风亦无可奈何——可惜了,可惜了。 只是没想到,就在这一刻,就在朗霁风即将出手的一瞬间,一道碧色剑光忽从远空破来,其速甚至比跨进了百里范围的巡海宗灵台修士还快,迅捷已是胜过雷光! 电光火石之间,只闻‘噗嗤’一声,古板老者设下的封锁大阵顿时被切开一个口子,这一刹那,两人一愣,却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宁无心目光一瞥,朗霁风已是将破界符纳入体内妖兽空间,转而再次催动新一道阵盘,甚至都没有时间思考,这意外的来源。 “嗡——” 短短刹那,封锁大阵已是碎开一大块,虚空天势一动,终于迎来了时机! 此刻巡海宗的灵台修士已杀进五十里之内,只朗霁风却也将一道万里传送阵盘激活,待玄光一闪,人族少女与妖族稚童已于顷刻间隐没在虚空。 ……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节:在喉 (未改——在结尾了。) 意外忽至! 一道碧色剑光忽从远空破来,其速之快,甚至比跨进了百里范围的巡海宗灵台修士还尤快三分,迅捷之势胜过雷光。 电光火石,只闻‘噗嗤’一声,古板老者设下的大阵顿被切破一道口子。 这一刹那,被困两人一愣,却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反应过来。 宁无心一瞥,朗霁风却早她示意的前一瞬意识到转机,顿将破界符纳入体内妖兽空间,转而催动一道新阵盘,甚至都没有时间思考,这意外的来源,先跑了再说! “嗡——” 短短刹那,封锁大阵已是碎开一大块,虚空天势一动,终于迎来转机。 此刻巡海宗的灵台修士已杀进五十里之内,只朗霁风却也将一道万里传送阵盘激活,待玄光一闪,人族少女与妖族稚童已于顷刻间隐没在虚空天势之中! ‘什么人!?’剑光或许在宁无心两人看来只是快,可唯有直面此剑光的古板老者,以及杀进数十里范围的沐水名宿能感应到其中的恐怖,威压扩散之下,他们近乎没有抵抗的能力。 待宁无心两人遁走之后,才恍然回神,古板老者有些混乱了,沐水名宿更是目眦欲裂,眸色带上了一丝癫狂,可神识铺开数十万丈,千余里地却没发现任何来人迹象。 只得拘起裂碎阵盘,丢给古板老者,尽量压制心头怒火,问道,“能否追踪?” 古板老者接下,不断打出阵纹手印,试图从阵盘仅剩一角推算其终点,却终究只得摇头,除非他能晋升至地阶阵法宗师,方可还原此阵盘虚空天势,可若他有那份造诣,直接截断就是了。 只这话他却不敢说。 眼下人已跑了,巡海宗灵台强者到底不可能拿后辈泄气,得不偿失。 只能推想究竟是谁助其逃脱,以图从中抽丝剥茧,甚至是卷土重来了。 ‘那剑光之强,堪比灵台后期全力一击,而上七宗有此修为且用‘剑’者,没有几人,剔除玉虚宗星剑之道,便只有小道宗与万木阁,可是——’ 蓦然间,沐水名宿眸子精光一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复杂到了极点,纠结万分,终了却还是传音古板老者。 后者闻听其意顿时惊骇到了,‘怎么可能!?’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却没反驳,若为真,那事情就万般棘手了,不是他们能够处理,连忙取出一道传送阵盘,随玄光一闪,两人消失无踪。 目标——内围千里血海! …… 宁无心意识到诡异一刻,已经晚了,身影已被玄光淹没。而朗霁风意识到糟糕之时更已经是在传送半途浑噩之中,他哪怕浑噩也不甘心,已是打算从传送虚空出来的一瞬便激活破界符! 只当他们冲出虚空一瞬,恐怖的威压已是笼罩,继而虚空都被封锁住了。 更要命的是——他与宁无心都在瞬间被封住了丹田、识海! “什么大风大浪本座没有经历过,实在没想到,竟阴沟里翻船险些被你这幼齿小辈摆了一道,果然是青出于蓝……??”还没待两人反应过来,一道苍老之声于两人识海中响起,有笑意存在,可更多的是寒彻骨髓,寒至神魂的冷笑,而从其言论推断,其人怕是探清了两人的骨龄。 两人身体僵直,唯有抬眸,只见远远地,一普通中年人身影从阴煞荒草从走出。 ‘凌青散人!’即便两人都猜到了,可真正见到此人,眼瞳还是忍不住一阵收缩。 而相比于一年多以前,这位威名赫赫的凌青散人垂老不少,尤其是声音,已隐约透着暮气,想来此前一战损耗极重,或者说,可能是伤到了本源! ‘早知道就动用破界符了,眼下好了,跑不掉了!’朗霁风懊悔不已,委实不甘心,只他不曾与洞天强者打过交道,就是灵台强者都少,哪里能提前预知? ‘早知道刚才就不跑了,说不定能够牵制一番,有那两个大傻子存在,再有这凌青散人算计,驱虎吞狼,方能找到逃亡之机!’两个早知道后,朗霁风脸已经悔的快黑了。 而这事岂能怪到朗霁风头上?不过是个年轻小辈,要知道宁无心都没在顷刻回过神并做出反应,可余光下瞥到朗霁风面色,大概了解到了他所懊悔之事。 只她反倒有着不同的见解,‘他们逃跑是对的,他们只有跑了,那巡海宗的两人才有逃生的机会,而他们,也才有真正逃生的机会——’洞天修士再强,也不可能于顷刻间斩杀巡海宗那两人,若是他迟疑了,将很难再截住他们,毕竟阵盘传送随即,可能是外围,也可能是内围! 而当降临之时,宁无心其实是有些惋惜的,若再外围,上七宗‘救援’怕是很快就会降临,而内围,上七宗想要找到他们,除非是耗以极大代价,否则无异于大海捞针。 宁无心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巡海宗那两人身上了,期盼两人不甘心,将她夸得天花乱坠——得了她,凌青散人将如虎添翼,若是被凌青散人谋得她隐藏隐身之秘宝,凌青散人怕是要无敌了! 除此之外,她还有另外的底牌! 所以,她虽然也急,也担忧中途会发生意外,更怕死,却还能够保持十足镇定,‘佯装镇定’连声音都有三分颤颤,“前辈想必是为寒玉小洞天而来,小辈愿双手奉上,若前辈看得起,不若就将小辈收入门下,也不算枉费了这么一段缘分不是?”目中还有一丝孤傲不甘。 朗霁风算是见识过宁无心鬼话连篇的本事,可见到这一幕,要不是有几分了解她,怕就要信了。只伪装究竟是伪装,若是实力齐平之辈遭俘,有临死反扑的可能性,凌青散人怕是会虚与委蛇一番,待找准其七寸,一击必杀,可一个筑基小儿,阶下之囚,有何能令他忌惮之能? “十三四岁便能算计一众洞天修士,又如此巧言令色,是想拖延时间,等七宗之人救你?倒是有几分小聪明,今日若不将你扼杀,来日还真不知道有多少天骄将成为你道途上的垫脚石。” 凌青散人活了一万五千载,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场面没经历过,宁无心嘴巴一动他就能猜测其念头了,多说这一番话,还真就是欣赏,可也就仅限于此。 “我这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至于小洞天,那算什么?本座会稀罕?你这小辈敢跟我装傻?你哪来的自信? 不与这小辈耍嘴皮子,凌青散人大手虚握,隔着数丈虚空,却在朗霁风惊骇目光中,将宁无心钉在虚空,与此同时,庞大的神识震荡虚空,化为一只大手窜入宁无心识海。 搜魂夺宝! 只这一刻,朗霁风余光惊骇看向宁无心之时,却发现了后者的从容镇定。 因为这一股目光,隐约暗道‘要完了,要在劫难逃了’的朗霁风愣住了,转而看向凌青散人,发现后者目中竟有凝重和疑惑,这一刻不只是他,后者同样想打了一件事——元神秘宝! 并且是达到道器级别,唯有此,才可抗住活了一万五千载洞天强者神识! 下一刻,朗霁风便察觉到了凌青散人的神识威压一松,此种震荡只是余波,他却还是狠狠喷出了一口心头血,可他已无心关注,因已被一道清冽笑声吸引了。 朗霁风只是遭到余波,可宁无心却是实打实挨了一击,若非墨蝉抵消,她就要伤到本源,识海震散了!狂喷一口心头血,神色萎靡不堪,却还是笑了。 不是冷笑,而是连宁无心自己都有些意外,她以为在劫难逃了,却没想到,前世今生将她坑的最惨的墨蝉又一次将她救下来,纵然那短短的一瞬间耗掉了她近十年寿元,可凌青散人不知道不是吗?!而这就是她可操作的空间了。 之所以笑,就是要摆出一副,‘不可一世,你奈我何?’的猖狂姿态。 而就在凌青散人目光发狠欲再度出手的一瞬间,宁无心笑声骤停,目光同样阴狠,“前辈想要什么晚辈心知肚明,可前辈大概也知道一件事,上古秘典由蚀文撰写,蕴含大道至理,就算前辈得到了又如何?能够推筹解译过来?可是……我能——!” 说话间,凌青散人恐怖神识已然杀到了宁无心跟前,神识大手距离她识海仅一寸之遥,就在他打算拼一把的时候,少**狠话语一字不落进了他耳畔,并且,他听了进去! 她没说完,可后者岂能不明白?她丹田内那一道玉台,玉台中精纯而玄妙的‘枯荣’力量早就引起他的重视——这一刻,若非那一道‘元神秘宝’他甚至生了夺舍的心思。 至于性别、丹田、经脉的伤势……这在真正的强者眼中从来就不是问题。 而宁无心的一番话,不得不说,凌青散人信了。 除了南烟史籍记载,也曾从那位道君传承之地得悉,确实如此。 至于她为何知晓,凌青散人不由想远了。 少女这般年纪就这般老练如狐,是出身不凡,还是——夺舍之辈!?若出身不凡,可其身后竟没有护道者吗!?却也不曾从其身上看出一丝夺舍的苗头,这—— 只未等他琢磨出真相,少女复又冷笑道,将他的心思直接打断,“何况,若前辈生了搜魂夺舍的心思,晚辈一旦扛不住,大不了就玉石俱焚,这点能耐,晚辈还是有的——” 一旦如此,想搜魂都难了。 闻言,凌青散人目光隐晦了。 朗霁风更是从呆滞中回神,某种爆发璀璨光芒——满满的求生欲。 其后,宁无心不再出声,任由凌青散人将他们两人拘起,封锁一散,两人顿被其带离,不论是宁无心还是朗霁风,都是头一回通过‘洞天强者’的角度行走虚空。 过程中朗霁风不断挤眉弄眼,宁无心摇了摇头,没有多余的交流,闭上了眼——洞天强者的手段,心思,真的不好猜测,她只能将能做的事都做完了,剩下来的就看天意了。 行走虚空的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不过遁走万余里,便遭遇截杀,虚空通道直接断裂。 显而易见,宁无心等待的‘援军’到了。 凌青散人也不愧曾力压南烟数千载,根本不惧这种追杀,或者说早已习惯了,从容不迫祭出一玉尺抬首打出一道玄光,虚空通道内顿时截出另一条通道,凌青散人便带着他们窜入了其中。 凌青散人这一万五千载果真没白活,底蕴雄厚,除了一件中品道器外,怕是还有……至于这玉尺,却是一件半道器。宁无心也只在拍卖会中见到过,只能用四个字形容,财大气粗。 最为不凡的是,这玉尺上裹挟的隐晦空间之力——这种存在极为罕见,这种级别的半道器,真正价值怕定然胜过寻常的下品道器! 当然了,具体如何,还不是宁无心能够评价,只是从所见所闻中分析。 凌青散人带着宁无心两人就在这内围天机混乱下逃窜了一日,宁无心也逐渐了解了一丝,这位曾经被誉为‘南烟洞天境第一人’到底强横到了一种什么样的地步——其本源已伤,虽未能完全摆脱上七宗修士的追杀,后者七个洞天强者却也连他的背影都没够着。 朗霁风也隐晦了,一时看向宁无心一时看向凌青散人,了然两人的算计,知道宁无心在等待,等待凌青散人最后的选择!但说实话,照他的眼界看来,没跑了。 而果然,又一日后,凌青散人最终做出了选择,不由得他不做出选择,若带着这两个小辈,再应对七个洞天修士,他非常吃力,一个不慎,谋划这么多年的秘典就要付诸东流了! 解开了宁无心二人的禁锢,却在宁无心意识与丹田中都打上了一道‘古老印记’,不疾不徐道:“这印记你若是能挣脱,就算本座看走眼了,下一次碰上你,你这小辈就没这么走运了……你二人先躲避一阵,待我摆脱这七个小辈,自会去寻你们——” 说着,前行过程中,再以玉尺打开另一条通道,将两人丢了进去。 ……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节:束缚 (未改) 凌青散人带着宁无心两人就在这内围天机混乱下逃窜了一日。 宁无心也逐渐了解到这位曾经被誉为‘南烟洞天境第一人’到底强横到了何种地步——其本源已伤,虽未能完全摆脱上七宗修士的追杀,后者七个洞天强者却也连他的背影都没够着。 朗霁风也隐晦了,一时看向宁无心一时看向凌青散人,了然两人的算计,知道宁无心在等待,等待凌青散人最后的选择。 但说实话,行事照他来看,这老帮菜被宁无心忽悠,没跑了。 果然,又一日后,凌青散人做出选择,由不得他再迟疑了,若再带着这两个小辈,应对七个洞天修士他非常吃力,一个不慎,谋划这么多年的秘典就要付诸东流,他无法接受! 解开宁无心二人的禁锢后,他反手在宁无心识海丹田都打上另一道古老印记,这才不疾不徐道:“这印记你若是能挣脱,就算本座看走眼了,下一次碰上你,你这小辈就没这么走运了!” “你二人先躲避一阵,待本座摆脱这七个小辈,自会去寻你们。”没有杀意散发,只是双眼泛着的幽深深意,令人胆寒!说着,前行过程中,动以玉尺打开另一条通道,将两人丢了进去。 与此同时,凌青散人还不忘打出一道玄秘之光,替两人遮掩, 显然是生怕煮熟的鸭子被上七宗截胡了。 翻滚着冲进内围一角之时,两人首先感知了一番附近,待察觉没有危险,这才松了一口气。 朗霁风起初还不敢置信,恍惚呢喃,“这就算完了?” 转而一惊,神色大变,一张圆滚滚的脸上都能挤出苦水了,没忘记凌青散人见他们丢出虚空通道前打下的印记,宁无心一旦出事,他也跑不掉! 一顿粗鄙的谩骂少不了。 骂完后,顿双手合十,求神拜佛,“道祖庇护,佛祖保佑,这老帮菜恶贯满盈,该当天打雷劈,他今日若是死了,道爷必定吃斋三日以示虔诚!” 七八岁的童子,一脸虔诚,少有人及,要不是那‘三日’委实太长,宁无心得怀疑老天爷怕都不忍拒绝,毕竟朗霁风气运实在是强,天眷之子不是白叫的。 相反,不知道是不是这座凶岛与她磁场不合,还是运气用尽了。 被丢出虚空通道,察觉没有危机的一瞬,她的厄运随即迎来了。 凌青散人烙印下的古老印记可不单只是追踪那么简单,可以说,哪怕遥距百万里但只要他生了杀心,可刹那引爆,而宁无心无力抵抗!图以墨蝉解决,却得到需她献祭三百载的回应! 三百载啊……她而今不过一百一十九载的寿元,如何能破!? ‘洞天强者!’宁无心只能压下暗中怒意汹涌,既已与虎谋皮,谋得了一线生机,她也断不可能就此放弃,为了避免被上七宗发现,徒生事端,只得暂与朗霁风离去。 宁无心需要时间修复丹田与经脉! 而最安稳的所在,莫过于此前安身立命过的‘地层暗河’。 不论是南烟,还是天玄,暗河向来蒙着一层神秘面纱,传出过不少的‘神异怪事’,更别说眼下的凶岛了,布满禁制,四方神秘,寻常修士一旦跨进,极有可能寻不到返回之路。 这岛上,除了极少数存在外, 也就宁无心仗着有墨蝉,与朗霁风的存在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通行。 可惜,一日时间,他们一边躲藏,一边寻觅,竟没有寻到暗河所在,仿佛一夜之间,这些暗河都化作生灵消失无踪,除此之外,墨蝉仿佛失去了作用,她厄运终‘姗姗来迟’! 精神刹那紧绷到极点,不只是宁无心,朗霁风同样如此,危机感瞬息蔓延, 有人追踪而来了,却并非凌青散人! “走!”瞬息激活传送阵盘,两人隐没在玄光内,下一刻,七上宗的修士降临,为首的除了巡海宗那位灵台境名宿外,还多了两个灵台境修士,一个是小道宗,另一则是万劫宗。 而有了小道宗的帮助,进行推算,在混乱的天机中,终于一点点抽丝剥茧,就算暂时没有能完全截住‘神秘人’,却也快了。 临时随机传送阵盘,终究乃是小道,对于达到了人阶巅峰的阵法宗师而言,只要有强者替他压阵,古板老者大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更改阵盘落点的走向! 可惜此地不是外围,终究被混淆了天机,哪怕掌控了阵盘一角,也只能做到更改走势,无法做到阵盘回溯,否则早就得手了。却仍旧将宁无心二人逼向了他们早就安排好的‘囚牢’。 他们虽更期望‘神秘人’传送阵盘耗尽,这样他们就能私下出手,不必与坚守牢笼的同道分刮宝物,只需将‘小洞天’交上去,就是了。 却终究忌惮神秘人,担心中途生变, 是以,还是决定将她推进早就布下天罗地网的‘囚牢’, 利益虽会被分润一部分,却胜在稳妥。 又一次从虚空蹿出后,宁无心脸已阴沉起来,她阵道造诣虽未至人阶,却也不算简单,一次两次或还不得察觉,可次数一多,阵盘最终走势被强行更改终究被她察觉到! ‘阴魂不散!’宁无心眼睛一眯,既然摆脱不掉这些跟屁虫,那就玩一把狠的! 宁无心没有刻意隐藏,她在思考对策, 并将此事告知朗霁风,其气运不凡,若有他在侧镇压,说不定就能避过此番厄运。 听宁无心告知阵盘已被人扭曲,被人掌控后,后者纯净双眸顿时一狰。 刹那间纯善尽去,如魔童转世,凛然一笑,‘若能再见凌青前辈,我定要鞍前马后,看看能不能提他推翻斩尽七宗尽一份微薄之力!’ ‘就算眼下不能,终有一日我会一个一个报复回去!’朗霁风自不是善茬,睚眦必报,而今动了宁无心就相当于动他自己,小命都勒人家裤腰带上了,他若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要憋屈死? 再转而得悉宁无心想通过内围‘虚空裂缝’弥漫的禁制摆脱追踪之时,沉吟了。 ……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节:祸源(为潋宝宝万赏加更) (未改)本来还有一段大机缘,转而想打宁无心似乎太富了,再给就要逆天了) 加上凶岛这一卷已经很长了,有一点拖沓,再拖下去我自己都晕了,所以选择结束了,咬牙拼了!) 还有——假期准备结束啦,大家喜欢的作品月票都投了吧?明天最后一天双倍,手里还有的,能不能给我鸭???) 以上数字没在收费篇幅之内。) —————— 他曾告知宁无心,他不是一次到位杀进了‘隐阵之地’,而是第二次! 第一次时就曾直接传送到了一头化神境的阴煞妖兽嘴边,要不是他当时手中还揣着一道没用完的传送阵盘,早就死了。 第二次更是惊险,直接出现在万足毒虫的身前,若非万足毒虫还处于沉睡,他小命也将不保,却转身就陷进了隐阵之中,要不是宁无心到来,他就只剩下动用破界符这条路了。 宁无心曾听闻时,真不由感叹朗霁风的运气。 眼下宁无心有此打算,显然是到了危急关头了,被逼急了。 “没有别的路了?”稚嫩的童音中满是凝重,譬如调虎离山?可结果他都险些扇了自己一巴掌——阵盘走势,最终落点都被人控制了,用几个阵盘不都一样吗? “有——凌青散人从天而降,将我们拯救于危难……”宁无心玩笑道。 实际上,也自然是有了,两人心知肚明,破界符啊。 可拼到了这一步,甚至被凌青散人下了禁制烙印,再用破界符,两人都很不甘心。 又一次传送后,朗霁风将一头毒虫丢进了阵盘玄光内,而后两人杀向数里之外,钻进虚空裂缝中——刹那间她便感受到了虚空乱流的气息,却在乱流汹涌而来之时,转被弥漫裂缝禁制包裹。 待眼前一片白光湮灭,果然,两人顿被一股恐怖气息包裹!若非朗霁风早就捏好阵盘随即出手,两人便要被阴煞妖兽一口吞没!然不过冲出了两千里,便被古老阵法阻隔,好在宁无心有几分阵道造诣存在,又有朗霁风为助力,很快便破除逃出。 ‘运气还算不错……’看着身后暴怒的阴煞妖兽,震动的一小片山脉,两人松了一口气。 可转身便发现,经过禁制之后,竟来到了凶岛最内围,一座骇然血海就在数百里之外。 其上不断波动阵法裂痕,血海四周山脉更是如干涸荒地,被撕裂出密密麻麻的巨大裂缝,地层暴露,底下暗河尽失,禁制尽露——宁无心大概了然了暗河突然消失的原因了。 “凌青散人出手了?”宁无心不曾多说,朗霁风只听她说过一嘴,却曾见过南烟诸宗联盟之辈,宁无心又急着从这座‘灵物丛生’的凶岛离去,便也能猜到一些真相。 南烟将乱,而凶岛便是起源! 只此时,血海平静,其上诸宗洞天境强者早已是遁入虚空,追杀凌青散人还未归来。 两人所在之地很隐蔽,加上内围天机混乱,若非小道宗推算,各宗手段尽出,洞天强者也很难察觉,可就在朗霁风话毕,下一刻,便隐隐察觉被盯上了。 气息不强,甚至比宁无心还要弱上几分,而以她的能力,再次天机混淆之地,却不足以将其揪出!所幸朗霁风对于生灵气息敏锐,略微追查,便看到了不远处一座山峰上的人影。 万劫宗,商九天,以及季清寒。 ‘是他们……’八目对视,终了,却是宁无心选择退去。 此地虽没什么强有力的大修士了,却也不安全,加上行迹暴露,再停留下去反倒容易置身险境,好在两人一直再用敛息幻形之术,倒也不害怕被他们发现真容! 就在宁无心两人离去的第二日,预料之中的追兵没有到来,反倒是九天虚空墨云卷动,惊起恐怖轰鸣,毁天灭地之势骤然爆发,见此两人意识到怕是凌青散人终没抗住,开打了。 而洞天强者的战斗果然恐怖,若非这凶岛有古之大阵镇守,怕早就被捅破了。 结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恐怖元气力量四散之下,无数山脉被切断。 这场大战持续了半个月,宁无心跟朗霁风就躲藏了半月。 十一月中旬,望着天穹逐渐散去的战斗波动,宁无心摇头一叹,‘龙獒海船上路了。’ 终究没有能够赶上。 半个月前,她曾跟朗霁风冒险杀出内围,果然刚出现在外围没片刻,便遭遇伏击,若非早在内围布下几道贴近‘虚空裂缝’的定位传送阵,趁势逃跑,两人便危险了。 其后,数次结果都一样,只能作罢! 至于穿过‘虚空裂缝’各种危险都碰上了,却没有一次直接出现在外围,乃至是外围边缘!宁无心既是失望,又是庆幸,失望与若能借此到达,说不定能够杀出去,庆幸是——若真杀出去了,怕是要在边缘落网了。 一月时间都没抓住他们,上七宗传送驻地不用多说,必定危机四伏! 而在这场惊世大战落幕第二日,已经满头华发的凌青散人出现在两人躲避的地缝下——其中建有一座定向临时传送阵,一旦此地被发现,便能瞬间传送到附近一道虚空裂缝所在。 凌青散人无声无息出现,满头华发,脸庞也多了许多褶皱,彻底走向迟暮。 可见这一战之恐怖,也可见其究竟强大到了一种什么样的地步,可转而,宁无心两人就被凌青散人所透露的内容震撼了,远不止他们所猜想那般简单! 见到凌青散人的瞬间,两人面容皆为淡定从容,可心中却是充满了浓重戒备。 毕竟生死真正捏在对方手中,即便自己也捏着对方的软肋,可将死之人,除了惜命,却也可能存在寻常人未有的疯狂!生死,乃生灵之最大恐怖…… 虚与委蛇几句,相互谋算一番之后,切入了最终话题:凌青散人乃为‘枯荣秘典’而来,承诺只要宁无心肯交出推筹出来的秘典内容,他可消去她体内印记,并赠予离开凶岛的传送阵盘! 与此同时,公布,他将在七日后全面开战——以凶岛为祸源,彻底覆灭七宗,到时候,凶岛将有一场大浩劫,而以他们的力量,十有八九渡不过去! “不得不说,前辈的条件很具有诱惑力……”尤其以凶岛将乱为压迫点。 宁无心笑了,扛着天威般的压力与凌青散人对视,转而便直接将最为现实的问题揭露,直言,“可……我并不信任凌青清北,呵,若是前辈毫无诚意,那你我大可以来个玉石俱焚,当然,若是可以,晚辈也不想死,可凌青前辈您给晚辈选择的是什么?一条死路,晚辈没得选择!” 凌青散人逐渐苍老的面庞露出淡淡笑容,“果然狡猾。”可尚且冷冽的眸子里,却弥漫愈发浓重的杀机,道,“那你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结果?”眼神一迫,几乎可湮灭一切! 宁无心不接茬,强忍着那不断汹涌的血液,咽喉是不断的腥甜,终究没忍住,呛出一口鲜血,她轻描淡写煞白着脸吐掉,并抹去嘴角血迹后,淡漠道,“前辈想要如何?” 这一刻,朗霁风看似淡然,可没有被凌青散人针对的他,心中已然生了杀念。 ‘终有一日要将这老帮菜斩了!’ 杀念闪烁,虽短短一瞬,可连宁无心都能察觉到,更莫说凌青散人了。 后者笑着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收敛气势,不再为难宁无心。 其面目看似犹豫,可实际上,想来早就琢磨好了, “若小道友有诚意,便先将一卷交付给在本座?”作为敲砖引玉之用。 一场虎狼交锋就此展开,凌青散人既然开了口子,宁无心自然不会过分想让,洞天强者又如何?眼下是从她宁无心身上喝血扒肉,她弱势一分,迟疑一分,凌青散人可不会跟她客气。 宁无心没有示敌以弱,而是强横还击,要先看第一卷,可以,先把我体内的印记解除了,否则免谈!一场对峙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最终凌青散人还是松手了。 宁无心也没有在这第一步棋上泄了底,知晓这第一步尤为关键! 没有犹豫,直接给了墨蝉推演而出的无上经义。 寻常玉简自然无法保存,还是凌青散人大手笔,动了一块半圣品灵玉炼制玉简,可在宁无心将枯荣秘典第一卷经义烙印其中,在凌青散人解读一半的瞬间,破裂,而后湮为齑粉! 下一刻,凌青散人目中便爆发精光——显然被无上秘典经义所震慑到了。 毕竟此秘典,直指大道! 短短几个呼吸的领悟,虽凌青散人脸上笑容逐渐不同,宁无心竟从其逐渐衰老中,看到了一丝生机,哪怕只有一瞬,可修炼枯荣秘典后,她对于‘生死,枯荣’的感知极度敏锐。 其后凌青散人轻而易举便压制住了狂喜,也言而有信,解开了宁无心身上的印记。 博弈的第一步算是顺利落幕了。 有了这第一卷的经义,凌青散人果然对于宁无心的态度发生了改变,自然而然的改变,他自己怕也有发觉,却没有克制。 活了一万五千载,他岂会只在南烟一隅?天玄也曾待过数千载,自然知道,这上古蚀文的重要性,与不可通性,天玄五大圣境都只参悟了一星半点,可眼前的少女竟真通晓! 这意味着什么?除了推解无上秘典,利用的好了,将能发挥不可估量的作用。 刹那间,他甚至没有掩盖住内心的贪婪——他想剥夺少女的记忆,乃至夺舍! 只可惜,这种贪念转而就被压下了,不说那元神秘宝他尚未有办法突破,而一旦夺舍,他不敢想象这少女身后,到底站着何等的势力!? 他甚至想到了上界—— 唯有此种背景,才有可能具备! 是以,凌青散人目光也逐渐变了。 他早前就已经琢磨过了,若是少女真有本事推演,他多半只能交好,至于不能交好的话,那就彻底恶交,将之斩杀!到时候,无上秘典终究会落到他手中,只是暂时无法推演出来罢了。 凌青散人目中所散发的神色,既然不遮掩,宁无心自然看的道,或者说,在她决定将无上秘典作为棋局筹码只是,就能猜测到这一幕,都是聪明人,凌青散人就算掩饰也没用,便也干脆。 ‘而既然压下了贪念,便是想交好自己了?’为此,宁无心也不会客气—— 又是一番交锋后,宁无心逐渐掌握了一丝主动权,提出自己的条件:一是无上秘典暂时不能全给,只能交付凌青散人化神境以前的,原因是化神境以后太过晦涩,以她的境界暂时没办法完善推演出来,并且半真半假道出,除了炼气境,凝神境,其后三境都多有难以推解的疑点! 二是顺利将她们送离凶岛,除此之外,带他们离开南烟!毕竟南烟不安全了。 三是将此无上秘典前五境交付的前提条件是——凌青散人供她驱使五百载! 原因是,她需要五百载的成长——表现出一副肆无忌惮的模样,话中有虚有实,她知道凌青散人可能会产生的猜测,这第三个条件很容易让她置身险境,而她却不想错过这样一个机会! 赌一把,赢了,一个洞天强者供她驱使,输了,后者或许会在适当的时机,比如——拿完无上秘典完整经义,乃至是大半之后,斩杀她!可那个时候,她若还没成长起来,死了也不冤。 刹那间凌青散人不可一世的眸子爆出杀意,与宁无心对视—— 这一刻连朗霁风都不由感慨与震惊宁无心的‘胆大包天’, 驱使一个洞天强者,真亏她想得出来! 不过……真是爽! 最终对峙了一个时辰,前两个凌青散人都好说,最后一个,他不可能同意! 对此,宁无心早就了然,与之博弈,一日后,终变为—— 一供她驱使百年;二五百年内可出手保护她三次!且两人建立一个和平协议,五百年内相互之间不得出手,这个协议自然是针对凌青散人,后者却点头了。 一场博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待凌青散人撤走之时,朗霁风已是一身冷汗,宁无心更是,其人离开山洞的一瞬间,满腔都是腥甜,就算没昏迷,却也浑浑噩噩了三日! 待她精神一好转,两人顿时动以传送阵盘,离开凶岛。 又三日后,凶岛内围,千里血海大阵被破—— 为其百年的南烟乱战就此开启! ……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节:自投 (未改)双更合一)细节没处理好,可能会大改……) 就在宁无心两人离开凶岛三日后,南烟乱了,彻底乱了。 千里血海大阵开启一瞬,沉在血海之下的,骨象背驮的大墓终于出世了,可惜,等待上七宗的并非不世机缘,而是一场足以席卷南烟覆灭南烟的惊世灾难! 当大墓一角被揭开,当恐怖阴灵狂潮席卷,凶岛爆发了一场鬼物盛宴。 这一切爆发之时,上七宗刚爆发了一场内战,内战的起源是——圣堂宗、万木阁太上宗主在追杀凌青散人之时,被凌青散人算计,撞入了凶岛一座隐秘绝地,其中凶险,就连洞天强者之强,也将九死一生,正是在讨论,要不要涉险搭救两宗太上宗主,七宗爆发了内讧,继而内战。 两宗弟子自是主张其余五宗太上宗主出手。 毕竟若是两宗太上宗主真的陨落了,南烟将彻底变天了。 除非两宗能够在五十年内诞生一个洞天强者,否则,就算有着小洞天的存在,可保证门人弟子的安危,可靠山倒了,纵使其余五宗短时间内会看在‘多年情分’上照拂一下,可时日一长呢? 最严重的是,五十年后便是七宗盛会,每千载举行一次,关乎南烟资源重新划分,届时,没了洞天强者的震慑,两宗上七宗将有名无实,完全处于被动地位,甚至会被提出上七宗行列! 南烟到底就这么大点地,资源就这么多,五宗瓜分难道不比七宗要划算? 玉虚宗与圣堂宗关系密切,自然要伸出援手,可一番探测后,意识到了其中危险,暂时放弃了,更何况是其他宗门?但真要放弃,也不现实,唇亡齿寒,何况如今乃是多事之秋,没了两宗助力,少了两个洞天强者,面对仍旧恐怖凌青散人,剩余五宗洞天强者,还真有些吃力! 而就在五宗太上宗主正想尽办法如何救援之时,绝地最外围,发生了流血事件,并且蔓延的很快,当各宗太上长老插手时,已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两宗弟子死伤了一片,一股“你万木阁、圣堂宗太上宗主陨落,往后你两宗将从七上宗除名,你们这些时日,越阶抢我灵药灵物,速速交出,我可饶你们一条狗命,若负隅顽抗,便是死路一条!”的声势席卷。 也就是到了这时,各宗这些时日堆积起来的‘仇怨’一下子爆发了。 待各宗太上长老镇压下来,着手调查乱象源头,意识到糟糕之时,太上宗主已再度出手,冲向绝地。内围天机混乱,有人有心算计,哪里能让他们翻身?混乱源头之辈,早就趁乱消失了。 就在这个混乱的关头,阴灵尸潮席卷而来! 也就是说,这一世,千里血海的开启,虽还是凌青散人一手主导,可上七宗连旁观都没有,完全被蒙在鼓里! 虽然没有首当其冲,遭到阴灵狂潮席卷,死伤惨重,却也因为阴灵尸潮来的太过突然,加上五位太上宗主杀进绝地,局面完全陷入被动。 更莫说,就在七宗慌乱之时,七宗传送阵已是被南烟诸宗之辈斩去! 并且,凌青散人将出手,截杀上七宗人阶阵法宗师,而这一道点子,自然是朗霁风提供。 就他彼时的话,“七宗小洞天之强,就算前辈功参造化也难以破除,可他们自己培养的阵法师呢?必然钻研过小洞天的镇守大阵,以这些人的才能,必然能为前辈开疆破土添砖加瓦……” 与此同时,还出了几个歹毒的点子,以此回报‘凌青散人’,回报曾追杀他们的七宗修士! 宁无心闻言,淡淡看了凌青散人已眼,暗暗猜测——也许对此时的凌青散人而言,对上七宗进行一番报复,能够抹杀一五二宗的老不死,就是他对妻女最后的交代了。 毕竟数千载过去,有些仇恨早就在淡薄在时间长河里,报仇不过是一道执念,就如她眼下,且前世凌青散人甚至没有现身,这才有了前世的虎头蛇尾? 加上现在,他‘如愿以偿’得到了无上秘典,哪怕是前五卷,却也足够让他摒弃前仇了。 只最终是如何,宁无心不知,但以眼下的情况看来,上七宗危矣…… 而这两人对话,宁无心也没有出声,朗霁风能够想到的事,活了一万五千载的老不死,能想不到?而以凌青散人的性子,又岂会真被朗霁风这一番言论左右? 没有完全说动凌青散人,朗霁风也没有失望,毕竟只要能够将那几人斩杀,他就算泄愤了。 而实际上,就算他不说,且就算没有凌青散人出手,想必南烟诸宗联盟也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他们被上七宗压得太久了。 半个月后,上七宗还是顺利冲出凶岛,能够传承了十余万载的宗门,拥有的底蕴终归不是旁人能够想象,能够摸清。 而有着数个洞天强者护持,底下大多数门人弟子被顺利送回。 但没两日,圣堂宗、万木阁太上宗主陨落,玉虚宗太上宗主重伤的消息,终究还是没有遮掩下来,整个南烟为之震动,早前被诸宗联盟游说的一二流宗门,终于松动了。 就在诸宗联盟向着上七宗发起全面大战不久,各路散修闻味儿来,似是看到了崛起的希望,一股新的势力开始组建并扩张,散修联盟就在这乱世中建立了。 而宁无心与朗霁风两人,正是在这股乱潮之中,一路杀向南方! “上七宗竟然逃出了凶岛!?”朗霁风听闻这道消息之时,有些不敢置信,忍不住嘀咕,‘难道是那老帮菜放水了?’不然,就那样一副场面,就死了两个!? 宁无心眼神一闪,却不这么认为,她早前以为,可能是凌青散人不愿多造成杀戮,可眼下看来,其中必然发生了一些意外,而或许七宗底蕴并没有表面上那么一星半点—— 就譬如巡海宗的‘平安无事牌’,若全力出手,或可抗下那股阴灵狂潮,而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底牌?还是说,这数十万年来,不论天玄还是南烟没有发生席卷整个大陆的灾难战争,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而两个洞天强者的死亡,却并不像朗霁风说那的么不值钱,这足以改变南烟眼下的格局了! 只这一切都跟宁无心没有关系了。 眼下最为重要的,是如何能够避开这场蔓延整个南烟的乱战,成功杀向南烟极南,并杀出百里禁忌之海,顺利到达荒芜之地。至于为何要前往荒芜之地,却是为了前往天玄。 巡海宗龙獒海船已上路,就算而今南烟未乱,两人若想前往天玄便还要再等上五年时间,更别说南烟已乱,好在宁无心早前就以此为条件之一,从凌青散人手上换到了前往天玄的机会。 最为理想的自然是凌青散人相护,只要一年时间,便可跨越百亿海里,进入天玄列岛,继而借助天玄列岛的传送阵,登上天玄各域。 可惜,凌青散人不愿,告知除非宁无心愿意动用一次机会,结果宁无心自然也不愿意——凌青散人既然答应了,自然还有另外的路数,她何必浪费驱使一次洞天强者的机会呢? 最终不得不横跨百万里,由最北部的塔洲岛,杀向极南的荒芜之地。 因荒芜之地上,有一座传送至天玄的大挪移古阵,便是凌青散人自己,也是借此古阵前行,同样的,凌青散人将一块‘大挪移令’赠予宁无心,但接下来的路,就需宁无心自己走了。 ‘大挪移令’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却也极为贵重,价比灵宝,凌青散人随手便是一块,可想而知其底蕴了。宁无心深知不可强求,顺势接下,就算没能得到凌青散人的护送,可能够在此时离开南烟,前往天玄,这对宁无心而言,已是足够了。 有大挪移令定住虚空,隔绝虚空乱流,便是古阵并不稳当,却也不惧了。 至于为何是从塔洲岛出发,却是宁无心通过凌青散人的传送阵先到达了塔洲岛,转而杀向了七宗试炼列岛,却得到了傅梨离去的消息——两人曾约定过,只要傅梨顺利到达,便在巡海楼留下传音令,告知住址,而五年时间里,傅梨每年留了一封,意味着她每年都换了一处居所。 而在今年,就在十月,小孩竟然留了七封,意味着在这短短的一月时间里,她换了七处居所,宁无心当下直觉——傅梨怕是遇到事情了,最为明了的事,便是盯着傅梨的那股势力终于抽丝剥茧,算到了她便在试炼列岛上,却也被傅梨敏锐察觉到了。 而在十一月之时,傅梨几乎是每日一封,却在龙獒海船开启的前三日,彻底断了,而当宁无心一封封信抽丝剥茧,最终得到了答案——傅梨,深陷牢笼,当然,并非背后的人发现了什么。 而是傅梨,自投罗网,或者说,她终究还是想亲自前往大离仙朝,探个究竟! 其实换成了宁无心,她也会如此行事,就比如她眼下,急着前往天玄,不就是‘自投罗网’,欲图藏身太白道宗,揪出背后布局者?只是,她终究与傅老头有一笔交易,遂嘀咕,‘不知道这老头会不会因此而迁怒自己?’毕竟傅梨是为了等她而生的自投罗网的心思。 只想到了那个坚韧克己的小孩,想到那一声‘师姐’,宁无心终有是有那么一丝暖意的,且作为另一个层面上的天之骄子,宁无心倒是颇想看看,早一步预知了自身杀局的傅梨,今世能够走到何等高度呢? 她竟然十分期待,至于傅老头,山高皇帝远,除非宁无心‘自投罗网’,否则小千年之内,他奈何不得自己。 而她却并不知道,就在傅梨‘自投罗网’的当日,一日既往走山的长生小镇师徒,便得到了消息,一只百丈之巨的浑身缭绕着幽幽紫火的鸾鸟在小镇万丈高的天穹逐渐缩小,最终化为一只普通鸟雀进入了神秘的小镇,将衔着的一块玉牌交到了小镇主人的手中。 当傅峥年知晓此事之时,并没有震惊也没有震怒,他表现的很淡然,依旧站在小镇最高的山崖上,说了一番令身后的开山大弟子都摸不清头脑的话,“欲想破局,便需置身局中,她就是要喝你血,吃你肉,也是你欠她的,唯有还清了,才能挣脱桎梏……” 五年时间,牟家少年已至弱冠,身穿着黑衫,挽着头巾,似儒非儒,而此衫或穿在别人身上矛盾而别扭,可在其身上,却没有任何的违和感,静如文士,动如剑客。 而五年时间,其早已习惯了师尊时常的神神叨叨,也不管他,也不好奇,都被打了五年了,还不长进?只是听师尊念叨,又看向远方,多半是又想到了小师侄。 至此,他又不由想到了那个卷缩在书肆一角的独眼少女,也就忍不住一笑,他觉得很奇怪,都五年过去了,那种古怪的感情非但没消减,反而与日俱增。 只是不同于少年时的那种占有心理了。 想着想着,转头就挨了傅老头一烟杆子,后者一脸鄙夷,道了句:“没出息”,少年也不说话,反倒笑的更开心了。 这一切宁无心都不知晓,不知晓,傅老头这老狐狸还另有算计,不知晓就在几十万里之外的神秘小镇之上,少年用了五年时间,却更惦记她了。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就算被算计,以她的力量也只能忍不是吗?至于少年,她也不会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一道劫难,表面上看似是‘情’,是‘她’,实际上是自己。 而半个月的时间,两人除了赶路之外,朗霁风已顺利炼制出复脉灵丹。 品相很好,几乎达到了八品,宁无心也顺利将经脉修复,可糟糕的是,复原丹田的丹药出了问题,或者说,此丹品级太高了,纵然朗霁风眼下丹道造诣不凡,又有异火加身,可炼制起来成功率依旧很低,连续三炉,都失败了,所‘劫’灵药也耗尽了。 ……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节:罗网 (未改)有点乱,明天大改……) 这一切宁无心都不知晓。 不晓得,傅老头这老狐狸还另有算计,不知晓就在几十万里外的神秘小镇之上,少年用了五年时间,却更加沉着坚定了,并且,依旧还没忘掉那个‘蜷缩在书肆一角的独眼少女’。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呢?就算被算计,以她的力量也只能笑着忍下来。 至于少年,她也不会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一道劫难,表面上看似是‘情’,是‘她’,实际上都是自己,也只有自己能够看破,渡过,除非有人醍醐灌顶,不然多说无益。 …… 南烟战乱来的很快,势如猛虎,数不清的南烟大小宗门在圣堂宗、万木阁两位洞天强者陨落后,响应诸宗联盟,或者说响应凌青散人的威势,加入了推翻上七宗的‘正义之战’中! 南烟之乱,目前而言,乱在中部以北七洲,原因大也不必多说,不过是因中北七洲乃是上七宗的大本营,乃是七宗扎根之地,资源聚集之地! 而其中,尤以塔洲岛战乱最为密集,毕竟此乃南烟十六洲最富庶的地方! 凶岛一役后,在七宗精锐未脱困的半个月时间里,曾发生了近百次大战,而有着朗霁风的‘金点子’,曾经追杀宁无心两人的古板老者存在,终于在第十日破开了塔洲岛的大阵防线一角! 镇守了十几万年的大阵哪里是那么好破的?可谁叫古板老者乃是巡海宗此代阵法一道的执掌者?浸淫此阵千余载。说白了,算是‘内外勾结’,十日时间方破除,还是久了。 阵法防线遭破后,一场厮杀和洗劫不可避免,原本传出诸宗联盟是打算将此岛彻底拿下,作为诸宗联盟的大本营,哪想到,七宗竟从凶岛脱困,诸宗联盟之辈不得不退去,毕竟凌青散人只管那几个洞天强者,其他事向来是甩手掌柜,说白了,就是个挂名盟主罢了。 诸宗联盟高层虽惋惜,却无可奈何,只得趁着七宗还没整合势力,洗劫一番,转而撤向了中北五洲,眼下正发动猛攻,欲先攻下其中一洲,作为大本营! 凌青散人可是说过了,只会在南烟停留百年了。 百年之后,不论能不能打散上七宗,他都将离去不再干涉南烟诸宗联盟的发展,换句话说,也将不再理会南烟诸宗联盟的生死。 是以,因凌青散人的这番话,诸宗联盟都拼了,高层发下誓言,百年之内,联盟内不可有偏见,不可有分割联盟的心思,一切利益都等百年之后再做分割! 正是因为他的这番话,使得诸宗联盟前所未有的齐心。 也正是如此,这些宗门传承几百到几千载的二三流宗门组建的诸宗联盟才最终成型,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方才拥有与传承了十余万载的七尊庞然大物初步抗衡的力量。 而数百上千各宗门汇聚成的小巨人,终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至于中南、极南蛮荒之地,战乱也有,却多半之时小打小闹,毕竟上七宗剥削多年,真为其卖命的又有几个?近乎倒戈,而所谓的小大小边,便是这半个月时间里成立的‘散修联盟’了。 所谓联盟,也不过是口头协定,毕竟都是散修出身,实力相近之下,谁又服谁? 就为这一个散修联盟盟主之位,南部蛮荒也乱了,十余股散修组建的势力割据,不断摩擦,不断壮大,不断向着南部十一洲洗劫发展势力,颇有种诸宗联盟吃肉我们喝汤的阵势。 毕竟而今散修联盟至多只能算是一个雏形,不但整体实力偏低,还内耗不断,即便只是小摩擦,可就算加起来,也顶多能算得上一个‘散兵游勇之军’,莫说与上七宗火拼了,就是刚建立的南烟诸宗联盟一个巴掌打下来都能灭掉大半,是以也就没有被上七宗与诸宗联盟放在心上。 想要真正统一没有个几十百来年做不到,发展壮大则没有几百几千载,更是不可能。 南烟一乱,别说中北各洲城池传送阵关闭了,就是南部也没有几个敢于开放! 宁无心跟朗霁风也就传送了两趟,便不得不退出城池区域了。 没了传送阵,便也就只能行走偏山野岭之地。 好在多年前宁无心为了寻找上古秘地,挖掘墨蝉隐秘,对南烟险地多有了解,避开了一些连化神修士都不敢靠近的险地。 加上朗霁风也是为了异火,细细琢磨过南烟地形,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怪地,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的琢磨,这才寻到了几条相对安全的路径,却也只是相对安全罢了。 毕竟南烟一乱,尤其中北七洲,很难完全避开战乱。 值得庆幸的是,两人登临塔洲岛之时,曾大肆采购了一番,因为修复丹田经脉之丹药等级颇高,以朗霁风眼下的丹道造诣,炼制起来失败几率颇高,多准备一些,为的是有备无患。 所以不只将所需修复经脉丹田的灵药多加购买了几十份,便是修复宁无心穴道的所需的灵药灵物也采购完毕。 毕竟通往荒芜之地的途中,有一道‘百里海峡’要渡过,以及被后天弱水力量笼罩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荒芜之地。 纵然其上后天弱水之力微弱很多,却仍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就是宁无心也不敢保证眼下的肉身可行。为了保险起见,只得全力出手,修复生杀二阵了。 毕竟此二阵不同于肉身,生阵能造化生生不息之力,杀阵可阻隔弱水渗入,有此二阵,根据宁无心前世经验,多半可强渡了。 也好在两人提前得知战况,并提前准备了,不然这战乱一起,不知道乱上多少载,各个城池也大都‘关门闭户’想要采购便殊为不易了。 至于花销之大,便在其次了。 一路前行十余万里,有着朗霁风贡献的‘易形换容秘法’以及敛息之法,不到元婴后期都难以察觉她真容与存在,靠着她一双脚疾驰,基本顺利——至于动以灵舟之类的飞行灵器? 倒不是宁无心不想,谁不想偷个懒,将耗以前行的时间节省下来修行?可先不说宁无心丹田经脉的伤势,两人都不过筑基修为,就算驭动灵舟,速度至多能达到一日八千里,哪里能比得过她仅凭肉身力量,便可日行万里?再者眼下正值乱世,灵舟前行到底太打眼了。 对比之下,高下立现,是以前行之时,宁无心直接将朗霁风丢进了灵兽木戒之中。 这灵兽木戒乃是朗霁风动以大价钱拍下的‘灵兽戒’中难得珍品,能够汲取外界灵气,于九种层次的灵兽戒中排在第六,对应修为等级,可豢养炼气至化神境的妖兽。 可即便如此,可对于妖兽而言,都是一个束缚桎梏之地,一座拥有灵气的牢笼,颇为难受,更莫说生而为人,以人身,以人的意志活了二十余载的朗霁风了。 在凶岛之内是不得已,且为了激活传送阵盘,其实大部分时间他都没有被关在其中,得悉接下来近百万里路程,近百日的时间他都将呆在灵兽木戒,他直接就暴怒了。 他眼下作为宁无心的‘灵兽’,当然没有那么傻将怒气发在宁无心身上,而是矛头直指凌青散人,不止一次求神拜佛,只为了让其葬身于五宗太上宗主手上——“你说你一个洞天强者,怎么能这么无耻?百万里之遥对你而言不过个把时辰,动动手脚也就到了。” 不过好在灵兽木戒中还住着一只‘返祖之灵’,其散发的金丝对于朗霁风而言极为不凡,咒骂发泄之后,倒也心甘情愿回归其中,承受金丝洗礼。 对此,宁无心无感,不论是凌青散人有意为难,还是其真无时间,都没什么关系,她大以习惯了,或者说,她依旧是那个疑心极重的‘魔道宁无心’。 凌青散人若真一步到位了,她反倒要思忖对方是否另有目的了。 毕竟她身上秘密实在太多了,她可没忘记空间戒指之内的‘传承玉佩’,也就是目前被她藏在了识海,若是凌青散人真下死手,所谓的玉石俱焚,很难达到! 要不是朗霁风与灵机道君皆被她掌控,她实是不愿与之共处的,就像是傅梨,就算相交,也只能是达到‘小人之交甘若醴’的程度,于她而言啊,只有利益。 她不会,或者说很难真正去信任一个人。 就连与凌青散人约定的五百年驱使三次,如何联系,她都谨慎再谨慎,没有接过凌青散人留下的‘通信敕令’,这是比破界传音符还要高一级别的存在,带有‘定位’之能! 也没有将自身传音细节交付——同样会暴露行踪,只告诉凌青散人,待他解决了南烟之事后,前往天玄,前往寻找‘玄黄阁’到时候,她会留下消息。 对与宁无心知晓‘玄黄阁’凌青散人也只是一动,意识到宁无心的防备,自然不会执着——玄黄阁有专门通信罗网,可通过一些特殊手段传递消息,虽然一道讯息的传递,价格至少百万灵石,却胜在‘安全’,能够斩断各方探寻,算是宁无心极少数放心的所在。 但对于朗霁风的抱怨,各种试探性的行为,有意的亲近,她都抱以看戏的态度,说白了,朗霁风与灵机道君是例外,算是她勉强承认的自己人,只要能发挥足够的价值,就有资本在她面前耍各种性子,讨要各种资源,只要他牢记一条底线不要越界。她乐见其成。 中北七洲之地人口本来就多,都说为了一口灵气,为了一份资源,基本汇聚了南烟七成的修士,而今诸宗联盟来袭,人口更是达到了九成,意味着再偏远的地方都有可能成为战场。 有时避开了一些绝地险地,却是有些许的可能性会碰上一场乱战,但所幸都只是小范围的,统领战局的修士双方都只金丹、元婴,加上宁无心便是碰上了,也能顺利避开。 而宁无心赶路,朗霁风也没有闲着,灵兽木戒达到了六品,自然不是俗物了,刻印有不凡器纹,能够抵抗极大程度的消磨,朗霁风被宁无心任命,于木戒中炼丹。 这时候,异火就能够体现出更大的价值了。 而这也正是宁无心没有动以‘传送阵盘’的原因,一个是手里存余不足,另一个是朗霁风腾不开手,无法补充阵盘,宁无心的情况更是无法炼制,手里存余的十几道,备以不时之需。 此丹品级极高,朗霁风其实也有些底气不足,说是造诣不凡,也只是相比于同龄,同阶之辈,或是高一辈,可实际上接触丹道才几年? 这些年又多半钻研在‘异火’之上,说白了,也就是个‘天赋不凡’的三品丹师罢了。 复脉丹还好,半个月的时间,朗霁风便炼制成功了,品相极佳,近乎七品! 路上宁无心就动用了,前行半月,也基本恢复,剩下来便要等待丹田复原才能完全恢复了。 然困难之处就在这里,作为修复丹田的‘祖窍归元丹’作为通用丹药中极为珍稀的存在,便是四五品的主炉丹师炼制的成功率都极为感人。 又半个月的时间,朗霁风炼废了十几炉灵药,却也只炼制了一堆废丹。 到了此时,宁无心就算膈应,也不得不暗暗感叹一番,当初凌青散人的出现,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毕竟,以眼下的形势看来,若真靠朗霁风,就他们‘夺宝’得来的几份灵药,还真不够朗霁风消耗的,届时便剩下两条路给宁无心走了。 一则继续夺宝大业,给朗霁风不断提供灵药—— 二则将目光挪移到圣堂宗的弟子身上,毕竟此宗丹师众多,金丹元婴两境的弟子,就算无法炼制出‘祖窍归元丹’,但身上的灵药毕竟不在少数。 而宁无心也曾在试炼列岛、塔洲岛打听过,只可惜,此种丹药极为珍稀,向来只有拍卖会能够拍到,除此外,唯有高价预定,可时间也要至少半个月,她哪里能等? ‘只能看看是沿途前往镜洲城,看看能不能稍一段‘寒根石’了。’以此石的特性,说不定能够给予朗霁风一些帮助。 而一路上,四十余万里的前行,宁无心运气极好,都没有遇到大规模的激战,更有遇到元婴后期以上的修士。 可运气终有歹时。 就在她踏进中部青州之时,终于碰上了麻烦。 …… 顶点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节:青洲 (未改/卡文抱歉) 半个月时间,朗霁风炼废了十几炉灵药,炼出一堆废丹、药渣。 当又一声“轰”的,丹炉爆炸声从灵兽木戒传出,随手指一颤,她意念覆盖。 木戒内,七八岁的小童子,捧着一堆废丹,胖乎乎的小脸皱着,眼中流露复杂,夹杂有一丝难得的‘颓败’,很显然,未来的‘丹鬼大师’碰到暂无法攻破的丹道难题了。 至于丹炉损耗,也就朗霁风底蕴雄厚,不然一般丹师还真难以承受。 宁无心只略微皱眉,便淡然了,能在踏足天玄前修复丹田最好不过,能够避免一切不必要的麻烦,要是不能,也无妨,只要到了天玄,一切尚可从长计议。 ‘凌青散人确实是好人。’前行路途宁无心不止一次夸赞,要不是他及时出现,以眼下情形看来,真靠未来的丹鬼大师,就他们夺来的几份灵药,还真不够消耗的。 宁无心两人便真只剩下两条路了。 一则继续夺宝大业,给朗霁风不断提供灵药,目标就挪移到圣堂宗弟子身上,此宗丹师众多,金丹元婴两境的弟子,就算无法炼制出‘祖窍归元丹’,但身上的灵药却不在少数。 二则是杀向天玄杀向南荒。 眼眸一转,撤出意识,“沿途或可前往镜洲城一趟。” 镜洲出产寒根石,以此石特性,说不定能够给予朗霁风一些帮助。 祖窍归元丹乃重中之重,但修复穴道的复窍丹,同样不可忽视,关乎渡海! 宁无心既打定了主意,要前往镜洲,前行路线便需更改一番。 中部以南皆被成为‘极南蛮荒之地’,然镜洲却是极南以西,最靠近通向荒芜之地禁忌海峡的却为东面的陵洲。细细琢磨后,宁无心决定不通烟澜内海,云洲、应洲这一条线路直接前往陵洲,而是从青洲杀向镜洲,先解决丹药问题再说其他! 而若更换路线,从就要面临一个极大的难题将直面大战中心地带! 南烟南北近百万里,东西数十万里,划分南北疆域的除了,‘烟澜内海’外,便是中部青洲之地了,而若说‘烟澜内海’乃是南北的天然屏障,青洲便是划分中北七洲与中南九洲的关口。 兵家必争之地! 而它就究竟重要到了什么程度呢?可以这么说——得之便可掌握先机! 若七宗能够继续统管,可防止南方各宗与诸宗联盟集合,亦可以从此洲开战,前后夹击,除了玉蟾宗之外,剩下宗门大可关门闭户,躲在小洞天内,近乎不惧敌袭。 南方诸宗想要进入中北七洲,只能通过烟澜内海, 然内海流动着淡淡后天弱水,重若千钧,非金丹修士不可渡。 再者,有着对岸上七宗的镇守,就算有高阶修士开路,能否顺利登岸,还是两说。 若是南烟诸宗联盟夺下,一则可与南部诸宗集合,势力能再度扩张,二则就算此战失利了,也可从容退去,于南部休养生息,而若是被上七宗占领,他们将成为瓮中之鳖! 南烟诸宗联盟盯上所要争夺的一洲,便是这青洲之地,而如今大战发生了一个半月,却还没争下,可想而知此洲大战,该是如火如荼到了一个怎样的程度。 此前四十余万里前行有多平静,此时就有多轰动,还没进入青洲,便已是能够感受到其战火了,就在青洲边缘,就发生了一场又一场的战役,五行风雷术法掀起恐怖的灵气浪潮。 这些青洲边缘、内海边缘掀起的小规模战役的引发 一个是此前于中北七洲洗劫各宗资源区没来得及撤出,眼下才杀回来的宗门;另一个是这月于时间从中北七洲‘觉醒’,决心反叛上七宗赶来的各路宗门,为了会合。 至于通过烟澜内海这事宁无心不是没有做过,然各路斥候基本是扎成了堆,不乏元婴化神存在,除非是前往中断,否则这一条路很难,然若是前往中断,那就是直接前往陵洲的路线了。 再往东绕,那时间就延长了。 且途中还要经过一个恐怖的生命禁区,正是灵机道君指引寒玉毒龙寻找半仙草的那一个,也是南烟迄今为止,连洞天强者都不太敢前往的所在! 时间与危险,不必说,宁无心自然是选择后者,而这一路上都太平静了,以她的运气,怕也将要到用尽之时了,不若主动迎上,大有可能发一发死人财。 上七宗与诸宗联盟的大战,必然少不了圣堂宗的丹药支撑,而今圣堂宗的太上宗主陨落了,甚至有可能会被推向前线,也许能从中就能够挖到类似‘祖窍归元丹’的修复丹田的丹药。 毕竟这‘祖窍归元丹’药效虽好,品级也极高, 但是没办法,这是宁无心已知的此类丹药中最低等的存在了。 朗霁风则刚踏入丹道,天赋虽不凡,可还没来得及去拿下其母亲留下的母族丹道传承,所知丹方也有限,不是宁无心出手,怕是空有一身丹术,却连炸炉的资格都没有。 此场大战,洞天境强者都未出手,修为太过高深了,若是上七宗剩余的一众洞天修士与凌青散人在此地出手,这青洲怕是要彻底成为荒地,没个数千载数万载都很难恢复过来! 灵台境名宿也因各种顾虑,比如一些约定,同样没有参加青洲之地的争夺,可各势几乎是元婴化神尽出,青洲之地俨然成为了元婴化神两境修士的主战场! 借着南下宗门的战斗混乱,宁无心顺利进入了青洲,其后行动越发谨慎了。 一个是虽然但凡是能够透过敛息秘宝见过她与朗霁风两人的修士,多半都遭到了凌青散人毒手,但谁知道,其中会不会出现漏网之鱼?另一个是青洲到了眼下已经化为了两个部分,北部被上七宗把控,南部被南烟诸宗把控,大量的斥候日夜巡视,其中不乏元婴化神存在。 而她一个丹田有损的筑基修士孤身影只,未免太显眼了。 眼下可不是凶岛内围,元婴、化神修士也不是金丹修士,随便一扫便能够看出宁无心身上的诡异! …… 。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节:横财 (未改) 青洲之地,因毗邻内海,雨水充沛,气候宜人,几乎是三天一小雨五天一大雨。 青洲之大,在南烟十六洲也是有数的,比之伏魔岛也要略大几分,南北纵十余万里,东西纵横数十万里……但再大也敌不过南烟小半的修士涌入不是?也就造成了,一场又一场大小战役下来,不过月余时间,数十上百国度竟难有人烟稀少的偏僻所在。 宁无心谨慎又谨慎,这一路上才没有碰到元婴境以上修士主持的大战。 可再谨慎,运气也终有歹时,总会碰上那么一些不长眼的修士。 五日后,青洲中部,再有数千里,便到了两方对战的最中心区域。 一片灵气相对稀薄的雨林所在,一道身穿巡海宗服饰的中年女修从雨林中冒出头来,循着一些鲜有修士踏足的凶险莽荒前行,而在这巡海宗女修隐没在前方雨幕后,一小撮人马尾随而至。 不过四五人,其中修为最高元婴初期,其余皆为金丹后期。 宁无心进入青洲几天以来,这种麻烦已经碰上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于伏魔岛一两年的时间,宁无心与上七宗不止一次碰撞,自是搜集了不少七宗服饰,此番深入青洲,欲图跨洲而行,这些服饰正巧用得上,用以迷惑视听。 而也正是靠着七宗服饰,宁无心顺利杀出四万里,然凡是有得必有失,靠着这些服饰,以及捞来的各宗令牌,顺利避过了七宗的斥候眼线,与各国边境盘查。 却不可避免,被潜藏于七宗眼下各城池、坊市中的诸宗联盟与靠着发战争财富的修士盯上。 青洲再乱,也不可能大肆屠杀,就算是南烟诸宗联盟也要有所顾忌,更何况如今‘人心’失了大半,被各方强压的上七宗,若大肆开战屠戮青洲修士,一旦传出,七宗将彻底成为众矢之的。 以往也就罢了,可在两大洞天强者陨落后,上七宗在南烟霸主地位终被撼动了。 又有凌青散人在侧,上七宗终受到掣肘,导致,青洲虽然为主战场,实际上全面开战区域,也就是青洲中部罢了,其余四野,纵有战役,亦不过小摩擦,且皆离各国城池、坊市都还有一段距离。 只要各方灵台洞天不出手,中部双方持续僵持,这一场战乱,将继续拉长! 潜入青洲的第三日,在了解到这样的战况后,宁无心凝重当下就散去一丝,‘许久不曾听到凌青散人的传闻了,依这位老前辈的行事,怕是在筹谋某些大事?’ 而一向霸道的上七宗想必更是了。 意识到凌青散人只要不死,南烟短期内不会有不可调和的大战。宁无心也就不再继续游离山野了,打算随波逐流。 都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此战她又不是主角,似她一般打算遁走南部的修士不在少数,小心行事也就是了。 加之宁无心也想通过青洲各城,看看有无修复丹田的丹药,也就冒险探一探各国,说不定能有意外发现?可惜,南烟拥有完整丹道传承的宗门不过一个,‘圣堂宗’,‘丹’之一字产物,早已被垄断。 令宁无心忍不住皱眉的是,一些在天玄普遍售卖的丹药竟都需提前预定,修复丹田一类更可想而知了。于南烟资源最为集中的塔洲岛都需半月时间,此时各地传送阵封印的情况下,耗费材料、灵石暂且不说,时间就直接拉长到了三年之久! 至于寒根石,却更是夸张,无有出售——显然,这与这一场乱战有着直接的关系,此前但凡有此物,也被人扫购一空了,这一点宁无心早有预料,也不失望。 踏入城池终究有风险,还没等离开城池,宁无心就被人盯上了。 一元婴中期修士,修为虽不到后期,可功法使然,神识竟不弱于元婴后期,看穿了敛息易容秘宝下宁无心的状态,一扫便也察觉到了宁无心丹田诡异,滋生贪念,不可避免,怀璧其罪嘛。 至于上七宗的身份在以往怕是能够震慑一方,可在眼下,在探查到宁无心逐渐暴露的底细之后,这位元婴中期的真人,不可能再忍耐下去。 若是元婴初期,宁无心或可一战,但意识到尾随之人乃为中期,自己就算勉强可敌,却也无法强而有力的斩杀之时,选择了远遁,离开了坊市之后,便动以一两千里的临时传送阵盘。 元婴修士一日万里,两千里的距离足够对方卯足劲驰骋两三个时辰的,加上寻觅方向,此境界者,除非阵道造诣不凡,如巡海宗的老者,否则,只能是恨恨离去了。 这一件事对于宁无心而言,太家常便饭了,反倒是有些手艺,不多加练习怕就要生疏了。 镜洲终究有点远了。 且寒根石挖掘了一两万载,年年都有出产,青洲明面上没有,可真要,挖地三尺,难不成挖不到几块? 经过打听之后,宁无心的路线,再度更改,靠近了圣堂宗所镇守的几个国度。 而圣堂宗,看似与巡海宗乃是除玉虚宗外最大的利益纠葛者,实际上相反。 利益嘛,向来能达到共赢的叫利益,而圣堂宗能够垄断南烟丹道,能够凭借丹药开一片天地,其中利益,既然分润给了执牛耳者的玉虚宗,又岂轮得到巡海宗? 总之,两宗弟子看似和和气气,实则多有纠葛争端,此事,不算什么秘密。 宁无心正是借助了这一点,在这数日的时间里,发了一笔横财——虽未能够得到修复丹田一类之丹药,却大在宁无心意料之内,真从圣堂宗的丹修手中挖出了一小堆的‘寒根石’。 不然,以朗霁风提供的敛息秘宝,加上宁无心四境极境肉身,再有临时传送阵盘,就算被盯上只要对方实力不及,便能够快速避开,怎么可能被一个元婴初期的修士紧追不舍? 这些人并没有瞧见,前方隐没在莽荒雨林下的巡海宗中年女修脸上的淡笑。 一场早有预谋的反劫杀很快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启,结束。 ……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节:敕令 (未改) 不然,以朗霁风提供的敛息秘宝,加上宁无心四境极境肉身,再有临时传送阵盘,就算被盯上只要对方实力不及,便能够快速避开,怎么可能被一个元婴初期的修士紧追不舍? 这些人并没有瞧见,隐没前方莽荒雨林下巡海宗中年女修脸上的神情。 噙着淡淡的笑,眸中是没有丝毫温度的凛然! 一场早有预谋的反劫杀很快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启,结束。 临死,那个元婴初期的修士还一脸茫然,有些错愕,不明白到底发生何事。 所幸死的毫无痛苦。 将几个修士身上的储物戒、储物袋扒下后,宁无心将其串在了袖中。 袖中已是串了一小堆。 金丹修士一旦陨落,附着其上的神识印记,两三天便会消散,那一小堆寒根石,便出自其中。 元婴修士的神识印记,却还要再等几日,磋磨着其中的高级储物戒、储物镯,宁无心笑意终究真诚不少——不知收获如何,但绝不会比金丹修士差就是了。 ‘镜洲或是不用去了。’这几日收获颇丰,有了这些寒根石,大可一试。 结果如何,就要看未来的‘丹鬼大师’能否借此突破眼下的丹道瓶颈了。 朗霁风虽然不提,可她大概能感觉到,灵兽木戒对他到底是有一些影响,他呆在其中心态是愈发浮躁了,而心境一旦失衡,又找不到发泄的缺口,便尤做困兽之斗,不利于炼丹。 朗霁风便处于这样一个关口。 青洲之地,毗邻内海,雨水充沛,几乎是三天一小雨五天一大雨, 兼之日照极重,也就造成了这片莽荒雨林的闷热气候。 打定主意,宁无心便循着这片灵气并不充沛的雨林不断深入,欲寻一个僻静的山腹闭关。 前行半日后,风雨一顿,天幕逐渐漆黑,宁无心神色无恙,然双眼之色略沉。 半日前行,跨越了四千余里路,而还未完全靠近青洲中部,还在这偏僻雨林之地,便可感知到延绵数百里的术法波动,而这才是真正的大战! 可惜,都已经靠近了战争区域中心,她也并没有能够找到一个全然静谧的所在,她原打着战争区域主意大战一起,战斗波段不断,她只要深入地层千丈开辟一方洞府,大可闭关。 有着大战波动,就算丹田修复之时,有可能会造出一番声势,也不怕被察觉。 可逐渐的,她便发现这个计划行不通——这距离主战场万里的区域,早已被禁止笼罩,一旦跨入,行动早已落入了七宗视线。 若非宁无心谨慎,善于观察,从巡查的元婴期‘斥候’行动中,察觉到诡异,又因自身阵法颇有几分造诣,怕还无从察觉。而数十万里之长,万里之宽的禁制,怕是动用了不止一件灵宝了。 幸而她逐渐探查到了,否则,谁也说不准到时候会否发生一些意外呢? 她此前‘乖张’行事没有被发觉,所幸的是凭一个‘快’,可其后闭关,却是一个慢功夫了,莫说她修复丹田的功夫,就说朗霁风炼丹,少则月余,多则一年半载。 ‘我原以为,上七宗纵是下了禁制,顶多就是战争中心千里范围,却是没想到,七宗竟舍得下如此大的本钱……’到底积攒了十数万载的底蕴,非宁无心可估量。 ‘那此地就断不可长留了。’宁无心眼眸闪烁,决意抓紧离去,迟则生变。 那就只有两条路可选择了。 一则撤退,撤出青洲,撤回北方,待丹田修复后,再渡烟澜内海。 二则继续杀向南方,而怎么走,便又是一番抉择了。 站在一座极高的山峰上,宁无心看到了暮色远方一片覆盖上百里的战场,有少数元婴修士斗法,底下上万的低阶修士在厮杀,还未到血流成河的地步,却也相当惨烈。 而在这偏僻莽荒雨林的边缘,在这短短的片刻,便发生了数起小型战役。 都是打算从战场偷渡到南部的修士团体,大部分都被拦下,唯少部分突破重围,顺利再前行百里,到了青洲真正的战争区域——表面上看是如此,实际上,从宁无心看来,这一切,都是镇守人员有意为之,只见还没等这些修士进入战争中心区域,只在边缘地带便遭到强行斩杀! 见到这一幕,后方被阻拦的修士团体,顿时都惨白了一张脸。 上七宗眼下纵然有所顾忌,不愿全面开战,得罪整个南烟,却不意味着它们会姑息极少数的叛逆存在,此前就有上七宗的敕令传达各洲各城 上七宗与诸宗联盟正式开战,上七宗会将战场迁远,尽量不影响到中北七洲修士,也不会迁怒以七洲各宗,散修,但前提是,各宗‘安分守己’,远离青洲主战场,青洲之外,一切事宜都可调解,然若有宗门、修士在无七宗调令情况下靠近青洲主战场,一律按诸宗联盟叛逆处理! 七宗敕令看似柔和,实则强硬。 看了约莫一刻钟后,宁无心没有选择继续前行——没了千幻鬼面,宁无心十分清楚自己的斤两,无有可能躲避七宗修士巡视,到达这东西跨了整个青洲,南北环绕千里的战争区域对面。 又不由叹息,她说是胜了一筹傅老头,可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晓,一切都只是表面,反倒是她欠下的因果愈发大了,没了千幻鬼面,离开小镇这一路,她多半是寸步难行。 这么说,或许也不对—— 应该说,正因千幻鬼面,她才选了这一条危机重重的无上道途! 转头遥望数百里外,那里屹立着一座延绵千里的仙城,青洲主城。 “看来,只能蹭蹭运气,看看这青洲主城有无突破之法了。”话是这么说,宁无心眼中却没有话中显露的一丝迷茫探寻,反倒淡漠的让人看不出一丝情感波动。 此前宁无心探寻青洲各国城池坊市,除了打探修复丹田的丹药、寒根石,类似寒根石此类能提升丹药成功率的灵物之外,还另有目的,数日探索,终是有了‘意外’发现。 …… 。 正文 第二百二十节:灼热 (未改) 能横跨一洲之地的大型传送阵,所需维护的费用极高,寻常二流家族根本负荷不起,就好比镜洲主城那座可横跨数洲,由极南跨至极北的传送阵,若非背后有万劫宗支持,也做不到这一步。 而今,南烟一乱,由上七宗主持的能够横跨一洲以上的传送阵皆被封停,南北沟通顿时被阻隔,然南烟之大,人口之多,南北传送阵岂会只有那么几道? 数洲之地或许不易,可一洲、半洲,从青洲北段跨过战争万里区域到达南段的中级传送阵,终有那么一些势力能够维持下来,宁无心周旋各城数日,终于得到确切信息。 数百里外,战争区域划分边缘的青洲主城,就有一座中型传送阵未被封停! 只是寻常修士无从得知罢了。 而能够停留下来,便有它的道理—— 上七宗未必不知道这一道传送阵,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的是什么? 一则堵不如疏。 若非是能决定一场战役胜败关键的高阶修士,元婴境下便借此往返,又如何? 再者,马无夜草不肥,便是身为上七宗的巡海宗都欲图趁着南烟这股乱势发一笔横财,何况其与宗门势力下的商号? 宁无心原没打算动用这条线。 眼下南烟一乱,青洲作为主战场,主城自然不同于其他附属城池,镇守各大城门者,不说化神,至少也为元婴后期修士! 意味着宁无心若进此仙城,朗霁风留下的敛息易容秘宝势必会被察觉。 反之,若不动以秘宝,以真身真容前往,便可能会留存‘案底’,纵然宁无心眼下容貌、根骨与前世都发生了极大变化,可背后布局者前世费了五百年的时间算计,今世岂会轻易放手? 眼下宁无心没有被察觉,是墨蝉与千幻鬼面起了作用,然以背后布局者能量,南烟各洲主城必然布有暗棋,而能够窥视一人一生容貌的法宝,据宁无心所知就有不少。 一旦被发现,留了案底,等她拜入太白道宗之日,便是身份暴露之时! 思忖一番后,宁无心笑了,逐渐意识到,是自己一叶障目了。 无声自嘲,“前世结仇无数,被那般多的仇人追杀都没顾忌这般多,眼下是怎么了?愈发畏首畏尾了。再说,离开了凶岛后,自己已不是那所谓谋夺了极南寒玉小洞天的神秘人,就算真被人镇守主城的修士盯上,又如何呢?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一件不知等级的易容秘宝,加上一副破碎丹田,元婴后期修士出手,也要称量利弊。” 何况以眼下战事,青洲主城必定戒严,不论是上七宗还是各方修士,都有顾忌,再安全不过了,琢磨通透,便也淡然了。 一日后,一相姿色平平的年轻女修随大流出现在青洲主城之外。 宁无心没有暴露真容,也没敛息,纯粹易容,这样就算怪,也不会太引人瞩目——这年头,谁没有些自己的本事? 正如宁无心猜测,镇守青洲主城四大城门修士却都在元婴后期以上,易容之后宁无心也确实被注意到了,但也就只是多加扫视了一番,并无令她多缴纳了入城税便放行了。 而有着元婴修士的审视,便也没有了那么多的搜索审查。 在顺利进入青洲主城后,宁无心淡淡一笑,‘往后行事,该是改一改了。’ 谨慎不是坏事,切记过犹不及! 青洲主城尚在运转的中级传送阵,乃是各地商号所用,极为隐秘,所知者也多为其势力内层骨干,岂会为了蝇头小利而泄露给宁无心一个外人? 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一话终归有它的道理,只有不到位的钱财,没有撬不动的贪财鬼,是以,此前数日,游历诸城,为得到具体信息,宁无心也算下了血本,终是得到了一道路引。 而此事也不像宁无心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到底露了大财,不是她想对方就能善罢甘休的,为了妥善处理此事,她不得不动用一些激进手腕,将手尾斩尽。 至于所得路引也只是一封引荐信。 为了证实此路引的真实性,宁无心曾多番打听,这才得到了一些关节信息。 故此,在进了青洲主城后,当一十余岁的瘦弱少年凑上前要充当向导之时,宁无心也不拒绝,此成千里之巨,人海茫茫,大小势力如过江之鲫,真要靠自己还真不容易。 三日时间,宁无心终于摸索到了具体所在,除此外,她也没有气馁,仍然到此城内一众售卖丹药的丹阁询问关于修复丹田一类的丹药信息,得到的结果大同小异。 简加之所要采购的灵药灵物齐全了,这才与瘦弱少年结了灵石,淡淡然离去。 半日后,相貌中正的年轻出现在城内一处很不起眼的胡同区域,正是宁无心。 此区域居住着此城小半的低阶修士,再平凡不过了。 宁无心便循着那一处势力所遗留下的记号,深入胡同,最终走进一间茶馆。 茶馆主人是个炼气九层的中年女修,布衣荆钗,一双眼睛却流露别样韵味。 见到宁无心到来,并不动声色,只当宁无心是个来饮茶的普通客人,直到宁无心取出路引,茶馆主人神色适才微微一动,目中有差异,有探索,却一晃而逝。 毕竟他们向来只认路引,不认人。 没有多余的客套,交涉一番后,宁无心以二十万灵石换到了另一道路引与准确的地址。 又两日后,宁无心根据茶馆主人的指示,到了另一片胡同,同样是一间茶馆,交换了路引后,宁无心被茶馆主人带到了茶馆后院,院子不小,此时十余个金丹修士已是在等待了。 见此,宁无心也只略略一眼便收了目光,从容站在了一角。 而眼下能够呆在此地的,多半都是各势中八面玲珑的人物,就算好奇宁无心的来历,却暂时不会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这些人心思宁无心就算知晓,也不以为意,淡淡然,规规矩矩站在一角。 只要顺利离开此地,胆敢有来犯者,她不介意发一笔横财。 …… 。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节:又遇 (未改……)情节略有改动,觉得碰面突兀了,所以打算在‘祸源’那一节加道伏笔——)只是眼下章节被锁定,么得权限,会在下月初找编辑申请权限,会审一番本章说,将此前记在小本本上的错误一并更改!)书评区,有错误麻烦指出鸭!) 除了一声‘前辈,’两人便再没了多余的客套,开门见山, 交涉一番后,宁无心以二十万灵石换来了另一道路引与传送阵所在。 中级传送阵这一条线在青洲城内不止她这一处,做的又多半是‘熟人生意’,见她随手便是两万中品灵石,一袭布衣荆钗的茶馆主人笑意总算真诚了几分。 这一单做完,她又能轻松一阵,并从容道来,‘此传送阵传至云洲,每隔三日开启一次,恰巧,就在昨日,才送走了一批人,前辈若想动身,便只能等待两日了。’ 又两日后,宁无心根据茶馆主人的指示,到了另一片胡同。 同样是一间茶馆,交换路引后,宁无心被茶馆主人带到后院。 院子不小,此时十余个金丹修士已是在等待了。 见此,宁无心也只略略一眼便收了目光,从容走向一不起眼的角落。 眼下能够呆在此地的,多半都是各势中八面玲珑的人物, 就算好奇宁无心的来历,却暂时不会有什么过分举动。 这些人心思太过明显,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只宁无心就算知晓,也不以为意,仍淡淡然,规规矩矩站在一角——只要顺利离开此地,胆敢有来犯者,她不介意发一笔横财。 不多时,又有数人前来,而其中总算出现了另一个筑基大圆满的女修,暗中凝视宁无心的目光略微有转移,这些人也有些诧异——这条线路极为隐蔽,此前不为外人所知,也就月余前传出消息,眼下所知知者亦极少,所来者也多为各势力商号金丹管事,筑基修士从未出现。 今日是怎么了?竟一下子来了两个筑基修士?一时心思浮动。 此女到来的的一瞬,宁无心目光深处,也掀起了一抹不为人知的诡异灼热。 此女长相乍一看颇为惊艳,然再看,便觉食髓无味了,五官很出彩,但凑在一起,竟无比平淡,而此自然不值得宁无心为之灼热,其原因却是这张易形换容下的真正面孔。 ‘季清寒!’竟是被小道宗誉为此代最杰出的天之骄子。 意识到此女身份的一瞬间,宁无心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她来此为何,而是想到此前余凶岛那一次对视。 彼时,宁无心除直觉遭人窥视外,还另有诡异感知,久不曾异动的墨蝉,神秘波动了一番,矛头直指山峰对面的商九天,季清寒两人,且此种波动,并不是对于吞噬血脉修复自身的渴望,另有异状,此前从未出现过! 眼下,在其靠近此地一瞬,墨蝉再一度于识海中荡漾神秘涟漪。 与此前,近如出一辙。 当然,终究也有区别,涟漪荡漾之势,大约因为距离更近,也更炽烈了。 宁无心能够毫不犹豫意识到此女身份,缘由于此。 ‘究竟为何物,竟能令墨蝉动荡?’此念头一晃后,她心思顿转。 此女现此所为何来?是为了‘返祖之灵’?继而就被否决了。 其它事信不信任墨蝉不说,能够遮掩天机这一点,她是十分确信的。 却又是为何至此?这就耐人寻味了。 此女掩饰的极好,易容换形后,一派从容淡定,从其神色上纵是宁无心也难以在短短一个会面的功夫就觉察其究竟,但思来想去,终觉,或许与其未来拜入太白道宗有关…… 至于其修为为何会跌落至筑基境,还是说为了掩盖而以秘宝自封,以及商九天此人…… 宁无心很快就没这份闲心探究了。 意识到此女身怀‘不凡之物’,也渐渐意识到此女到此地的原因——必是一地鸡毛的麻烦。而眼下宁无心最怕的就是麻烦,躲还来不及呢。 故此,就算其身怀宝物,是墨蝉首次异样波动,宁无心也只得压下心中贪念。 她眼下身怀机缘造化不少,缺的只是时间消化罢了,再多……以她气运,怕要被撑死,也就不打算凑这个热闹。 ‘季清寒’知道,院内大半修士目光都凝聚在自己身上,她也在观察过在场之人,且在观察之时,旁人根本无从察觉的眼前,二十八道神秘竹筹正排兵布阵一般,在发生变动。 每一次变动,对应一个人,而当她推算其中筑基境女修时,竹筹竟忽然停滞了! 这顿时引起季清寒的注意,纵然她得到此物不久,可此种情况,还是首次碰上,不为人知的眼眸深处,一时踌躇了,‘这是意味着此女,将会是一个不可预知的变数?’ 只是她这种情绪与探究掩盖的天衣无缝,连宁无心都没能在当下捕捉到。 宁无心并不清楚,就算她不想卷入某些是是非非恩恩怨怨里,旁人也不会轻易放过利用她的机会……已在琢磨该如何将她搅进局里,替自己挡下即将面临的一场血煞! 至申时,这茶馆的主人方再度出现,金丹后期修为,乃是个颇有福相的老者,红光满面,眯着一双小眼睛,言谈圆滑,客套几句后,拱手笑道,“诸位道友虽都是老相识了,然眼下青洲正值战乱,为避免贼人混入,上头定下的规矩,老朽也没法分说,只得遵从,万望诸位道友海涵。” 说着取出了一面秘银包裹的镜子,宁无心一眼便能分辨此乃是一件秘宝,用于查探人丹田修为跟脚!而此事早前交换路引之时便交代过了,对此宁无心略有异色便也强行淡然。 除了宁无心与‘季清寒’两人外,在场一众金丹修士又是不止一次往返,自然不会有意见。 随着老者元转灵力驱动此镜,在场修士丹田之象逐渐于其眼中,待探查到季清寒之时,其丹田滚滚真元荡漾,古朴金丹悬于其中,看似小若指肚,却带着一丝妙不可言的韵味! 此外,滚滚真元涌动之地便是一片混沌,以老者之能却是无法看清其中究竟。 见到这一幕,茶馆主人眼眸深处顿时闪烁精光,但这一幕也只有他可见,而就算其金丹不凡,可不过金丹中期修为,远还达不到元婴修士的门槛,就算此女真牵扯有大事,却不在他管辖范围。 事后向上通报一声做个备案,以防七宗生事也就是了。 …… 。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节:姓牟 (未改) 茶馆主人一晃的异色掩盖的很好,在场能看清的人,不足一掌之数,季清寒作为当事人,看得分明,心顿时悬起,说不紧张是假,却在老者淡然转移后,才暂时压下了。 其后又一两人皆平常,直至探测到宁无心之时,老者才首次皱眉了,心中感叹,‘安静一月,今日老朽终于是遇上麻烦了,还是两个大麻烦!’ 此女丹田虽覆盖裂痕,无法留住真元,可其道台却无一瑕疵,且其中真元磅礴……然下一瞬,老者便有些愕然,而当其目光回转道台之时,自认心性早已淡泊无争的茶馆主人,震惊了。 ‘完美道台?!’茶馆主人呼吸陡然一促,险些惊呼,没想到,这只在传闻中的境界,竟就突然出现在他眼前,这可比那一枚‘玄妙金丹’更令人动容。 这一刻,众人凝视下,他自知失态,却仍旧无法瞬息收敛,看向宁无心的目光顿时就变了,震惊之余,更多的变成了探究,不解……转而看到其本该为最完美的丹田,覆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时,老者就有些淡然清醒了,‘这副丹田,算是毁了大半了。’ 当然,只要肯花费大价钱,终可修复,只这种代价寻常金丹修士都负担不起,更别说一个筑基修士了,圣堂宗所售,一枚价比百万,似她这般,一枚怕是不足以。 最终在谁也无法察觉的情况下,老者浊目泛光,似能看到不为人知的诡秘。 茶馆主人据传因本源受损,突破无望,适才被派往此处,主持此座传送阵,距离大限不过十数载了。据他自己所道,除非有入道大能点播,否则,难有前路,自然是淡泊无争。 可在此时,其浑浊目中忽而掀动的惊骇海浪,哪怕一晃,却被在场所有人捕捉,众人看向宁无心的目光也登时变了。 众人不知道老者到底从其丹田看到了什么,却想必……非同寻常! 当下便有人动了心思,季清寒也不免俗,为其中之一—— 就在众人心思辗转,打量茶馆主人会否监守自盗,从中作梗之时,老者已是回归一派淡然,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将剩下的几个金丹修士探测结束。 “既无有试图蒙混过关之修士,众位也是耗以大价钱,老朽也就不浪费诸位道友时间,这就送众位道友启程。”说罢,老者一手将秘银镜子收好,一手墨袖一挥。 院中一窄屋打开,其中有一道镶嵌着月光石的洞穴,而遥遥便可见到,洞穴之下,一道古玉堆砌的传送阵波动灵光。 传送阵旁,一元婴初期修士镇守。 待茶馆老者话毕,元婴修士顿将传送阵完全激活,玄光刹那暴涨,弥漫一丈之地。 众修士闻此言,看了一眼宁无心又看了一眼茶馆主人,一时捉摸不透老者的用意——到底有无利可投?还是说,这是老家伙在欲盖弥彰?还另有后手? 老者已发话,众人也不好再犹豫,且就算出手,也断然不会在此地,平白坏了规矩,待到了云洲,没了这么多‘规矩’,一个筑基修士如何拿捏,还不都是他们说了算? 众人拱手,以其中几个金丹大圆满的修士为首,率先一步跨进传送阵内,其后修士大约是按照各势大小逐步跨进了其中,最后者,自是季清寒与宁无心。 季清寒淡淡看了一眼宁无心,再看了一眼这青洲的天,眸子一垂,将身上的一道护身法宝激活,先一步踏上阵法。 宁无心最后进入,而就在她欲抬脚之时,茶馆主人中气尚足的垂暮之音却突然出现在她脑海——“小道友可知再往前几步,就是一座修罗场?今日事,都怪老朽心性修行不足,你如肯信老朽,老朽可替你安排三日后的传送事宜,小道友丹田异状,亦会在三日后上报……至于南方的信息,小道友却是不必担心,早被隔绝在战场之外,此战不止,寻常传音符,无法到达北方。” 宁无心原也在垂眸,可在此时,心中略微掀起了讶异,没想到,茶馆主人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活了几百年,真话假话她多少能够分辨一二,老者或许有心,有善意,但她却不敢再冒险。 宁无心深深笑了,拱手拒绝了老者好意,“多谢老前辈提点。” 话毕,貌不惊人的中年女修消失在阵法玄光之中。 而待这一批人传送完毕,洞穴之下法阵顿时玄光一泄,回归平淡。 元婴修士凝重着眸子从其中走出,见到茶馆主人,举止略拘谨。 看着这不过金丹后期的老者,目中竟露出深深的忌惮,郑重拱手作揖,恭敬道了一声‘孟老’,这才转身离开,待走出茶馆,才长松了一口气。 也就是到了此时,茶馆主人那一双外看浑浊的眸子逐渐露出了笑意,其中似从不曾有过迷茫,看向哪里,哪里便从头至尾都显露无疑,再深深看了一眼阵法所在后,忽然嘀咕—— “小镇的气息……”是哪家的子弟?竟初入筑基便能达到完美层次!? 而这方是令老者真正震惊的原因。 随后眼中便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惆怅,夹杂令人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终了平复时,才感叹了一句,‘时间不多了,若剩下来的这十余载还不得突破,就真要化作一捧黄土了。’ 不为人知之处,老者目中一道古老符文隐去,若宁无心能得以见到,必能认出,此乃‘上古蚀文’,与此同时,满面红光的微胖老者抽丝剥茧下,神清骨秀的少女身影逐渐淡去…… 只随即老者又忽然自嘲——似他这般,就算突破了又如何?这条命终不还是攒在他人手中? 片刻之后,老者这才取出了一道传信玉符,打算将此事上报,只是在执笔写到,那骨龄十六的少女之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临时起意,将其改为十九,根骨改为七鼎,姓牟…… 不出一日,便有小道宗的弟子出没此地,一日后,数个元婴初中期修士带着上七宗调令,降临这间平凡无奇的茶馆,经过一番交涉,再破以七宗调令,终过此阵,杀向云洲! 同一天时间内,另一股神秘势力,便在小道宗前后脚登门拜访,目标几乎一致。 …… 。 。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节:青年 (未改) 不出一日,便有小道宗的弟子出没此地,一日后,数个元婴初中期修士带着上七宗调令,降临这间平凡无奇的茶馆。 经过一番交涉,再以七宗调令略施威压,终过此阵,杀向云洲! 同一日内,另一股神秘势力,便在小道宗前脚刚离开青洲,后脚登门拜访。 没有动以任何威压,只是展示了一块玉牌,便得到放行,面子竟是比七宗调令还大! …… 视线回归,就在这封传信玉符化为飞鸟跃出茶馆之时—— 在青洲主城市井俗人区域最深处,一偏僻院落,有一身青衫的青年,正与己对弈。 院落不单偏僻,青砖碧瓦,草木皆凡,屋内摆设更是普通到了极点,反倒是这穿着青衫的青年,雅意十足,将本该格格不入的两者,中和,更将此地大俗,衬至大雅。 可实际上,若有眼界高绝之辈,略略几眼,便可知晓,这屋内绝大多数摆设是极为普通的,可有几样,南烟十有的宗门都供不起,就是上七宗,能用着,亦不多。 分别是青年收执的棋子、眼前的棋盘,盘坐的蒲团,置于简陋屋子中间的香炉,其中氤氲的珍贵灵香,以及其令一手中的瓷盏,长桌案另一侧汩汩翻腾的灵茶…… 这番景象,浑然天成,以至于青年身侧清丽如玉的女修仙姿都被其掩盖! 约与小道宗知晓的同一时间—— 简陋屋中,同样简陋的书案上,一豢养鸟雀的栖杆忽然闪烁一股灵光,旋即一飞雀凭空出现。 见此,如雕塑纹丝不动的清丽女修才似活了,手掌一卷,栖杆上的飞雀摄入其掌,灵光碎散下,化为一道传音玉符。 待真元输入其中,一道娇俏声音顿时传来,随其声响起,当内容逐渐有那么点意思,青年的注意力这才转移。 当听到‘完美道台’,‘根骨七鼎’之时,青年神色当下就变了。 只待娇俏之音话锋一转,到了‘骨龄十九’‘姓牟’之时,一时阴晴不定,略复杂,自语道“隐世家族,雁家的讯息?” 清丽女修同样震惊,却也久久不得平静,在青年呢喃自语时方回神,顿正色道“雁家的消息,大抵值得一信。” 又疑道,“宗子,小镇里,牟家天之骄女确实于五年前凭空失踪,然其兄长却拜于小镇主人门下,或者,这凝聚了完美道台的少女,便是那牟家天骄……” 其意一为,有着小镇主人着手,他牟家又富甲一方,能漫天过海离开,不算难事,再有,也唯有此等背景之人物,才有能于筑基初期便铸造完美道台的底蕴。 至于根骨—— 世间能掩盖根骨之物,不在少数。 ‘牟青莲,根骨重逾九鼎六成……’也唯有此,她才能说服自己,压下不平! 青年闻言,略略摇头,皱眉道“袖儿说的是不错,可要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说着这话,青年暗自冷笑了一声,那小镇诡异的很,而他也没有告知清丽女修,牟青莲得到一个连自己身后那一位都要忌惮的神秘人看中,眼下,怕是早就不在这南烟了。 故此,他就越发觉得诡异,越发难以凝神静心…… 手中黑棋已被他摩挲多时,迟迟不定,可就在此刻,目光一唳之下,被他丢入棋盘,望着盘中局势巨变,目中也顿时波澜起伏,只这一切,被叫做袖儿的女修都看不到。 上官袖见此,眼神一闪,不再多言,转而就听到青年镇定无波的声音,道“就让你师妹走一趟,带着测仙镜——”真假一探便知晓,说着将腰下玉牌划到后者身前。 “是。”上官袖得令,摘下玉牌,略一拱手便要离开,却就在她脚步刚跨出门槛之时,青年正而清的声音再传,“算了,还是烦劳袖儿你跑一趟——”他方能放心。 五年前巡海宗的一趟,没找着,五年后倒是在其上发现了黄家和傅家后辈的身影,可惜,宁家的小丫头终究没有出现! 五年了,南烟各宗五年内新晋弟子,更是连杂役都没放过,皆审查了一半——旁人或许不行,可他多少还有这份能量,至而今,仍无踪迹!而今却是只能将目光多转移到散修身上了。 再找不着,宁家的小丫头便要泥牛入海,再难寻踪了。 到时候,他也再无存活于世的价值! ‘雁家递来这道消息中的少女,算是近年之内,比较接近‘宁幽’的人物了!’是以,将刚刚晋升到元婴中期的上官袖派出去,这也是他一金丹大圆满的宗室子能调令的修为最高之辈了。 至于院落里另一间屋阁中,那化神期的老家伙,却是只负责他安全到元婴境,却是无法调动。 上官袖闻言一愣,秀眉一动,意识到,自己这位主子,心乱了。 不动声色摩挲这手中专属于东土李家的令牌,拱手欠身后,清丽女修快速离开院落。 目标,隐世家族雁家门下的茶馆! 而在其离去后,青年望着棋盘,眉间终拧起,实在是想不通,数十载的布局,怎么会被一个还不到十二岁的稚童破了。 宁无心也并不知道,传送离开后,与她同样出身小镇的茶馆主人因为心血来潮,篡改了她的来路,却也因为自身根骨变动,‘歪打正着’进了青年的眼,并派遣了元婴中期的修士来袭。 至于巡海宗的龙獒海船,宁无心就算知晓也不惧。 若没有千幻鬼面的存在,她是绝不会登——她从未忘记过己身真正的威胁!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传送时间,基于法阵建造的稳定上,这也与建造法阵的阵法师造诣、修为有关,就好比如眼下的宁无心,修为不过筑基,就算能够建造这中型传送阵,然极有可能会出现意外是一样的。 是以,一洲之地,十数万里的传送并没有消耗太长时间,不过一刻钟便到达。 青洲发生何事,宁无心不知,反倒是眼下,就在眼前黑暗被璀璨日光所替代,就在云洲一座偏远的小型修士城池内,于此刻,便是要有一场小闹剧发生了。 …… 。 正文 正版读者开黑群 开黑?嗯嗯嗯——不好意思,作者不玩游戏的!真不玩,好孩子一个! 除非……荣耀大神带我上分?????????????(香喷喷!) 正经——开了个企鹅群,大家有没有兴趣来唠嗑讨论剧情?(让愚蠢作者借鉴一哈?)忐忐忑忑凄凄惨惨……) 群名神仙读者群 群号950547111(五百粉丝值可撩鸭~) 。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节:云洲 (未改——)新建了群鸭,群号在简介,不过有粉丝值要求鸭,欢迎正版道友来撩!) 青洲主城传送阵所建之地平凡无奇, 这云洲倒是相反,乃是在一偌大园林之内,一派富丽堂皇的瑰丽景象。 传送此地后,不但没有发生冲突,反倒是一团和气, 近半的金丹修士竟都朝宁无心抛出橄榄枝,见此,是何居心不言而喻。 季清寒却是在走出了传送阵后,目光于她身上流连一瞬,意识到,后者已是麻烦缠身,而想要将这十余个金丹修士打发了,纵是她也有难度,心中顿时有了取舍,‘虽未变数,然能否替我挡下这一劫,犹未可知,不值得为此大动干戈,浪费时间……’暗叹可惜后,转身离去。 目光凝视虽只一瞬,却没有逃过宁无心敏锐嗅觉,当下眼瞳深处,便有一丝异色晃动——她虽然不知道后者就在前一刻还再打她的主意,这一抹凝视却叫她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只后者显然放弃了,选择从容离去,宁无心最后的一抹心思也就完全淡下了。 转而再看园林贵气不凡的灵木下,朝她递出橄榄枝的十余金丹修士,心中早已是有了思量了。 从起初的‘有胆敢来犯者,她不介意发一笔横财。’到眼下,短短过盏茶功夫,已是变换为,‘可惜千幻鬼面不可动用,不然,一个都别想跑了。’ 南北通行受限,这些管事负责眼下南北调货,手中资源可想而知了。 ‘可惜的是,此刻茶馆主人想必已将我与季清寒的情况上报,麻烦亦会接踵而至,不然将这些管事一网打尽,怕是个不错的选择……’略微垂眸,掩饰眸中笑意。 宁无心若一副愣头青的模样当下同意,怕是会引起这些修士的警惕,干脆摆出一副凛然傲慢的姿态,在原地静等半个多时辰后,待天色完全暗下,这才离开了。 过程中,自然有不在少数的管事离去,离去的大多是乃是因时间匆忙,只不甘离去,极少数却是随时间流逝,渐嗅到了不安的气息,而他们正是凭借这种直觉混到如今,顿时犹豫了。 复杂看了一眼青年女修,再回想茶馆主人的震惊,逐渐品到,这女修怕是不简单,纵不过筑基,可说不定背后还有人,纵然可惜,可相比于小命,到底还是离去了。 云洲毗邻青洲,云洲内亦有不少上七宗的资源,此刻南北隔断,没了上七宗的支援,自然也遭诸宗联盟席卷,战事亦有,就是这座小城,亦有不少战火的痕迹,只此刻,却已是被诸宗联盟接管了,故此,若想‘堂而皇之’从城内离开,便需得经过一番盘查,也就耽搁了一些时间。 一个时辰后,待宁无心身影出现在城外一片荒山野岭中, 数道身影终是循着她‘暴露’的一些蛛丝马迹,终于是杀了过来。 这些人行事向来谨慎,没有在年轻女修一出城便出手, 而是待她离开小城十数里,在其跨进了一片‘风水宝地’,这才出手! 七个青洲各势相熟的管事联手,就是元婴初期都可挑,面对一筑基修士,也没有小觑,果断出手,先是动以一道法阵将此‘风水宝地’圈禁,防止此女动以传送符。 没有废话,圈禁之后,果断出手,金丹威压释放,术法随即降临。 出手者,为一金丹中期巅峰修士,一手金丹术法炉火纯青,不知道斩杀了多少的筑基修士,眼下不过是生擒,在他看来,并没有任何难度, 只是当那一手可封对方丹田,识海的法术落在女修身上的一瞬间,他蹙眉了。 术法灵光在其不经意的抬手间,蓦地破碎,只皱眉后,他又笑了。 ‘果然,此女有异!’联手的其余各势管事也都笑了。 他们此前就曾猜测过此女来历,也许有可能为某个宗门或是家族的‘重要弟子’,但看其样子,看其孤身一人,他们认为更有可能是‘叛徒’,盗取了宗门或家族高等机密,且极有可能为秘宝之人!至于能令茶馆主人孟老都为之震动,秘宝等级,至少也为顶级法宝! 正是因此,他们几人才敢出手,否则,但凡对方有后盾,又岂会等到现在还不现踪影?而其看似傲慢不可一世,几人却从其这一路上表现看穿了那一副佯装的傲慢下的谨小慎微…… ‘接下来,便是要上演秘法、传送符、遁术之类的逃跑技能了吧?’ ‘可惜啊,方圆五里,早已被禁阵覆盖,一个筑基修士,任你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逃出生天!’几人饶有兴致,一副猫捉老鼠,好整以暇的姿态,嘴角浮动的笑意愈发难以掩饰。 术法崩散后,年轻女修忽顿住了脚步,‘竟然不逃?是意识到了什么?’ 转而间,其中修为最为身后的一个金丹后期管事皱眉了, 这一刻,他竟隐约感觉到了不安,嘴角笑意忽然就淡了,提醒众人道:“众位道友莫要大意,抓紧出手,以免夜长梦多!”此女若真为某个家族‘叛徒’,能够一路逃至此地,不容小觑! 被这样一说,其余人也顿时正色,心道:‘说的不错!’ 而就在这一刻,一道白色的影子忽从黑暗中窜出,一跃落到了女修的肩上,其速之快,一众金丹管事竟都没能阻拦下来! ‘白狐?兔子?!’而就在这一瞬间,不只是此前开口的金丹后期管事,其余者亦都察觉到了不妙,一股不安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七人对视刹那,瞬息出手。 与此同时,夜色下一直背对众人的年轻女修终于转身,平庸面孔上,是笑意,与他们此前嘴角浮动,如出一辙,皆意味深长,而这一切,从他们设下禁阵至此刻,不过须臾。 七个金丹中后期的存在出手,不说山崩地裂,亦很恐怖,莫说一个筑基修士了,十之八九的金丹修士都要避其锋芒,也唯有金丹大圆满的存在,才可抗衡。 “夜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时候——”宁无心脸上笑意逐渐淡淡然,看向霎时出手,就要杀到眼前的七个金丹修士,目光不但没有惊惧,反倒如同死人一般。 此话一出,七个金丹修士淡漠目光都顿时变了,神色各异,但相同的,都有一抹冷意! 能混成各势力眼下负责资源调换的管事,众人都不是善茬,意识到其中诡异,原本三四分的力度,顿时抬升到了五六成,算是给足了这年轻女修的面子。 “不必留手,给其留一口气,能让我等搜魂便是了!” ……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节:萤火 (未改) “筑基萤火,也敢与皓月争辉?!”一众管事都冷笑不已。 金丹术法恐怖,绝非筑基修士可比拟,一旦触碰上,哪怕一丝,下场便如同抽筋扒皮,要不是他们觊觎其隐秘,担忧出手过重,会坏了事,只动以束缚术法,若转换成攻击术法五六成,筑基大圆满都会被碾成渣。 只是当其中不同的束缚术法落在其身上,七金丹管事都皱眉了,术法无效? 下一瞬,皱起的眉头下,双目瞳孔已是一缩——夜色下,年轻女修身影逐渐淡去,一股寒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由脚跟涌向了背脊,其中两个金丹后期修士蓦然转身,‘萤火’已是化神鬼魅般凑近,手持一丈余古钟,还没等他们看清鬼魅神情,古钟已是先一步杀来。 “当当!”两三声,两道身影已是被砸下了‘风水宝地’,万籁俱寂的夜色下,除了碰撞之声,众人仿佛还听到了防御法宝的破碎之声,声音不算大,却‘胜在’,清脆入耳,丝丝不落! 至于被打下‘泥潭’的同道,已是出气多余进气,没有被撞成碎泥,也是浑身浴血。 “逃!”其余五人也算见过世面,死亡危机弥漫的当下,脑子里飞速运转的只有这一个念头。至于此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 传送符,土遁术,飞行法宝……五道各色灵光扎破漆黑夜幕,只待他们不过遁出数里,身影便顿住了,意识到此地已被圈禁,有各自术法的痕迹,当下便要破开,却发现无用。 圈禁禁制乃七人联手,为的是防止有人从中作梗,行两面三刀之事。且能够合作联手,其人相互之间都有了解,清楚其中没有任何一人,有能够在众目睽睽下做得到篡改禁制力量与手段。 然此刻,五人都慌神了,为防止年轻女修底牌而设下的禁制,他们竟无法破除! ‘联手?’‘出动底牌!?’千篇思虑只在一瞬间,遥隔着数里,众人对视。 可惜,就在这短短几个呼吸,已是一道又一碰撞的钟声响起,这意味着又有两人折于其手! 一直到了最后一人,已是浑身颤抖,被年轻女修一眼看过来,已是连反抗都做不到了,只瞪着一双因惊骇而睁大若铜铃的眼睛,死死盯着其肩上灵动的兔子,似是意识到了什么。 “可惜晚了——”女修唇齿轻启,平凡至极的面孔上忽展露秀色无匹的笑容。 没有给其询问的时间,也没有任何的折磨,一招令其毙命。 “烦劳太岁道友善后了。”平凡女修淡然一笑,其肩上形貌不凡的兔子轻哼一声后,顿化为白影,遁向这几人的所在,也就是到了此刻,女修目光顿转,似不经意瞟向了黑夜某处。 “道友既然来了,何必还藏头露尾,就不打算出来一叙?”话还没落下,鬼魅一般的身影已是杀了出去,不过目标并非此前目光凝视所在,而是另一处! ‘声东击西!’藏于暗处之人也被吓了一跳,却极速反应过来,霎时遁走。 宁无心手持的古钟撞于其身的一瞬,同样有一件法宝被撞裂了,可与此前不一样的是,这件法宝裂开后,掀起了一股反抗的力量,不单抗住了瞬息下坠的力量,更是将古钟震退! 而到了此刻,这人影也终于显露——季清寒,此女竟去而复返。 只这一撞终归力度不轻,顿时喷出一股淤血,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年轻女修后,极速掠走! 而至此时,宁无心没有追,不是不想,而是完全追不上,对方坐拥能瞬息遁走百里的传送符,还不止一张,而此地被宁无心篡改的禁制也没有能够阻拦对方太久。 阻隔一瞬,其已是动用了一件‘符器’,刹那撕开禁制,再度遁走。 ‘一个绝佳的好机会,若能把握住,便可得到令墨蝉颤动之物,可惜了。’只说是这么说,眸中却并未有任何波动。 可斩杀普通元婴修士的她,就在方才那一此碰撞上,大概就已是摸清了对方的二三四五六,方才那一下,她已是动用了六成力度,加上‘洞天灵宝’的强悍恐怖,于南烟,任何一个金丹修士撞上,至少都要被削掉半条命,却没有能够对其造成威胁,这意味着,对方至少坐拥一件中品防御法宝,法宝虽裂,却还能掀起反击之势,证明未伤及根本,就极有可能为上品法宝! 南烟资源相对贫瘠,一件上品法宝已是能售出天价了,要知道此前宁无心斩七人,也不过是拥有至多一件下品法宝罢了,就是在青洲斩杀的元婴修士,也只是中品! 而这,怕还不是季清寒真正的底牌,这意味着,宁无心想斩了对方,殊为不易——一个能够避过了小道宗追捕,最终杀到了天玄,拜入太白道宗,还成为了真传弟子的人物,岂会寻常。 “我不为难你,旁人就不知道了。”说了一段似是而非的话。 转眼,朗霁风已是将善后回来——一堆储物宝物早已进了他肚子,几人也被他以异火谨慎焚毁,体内各势烙印的追踪印记更顿时被焚为乌有。 看了一眼季清寒撕开的禁制远空,又看了一眼掉落在山体的血迹,眯着一双赤红珊瑚般眼睛,目光不明所以:宁无心既没有让他出手,他就当不知道好了。 事了,两人很快就离开了这片荒山野岭。 这一片荒山野岭的战斗虽然短暂,盏茶功夫都不到,却仍旧引来了十数里外小城的修士注意,也很快就有修士‘到访’,与此同时,被斩杀的七个金丹管事背后势力,也掀起了一片震动。 短短日余后,便有两股势力一前一后到了这片‘风水宝地’,修为皆在元婴境以上,其中五个身穿各色法袍,相同之处是袖口皆绣有一座形象的‘八角道阁’,另一人却是个清丽女修。 两伙人马几乎碰面——对于元婴修士而言,数里之隔,能算距离吗? 起初两两不相见,保持一个安全距离,直至目光皆将目光放在了这片山岭中,一块干涸血迹的所在,两伙目的并不相同的人马,终是不得不打了个照面。 ……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节:已矣 (未改) 宁无心离开后,云洲小城外的荒山野岭,又掀起了怎样的风波,七金丹管事背后势力反应如何,宁无心都不知晓,七日时间,她已杀出七万里,到了云洲边境。 只将进入应洲陈国前。 她顿下了脚步。 应洲陈国—— 正是长生小镇所在之洲国。 五年前,在她无故失踪后,背后布局者约是进过一次小镇,这才有了‘百草门’的灭门之案。其后,必大肆出手,搜寻她踪迹,只行动万分隐蔽,没有惊动应洲各宗,更没有惊动南烟。 她隐匿到如今,后者自然没能将她寻至捕获,若还想追踪到她的蛛丝马迹,唯有以身入牢笼,方有可能从中抽丝剥茧,故此,而今的应洲之地,绝不会平静! 无有选择之时,宁无心只能绕过应洲,从另一洲地进入陵洲。 远是远了点,胜在安全。 若有选择余地,有更近的路线,宁无心自然不会去平白浪费几十万里的路程,只出于谨慎,不妨在云洲再静待一段时日,待‘祖窍归元丹’炼成,丹田得以修复,再闯也不迟。 遥遥望一眼那烟雨之地后,宁无心这才回头环视云洲边境数十里山河。 倒不是看此地山河景致,而是在寻找一处合适眼下的闭关所在。 外人眼中,阵法之道就不过是炼制阵盘,阵旗,布阵。 可实际上,真正接触到‘阵法一道’的修士方知,其道博大精深,炼制阵法之物,亦不过小道,此道真正修习的,是重在研究天地大势,研究五行,空间时空的规律,领悟阵纹。 据传真正能够以阵入道臻至无上境界,可以以周天星辰为大阵,可改天地之势,可逆转时空……当然,这对于阵法之道不过刚入门的宁无心而言,太过遥远。 更何况她没有想过走这一条路。 只她阵道造诣达到高阶,虽无法改变此地山河大势,却能隐约翻看此地山水之势,寻其灵眼之源,南烟虽与凶岛不同,地层神秘暗河密布,然地层河流之中,也会衍生一些不同寻常的所在。 琢磨一日后,宁无心遁入一条宽有数里的大河之中,此大河沟通极东海域,暗藏不少凶险,各类水中妖兽不在少数,幸有朗霁风的敛息秘宝,方能避过危机。 宁无心便顺着此地山水之势,终是抽丝剥茧,发现了一处废弃的天然水府。 经宁无心从旁指导,朗霁风咬着牙一步步扎实阵道造诣,终将此水府撕开一道入口。 名为水府,实际上算是一处小秘境,很隐蔽,其中生有一座天然大阵,将河水隔绝在外,水府或曾孕育有一道等阶不俗的天地灵物,可惜,早已被取走,只剩下一条灵脉支撑水府大阵运转。 算是方圆数百里内最适合宁无心眼下闭关的所在,以此水府神秘,除非是同样达到了高阶阵法师的存在,要么是另有手腕,再者就是元婴后期修士才有可能察觉。 之所以选择在此地停留,终归究底在于数日前那一次反劫杀,收获颇丰,使宁无心对朗霁风炼丹术‘重拾信心’! 七个金丹管事背后虽都不是什么大势力,也就南烟二流宗门其下商号,那也只是比之上七宗罢了。事实上,能够于七宗下浑至今日之宗门,多半也不简单,财富却不可小觑。 眼下又正值战乱,自然想借此大发一笔横财,可惜,这一次调换却便宜了宁无心,而这七股势力所用以装载‘货物’的储物工具自然不凡,烙印有其势力的秘法。 只可惜,碰上了宁无心跟朗霁风,不过三日时间,便被破掉了。 见到这一笔连化神修士都要眼红的财富,宁无心都会心一笑,而最为重要,也略微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其中竟真有一枚‘祖窍归元丹’的存在。 宁无心早前欲下手时,便由此念,转而便觉好笑,没想到竟成真了。 得见此物,就是宁无心心湖也略微涟漪一动——这一趟没有白出手。 朗霁风更是呼吸一促,继而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即便药效仅能发挥一成,对于宁无心丹田的修复,只有杯水车薪之能,可对于朗霁风而言,却有醍醐灌顶之用!抱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想法,宁无心略看一眼,便交给了朗霁风。 丹之一道,数月数年数十年的闭关钻研,都只是常事。 若换做以往,朗霁风必定不会如眼下火烧眉毛一般,将自己一步步逼近牢笼,可现下,没有前人的经验之谈,单凭一张丹方,他又能如何?只能闭门造车,凭借自身天赋,一次次炼丹,一点点积累经验,可约是急躁,便前路便越发崎岖,尤其是意识到宁无心的急切之时,他更急了。 能将宁无心逼到这一步,逼得束手束脚,朗霁风顿时想到当初的交易——‘替她斩杀一位至少达洞天境,甚至是半步尊者境界的强者’,想到此处,他终有了一番自我的思量。 认宁无心为主,朗霁风内心深处极为不甘心,但事已至此,他并非扭捏作态之辈,一则自己生死把握在其手中,其若出事,自己也定然逃不过一劫,二则且‘在其位,谋其政’。 朗霁风跟了宁无心这么久,也意识到其人怕是揣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或许忧关其道途性命,成则已,不成则已矣! 而眼下,能否渡过这个关键时候,或许还要动用那一件连洞天强者都难以看破的敛息易容秘宝!而动以此物的基础,就是修复丹田,他能不急?小命都揣这了! 是以,看着手中的瓷瓶,六七岁模样的稚童,呢喃自语,“若是能借此‘平步青云’,能够报了血海深仇,就算在此人麾下,又如何呢?!”自有一番不属于稚童的诡异狠厉。 再想着认识宁无心至今,她一步步夺下的造化,无暇凤眼中神色一时坚定无比! 水府颇大,如一行宫,虽然两人没有从中探出凶险,然此大河,沟通极东海域,若有意外呢?朗霁风闭关后,宁无心自己游走了一圈,终探出一些根底。 ……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节:水府 (未改) 眼下,就算宁无心不说,他也大概能猜到,其为何不继续前行…… 因前方,它正就是那座南烟一众禁区隐世家族都忌惮,被‘尊为’‘天玄最古怪神秘的螺狮壳道场’的小镇所在,而其神秘程度,因何神秘…… 便是朗霁风翻阅了家族大多的古籍,都没有明确记载,但禁区众族但凡提起此地,都各有异色…… 能否渡过这个关键时候,或许还要动用那一件连洞天强者都难以看破的敛息易容秘宝!而动以此物的基础,就是修复丹田,他能不急?小命都揣这了! 是以,看着手中的瓷瓶,六七岁模样的稚童,呢喃自语,“若是能够报了血海深仇,再借此‘平步青云’,就算在这位无心道友麾下行事,又如何呢?!”自有一番不属于稚童的诡异狠厉。 再想着相识至今,宁无心一步步夺下的造化,无暇凤眼中神色一时坚定无比! 水府颇大,如一行宫,虽然两人没有从中探出凶险,然此大河,沟通极东海域,若有意外呢?朗霁风闭关后,宁无心自己游走了一圈,逐渐探察到一些信息…… 这水府存在的年限,极为悠久,观其痕迹,至少在十万年以上了。 继而,宁无心猜测最初曾被一海妖占据,至于大河水府,怎会出现海妖? 这一点,宁无心无从得知,只她曾探索过几座海妖秘境,最古老的一座,有八万年的岁月痕迹,而这座略破败行宫的建筑风格大与之相似,且此水府建筑岁月洗磨的痕迹,风格更古早一些。 之后这水府怕也换过数任主人,因为建筑风格有了一点改动,且也遗留了一些岁月痕迹不同的事物。 可惜,这水府虽好,有着天然大阵庇护,算是一方小福地,却差在其中灵脉等级太低,金丹境还好,元婴境以上,却是不合适了,太稀薄,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而能够破开此地的金丹修士又凤毛麟角,也就荒废了。 其后,循着一些痕迹,宁无心终是找到了水府曾经孕育“灵物”之地。 行宫中,一处假山下埋藏着一座地下洞窟,宁无心也是琢磨了一阵,才寻到机关,将其打开,其中墙壁地面上镶嵌着各类价值不高的奇异晶石,泛着各色微光。 循着微光,从怪石嶙峋阶梯而下,尽头,一座即将干涸的泉眼,灵泉汩汩。 凑近之后,才察觉,近乎干涸的灵泉下有一道被岁月掩盖的‘裂痕’,见此,宁无心心中一丝疑惑终得到合理解释:‘此水府能衍生天然大阵,更衍生了灵物,却为何成了这番模样?’ 这天然大阵,之所以不凡,就在于‘天然’二字,天地供养,可自行汲取天地元气温养己身,可这般悠长岁月过去,不但没能越发不凡,反有逐渐毁灭的迹象,这就耐人寻味了。 宁无心起初有所猜测。 眼下终得证实。 此地曾发生过一起争斗,致使此天然大阵本源遭到重创,又无有灵物修复,这才每况愈下,才了而今这般地步。 要是寻常修士、阵修未必会将此当做一回事——就算相当一回事儿,也没这份财力不是?毕竟修复一座天然大阵,所需灵物,材料不可不是寻常金丹元婴修士能凑齐的,就算凑齐了,舍不舍得又是另一回事了。 宁无心谨慎惯了,于看似没有危险的山野都要前后设下二三四五道阵法,何况是而今?且她有种诡异不安——一切怕是还没那么简单,毕竟五年了,幕后之人没能找到她,必是要急了。 前世,正是这种诡异直觉,让她顺利避过了不少危险,眼下要在此地停留一段时间,秉持小心无大错的原则,凡事尽善尽美罢了。再者眼下,灵石灵物对她而言,没那么重要了,今世想要获取这些资源外物,路数不在少数,而此座水府若毁了,也是可惜了。 趁着朗霁风尚未闭死关,还在琢磨那一枚‘祖窍归元丹’的药性,干脆将其带了过来,而此处安全性,也是比其他地方高一些,亦可作为其炼丹闭关之地。 当挖开灵泉下灵泥,见到那一只巴掌大小的色泽暗沉,身有数道裂痕,唯有其中心散发一丝灵光的‘海螺’之时,朗霁风一脸心痛,因为修复此阵,代价不小。 只宁无心既有了决断,他也不会干涉,直接从刚‘截获’的一番资源中取出数道珍贵灵物,而究竟珍贵到什么程度呢?全部加起来,足够买一件上品法宝了。 转而想到宁无心从‘灵机道观’得到的几件还未解封的器物,以及那一座寒玉小洞天,前些日子所获更不算什么了,朗霁风逐渐淡然,得,这就是个大财主,这点小财算什么呢?! 而别看这‘海螺’仅有一点灵光,可其自身就是整个水府的灵脉。 捧起的一瞬间朗霁风更是能直接感知到其中磅礴灵力,将炼化的数股修复灵液通过灵力控制,渗入其中,待一股更为恐怖浩瀚的灵力席卷而出,这‘海螺’上顿时弥漫一股五色灵光, 短短一瞬间,此大阵自然不可能就此复原,真正修复还需一段极其漫长的时间,却也进入了一种得以修复的势态,最为明显的是,这座水府灵气,猛然间厚重了一丝。 经由宁无心从旁指导,加上朗霁风悟性颇高,逐渐熟悉此阵脉络。 又半日后,终将这座水府掌控在手中,因阵眼受损的缘故,虽没能增加其防御力,却将其隐匿能力发挥到了目前所能达到之极致,到眼下,非至元婴大圆满,很难察觉水府的存在。 又烦劳未来的丹鬼大师炼制了一件可随意初入水府的令牌,言语上‘激励’可一番后,宁无心将此灵眼所在让出,悄然退出地下洞窟,退出水府。 此地虽不错,与她灵根属性却不相合,倒是朗霁风,相得益彰。 是夜,宁无心盘腿坐在大河以东的山峰上。 此山不高不矮,木灵气却颇为浓郁,灵风扑来,却可以一慰风尘。 ……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节:剑道 (未改)上一章关于水府的铺垫没做好,写的时候特不自然,伏笔都没能埋下去,然后剧情大改了一下,看过的,不妨再看一遍鸭!) 以朗霁风的丹道造诣,再有一枚一成药效的祖窍归元丹作为经验之谈,确有醍醐灌顶之效,可想要短时间悟出其中玄妙,突破瓶颈,并不现实,少则一月多则两三月。 再将丹药炼制出来,时间线将又一步拉长。 按理说,这个空闲,宁无心虽无法修习枯荣秘典,却恰好,可修无上剑阁传承下的那一本‘天阶剑经’。可这一路数日,宁无心是忙着窜离云洲,看似镇定,然心中并不算平静。 心一旦不平静,有些事做起来,便有些事倍功半了。 倒不如先平静几日,捋一捋思绪,再查缺补漏,以防中途发生一些不可预料之事,待心境平复,再修习也不迟,这数年都过来了,不差这么几日功夫的。 要说起这不平静的源头,起初是得知‘若想通过茶馆背后势力掌控的那一座中级传送阵,需经受一番探查’一事而掀起的,而这个探查就有意思了。 明面上说是探查修为,可暗中所能操作的细节,宁无心岂会不知道? 届时莫说骨龄根骨了,甚至连容貌,气息都能查探并记录出来…… 只是在逐渐了解了一番几分茶馆的行事底细,也知道探查便在传送之日,这才选择冒险,而这其中,还有另一层含义——在探查当日在进行最后一次调查抉择。 若觉得可行,便真冒险一试,不可行,在探查前离去就是了。 而这一切进行都十分之顺利,尤其是茶馆老者动以探查秘宝时。 以宁无心的眼界,了然‘秘镜’至多可探出她丹田内‘道台异象’,适才决定出行,其后茶馆主人震动,她不意外,只严阵以待,心中却颇为沉重! 在场几人修为不过金丹,至高的也就洞窟下的元婴修士,其中眼界最高的也就是季清寒,可再高,以南烟修士的高度,又能高到哪里去?自然没有看出来老者浑浊双目的诡异。 宁无心却当下直觉:自己已是被其看穿! 不出意料,老者选择了压下。 只就在宁无心提着脑袋,就要踏上传送阵前,茶馆老者那一眼,那一番话,令她心湖震荡至今!正是她不平静的来源。 至于那一番话,彼时听来宁无心能够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善意,真正的善意,就如同他所说‘若她愿信,可将其消息延迟三日,待她离去再上报’一般,没有丝毫弄虚作假的成分。 只怪,他就怪在这里。 世人多为‘无利不起早之辈’, 茶馆主人就算不图谋一个利字,可万事中有一个‘因’吧?她不能理解,他为何愿意帮助自己,且既能有隐瞒的力量,却为何不隐瞒到底?还是无法隐瞒? 这其中似有某个不为人知的真相将揭露,只宁无心思索了七日,终不得解。 而今思索更是别有深意,宁无心便越觉得难以平静,也就暂静不下心去修行了。 大概过了半日,将目前疑惑进行一番剖析,终究无果,年轻女修这才压下疑惑,又琢磨半日,脸上凝重之色渐变,眯着眼,淡笑如魔,‘不出意外,此时……乃至是当日幕后之人布于南烟的棋子,怕就已是得到了情报,也就意味着,其布于南烟的棋盘,将有动静了。’ 而对此,宁无心倒是淡定不少。 前世经历太多,这些人所动用的手段也太熟悉,她自然有一番应对之法。 且她从小镇出来至今不过五载,也不过十六余岁—— 幕后之人什么性子宁无心不清楚,可手底下的人,岂能料到,短短五年她已成长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步?而面对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对方就算再急躁,再着急,可没完全确认她便是‘宁幽’以前,面对一个‘似是而非’的,根骨并不相同的少女,决计不会动用最强力量。 此事,宁无心不会松懈,就算有墨蝉的遮掩,也必全力以待,不会给对方以空子。 思绪终了,百思不得其解的依旧是那个茶馆老者,幽幽望着一片灿烂星河,她微笑道,‘你我,终有再见的一天吧?’ 一种离奇古怪的直觉。 三日后,杂念尽除,宁无心不再于山峰上闭门造车,转而走向山下。 ‘耽搁数年,也该一探剑经究竟了。’脑海中浮现‘无上剑阁’传承剑经。 此经典宁无心无法评价,她却是给灵机道君看过,被其称作‘鸡肋’,并嘲讽了一番‘护道者余道’,“一根筋,难怪上一任传承者死于非命……” 因此剑经,并无记载有无上剑阁真正的‘无上剑术’,只是一部‘基础剑经’。 然,能够作为无上剑阁的基础剑经,并非真如同灵机道君所道,‘不堪’‘鸡肋’,毕竟两者自上古就有其矛盾,但凡有能挖苦对方机会者,必不遗余力。 实际上,在其‘扭捏作态’后,倒是承认,很不凡,与其他剑道传承也有很大的不同,并有诸多远胜之处。 其他剑道,或重在‘剑意’,重在‘快’重在……重在打磨门人弟子的性子,精雕细琢,无上剑阁却直接将剑修大道归纳总结,将剑道轮廓描摹出来了。 至于能够走到那一步,能发展成什么样,端看弟子心性造化。 简言之,放养型剑道传承。 倒是完全符合那一句,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精辟见解’。 灵机道君不屑之处就在于此,并不屑道,‘上古天骄辈出,有大气运者不再少数,各势不说精心培育,却也不会完全放任其成长,道途之上有太多的弯路了,有与无师门之处就在于此……’ 并嘲讽无上剑阁心大,野心大——想不费吹灰之力就培养出那种可以镇压一个时代的天骄,痴人说梦! 只令其无法反驳的是,无上剑阁就是凭着这一条路,上古时,还真强横了一段时间,当然最终结果是被狠狠打压,惊艳才绝的上一任传承者,剑阁阁主更死于非命。 但‘基础剑经’的不凡之处却在于,其起点,就摆在这里了。 只要宁无心有此毅力,便可一步不差按照这条轮廓走下去,而成就绝对要远超当世,或者说‘天玄大世界’中绝大部分剑修,至于为何不是所有,却是要看个人造化了。 毕竟,上古剑道修剑虽强,可以武入道之剑,以法入道之剑,同样有可取之处,若有天赋纵横者能将此道修至极致,比之以剑入道前九境,也相差不离了。 ……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节:轮廓 (未改) 彼时,灵机道君翘着二郎腿,扣着小鼻子,兔唇砸吧,道来,白发剑客所说也不错,无上剑阁确实有这么一番庙小屎大的规矩。 他护道者余道确实没资格挑选传承者,眼下代寻传承之人,也只因上一任无上剑阁传承者陨落,他不得不负责挑苗子,真正传承之路,还在那‘破烂剑阁’之中。 再点了一番她剑府中屹立之‘剑鞘’,道:这‘剑鞘’也不是一无是处,只是能否触发剑鞘中另外的机缘,并走向通往剑阁传承之路,就要看宁无心造化。 当然,更多的是观其剑道资质! 灵机道君语气虽不屑,却也就事论事,道来无上剑阁有三种无上剑术,正是这三种有‘无上’之名的剑术,为其沦为众矢之的原因之一,而她主身便垂涎其中一门无上剑术已久。 更多的灵机道君却不愿说了。 道来她与主身之间又异样联系,纵肉身亡,神魂依稀还能感知,眼下相隔甚远,或难察觉,可若是透露的多了,尤其是关乎一些秘辛,乃从主身记忆获取,将有极大可能被感知到。 终道来一番与白发剑客相同言论,‘纵她能够得其一种无上剑术,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动用,用则斩尽窥探着,否则,必受其乱!’ 也是到了彼时,宁无心对于无上剑阁,方有了另外的心思。 脑海一面浮现天阶剑经的寥寥上万剑经符文,一面浮现灵机道君的一番解疑。 至于这个剑道九境,若说为境界划分,倒不如说是‘剑道轮廓’的层次划分。 轮廓第一步,便是淬体,第二步便是开窍,也就是开辟剑府。 她早已跨过上古剑道一二两境,眼下便是要朝着第三境蕴气境修行。 所谓‘蕴气’蕴的便是那一口本命剑气,这一口本命剑气关乎着此后‘剑道轮廓’的走向,至关重要,需得完全净出杂念,一步步解读这部‘基础剑经’,以求圆满。 换做五年以前,就宁无心自身境界与底蕴,纵然结合先贤批注与详解,想必也只能领略其微意,想要完全领悟,很难,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在不停跌倒,不停爬起后,铸造出一副并不算圆满的‘剑道轮廓’,想圆满,也只能是待她达到九境,再一次打磨之后。 可如今,于灵机道君的蚀文传承与墨蝉帮助下,修习枯荣秘典后,其整体底蕴已不只是拔高了一层这么简单,于那种源于无上大道的道义洗礼之下,早已有一番质的飞跃。 诚然,宁无心底蕴纵有提升,然想完全领悟个中真谛,仍旧大有欠缺。故此,唯有忍痛,献祭五十年寿元一次性喂饱墨蝉,借墨蝉推演,终完全领悟整篇基础剑经。 宁无心念头很通透,既都是消耗时间去打磨,若能够更好地领悟,为何要枯等数十,乃至数百载时光?只是待丹田修复后,法修一道修为需抓紧提升,她寿数不足,只剩六十九载了。 然收获也是不可估量的。 且最为重要的是,相比于摸着石头过河打磨剑道轮廓,通篇解读,完全领悟基础剑经个中剑道轮廓所蕴含真义,知晓所需砥砺打磨的程度后,两者价值将是完全不一样的。 短短一月,她仿佛已经经历过一趟剑经基础九境的修行,而今再看——其中剑道细节,轮廓铸造,其剑道至简真谛,都平铺直叙于眼前! 此刻,宁无心不敢说于‘剑道起点’的铸造,她能够做到后无来者,却极有可能超越前人! 对于自身剑道轮廓该如何打磨,方向何许,更是有了一番想法。 此前修习法修一道,宁无心便重在【完美】,重在【极境】,而今修习剑道,自也要做到极致。 到了她这种地步,所要领悟之剑气根本为何,不言而喻了。 需与灵根相得益彰,凝聚出一口极致枯荣剑气, 而蕴气境又分为三重天修行。 第一重,凝气境,是为凝聚第一口剑气! 第二重,养气境,而这一境的修行就要看个人了,有的一根筋走到底,只蕴养这一口剑气,也有的人,选择蕴养十二口,二十四、三十六、七十二、八十一、乃至一百零八口! 各自有各自的优势,这是一条不同的道,于此道上,皆可炼至极致。 只不论是修炼一口,还是十二口,乃至是一百零八口,最终都是要将其与自身气机融合,使其彻底成为本命剑气,也就是这蕴气境第三重,命气境! 而不论是上古剑修,还是今世剑修,纵身怀五行灵根,然蕴养之剑气多半也只为一种,两种,三种倒不是没人试过,然法修还好,只需耗费悠长时日,加上天赋异禀者,或可达到。 其靠的是一口轻灵灵气凝聚。 然以武入道,以剑入道之剑修,欲想达到极致,却是由五行之煞所凝! 所谓五行之煞,为今世五行灵气演化的极致,乃是武道修士、魔修力量根本。 这禁忌海域的‘后天癸水’便是其中一种,而连灵台名宿都要再三慎重,化神修士都无法抗下之极致水煞之锤炼,所要经受之苦,可想而知。 普通轻灵的五行灵气不是不行,也可以,只炼就之剑气很难比拟前者就是了。 是以,当宁无心睁开眸子,便已了然,这云洲之地眼下想要找到一处‘木煞之地’极难,更别说,还要寻找另一处‘荒煞之地’,别说云洲了,便是南烟都不易寻,眼下时机更是不合适。 ‘所幸,南荒她所知晓的,便有那么几处……’也就是说,这一条剑道之路,终还得返回天玄,才能够进行。 宁无心于这原始山岭漫无目的行走了一月时间,看似毫无收获,还亏了五十载寿元,实则,大的难以想象,能够摸清自己的所讲要打磨的‘剑道轮廓’,还不足够吗? 只不知道朗霁风如何了? 身着朴素的年轻女修一派温煦,神情温柔的不能再温柔了。 …… 正文 第二百三十节:有事 (未改) ‘一月时间不长,纵不介意材料,可若一无所获,于画地为牢的圆圈中还未能走出,大概就要审视一番,这未来的丹鬼大师,是不是该吃点苦头了。’ 年轻女修杏眼一眯,忽轻呵一两声,蓦地,身处于水府灵眼所在的稚童,顿时一个激灵,小手一抖,即将成功出炉的一炉丹药险些为此炸毁! 千钧一发之际,朗霁风凭借自身丹术力挽狂澜,总算将丹炉稳定下来,待至此时,才心有余悸,凝眸道,‘这可是这一个月以来,最接近成功的一炉,绝不容有失!’ 与此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之感,浮上心头, 胖乎乎的一张小脸顿皱成一团,‘有事将生?’纯净眸子,更顿时汹涌一股暗芒。 一个月走山,宁无心并没有走太远,也就千余里地,明了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月余时间,朗霁风纵天赋异禀,也不可能将一副可完全恢复丹田裂痕的丹药炼制出来。 也就顺着这大河往西走。 步履倒是加快了。 七日后,当宁无心跨入水府三百里范围时,遥遥便感知到了打斗的气息。 只她脚步未停。 五百年的争斗,生死之战不知凡几,脚步一跨入此区域便知此为,元婴之战。 只是波动范围极大,各种属性的灵力更是驳杂,这意味着,不止一两人。 而待她靠近百里,一双眸子已是眯起。 大战中心—— 就在水府五十里范围! 在她脚步将入百里范围时,忽停住,将身影隐藏,却终是看到了对战之人的真面目,目光里异色一闪,所见既是出乎意料,又似是于意料之中一般。 季清寒,商九天以及……上官袖! 此时,季清寒真面目已露,修为更显露无疑,金丹中期,可商九天,却爆发了武道五境的气息——难怪能在一干元婴修士的追杀下还能抵抗至今。 只其情况似不大好,纵距离百里之遥,宁无心还能依稀见到其浴血身姿。 终了,当宁无心目光移至另一悬空坐视的清丽缥缈的身影之时,平凡面孔上,眯着的一双眸子里,倏然之间杀意顿生。 竟是李长风未崛起前,或者说,为其叛离崖山剑宗前手下第一元大将。 上官袖! 此女于近三百年后,令她背逃崖山剑宗,逃向西漠之事上,可谓居功至伟。 只可惜,她崛起后,再查时,此女似人间蒸发一般,就连其痕迹也被人凭空抹去了。 彼时宁无心有两种猜测,一则是‘任务完成’被抹杀了,二则是回到了真正的主人身侧!她无比可惜,这可能是她彼时最为接近幕后这人的又一条路,当下便生了生擒此女的心思! 只转而见到另外的四五个元婴修士时,才渐渐敛去了。 她虽自负,却非傻子,一个元婴中期,五个元婴初期,想杀都难,更莫说生擒了。 转而双眸深邃,‘而上官袖既然在此处,她这位前师尊,是否也在此地呢?!而五百年前,据她调查,其而今修为约在金丹大圆满——’结婴还是在她到了崖山剑宗之后。 宁无心当下便生了另外的心思,‘趁其还未崛起,将其斩杀,似也不错……’ 其双目平静无波,心湖却暗潮汹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待前方百里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以一种十分诡异的方式落幕,其某种见不得人的心思方才熄去。 李长风身为东土李氏家族一嫡系宗子,其父母之势力虽不算大,可按照李氏家族的祖规,其未结婴前,必有一化神境护道人守护……她若是出手,才真是自投罗网! 就算退一万步,她将其斩杀了,那又有何用?一枚棋子罢了。 反倒可能惊动大势,那才得不偿失,而今,她只需隐藏,等待这些人离去就是了。 最终洒笑喟叹,云洲小城外那一战,她令朗霁风将手尾清除干净,却故意遗留了季清寒遭创伤后,留于山野的一口淤血,本是算计后者,没想到,竟是作茧自缚…… “果然,害人之心不可有?”眯眼笑了笑后,宁无心随即退出三百里。 就在前一刻,季清寒与商九天忽消失不见了,宁无心虽不知这两人为了出现此地,却隐有直觉,怕是与自己有关,而这两人忽而失踪,更是与自己脱离不了干系。 ‘水府!’意识到这一点,她身影一顿,脚步却未停,因此时,上官袖在内的六个元婴修士已开始大肆搜查,而元婴神识,至少可探查百里范围,她又无隐身技能,只得避其锋芒。 这一顿搜索,便是整整七日,其中上官袖还动一一件顶级法宝,只好在是宁无心行事谨慎,令朗霁风将水府阵眼修复,掌控,否则怕是要暴露了。 七日时间,朗霁风并没有传来任何一丝信息,也没有陨落的感应,宁无心逐渐放宽心,‘这位太岁道友可不简单,也就是自己有着重生的优势在, 相当于一化神老怪物转世,不然,眼下处境,这主导的地位她必定得交出去了,其眼下掌控了整座水府,纵季清寒两人闯进去了,能否抓住后者,也犹未可知。’ 而这七日,六个元婴修士兵分数路,挖地三尺一般,于百里范围内搜寻了三日,后四日时间则杀出了三百里,当然,十数里宽的大河他们自不可能放过,重点检查。 等待七日时间,宁无心目光一直不曾转移,不断分析这几个元婴修士的行动,好几次,上官袖目光似都转移过来,似有所觉,却在屡屡杀至探测后,意识到‘直觉有误’。 经过了七日,宁无心终找到时机,遁下了大河深处。 又三日,在靠近水府五十里范围时,朗霁风契约传音终‘姗姗来迟’,其后一道远在百余里外的目光朝她所在水域一扫。 所幸宁无心遁至水域极深,又有敛息易容秘宝,顿化作一具‘死尸’藏于水域泥沼下,而元婴神识不同于化神凝实,于地层,水域的辨识将大打折扣,她这才险险躲避。 待躲过此扫视,将传音点开,待朗霁风稚嫩之声传来,宁无心眉头顿时一挑! ……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节:将生 (未改) ‘我被抓了。’寥寥四字,将朗霁风眼下处境暴露无遗。 果然,季清寒两人不知道通过何种手段,不只是发现了水府,更逃入其中。 只闻声后,宁无非但无一缕急色,原微微上挑的眉尖反倒垂下了,‘这位太岁道友传来的不是‘快来救我’,而是‘我被抓了’,且其音色平稳,观其势,倒像是其占据了主导地位的架势?’ 宁无心顿时想到了季清寒两人凭空失踪前的那一幕,转而一笑,有了思路。 而这一切的发生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在那一道目光扫视之后,宁无心以极快极之势,遁离水域泥沼,靠近,并最终凭着此前之令牌,返回水府! 而就在宁无心遁入水府之后,负责巡视这一片区域的女修上官袖秀美脱俗的美眸一凝,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之处——这十日里,她曾扫视这片水域不下百次,见过不少死尸,巡视之余,更是连死尸的数量,所在都记了个八九不离十,可她似乎不曾记得,有那么一具! 目光顿时回转,而待她扫视此前宁无心躲藏之水域泥沼,见到那泥沼之中的人形泥坑,其上水势比之方才更加浑浊之时,脸上已是浮起了一抹冰寒,并迅速发出召集令! 并在此时,上官袖想到此前屡次的‘直觉失误’,眼中逐渐凛然—— 宁无心曾说过一句话,‘过目不忘不过为修士最不起眼的一道技能……’ 而在选择易容为死尸,试图蒙混过关时,宁无心就已经做到了被发现的准备,就算此刻得知了,也只会勾唇淡淡一笑。就在上官袖发现宁无心影踪异状时,她已回归水府。 刹那间,宁无心便被弥漫在水府内的淡淡血腥味笼罩,‘看来,商九天伤势颇重?’ ‘回来了?’耳边传来朗霁风稚嫩而淡淡的音色,宁无心无任何表示——若再外界,她还真不一定能够拿季清寒如何,可后者若是‘鬼使神差’进了水府,便如同主动卸下了盔甲。 水府说大,之时相比于一‘府邸’而言,实际上不过数里,莫说一个金丹中期的修士,便是宁无心这初入筑基的神识都可覆盖,几乎可做到一览无遗的程度。 是以,被血腥笼罩的一瞬间,除了识海墨蝉震颤外,还有她遭人窥视之感。 若于天玄,宁无心断然不敢于无元神秘宝的状态下,与人以神识对视。 天玄看似平静,实际上水深的可怕,远非南烟可比,极有可能碰到一些能施展恐怖神识攻击手段之修士,可于南烟,于眼下,略微一眯眼后,她神识顿时释放,水府之象,皆收眼底。 水府阵眼底下洞窟。 朗霁风抱着一药鼎,龟缩在一角,一副‘他被抓了’的模样。 当然,若忽视,其座下不知何时从何处搬来的一道‘玉板凳’,其纯善和煦的小脸上的邪魅冷笑,以及眼中的幸灾乐祸——宁无心也不会信其真被逮了。 而在其对面, 此前以武道第五境修为浴血大战六元婴修士的,万劫宗武道天骄商九天,身上已无丝毫血迹,可同样的,亦无血色,甚至于观其微弱呼吸,宁无心便可推断一二,其人命不久矣! 宁无心纵无法窥探其法宝阻隔下之肉身,纵然身上有吞服丹药,药效波动的迹象,其双手更是紧握一道续命灵物,可其眉宇印堂所显露的‘垂死之态’,根本不容忽视。 一旦手中灵物耗尽,若无法续上,或是无人救治,其人将药石无医。 而在其身旁的照料的,正是小道宗曾经的天之骄子,可惜,此前笑意盈盈,容颜清秀,若邻家妹妹的天之骄子于此刻,已是满目寒霜,十四五岁的模样下,是令人骇色的寒意。 只纵然再强撑,可眉眼深处的颓然无助,扼腕痛苦,终没有能够完全掩饰。 宁无心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却在见到这一幕时,了然,前世为何再‘武道天骄’商九天的影子,却是其在刚刚崛起之初,便已是陨落了,不禁笑叹可惜。 太白道宗真传弟子之位何其难得,几乎是相当于黄泉魔宗圣子之位。 而满打满算,整个偌大玉京圣境,数十上百万门人弟子,也就一百零八人。 可想而知,前世能走到这一步,季清寒除了自身隐藏天赋外,到底付出了多少的努力,才能于看似没有‘血色’的战场上,夺得一席之地!亦可想而知,不算傅梨、朗霁风这类天眷之子,其人不论资质,还是心性,都可排在天玄当世天骄最前列! 故此,当宁无心出现在阵眼洞窟台阶之上时,话本中某些为了亲人伴侣求得一线生机而俯首跪地的景象并未出现,季清寒一双圆钝似毫无棱角的杏眸依旧撑着坚毅之色。 前一刻,朗霁风已将这十日,季清寒与商九天出现此地至今的来龙去脉简述。 宁无心得悉——眼下之势,都为朗霁风的一个局,乃其有意而为之! 季清寒虽破阵得入,却因此前有过大战,且伤势极重,手头虽有一件可破阵之秘宝,可想要破掉阵眼所在,实为有心无力。 只是朗霁风却嗅到了‘古怪灵物’的气息,再一联想此女曾出现凶岛血海,又于云洲小城外出没之事,想到彼时宁无心的‘无意之举’,不由想到宁无心对惊天机缘堪称恐怖的嗅觉。 顿猜测,此女身上怕是有令宁无心都要眼馋的宝物,顾生算计之心! 先是将阵眼之地禁制削弱,并设计主动‘献身’,并假借丹药之名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终为的不过是稳住眼下最大的‘筹码’,毕竟若商九天死了,他们怕很难克制此女。 而朗霁风既然辛辛苦苦做了这个局,为她谋划,宁无心若不接下,就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是以,当季清寒欲开口之前,她已是先声夺人,眉头故意挑起,略带两分煞气,语气却是漫不经心道:“季道友不请自来,强闯我水府,更是强虏我师弟,似是不妥当吧?” ……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节:机锋 (未改) 一番机锋不可避免—— 曾在外人看来耀眼夺目的小道宗天之骄女实则一路走来,道途艰难曲折,故而磨练出一颗极为坚韧之道心,也自有一番玲珑心性,对于年轻女修的责问,季清寒并没有回应。 无关痛痒,不过是宁无心为控制局面主动权的发难罢了。 面对此女,此前季清寒没能认出,可在进入此水府,在见到‘妖童’之后,终真相大白!此女,就是凶岛于千里血海外,遥遥对视那人,同样也是各宗寻觅的,夺下寒玉小洞天的神秘人! 叛逃小道宗前,她曾以秘夺而来的秘宝竹筹补过一卦,卦象大凶! 可她依旧选择了这一条路,这距离她原计划的收网时间,还有数载。 却实在是没办法了,已经被仇人逼至生死边缘,唯有趁‘南烟正乱,宗门凡元婴后期以上修士,皆严阵以待,无调令不可离岗’的绝佳形势下拼死一搏! 为这场杀局,季清寒筹谋三十余载,终于手刃仇人! 到而今那一家族怕是没‘舍得’上报。 这杀局的所在乃一座机缘堪称恐怖的古仙福地中,若是上报宗门,到时候察其踪影,这一座古仙福地也将暴露,权衡利弊,这一族怕是会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换以名目,遮掩此事。 ‘当初,你为此古仙福地,谋杀待你如至亲之师兄,而今此地便为你葬身之地!’想到此,想到那葬身于福地杀阵下的,小道宗暗中培养百年的道子,季清寒心中一阵畅快。 非季清寒没想过将此事布局设计,查明上报,还以兄长清白,可她为而今外人熟知的小道宗天骄不假,那人可不只是小道宗道子,其背后,其师尊玄祖更是有望千年内晋升洞天的灵台首座! ……也为其兄长季清檀师尊! 回想四十年前,在小道宗高层流传的,小道宗双骄,不禁觉得可笑。 可笑她兄长有眼无珠,错信了这一双祖孙,一个得悉他身怀古仙福地后,谋杀嫁祸,另一个则为其掩饰,完全不顾年师徒之情,待他兄长‘蒙冤’死在那一座禁区后,一面以怜她兄长逝世为由,虚情假意要收她为徒,赚尽门人好感,一面又挑拨她年幼不谙世事,遭排挤。 而也幸于她彼时还年幼,不知真相,被这一双祖孙动以数次引梦之术,查无异状,这才留了一条小命!若非兄长留了后手,令她得悉真相,她怕还是一蹶不振。 也正是凭借她兄长线索,终寻到了古仙福地的关键,并借此布阵! 而她这些年的蛰伏,也并非没有意义,一步步崛起,得到了不少高层关注。 毕竟,那一族有人亲近,也有人忌惮,而这古仙福地之事季清寒也没有隐瞒,将其中最大的一份机缘取走后,将此地公布,成为了此次逃亡时,牵制那一族的另一道筹码! 想来而今近两月过去,那人也该出手了。 果然,就如卦象一般,手刃仇敌后,迎来了一场数十万里的追杀,而一路血光,预兆九死一生的卦象,进入了青州城时有了转变,有了一线生机,起初,季清寒以为是年轻女修,故而去而复返,有了云洲小城外的那一幕,可其后遭遇袭杀方知晓,是商九天! 于凶岛,两人有过一次深入接触,有过一场合作交易,季清寒彼时就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待她从九死一生的绝境中被其救出,终才知晓,他已不是真正的商九天,而是四十年前陨落在禁区内,得到机遇留得神魂一线生机,又于十余载前夺舍将死商九天的兄长季清檀! 只没曾想,这一喜讯得悉没几日,就又发生了意外,除了小道宗那一族派出的五个元婴初期修士外,还突如其来加入了一个来历神秘的元婴中期女修,纵然‘商九天’武道修为突破至羽化境,终究不敌——这一刻,季清寒心中五味杂陈,有可笑的怨念,也有恨意痛苦。 其实对于那位兄长,她一直是很‘嗤嘲’的,到底是从那样一个众人皆敌的环境中生长起来的,纵然不断磨炼心性,可心中一直有一股怨念,若不是她兄长太蠢,怎会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她这些年,又岂会过的如此艰难,步步为营,一个不到五岁的稚童,怎会面对那如此黑暗不堪的一面?那一场布局说是为兄长报仇雪恨,倒不如说是为了抹去心中将生的心魔手刃仇人,但一切的怨念,都在‘商九天’为她血战,终为她走到这一步而散了。 这数日时间,更是化为无形,而另一种心中长久渴望的亲情忽然弥漫,当然了,不算浓郁,终究是从那种环境中走出来了,心早坚若磐石,而眼下,除了亲情外,另一种便是因果了。 而令季清寒怀有怨念者,除了‘商九天’,还有宁无心,纵知晓,原因终归在己,可出口,还是急了,“那元婴中期的女修,是冲着道友而来的吧?”若非此女,纵‘商九天’无法将五个元婴初期修士完全斩杀,却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口气也就不免略带上冷意。 宁无心伸了个懒腰,假意慵懒,随后朝着阵眼洞窟走下,待跨过最后一道台阶,与季清寒对视时,她忽然嗤笑了一声,笑眯眯道:“没错,是冲我来的,原因……季道友不妨猜一猜?当然,猜不到也没关系,但,她为何出现此地,又为何成了你二人的拦路虎,我想,道友必定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一双平凡杏眸眼角挑起,眼中是浓浓的凛然戾气! 见后者冷然一凝,宁无心又随意道了一句:“在下这般诚恳,道友也不妨告诉我,是如何发现此地,又如何进来的?道友若不愿说,倒不如我猜一猜?” 年轻女修狡黠一笑,道:“……道友身上,可有一件可谋算吉凶运势之物?正是凭借这一物,预测吉凶,道友这才选择一路向南,凭借吉兆,遁入我之水府?!” ……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节:顿悟 (未改) ‘是我留了手尾,还是对方有窥探隐秘的秘宝?’季清寒心神刹那一震。 她眼前正排列这二十八道神秘竹筹,第一道九死一生的卦象之解在于‘商九天’,而第二道卦象则在于‘极南’,第三道为‘商九天’卜卦,那九死一生的一线生机,在水府。 可在这女修降临一瞬,血光乱绽的竹筹上,猛然一滞,而待其将这一番话说完后,这一线生机的‘矛头’,指向了年轻女修!季清寒眼瞳深处,情绪一下复杂到了极点。 年轻女修这番话,看似咄咄逼人,实际上却是在提醒自己,‘她说的并没有错,元婴中期女修的到来实是她咎由自取,若非她窥探此人,断不会有此下场。’ 年轻女修看似询问,实则在警告她,‘求人,就要有一个求人的态度!’ 季清寒身世坎坷,可她一路走来看似卑微,也曾假意逢迎,卑躬屈膝,但心中的头颅,从不曾向谁低过!不是她过分孤傲,而是知道,有些事,可一不可二。 一旦习惯对强者,对困难低头,背脊上,那一节‘宁折不弯’的大道之竹,那一口大道意气,将遭到腐蚀,不再完满。可人这一生啊,有太多无可奈何,也有一些不得不肩负的责任…… 且‘细竹’可弯,意气可再存,可若是道心有缺,长久坚持的‘意气’从根子上就坏了,那才是万劫不复。再且说,那是她兄长啊,幼时一命相护,曾在逝去的父母面前立誓会以性命守护自己,而今又一次舍命相护,到了这一步,她这一根‘大道之竹’就是折了又如何?! 蓦然之间,阵眼洞窟一股轻灵之气震荡,一道金色华光忽自季清寒眉心绽放,继而璀璨,竟是于此刻顿悟,境界又上一层台阶,此前复杂未解的心思,亦于此刻得到洗涤,通透至极! 宁无心不知道后者究竟经历了何种心境打磨,可在如此关头顿悟,心境升华,必然不凡,感应其泥丸海中的意念震荡,由衷喟叹,‘果不愧为天骄胚子。’ 待璀璨识海金光隐没,眉心青莲印记光华一转,彻底隐没,其眼中复杂神色已是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坦荡,只有果决,甚至带上了一抹,舍身取义之色。 季清寒其人音软而不粘,声如其人,有种外柔内刚的意味,坦然而慎重道:“晚辈季清寒,愿付出任何代价,只恳请前辈出手,救我兄长一命!” 没有低头,没有俯首,只深深一握拳,但话中诚意,任谁也无法忽视。 角落里,七岁精致如瓷娃娃的稚童,一双近乎无人能出其左右之凤眸,忽闪烁跃跃欲试的狡黠光彩,有些感慨,仿佛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也有种拉人垫背的意思。 ‘兄长?’宁无心瞳色微凝,呵呵笑了一声,似慎而又慎道:“哪怕是……以命换命!?” 纵早有准备,也知道年轻女修,不过是为砝码加重,见其目中的认真凝重,季清寒还是忍不住呼吸一促,‘以命换命吗?’来回咀嚼这几个字,翻出几种不同寻常的酸甜苦辣,终点头,“哪怕是,以命换命!”不是开玩笑,而是直指本心的自我询问与回答。 朗霁风由衷感慨,简直坦荡的一塌糊涂,换做他,他能做到吗? 宁无心也在琢磨掂量这个问题,终承认,她暂时做不到这一点,‘所以,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只此话,终究只是一问,算道心之试!只是这是季清寒的问道,而非宁无心。 年轻女修故作讶异,而后淡然,哼笑道,“不用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我这人喜欢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我就将整件事情掰开揉碎了,再与你谈一桩你既不吃亏,我又能小赚一笔的买卖。” 转而进入正题,“眼下摆在你面前有两个难题,一个是使你‘兄长’活命,另一个是就算活下来了,以你实力,你可有把握顺利逃过外面那几人的追杀?” 有句话她没有说,但几人心知肚明——活过来,不等于修为还存在…… 宁无心纵可不察其状态,朗霁风早前却探测过——其根基受损,气府崩塌,纵侥幸活下来了,没有通天手段,根基不说,这气府就难以修复,武道气府,可比道修丹田更难以修复。 闻声,季清寒眼中的担忧郑重陡然轻减,“前辈但说无妨——” 作为小道宗前天之骄子,对于神秘人的信息,她多少掌控一二,不会太高。 只是回想青州城修为探查一事,实在令她难以置信,若非云洲城外那一击,若非卦象显示,此为无法预知之变数,却关乎她破此危局,她决计不会与之谋皮。 是以此前那一声前辈,她仍有怀疑,诸多怀疑,担忧其卸磨杀驴。直至这一番话后,卦象再变,‘商九天’头顶的乌云有渐散的迹象,她终相信了。 不论对方修为何许,到底是在一种洞天强者手中谋夺了寒玉小洞天的狠人,又于能从凶岛顺利离开,可想而知,其手段非凡,若有其保驾护航,这危局,可破矣! “这一声前辈,就叫的比刚才有诚意太多了。”年轻女修笑眯眯递给季清寒一道‘算你识相’的眼色,“你身上能推算吉凶之秘宝,是我随意一猜,不必担心,我与外面来者有利益瓜葛……” 闻言,见后者某种警惕略有松动,终进入正题,“你该知道,我实际修为不高,凭某些手腕才能与这些强者博弈,但行事必有风险,是以,两场交易,两道报酬——” “别试图讨价还价,你该清楚,我愿与你交易,没直接取你二人性命,就是最大的仁慈和诚意了!”随她话语一动,一旁被束缚一隅的朗霁风顿时站起身,笑嘻嘻从手中药鼎取出一道‘海螺’,真元一动,而后整个洞府的大势一改,一种无法抵挡的阵势轰然压下。 一切变故令季清寒险些手足无措,待她双目凝视‘妖童’,后者已身形一展,漂浮落在台阶之上,忽吹一声口哨,哼道,“快五体投地感谢道爷,不然你那狗屁兄长,就要跟阎王爷碰面了。” ……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节:惨笑 (或将大改。) 闻言,季清寒一震,看向年轻女修的目光,不知道该警惕,还是…… “不知道……前辈想从晚辈这里,得到什么?”是竹筹秘宝?! 宁无心笑而不语,反倒是朗霁风捏着自己的下巴,眯眼琢磨后,似看穿了季清寒的心思,鄙夷道,“要你推筹吉凶的秘宝有何用?我俩又不会算——”最重要的是,只要把人逮了,人财两得,有个干白工的,不比自己用舒坦?待宁无心目光瞥来,顿时报以一灿烂至极的笑脸。 朗霁风心中是不是吓了个半死,宁无心懒得计较,只是她也不清楚,到底是何物引得墨蝉一动,若真是竹筹秘宝呢?只朗霁风那翻心思她倒是明了,真是如此,倒也不赖。 “不是得到,是交换——”宁无心也不再藏着掖着,事情进展到此步,已是再成熟不过了,直接了当道来:其一救‘商九天’可以,需从她季清寒身上取一件东西作为交换!其二护持他们离开,也可以,但相反的,他们兄妹二人需替她卖命,且需缔结从属契约! 到了此刻,季清寒逐渐平静的心湖顿时掀起惊涛骇浪,凝眸不决。 纵是秘宝,季清寒舍得,而此前所道‘以命换命’之言亦非虚假,缔结从属契约是她没想到的,而这对她而言,或许比之死,还要难以抉择…… 也终于意识到,从始至终,这年轻女修早就已经谋算好了。而在她选择相信秘宝竹筹之时,或者说,从秘宝竹筹‘看中’此女后,已是一步步走进对方陷阱之中! 只她未出声,洞窟里便传来了一道稚嫩的冷笑声,“道友难不成觉得我二人是傻子?你知晓我师姐如此多的隐秘后,还想全身而退,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嗡!”就在此时,一股恐怖震颤从水府之外传来,刹那,几人脸色变幻。 屋漏偏逢连夜雨……季清寒心中失神惨笑,几次深重的呼吸,都么有能够平复心中的波澜! 她很清楚,外界之人若闯进来,水府内这两人必定会提前出手,了清后患! “连死都不怕,还畏惧于此?”年轻女修笑的很淡,亦将一件比之生死还重得多之事,说的轻描淡写。 水府一阵震颤摇晃后便再度平静下来。 年轻女修百无聊赖般坐在海石砌成的台阶上,也不看季清寒,而是冲着昏迷的‘商九天’出声,“商道友既是醒来了,不如就替你兄妹二人做一个抉择?” 季清寒猛然转头,便见到原躺在地上,毫无血色的身形略粗犷的青年蓦地睁开眸子,看着季清寒眼中柔色一晃,转而便是不动如山的沉稳,目光与年轻女修对峙…… ‘商九天’一面艰难撑起身子,不动声色将霎时间小了大半的灵物揣到拳下,狠狠咳了一大口血,季清寒欲搀扶,被他制止,终沉声道,“道友,好算计——” 显然,此前两人对话都被他听了进去,艰难而复杂道,“不若,道友换个对象?若道友肯出手救在下一命,‘商九天’往后便供道友驱使……” 就在这时候,年轻女修抬起了手掌,示意他不必说了,意味深长的看着面孔逐渐惨白的兄妹二人,将笑容收敛,垂眸道:“你二人既都甘愿为对方一死,那我也没什么好说了。” 话毕,坐于台阶上的年轻女修动了,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作一道残影。 这一刻,不论是商九天还是季清寒都还在咀嚼她这话中意,却没想到她突然出手,刹那间便已打碎,不知何时被季清寒祭起的一件防御法宝护罩。 季清寒已是强弩之末,别说法宝了,就算是灵宝也无用,失去了动用根本的力量,不过就是一只纸老虎,一戳就破! “砰!”护罩一碎,季清寒眸中一震,漫天汹涌的力量已是反噬而来! “噗!”一股鲜血喷出,只还没待她反应过来,年轻女修已是一手捏住商九天的脑袋,一手捏住了他拳握的‘续命灵物’,刹那间,季清寒眼前,属于‘商九天’的卦象顿时一片血光! 感受着那一股骇然杀意,季清寒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什么长生路,什么道途,都浑然一空,此前一切犹豫不决终在此时有了决断,就像是年轻女修所道——她愿与自己兄妹二人交易,没有直接出手,已是给了最大的诚意!说实在话,他们没有得选择! 一句“我愿意……”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量,可终了,也只是一场苦笑,也不再抵抗,任由力量余波将自己击落。 直到年轻女修再开口,季清寒才倏然回神——而见总算解决了这件事,宁无心顿将商九天放下,灵物同样归还,转而便已是一派云淡风轻,仿佛此前的漫天杀意都是错觉! 若宁无心知晓季清寒眼前异象,也不会惊异,前一刻,她确实生了杀心,并给了季清寒最后一次机会,三个呼吸内,若无抉择,她将不再留手,将这一双难兄难妹了结。 ‘商九天’心思她很清楚,可她像是慈善家吗,放着一个可以生钱的‘金丹’不要,要他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自爆,以身殉道的废人?! 宁无心不再二话,沟通墨蝉,一道古老符文立时化成一座古阵落在季清寒身上, 见此,后亦不再挣扎,任由那些古老符文烙印在神魂之内,痛……倒是其次,待契约完全烙印,转而就感应到,只要前者一个念头,便可叫她魂归九幽! 而其身世经历有多坎坷,便意味着承受能力有多强大,也就是所谓‘道心坚韧’,一片惨笑过后,终究认命了,年轻女修说的不错,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只想是这么想,这一关到底没能当下就跨过去,转头将目光放在兄长身上,只见年轻女修食指抵在他眉心之上,一个玄而又玄的波动于两人之间流转。 待女修将手指收回,但见‘商九天’其卦象上,血光霎时隐没,危机接触,就连此前的乌云也尽皆散尽,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女修沙哑性感的声音。 ……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节:转生 (未改) 季清寒才倏然回神,与其对视一眼,只见年轻女修笑了笑,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这人没什么优点,要说有,也就是这一点了。” ‘好话说尽你不听,非要逼到绝境,你才肯认清现状,人啊,贱啊!’ 台阶之上,朗霁风啧啧自语呢喃,只是,这话说着说着,怎么味道就变了? 一时间,看着季清寒那略有些清亮的眸子,竟忍不住有些惺惺相惜之意? 仿佛从中,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顿时哽咽,怎一个愁云惨淡啊?! ‘续命灵物’被宁无心揣走短短一瞬,商九天便已不支,再度陷入昏迷,至于那股在他们看来‘玄而又玄’的气息波动,确内有原因。 触碰其身一瞬间,宁无心便已是通过墨蝉察其究竟,故此相比于季清寒一年寿元凝聚的‘契约古阵’,‘商九天’身上所需,就不止这一点了。 感应着季清寒与自己成功缔结契约,又一个自己人,宁无心边将一手递出,边‘真诚一笑’道:“从此刻起,季道友就算是自己人了,或许季道友印象中,我们见过一次两次还是三次?实际上已经是第五次了,第一次见面并非在千里血海,而是‘阴煞鬼蟒’巢穴,想必你还记得吧?” 季清寒心中一动,脑海刹那闪烁,身穿万木阁道袍的女修! “正式介绍,清寒道友可唤我无心,宁无心——”说到此处,不觉一笑。 季清寒到底没让宁无心,眼下自己名义上的‘主公’搀扶起来,起身后,看了一眼兄长‘商九天’,脸上依旧苍白无力,可季清寒能明白感知到其状态已是好了太多了。 见此,她反倒不急了,心中略略冷然,知晓‘宁无心’还有一番话等着自己。 宁无心也只是客套一番,没寄望着季清寒当下便领情,但有些话,终归还是要说,软硬兼施,恩威并重,上位者手段,见其不领情面,却也没甩脸走开,心下赞赏,识趣。 故作尴尬,揣了揣手心,捏着耳垂,笑呵呵道:“有失必有得,清寒道友眼下虽然失去了自由,不往长远了说,就说眼前,护住了兄长,不正是得?” 待季清寒神色微动,不再那般抗拒,这才转入正题,“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关系,可‘商道友’必定没有跟你说过,他啊,早已是身不由己了。” 后者目光顿时凝聚而来,宁无心没有意味深长的神色,亦无故作高深,只淡淡笑道,“元神转生秘术,听说过吗?”可就是着淡淡笑叹,却令季清寒心中,掀起惊涛海浪。 “不过,清寒道友也不必心急,我已是暂时将此秘术禁制压下——”墨蝉不凡,能够修复丹田,自也能够修复神魂,总之,妙不可言,只要能够献祭足够的寿元。 为了‘商九天’此人,宁无心自不可能动摇自身根基,只献祭了五载寿元,一载用于契约,另三载用于稳固其神魂本源,最后一载,用于阻隔‘元神转生秘术’。 神魂识海修士体内最为神秘的宝藏之一,一旦出现问题,极难得修复。 宁无心这一番话,一说得不够玄而又玄,二自身也没有令人惊世骇俗的表现,一顿轻描淡写!若是寻常人,怕是被人误认为‘神棍’,季清寒心神一凝后,却信了。 其一因为早前‘商九天’卦象便有异——一旦达到元婴大圆满的一日,就是他大劫降临之时!为此,她付出了数十载寿元的代价,绝非假象!其卦象上的乌云密布尽散便是此事根节。 其二他们此前忙于逃难,有些事来不及分析分说,而今‘宁无心’一点,季清寒便直接看穿一直忽略的矛头所在,夺舍真相!此前‘商九天’未说清,现下分析来看,唯有此事了。 难怪,难怪作为夺舍者,‘商九天’竟没有被万劫宗发现,这怎不耐人寻味? “无心道友是说……”季清寒此话一出,心下已是有了一大篇阴谋论短,更是意识到此前‘兄长’那番话的深意,‘他是视死如归啊!’神色逐渐冷然。 眼看时机成熟,宁无心没有理由不顺势而为,嘴角的笑意也逐渐淡了。 神色郑重,“就算你们躲过了这一次的追杀,你躲过了小道宗,‘商九天’却未必躲得过万劫宗,而我接下来这一番话,或许有自吹自擂和收买人心的嫌疑,可事实上,眼下站在你身前的,就是目前唯一可帮你们摆脱这一窘困绝境之人,而我啊,要的很简单——” 还是当初跟朗霁风的那一番话,只是换了另一种形式和说法,但有中心思想不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休戚与共,共踏长生路!” 而当季清寒咀嚼这番话时,宁无心已是转而与朗霁风开始商讨后事了。 首要事情便是问清,以他修为能力,此阵还能抗多久,其次是有无令季清寒短时间内完全恢复修为的丹药,其三便是赶紧解决而今商九天生机不断消散的情况。 便在此时,又是一阵震颤传来,季清寒顿时醒转,宁无心与朗霁风两人的谈话没有半分遮掩,她自然都听了进去,凭她的玲珑心思,自然是听一句而知三步,明白宁无心打的什么心思。 朗霁风实话实说:此阵他至多只能撑三天了。 “三天?”这一点,便是宁无心也没办法改变,水府大阵本源受损,她能做的已是全做,可其高度就已经摆在这里了,就算宁无心拆东墙补西墙,至多半月时间,终会被破。 能否度过这一劫,只看两点,一则大阵本源完全恢复,此大阵便可至少晋升三道台阶,至化神大圆满都不可破之程度,若不能,就只能看端看镇守者修为高低了。 修为越高,便能更如意掌控此阵,也可提供更为深厚的支撑底蕴。 至于打出去? 宁无心能够保证自己跟朗霁风逃生,可季清寒兄妹二人,她就不敢说了,再有,若是就这样放过一个能够得到幕后之人线索的机会,这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谁也没有察觉到,宁无心那一晃而逝的骇然杀机—— ……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节:丹成 (未改) 幸而其后两道难题,朗霁风没有掉链子,他既设了这个局,说明心中有数,可真正要“阔绰”出手时,本质上有些抠门儿的朗霁风舍不得了,心中暗暗滴血道,‘事后必定要将连本带利收回来……’ 终只能安慰自己,宁无心绝不可能让他吃亏,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是? 这才将心中郁闷收敛,并故作高深,侃侃而谈道:“我虽不能再继续掌控,却有办法令这位季道友于短时间内恢复伤势,不说痊愈,七八成却能保证!” “至于那位‘商道友’,气府与神魂伤势极重,眼下我无有办法解决,可令其肉身伤势,稳定气府,使其裂痕不再扩张,倒也有七八成把握。” 说穿了,寻常炼气筑基修士之肉身、气府、神魂强度,与一个武道第五境强者根本就不具备可比性,一个天一个地,修复难度自也远胜之。 两人一个小道宗天之骄子,一个万劫宗现宗主的‘嫡亲血脉’,手头掌握资源远超绝大多数修士,可此三类丹药,单独拿出一种,已是能令他们伤筋动骨,三者加在一块,更将倾尽所有。 修复肉身与气府的丹药尚好说,可修复神魂一类,莫说他们了,就是圣堂宗都属于罕见之流,为秘丹,向来不对外出售,唯有动以‘重宝’,才有可能。 可眼下最大的难题不是两人舍不得,拿不出重宝,而是他们被困在这云洲一隅,有心无力! 他们身上亦有,可此前一两月一动用一部分,这十日时间更是尽用。‘商九天’揣在手中的‘续命灵物’,便为最后一道,用以稳固其气府本源,可惜依旧不足,只杯水车薪之效。 而若非这七日时间里,朗霁风不断以丹药吊续,就如他狂言,商九天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说罢,掏出一枚可修复伤势的‘六品丹药’,丢给季清寒,又拿出了一枚‘续命’类丹药,这与此前给‘商九天’服用的等级完全不一样,一个二品,一个七品! 朗霁风真的是下了血本了,这都是他母亲部分遗藏中的精品—— 心在滴血,却要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不住自忖,真是太难了。 三日时间,足够季清寒炼化丹药了,到时便可顺利接下镇守水府大阵重担! 其修为臻至金丹中期,青州城一行,旁人不一定晓得,宁无心却是见到茶馆老者观其丹田之色,其金丹必有异象,也就使得此女实力,不可以以表象定下决断,再有一能预测‘吉凶’的秘宝,如虎添翼,莫说再守一月,便是三月都可,只到时候……他们所要面临就不只那六人了。 “速战速决!”宁无心心中一横,后二者见此,一个了然,一个若有所思。 季清寒揣着其中七品续命丹药给‘商九天’服下后,见其状态再度有所好转,某种忧色终沉入心底,最后看了一眼宁无心,便揣着手中丹药,也不矫情,找个角落开始闭关疗伤。 这一眼意味深长,所为何事却不言而喻——元神转生秘术。 而实际上宁无心倒是能够一下子将其拔出,只是代价太大了。 三十载寿元! 眼下宁无心寿元只剩百载,每一载都有大用,三十载意味着什么? 在季清寒兄妹二人还没有带给她足够的利益之前,她不打算出手,更何况,有些事……若解决的太过轻而易举,不利于‘施恩’,如何能收买人心呢? 相比于季清寒眼下的情形,她宁无心才是真正的以命换命! 其后便是宁无心自己了。 值得庆幸的是,此前一月时间,有着一枚‘经验之谈’,未来的丹鬼大师,终没有令人失望,成功炼制了一炉数量多达十三枚的‘祖窍归元丹’。 品阶虽然不高,只有一枚三品,剩下都为一二品,吸收后,必定会留存部分丹毒,却也不是什么大事了,眼下最为中要的,是能够顺利修复丹田! 修复丹田后,便需为下一步,‘渡禁海’努力——开始修复体内崩溃的百余个穴道,而所需丹方,灵药都已准备妥当,眼下,只欠这么一缕东风,南烟之行便要落幕了。 闭关前,宁无心笑眯眯的,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将此重任交给朗霁风,美其名曰‘考验丹技’‘锤炼丹道造诣’,朗霁风却看出了宁无心这笑面虎的本质。 心有戚戚,却有苦不敢言,很想扯着宁无心领子嚷嚷,‘我还是个孩子啊!’怎么办,只能受着啊,造业啊!他却尚未意识到,圆润小脸上,眼角眉梢流露的那一丝莫名的笑意。 更没想到,短短一两年的时间,因契约缘故,心房防备几乎被磨灭了。 他曾不止一次感叹,若没有这道‘契约’,宁无心必定是个极合他胃口的,能够交付后辈的伙伴,却也感叹,要不是这一到契约,他千万是不可能与之又过深交集的。 水府很大,弥漫水灵之气,老实说宁无心在哪儿闭关都一样。 只她独惯了,也警惕惯了,纵然三人已与她建立契约,却仍不习惯,也就另找了所在,烦劳朗霁风替她建下一木属性灵阵,这才全身心投入闭关之中。 “十三枚‘祖窍归元丹’,该是足够修复丹田内的伤势了……”宁无心从怀中掏出三个玉瓶置于身前,一颗三品,五颗二品,七颗一品。 而这一月多以来急躁心境早就平复,也就不存在静心这一步骤。 意念一动,如冰裂瓷器一般,密密麻麻裂纹的被混沌包裹的丹田呈现眼前,而在丹田之下,是一道干涸泉眼,其上一座波动‘枯荣’气息的玉台悬挂,闪烁碧玄二色光泽,玄妙而古老! 感应着玉台中封锁的磅礴灵力,宁无心会心一笑,当下便取来其中一枚二品丹药吞服下去,她纵然不在意丹毒,可若能摄入的少一些,也是好的,而今她经脉丹田轻易不能重塑了。 吞服的一瞬间,宁无心闭上了眼,但见,如玉石雕琢般的丹药落入腹中的一瞬,随着一阵旋转震颤,‘玉石丹药’表面凸起的纹路应势裂开,先是一股玄妙微光从中蹿出,其后“嗡——!”包裹在丹皮之内似蕴含不朽只药力,刹那弥漫! ……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节:双更合一 (有内容下移,未改,很乱……) 此事一旦传出,将在丹道一界引发轰动,此丹不算难得,难得的是朗霁风这个人。 他眼下才几岁?不过二十出头,丹道臻至三品丹师之境,这已经很不简单了。 眼下更是炼制出连四五品主炉丹师未必都有把握炼制之丹药,哪怕其中又异火加持的缘故,又有着‘经验之谈’,可更多的还是自身努力与天赋! 也就是宁无心有‘前世记忆’,知晓朗霁风将来于丹道一途会达到一种怎样惊世骇俗的高度,这才淡而然之,而若非朗霁风已入她麾下,以她性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不同寻常的举措。 可惜季清寒不知此副丹药药性,否则,对于商九天身上伤势,将再无需担忧。 众所周知,丹药品阶越高,药效越少,其中暗藏杂质也就越多,是药三分毒,这与灵药年限成效、数量有着直接关系,吸收后,杂质将转化为丹毒。 只纵是如此,面对十余颗无品通用的一成二成丹药,宁无心亦眉头都不皱,莫说并不太在意其中丹毒了,就是其中丹毒会大幅度影响到她的修行,也将成为次要之事。 眼下最为重要的,是能够顺利修复丹田! 修复丹田后,便要开始修复体内崩溃的百余个穴道,着手渡禁海之事宜。 所需丹方,灵药都已准备妥当,眼下只欠一缕东风,南烟之行便将落幕。 闭关前,宁无心笑眯眯的,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将此重任交给朗霁风,美其名曰‘考验丹技’‘锤炼丹道造诣’,朗霁风却看出了宁无心这笑面虎的本质。 心有戚戚,却有苦不敢言,很想扯着宁无心领子嚷嚷,‘我还是个孩子啊!’怎么办,只能受着啊,造业啊!他却尚未意识到,圆润小脸上,眼角眉梢流露的那一丝莫名的笑意。 更没想到,短短一两年的时间,因契约缘故,心房防备几乎被磨灭了。 他曾不止一次感叹,若没这道契约,宁无心必定是个极合他胃口的能够交付后背的伙伴。却也感叹,要不是这一道契约,他也万不可能与之有过深交集,甚至将有一场你死我亡的厮杀。 这一点宁无心意识到了,却不动声色,任由标志着‘休戚与共’的小树苗拙长成长。 水府很大,弥漫水灵之气,老实说宁无心在哪儿闭关都一样。 只她独惯了,也警惕惯了,纵然三人已与她建立契约,却仍不习惯,也就另找了所在,烦劳朗霁风替她建下一木属性灵阵,这才全身心投入闭关之中。 “十三颗‘祖窍归元丹’,该是足够修复丹田内的伤势了。” 宁无心从怀中掏出三个玉瓶置于身前。 而这一月多以来急躁心境早就平复,也就不存在静心这一步骤。 意念一动,如冰裂瓷器一般,密密麻麻裂纹的被混沌包裹的丹田呈现眼前,而在丹田之下,是一道干涸泉眼,其上一座波动‘枯荣’气息的玉台悬挂,闪烁碧玄二色光泽,玄妙而古老! 感应着玉台中封锁的磅礴灵力,宁无心会心一笑,当下便取来其中一枚二品丹药吞服下去——一品药效不太够,二品正好一试! 吞服的一瞬间,宁无心闭上了眼,但见,如玉石雕琢般的丹药落入腹中的一瞬,随着一阵旋转震颤,‘玉石丹药’表面凸起的纹路应势裂开,先有一股玄妙微光从中蹿出,之后“嗡!”一震,包裹在丹皮内,似蕴含不朽之药力,刹那弥漫! …… 半月之后。 应洲与定陶洲毗邻之地,有一片古老而神秘的山脉,或说‘戈壁’。 此戈壁占据定陶洲一半地域,延似绵不绝。之所以说古老,是从南烟有历史开始,此‘山域’便存在了。而说其神秘,却是这片东西横余三万里,南北纵有四万里的戈壁,说实话,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辽阔,可存在数十上百万年,仍未被探索完毕,也曾发生过太多荒诞怪异之事。 据传其中山峦常年弥漫不动山岚,空气稀薄,无风浮动,却也不是‘绝灵之地’,恰恰相反,此地弥漫恐怖的土灵之气,其恐怖程度,便是入道强者于外围行走亦如蹚泥河。 而,每深入千里,脚上便如同多了一道枷锁,处处受制,待到万里之后,恐怖的枷锁镇压下,便是入道强者也寸步难行,与此同时,恐怖后天土煞弥漫! 可以说,此山域之神秘,与禁忌之海如出一辙,其一为后天癸水凝聚,一凝聚有后天戌土,一则难以深入万里,一则难以潜下千丈,都为后天极致灵气,也都传出镇有重宝的消息…… 只相比于禁忌海域,这‘戌土禁区’似乎要来得更神秘一些,据所探入其中的入道尊者传言,禁区万里之后,隐藏有上古,古老传承!是为南烟眼下最神秘的所在。 而不论是‘商九天’所得‘武道传承’还是灵机到局指点‘寒玉毒龙’仙药所在,都在这一座神秘禁区之中,也就可以管中窥豹,见识道其惊人冰山一角。 而南烟有历史的这五十余万年以来,有无数修士曾踏入此禁区寻宝,然此地土灵之气肆虐,除了土行生灵外,其余生灵几乎于此地灭绝,堪称绝地。 连入道强者也至多深入万里,结果可想而知, 要么知难而退,要么成为那无边戈壁旁一具白骨,待岁月弥漫后,化作一捧黄土,而能似‘商九天’这般修为曾极其低下,其中得到机缘的修士,更是凤毛麟角! 而就在这数万年来几乎人烟绝迹的‘戌土禁区’边缘,忽有一道神虹杀至。 待到近前,便见到,驾驭此神虹的乃是一道‘羽扇’,只诡异的是,这一道本该‘纯白无瑕’的羽扇却染上了一片鲜红血迹,看模样,是刚染上不久! 而更诡异的是,若仔细分辨,约莫还能看到这‘染血羽扇’风驰电掣般疾驰的过程中,竟有不止一次地震颤,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坠落…… 而大约疾行了一个时辰后,这把‘羽扇’终究是忍不住退出‘戌土禁区’边缘,杀向以东的应洲,只就在其将离开定陶洲一瞬,一股来自神魂深处爆发的,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但见数丈之外,一股恐怖力量震颤,一座丈余大的古钟忽从虚空杀出! “当——”古钟震荡,无惊魂摄魄之神威,只有单纯的力量。 只就是这股单纯的力量轧来,便已使得驾驭神虹之‘羽扇’猛然震动,并如大敌当前,如最为危急的生死关头,在即将对撞之时,刹那倒退! 可惜,‘羽扇’之快,虽如风驰电掣,那从虚空杀出的古钟却更快三分。 “砰!”一击击空,将虚空激起一股骇然凶风后,古钟隐匿,当它再度出现时,已是先一步杀到‘羽扇’将至之虚空前端,将‘羽扇’前路封死。 而到了这一刻,意识到再难以躲避,‘羽扇’仿佛癫狂一般,随着一股殷红之血溢于羽扇之上,“刷!”二十四片染血白羽顿时被祭出,其中十六道杀向古钟,八道则环卫‘扇柄’周围。 而‘羽扇’也不愧为庚金属性的顶级法宝, 在一阵庚金气息暴涨之后,十六道‘白羽’终化为十六道‘庚金白凤’,其速胜过雷霆,恐怖攻击力在此等法宝中亦属最顶尖一流! 十六道庚金白凤于蓦然间杀至,“唳!”尖锐凤鸣破空,只见古钟与所在虚空顿被一道又一道几乎可瞬杀金丹大圆满修士庚金力量笼罩,便闻“砰砰——”的恐怖碰撞响彻云霄。 随着不断有血雨坠落,方圆千丈之地,霎时被此等庚金煞气弥漫,而其煞气余波之下,四方山脉遭席,终被撕裂开一道道巨大裂缝! 却可惜,没能对古钟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反倒有一道近乎微不可察的闷哼从‘羽扇’中传出,被八片‘白羽’环卫之扇柄身影更险些因此坠落,其身上玄光忽明忽暗,就如同一盏随时都可能熄灭的风中残烛,显然动用这一击,对于‘羽扇’而言,殊为不易。 其后,拼着这一把‘白凤宝扇’破损为代价,驱动羽扇的主人又发动了数次袭击,并借两物纠缠之势逃遁,却一次次被古钟追上,随着时间流逝,终被逼迫到极限。 ‘羽扇’不止一次求和,然古钟主人却从头至尾,一语不发! “羽扇喋血!”感受着离死亡越来越近,‘扇柄’内终传出了歇斯底里的呐喊,其后十六道‘白凤’发出凄厉凤鸣,似玉石俱焚一般,碎成漫天血羽,发动最后一击。 此为‘羽扇’的最强一击,也为绝命一击,已是动用此法宝本源,几乎媲美元婴大圆满修士全力出手,这一击,莫说元婴初期了,便是后期都可斩杀。 每一片‘血羽’都堪称一道至强剑气,漫天‘血羽’下,便是古钟也不得不退避三舍,‘坠落’至脚下山脉深处,而不过短短一个瞬间,古钟藏身只山脉便传来了湮灭倒塌的轰鸣波动! 却依旧没有能够奈何古钟,带着漫天‘血羽’之势锐减,古钟再度杀回。 随着剩下的‘血羽’一次次被古钟湮碎,又一次次重聚,终力有未逮。 “当!”待又一道钟声震荡席卷数十里山野,这十六道‘白羽’玄光一暗,其中器纹终被震碎数道,直至此时,八片‘白羽’环伺之‘扇柄’终喷出一大口血雨,掩盖在‘扇柄’下人儿,终被迫显现真身,同时由虚空坠落尘埃下。 长发飘逸,仙衣缥缈,只可惜,紫色法袍包裹下曾绝代佳人已是骨瘦如柴,那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庞更是干瘪如老妪,三日之战,不但耗尽了上官袖的气血,更是耗尽其本源。 所谓油尽灯枯,不过如此。 只时至此刻,上官袖依旧没有能够平复心中的震撼,望着古钟再一次隐没的方向,枯老的容颜上,无神眸子凝聚最后一股绝望与不甘,艰难发出嘶哑之声,道:“你……到底是谁!?” 最终咽下口中并不存在的唾沫,似不打算再挣扎一般,绝望地闭上了双目,而停留半空的喋血且白羽破烂的羽扇,也因失去真元支撑,掉落。 一件顶级法宝,自然不可能就此毁去,就算器纹被震碎数道,难以再发挥顶级法宝的威力,却也可媲美上品法宝,掉落只是因其主人无力支撑。 然其中被震碎的器纹,却是需要找一个炼器宗师,才有可能修复了,若不能修复,也只能算作残破的顶级法宝使用了。 而随着‘上官袖’坠落戈壁边缘,古钟再度隐没,约三五息时间后,上官袖身前三丈之外,虚空忽然显露一角黑衣,其后,追杀了上官袖三日的神秘人,终于显露形容。 一个身形清瘦,相貌平常的年轻女修,双十年华,浑身上下没有半丝修为气息,每一步的走来,亦都如其容貌,平凡无害,只那一双眸子却平静的惊人,脸上淡淡笑容更是有着令人惊骇‘亲昵亲近’的意味,就如同看着相识的老友,只上官袖却完全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友人’。 “你…到底……是谁!?”吊着一口气,上官袖终究不甘心。 年轻女修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淡淡一笑,却精彩绝伦,都无需出声,那一双眸子仿佛都已在与其沟通,道尽其心中之意不平,“我若不说,道友将死不瞑目?那真好,你若是闭眼了,我就会有无尽遗憾了。” 前世,宁无心在上官袖手下,不止三番两次吃亏,最严重之时,曾丹田尽毁…… 她纵不是有意,却是有意之人推上台前一刽子手,有怨抱怨,有仇报仇,此时就算还没发生,可她就是想杀,而她宁无心杀人,从来就没有为什么,只有该不该杀! 终了,年轻女修终露出一抹嗤笑,忽然凑近,只是当她手掌将要凑近之时…… 蓦地,年轻女修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大手猛然一收—— 而就在此时,神色一直处于惊恐之状的上官袖,忽然一滞,看着后者眼中警惕清明,自己脸上的惊恐逐渐收敛了,露出‘惊悚’掩饰之下的复杂之色,死死盯着后者,一字一句道:“你……就是宁幽吧?!” ……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节:解决 (未改(这几章就该离开了,冲鸭!)求推荐票,求正版订阅……) “你…到底……是谁!?”吊着一口气,上官袖终究不甘心,再度发问。 年轻女修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淡淡一笑,却精彩绝伦,无需出声,一双眸子便道尽其心中之意不平,“我若不说,道友将死不瞑目?那真好,你若是闭眼了,我就将无比遗憾了。” 前世,宁无心在上官袖手下,三番两次吃亏,最严重时,丹田尽毁…… 其虽无意,却是有意之人推上台前一刽子手,乃为此事既得利益者!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此事,此时纵还未发生,却已在蓄势,重点是她就是想杀。而她宁无心一般不杀人,一旦决意动手,从来不需理由,只有能不能杀……该不该杀! 终了,年轻女修终露出一抹嗤笑,忽然凑近,只是当她手掌将要凑近之时……仿佛意识到有不对劲之处,年轻女修手掌一顿,悬在了半空之中,其身三尺之前! 而就在此时,一直处于惊恐之状的上官袖,神情忽然一滞,看着后者眼中警惕清明,其脸上惊恐竟逐渐收敛,露出‘惊悚’掩饰下,平静而复杂之神色。 她死死盯着后者,一字一句道:“你已将我肉身生机尽毁,就连识海也都重创,为什么不继续?往前一步?只要搜魂,就可知晓你想知的一切……” 随着话语,上官袖再难以平静,压不住讥笑:“你……就是宁幽?!果不愧为连那人都要精心布局之人……” 说着说着,一双浑浊之目越发茫然无神,说着说着,仿佛已不是再与其所谓‘宁幽’对话,而是在自说自话,“你为什么不再靠近一步呢?再近一步,或许你我都无需死……” “不过,连赤颜名宿都折于你收,我能与你同归于尽,也不算太丢脸,是不是?”嗤笑中,带着淡淡的怨毒,“你这古钟很不凡,可你确定能够抵挡元婴修士临死反扑?” “我既将死,又岂能让你等如愿?这长生路我既不能再前行,变也叫你等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言而喻,上官袖自知无法逃过这一劫,最后一个逃生的机会都被‘宁幽’抹杀,终决定自爆…… 与此同时,其坠落四方的二十四道‘白凤宝扇’之羽,其中十六道重新凝聚,于千丈外镇压,其中八道于百丈之外封锁,并蓦地,率先引爆! 干枯老妪惊悚一笑,“何必挣扎呢?终究将为他人做嫁衣,不如就此陨落,终还有轮回的机会!”一旦元神化识,化出灵台,便很渺茫了,有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意思。 只可惜,一直到这时候,暗中追杀她之人,终究不曾出声,哪怕一句! 其后,悍然自爆! “轰!”元婴修士与其本命法宝一齐自爆,非同小可,席卷之地超过千丈! 庚金湮灭的力量下,肉眼可见,自爆中心百丈直接被轰出一十丈深坑,千丈范围荒野戈壁直接被湮碎大半,有的能够保留一部分,大多都是化为了平地。 轰鸣与钟声震荡足足维持了一刻钟的时间,直至一刻钟后,这片原属半荒野状态的戈壁边缘,终成为寸草不生之地,也就是在此时,这股自爆之势的千丈边缘,还隐隐有轻微钟声回荡…… 随着余波渐去,千丈边缘土层掩埋大半的古钟忽凭空消失,藏身在古钟下的年轻女修,真容逐渐暴露,长发飞舞,浑身被一股血焰缠绕,带着一‘鬼面’,显得神秘而诡异。 正是宁无心。 元婴修士自爆,再加上一道顶级法宝,到底还不是眼下的宁无心能够无视的,就算是前世碰上,若不将之扼杀于自爆摇篮,也将伤筋动骨。 纵然‘洞天灵宝’扛下了绝大部分的冲击,古钟亦无丝毫损伤,可从钟口依旧窜进大量余波,宁无心只得全力调动‘大荒真解’,全力护住经脉丹田。 可惜,极品灵器肉身强度面对极品法宝自爆余波,终究吃力,经脉丹田虽是护住了,肉身却遭殃了,不亚于一次大洗礼,大半肉身遭到湮灭。 就是此时,上官袖自爆所遗留的庚金毁灭性力量还纠缠着,宁无心被迫成了个血焰人,涅槃血焰暴涨,不断与其纠缠,并不断使得血肉重铸新生。 而肉身眼下经受之痛,有多少,宁无心心中的感叹与感谢,便有多少,‘洞天灵宝就是洞天灵宝……’竟毫发无伤扛下了元婴修士的自爆,只不知能否扛下化神修士? 而古钟除了替宁无心抗下这一场自爆,此前为期三日的‘碾压势’追杀,更是出了大力,可以说,若无此宝,宁无心纵有‘千幻鬼面’可隐身杀以出其不意,却绝无能够一击便将上官袖肉身打残的把握,也正是凭借这一击,才给了宁无心将其余五个元婴初期修士斩杀的时间。 宁无心闭关半月时间里,季清寒终伤势痊愈,于其闭关的第三日便将水府大阵接过手,并全力出手,将此阵隐匿之势,防御之力硬生生提高一个台阶,将将要破开大阵之来犯者阻隔在外。 其后约十日,‘商九天’同样苏醒,而在得悉眼下处境后,纵摇头感叹,却也知无力阻挠,只得接受,此前一心求死,成全季清寒的心思,也因为季清寒与之密谈后,收到了心底。 而半月时间,宁无心通过十三枚【祖窍归元丹】终是将丹田,并连着此前尚有一缕瑕疵的经脉都一同修复,并在出关后,就雷厉风行地出手了,甚至都未通知朗霁风三人。 什么筹谋,什么周密的计划,都不用,十五天的时间不短,却也不算长,在面对一个伤势惨重的‘商九天’,一个金丹中期的季清寒,纵然多了一个‘宁幽’,却绝还不至于令六个元婴修士忌惮,纵然‘守株待兔’十五日令人心烦气躁,也不至于达到忍耐极限,搬救兵的程度。 而这样一个‘忍耐限度’将至未至之际,这群人多多少少都有懈怠的时候。 也就给了宁无心最为合适的时机。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宁无心隐匿半日后,凭借古钟,一出手便将上官袖撂了个半倒,并在其动用此前击伤‘商九天’神魂之秘宝时,靠着墨蝉护持,给予其近乎致命的一击。 之后就在上官袖惊骇逃亡之际,宁无心果断出手,将其余五人斩杀。 其后就是长达三日的追杀,而为了完全阻隔上官袖的行动,宁无心也算是精心设计了,每一次出手,都不动声色将其迫向定陶洲这片‘戌土禁区’,待其发觉是,已是晚了。 有此布局,一面是远离应洲,一面给其后追踪上官袖踪迹之人以错觉。 为的是其后,深入虎穴,走往极南陵洲做准备……也就有了眼下这一幕。 宁无心思量一晃而过后,便将目光转移,而到了此时,早在上官袖引爆那一道‘顶级法宝’时她便吞服的三品六成丹药木系增元丹,药效终到挥发之时,‘枯荣秘典’一动,汩汩药力便化作精纯真元于经脉中流转,经过一番打磨,终由丹田下的泉眼汩汩而出,落入干涸道台中。 待真元略一恢复,鬼面一动,血焰终被幻象遮盖,年轻平凡女修士再现。 略微平复后,宁无心目光终凝聚于自爆中心,眸中没有复杂,甚至无有情绪,可心湖就不是这般平静了。 ‘骨头倒是够硬,也够狠……不过,至多也就这样了。’只人一旦死了,也就什么都没了,生前如何惊天动地,甚至死后还能震慑一方,对于死人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不然怎么会有人死如灯灭,人走茶凉这些老话呢? 如此熟悉的画面,宁无心想到了自己,若非重生,遥想彼时,‘魔头宁无心’之死,或许在某一个层次的修士群体中,掀起一番惊涛骇浪,可过后,也就这样了。 感慨过后,自是想到上官袖临死前的一番话,‘你已将我肉身生机尽毁,就连识海也都重创,为什么不继续?往前一步?只要搜魂,就可知晓你想知的一切……’ 而至于为什么临来临了,宁无心改变了主意,表面上是因为彼时上官袖已是做好了临死反扑的决定,其身上,在这一路逃亡的过程中,就已经布下‘夺舍’之阵,只要宁无心彼时再靠近哪怕那么一寸,亦将被其得逞,只能将拥有墨蝉镇守识海的她震退的并非此因—— 上官袖识海中,烙有另印记,只要宁无心一旦触碰,这些年的努力便将功亏一篑,那是一道‘追魂印记’,与魂香灵蛊有异曲同工之妙,且更为精妙,还带着恐怖的杀伤力,她一旦动其识海,生了搜魂的举动,将遭到反噬!而下此阵之人,修为之高深比之凌青散人还胜数筹,而要解此‘追魂印记’竟要五百载寿元,而这才是使得宁无心悬崖勒马的最终原因! 并意识到,此世,因小镇意外,因宁老婆子师徒二人的陨落,幕后之人亦有新的计划了! ……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节:打墙 (未改))很乱……求推荐票) 彼时,宁无心识海墨蝉震动,并刹那令她感知到上官袖体内两股异状。 其一,其四肢百骸,识海表面早就刻画有一宗‘夺舍古阵’,显然已做好临死反扑,拼死一搏的准备,若无墨蝉警示,宁无心彼时再靠近哪怕那么一寸,亦将被其得逞! 纵然宁无心,有墨蝉‘保驾护航’,其绝无夺舍成功的可能,却将落入另一步算计之中,而此‘另一步算计’,方为宁无心悬崖勒马的真正原因。 这便是,上官袖体内第二股异状,其识海中,还烙有一道‘追魂印记’,与魂香灵蛊有异曲同工之妙,且更为精妙,不论是宁无心动其识海,进行搜魂,或其夺舍被她压下,都必遭反噬! 尤其感应一刹,得知解此‘追魂印记’需五百载寿元,便是压制,亦需百载,宁无心没有丝毫犹豫,刹那放弃!五百载……这几乎为一金丹修士所有寿元了。 这还没算上镇压上官袖夺舍所需。 而纵选择百载寿元镇压,然此为她目前的寿元极限,她纵有办法于三五年内晋升金丹,却绝不会如此急于求成,此为寅吃卯粮,终得不偿失,罢了,罢了。 纵无言惋惜,却只得任由此大好良机从指缝中溜走,毕竟人在,就有希望,反倒是一旦被此印记附身,那她这些年的努力便将功亏一篑! ‘五百载方可解!’烙印此印记者,修为比之凌青散人怕还胜数筹…… 如无意外,怕是幕后之人亲自出手了。 离开小镇时,宁无心便料想此世,因小镇意外,因宁老婆子师徒二人的陨落,幕后之人将有新的计划,可至此时真正接触,还是不免默然,意味着,她再不能露一丝马脚了。 所幸宁无心向来谨慎,这一路追杀,只字未提,上官袖亦是于死前方彻底咬定自己为‘宁幽’,此前因她之神秘恐怖,怕误以为乃是‘季姓骄女护道人’。 “其传音密信或能替我遮掩一番。”其余之事,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可惜,这一场自爆,加上这三日逃遁需用,上官袖身上的好东西,怕是剩不下什么了。’其肉身与元婴更不必说,早就化为了飞灰,只剩一缕不可捉摸的真灵消散于世间! 秉承着杀人扒尸的良好习惯,又费不了什么时间,宁无心瞅了一眼,果然翻出了几件中上品法宝,可惜,不是这缺一角,就是器纹不存,至于下品以下,却是早就失了灵性,算是彻底毁了。 此间事了,宁无心就要离去,面上淡然无虞,心中终有些许忌惮。 上官袖竟然知晓其中一些细节,怕真如自己猜测,不会太简单。 她之死,或将掀起又一股暗潮! 忽挑眉,遥望了一眼远处群山戈壁,脑海浮现元烟罗的一句话,‘南烟的水,若是浑起来,不一定就比天玄清。’她若不抓紧离去,怕真会陷在其中,难以自拔。 此地距离云洲应洲边境,约三万里,宁无心肉身伤势颇重,不可能再一日万里般的疾驰,返途将进一步拉长,是以纵然知道这‘戌土禁区’数个古老秘境的信息,还颇为详细,更是知晓其中机缘不同寻常,以眼下的修为,倒是可以走一遭,却还是暂时放弃了,化作残影遁走。 她完全没感应到,就在她跨出千丈坑地一瞬,身后虚空竟横生波澜…… …… 时日一晃,已是五日后,按理说,以宁无心的脚程,就算受了伤,也该到了,却是还在这戈壁边缘打转,至于宁无心却是早在第三日便察觉到不妥之处了。 而在第四日,便已经意识到了更深一层的诡异——意识到她可能陷进了一种类似如鬼打墙的幻境之中,可相比之下,却高深莫测太多了。 因为鬼打墙只是一种令意识朦胧恍惚的幻象幻术,眼下这一困境,却是在黎明降临,回归原点的一瞬间,一切时光记忆都将回溯,一切都回溯至她走出上官袖自爆千丈坑地! 只可惜,发现是发现了,就算返回也无用,只能眼睁睁看着黎明如期而来,夜幕如期而去,当黎明的辉光洒落在身上的一瞬间,平凡杏眸沉重,却仿佛无力阻拦…… 终意念一动,就在黎明降临前,往前忽然一个冲腾! 第五日黎明终至,眼前景象变换,宁无心疾驰身影忽一顿,还是将上官袖斩杀,搜查一番后的庆幸,只是,修仙者肉身记忆对于时光流逝比之常人敏感太多了。 尤其是,那一个仿佛不在自己控制之下的‘冲腾’之势,与‘猛然一顿’, 而下一刻,她一双眸子就变了,微微眯起,微咧开的唇角更弥漫危险气息——身上弥漫的血焰,淡了不少,短短一瞬间的时间内,半残肉身竟恢复了以往需至少三五日方能恢复之效! 最为诡异的是,眼下不过一晃的功夫,她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长期于生死边缘锤炼出来的敏锐直觉瞬息就感应到了极为违和之处,有种‘云雾’掩盖的令人惊心肉跳的危险在迫近! 她顿时施展‘千幻鬼面’将身形隐匿,就要调动丹田内的古钟,下一刻那种不可预知的心惊肉跳的危机感再一次呼啸而来,刹那毛骨悚然,浑身更是在此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如鲠在喉! 当她意念真元皆动的情况下,发现丹田内的古钟竟……诡异失踪了。 丹田诡异一空! 下一瞬,识海一颤,被压在识海边缘的古钟忽然出现到她手中! ‘怎么会到了识海之中!?’宁无心分明记得,上官袖自爆余波后,她转手便将古钟放到了丹田,还生了另外的心思,可这不过一瞬间,却如何能够悄无声息到了识海!? ‘这是……!?’倏地,宁无心目光一凝,看到了识海内一道玉简,‘这是她何时放入其中的……’也就是在此时,她意念不经意触碰墨蝉的一瞬,她根骨寿元等信息于心中一晃而过! 整个人浑然一震,竟然过去了五天的时间?我怎么不知道…… ‘到底发生何事?’目光顿时挪移,放到了那一块留音石上,其中满满都是她留下的气息,自然不必担忧,意念一阵浮动,留音石内顿时传来了她清脆而坚定的少女声音——是昨日‘宁无心’遗留下来的,在疾驰将般天的时间后,终察觉到了血焰与肉身的不对劲。 情况诡异之下,她率先动用古钟,却同样发现了古钟的问题,其后不只是古钟,还发现了储物戒内,回复真元的丹药,少了好几瓶,并且,道台凝聚的真元数量亦不对劲! 加上曾经确实在一处古老传承之地,碰到过类似事件,顿时有了一丝想法,为了查明此事,并证实此事件无法影响到‘墨蝉’的记忆痕迹,她采取了一个最笨的办法,将此事记录了下来,并将不知道因何会从丹田转移到识海的古钟,重归识海,只可惜,发现的时间晚了。 一晃四野,宁无心深深吸了一口气,危险地眯起了眸子,‘是我不小心撞进了某个古老的传承之地,还是有神秘人出手,在玩老猫撵耗子的戏码?’ 这一天宁无心没有再往东北方向,也就是云洲往回走,而是先是探了一遍上官袖自爆轰动的千丈范围,走这才向西南‘戌土禁区’,越是危险的地方,便越有可能隐藏诡异,不是吗? 只可惜,这一条路,终究行不通,以她现下肉身强度,至多能够深入戌土禁区两千里,可待日暮,她已深入‘戌土禁区’四千里,且没有感受到属于戌土禁区的‘土煞枷锁’! 其后第六日,第七日,第八日……一直到了十五日后,宁无心挨个将四面八方探了个究竟,终于在一片戈壁包裹下的一片山谷内,寻到了诡异! 满是荒芜的山谷内,竟有一汪小湖,一座茅庐便建在小湖边上,炊烟袅袅。 而就在茅庐内的篱笆下,有一布衣老人,其正着手临摹一副画卷。 见到这一幕,宁无心原身缠绕的某种诡异惊悚,竟忽然淡去,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下意识,敲响了茅庐的腐朽的老木门,而当‘咯吱’一声,老木门忽自行打开,待她脚步踏进茅庐小院的一瞬间,“嗡!”,这半月缺失的记忆顿时如潮水涌来! 首先是第一日离去,忽碰见于山间行走的布衣老人,她没有理会,径直离去; 第二日,她又碰到了布衣老人,老人于山中作画,而所画之人,竟是千幻鬼面下的宁无心!见到这一幕,宁无心自是骇然,转而不过眨眼,老者却已是三步并两步走了千丈,到了她身前。 宁无心意识到,碰到了狠人了。 可心中纵有千篇思虑,却无可奈何,所幸直觉中并无危机感,并通过墨蝉,更是得悉,此非活人,也就并非‘幕后之人’,这才顿松一口气,并得迎难而上。 同时猜测,因此前所在之地已算是戌土禁区边缘,上官袖自爆,怕是触碰到了某些‘神秘’所在!只不知道,这究竟是机缘,还是…… …… 正文 第二百四十节:洒然 (未改)非常以及其极其特别的乱,明天说不定会推翻了重写,今天先更了,求推荐票。) 满是荒芜的戈壁山谷内,竟有一汪小湖,一座茅庐便建在小湖边上,炊烟袅袅,一副世外之地的景象。而就在茅庐内的篱笆下,一身穿灰衣的布衣老妪正着手作画。 见到这一幕,宁无心原身缠绕的某种诡异惊悚,竟忽然淡去,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宁静,下意识,敲响了茅庐的腐朽的老木门,而当‘咯吱’一声,老木门忽自行打开,待她脚步踏进茅庐小院的一瞬间,“嗡!”,这半月缺失的记忆顿时如潮水涌来! 首先是第一日,返途中,于荒野碰上一毫无修为波动的布衣老妪—— ‘荒郊野岭,还是在戌土禁区边缘,怎会有凡人出没?’宁无心纵没感知到危险,却觉察到了诡异,又向来不理闲事,也就没有理会,径直离去。 第二日,她自然又碰到了,此番老妪却是于山中作画,而所画之景乃为一片‘古老牢狱’,而景中之人,竟是千幻鬼面下的宁无心!见到这一幕,宁无心说不动容震惊,那是假的。 转而不过眨眼,布衣老妪却已是三步并两步走到她身前,没有说话,就直勾勾盯着她,仿佛透过她,看到了某种过往! 浑浊的双目里,流露浓浓缅怀,甚至抬起了手,轻点她眉心,本就如遭禁锢,动惮不得的宁无心,刹那如遭雷击,身上一切,似都遭到了窥探,向来无往不利的墨蝉,竟也平静起来了。 倒不是同样遭到禁锢,或是惧怕,只是不予理睬,这令本就觉察诡异多余危机感的宁无心,更觉不对劲起来,直到半晌过后,老妪面容逐渐淡漠无波,冰冷的毫无温度,有种飘忽之感,也就是到了这时候,宁无心才真正确定,这‘灰衣老妪’并非活人,而是一具不腐肉身,一缕残魂…… 可心中纵有千篇思虑,却无可奈何,所幸没有危险,也就不得不淡然下来,借此锤炼心境,却听灰衣老妪一板一眼问道:“你从画中看到了什么?”约为二三十万年前的南烟古官话。 宁无心一怔,耗时盏茶功夫,这才勉强分辨出老妪话中含义,‘看到了什么?!’,她起初看到那一片‘古老牢狱’,以为是看到了这片‘幻境的本质’,此刻却似有所悟。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目视老妪手中画卷,浑然失神之际,一阵狂风呼啸,刹那回神,可待她再看灰衣老妪之时,老人已是一步千丈,再一步万丈,终消失无踪! 此时令宁无心一度震撼又一度觉得诡异,想要找灰衣老妪问个究竟,却知此为一件极为不现实的事情,加上深知眼下的南烟,将不平静,不敢久留,瞬息遁走…… 第三日时光回溯,宁无心自然又碰上了,只这一次,灰衣老妪就在戈壁之上作画,反倒是宁无心,竟生出了一种诡异的熟悉之感,更是鬼使神差一般,生了靠近的心思…… 而这一次,灰衣老妪之画,终于掀起了宁无心的骇然,其中画着一道‘古籍’,一块‘墨石’,一片金色的海洋,以及一株寸许高的幼苗……她刹那便出手了。 从丹田内取出古钟,不论眼前灰衣老妪是否背后之人,又是否为无辜。 可古钟撞向灰衣老妪的一瞬间,老妪顿时被碾碎,化作烟尘,消散于世间,前两日的记忆光景顿时出现在宁无心的脑海,也就是这一日,她真正察觉到了诡异…… 同时猜测,因此前所在之地已算是戌土禁区边缘,上官袖自爆,想必掀动了某些‘特殊’节点所在,只不知道,这究竟是一场大机遇,还只是一场危机…… 担忧还有可能会发生同样的事情,便将古钟为之转移到了识海…… 而当这些记忆完全复苏的一瞬间,眼前一晃,灰衣老妪已不见,院内篱笆下作画之人,已摇身一变,成了个风韵犹存的俏妇人,一袭灰衣,衣袖无缝而动,将傲人身材遮掩,而到了这个时候,宁无心才注意到了俏妇人腰带悬挂一木牌,上书有一古字,孟! 待她再一晃神,已是成了与她一般的豆蔻少女,灰衣长发,面容也随着岁月回溯变得稚嫩普通,与此同时,宁无心看到了一抹无比熟悉的棱角轮廓,当她脑海闪烁曾于离开小镇的那一个清晨碰到的,断了双腿,坐着木轮椅的青年之时,少女已是停下了笔,直勾勾的望着宁无心。 宁无心被这么一看,顿时回神,恭敬问道,“可是小镇孟氏的前辈?” 少女却似是没听到,反问她,“我欲从你身上取走一件东西,作为一场大交易的添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而就在这时,宁无心身上最为贵重的一道乾坤玉戒之中,飘出一小截褐色木心。 在巡海宗灵台修士手中逃生后,为了护住道台,宁无心曾动用木心,消耗了一寸,而今却是只剩下这最后一寸了,宁无心原是打算将此作为晋升金丹时平衡枯荣二属灵力之用,却无法了。 因少女说是这么说,却完全不容宁无心答应,便直接揣到了手里,纯净的眸子里,忽泛起了微光,有一种无形的神秘力量因此倾泻而出,摄人心神! 这时宁无心脑海中闪烁曾问傅老头的一番话,宁老婆子是十二家族哪一族求到了长生木心,后者避而不答,眼下却水落石出了,小镇孟氏,传闻中,以梦入道的传奇家族! 只可惜,这一脉,很早以前就没落了,却没想到,如今竟是被她碰上了。 上官袖的自爆是意外,而她得到这一节长生木心同样是意外,却没想到,竟因此迁出了或是掩埋在此地的一位小镇前辈,一切就像是凑巧,又像是冥冥中注定…… “不知道,前辈要做一笔怎样的交易?” 竟是谈判,就说明有利可图,更是说明有离开此地的希望! 也就在这是,少女终是归于平静,而仿佛是得到了‘心仪旧物’的缘故,难得露出笑容,并说出了一番令宁无心无比惊悚而熟悉的话,“一桩你不吃亏,我又能小赚一笔的买卖……” 刹那间,宁无心就镇住了,脑海中回荡第二日,灰衣老妪‘指点眉心’那一幕,呼吸刹那停滞,已经不是仿佛了,而恐怕,她一切的隐秘都被眼前的少女所窥探! 她骤然回神,可待缩成一点的眼瞳逐渐恢复,眼前哪里还有少女的身影,哪里还有山谷茅庐?只有一座‘古老牢狱’,却正是宁无心此前所见! 宁无心刹那间浑身冰冷,似化作冰雕,直至下一刻,脑海却传来了少女神秘的声音,终不在是答非所问之言,而是直接解决了宁无心心头的惊惧。 但闻其道来:“小辈无需惊惧,你识海黑石来历神秘,便是我,也只能瞒天过海一时,通过梦境探看你这一年的记忆……”道来若深入查探,终会被察觉,若是她全盛时期,或可镇压其,然而今不过一缕残魂,却是做不到了。 并道其交易:“十甲子内,替我,打开脚下的牢笼,将我尸首,带回小镇……这幅我耗时半月所作之画,名为‘画地为牢’,可将‘墨蝉’从你识海中取出,断你与之因果。” 宁无心刹那一震,双眸一时间忽明忽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两世为人,被墨蝉支配恐惧,就要解除了吗!?而在‘孟氏少女’声音一散后,眼前景象顿时变换。 至于那一幅名为‘画地为牢’的画卷却是被揣在了她手中,画轴上绑着一块木牌,正是那‘孟氏少女’腰间所挂,直至此刻,识海中一直平静无波的墨蝉,终于发出了恐怖的波动。 与此同时,一股恐怖的土行煞气瞬息碾压而来,若非她肉身堪比极品灵器,怕是瞬息就会被压趴,瞬息感应这股土行煞气强度,加之前世不止一次踏足这片禁区的经历,宁无心转而就估算出来,自己眼下怕已是深入戌土禁区两千里。 眉头一动,目光一挑,仿佛有所感应一般,就看到了淡淡山岚笼罩的远方戈壁一片寻常人不可察觉的墓地,手持画卷,摩挲着上面的木牌,能够将墨蝉取出,不是她一直以来的寄望? 只这一刻,宁无心却无比地沉重,感受着识海墨蝉不停地震荡,随着一股又一股的剧痛传来,宁无心脸色铁青,最终她沉沉闭上了眼,许久,终是有了决断。 她不知道‘孟氏少女’究竟有何心思,是真有意交易,还是内含有算计,只她已经习惯了将遇到的一切掰开嚼碎,不断咀嚼,分析其中的弯弯绕绕。 眼下这一刻,她确实没有感应到危机,示意,不论小镇孟氏与宁老婆子有何交易,与眼前的‘孟氏少女’多半无关,但她终究过不了心中那一道坎。 而最为重要的是,她已经习惯,并承认了墨蝉的存在,要寿元是吗?我给……花了前世一条命才令其觉醒复苏,而今竟要放弃?尤其是其堪称逆天的能力…… 最终,宁无心望着木牌所感应到的‘幻境’,双指一屈,画卷与木牌顿时分开,而后,深深鞠了一躬后,将画卷推向了远方,坦坦荡荡,洒然一笑道“这十个甲子之约,晚辈尽力一试,至于报酬,就等晚辈顺利将前辈送回小镇,再行商定!” 待看着画卷隐没在山岚虚空后,仿佛得到了后者的同意后,顿转身离去。 ……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节:不详 (未改……)对不起大家,出了个差,星期五晚上才回来,星期六打算码字,领导交代加班,加到星期天中午才忙完,更新晚了,大家不要放弃我呀!我除了你们,在这个凄冷网站就没有温暖了,没有推荐,没有订阅,我都想买块嫩豆腐,一头撞死了!) 戌土禁区之恐怕,前世宁无心以化神境行走,都步步谨慎,更莫说眼下。 延绵不尽的戈壁,近乎化为实质的戌土煞气,那种高压,莫说御空,便是在此地疾驰,都犹如身负巨山,没有被压垮,就已是很不凡,更不用说,其中暗藏的妖异与神秘,尤其在‘孟氏少女’与她的一场交易之后,一些从前她并不大相信的传闻,忽就令她不住深思起来。 墨蝉不凡,是连神魂真灵都可禁锢束缚的存在,是可瞒天过海的存在,连灵机道君都已臻至长生十境,拥有十三境道君眼界部分记忆的大妖,都要忌惮的存在。 却仍然被蒙蔽,被真正窥探隐秘,甚至耗以数日便画出一幅可镇压墨蝉的牢狱——最为令人不安的是,这并非‘孟氏先辈’真人,不过只是一缕残魂! 何其恐怖…… 以这位‘孟氏先辈’手腕,难道竟也传不出一丝消息?纵小镇神秘,可作为长生巷最为古老的家族,这些年就没有送出过门人弟子!?却为何,仍被困守在这一地!? 宁无心有很多的疑惑,有很多的不解,可惜,只能暂时压在心底…… ‘戌土禁区,埋葬不详——’这是前世宁无心搜罗此地信息,从一卷很古老的史籍中发现的一段,据传发生在十四五万年前,彼时上七宗都还没诞生,戌土禁区曾有过一次天地灵物喷薄的狂潮,引来彼时南烟诸宗的动荡,却没想到,竟是一场恐怖浩劫! 曾经的南烟顶级宗门联手,杀入此地,却没想到,泛深入千里之后者,无一生还,就是连死,却不知道怎么死的,而就连只在千里之外的,但凡得到了其中灵物者,数年内,亦逐渐遭遇不详,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持灵物者,相继烟消云散于此世间,最终就连知晓此事者,亦多不善于世,终是逃亡天玄,一些知情者方才得以保住小命,根据史籍记载,曾有修士道来——竟像是被凭空抽走了寿元,死得悄无声息,与墨蝉竟有相似之处! 宁无心就是为此,才专门跑来南烟,也就是为此,在探索一座遗迹之时,种了近乎不可解之蛊毒,元烟罗更是为此陨落…… 可惜,此地真正发生了什么事,史籍中并没有记载,就连南烟十多万年前这一场‘不详’都逐渐被岁月模糊,到了眼下,就算是翻阅史籍,愿意相信的人,怕也是凤毛麟角。 毕竟这十多万年来,此地纵神秘,却再没发生过史籍中记载的不详,只要小心行事,加上有几分实力,多半的人,还是能够从中平安走出,要不是今次这一场‘幻境’之行,宁无心也不会重新去琢磨其中的联系。 随她将那一道‘画地为牢’的画卷交还,不断走向禁区之外,墨蝉不再那般悸动,却也没有完全平静,而她心中那股与‘孟氏先辈’碰面时‘前所未有’的平静逐渐消退。 就像是蒙在‘心田’的某一道面纱逐渐被揭开,就像是被灌了传闻中的醉生梦死,又被人灌了解药,掩盖在面纱下的令人窒息的不安逐渐复苏,此前所经历,犹如一梦黄粱! 待宁无心走出千余里,感受着‘姗姗来迟’的惶恐不安,她心有感应一般,猛然抬起了手,手中‘孟氏木牌’不见了,替代木牌的是……一块还沾着醒目血迹的骨头! 宁无心自是当下便想甩掉,不用多想也知道,自己怕是,碰上了传闻中的不详了。 可惜,徒劳无功,这块手骨就如附骨之疽,任由她费尽心思,也甩不掉。 墨蝉依旧在震颤,却尤似不知此物存在,对于宁无心的沟通,无动于衷。 而当大半个月后,宁无心走出戌土禁区刹那,粘附在手掌上的血迹斑驳的骨头,终于发生了异变,不详如期而至,烙印在刻着‘孟字’骨头上古老的符文诅咒,活过来一般杀至! 宁无心早就做好准备,但那种恐怖的绝望,除了建立在肉身上,连她心神都要被压垮,而面孔已经表现不出来了,唯有一面铁青得发紫的僵硬,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茫然。 而或是没了戌土禁区山岚的遮掩,墨蝉甚至不用宁无心沟通,当恐怖诅咒席卷而来,要侵蚀宁无心的刹那,它直接出手,朝着诅咒镇压而去! 刹那,宁无心僵住,难以动弹,身体成了两者之间打斗厮杀的擂台、战场! 完全没有抵抗之力,诅咒直接烙印在宁无心的骨头之上,或许,不止如此,宁无心有种感觉,这种烙印,不是单纯的打磨,切割能够祛除,而是连接着神魂。 与此同时,她寿元肉眼可见在减少,眼前一条光阴长河流淌,不断有古老的力量被墨蝉蝉翼打下,冲刷着那股‘不详’,一日,两日……一月,两月……一年,两年! 直至五十载寿元被墨蝉汲取而去,怕是过了得有三日,体内那股不详,最终隐没在宁无心玉骨之内,只有宁无心才能望见,而三日时间,她心中的惶恐不安最终沉寂,而待她再度睁眼,只剩平静,还有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结果,宁无心死死捏住手中白骨,如释重负吐了一口气。 墨蝉汲取的五十年寿元终究不足以将其中的‘不详诅咒’抹除,只将其封印,想要完全抹除,需要宁无心献祭五百载寿元。 这本该是一个恐怖而沉重的话题,却没想到,就在完全镇压的一瞬,迎来转机。 不知道是不是宁无心将那一副存在着‘不详诡异’的画卷丢掉选择了墨蝉,墨蝉首次主动传来意念,未来,若宁无心敢献祭五百载寿元,将这股‘神秘符文’中的不详抹除,凭借烙印的‘神秘符文’,这片山岚面纱遮盖下的‘不详’,将再难对她造成威胁! 若是如此,此地‘不详’亦再难蒙蔽墨蝉的感知与作用,这对于宁无心而言,五十载寿元就不算什么了,‘若如此,待解决‘不详’,怕真要来此地走一遭,探看一番!’ 心有余悸看了一眼戌土禁区,宁无心若有所思地一笑,“这块‘令牌’,不知道时候,能否成为另一块通行证?” 之后因‘白骨’刻成的令牌不能纳入乾坤袋,又不敢将其放入识海丹田,宁无心只能将其挂在腰间,以千幻鬼面将其幻形,“五十载寿元,换戌土禁区‘通行令’,也算不需此行。” “何况,若遭遇大危机,此物……未必不能成为绝地翻盘的助力!”一双平凡的眸子里,闪烁令人不寒而栗的微光。 三日追杀,五日梦境,半月遁离,三日清醒,不知觉竟一月已过……在此经历了一遭后,宁无心更是不想再停留下去,逐渐将心思放在了离开南烟之事上。 略微恢复后,宁无心辨别到,此地已偏离上官袖自爆之地以西三四万里。 意味着,返回必要路经一趟,也算是顺了宁无心的想法,否则若方向相反,为了探查背后之人动向,她怕还要返回一趟,“只能寄望于上官袖此前传音密信,误导李长风了。” 宁无心暗自警惕没多久,也就两三天,终于在定陶洲与应洲边境碰到,上官袖的死果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竟派来了化神修士降临调查,还不止一个。 为此,宁无心冒险停留一日,可惜,没探听到有用的信息,只能离去。 若是只有朗霁风一人,宁无心多半就不会回去了,以他的性子,遇此危机,绝不会在水府久留,会提前前往陵洲等待,可多了季清寒、商九天,三人怕是还在云洲。 五日后,宁无心刚进入水府五百里范围,平静双目倏地一下,眯了起来,她感知到了危险的气机,“上官袖的死,牵扯深重,加上小道宗追捕的后手,这一月来,怕是要翻遍此地了。” 所幸,有金丹中期季清寒出手,支撑水府天然大阵,少则一月,多则三月。 纵是化神中期出手,一月时间根本不可能察觉,更莫说化神初期、元婴大圆满的修士,而高阶阵法师的作用差不多,没个三五个月的抽丝剥茧,都无有可能察觉究竟。 循着这股危险气机,宁无心就在这五百余里范围发现了至少八个元婴初中期修士,金丹修士则达到了二三十人,最终还发现了隐藏在暗处的一个元婴大圆满存在。 宁无心忽就眯起了眼,“这股力量,可几乎相当于一个二流宗门的力量了,为了一个季清寒,小道宗竟出动了这般多的后手,看来,季清寒逃亡的背后,并不简单……” 只她当时时间紧迫,将这一对兄妹强行收服之后就闭关修复丹田了,还没有来得及询问缘由,“是推算吉凶的秘宝,还是……我所看中之物?又或是……” 而待她进入水府百里,终于感应到了朗霁风三人的羁绊契机。 而到此时,宁无心已是琢磨出如何应对眼下这一颇为棘手场面的办法。 ……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节:秋水 (未改) 五日后,云洲边境。 宁无心身影刚进入水府五百里范围,平静双目倏地一凝,她感知到了危险的气机,‘上官袖之死,牵扯深重,加上小道宗追捕后手,这一月来,此地怕已被翻个底朝天……’ 所幸,季清寒接手水府天然大阵,又身怀秘宝,纵是化神中期出手,想在短短一月找到水府节点,可能性都很小,更莫说化神初期、元婴大圆满的修士,没三五个月,异想天开。 高阶阵法师虽能达到的效果,差不多,这就是天然大阵,融入天地的优势。 循着这股危险气机,宁无心在这五百余里范围内发现八个元婴中后期修士,金丹修士则达到了二三十人,最终还察觉到了隐藏在暗处的一个元婴大圆满存在。 宁无心忽就眯起了眼,“好大的手笔……”八个元婴中后期修士,近三十个金丹后期大圆满,这股力量,比之寻常南烟二流宗门底蕴都不弱了。 为了一个季清寒,小道宗竟出动了这般多的后手,看来,季清寒逃亡的背后,并不简单。 可宁无心非但不觉得太过棘手,反倒隐晦一笑,‘这就有意思了。’ 一是松了一口气,二是多少看出来季清寒逃亡中南九洲的一些弯弯绕绕了。 八个元婴中后期修士,看似隆重,却又不够郑重! 五个初中期元婴修士几乎在同一个时段死去,岂是一件小事?这意味着什么?就算是再派十个前来,也未必能够将此事调查明白,将季清寒拿下,反有赔了夫人还折兵的可能性。 且,就算眼下南烟是正乱,却绝还不到一触即发之时,正常情况下,至少会派遣一个化神修士降临探查,这可比八个元婴修士降临稳妥的太多了,却没有,这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小道宗来人,绝非单纯为了‘宝物前来’,更多的可能性,是季清寒!’而这一伙人,也绝不会为‘小道宗’派来,十有八九为其中势力。 只当时时间紧迫,将这一对兄妹强行收服之后宁无心就闭关修复丹田,没来得及询问缘由,却料想,或跟‘商九天’,也就是季清寒所谓的兄长,有么一些联系? 这或许就跟身为小道宗天之骄子,前世却背井离乡前往天玄,对上了。 至于隐藏于暗中,连小道宗都未曾察觉的元婴大圆满修士。 不用多疑,必是为她而来,而这相比于小道宗的隆重,可谓一手遮天,连长生小镇都能伸一只手的背后之人手下势力,却寒碜得连长生小镇都未必知晓的小道宗都不如,数个化神修士值守戌土禁区,探查究竟,此地却只派遣一元婴修士,纵为大圆满,却也太敷衍了。 表面看来,这对于宁无心而言,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以宁无心对其手下势力的了解,怕是,不那么简单! 而凭借着灵敏无比的嗅觉,以及初入此地的危险气机,宁无心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一座并不起眼的大山之中,凭借对危机感应,其中……多半暗藏有一化神修士!甚至有可能为,中期或以上! 也许……水府早就被发现了。 为何迟迟不出手,怕是在等,等待她这个小道宗骄女的‘护道人’…… 只或是有先前‘戌土禁区’的一场经历后,到此刻,宁无心心湖也不过是泛起了淡淡波澜,倒不是觉得万分棘手,此地又非凶岛,有地域限制,想要躲避化神修士的追杀,宁无心有太多心得体会了,反而有些‘期待’地捏了捏盘在腰间的一块灵玉…… 而水府之外这一切的‘危机’,宁无心半分都不可能遮掩,倒是想让季清寒兄妹见一见,毕竟逃亡难度越是大才越能证明,投靠她越值得,至少不亏,不是? 而她破此危局越轻松,便也越该令人震撼,是也不是呢?隐藏天地间,披着姿色平平年轻女修皮囊的少女,忽然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待她进入水府百里,终于感应到了朗霁风三人的羁绊契机,待进入五十里,密布于水府三十里周围的‘阵纹’已是落入了宁无心眼中,‘果然如此!’ 宁无心已是琢磨出如何应对眼下这一颇为棘手场面的办法—— 待至此时,久违的稚嫩之声终传来耳中,‘无心道友,你这一趟,走的可稍微有些长了啊。’ 一分怨气,两分欣喜,七分如释重负。 随着声音传来,宁无心似能听到,这位太岁道友紧绷着的某根弦逐渐松弛。 而在宁无心不可见之处,季清寒眼前一道竹筹上,暗红弥漫的血色同样渐渐褪去,她没有说话,同样松了一口气,而其实并不用宁无心有意指引,她已了然水府外,是怎样一副‘景象’了。 此为十死无生之兆……甚至远比此前要来的凶猛! 宁无心没有再往前一步,于此地直接与朗霁风沟通离开事宜,同时将这五百里所见所闻告知其,语气却是一凝,朗霁风初闻时不由一震,肠子都要抖三抖! 直接无言,一个化神中期以上存在,九个元婴中后期,甚至大圆满的存在……这样一股势力的追杀,比之凶岛那一次,都不算弱了。 凶岛内围天机混乱,禁止丛生,此地却没有,并被对方设下‘天罗地网’,谓之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说实话,他纵然相信宁无心,心中忐忑不安还是占据重要地位! 有苦说不出——没碰上这宁无心以前,他在同辈之中,不说数一数二,数三数四总算可以的吧?碰上什么事,也多少能够做到心中有数,不说都稳操胜券,却也能备好退路,而今呢?只能将一条小命,将脑袋拴在她裤腰带上,越发显得自己没有用! 可以说,此前有多么如释重负,此刻怨念就有多重。 转而听到了宁无心告知,半月后撤离的消息,心中揣着的大石头,才稍稍轻减了一丝,‘看样子,无心道友,并非无应对之策!’嘴里却依旧有些发苦。 此事,宁无心没说,而是由朗霁风进行转告,她在说完后,便转而遁走了。 半月之后,宁无心出现在水府五百里范围,此番她依旧隐身了,却保持在一个能被化神修士‘发现’的程度上,而在她靠近某座大山三百里范围时,她忽然有一瞬的毛骨悚然! ……暗藏危机! 某座不起眼的大山里,密林微暗,日光斑驳,一双妙不可言的眸子,于此刻忽流转波光,‘修为不可查,可其行于山间之速,看似快,却终究不曾脱离元婴境……’ ‘这就是上官袖密信传音中的神秘护道人?其自爆,是否与之有关?!’ 只其人终未动,任由这貌不惊人的中年男修返回水府,只密林中,却忽响起一道悦耳却缥缈的声音,“难道说,此人,此三人当真与‘宁幽’没有半分联系?”其可觉察水府存在,可不破,却是无法得悉水府中的存在,也就没将一直隐藏在暗中的朗霁风算上。 而她眼中的‘中年男修’似并无所觉,仍面带一缕凝重疾驰,只在她不可闻听的心声里,一道呢喃响起,‘三百里方有所觉?化神中期?’转而心下便微微一笑。 这两幕,就是暗藏此地的元婴大圆满修士都不曾察觉。 其后,隐藏在暗中,浑身被白衣包裹,一双顾盼神飞的眸子,淡看中年男修返回水府。 一日后,小道宗骄女季清寒与万劫宗的商九天从水府离开,而其身后,中年男修依旧隐于暗中,只三人并没有迅速离去,却是将目光放在最为靠近水府的两个元婴中期修士身上! 见到这一幕,密林眸子的主人顿时就了然,这三人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其后,便是一场近乎压倒式的碾杀,她能感知到万劫宗商九天气府与神魂有损,可肉身却还勉强能一战,加上小道宗骄女,三人来了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 待两个元婴中期修士被小道宗骄女的现身完全转移注意力之时,隐藏在暗中的中年男修,凌厉出手,手持一道古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一击击溃。 其后就在另一个元婴修士还在震撼之时,商九天于季清寒已是联玦出手,将其击杀,至于元婴,倒不是不能拦下,却是古钟已经杀向了另一元婴修士! 而见到这一道古钟的刹那,密林中眸子的主人目光一震,若是寻常修士,怕只会全神贯注在中年男修的肉身力量之上,可她却感知到了此宝‘古朴’外表下,蕴含的恐怖力量。 其上虽未闪动宝光,可镇压之下,竟是连元婴修士都难以抵抗! 此宝真实神威,怕是最为顶级的灵宝都只能堪堪与之相比! ‘据传,五年前,镜洲曾有一小洞天出世,其洞天灵宝却被一神秘修士所夺!’ 刹那,似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隐藏密林暗中之人,身上包裹的月白袍子无风而动,面纱上一双眸子顿时水光滟潋,其中一抹异色终究没能掩饰住,从这双泛着秋水般的眸子里浮现。 一座小洞天啊…… 得之可入道长生! ……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节:责任 (未改) 待小道宗骄女现身,两个元中修士注意力猛然凝聚刹那,隐藏在暗中的中年男修,凌厉出手,手持一道古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中一人一击击溃。 其后,就在另一个元婴修士还在震撼之时,商九天于季清寒联玦出手,将其击杀,至于元婴,倒不是不能拦下,却是古钟已经杀向了另一元婴修士! 而见此古钟的刹那,密林中眸子的主人目光一动,若是寻常修士,怕只会全神贯注在中年男修的肉身力量之上,可她却感知到了此宝‘古朴’外表下,内里所蕴含的恐怖力量。 其上虽未闪动宝光,可镇压之下,竟是连元婴修士都难以抵抗。 这一点,一般灵宝都无法做到,并得出结论:此宝真实神威,怕是最为顶级的灵宝都只能堪堪与之相比! 据传…… 五年前,镜洲曾有一小洞天出世,其洞天灵宝却被一神秘修士所夺?! 为一古钟! 刹那,似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隐藏密林暗中之人,身上包裹的月白袍子无风而动,面纱上眸子一时间水光滟潋,其中一抹异色终究没能掩饰住,由这双泛着秋水般的眸子里浮现,涌动! 一座小洞天啊—— 得之可入道长生! 这对于灵台洞天强者而言,乃至是入道尊者而言,都是不可抵抗的诱惑。 何况是她呢? 人之常情啊—— 而世间天骄何其多…… 如过江之鲫,数之不尽,可能够完全成长起来的又有多少?极少数罢了。 而天骄又有大有小之分。 纵根骨重逾十鼎的绝世妖孽,都不敢狂言能绝对挣脱自身那座犹如牢笼的洞天,真正明悟自身,自我之道的一丝苗头,得入大道门脚之境,更莫说十鼎之下! 境界越高,除了需要过人的悟性,所需资源亦越发雄厚。 这就是为就算深知大宗门规矩多,可十有八九的天才都还是心甘情愿被条条框框束缚,并背负其责任,为的就是那一份可使他们能够安稳修行的资源! 可资源终究有限,也不是每一个天骄都能够得到倾一宗门之力的修行资源,就比如她,天赋之高,为天玄最顶尖的一批天才,却还需为了资源而折腰,就可想而知了。 毕竟,想要得到越多的资源,所需面临的责任,或者说‘风险’亦成正比,没有哪个宗门愿意白白供养一个只知终年闭关,对宗门没有任何贡献的天骄,纵然为十鼎妖孽,也不会得到真正的重视。 而若能够得到这一座洞天,就算依旧要为宗门抛头颅洒热血,然有此资源支撑之下,能在那一片天地的厮杀下存活下来的可能性,将会更高。 于资源上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衡,不再为入不敷出的情况,可直白地说,入道境前将再无后顾之忧! 月白袍女修秋瞳剪水般眸子异色,一晃而逝,心中千万思量,化作淡淡笑意。 ‘就算没能寻到‘宁幽’的消息,可若能得此洞天,不需此行!’ 只此话之后,她心中有一丝疑惑升起,仿佛有什么隐患未解,可心湖澎湃间,那一抹灵光将现之时,忽被淹没…… 而就这一晃的功夫,‘当!’古钟已是出现在另一元中修士头顶,一撞之下,恐怖的肉身力量加上古钟自身裹挟的钟声震荡,霎时间,此元中修士三魂不见七魄。 一旁蓄势待发的季清寒商九天顿时出手,古钟‘余音缭绕’下,这元中修士连元婴都未能逃遁,被湮为虚无,湮灭最后,元婴内一道幽光朝着两人激射而来。 ‘追踪秘术!’两人暗道,却无可奈何,只得任由其落入身上,幸而这两人不过是普通元婴修士,就算有宗门留下的追踪秘法,也维持不了太久。 元婴遁逃,古钟震动……很快就惊动了这片地域的另七个元婴修士。 对此,宁无心不慌不忙取出三张五百里‘定向传送符’,丢给季清寒商九天后,直接催动,阵法力量包裹,玄光一动,整个人于原地消失,季清寒两人紧随。 三人消失的一刹那,四方赶来的七个元婴修士约莫都有感知,然修为所限,当降临此地,为时已晚! 他们背后靠山费了不少力气偷梁换柱,将季清寒本命灵灯从宗门取出,正是凭借此物,加上其遗留的那一口血迹,此前一拨人吗,这才能一次又一次准确追踪。 可惜这本命灵灯,却在月余前五个元婴修士陨落之后,终被季清寒夺回,否则凭此物,循其踪迹,并非难事! 眼下没了血迹,没了本命灵灯……所幸还胜追踪秘法遗留的印记存在,只要靠近百里范围,便可察觉! 刹那间,六个元婴修士已是分成了四拨人马,杀向四方。 待六人离开,隐藏在暗侧的半步化神修士身影才逐渐显现,靠近此地,其手中一道法宝闪动,下一刻灵光暴涨,笼罩此前激战方圆百丈,一时间,‘风吹草动’。 此为‘追踪法宝’,能分辨并汲取百丈之内的修士气息,借此追踪,可惜,各个修士都有各自敛息的功法,流散天地间的…不多,加之气息极为淡薄,很难聚拢。 想将这季清寒两人那一缕微不可察的气息碎片集齐,还需至少小半日时间,不由暗叹,‘纵能聚其气息,可凭借这一缕气息,短时间内想找到其人——难难难!’ 却没想到,就在这此刻,一道香风忽从眼前飘动,猛然之间,卷起千丈气机。 倏地,属于‘小道宗骄女’的微不可察的气息忽就被此风捉住端倪, 旋即,隐藏此地一道道微妙的‘丝线’被抽丝剥茧而出、齐聚,终凝为一道符文印记,落入他追踪法宝之内! 这一幕的发生,令人危机感大增,只随着脑海闪烁一道略有三分熟悉的声音浮现,半步化神修士心中骇然淡去,双目泛出精光,略作回应后,身影已动,杀向云洲极东。 直待此化神修士离去后,化神女修才终现身影,曼妙身姿掩于飘逸月白色长袍下,乌发微动,缥缈若谪仙人。 ……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节:渡海(三更合一) 只是,相较于前一刻的野心贪婪,化神女修含着秋水的眸子里,已渐生忌惮之色,此前被心湖波澜壮阔所掩盖的一抹灵光,就在前一刻被她重新捕捉,或者说被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唤醒! 这令她意识到了不妥,乃至不安! 凝眸,呢喃自语:“据传,这神秘人在谋夺小洞天后,曾到达极北海域那一座凶岛,并与凌青散人有过会面,有过一番交集,被上七宗化神强者、灵台名宿联合布局追杀,却终还是逃出凶岛,甚至有传闻,此人乃为凌青散人之徒。” 纵然传闻不可尽信,亦不可不信,不论真假,能在上七宗最强战力下周旋数场,终全身而退,成为南烟这番战乱下最大赢家,必有其独到之处。 她就不禁审视自身,‘我,真能从其手中夺下这寒玉小洞天?!’ 之后就有了眼下这一番算计。 五百里外一座深山密林所在,忽有玄光暗涌,三道身影出现此地,正是宁无心三人,可降临此地后,便再无动静。 直到此时,季清寒还是没能搞清楚,宁无心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眼前不为人知的一道竹筹上血光淡淡,表明大凶之势渐去。 然此只代表眼下,而下一刻将会发生怎样的巨变,她已不知晓。 就在宁无心回归水府,谈到三人将同行之时,变故横生,季清寒眼前卦象模糊了。 为此,季清寒一再卜算,试图破开此中迷障,却得到这样一番结论:不论何人,一旦与这位无心道友有所牵扯,卦象都将于一段时间内被之同化,成为其难以预测变数下的附属! 一切改变各人将身不由已,除非远离,否则万事皆将被其掌控,推动。 这念头升起时她一面心惊,又不觉升起一抹烦躁! ‘商九天’有所察,眼神示意她安心,心中早有不止于一番两番的盘算——他们死了,对这位无心道友并无益处,此前付出相当于白搭了,而她若无把握,断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至于另外的…… 季清寒不是不清楚,只终究还难以习惯命运掌于他人之手罢了,却又不能将此不甘吐露,说而无益,徒添烦扰。 略深吸一口气,将垂落的发丝捋好,再与两人对视时,已平静无波。 至于‘商九天’,面上不显,却是暗暗将将满嘴苦涩咽下。 这一双兄妹什么心思,也就能自欺欺人一番,宁无心却看破不点破。 她该说的说过了,该做的也做过了,能否克服,能否看清,并借此困局重生,靠的还是他们自己。至于她之打算,她将行事,能揣摩到几分,单看他们兄妹本事了。 不能,她也不会相告。凡是都有一个衡量的尺度在那摆着,说多无益。 她束缚他们是打算让他们成长起来替自己‘解围’,不是给自己找几个累赘,不能帮忙她已是不喜,若还要替他们解决各类麻烦,那他们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转而,宁无心就全心应对起来,静站在密林中心,貌不惊人的面孔上噙着一抹令人不住凝重的微笑。 商九天不解,只大概能意识到,怕是有‘大事将成’了。 季清寒却不然,其身怀小道宗部分道统,又有预测吉凶的秘宝加身,很快就觉察到隐藏在百丈至内的隐晦阵法痕迹,心思渐凝,渐惊,渐震惊! 瞳孔一缩,似有所悟——她不会是要跟与位化神修士掰一掰手腕吧!? 时间推移,宁无心嘴角笑意渐渐淡了那么一丝,微乎其微的改变。 目光地觑了一眼远方某一山脉,那里有危机浮动,可惜对方迟迟不愿出手。 待一个时辰之后,她终于叹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的两步算计,有一步落空,而有失必有得,意味着另一步得手,到此时,再做停留停留已毫无意义! 她终不再犹豫,将一座早就炼制好的一次性定向传送阵取出,这一举动,再度引起季清寒的不解,只这一次她没有表现出来,在她动手时,主动搭手。 盏茶功夫后,大阵落成! “嗖!”忽然地,远方传来破空之声,季清寒兄妹一时色变,面带凝重。 宁无心略微感应,惋惜之色一晃而逝,就在两兄妹还在琢磨之际,她已是将最后一块激活阵法的灵石嵌入法阵。 待一股玄光包裹,法阵中的三人顿没虚空,脚下临时传送阵顿化为齑粉。 百里之外,半步化神的修士手持的追踪法宝宝光于此刻,砰然碎散,见到这一幕,其有一瞬间的愕然,其后飞驰的身影同样一顿,“此追踪法宝至多可追踪百万里,可要求是得到敌人精血的情况下才能施展宝术,血魂引,而若只是一缕气息,至多可追踪五万里!” 刹那,这半步化神修士便意识到发生了何事,待一刻钟后降临那一片阵纹破碎,一地齑粉的密林时,脸色渐渐铁青,“追踪失败,这如何跟那一位交代?!” 只他心神澎湃,并不知晓,就在前一刻,自己这一条小命,还在死亡边缘,徘徊!而在他更不知的百里后方,一道缥缈丽影正注目此地,眸中……秋水汹涌! 元婴修士需五六刻钟翻越五百里,化神修士所需不到盏茶的时间。 而传送符不同于传送阵的地方在于,简陋之际,对于化神修士而言,‘有迹可循’,是以,在小道宗天骄三人降临之时,她同样赶到,却按捺住冲动。 果然,其心中危机感应没出差错,这三人遁至此地后便‘岿然不动’,她不是没有想过,这对方有意而为之,以进为退制造的一副色厉内茬的假象。 可她确实感应到了危机,不能说前所未有,却确有‘在劫难逃’的迹象! 尤其对方停留的这一时辰里,她能够感应到对方若有若无的视线凝聚,哪怕很短,这令她愈发迟疑,直到对方布阵离去,她无声惋惜的同时,心中的危机感,逐渐降至虚无! 瘆然后怕——若降临一瞬,她便果断出手,迎接她的,或将是一场恐怖杀局! 而资源再多,也要有命去享…… 最终,她确认此人断然不是池中之物,却与‘宁幽’也多半扯不上关系,只能将‘上官袖’之死记在其头上,待那位师兄从‘长生小镇’出来,再将此事转交。 至于其生死,已非她能够掌控。 瞥一眼姗姗来迟的半步化神修士,月白袍女修身影一动,化作残影消失于天际,其目的地——定陶洲,戌土禁区! 两刻钟后,应洲一片穷山恶水之地,一口毫无灵气的深潭内,忽泛起蒙蒙灵光,其后,‘哗啦——’几声,三道身影忽从潭中蹿出,正是宁无心、季清寒三人。 待将脑袋里的一丝浑噩剔除后,季清寒也不再浪费修为寿元去做无谓卜算,看着这位无心道友并不加掩饰的轻松与惋惜,她已能猜测到——脱离危险了! 大松了一口气之后,再看着这碧海蓝天,一时恍然,恍如隔世! 若不是南烟大乱,给了季清寒绝佳机会,她断不敢在眼下动手,而是会再等待五载时间,待将一切处理得天衣无缝,料理仇人后,再前往天玄。 眼下仇人已斩,自己却也身不由己,唯值得庆幸宽慰的,是兄长还活着! 可坚定道心,与一路经历终究不允许她自暴自弃,生死都走过来了,眼下的困境又算什么呢?也不矫情,有些话说而无益,可有些事,总要做到心知肚明,否则终无法定下心神,而她…… ……仍想前往天玄! 她坦然询问道:“不知无心道友接下来,有何打算?”商九天同样关注此事。 不能拿那化神修士进行蜻蜓点水的一试,宁无心虽然惋惜,却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化神修士’对于危险气机的感应极强,能够被幕后之人委以重任者亦非寻常,能预感不妙,提前准备,实属情理之中,或者说,在他们降临一瞬,其未出手她便知道,机会已逝。 其后停留,不过是‘挑衅’,不过在赌对方心中贪念能否被理智压制罢了。 传送过程中,那一丝惋惜早已淡去,面对季清寒问询,她没什么好保留的,洒然一笑,道:“极南荒芜之地!” 短短几字,却叫季清寒兄妹一震。 两人既能做成上七宗对外的宣称的天之骄子,很是接触了不少天玄秘事。 知晓,通向天玄之路,绝非巡海宗‘龙獒海船’而已,南烟大地上有数个秘地存在前往天玄的‘古传送阵’,而在南烟大地外,尤其‘极南荒芜之地’,亦有! 只是,想要通过‘古传送阵’平安横渡这百亿海里,却并不容易,便是以他们兄妹两人合力,耗尽身家,亦换不到那一块能够稳定虚空天势的‘大挪移令’。 ‘大挪移令’价比灵宝,或许在传闻中的天玄圣地不算稀罕物,可在南烟,向来有价无市,每一块的出现都会吸引各宗明暗争夺,没有些背景后台,就算是拍下了,也未必保得住! 故此,季清寒再问:“无心道友,可是想借荒芜之地的传送阵,前往天玄圣地?”据传,荒芜之地的顶级传送阵乃为南烟通往天玄最为稳定的一座。 说是问,语气却略有铿锵,甚至夹杂着一抹无可遏止的悸动。 “是啊,天玄圣地……” 终是要启程返航! 貌不惊人的中年男修皮囊下,是一副颇具磁性的嗓音,初闻不觉,再一回想,一回味,不论是季清寒还是商九天,都仿佛从中品到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与颤栗——这位无心道友不是第一次前往?!这是否意味着,其手中或有大挪移令牌的存在!?心潮澎湃之后,混乱心思终尘埃落定。 须臾之后,一道包裹着电弧的灵舟,从这片灵气稀薄的荒山飞驰而出。 此灵舟乃是由一大截雷劫木锻造而成,散发着中品灵宝的波动。 谓之一件难得的飞行法宝,据商九天透露,此宝曾至‘极品飞行法宝’行列,为他这具身体之父所用,只在某一次大战中遭遇损坏,降为中品法宝,落到了他的手上,而若能辅以更高级的材料,修复其中禁制阵纹,重新锻造,未必没有再一次晋升极品法宝的机会。 而就算其不再为极品法宝,凭借‘雷霆之力’,加上其内飞行法阵,也就比宁无心全力疾驰弱上三分,却仍可媲美初入元婴境修士的速度,不失为一件好物。 宁无心为此次渡海,筹谋数月,早就准备妥当了。 一则有千幻鬼面隐匿,不必担忧海峡中金丹妖兽的袭扰。 二则‘大荒真解’持续护航,杀阵隔绝癸水之力,生阵弥补生机,最为重要的是,涅槃血焰进行自我修复能力堪比上品法宝,可保她渡海无虞。 然多了季清寒兄妹二人,计划需得有所变动了,宁无心此前还在思索,此番渡海,是不是该购置一件‘上品飞行法宝’,转而却又皱眉,因季清寒修为受限,至多只能掌控中品飞行法宝,这就难办了。 是以,待此‘五品巅峰灵木’锻造的灵舟出手,宁无心总算不必纠结了。 一来倒是不必费心,甚至亲力亲为将季清寒兄妹二人驮过‘百里禁忌海峡’,甚至连自己都省去一番力气! 二则前一月多时间,朗霁风已将丹药炼制出来,有此‘座驾’,她终可将心思投入修复体内百余穴道之上。 这一次渡海,她只需要维持此灵舟上的阵法中枢的正常运行也就足够了,而一个高阶阵法师,不说能够使这艘灵舟与禁忌之海横渡多远,百里却是敢保证的。 为此,这一路上宁无心四人并没有完全驰向荒芜之地,而是在中途补充了不少用以修复灵舟法阵的材料,行事自是异常谨慎,可惜,越是往南,麻烦越少的同时,关于中北七洲的消息也越少了。 一月后,几人横渡两洲,靠近南端海岸——还有遥遥数百里,却已是能见到大地尽头,一片色沉如墨的百里海峡,以及海峡之外,另一座充斥着令人战栗的癸水精气的,满是荒芜的庞大陆地。 近三个时辰后,雷劫灵舟靠近海域边缘,感受着被隔绝在南烟大地外重若千钧的癸水力量,四人各有所思。 宁无心不动声色,谁也看不出她淡漠面孔下的真正心思,朗霁风圆脸满是狡黠,坐在灵舟一侧,探看海域风景,季清寒与商九天激荡中略有凝重,眼下渡海全看他们兄妹二人了。 南烟之乱,将十有八九有资本掌控‘大挪移令’的修士隔绝在了中北七洲。 是以,本就人烟罕有的极南沿海边缘,就几乎找不到行人痕迹了。 若有人在此地记录,宁无心这一波人怕是今年第一拨横渡‘百里禁忌海峡’的修士,而往前数,前一拨,还是在五六年前,从荒芜之地杀向南烟。 直至三天之后,依旧是中年人扮相的宁无心开口,“启程!”此话一出,完全恢复精力的季清寒,终发力! 包裹上一层雷光护罩的雷劫灵舟,霎时冲入海域上空——这一防御护罩,除了抵抗癸水重压外,还有隐匿之效,能够躲避元婴境下海域妖兽的察觉,否则,纵是能够抗住癸水重压,可若是被海域妖兽察觉,袭杀而来,亦会给这次渡海带来不可预知的风险! 所幸这片海域妖兽,修为多半在筑基金丹境,元婴境十分罕见,不然更棘手。 失去了南烟大地笼罩保护刹那,便似有铺天盖地的万钧重水从四面八方夹击袭来,季清寒面庞当下扭曲了。 好在这只是内海,又有庞大的荒芜之地隔开,这一道百里海峡的癸水精气稀薄至极,虽然恐怖,然有应对之法,就不足矣致命,咬着牙,吐着血,终有渡过的机会。 可纵是如此,这一重压之下,就算这‘雷劫灵舟’材质不凡能够抗下,其中刻印的法阵,掌舵之人却几乎被压垮了。 “渡海越快,承受重压的时间便越短!”宁无心寥寥一句话后,季清寒吞下朗霁风早就备好的恢复丹药,再度发力,不止将灵舟硬生生拔高到了海面一丈距离,灵舟也动了起来。 只可惜,这‘动’如蜗行牛步,要不是几人心性都极佳,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怕就要窝火死了。 与此同时,灵舟之上某一道防护阵法忽有被压裂的迹象,闻声,宁无心不再停留于这丈余宽的灵舟甲板上,而是返回船舱,返回灵舟刻印所有法阵的中枢所在。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宁无心过的有些忙碌,不过所幸此前准备好了大量的修复灵材,即便是补完东墙补西墙,大量消耗之下,灵材依旧很充足,扛过海峡进入荒芜之地,绝没问题。 而这半月时间,宁无心除了忙碌一些外,倒是成了灵舟内最为‘轻松’之人了,这一月时间不只是宁无心修复百余穴道,有着朗霁风出手,商九天气府亦修复了大半,可发挥金丹初期武修之力,自然成为了季清寒难以抗住癸水重压后,短暂接受之人。 至于朗霁风,半月前期先是成为了这一路上的‘情报人员’,但凡海域发生一丝‘风吹草动’,譬如二十里时发现了鱼群,五十里发现了一头金丹大圆满的妖兽从灵舟下游过,都‘事无巨细’地告知。 直到最后三十里海峡,癸水重压之下,季清寒兄妹真元终不堪重负,且大量吞食同类恢复丹药,两人经脉丹田对此前炼制丹药终产生了短时间内的抗性,形成了入不敷出的恶性循环,朗霁风原本笑嘻嘻的一张圆润小俊脸,终垮了下来。 之后一脸愤愤道:“得,老天爷就是看不得道爷悠闲恣意!” 愤愤后,振振有词,自我安慰道:“修为我暂时不行,炼丹,你们一辈子都不行!”却不再吊儿郎当,全力出手。 一直到半月后渡过百里海峡,他仍旧没有能闲暇下来,一副完全‘沉迷炼丹,不可自拔’之态中。 荒芜之地并不比南烟大地面积小,而风景,倒是一绝,呈现一种‘山水墨画’之色,可惜,此种‘墨色’乃是经受癸水千万年的同化而成,与禁忌之海一般,都带上了一种‘诡异莫测’的神秘色彩。 此地癸水之力重压,虽然不比海域,却也相差无几,季清寒兄妹是硬扛着一口气撑住,朗霁风也只能‘舍命相陪’。 又一月时间,几人才最终靠近凌青散人指点的顶级‘大挪移古阵’所在。 一座古老山脉深处腹地,一同样古老的防御大阵,将癸水精气完全阻隔在外! 见此隔绝防御大阵的一瞬,季清寒兄妹总算松了口气。 而到了这个时候,于‘船舱阵法中枢’近两月未出的宁无心,终于现身。 见到此阵的一瞬,双目闪烁一丝异色,暗道,“八品古阵!” 这可能是宁无心所见古阵中,比较高等的阵法,虽无法比拟小镇大阵边角,却也不常见。 此阵虽不是‘天然阵法’,却沟通了此地大势,令此地大势为之服务,不仅支撑法阵,更令其拥有‘自行修复’之能,此间之道,唯有达到天阶阵法宗师才能领悟! 也就是宁无心对阵发一道不算太上心,痴迷,否则怕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能研究此阵的好机会。 雷劫灵舟刚一撤下,癸水之力便汹涌而来,重压之下,除了宁无心一人仍旧淡然,若无其事之外,剩下三人顿时窒息,皆险些被压趴在荒地之中。 尤其是朗霁风,其修为尚浅,妖族血脉虽强,却不过幼年期,血脉驳杂,远达不到‘纯种太阴玉兔’幼年期的恐怖标准,便是动以极品灵器,却未能抗住。 其次是‘商九天’,纵有季清寒驭动的中品法宝护持,然她便是自身难保,哪能真护持到位?而商九天到底伤势未愈,又强撑一路,早前修复,已再度撕裂开来,这一下,更是雪上加霜! 所幸脚下便是防御大阵,三人立时窜了尽去,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而见到山腹内那一座样样古老,只能用‘危如累卵’来形容的大挪移古阵时,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提起了心神。 “凌青散人那老帮菜,不是在忽悠咱们把?”朗霁风撇嘴,挖苦道。 季清寒与商九天也只是听说荒芜之地有这么一座古阵,却从未见过,也不禁皱眉,至于宁无心如何得知,两人亦不知晓,只待朗霁风话出,这才了然,纵有心思千篇,却没有多嘴一句。 宁无心闻声,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心中却一笑,‘更破旧的古阵我都横渡过,这算什么?’况且,曾为高阶阵法师,她还是能够隐约察觉到此阵看似破,可其中阵纹,却保存的相当完整。 古阵不同于现今法阵,只需镶嵌灵石便可运行,是以细查一遍后,宁无心反手将一装载着此番要动用‘大挪移古阵’所需灵材、上品灵石取出,不再多言,开始专心激活此阵。 之后,众人没有碰到话本中异常狗血意外——不论是小道宗、万劫宗、还是背后之人的势力,都不曾于此地现身阻拦。 一日之后,宁无心将所有材料按照古阵之需,镶嵌完毕,且没有不可测的风险,证明凌青散人还算靠谱。 望着古阵,宁无心终于深深吐了一口气,目光一瞥众人,率先一步踏上了古阵之中,其余三人紧随,靠拢。 这时候,宁无心也禁不住心湖涌动,从起初的涟漪到后来的汹涌澎湃,甚至于屏住呼吸,除她意外,其余三者,同样没有能够平静无波,内心波澜早就汹涌到了双目之中。 直至将心中汹涌压下,待心湖归于平静,才洒然一笑,‘天玄,我回来了。’ 一笑后,宁无心便正色起来。 一手紧紧捏着‘大挪移令’,经她示意,三人相继握住她手掌。 之后,随着宁无心另一手中持着的一块汹涌浓郁灵力的‘极品灵石’终被她猛然一捏碎,一句启程,三人终绷紧心神。 “咔嚓!”灵石碎裂的一瞬之间,磅礴如洪波之灵力顿倾泻而出,拂过法阵上镶嵌各类灵材之刻,他们明显感知到古阵颤动,接着一股璀璨玄光从脚下古阵夺出! “嗡!”古阵激活,运转! 虚空天势,阵法禁制,古老符文力量宣泄,四人刹那被玄光包裹,一股冥冥之中的浩瀚神威的力量拉扯下,他们恍惚感知到,虚空都似被撕裂开一通道! 须臾,待玄光隐没,古阵之上的四人已是凭空消失! ‘神秘人’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并没有引起南烟太大的波浪。 反倒是‘小道宗天骄季清寒’‘万劫宗天骄商九天’的离奇失踪,于月前在中北七洲引发了不小的波澜。 可惜,眼下南烟正乱,这股动荡也终究没有维持太久,可以说,两人看似重要,可在某一程度上,影响力还是不够,无法使得整个南烟为之震荡。 上官袖之死同样如此,或许其身上确有隐秘,却随着她一死,成为了过去。 李长风等人依旧还是在‘大海捞针’,苦苦寻找‘宁幽’,却不知道,他们所要找的少女,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并‘自投罗网’,前往天玄,前往道宗! 而随着四人离去不久,一直不曾现身的凌青散人终于再次出手,带着巡海宗‘人阶巅峰阵法宗师’,杀向了塔洲岛,僵持近一年时间的南烟,终于掀起了第一场死伤惨重的厮杀。 只这一切—— 都与身在百亿海里外,登上天玄诸侯列岛的宁无心暂无任何关系了。 …… (第三卷·禁海烟波,完!) ……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节:诸侯列岛(双更合一) (未改)对不住大家,三次元过忙……)新卷第一章,四千多啊!) 万籁俱寂,犹如在一片近乎墨黑的深海中穿行,横渡,只偶有‘微芒’如自穿行的虚空古道中如浮光掠影而过,只别小看了这一缕缕如水轻盈的‘微光’。 当‘微芒’由掠过,处于失神恍惚中的四人,头皮猛然炸起。 “虚空乱流!”感受着其毁天灭地般的力量从虚空古道外流过,刹那惊醒。 这一次穿行虚空跟此前短距离传送不一样,与凌青散人护持‘行走虚空’更不一样,短距离传送还未接触到真正的虚空规则,只是在虚空边缘游走。 但凡超过百万里的传送阵,则真正是从虚空中开辟了一条虚空节点的通道,异常危险,宁无心等人所乘这一座大挪移古阵更有甚之! 其中神秘的‘时空回溯’力量波荡下,几人刹那醒转后,转瞬又在这股力量波及之下,相继浑浑噩噩起来,无有例外。 而唯一不曾动荡的是,几人死死抓着的宁无心的手掌,其中‘大挪移令’蔓延而出的定力虚空的特殊力量,且若几人尚有意识,必然可见,古道数次几近崩塌,却被此令蔓延的力量‘抚平’。 虚空之中,未领悟一丝虚空规则着浑浑噩噩,感受不到时光的流逝,似是一晃经年,又仿若经年一晃,待‘时空回溯’的力量逐渐淡去,四人终从浑噩中挣扎醒转。 只见得虚空古道前方一股璀璨白光湮灭而来,此前不曾从‘禁忌海域’闻到的腥咸而温煦的海风忽从裂开的虚空窜进古道,几人脑子里最后一股昏沉纵被洗涤一空。 中年男修浑噩散尽后,唇角一勾,明明不过数年,却有种恍如隔世的久违,心中无限感慨一晃而逝,那一抹勾唇也不过出现了一刹那,剩余三人,则都当下一震,天玄终至! ‘时光回溯’的力量最后一次推动,几人终被推出了虚空古道,璀璨白光湮灭眼前世界,耳膜一阵收缩嗡鸣,待最后一股无法遏制的眩晕感明灭。 顿时“哗啦……”潮水拍击礁石的浩荡之声传来,眼前璀璨白炽散尽,撞入眼帘的,是一片无边湛蓝,天幕昏黄,至于脚下,是一片百余大小的礁石岛。 没有另一传送阵接应,至于通往南烟的大挪移古阵,宁无心却是从凌青散人口中得知,就在这片海域万丈深处,却非她眼下的力量能够通行。 至于此番传送的时间,约莫耗费了一日,可这相比于连洞天强者都需横渡一载的时间,已经是令人万分惊喜了,尤其是在她感应到寿元只剩下不到十九载之时。 神识略微一晃,没有感知到危险气息——此地灵气淡薄,怕是数百上千里内都没有灵脉海岛的存在,自然而然的,于附近游走的修士、海域妖兽同样极少。 另外三人,却已是被眼前景色吸引——“这就是天玄的海?!” 见过百里禁忌海峡的‘癸水淡海’,见过上七宗先辈缔造试炼列岛外那一片红海,再见过塔洲岛外数十万里被大阵隔绝,癸水不存,然仍色沉如墨的极北外海,那种浩瀚…… 应该是,已是到了一种波澜不惊的境界。 可而今见到这一片湛蓝中隐藏着星光的汪洋大海之时,太岁三人仍被震住。 被傍晚暮色下的海景,被那一股充满着潮气的咸湿海风所折服! 没有癸水万钧之重的压迫,就连水天相接的天海尽头将似没入海中的残阳,都充满了‘熠熠生机’,而非南烟那种被浓墨淹没的绝望…… 直至宁无心将大挪移令一收,手略一动弹,三人才彻底醒转,收手之时,眼中震撼还未散去,还在感受海域中,厚重却并不压迫的淡淡水灵之气。 这种失神震惊宁无心也曾有过,且更有甚之,几人若乘坐龙獒海船从‘禁忌海域’与‘无涯海域’交界处穿行,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忘不了那一股来自心神深处的震撼。 故此,降落此地一瞬,略一思索,‘诸侯列岛’舆图便已浮现脑海,待三人手一撤回,手中一道经她手亲自改良的‘舆盘’出现,真元一渗透,大致方位,模糊显现。 片刻后,宁无心确认此地与凌青散人相告无差,‘大挪移传送阵’建在,执诸侯列岛散修联盟牛耳‘无涯海阁’范围,脚下这片海域,便是无涯海域天玄起始地。 宁无心行动手笔丝毫不像初入天玄,莫说季清寒兄妹,就是太岁都心有疑窦,若非知晓其十有八九来自那一座神秘小镇,怕都要怀疑其真实身世了。 三人虽初来乍到天玄,然早就有了前来的准备,故当宁无心吐露脚下所在海域范围时,脑海都霎时浮现关于诸侯列岛,关于‘无涯海阁’的信息。 诸侯列岛位于天玄极东,乃是天玄圣地,七大域东土的附属岛屿,其岛屿之多数以十万计,总占地相加,甚至比南烟还要大上一倍还多,人口更是南烟数倍…… 而诸侯列岛散修联盟主要由‘一阁、’‘三城’、‘七岛’构成,所谓的一阁,便是统辖脚下海域范围的无涯海阁,三城为阗海城、汐月城、勾玉城,七岛则以北斗命名。 至于这十一个散修联盟的庞大势力所在岛屿,却并不是以岛屿大小广袤程度所定,而是以其岛上灵脉的大小,灵气浓郁而定,毕竟灵脉才是修士真正的根基。 据传,天玄有五座古老的石碑,订立五方风水,订立天玄七域土地,其中一座便在脚下海域范围‘镇守’在无涯岛之上,名‘镇海碑’,至于这此碑来历,便少有人知晓了。 只知道,因此碑存在,才能将‘后天癸水’隔绝五十亿海里外。 略一番思考后,太岁三人逐渐平静下来,各有心思,却还是将目光看向了宁无心。 “速离开此地!”宁无心将无涯海岛方向告知,季清寒闻言不语,默默将一艘品质不过下品法宝级别的灵舟祭起,见其这番举动,宁无心也不禁勾唇——天玄不同于南烟,水深得很,就算是风气相对淳朴的,有着大唐神朝统辖的东土,杀人夺宝的事件仍然层出不穷。 金丹、元婴、化神境的主流武器还是法宝,遥想前世宁无心死前才从顾之竑手中夺下一件‘下品灵宝’,彼时她境界化神后期,还是人人喊打,杀人夺宝无数的大魔头。 一件中品法宝或许不算什么,可一件隐约散发着极品法宝器纹波动的中品法宝,且还是法宝中最为珍稀的一类飞行法宝,绝不简单,最为重要的是,其乃是有‘五品巅峰雷劫木’所炼制! 就单轮这一点,莫说元婴修士了,怕是化神修士都会投来奇异的目光。 四人初入,又无背景,宁可引来宵小窥视,却不宜大出风头。 脚下的礁石小岛距离无涯岛极远,以季清寒驭器时速,需少则三日多则五日行程…… 只是,作为作为诸侯列岛散修联盟霸主级存在的海域,就算是一片灵气稀薄之地,不时就会有修士途径,就在宁无心话刚落下,‘无涯岛’方向相对的另一远方,数道墨点凭空出现! 而就在众人登上弯月形下品飞行法宝一瞬,逐渐杀到近前的四五人身后的远方,又是数道墨点出现,且速度比之前方这一波人马,还尤盛三分,一追一逐,显有恩怨。 几人目光陡然挪移,躲是来不及了,又转而看了一眼宁无心,也就淡然了。 除非碰上了化神修士,不然他们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元婴修士,惹得起他们这位‘主公’。 前几股气息弥漫不甚强烈,比之季清寒远胜,可比之全盛时期的商九天又差太远,约莫在金丹后期到半步元婴的层次,后几股中,则有一人散发出了元婴气息。 虽麻烦,却还算不上威胁,再者说了,能够威胁到他们的,躲也没用,躲不过。 确认之后,宁无心就不再关注,古井无波道:“出发。” 季清寒到底还有些伤势未愈,哪怕服用了早前购置的四品丹药,哪怕她缔结之金丹很不凡,可驭起此下品飞行法宝,却顶多只能够得着金丹后期驭动极品灵器的速度。 盏茶功夫后,终是被前一股修为稍弱的修士赶上,“几位道友,可方便借一步说话?”话是这么说,可不待宁无心几人回应,已是不由分说就将正在驰行的飞舟拦下。 三个金丹后期,两个金丹大圆满修士,除了为首一人外驾驭一件下品飞行法宝外,余下四人皆各自驾驭着极品飞行灵器——天玄修士相比于南烟自然是富有,然说的是背靠宗门、家族、各类势力中的修士,换言之,天玄真正的散修资源同样贫瘠,也就比南烟修士稍微好那么一些罢了。 在这种资源仍旧被大势力垄断的情况下,绝大多数的散修金丹修士,将大部分资源用以修行外,终其一生怕都只能凑够炼制一件本命法宝的财帛。 南烟则更惨,有不少金丹修士,终其一生,或连一件本命法宝炼制所需材料都凑不足,只能耗尽积蓄拼了命去购置一件属性相合的低级法宝! 故此,在见到这一件弯月形下品飞行法宝后,皆眸中贪念一闪——这件飞行法宝炼制手法虽然有些拙劣,乃为下品之中的下品存在,比之他们手中的极品飞行灵器,却胜过太多了! 其中心性较为浮躁者,见到太岁季清寒两人的一瞬,感应到他们身上修为,一筑基中期,一金丹中期,刹那便要出手——后面追兵虽然将至,可若他们能够将这一下品飞行法宝拿下,说不定还真能够摆脱眼下危机,却被为首的两个金丹大圆满修士拦下了。 修为愈高,对于危险的感知便越强! 灵舟角落的中年男修他们感应不出什么修为与危机,可那个面容粗犷的青年,眉眼散发的煞气,生生扼制住了他们的贪念——金丹修士哪里能探测相当于元婴境的武道修士底细? 而天玄又不同于南烟,在没有绝对的力量之前,多半都不会将神识释放,乃至于刺探他人,一则容易引起他人不满,二则,谁知道会不会碰上铁板? 换言之,行事要谨慎得多了。 一个照面后,为首之人除了感知到这弯月形飞行法宝上的一伙人不好惹之外,还存了求救的心思,是以,抛出了他们一行人‘反目成仇’的根节,一座化神古修士水府。 此事,换成宁无心刚晋升元婴那一会儿,怕是会‘与虎谋皮’,可眼下的她,对于诸侯列岛海域五百年内的大小机缘所知不少,动心的,也只有那么一两个,却都沾不上‘化神’二字。 且一个古化神修士的遗藏,对她而言,吸引力终究不足够,这对于季清寒兄妹而言吸引力倒是足够了,可一则他们同样谨慎,对这几个眼中贪念都没能完美掩饰的修士,实在生不起合作的心思;二则,莫说两人眼下受伤了,就算痊愈,如何行动还得看宁无心的决策。 不动生死与宁无心眼神交流一瞬后,季清寒言辞拒绝了。 这五人终离去了,神色固然不善,有浓浓怨色,几人却不放在心上。 待后三人追来时,不免又一次打量,而这一次因有一个元婴修士的存在,略作感应,便察觉到了商九天披着虎皮之下,早就外强中干的内里,伤势颇重! ‘此地距离无涯岛数万里之遥,就算杀人夺宝,管辖这片海域的无涯海阁也察觉不到!再者,他们手中拥有一件飞行法宝,追上那几人不过早晚之事,不若出手,一个武道五境修士,身家必然不菲!’权衡一番后,到底出手了。 宁无心不喜欢麻烦,却不意味着害怕麻烦,对方杀意弥漫,将要出手的一瞬,她已率先一步出手了,没有动用古钟,单凭堪比极品灵器的肉身,加上生杀二阵,迅速将三人击杀! 而待远方数人因打斗声而回顾的一瞬间,见到这一幕,一面狂喜的同时,腿直接吓软了,而在遥遥与出手的中年男修对视的一瞬间,具都不寒而栗,呼吸更是停滞了。 此时此刻,他们具有种,若对方想动手,就算他们逃得再快,也躲不过。 可即便如此,几人在此中年修士返回弯月形灵舟的一瞬,具都仓皇而逃。 这一幕,不过是这数万里海域路程中的一插曲罢了。 其后,五日时间,因为越靠近无涯海阁,所遇修士逐渐增多了,修士修为同样增长,更是碰到了一个元婴后期存在,对方视线也只一晃而过,彼时宁无心已经撤掉了遮掩,整座灵舟上修为最高不过商九天,除了品阶极次的一件下品飞行法宝外,实在令人生不起贪念了。 而心有贪念的,却又大多看不穿商九天深浅,少数则因为靠近无涯海阁的缘故,不敢轻易出手,毕竟无涯海阁既然收容各方修士,必然要负责这一方海域的平安。 若无完全把握,却无令人眼红的机缘财帛,极少数人愿意冒险。 也就在这种诡异又安静的氛围内,经过了几场大风大浪,终于是靠近了诸侯列岛,主岛! ……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节:无涯海阁 (未改)上一章跟这一章大改了,会有部分下移,原本一些剧情前置了) ‘此地与无涯岛遥距数万里,乃为荒海,就算杀人夺宝,无涯海阁也察觉不到,再者他们脚踩飞行法宝,追上那几人不过早晚之事……先不说这件下品飞行法宝,一个武道五境修士,身家必然不菲,不若出手!’权衡一番后,到底忍不住贪念出手了。 宁无心不喜麻烦,却不意味着害怕麻烦,对方杀意弥漫,将要出手的一瞬,她已率先一步出手了,没有动用古钟,单凭堪比极品灵器的肉身,加上生杀二阵,一个照面便将为首的元婴修士身上的一件护身灵器打碎,在其将祭起其本命法宝前,打碎其丹田,直取元婴! 一场本该腥风血雨的战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幕。 两个半步元婴之修士则更是扛不住一击。结果,一道破碎的元婴,两枚金丹都在宁无心手中被捏成稀碎灵光,洒落脚下的湛蓝大海,三个并不算差的修士,就此道陨! 待远方数人因打斗声而回顾一瞬,见到这一幕,一面狂喜的同时,狂喜渐僵,腿直接吓软了,而在遥遥与出手的中年男修对视的一瞬间,具都不寒而栗。 具有种‘劫后余生’的窒息之感,顿抽冷气,若方才言辞上但凡激进一丝,或是出手,那三人的下场便是他们的榜样! 可即便如此,几人在此中年修士返回弯月形灵舟的一瞬,具都仓皇而逃。 这一幕,不过是这数万里海域路程中的一插曲罢了。 只,换做以往,宁无心也就放任这几人离去了,至而今,她修为不高算是非常时刻,故此,宁无心声音忽就传出数十里,只听她道:“诸位道友留步……” 又遁出数里的几个散修御空身影陡然一顿,此中年男修音颇具磁性,有种如沐春风之感,只几人见过其近乎残忍手腕的一幕,几乎要吓破胆了,哪里会被这声音‘蒙蔽’? 此几个散修虽然鲁莽,也不算聪明,到底不笨,一个照面便可击杀一个元婴修士,哪怕是初入,实力却至少在半步化神级别了,这种恐怖的存在,要杀他们,岂会等到现在?更是不敢在前进一步,此等修士若要出手,他们纵跑再远,对方也能迅速赶上——只为何叫停他们!? ‘难不成是为了那一古化神修士水府?’只看样子,且并不像这么一回事啊。 兢兢战战转头,便见到中年男修平凡的微笑,那种‘真诚’令人不寒而栗,只能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而在极速返回与疾驰而来的弯月形灵舟碰上后,顿时屁滚尿流的赔罪。 尤其在听到其人笑谈道:“我等几人原想跨海前往无涯岛,省却那一番传送费用,却无奈修为低微,在这无涯海域迷失方向,而今兜转几日尚不得法,不知道几位道友可愿意护持一程?”简直感受到了天大的恶意,自然是不相信这中年男修所言,却只能无奈应下! 只要能够活下来,别说‘护持一程’,就是俯首称臣,将手中古化神修士的水府之秘吐露都完全可以,但中年男修显然无此打算,失落同时,又不禁松一口气。 几人不知,宁无心不语,太岁三人却了然宁无心的想法,笑而不语。 其后,五日时间,因为越靠近无涯海阁,所遇修士逐渐增多,修士修为同样增长,更是碰到了一个元婴后期存在,对方视线也只一晃而过。 彼时宁无心已经撤掉了遮掩,整座灵舟上修为最高不过商九天,除了品阶极次的一件下品飞行法宝外,实在令人生不起贪念了。 而心有贪念的,却又大多看不穿商九天深浅,更有七个金丹中后期乃至大圆满的存在,震慑而退,少数达到了元婴境的修士,则因为靠近无涯海阁的缘故,不敢出手。 无涯海阁既然收容各方修士,必然要负责这一方海域的平安。 越是靠近无涯主岛范围,这一方海域的管辖力度,监视力度也就越大。 若无完全把握,又无令人眼红的机缘财帛,极少数人愿意冒险。 也就在这种诡异又安静的氛围内,经过了几场大风大浪, 终靠近此行目的地,诸侯列岛,主岛——无涯岛! 而数日时间,太岁三人早已适应了这片海域的瑰丽景象。 加之都各有背景,太岁先不谈,就说不论是季清寒还是商九天,都出身南烟上七宗,见过了各自小洞天更为瑰丽的奇景,故见到被十三座海岛环绕的,连塔洲岛一半都不到的无涯岛,那一座‘满地财富’的无涯海城,以及四方而来的神虹、渡船已是相当淡然了。 唯一的列外也非诸侯列岛之事,而是停靠在其中一座岛屿的——龙鳌海船! 而约是见到了这几位自称来自‘偏远荒海’,初来乍到无涯海域的修士的目光,那几个战战兢兢一路相伴的金丹后期、大圆满修士顿善解人意,一脸谄媚道: “前辈,这是来自于无涯海域另一端,名为禁忌之海的孤岛来客,与无涯海阁有着大量的生意来往,每五年会在无涯海阁停靠一次,有大量的‘孤岛’修士前来天玄,同样也有少数的散修借此游历孤岛!”为何说是少数,只因两地相隔百亿海里,渡船费用之高,寻常散修几乎负荷不起,就算勉强乘船,可是有八九的散修,都很难再返回天玄! 虽似是为众人解疑,然几人谄媚目光却是凝聚在中年男修身上, 除那一场碾压的杀伐外,五日时间,六人早已看清,这隐藏真实修为的中年男修才是这一灵舟上的核心人物,便另一个散发着武道第五境煞气的年轻男修都要往后站。 而数日时间,几个金丹修士与眼下诸侯列岛的,尤其是无涯岛的情况自然被宁无心几人摸了个门儿清,几人虽说活了几百载,可活了几百载还只混到了这般地步,不说谈根骨,其悟性心性不过寻常,都不用四人出手,太岁一个‘六七岁’稚童,都足够了。 宁无心对于诸侯列岛的关注,多半就在那一两道不凡机缘之上,再有就是无涯海阁镇守的‘镇海碑’了,还是五百年后,这五百年前诸侯列岛如何,还是需要当地人引路。 最为棘手的一点,东土神朝与大离仙朝不同于其余各域,对于修士凡人的管辖约束力不小,就如这脚下的‘无涯岛’,修士若无各宗各势的‘度牒’,凡人若无户帖,似乘坐龙鳌海船的南烟修士可凭借‘巡海宗’出示的通关文牒办理‘度牒’、‘户帖’。 似宁无心几个借大挪移古阵‘偷渡’的黑户,是没有资格进入主岛,一则没有资格乘坐此地通往各岛的渡船,二则更无乘坐通往东土大唐国都传送阵的资格! 想要获取这一份资格,除了需要灵石之外,还需两个条件,一个是持暂居帖于其中一座附属岛屿居满五载,另一个则是需要于此地永久定居的修士做担保。 且因几人修为不到元婴,单人百年内只能担保一人。 这才是宁无心将六金丹留下的最重要原因。 既然是‘偷渡’不论是宁无心还是太岁三人,都不想在‘度牒’上留下关于南烟的一丝痕迹,哪怕此做法有些自欺欺人——一旦度牒录入大唐神朝的户部,之后拜入太白道宗,或将成为一道身世破绽,道宗之人,她自大多不惧,甚至无所谓,然,谁敢说背后之人不会查到呢? 同一年,神秘人于南烟销声匿迹,上官袖陨落,又同一年,‘宁无心’落户诸侯列岛,而这世间那里有那么多的巧合呢?连凌青散人都知晓天玄南烟往返的古阵,其岂会不知? 然宁无心还有另外的心思,只要进了主岛,此事她大有解决的办法。 另一麻烦的事情是太岁。 他此前放弃了人族血脉,而今成了妖族,其‘度牒’眼下自然不能办理,至少在其前往南荒,从其生母遗留下的‘遗藏’中取出一件可隐藏妖族血脉的秘宝之前,都只能是黑户,也正是有此秘宝的存在,当初他才毫不犹豫答应了宁无心前往东土药王阁,帮她谋夺那一道‘木属性异火’。 至于,季清寒两人人则没那么多的顾忌了,相反,他们眼下并没有牵扯到‘宁幽’之事上,只要‘宁幽’跟他们终究无关,落户在‘东土诸侯列岛’,对她们而言,是一件好事,不论是小道宗还是万劫宗,就算是那一位洞天强者到来,诸侯列岛都未必会给他们搜查户籍这一面子。 至于这几人,宁无心倒是不怕他们反咬一口,就在他们踏上弯月灵舟之时,太岁就狐假虎威将几人纳入囊中,一是令几人完全闭嘴,二来这几人算是他往后‘闯荡’东土的第一批人马了。 这是宁无心的惯用伎俩了,前世不知掌控了多少人马,却无可奈何,只她也从未亏待他们就是了,多半也不会让他们卖命,顶多就是借此让他们闭嘴,与相互合作罢了。 思绪一晃,已到他们入港之时。 ……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节:白鹿珍珑(两天三更系列) (未改)前头在‘诸侯列岛一节’打了“提前修习天玄官话”的补丁,原本打算弄个场景,忘了。)求推荐票!) 至少,在太岁前往南荒,顺利从生母遗藏中取出可隐藏他妖族血脉的秘宝之前,最好保持黑户状态,届时在一人族的身份,才能顺利拜入东土药王阁门下,成为一药童。 也正因这一件秘宝,当初太岁才决意答应宁无心,帮她谋夺‘木属性异火’。 至于,季清寒两人则没那么多顾忌,他们眼下并没有牵扯到‘宁幽’之事上,不会引起背后之人的注意,只要‘宁幽’跟他们终究无关,落户在‘东土诸侯列岛’,对她们而言,利大于弊。 不论是小道宗还是万劫宗,‘势大’终只在南烟,来到天玄不过三流宗门罢了,想将手伸到顶级势力大唐神朝上,就算是那位洞天强者到来,都没这个面子。 至于这几人,宁无心倒是不怕他们反咬一口,就在他们踏上弯月灵舟之时,太岁就狐假虎威将几人纳入囊中,一是令几人完全闭嘴,二来这几人算是他往后‘闯荡’东土的第一批人马了。 这是宁无心的惯用伎俩了,前世不知掌控了多少人马,实是不敢信任任何人。 只作为令西漠散修风声鹤唳的大魔头,宁无心却从未亏待过手底下的人马,让他们卖命,也是基于双方达成合作共识之下,有愿意拿性命去拼一次前程,她牵线搭桥,相互成全罢了。 前头提及,有层出不穷的行商渡船、修士神虹入港,这不免又涉及道除了‘度牒’‘户帖’外,属于诸侯列岛散修联盟的‘身份令牌’,唯有持此令牌者才能够不受无涯海阁护岛大阵的影响,落脚各道,而若是没有,就只能先排队进入‘白鹿岛’,将此令牌补齐方有资格。 至于这‘令牌’存在的意义,便与此前到来的‘巡海卫’有关系了。 凡持此令牌者方为散修联盟承认的庇护对象—— 县官不如现管,这诸侯列岛到底是散修联盟统辖。 思绪一晃,已到他们入港之时。 毕竟似宁无心四人一般的大唐神朝‘黑户’不在少数,却多少会掏钱买一份‘身份令牌’,也就使得驶入白鹿岛的修士较少,多为凡人渡船,灵舟自是长驱直入,入港落地——因宁无心四人没有身份令牌,遭遇了盘查,但没有遭遇为难,只警告几人抓紧时间办理身份令牌,否则,一旦入夜宵禁后,遭到联盟卫兵盘查无令牌、或度牒者将遭到至小驱逐的罪名。 诸侯列岛不同于镜洲,此地金丹修士太常见了,单是‘无涯海阁’都有百余金丹,更莫说驻扎无涯群岛上的各势力相加了,是以,他们这七八个金丹修士虽引起侧目,却没有引起轰动。 而有着六金丹的引荐,很快就得到了岛上白鹿城户籍官的接见,半步元婴的修士出马,加上‘灵石’的大面子,不过初入金丹的户籍官怎敢托大苛待? 而为了将身份度牒、身份令牌一次性办齐,不必多走‘弯路’,‘宁财神’直接将一个装着足够打通一切关节还略有剩余的储物袋递给了户籍官。 与此同时,六金丹修士中的四人还取出了自身度牒,担保人自然要几率在案,否则,这几人在无涯海岛惹了事,谁负责? 有钱能使鬼推磨,片刻户籍官便将八分度牒递给四人,满脸笑意道来,“一式两份,其一份日后会一同传回大唐户部,另一份你们自行保管,有此度牒,可使众位道友通行天玄七域!” 度牒为一张尺长金箔,上书写着大唐古文,右下角印有大唐户部红印,而金箔背面作为一龙形图腾,右为一座锥子状的宝山,前者代表大唐神朝,后者则是佛光寺须弥圣境! 一张度牒,自然不可能真刻印下两大势力的道法神韵,只四人目光终多看了一眼。 将两份度牒滴血炼化‘正名’身份后,户籍官这才将从散修联盟‘捎来’的‘散修联盟身份令牌’,四块块刻印着“诸侯”二字的方形海玉,递给四人,“此为无涯海阁身份令牌,持此身份令牌,可受到诸侯散修联盟庇护,亦可不必借由白鹿岛传送阵直接进入无涯群岛!” 主岛却是还需与度牒结合,经过城门官审核方可进入,而此两物,一旦遗失都可补办,只是费用却是要比现在要高得多了。 片刻后,一行人马拥簇着走出了白鹿城,打算离开此岛,一方面此城此岛灵气虽还尚可,却是对于那些炼气境修士与凡人而言,对于筑基以上则不太适合了。另一方面,度牒既已办理妥当了,按照她此前的打算,是该到了合计‘分道扬镳’之际了。 “不知道前辈几人打算在哪个岛上定居?”六人为首的半步元婴修士询问——无涯群岛有着极为现实的岛屿等级划分,灵气最为浓郁的自然是主岛,无涯岛。 只居住此岛的条件较为苛刻,就算是加入了无涯海阁,十有八九的修士还是没有居住资格,至于‘灵石开路’倒是没问题,只所需灵石实在是不菲,平时追求突破,炼丹炼器闭关三五载还好说,可长期居住可是一笔天价,且居所灵气越浓郁,价愈高。 就算是中等洞府,居住一日,价比其余十三岛最为浓郁的珍珑岛一月。 莫说他们了,便是寻常的元婴修士都负荷不起,是为无涯海域高阶修士来往的场所,也是另外十三座岛屿少见高阶修士的原因。 例外之处是,加入无涯海阁并参与无涯海阁每三载进行的一次‘灵地争夺’比试,若能于此比试中脱颖而出,各境界对垒获得十胜场的修士,可得到三年免费居住权,百场则可获得三十年。 要是一般天才散修得知此事,怕是会惊心考虑一番,毕竟天阶灵脉不同寻常,乃为此片海域之最,就算分不到主脉,可哪怕是支脉上一‘灵眼之地’,修行亦将事半功倍! 可眼下距离这‘灵地争夺’比试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众人也都不提着一茬。 且不论是宁无心,还是太岁三人,都各有心思,就算后二者尚不知宁无心安排,却知晓这位无心道友,怕是不会在这片海域久留,也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暂居哪座岛屿都任凭她安排就是。 “珍珑岛。”中年男修古井无波道来。 几人见此也不惊讶,此岛虽说花销大,然比之无涯岛却还是小得多了,算是无涯群岛各势力或是无涯海阁中低层修士与金丹境以上修士的首选了。 他们几人的居所便在岛上,只灵脉一般,也极小,倒是拿不出手作以接待了。 无涯群岛虽算密集,可珍珑岛作为中心岛屿,坐拥一条地阶灵脉,与白鹿岛相隔甚远,足有百余里,驾驭灵舟而行,实为不智之举,故此除了白鹿城几人便直奔城外传送之地。 一个颇大的广场,广场上有十三座传送阵,通往各岛。 此刻,广场上挤满了人马,传送阵闪烁玄光阵阵,但传送阵颇大,传送速度自是几块,一次性能够传送百余人,而白鹿岛通往珍珑岛的修士又极少,别说百人了,加上宁无心十人也不过凑了个二十人,故此,上交了定量的灵石后,不过片刻功夫,便踏上了通往珍珑岛的传送阵。 随着值守此地的修士激活法阵。 “嗡……”玄光顿时涌起。 一阵天旋地转后,眼前白炽还未散尽,众人已是被熙攘之声唤醒。 光芒散去,随着熙攘的人声,几人顿时就被珍珑岛浓郁的灵气包裹——珍珑岛不愧为无涯海阁附属岛屿之最,就这岛屿边缘地带的灵气浓度,就胜过白鹿城内二三十倍了。 几人很快就走出了这片同样比白鹿岛大上数倍,呈现阶梯山状的传送广场。 而到了此时,不论是六金丹还是宁无心四人,都猛然将目光放在了阶梯山巅峰上一座古老的传送阵上——一阵玄光忽冲天而起,杀入云巅,其后数道散发着恐怖力量的神虹冲出。 六金丹修士倒是见过太多了,很快回神,见到四人目光,顿笑着解释道:“此传送阵,便是诸侯列岛上唯一一座通向大唐神朝东都的传送阵……”四人目光虽都波澜不惊,可六金丹修士怎么说也在这片海域混了几百年了,多少能够分辨出,这波澜不惊之下的‘兴趣’。 转而,四人便转移了目光,看向了数里外的“珍珑仙城”。 而此番目光则更令六金丹觉得诡异了,与此前看‘无涯海阁’如出一辙,真正的淡然无波,要知道‘无涯海阁’可是诸侯列岛最大的‘奇观’,珍珑城又为诸侯列岛上数一数二的仙城啊…… 几人对视皆眸光一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却不敢出声,实在是被宁无心残忍手腕惊到了,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加上小命都揣在别人手里了,能怎地……任凭差遣呗! “几位道友长居无涯群岛,想必对珍珑城颇为熟悉,我四人余海域奔波许久,眼下时候不早了,就劳烦诸位带路,给我等寻一落榻的客栈。”中年男修笑道。 都说人老人精,几人活了几百在,资质悟性或许不行,但心思终不算太浅,不然也混不到现在,从这一句话听出了,话外之意——客栈多为短居,要么眼下四人是打算先观望数日再行定夺,要么就是,几人根本就没想过在此地长居!只具都只敢这么一琢磨罢了。 ……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节:传奇、刺探(双更合一) (未改)还差两百多字,十二点前赶不完了,先从上一章借两百多自哈,算是等码完了,大概十二点半左右换——绝非有意!本来想码三千来着……码着码着进入状态,就三千八了,好厉害的我!) ———— 而或是此前‘浅尝辄止’的一幕,相比于令两个等候修士,值守侍者不但亲自引宁无心进入雅室,更沏了一杯六品灵茶,这不仅令两个侍者一惊,连管事都侧目了。 只值守的侍者却依旧嫣嫣一笑,似不觉有何不妥——此鹤发童颜女修若真出手不凡,正好卖其一个好,就算‘她’看走了眼了,一杯茶而以,她还付得起…… 当然最为关键的一点是,是带她前来的圆脸少女,此前不曾细看,待大堂无人,两人相视一笑之下,两双眼睛竟有四五分相似之处。 雅室门无声合上的一瞬,宁无心面色平静,心中却无声一笑。 凛雪、银狐! 宁无心脑海顿闪烁两人未来的代号。 至于代号背后标志的,则是天玄明面上除了各顶尖势力几代传人外。 ——另一个传奇! 未来杀手皇朝的两大领袖!而到此时,宁无心不禁沉吟,此前的某些计划,大概要做出一些变动了,只眼下却并非琢磨此事的最佳时机。 雅室门阖上一刻,宁无心便是收敛起心思,看向负责此间雅室鉴别的管事。 雅室清幽简易,两座书架,一待客长桌,两杯灵香四溢的灵茶,至于管事,是一身穿深色麻衣的耄耋老者,却无一丝仙风道骨之态,反红光满面,一副市井凡俗的富家翁模样。 修为,则大概在元婴中期。 或是见的人和事多了,见到大堂执事上的一杯六品灵茶之时,诧异之色一晃,只对于那一双姐妹的观人能力使然,笑着站起了身,伸手示意她坐下,这才缓缓道来,“不知道友要出售何物?” 看不透宁无心修为,然接触到了无涯海阁中高层的修士,自然不会肤浅到,仅凭这一点就觉得对方修为就必定要于他,而一声‘道友’则是 鹤发童颜的女修不曾言语,若无其事坐下,掏出一灰扑扑的储物袋置于长桌上。 之后手指一曲、一弹将此储物袋恰恰正好推到了鉴别管事身前,后一副不世不争的模样,端起桌上的令人精神为之颤栗的灵茶轻轻一抿——此茶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凛雪银狐二人的讨好。 若她在此番出售中售出极高价值之物,此茶就算不得什么了,反倒可以卖个好,若再操作一二,保持长期的合作关系,对她们姐妹二人而言,绝对是雪中送炭! 这是眼皮子最浅的一道,往长远了看,能够操作的事便更多了。 喝,自然是不敢喝的,哪怕不过是六品灵茶中最次一等——单是闻着那股茶香宁无心都有几分窒息了,哪里还敢说喝,这比此前那一盏五品灵茶可恐怖的多了。 她若饮下,没个十年八载怕是消化不掉茶中清神的力量,若非她自信意志坚韧,换做一般的筑基修士,怕要被此茶冲个识海动荡,重创,更别说消化了。 却并未惋惜,以她手上资源,别说六品了,便是七品也喝得起。 鹤发童颜的女修只字不提,鉴别管事也无任何不满,他们这一行的性格怪异之修士见多了,却还是满脸笑意,哪怕摆在眼前的,是一最为低级的储物袋。 低阶储物袋上并无神识印记。 故鉴别管事手中碰触一瞬神识已是伸了进去,翻手刹那一道同样普通的灵玉盒子落在了手中——玉盒上刻画着几道再普通不过的锁灵禁制,只此禁制之巧妙,哪怕是鉴别管事也无法于短时间内鉴别下此禁制的修士修为! 而哪怕知道,敢到无涯海阁二层出售东西的修士多半不会搞鬼,开罪无涯海阁,鉴别管事仍依照次序,于玉盒上附了层灵膜,而至此刻,管事也是越发觉得诡异,越发认同那小丫头的做法。 只待玉盒开启一刹那,三枚拇指大小‘元气内敛’的石头暴露在空气中时,鉴别管事先是一怔,‘此石颇为熟悉,只其内敛之力量着实怪异,看似天地灵气,实则有所区别,绝非灵石,这是——’作为无涯海阁鉴别管事之一,脑海中早就将海外宇内十有八九的灵物牢记于脑海,起初觉得印象模糊,只逐渐的,尤其在他手指触碰到被‘锁灵禁制’封锁的‘元石’刹那,感受到其中汹涌澎湃的天地元气,顿时一滞! 纵鉴别管事就做好心理准备,意识到此为何物的一瞬,下意识抬眼看向宁无心时,一双老而不浊的黝黑眼睛浑然凝固了,待瞳孔一缩动容回神之际,咽喉一噎,到底没能完全抑制住震动,嘶哑道:“敢问前辈,此刻是洞天元石?!” 得到后者微微点头,他眼睛顿时直了,只剩余光微闪。 这是鉴别管事首次碰到‘小洞天石’实物,而此物价值,莫说再这诸侯列岛了,就是在大唐神朝也属于有价无市,平常时不会用以交易之上,唯有某种灵台境以上大能举办的‘交易秘会’拍卖‘极品灵宝’以上层次的宝物之时,才会动以此种元石,无比珍贵! 鉴别管事当下手就有点颤抖了,若是能促成这番交易,对他而言除了高额抽成之外,这位置他怕是能再往上至少跳一层,至于强行吃下?他自然闪过此念头,却在看到鹤发童颜女修仍以一副不世不争模样之时,尤其是此前只隐隐觉得不可忽视之势,猛然就暴涨起来! 心中贪念顿时就被此威势冲醒——能够堂而皇之出现在无涯海阁,并出售此物者,岂能是他所肖想、撼动的?!而往寻人?无涯海阁可不比天玄重势力,多为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一旦出手,就算吃下来了,可怕是用不了太久,他这条小命亦将难存于世! 故此,待他完全清醒之际,握着灵玉盒的手掌越发颤抖起来,‘颤巍’道:“前辈,此元石过于珍贵,晚辈权限有限,需将此事向上禀报……” 待后者再一次点头时,他这才吸一口气,取出一无涯海阁独有的传信令牌,输入真元。 片刻,一长老级别老者出现大堂之时,姐妹二人一怔,却很快回神,俯首以待,转见这位长老进入敲响宁无心所在雅室,两人皆惊了,低垂的脑袋下两双眼睛对视,皆精光璀璨—— 无涯海阁长老分为两种,一则实权长老凭借的是才能与修为,二则名誉长老,只要修为足够便可晋升,却只坐享供奉,并无实权,而这一位,则是无涯海阁二层十三位实权长老之一! 能够请动这位长老,这意味着其出售之物,至少达千万灵石之巨! 雅室内,当确实验证这三枚却乃无损的‘小洞天元石’之时,二层化神中期的实权长老看向宁无心的目光同样不一样了,只相比于还在震动的鉴别管事,其已平静下来。 拱手笑道:“冒昧一问,道友可还有此等元石,可愿出售?”作为无涯海阁实权长老,哪怕只有化神中期修为,可便是见到灵台名宿也是不必低头的,这就是势大的好处,而他虽看不清鹤发童颜女修修为,客观气势,以其眼界直觉大琢磨出一点,其人至多化神大圆满! 来历却是不会问——不论是洞天元石,还是鹤发童颜的女修,前者为禁忌,后者为无涯海阁此番生意的规矩。 若宁无心知晓,怕也只能一叹,到底修为太低,此约为她极限了。 却听到后者一句极其任性的,“或许有,或许没有……” 一句极其不可一世的,“你无涯海阁,是不打算这这一笔生意了?” 目光隐晦,颇为不善,顿令得此长老一叹,可惜了,此种冰属性的洞天元石比其他属性更为珍稀,只有天玄北域那几座洞天有所产出,却极少会‘流落’到诸侯列岛。 “是在下冒昧了。”此实权长老拱手以示歉意。 而或是那句‘或许有,或许没有’,又或是此‘洞天元石属性稀少’的缘故,这位实权长老并没有一口拍定这‘洞天元石’的价格,而是破例问询,仪容得体,笑容和煦。 道:“不知道友打算何价售此洞天元石?”却同样是想买个好了。 “既是你无涯海阁做生意,价格几许自是你无涯海阁定……”鹤发童颜的女修说完,便闭眼仰头靠在椅子上,而这番话,看似咄咄逼人,却令后者双目一闪——这是试探? 可若价格在海阁规定范围内,又在他们这些人的利益分成之内…… 卖个好,何尝不可?! 经过片刻商榷,最终敲定价格。 没有依照无涯海阁硬规矩,而是以市场价收购,冰属性洞天元石相较于五行元石稀少,加之洞天元石兑换极品灵石,价格也就相对高了一点,一枚一百零五枚极品灵石! 三枚,也就是三百一十五枚极品灵石。 为了方便,宁无心留了百枚极品灵石,剩下的均换成了上品灵石。 极品灵石与上品灵石的比例为一比一百,两百一十五枚极品灵石,只极品灵石向下兑换到底要高半成,终兑换出两万两千五百七十五块上品灵石! 拿到这一笔‘巨款’之时,宁无心面无异色,心中却是一笑——总算有底气了,毕竟洞天元石虽贵,却实在太扎眼了,用不出手便相当于无用,又颇多,也就淡然了。 而至于她怎么敢道无涯海阁出手一事,却是又一些经验与把握的—— 一则无涯海阁受到大唐神朝的监管。 一旦此等丑闻出现,无涯海阁也将再无存在意义!与无涯海阁相对的势力,为了绊倒无涯海岛,不止一次以此种手段,令无涯海阁屡屡吃瘪,久而久之,反倒谨慎多了。 二则实权长老这个位置太多人盯着了,出不得差错。 三则无涯海阁能够屹立诸侯列岛,又作为诸侯列岛的霸主,真正的高层所能动用的资源不是寻常修士可以想见的,或在一般人看来,三百多块极品灵石足以令人拼命。 可对于一个除了灵石,便只剩下灵石,肯用资源不断砸人才的二流势力而言,小洞天元石固然珍稀,却还不足以他们违背规矩,除非他们知晓宁无心身怀一‘小洞天’,那就不一样了。 可惜,南烟据天玄百亿海里,纵有消息,第一时间拿到的,也绝不会是他们。 是以,再见到那位实权长老之时,便知道,此行稳妥了。 最终除了这笔灵石外,无涯海阁实权长老还增了宁无心一块以特殊材质的玄石雕刻的,仅有‘海’字的令牌,并道此为无涯海阁最为高等令牌之一。 可享九折优惠,不论何物,对此宁无心只笑了笑就收下了,前世她只拿了个‘阁’字,此番主要还是‘兑换’,说实话,无涯海阁并无赚头,此令也只是此实权长老的‘投资’罢了。 此笔交易十分周密,故当那位实权长老与鉴别管事送宁无心走出雅室,‘凛雪,银狐’姐妹已是觉得有些诡异了,心中却又异常震动——怕是不止千万之数了! 更甚至实权长老竟还要继续相送,却被宁无心直言拒绝了。 漠然言道:“二位道友不必相送!” 并看了一眼圆脸少女,也就是未来的银狐,指名道:“就令这小丫头送我就好了。” 若非宁无心不止一次见过‘银狐’的容貌,更与其幼时有过一次接触,怕绝不会相信,眼前这还满是‘朝气蓬勃’的少女,会成为四百余年后令人胆寒的绝世杀手! ‘不够也是,各人有个人的磨难与际遇,在得到那一份上古传承之前,这一双姐妹同样饱受磨砺,一度在生死边缘挣扎,眼下的‘朝气蓬勃’,只因‘劫难’还不曾降临,其意志还未觉醒罢了!’宁无心曾在见到‘白璧无瑕’姊妹之时,曾有过令其二人接替‘凛雪银狐’上古杀手皇朝传承的心思,却在逐渐的试探中了然,这二人并不合适,也就暂时放下了此等心思。 ……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节:玄黄阁处2 (未改)还是少两百——一会儿换回来哈)我发现一个怪问题,我更新后订阅量,竟不如请假断更时,这是为什么????) ‘不得不说,捡了个大漏了。’ 她心中笑叹了一声——有这双姐妹的存在,她的班底就已差不多有了雏形。 她这番要求自然没人会拒绝,只各人眼中皆有异色,唯独有一点乃是相同的——看向圆脸少女的目光皆不一样了。 返回一层一瞬,还没等圆脸少女将心中的小谋算说出口,耳边便已传来这样一番话:“今日之事,倒多谢了你,方能如此顺利,恰好,我身边缺一侍从……却不知道,你这小姑娘愿不愿意离开无涯海阁,跟着我?”转头便看到了鹤发女修噙着的一抹认真的淡笑。 …… 一副受惠报恩之态。 圆脸少女一愣,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就像是天上掉馅饼却正好砸在她头上似的,直接被砸蒙了,‘银狐’纵未觉醒,而未来能走到那一步,甚至比宁无心走的远得多,能成为天玄数一数二的顶尖‘杀手’,意志终究比常人清醒理智太多了。 顿诚惶诚恐——真的就只因为帮了她这么简单吗? 却又听其笑道:“或许你会觉得,这馅饼或需来的太轻而易举了,反有种不真实感——只我实话实话,今日之日风险极大,一个不慎,我将人财两空,你,不必觉得忧心;又或许,你看不上侍从这一身份,可我依旧要明明白白告诉你——成为我侍从,你这条长生之路,将省去很多的波折、磨难,将是你眼下在无涯海阁之路一辈子都走不到的。” 至于宁无心所言会否被监听,她则不大在意了,在她角度而言,此话完全为真,可旁人,尤其是修为愈高者,面对看不穿她的这层面纱下,就算掰开揉碎了,也未必会全信。 其后走向无涯海阁之外的很长一段路,宁无心不再说话,圆脸少女也沉默了,一直到了其中最近的一个入口之时,少女终究不信任鹤发童颜女修,犹豫再三后,顶着哪怕会开罪宁无心的可能性,少女深深鞠了一躬,“前辈好意,晚辈心授,却是不能成为前辈侍者,替前辈分忧了。” 一场临时预谋的算计并未成功,以圆脸少女谨而慎之的直觉拒绝告终。 ‘银狐’不是没有心动,只她已经被某种无可剥夺的‘束缚’所缚住,若成为鹤发童颜女修侍从,将会是雪上加霜,她不敢保证自己的安全,更不敢指望旁人替她解决隐患, 且……她更渴望自由! 这场临时的算计虽然失败了,却成为另一场布局中的草蛇灰线。 宁无心自然不会强人所难,待圆脸少女见到她眼中惋惜之色一晃而逝,她递出了一块玉牌,其为联系她的方式,并笑道:“今日之事我欠你一个人情,若有难处,我可替你出面一次……” 话毕后洒脱离去。 “玄黄阁,天网传信,燕惊蛰!” 待此十字印如脑海,手中玉牌当即碎裂,再无用处,圆脸少女蓦然抬首,只见遥遥街道外,女修那一头白发在这灯火阑珊的夜色下,散发着神秘莫测的色彩…… 而不过炼气境的‘银狐’自然是不晓得这‘玄黄阁’之来历,然修真界内,有一些称谓分外注重‘资格’,就譬如道宗、神朝、仙朝,这玄黄二字寓意太大了。 “嗡!”就在这时,她与‘凛雪’鲜少会动用的传音令牌忽然动了。 ‘银狐’知晓此番交易之巨该是一番怎样的神色,宁无心实是不在意了,她此番捡漏目的已经达到,这才是最重要的。 而为何是侍从不是徒弟,是因为她并未打算于眼下便将这双姐妹收入麾下——哪怕她知晓一丝半缕上古杀手皇朝传承之地,可未如何令她们成为杀手,‘觉醒意志’却是个问题,不若将此事交予李家,待其意志觉醒,待李家将这两把锋利的刀磨好了,她再出手。 而她接下来所能做的便是增强实力,积蓄下一次收获成果的力量,适时出手,不过那至少都得是三五十年之后了。 暮夜下的无涯海城依旧热闹,灯火辉煌,鹤发童颜的女修扮相显眼,却又算不上太显眼,这才修真界内乃是较为平常的了。 无涯海阁化神中期的实权长老在她离开之后并未有派人跟踪的迹象——却也是,以她所显露的声势,除非对方派来灵台境名宿,然上报、证实、调派皆需一段时间,宁无心不管他有‘交好’的意愿,还是派遣制人将会‘姗姗来迟’,却不会给他们这个时间了。 离开了无涯海阁后,鹤发童颜女修便是窜入了海城街巷之内,渐销声匿迹。 两盏茶功夫后,‘燕惊蛰’出现在城内一处热闹街市区。 循着店主所告知地址,进了一处一人宽的巷口青砖上刻着三足古鼎的窄巷,待身影被青砖绿瓦淹没,宁无心迅速换上黑袍戴上斗笠,沿着窄巷走到了尽头,一步撞入。 刹那,随着黑袍与斗笠散发的玄妙禁制,宁无心如乘传送阵。 黑袍斗笠便是最为低级的玄黄阁‘敲门砖’,因为最次,是以除了有特定的入口外,也只能动用一次,一旦从玄黄阁卖场离去,便丧失其妙用‘敲门砖’与掩盖身份的妙用! 下一瞬,人已出现在一几乎寂静无声的密林之内,抬眼是陌生而熟悉的‘幽暗天幕’,脚下是一泥泞的羊肠小道,前方尽头是一弥漫着薄雾的矮山。 隐隐约约可见山中灯火微澜,一并无城墙、围栏的‘古老坊市’便建造在矮山之中,且远远地便是见到几个同样黑袍斗笠之人,从云雾矮山中走出,目的地自然是她身后的传送门。 天玄很大,然而玄黄阁卖场却不多,仅有二十八处,分布在天玄七域各地,前世宁无心为了追查‘墨蝉’解决之道,奔波不停具都走了一遭,最大的一座自然是在大唐神朝主城,最小的一处,却是在雪域极北,眼前这座矮山,也就稍大一些,约排在后五位。 对于几个准备离开的黑衣人,宁无心视线不过一晃,便朝着矮山内走去。 ……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节:女尼、劝诫(双更合一) (未改)求推荐票!) 玄黄阁存在时限,外人谁也说不清了,只传出天玄出世之时,其已存在。 年限之久远,并不比所谓的天玄五大圣境少! 可惜,其从不对外招人,其势力修士皆为自小便培养的天之骄子,否则连灵台洞天强者都会心动,将会被踏破门槛。 蓦然抬眼,便可见到位于坊市最深处一座并不起眼的,甚至覆盖着岁月痕迹的小塔阁,而这便可算是玄黄阁立足之地了,其匾额上最右侧为熟悉的三足古鼎,由右往左是三个天玄古老文字。 秘藏阁。 所谓【秘藏阁】,则是收集了玄黄阁所在地域的‘古老史籍’的‘史籍馆’,就如此一秘藏阁中便保存着近乎诸侯列岛、无涯海域古老秘史,与奇人轶闻。 只解封其中史籍的浏览价格却是斐然,也是前世宁无心化神后期,手中揣着令人各路修士眼红之资源,都没能将本命法宝‘七罪孤桐’晋升灵宝的最大原因。 【天网信池】也因各域风水有所不同,承载诸侯列岛天网的,在一几乎倒塌的小院之内,遥遥一望便可见院中一螭吻吐水池子,池子旁坐着一手持烟斗的矮小老妪。 【玄黄卖场】则是一栋更为古早的小楼,属于无物不买、无物不卖,若非宁无心眼下身份不明朗,此地才是出手小洞天元石的最佳之地! 而每逢玄黄阁十年、百年秘会之际,获得玄黄阁‘邀请’之人则可借二十八处玄黄阁卖场,进入同一‘秘会之地’,皆是玄黄阁开辟而出之秘境。 十年秘会乃在天澜草原极西域外之地,而据传百年秘会则在极北归墟之海内。 而这份邀请函的资格有三中方式: 一顶级势力每年都可无偿获得十个名额;次一级则是一二流势力可获得三个;最后是以百枚极品灵石购买,可获得十年秘会邀请函,仅八百份,后从十年秘会中竞拍百个百年秘会的名额。 宁无心前世是咬牙动了百枚极品灵石进了一次十年秘会,可惜莫说其中百年秘会资格起步价便是千枚极品灵石,便是其余之物竞价都太高了,哪怕都为不世珍品,外界难以一件,却与宁无心无关,只能说是去走马观花,陪着各路强者跑了一场。 最终她看向了位于坊市边缘一上书‘万事阁’的,尚算完整的小院。 玄黄阁做事皆有规矩,‘万事阁’同样,却较为简易——其一每日只接待最多十人;其二办事者以时间计数,盏茶时间十万灵石,还不算办事所需费用! 此时不过戌时,万事阁外已是三名修士在等候了,再看万事阁古旧的老木门上挂的牌子,单一个“避”字,意为回避。显而易见,今日十个名额已过,院外三人都是等待次日者。 寂静无声,宁无心几步靠了上去,站在门外第四块青石板上便闭目养神起来。 渐入夜,不时有修士到来,而不过亥时,她身后便站满了十个名额之人了。 后来者则只要么是沉默,排队,等待又一次日,要么便是另有急事,只能先行离去,要么便是选择玄黄阁坊市内游走,或是进入玄黄卖场、秘藏阁等待又一次日。 不过径直离去者,还是少数,毕竟‘敲门砖’便是十万灵石,少有人能忽视。 而别看这些人不少,实则怕是有过半的修士来自它域,毕竟纵然是大唐神朝的‘玄黄阁地’,其中“万事阁”同样每日也只有十个名额,可想而知得多抢手,大多数人愿意等,可少数急于办事者,便只能另谋它计,譬如前往诸侯列岛玄黄阁,也算是另类引流了。 这一等便是一夜,而这片空间乃是玄黄阁所开辟,幽暗漆黑的天象自不会变。 至辰时,老木门上挂着的牌子陡然一变,由【避】换成了古老的【一】字。 站在门前第一块青石板上的修士于敲门后,推门而入。 后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能知道玄黄阁的都不是平常修士,多得是看似不起眼,却多有钱财之辈。后来者自然也不会表现不耐烦,皆是凝神静待。 两个时辰之后,第三个人走了出来,随着木门悬挂的牌子变换,宁无心抬脚拾阶而上,三两步跨过台阶后,推门而入,并顺手将木门阖上。 推门而入便是大堂,堂内陈设清幽简易,没有氤氲灵香的丹炉,只有一幅佛像挂于堂内坐东朝西之地,供桌简易,唯有一香插,一盏清水,一放着‘俗米’的精致瓷器。 其后便是一丈余长,一尺宽的架子,上面摆的也不是书,不过一‘俗草’,一小玉佛。此刻,万事阁主事,一身穿着净色衣裳的二十余岁模样的女尼,看不出修为痕迹,只一晃宁无心便是注意到其手中捻着的一串八品灵材,‘琉璃凤眼菩提’,价比圣药! 身前一案几,可对视而坐。 桌上一壶茶,两茶杯,茶香袅袅——却是三品灵茶;另有一三足古鼎陈立。 见到此女尼一瞬,可以说,宁无心刹那心中便浮现元烟罗的音容,来到天玄的感觉也就愈发真实了,至于此女却非她四五百年后所见哪一个了,毕竟万事阁阁主皆百年一换。 ‘阿弥陀佛,不知施主有何事需解。’女尼略抬手示意她坐下,其人未笑,可其音一出,便令人如沐春风,异常舒适,而这便是浸染佛门日久自然而然生出的气息了。 宁无心也不矫情,盘膝坐在对面,将属于‘燕惊蛰’的度牒取出,置于桌上,推到了女尼身前,待其拿起一瞬,淡淡道来:“我需要将送到大唐神朝的另一份度牒。” 似宁无心这般欲图更换度牒者,其实不在少数,大多数人却无门可入,毕竟这种事能够做到的势力凤毛麟角,而玄黄阁便是其中一个,故看到度牒一瞬,未闻其声便已了然。 却还是顺势打开一览,却不是多余,随即其修长玉手一动,一玉戒出现,一划度牒,一道微妙的信息便似是被其掌控,终看着带着黑一斗笠的少女,仿佛看穿了‘燕惊蛰’深浅——此番前来,宁无心却只是稍微遮掩了一番丹田神识,带上斗笠一瞬,却是连性别都还原了。 只相貌上却是做了些许变动,略微添了些婴儿肥,双眉一弯,轮廓略转,唯双目未动,顿时由假小子成了一看上去‘天性烂漫,却颇有毅力’的世家女修模样。 貌似绝俗,可实际上若非清冽双目挽救,却是要泯然于众女修。 此容貌,却是将她送到宁老婆子师徒面前,怕也难以辨其真假了。 至于真实容貌,却是要再等几年了,等过了那个雌雄莫辩的时间段了。 但听她漠声道:“此项任务将根据修士修为、录入户部年限收取报酬,纵道友度牒还未送离诸侯列岛,无需论定修为,却仍要收取道友第一阶梯的酬劳。” 之后将所需告知,这一点宁无心早就心中有数,转手便将一灰扑扑的储物袋推到女尼身前,其中装着五百枚上品灵石,也就是五百万下品灵石。 女尼将储物袋接过后,便凭空取出一张白纸,一刻印这极小三足古鼎的玉戒刷刷几下,便将白纸投递到了青铜打造的一尺高的三足古鼎之内,玄光一动,白纸消弭。 其后大堂内寂静无声——万事阁内里规矩,一事未决前,不进行第二件事。 直至一盏茶后,三足古鼎玄光再动,随另一张属于‘燕惊蛰’的度牒出现,两张度牒由女尼推到了少女身前,宁无心经过确认转手将这两份度牒收好了。 且在女尼未出声之际再道来其二目的:“我需要一个南荒药都身份。”此为一流宗门‘丹霞药都’驻地仙城,其中宁氏家族颇多,却是宁无心为何选择药都的原因了。 只她却即刻便将所有信息坦然相告,而是留了一手。 断了大唐神朝的度牒,必然是要再镀上一层,这也在女尼预料之中,故在少女出声一瞬,女尼便目光一转,从容道来:“身份度牒有多种,若为散修,万事阁便只收你最低一层的费用,而若是没落家族宗门势力‘遗落’在外的子弟,报酬则令当别论了。” 闻言,宁无心双目适时露出一种精芒,淡然不惊的面孔随之一动,瞪了一眼后,‘哦’了一声道:“还能如此操作?”似是颇为惊讶,后在女尼的示意下,她食指一蘸茶水,在案几上写了个‘宁’字,后者见此,已是玉手一挥,将一幅关于天玄南荒药都的户籍录摊开。 略微一晃后,她取来三张白纸,将三个以‘宁’字为名的或新或古的家族信息烙印纸上,手一挥,便落到了少女身前——至于血脉问题,玄黄阁既然敢出手,便有解决之道,只要掏出的报酬即可! 其实宁无心一晃之下,已有决断,却还是逐字逐句将三个家族信息观毕,终表现出一星半点属于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犹豫不决与姗姗来迟的果断。 将悬空的其中一张,往后一推,其余二张随之消弭,‘一古老却于漫长岁月中败落,于十余年前更是彻底消亡的修真家族。’见此,女尼并未说什么,只将所需报酬说出。 此价格同样是针对修士修为而定,愈高着风险越高,面对调查这亦越多。 对此,宁无心无二话,略微一动手指乾坤戒,便数了一千块上品灵石放到案几右侧地上——玄黄阁既然结了手,便绝不会反悔,就算是往后有人调查这一身份,出再高价钱,得到的结果亦不会有变化,这就是玄黄阁的行事风格,也是不过寻个人担保便可得到的南荒药都度牒却在此地,能价值千万下品灵石的原因! 千枚上品灵石对于万事阁管事而言,自然算不上什么,可从一个‘筑基初期’修士手中出现,就不简单了,她接手诸侯列岛万事阁阁主一职三十余年,却尚不曾见过。 这番手笔,便是顶级势力培养的绝代天骄,都未必能拿的出手,却也只是讶异一晃而逝,少见不代表没有。 收了千枚上品灵石后女尼再次出手,又盏茶之后,两道属于一圣地、三宗门统辖的南荒东部度牒,出现在案几上。 一张纯白金箔,正面墨书的南荒古文,烙印着‘太白道宗’印记,大致便是‘宁氏古族遗珠身世’证明。而背面则是同样墨画的一朵青莲、一药鼎、一张符、一头狼。 青莲象征太白道宗、药鼎象征丹霞药都、墨符象征封魔古宗、孤狼则是代表南荒古国祭灵,这便是南荒东部四大势力。 对此,宁无心则如法炮制,强行逼出两滴血液落在度牒之上,之后以真元将‘宁无心’三字刻印到了度牒之上,‘太白道宗印记’血光一闪,便是功成。 将其中一分收好后,另一份便是被女尼丢进了青铜古鼎之内,并告知宁无心,此张度牒,已是生效,并会在明日便记录在药都户籍之上! 而此事办理妥当后,女尼还在观望——玉戒推动下,黑衣斗笠自然掩盖不住。 少女未动,意味着还有事,却旋即便有了推测了。 果然,少女收好度牒一瞬,又抛出了一个令她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宁无心没有迟疑,直言了当,“我需要一个太白道宗正式弟子的推荐函!” 刹那间,女尼忍不住道了一句不该她这个身份所说之言,“施主可知道,太白道宗为何地?一个太白道宗正式弟子名额又价值几何?” 却刹那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在她这个身份上,断不该说出这种话,万事阁者,有很多禁忌,办事不问事由,不问不查来历,只看报酬,却是少女实是令人渐渐有种怪异的侧目之感。 只摇头轻笑了一声,眯眼道:“却是贫尼失言了,不过既然已是失言,就忍不住多说一句,太白道宗每十年招收一次弟子,整个天玄七域正式弟子,也只招百人,每一名额都炽手可热。便是我玄黄阁可得到之位置,亦不多,故每一个……都可是天价!” ……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节:初闻道院 (未改)出门了,忙了一下午,十点回来的,改完就来不及了,下移了一小部分内容,见谅见谅!)不过一号啦,求推荐票月票订阅,嗯,咱们明晚见!) 将其中一分收好后,另一份便是被女尼丢进了青铜古鼎之内,并告知宁无心,此张度牒,已是生效,并会在明日便记录在药都户籍之上! 而此事办理妥当后,女尼还在观望——玉戒推动下,黑衣斗笠自然掩盖不住。 少女未动,意味着还有事,却旋即便有了推测了。 果然,少女收好度牒一瞬,又抛出了一个令她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宁无心没有迟疑,直言了当,“我需要一个太白道宗正式弟子的推荐函!” 刹那间,女尼忍不住道了一句不该她这个身份所说之言,“施主可知道,太白道宗为何地?一个太白道宗正式弟子名额又价值几何?” 却刹那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在她这个身份上,断不该说出这种话,万事阁者,有很多禁忌,办事不问事由,不问不查来历,只看报酬,却是少女实是令人渐渐有种怪异的侧目之感。 只摇头轻呵了一声,眯眼道:“却是贫尼失言了,不过既然已是失言,就忍不住多说一句,太白道宗每十年招收一次弟子,整个天玄七域正式弟子,也只招百人,每一名额都炽手可热。便是我玄黄阁可得到之位置,亦不多,故每一个……都可是天价!” 与此同时,女尼神情敛去,复归淡淡道:“倒是收招的杂役之流过千,却也别小看了这些位置,若真有大毅力,未必就不能从中脱颖而出,晋升为正是弟子。” 而这种人,在太白道宗数历史中,并不在少数。 她一时竟也说不清该如何形容对于少女的感官,‘夜郎自大?’,她心中摇头,反倒不是,之是不赞同罢了,毕竟道途之路是别人的,她不过一时失言,便多嘴了一句罢了。 确转见少女点头,诚恳笑道:“我知晓的,却想一试,烦请阁主相告!” 宁无心是有些诧异的,却也不是首次见到玄黄阁修士失言。 至于上一次,却是因《大荒真解》。 女尼将身前品阶颇低,只能用以润喉之用的灵茶端起,浅浅一呡,淡淡道:“三万…上品灵石。”却是与宁无心前世所调查一致。 神色看似一动,却毫不犹豫,先是将一装载着两万上品灵石的高阶储物袋推到了案几之上,后又将百枚极品灵石放到了案几另一端——千枚放不下,百枚却可。 见到这一幕,莫说是女尼了,绝大部分万事阁管事都会忍不住触犯规矩,琢磨少女来历——这一笔钱财便是化神修士中能够凑齐的都只是少数,且其中多为魔修、邪修原因便可想见了。 少女不过筑基、身上又散发着纯正的灵气波动,显然都与此两者不相关——难道是否某个家族子弟?还是得到了某个上古大能传承呢?不过,这天玄修真界却远比一般人想的要神秘的多。 有太多的隐世势力于家族盘踞了。 这不过女尼心念一晃罢了。 而到了此时,尤其是见到少女并不将这三万上品灵石当一回事,女尼忽灵光一闪,也没有将这‘两万上品灵石与百枚极品灵石’收拢,而是露出一抹犹如古佛拈花一笑意味深长的笑容,道:“道友既身家颇丰,贫尼手中却是还揣着另一太白道宗的弟子名额,却不知道友有无兴趣……” 没有说什么身份,也没有说价格,这很符合玄黄阁一派作风,而连万事阁阁主都觉得不简单,宁无心自然颇感兴趣,也是忍不住眯了眯眼,拱手作揖道:“有劳道友告知!” “太白道宗,道院弟子名额……”间宁无心不解,便也就娓娓道来——外人不知,实则太白道宗内里分为多个派系,而宗门着重资源又有限,为长远之计自然不可能放在一个人的身上,道院便应势而生,这是一个太白道宗各派系势力培养各脉传人、家族天骄的封闭修行之地。 也为试炼之地、机遇之地! 每五十年进行一次考核,人员乃是此代二十岁以下,根骨八鼎以上的门人弟子,考核内容绝密,为期三十载,最终考核成绩最高的十人将获得除了‘真传弟子’名额之外,未来三百年修行,同辈之中最为雄厚的核心资源,同时也将获得一座身具天阶灵脉之灵地,三百年。 而若三百年后达到另一考核标准,资源同步,灵地更是获得永久居住权。 至于考核前三名,则还另有奖励,却是每一届都有初入,据传上一次前三则是拥有进入太白道宗‘秘藏阁’前三层的阅览权,或挑选一种古老神通,二选一。 故,在将此番事告知宁无心后,见到少女神色之凝重,顿时神秘一笑了,待敛去,便从极品灵石中挑出了一枚,作为这份信息的报酬,便默不作声了。 宁无心脸上的凝神之色并非完全是伪装,她前世虽未黄泉魔宗三大真传,可黄泉魔宗不过二流宗门,还是魔道宗门,即便拥有晋升一流的潜力,却哪怕是一流,也很难接触到‘太白道宗’之事,更何况为此种‘核心机密’,故她闻言却不是担忧其中试炼,却是在谨慎斟酌其中利弊。 却最终得出结论:哪怕这一条路有风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风险,也有被布局之人怀疑的风险,却绝对是她能够以最短时间,接触到太白道宗高层,揭开真相之路! 又故作凝重沉吟一盏茶后,在女尼越发神色沉默平静之际,少女终有了决策,深吐了一口气,之后凝眸相对,并再一次拱手作揖,问:“道友不妨言说!” 女尼白里透着红润之薄唇忽而轻启,说出了一个连灵台修士都要沉默的价格——五千极品灵石,相当于与四十余枚小洞天元石,一件上品灵宝! 这对于宁无心而言自然不是大问题,却仍需得装出一副动容窒息的模样,眼中还有难以掩饰的取舍,不是付不起报酬,而是难以取舍,这种情绪的显露顿时就令后者越发觉得少女神秘了。 能成为玄黄阁万事阁阁主,女尼自然能凑到这样一份资产,可一个筑基境修士…… ‘若能完成交易,时候怕是要僭越一查了。’当然此事绝不会外漏也就是了。 ……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节:青莲剑峰(双更合一) (未改)1.道院历练时间改为十年2.天网传信费用从百万灵石降为十万!3.我也忘了跟凌青散人碰面是不是暴露了宁无心之名,是的话Mark一下,到时候统改。)上个月因为更新不足没脸见编辑,没问,等我稳定更新了,再问权限,顺便求推荐233)求推荐票!月票也可以的,相当可以!) 女尼白里透着红润之薄唇忽而轻启,说出了一个连灵台修士都要沉默的价格——五千极品灵石,相当于与四十余枚小洞天元石,一件上品灵宝! 这对于宁无心而言自然不是大问题,却仍需得装出一副动容窒息的模样,眼中还有难以掩饰的取舍,不是付不起报酬,而是难以取舍‘道院名额’与五千极品灵石! 这种情绪的显露,顿时就令后者越发觉得少女神秘了。 能成为玄黄阁万事阁阁主,女尼自然能凑到这样一份资产。 可一个筑基境修士……就太耐人寻味了。 ‘若能完成交易,到时候怕是要僭越一查了。’少女究竟从何而来! 当然此事绝不会外漏——那不单是给少女惹麻烦,更是给自己惹麻烦。 而就在女尼揣度着少女该拿出何等‘灵石’结此报酬时,少女却一划手中乾坤戒,拿出了一件被封禁着的‘碧玉葫芦’,推到了她眼前,凝重道:“烦劳道友了。” 当女尼将此碧玉葫芦之上的禁制解开,感知着手中‘灵宝’,终有三分动容了。 此灵宝属‘木’,其中灵宝禁制品质比之寻常上品灵宝尚高出数筹,哪怕未到极品灵宝的程度,却也为上品灵宝中品质最高一批,便是她都颇为心动。 ‘难怪少女不舍,以此宝品质,便是用到洞天境都没有问题!’ 动容却也不过一晃而逝,毕竟玄黄阁宝物之巨,她虽未都能接触,眼界却不浅,甚至异常挑剔,而到了此时,却是有几分调侃的心思了,“道友怀此巨富,就不怕我动了心思?” 女尼说的是她,而非玄黄阁,却得到少女淡淡一笑与摇头。 与此同时,她见到少女眼中南无取舍、凝重肉眼可见在隐匿。 至此刻,女尼忍不住摇头,哪怕一路走来,终在玄黄阁一茬又一茬天骄之中脱颖而出,可说实话,自己在筑基境界之时,也就勉勉强强能做到这般田地吧? 而若不是手中‘玄黄玉戒’神妙,可探知诸多异事,知晓少女并非大能夺舍,怕也要多想了。 在少女确实拿出这份资财一刻,女尼神色一敛,然有些事却还是要言明,先是自我调侃了一番,道:“却是贫尼的不是了,只顾着显摆‘道院名额格,却是忘了将此购买资格条件告知道友。” 在少女眉头一皱之时,她歉意一笑道:“太白道宗道院名额难得,玄黄阁也只从中争取到了三个,前二个却是于数年前便售出了,条件均是加入出手此名额之修士门下。” 而这第三个条件则更为苛刻了,不止要加入,且终生不得叛离,最为棘手的是,出手此名额所在峰属,所代表之传承,早在十数万年前便绝迹了。 此峰亦从太白道宗一百零八座主峰中前列之位,摘出,经过十数万载的,到现在已是沦为垫底存在,眼下此峰门人更是稀少,不算杂役剑侍管事之流,此峰现今只剩下峰主一个光杆司令!” ‘传承断绝’‘光杆司令’当听到这样的消息之时,说实话,宁无心心中不但没有觉得棘手,反倒是一松,毕竟……她身怀‘枯荣秘典’,‘无上剑阁传承’,有无传承,关系都不大! 至于资源哪怕稀缺,她也无所谓——这不是还有道院之行作为掩饰? 反倒是哪怕早就了然太白道宗乃为庞然大物,知晓其中主要传承便有一百零八座山峰之时,有些默然了。 只心中如何镇定自若、默然无声不说,面孔上该有的各种复杂神情,却一应而具,一晃而逝,最为重要的是此前只取舍,再度涌动,皱眉道: “真有这般糟糕?却……不只是哪一峰,道友可愿详细讲一番?” 不只是太白道宗,天玄五大圣地与顶级势力都很神秘,除非是有意令世人知晓。 比如“太白道宗真传弟子李长风、季清寒”,“竹山教天下行走傅明镜”,“佛光寺佛子元烟罗”,多的,基本只有顶级势力间才会知晓,却似约定俗成,并不对外吐露。 故少女不知晓,女尼并未觉得稀奇,铿锵沉声道:“青莲……剑峰!” 说罢后,目光便若有所思,语气也莫名带上一抹惋惜,“此为,太白道宗五位开山鼻祖之一青莲剑君的传承山峰,只可惜十余万年前那一代‘青莲剑君’陨落在不世之地,其一陨落,影响深远,青莲剑峰内传承之地,传承之法也随其陨落而再无人能解开……” 而这一道传承,乃为太白道宗最强传承之一,也向来有‘青莲一出,诸剑退隐’之说,此说法似是有些夸张了,可在五大圣地最初,第一代青莲剑君在世之时,却确确实实为这般,只可惜,后辈剑道资质越来越差,再难以出一个能够媲美第一代青莲剑君之修士,而青元剑宗,原名‘青元仙宗’,却是在第一代青莲剑君飞升后,才改名,可想而知,曾经多么鼎盛辉煌,几力压天玄!” 也是因此,缔造了太白道宗一段崛起神话,故时至今日,道宗令牌上的‘青莲’依旧‘留存绽放’。 后有太白道宗流传有这么一个说法,青莲剑君传承并未断绝,便在剑峰之内。 而这十余万年,不是没有天赋卓绝,成长下去可成为同代之强一流天骄拜入此峰,可惜,蹉跎数十数百年,却仍未寻到,彼时根骨资质等失去优势,已走向下坡路,却只能饮恨!” 若非此峰乃是‘太白道宗五祖’传承,怕是早就被后来者居上而替换了。 而到此时,女尼又是有些复杂,因此代青莲剑峰剑君,便更胜以往,其资质几乎可以说是他们这一代中最为恐怖一人,却为了追寻这一桩缥缈传承拜入此峰。 曾经太白道宗同辈第一人,却沦落到而今,连化神之境都为突破,怕唯有苦中作乐宽慰,元婴大圆满便达到一百零八峰主之位,怕是太白道宗历史都少有吧? 更为悲凉的是‘道院’之资格,说是挖掘传人之,实际上却是找补青莲剑峰因跌落神坛,而被众峰取走之生存资源! 而这一份资格,往前数数千上万载能够售出的次数局指可数。 这一次,想必……是成了! 因为在她将这番‘利弊’言明后,真真切切看到了少女眼中的灼热,并非一晃而逝,也并非妄自尊大的自以为自己便是这传承的‘天定之人’。 也就使得,那种兴趣好奇与灼热并不令女尼觉得反感。 当少女掷地有声告知她对此峰颇感兴趣,决意一试之时,女尼只最后问了一次,“一旦拿下此名额,便意味着将于‘青莲剑峰’绑在同一条战船上,而太白道宗诸脉之间,大义上不改,小争斗却是不断,而这些争斗,只要不是将青莲剑峰抹除,其余便都有可能死于争斗下!” 待少女点头一笑,女尼身为万事阁阁主的责任尽到了,也就随她了。 先是将有一道誊写玄黄阁古文之白纸,丢入青铜三足鼎内,之后遵玄黄阁规矩,将后一部分‘道院秘事’相告,譬如其中机缘,就算未能得到考核前十,前三十者仍能得到一次洗礼,这次洗礼却不简单,乃是悟性洗礼! 而道院之地,并不在玉京圣境,因在世外,蕴藏有极多外界不可寻之机遇,比如能增长根骨的造化灵物、九品灵材,圣品灵药!当然了,最为重要的是,道宗十年培养…… 说这么多,不过是在告知,不算‘青莲剑峰’这一事,若有能力者,这一份机遇绝对是值得起五千极品灵石这个价。 甚至远超! 只同时也告知,此‘道院’之行颇为危险。 多的却是不说了,毕竟玄黄阁卖的是这一‘道院名额’却不是信息,不过她既然将要拜入‘青莲剑峰’这些事,自会有该操心之人告知,所谓不大。 之后一盏茶时间,宁无心拿到了标志着‘道院’资格令牌,与出售此资格的太白道宗修士推荐函!后又花费一千上品灵石,将关于‘道院试炼’的各届详细资料拿到手,便不再久留。 她知道,若是拜入“青莲剑峰”那位剑君多半会与她解释,可时不待人,她习惯了提前做准备了,半年时间,足够她心思琢磨个不知多少次的千回百转了。 离开前一如宁无心所预料,女尼并无交好迹象——宁无心在她看来,或许背景不简单,资质也不凡,却到底不是一代人了,三五百年之内多半没有来往的可能性,而三五百年后……却是要看她能否渡过天骄夭折最为多的一道天堑再说了。 想到这里,女尼不禁呵笑,心道:“就算要交好,也不应该是以‘万事阁阁主’与宁无心这一身份……” 却依照玄黄阁规矩,在客人花销达到一定数额后,赠送了一枚可不必再缴纳入门费用之令牌——青铜材质,令牌上同样雕刻着一三足古鼎,此令牌并不寻常,乃是一方小乾坤空间,作为收纳维持身上黑衣斗笠功效之用。 宁无心离开后,木门上‘肆’字久久未动,排在次日第五位之修士亦不敢妄动,阁内女尼静坐,目光泛着淡淡轻笑,手中是一份关于‘燕惊蛰’来历始末,看完后不禁喃喃自语,“燕惊蛰?宁无心?来自……荒海,而荒海之地有一大挪移古阵,意味着来自连玄黄阁都不得涉足之地,这……就有意思了。”而到此时,得知这般信息后,女尼虽还兴致勃勃,却不再往下查探了。 点到即止——一则担心会打草惊蛇了,却非‘宁无心’,不过是玄黄阁那些个盯着自己,想要将自己从这个位置上扯下来,争夺自己手上核心资源之魑魅魍魉。 二则是止不住目光中的赞赏,以这小姑娘的心性,若是拜入那人名下,与自己关系上说,算是沾亲带故了吧?至于少女身世如何来历如何,却不重要了。 更不有摇头笑笑,“这两重身份,贫尼若不说,这天玄怕是没人知晓了,算你这小姑娘走运碰上贫尼了……”最为重要的是,自然还是那份将要‘沾亲带故’的关系。 女尼会否查探自己的来历,宁无心也说不清楚,一半对一半吧,却若是能知晓对方的赞叹,也不过是一笑置之,就算猜到了她的来历,却无可奈何,算是一次冒险,若是连玄黄阁‘信誉’都过不了关,旁的势力,更是令人难以信任了。 毕竟前世连‘大荒真解’此种珍稀程度远胜过道器的功法,玄黄阁便是猜测到她有私留一手都没有强夺,又岂会为了一件上品灵宝而针对她呢? 她却不知,这一次‘玄黄阁’之行收获远超她之想象,只待她知晓,怕是很远以后了。 走出万事阁后,宁无心便径直朝着【天网信池】而去,而在信池留下信息,凝聚‘信雀’却不像万事阁那般繁琐了,天网信池‘手持烟斗、矮小’的老妪阁主在接下两份千块上品灵石,截取了宁无心真元,之后分化成为‘宁无心’、‘燕惊蛰’两道传信细节。 但见其将这两道‘传音细节’投入‘烟斗’,之后一蘸清澈的毫无奇特的池水,经其一吸一呼,两道‘信雀’借此托生。 信雀飞来之际,宁无心一伸手,变成了两道‘羽戒’落在小指与无名指上,最终‘天网信池’阁主提醒,此信雀只能支撑百载,待将至百载之前需返回天网信池再次托生。 而在离开之前,宁无心还不忘花费十万下品灵石给凌青散人发一道传信,与‘燕惊蛰’信雀告的通信细节——凌青散虽见过她真容,真名却未相告,且能不与南烟贴上联系便最好杜绝! 离开玄黄阁一瞬,宁无心脑海浮现万事阁阁主的知照——下一届道院试炼便在三个月之后。 而南荒天玄不同于南烟,几乎各个城池都有传送阵,大唐神朝尚好,可似其余六域,却是少之又少,似南荒,便只四座仙城有传送阵,剩下的皆为‘渡船’,意味着她最好即刻需赶往南荒,一个月内到达太白道宗山门城池所在,与此任青莲剑君碰头! 却是与她此前打算的行程相冲了。 此前原是打算前往大唐神朝佛光寺看看能否与元澄一遇,眼下看来,却是不行了。 不过也好,而今傅梨也还在前往天玄的海船之上,倒不如一等,待来日再看望两个小孩就是了。 ……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节:青莲剑君 (未改)好的,本座卡文啦鸭!)原打算至少三千字,必定能见到青莲剑君,可现在,替换完毕……好的,那就下一张好了!)不过推荐票不要断鸭,眼下就靠它续命了!) 换做南烟,自不必担忧,各城几乎都有传送阵,莫说三月,三日时间都绰绰有余了。 可天玄却不同于南烟,也倒不是天玄阵道没落,相反百花齐放,只天玄古往今来七域规矩便是如此,对于顶级势力的管辖范围内,对于‘传送阵’的管制极为严苛! 大唐神朝尚好,可似其余六域,传送阵却是少之又少,大离仙朝更有甚之,一道都没有,固然与其疆域远不及其余六域辽阔有关,可实际上大离仙朝辽阔程度也并不弱南烟。 据传,南荒数十万年前是没有的,却因其疆域实在辽阔,即便一个南荒东部便胜过十数个大离仙朝,只时至而今,也只在四座仙城设有传送阵,对应四个大势力,其余之路,皆为‘渡船’! 而这四座仙城,除了‘丹霞药都’、‘封魔古都’、‘苍元国都’外,属于太白道宗建立的通向各域的传送阵却并不在太白仙城,而是在另一座附属仙城下! 知照宁无心即刻需赶往南荒,最好能在一月之内赶到,因纵到了太白仙城与此代青莲剑君会合,却不意味着‘道远名额’道远之行,便如此草草定论了。 ‘道院弟子’,并非手持道院试炼之令就能成为,就能顺利进入,其一为太白道宗各峰核心弟子,其二至少也是太白道宗各家族将拜入宗的天之骄子。 故,宁无心还要进入太白道宗玉京圣境,正式拜入青莲剑峰门下,正式成为了青莲剑峰弟子,才算真正有资格赶往世外道院之地!毕竟太白道宗又不是傻的,若无此种宗门羁绊,连太白道宗弟子都不是,岂会将此份大机缘让出? 而一月时间,却是足够宁无心可太白道宗附属仙城乘坐渡船,到达太白仙城与此任青莲剑君碰头,若是没能赶上,怕是要错过这一次道院之行,只能是等待六十年后又一次考核了。 当然,届时以宁无心的骨龄,却是完全不符合了。 这却是与宁无心此前打算的行程相冲了。 她此前原是打算前往大唐神朝佛光寺,看看能否与元澄一遇。 因从傅梨处得悉曾接小孩离去的是个少年沙弥,再联想元烟罗,知晓元家前辈怕是有脱离小镇后拜入此宗的,于佛光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至于她倒不是干涉,也不是因为元烟罗的缘故,只是觉得此小孩颇有趣,颇投缘,探听一番罢了。眼下看来,却是得暂时搁置了。 ‘不过也好,而今傅梨也还在前往天玄的海船之上,倒不如等上一等,待来日再一同看望两个小孩就是了。’怀着这样的念头,宁无心走出了无涯海阁主岛。 午时,宁无心踏上珍珑岛传送广场顶端通往大唐神朝东都之传送阵——诸侯列岛虽为大唐神朝附属群岛,相距却远达数百万海里,传送费用颇巨,故也不必等人,可即刻前往。 只交了高额传送费用,换取了传送玉石后,中年男修却没有当即离开,只默然不语,定定望着四面海域,约望了四五个呼吸之后,才摇头一笑将脑海那些前世可笑的念头甩空,瞬间传送! 玄光一闪,吹拂而来的温煦海风戛然而止,下一瞬,海域不再,换而替之的是一片青山绿水,而青山绿水的前方,乃是一片被无数山脉环绕的巨大平原,平原内山河流淌,中心乃是一座古城…… 大唐神朝曾迁都过一次,故除了如今的国都之外,还有另一座都城,也就是眼前之东都! 迁都原因却是由于‘佛光寺’与‘大唐神朝’两大顶级势力间主次角逐,而最终却是身为五大圣地之地的佛光寺胜过一筹,使得大唐神朝国都西迁。 当然,这都与眼下的宁无心没什么关系,却不妨碍她哪怕来过不止一次,却又一次地惊叹动容,毕竟重生一世,而今算是故地重游,心境不一样,所观所感便也有所不同了。 而作为大唐神朝曾经的国都,佛光寺的附属城池,东都不能仅以鼎盛繁华去形容,它或许并非意义上的金城千里,却是天玄有史以来,保存至今最为古老的一座都城! 经过数十万上百年年的沉淀,纵城门不过百丈,哪怕浑然感觉不到一丝古老大阵镇压气息,普通的犹如世俗皇朝之国都,然扑面而来的古老岁月气息,仍令人不禁震撼,为之雄浑气势所夺,而或是经过了近百百万载之‘佛光普照’,这座古老城都同样似同样散发着佛辉,令人丝毫生不起冒犯之心——只远远看了一眼,宁无心便很快就收敛额心思了。 震撼不等同于失神落魄,便在不少人还震惊未回神之际,她已是循着记忆,走向了这座同样古老且散发着磅礴气息的传送广场西南方向——那里建着四座前往南荒东部四大势力的传送阵。 只宁无心并不知道的是,便在她踏上前往太白道宗附属仙城,天目仙城之际。 就在这一座古老而‘佛光普照’之东都,一座极其平凡的古寺庙中。 那个曾今一个雪球将‘宁幽’砸的又躺了三个月,为了傅梨一次次挺身而出,身怀赤子之心的小孩,而今正咬着牙做着五年前,九曲巷可怜的傅家小瞎子所做之事。 五年时间,虎头虎脑小孩子已经十二岁了,勉强到了少年的年纪,曾经的垂头小髻不再,只有一满头青茬的脑袋,成了个小沙弥,而其个子虽抽条了,却也越发显得他瘦弱。 元澄穿着打上了不少补丁且洗的发白的灰白僧服,脚上是自己编织的草鞋,挑着两桶水,只就在他将扛到蓄水大缸之际,一道正处于变声期的似鸭公嗓的声音却忽从远处传来。 “元澄,你是自己主动将前往主寺历练修行的名额让出来,还是,由我打出来?” 与此同时,身后猛然传来一股危险的气息,一道身影冲来,握着充满戾气的拳头,而目标则是元澄的后背心——这一拳打来,不说致命,可对于还未踏入修途的元澄而言,必将疾病缠身! 只元澄却眯上了眼睛,感应着拳劲将至,打算避开之际,却猛然顿住,硬生生吃了这一拳,至于为何不躲,却是在这一拳砸至后背时,一道石子直接打穿了他僧袍。 若是躲了,这石子必要打在他胸口上! ……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节:丹霞药都 大唐神朝东都无名寺庙发生的一幕,宁无心并不知晓,就算知晓了,也绝不会插手,一面是无动于衷,另一面是她坚信,磨难终究要自己咬牙扛过去。 似她、似傅梨、似元烟罗都是如此过来的,若元澄连这样一个小寺庙中的倾轧都无法解决,就算是死了,宁无心也只会冷眼相待,不会为此有过多的情绪波动。 至于元澄那颗赤子之心能否在这些倾轧下保持,宁无心是不关心的,她感兴趣的只是那一场内心博弈,究竟是西风压倒东风,还是东风压倒西风…… 彼时,她或除了旁观外,怕还会多一丝试探的行为,若能保持宁无心必定会多加关注,若不能,往后也就不那么值得她关注了。 毕竟有‘元烟罗’的存在,他们很难成为道途路上的自己人。 而在此时,宁无心经由检查度牒后,已顺利通过东都传送阵,到了远在大唐东都数千万里之外,位于南荒的丹霞药都! 她没有直接杀向天目仙城,目的自然是为了摘掉‘燕惊蛰’这层身份,以‘药都宁无心’的身份出现。 天玄能称之为顶级的势力并不多,一域之中至多存在两个,似东土‘大唐神朝’‘佛光寺’。 而偌大南荒同样只有有两个顶级势力,一为东部太白道宗,二为西部天妖谷,也是天玄唯一两大圣地并存之地! 至于脚下‘丹霞药都’则只能称之为一流势力,距顶级势力底蕴还差得远,至于差在哪里,以宁无心前世不过二流宗门的真传弟子,自然无法悉知的,在他们这些二流势力的眼中,不论是丹霞药都,还是太白道宗都是难以跨越的庞然大物! “丹霞药都”,来历虽说比不上九大顶级势力,却也为天玄第一流,传承同样可追溯五六十万年前的上古时代,更称得上是天玄丹修的“朝圣之地”! 丹霞为丹霞山脉,幅员辽阔,占据南荒一角,东西近千万里,为南荒东部第二大山脉,也是南荒有名的‘丹霞山系’,其中山峰无数,小型宗门遍地,更有南荒国都、部族林立! ‘药都’,顾名思义,乃是盛产灵药的古都,之所以能有今日灵药满地的圣景,靠的却是‘丹霞药都’掌控的能够在十大洞天排在前三的‘灵药洞天’,也就是丹霞药都真正的山门所在…… 因据传灵药洞天内有一汪“灵药造化池”,能够加速并创造灵药的生长条件! 至于“丹霞药都”传承是如何在这数十年万年中安稳保持下来,那一座‘灵药洞天’又如何能延续至今,在天玄却不是什么秘密了,不同于南荒另外两大势,乃是太白道宗第一附属宗门…… 当然了,虽然重重把控着丹霞药都,可明面上却还是给足了其面子。 若非附庸,若非太白道宗撑腰,这天玄不可避免势力倾轧下,早已是被其余各顶级势力瓜分干净了,哪里还有丹霞药都的传承?有得必有失罢了。 传送广场建立在丹霞山脉外围,最高峰,也是丹霞山最高峰。 落地一瞬,便可俯瞰到一片丹红若云霞的辽阔山脉,层林尽染,灵气如雾霭,药香尽喷薄,令人如痴如醉…… 与此同时,这片山脉内驻留着大量通晓灵性的飞行走兽,而在这片山脉的最深处,一座古都依山而建,正是药都。 中年男修散发神秘莫测的气息,降临一瞬,便疾掠而出,将大半修士甩在身后,半个时辰后,宁无心凭借着‘燕惊蛰’度牒进入了药都。 作为南荒首屈一指的仙城,天玄丹修的朝圣之地,药都人流绝对算得上天玄前列的,可谓人头攒动,车水马龙,修士修为更是不知道比之诸侯列岛、南烟要深厚多少…… 而面对药都的各种灵药异象,宁无心却也不过一晃,一是不是头一次到来,二是见过了圣药,尤其是曾经拥有过通灵圣药,药都这明面上成片的普通灵药对于她,吸引力便大大不够了。 灵兽木戒内的太岁见到此景,倒是颇为心动——寻找异火之路,除了南烟他也了解过天玄,更是早就从其母亲那里听闻过‘丹霞药都’,而面对天玄独一份丹道传承,产生兴趣,不可避免。 因若不是源于与宁无心的交换,他必然不会再前往东土药王阁,而是直接拜入这丹霞药都了。却到底克制住了,甚至并未现身! 对此宁无心倒只是心内摇头,丹霞药都虽是丹修朝圣地,然东土药王阁却也不简单,毕竟其‘李氏家族丹药秘典’所记载控制死士之流的丹药,她一直颇感兴趣。 宁无心其不止一次前来,对于药都自然是轻车熟路,她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对于丹霞药都的熟悉,太岁纵然心中疑惑再次增涨,亦很知趣,并不过问。 宁无心并未前往各个商铺补足丹药,因从玄黄万事阁购买的消息中,得悉。 ‘道院’之行,历练弟子身上所有法器一律都将被封禁,更包括乾坤空间、灵兽空间,购买丹药完全排不上用场,更宣布——道院历练只允许动用修为力量,剩余一切,都需自己争取夺来! 她也没有停留太久,只寻了个不起眼的客栈开了个客房,琢磨着手中‘道院各届历练材料’等待次日黎明的到来,等待药都没落古族宁无心之度牒生效。 千万灵石铺路,宁无心拿到了前五百年间‘道院’历练详细材料,其中不只是‘道院’地点,考核内容,更有试炼之地暗藏的一些不为人知的机遇! 同样的,也有此番‘道院’考核之中,一些增加考核成绩的极限内容。 ‘道院’确切地点玄黄阁没有标明,那是太白道宗绝密,绝非这一千上品灵石可以买到的,却指明大概在南荒大地背后,那一片充满了危机,禁忌,连洞天修士都要忌惮的世外之地中。 那里有不毛荒芜,穷山恶水,地层深渊,与南烟隔绝禁忌之海一般,被隔绝在天玄之外! ‘道院’之行考核标准第一条,历练结束前需达到金丹之境,第二条将会进行一场比试或丹器符阵四艺评定,意味着想要在道院之行取得最终的胜利,不一定要凭借修为…… 而宁无心提前将这些资料拿到手,自然不是为了那些所谓的机缘,现下对于她而言最为重要的自然是如何能够在这十年内达到金丹! 若不能动以丹药,那她‘枯荣’两属性灵力的提升与平衡,便是一个异常麻烦的问题,而能否在其中寻到枯属荒芜之地、庚金之地对她而言便异常重要了。 可惜,小半日时间并不足以支撑她她看完一份材料——这也是她执意花费千枚上品灵石拿到这十份材料的原因,一日不行,一月行不? 而等那位青莲剑君片面的解释,却是来不及了。 届时就算各类乾坤戒被封禁,这些资料也印在她脑海里了。 次日清晨。 身穿黑色麻衣,扎着马尾,貌色惊人的少女从这间不起眼的客栈走出,而在离开药都时,少女已是带上了斗笠,,出城一瞬,其圆润修长的手指一捻,手中一道黑羽顿时带着她冲上了半空——却是早前从陆青山手中夺来的极品飞行灵器。 ‘从这一刻起,我便是南荒药都宁无心,修为筑基初期……’筑基初期修为赶路,自比不得元婴境,大半日后,黑羽才从天飘落至传送广场,却非宁无心矫情,而是有意为之,提前适应。 南荒比之大唐神朝要严苛的多,并不用出示度牒,传送广场之内便具有感应度牒的法宝,如无度牒、户帖者根本就无法踏入传送广场。 一刻钟后,宁无心出现在南荒东部第一山脉‘太白山脉’边缘,天目仙山! 此次宁无心没有再浪费时间进入仙城,只是远远望一眼被山岚笼罩,连骄阳都难以穿透的雄城,便御羽离开。 筑基境凭借修为御空至多日行五百里,宁无心哪怕驾驭极品飞行灵器,以她眼下修为,凝实堪比筑基中期巅峰,也只能达到日行一千五百里的程度。 天目仙城通往太白仙城之渡船,建造在传送广场四五百里之外,意味着她需要驾驭黑羽疾驰三四个时辰。 由此赶往渡口的修士不在少数,可惜,宁无心筑基修为与极品极品飞行灵器到底显眼了。 不过好在都是在天目仙城范围之内,有着太白道宗这庞然大物镇压,使得哪怕又不少灼热目光附着在她身上,却没有一个修士敢在此范围内行凶放肆,招摇撒野。 半日后,总算顺利前行,来到天目仙城,西峰渡口。 天目山渡口与天玄各地渡口大致一样,分为东南西北四个渡口,基本上每日都会有两艘通往太白仙城的渡船,一艘在清晨起航,一艘于现下黄昏之际。 没细看渡口构造,没那闲工夫, 天目仙城距离太白仙城近千万里,一般化神修士日行十万里都需三月,更莫说宁无心日行万里的速度了,没个三年五载都到不了,故前往太白仙城修士中,出没着不少元婴乃至化神强者。 ……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节:青莲剑君2 (未改)BUG补丁提示.此前购买道院资料、历届资料中还加入了此届人员名单及背景、再加了一份眼下太白道宗势力构成!及对于宁无心并不了解太白道宗的原因额外打了补丁,赶出来的,事后一想,漏洞确实不少,不过时间相近,改的容易些!)求推荐票!) 此刻渡船已至,估摸着再有半个时辰便要扬帆起航了。 宁无心纵然等得起一日,却没有傻到渡船就在眼前而不上道理。 故收了黑羽落地后,宁无心便如各路修士一般,排队购买此躺渡船船票——此前她还算扎眼,可落到了一堆筑基、金丹修士的人群里,甚至夹杂着元婴修士,也就不大显眼了。 这世道连生而为人都划分了三六九等,这渡船哪怕仙家的也免不了俗,划分出三六九等舱位,由下至上分为十六人的通铺舱,八人的中位舱,四人的上等舱,单人的顶级舱。 价格上自也是相距甚远,只对宁无心而言,却是没什么压力了,在旁的筑基修士艳羡的目光下她花了一块上品灵石拿下了一间单人舱,两刻钟后,顺利登上渡船。 而此渡船的顶级舱也没有普通修士想的那般奢华,哪怕其内各类物资一应俱全,灵气浓郁,便是侍女都有,对于见过什么叫真正豪奢的修士而言,要的不过是那一单独空间罢了。 待渡船化作一庞然金雕跃入苍穹,宁无心感受着那远超一般化神修士速度后,就不再关注渡船动向了。 遣走侍候的侍女后,宁无心将太岁从灵兽木戒中召唤而出。 所幸这一次被‘束缚’的时间不长,加上将要迎来一次远行,太岁倒是没有丝毫抱怨,甚至眼角眉梢都散发一种——将要自由的神采,凤眸屡屡泛着异样光芒! 宁无心将他放出来后,就不再理会,将待客室留给太岁,进了里间,便开始全身心投入到钻研‘道院资料’之中。 之后一月时间,通过十份历届试炼信息,宁无心对道院试炼的认知不说达到了九十成,五六成却是有的——譬如道院坐落之地风水气候,有可能存在的危险,而最为重要是的,在那一片以“道院”为中心,十万里方圆的试炼之地内,共有几处枯属荒芜之地,几处荣属木灵之地。 至于历代天骄争夺,十万里试炼之地,乃至是历练之地外百万里内的灵物机缘,大都了然。为此她已是画了一份舆图,与一份详列注解,具都牢牢记载了脑子里,适时便可寻觅一番。 毕竟这可不是寻常的宗门历练,而是天玄顶级宗门的历练,其中不少机缘、灵物不单单在外界不常见,在不得动用乾坤空间的道院试炼中,更是无比之难得。 宁无心可没有忘却,除了寻找枯荣二属灵地提升修为外,在突破金丹之时,为了避免枯荣二属灵力摄入的不均衡,还需两件灵物进行境界平衡之事,而可以说,这一千上品灵石的花销非但并不亏,甚至是非常值得,不但省却了一番寻找的功夫,且随意走一遭便可值回票价了。 除了这些机缘的了解之外,对于道院历练的规则,更是摸了个透彻,倒不是担忧触犯规则,而是打着钻研试炼规则漏洞,从中行‘梁山君子’之事的目的…… 尤其在得悉操作‘道院之行’的乃是各峰首座,殿主,修为多在灵台洞天,入道尊者几乎不会出现,关注‘道院试炼’之时,大松了一口气,意味着千幻鬼面不会出现问题。 将关于‘道院历练’的信息消化完,之后宁无心目光便挪到另一卷,价值一千五百上品灵石的“太白道宗势力构成”的资料之中了。 其中记载自然只是部分,也只是表面上的信息,哪怕意识到身为五大圣地之一,道宗必然庞大无比,却依旧令宁无心一而再震撼——一百零八座主峰,代表道宗七大派系,九卷天阶道经,一百零八种传承——道术、剑术、炼丹术、制符术、炼器术,阵道秘术等…… 甚至于在玄黄阁搜集到的资料中,似太白主峰便身具一种盖世仙术! 而青莲剑峰更是曾拥有一道触碰到无上二字边缘之剑术! 而这两者便是太白道宗公认的两大至强传承,可惜,其一已陨落…… 至于道宗修士底蕴——五个入道尊者、十余洞天强者、近四十位灵台名宿、百余化神、数百元婴……而这却只是玄黄阁搜集到的,道宗表面上的力量,令人不由震撼、兴奋终又沉默…… ‘只不知,幕后之人,到底是明面上的洞天强者,还是隐藏在道宗身后?’若是表面上,未来斩除的压力便要小一些,可若是其为太白道宗隐藏底蕴中的一员,就不可一概而论了。 宁无心一晃这十余位洞天强者之信息,却又是沉默了半晌。玄黄阁不是无法搜集完全,却是断不会出售给外界,毕竟若是如此,怕是会引发整个天玄的动荡! 宁无心一双眼睛都眯紧了,至于真正的底蕴,幕后之人的身份,却是得等她解开了。 暂将此事压下,之后宁无心便将心思放到,花费五百上品灵石拿下的,此番道院之行太白道宗各势力派出的门下弟子信息上,对此,她自是不敢小看了。 她不过活了五百载却机缘巧合得到了一卷神秘的‘大荒真解’,太白道宗由便存在了,屹立至今,至少近百万年,天眷之人,气运之子绝不在少数,未必就没有身怀古老秘术的妖孽存在! 宁无心有心争夺榜首,对于各届前三、试炼榜首的奖励倍感兴趣,可惜千幻鬼面的存在,或许能避过主持道院的一众修士,却绝无可能,避过夺得试炼魁首后的尊者召见! 故此,她不得不放弃榜首的争夺,若有意外甚至需放弃前三,只争夺前三十的悟性洗礼,杜绝进入那些入道尊者视线之中! 另一则,道院试炼之地,备受道宗各势瞩目,不免会布满天眼监视,意味着宁无心最好将‘肉身底牌’隐藏,以真实修为应对此次试炼。故对于一同考核的近三百道宗各势惊心培育的弟子,尤其是玄黄阁重点标注的十余人都认真琢磨了一番,避免阴沟里翻船。 一月时间匆匆而过,可日行三十余万里的金雕渡船已是靠近,南荒东部第一山脉,太白山脉的中心地带,距离太白仙城不过数万里了。 宁无心对于道院试炼、道宗势力都钻研的都差不多了,在这最后一日,也就不再闭关,而是离开了里间,到了待客室,此刻,太岁同样从修行之中醒来,相视一笑。 万事阁之行,宁无心遮掩了灵兽木戒,故万事阁主并未发现太岁的存在。 此次道院之行宁无心未说却也瞒不过太岁,时间线到了眼下,两人心知肚明,大概也是要为了各自任务而进行第一次的分道扬镳了。 宁无心早已习惯了一个人。 故到了此时,并不因为相伴数载太岁忽然的离去而有丝毫的不舍。 却是很够意思,一是拨了五千上品灵石到一储物戒中丢给了太岁,灵兽木戒更是脱离她手指,其中的‘返祖之灵’还是跟着太岁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毕竟这短短一年时间,太岁妖族血脉虽未晋升,却更为凝实了。 二来宁无心给太岁定下了目标,手中那一件‘极品灵宝药鼎’给他留着,若是能够在两百年内拿到异火,药鼎便无条件赠予他! 后者一脸止不住的笑意,却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嘀咕——“这药鼎除了给我,你还能找到更合适的人?就你的天赋,适合炼丹?还不是打着让我做苦力的念头!” 宁无心对此不予置否地一笑,也没有刻意打压——若能够令太岁真心卖命,任其耍耍嘴皮子,发泄一下内心的憋屈,有何不可呢? 此后半日时间,两人没有再对各自远行做分说,站在窗口目视云雾下不断逼近的庞然大物,各有心思。 太岁则是沉默于南荒西部深处危机四伏的远行,兴奋之后,便是凝重了。 宁无心是想到了将要面见的青莲剑君,她原想从万事阁购买这一位剑君的事迹信息,万事阁女尼却只淡淡一笑,道来并不需要,之后附赠简述了这位剑君生平,事迹。 “根骨十鼎……巅峰!”、“天生的剑道胚子”、“天玄三千年内资质最卓绝者!”、被誉为“可凭借自身资质,开创一道不弱于第一代青莲剑君之传承者!”只可惜,在四百年前为了追寻那一份‘近’无上剑术传承,执意拜入青莲剑峰,重修仅剩半部的青莲剑典。 结果,却是如这十多万年来诸天骄一般,逐渐打下神坛——先是三百年前,进阶元婴境时,剑心破裂,虽咬牙扛过,却也受到了恐怖创伤;之后两百年前,凭借其资质,终于攀升元婴大圆满之境,却因为功法的束缚,被困在了此境之内;时至今日,终未得解! 初闻时,宁无心动容于此人毅力,也与大多数人一般扼腕其妖孽资质,却最终淡然——道途之路都在个人脚下,选择什么方式,道心之争终归何地,都看个人意愿。 至于这样一个天骄妖孽,道宗岂舍得放任?万事阁浅浅一笑,道来——此人并非道宗各家族弟子,而是散修出身,故再无师承前,道宗也无立场干涉。 这样一个人,将要成为自己的师尊,便是宁无心也不由多分了些心思,而这样一个人,在宁无心看来,应该是洒脱不羁,或是冷酷执拗,甚至可以因为四百年的蹉跎而颓丧落魄…… 可当宁无心走下渡船,却发现,似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脚步落在渡口一瞬。 宁无心便顿时间感应到了那一位身怀传奇事迹的,此代青莲剑君! ……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节:青莲剑君3 太白山脉位于南荒中部,为划分东西荒主要山脉。 太白山渡口建造在太白山中脉次峰,九遮山上,此峰高逾三千丈,终年覆雪。 因太白山脉只有这么一座渡口,故四方往来此地之渡船,在这一刻停靠的便有十七八艘,其上均刻画着南荒各大势力标记,也意味着将要启程前往之地。 这片山脉仿佛充斥极清之气,一派清明,很显然除了地势高耸外,这太白中脉数千里皆是刻下了古老阵法,使得四周诸山颠纵覆盖冰雪,然皑皑白雪之下却是一派世外仙山之盛景。 只在降临此地的一瞬间,几乎所有修士都只被此盛景一晃罢了。 目光皆不约而同,挪移到遥距此峰数百里之外,被仙云之海缭绕,灵气澎湃诸峰环抱之高原,其上一座古城孤立! 大多修士修为不浅,简直气象澄净,灵力略一凝聚,便目视到了古城之象。 不同于‘丹霞药都’赤红一片,药田遍地,药草无数的盛景,更不同于天目仙城缭绕山岚,隐没云烟之神秘。 太白仙城并不算大,方圆百里大小罢了,连城墙都颇矮,不过四五十丈高,甚至于有很多地方都出现了倒塌、窟窿、裂缝,其中不少建筑已是断壁残垣,显得无比荒凉。 可众人为之所夺,却就是这股荒凉。 或者说,当他们目光为之所夺一瞬,似感应到了古老峥嵘,更甚至于,宛如闻听到了旌旗猎猎,战鼓雷鸣,金戈铁马,古时某一场惊世骇俗的大战,似就眼前! 那一抹本该遗落在过去的大战余韵,似忽然就撩拨了他们的心湖…… “据传,太白道宗为天玄最古老之宗门,参与过三四十万年前一场惊世骇俗的大战,这座古城曾经为一件古老道器,在那一场大战中被打落,却也保存至今……”所有了解过太白仙城之修士,此刻脑海具都闪烁这样一道信息——至于是何大战,为何大战,却是追究不来了。 因为那一段历史,早就被被太白道宗尘封,掩埋在过去,只剩下传闻了。 唯少数修士不受此影响。 宁无心便为其一。 刚现身渡船甲板上一瞬,倏忽之间,剑府之中,沉寂已久之剑鞘一铮,尘封其中的凛冽剑意几乎要在此刻夺出,目标,一身穿玄色长衫,抱剑而立的儒雅男子! 天地于此刻,似万籁俱寂,这偌大九遮山颠宛若只剩下这么两个人,也仅有这么两个人能够相互感应到对方身体隐藏下的剑道气机! ‘看来,这位青莲剑君真正的底细,怕是玄黄阁也没有摸透,抑或者……其从未展现过!’宁无心随着人流走下渡船,凭借剑道二境感应到了后者……剑府将开! 灵机道君此前对‘法剑一道’有过评价——以法入道之剑,若有天赋纵横者修至极致,所能达到的成就,并不会比之剑道九境低。 此前宁无心还疑惑,因灵机道君并未举出详细例子,却在得悉太白道宗青莲剑君一脉事迹后,沉默了,因此一脉,便是以法入道之剑! 而在见到‘青莲剑君’一瞬,又一次忍不住沉默了,此刻脑海之中浮现,各圣地对其评价——可凭借自身资质,开创一道不弱于第一代青莲剑君之传承者。 并由衷感慨各圣地之毒辣眼光,因,哪怕上古剑道已失,哪怕青莲剑峰一脉传承断层,可此代‘青莲剑君’却凭借此身天赋,借由青莲剑峰一脉传承,正开辟着自己的剑道轮廓。 宁无心不由就心湖一荡——若给予其足够时间,怕是能够将青莲剑峰半部剑典改造,创立新的功法,开创太白道宗,青莲剑峰一代先河! 也难怪剑府内剑鞘动荡,倒不是因为‘剑道之争’,只不过是见到了一个远比宁无心剑道天赋还要惊人的存在,若不是早已选择宁无心,怕会直接易主…… 这一刻,宁无心倒是猜不定,到底是太白道宗放弃了这位‘青莲剑君’,还是顺势而为,而这是否意味着,青莲剑峰,或许……并没有她想象的那般平静呢? 儒雅剑修虽面无表情,带着斗笠,穿着同样颜色麻衣少女皱眉一瞬,便感知到了冥冥之中的一股剑意的锁定——带着示好,带着亲近,却有种要替代他而今剑道雏形之势……顿时就不喜了。 换做往常,若有冒犯者,他剑道未成尚不宜出剑——也绝不会与此种人有过多来往,转身便会离开。 今次却不同了,意识到冥冥中剑意锁定来源,与手持推荐函将要入青莲剑峰的,乃为同一人刹那,不由皱眉——三千上品灵石对于青莲剑峰非常重要。 重要到什么程度呢?要是没有这一笔巨款,青莲剑峰一些攸关传承的峰头将会沉寂,他也将被迫走出青莲剑峰与其余峰头打交道,将会大大延长他完善剑道雏形。 至于道宗供奉,却是与峰头贡献挂钩——而青莲剑峰,甚至比之一些偏远次峰都不如,远远不足以支撑他修行。 且交易既然达成了,他终归不能毁约,只这个徒弟,却是没办法收下了。 形貌儒雅,实则一双眼珠子里只有剑的剑修,憋了半天,终不得不屈服于资源威势之下,只得皱巴巴道了句,“跟着我。”至于少女如何能够拿得出三千上品灵石,背后家族与势力如何,以及玄黄阁实际上收了五千上品灵石,都不在他所要考虑的范围了。 “剑痴。”望着已经越过人流,乘虚御风一瞬而百丈的儒雅剑修,宁无心心中呢喃一笑,且此种‘剑痴’与以往在崖山剑宗所见多有不同。 不是那种一味对战,从争斗中寻找剑道之剑痴不同,这位‘青莲剑君’是一心向‘剑,剑道’,她甚至从其毫不掩饰的不喜、挑剔的目光中看到了浓浓的排斥。 颇有种,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意味,且绝非伪装,也陡然看懂了在玄黄万事阁女尼侃侃而谈此代‘青莲剑君’事迹时,脸上意味不明的笑容——青莲剑君,真·剑痴。 ‘呵,有意思……’不过,也只有这种心无旁骛,甚至是不通人情世故,不晓尔虞我诈,堪称道心澄净,又有着万千修士难以匹敌之资质者,才能够走出那一步。 天生为剑道而生之人! …… 正文 第二百六十节:玉京圣境 (未改) 世间,似儒雅剑修一般,不通人情世故、道心澄净、又身怀万千修士难以匹敌之资质者,不在少数,可真正走出了属于自己那一步,追寻到了古代圣贤之路的,或就这么一位! 而若他真成功了,她手中揣着的那一份太白道宗势力构成,似就没那么恐怖了。 只若这般,她也就越发对幕后之人并不在道宗明面势力这件事,深信不疑。 出神一瞬,已是遁走两百丈的儒雅剑修倏然转身,所幸宁无心已经跨出了脚步,故儒雅剑修皱了皱眉,却不再前行,直至戴着斗笠的少女靠近,复又前行。 而肉眼可见地,近乎每时每刻,都有星点逐渐化作神虹,自天穹四方遁入这片澄净苍穹,最终落入七八百里之外的‘破败古城’。 只是这种存在,想必各座仙城、古都都并不算多。而每当这些强大修士驾驭之长虹,或是飞舟从天穹划过,渡口之上修士见到,几乎都露出艳羡的神色。 主要原因在于,数百里外那一座破败而来往行人想必各方仙城,算得上门可罗雀的古城,并非‘太白仙城’,而是太白道宗外门,同时也是太白道宗大本营“玉京圣境”入口之地。 至于各方修士通常所说的‘太白仙城’,建造此山千里之外的平原地带,却是被掩盖在浓厚云海之下,故乘坐十七八艘由东南北三荒各势而来的渡船者,下了渡船后,大多已是遁入云海。 云海之下,有一九遮山坊市,坊市内,建造有一座通向太白仙城的传送阵! 毕竟作为天玄五大圣地之一,又坐落在妖族门户之地,为天玄境内七大‘探险寻宝’之木灵圣地的重要城池,其中蕴藏着古往今来不计其数的秘境机缘。 莫说这一个百里古城了,便是七个八个,都装不下慕名而来的亿万天玄修士。 而那一座‘仙城’,比之道宗外门,甚至比之丹霞药都、大唐东都,都要恢弘壮阔,为天玄三大仙城之一,也唯有东土神都、西漠魔都可与之媲美,就可想而知。 “玉京圣境”且先不谈,到底对于大多修士而言,十之八九印象都停留在“传闻”之上,就说数百里外坐立于高山上的古城,道宗外门,也并非所有修士都有资格前往。 外宗修士,需得手持道宗拜帖,修士度牒,经过盘查确认无误方可入,异常严格。 古绝大多数修士,哪怕是初来乍到,也大多知晓此事,只能扼腕叹息。 而通向数百里外道宗外门之路,并非需要御空而行,在九遮山渡口边缘被白雪铺满的古亭中,便建着一道传送阵。 只九遮山渡口数万修士中,却只有极其少数者走向这座古阵。 当然这种时候,多半都会引来不同程度的目光,而其中修士自十有八九都是道宗弟子——大绝大多数修为都在筑基、金丹之境,也唯有达到筑基境弟子,方能离开太白山脉地界。 而这些修士皆身穿素白色,领口袖口绣着白云青莲的道袍, 两者之间的区别在于,丝线一为银质,一为金质。 抱剑的儒雅男子与头戴斗笠的少女靠近时,引来了不少目光。 目光源于两人的衣着打扮,毕竟‘青莲剑君’作为一百零八座主脉首座,自可随意穿着常服,而以他身份,以他的低调,认识儒雅剑修的,除了老一辈的,便是同辈修士了。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 尤其众人在看不透儒雅剑修真实修为的情况下,多将两人当做其余诸宗前来拜访道宗友人、亲属之修士。 终在各路修士各色目光下,各自取出令牌、拜帖,踏进传送阵。 一直藏匿于人流中的太岁,瞥了眼四下——他身怀易容换形类秘宝不假,可此物在南烟适用,在天玄却形同鸡肋,甚至掩盖不住身上的妖气,还未走下渡船,便被三两元中后期修士盯上了。 只他下了渡船后就纹丝不动,直至宁无心离去,这才激活了手中拽着的传送阵盘。 在几个元婴修士扼腕目光中,‘妖童’被玄光吞没,消失在原地。 这种情形在天玄非常常见,故也没引起太多的视线,就算引起了又如何?太白道宗腹地,就算是妖族降临,只要不惹事,千里范围内,谁又敢主动生事呢? 而那几个元婴中后期修士,也断然不敢在此地出手,只心存歪念却是真,至于化神境以上修士,在场不是没有,却大都不屑一顾——筑基便可化形之妖修,虽然不多见,却不值得他们大动干戈,毕竟真正有价值的,十有八九都被雪藏在南荒深处,鲜少露面,更何况,他们从其身上感知到了契约牵绊,而若是此妖童为他人灵宠,在这道宗地界,就更不宜出手了。 而不论太岁,还是宁无心的出现与离去,都没在这片深水港湾掀起风浪。 也就两股小水花,略微激荡,也就隐没了。 刹那,一行十数人便传送到了古城近前,也是一座传送广场,不过面积有点小,也仅有三座传送阵,分别通向九遮山渡口、九遮山坊市、太白仙城! 因魔修身份,宁无心前世莫说这道宗外门之地了,就连太白仙城都只出现过一次——彼时还不知晓幕后之人与道宗的关系,冒险来此,目的自却是为了玄黄阁,为了解决墨蝉隐患。 而远观与近看,感受确实不同——一股古老荒凉、岁月磅礴迎面扑来,若非她并非真正的筑基修士,心神绝对将为之所夺,久久不能自拔,却也不敢表现的太过淡定,适时表现了动容震撼。 与传闻中一般,乃为接近坍塌的,断壁残垣之城,也就城门楼稍微工整一些,可古老的大门却是不复存在了,倒不是太白道宗无有底蕴修复这座‘道器之城’,却是没有必要了。 与东都一般,道宗外门之城,同样没有古之大阵的迹象波动,只不论是外来拜访之修士,还是道宗子弟,皆无有一人御空硬闯,皆是在半空停下,后步行而入。 城门,几个身穿着甲胄的筑基修士,与一身穿墨绣‘白云、青莲’的元婴境城门官看守,来往之人倒是颇多,故城内也颇为热闹,只这股‘热闹’却有别于各个仙城。 ……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节:玉京圣境2 (未改) 刹那,一行十数人便传送到了古城近前,也是一座传送广场,不过面积有点小,也仅有三座传送阵,分别通向——九遮山渡口、九遮山坊市、太白仙城。 故降临一瞬,另两座传送阵很快也闪烁一阵玄光,都各有道宗弟子从令两地返回,当然,其中还夹着个别他宗修士——一袭丹霞色长衫的丹霞药都弟子,腰带纹绣丹鼎;封魔古宗弟子身穿长袍则是暗红,领口、袖口、腰带则似是墨色符箓;以及苍元古国,与依附道宗的二三流宗门。 西漠魔修于天玄虽不到人人喊打的程度,可说实话,各类邪修皆冠以魔修之名,行事/血/腥/偏激,使得魔修在其余各域的名声奇差,也经常会遭到敌对与各域修士的敌斗。 故莫说这道宗外门之地了,就连太白仙城都,宁无心前世都只来过一次——彼时,她还不知晓幕后之人与道宗的关系,此番冒险,目的自却是为了玄黄阁,为解决墨蝉隐患而来! 而远观与近看,感受确实大不相同——一股古老荒凉、岁月磅礴迎面扑来,若非她并非真正的筑基修士,心神必将为之所夺,久久不能自拔。 却也不敢表现太过淡定,适时露出动容震撼之色,略微一晃,也不算出格了。 与传闻中一般,此古城墙接近坍塌的,其内断壁残垣不在少数,也就城门楼稍微工整一些,可古老大门却早已不复存在了。 倒不是太白道宗无有底蕴修复这座‘道器之城’,却是没有必要了。 反倒是这种大战之后的破败荒凉,更令人有所感悟,也更能彰显古老底蕴。 与东都一般,道宗外门之城,同样没有古之大阵的迹象波动,只不论是外来拜访之修士,还是道宗子弟,皆无有一人御空硬闯,皆是在半空停下,后步行而入。 城门口。 几个身穿着甲胄的筑基修士,与一身穿墨绣‘白云、青莲’的元婴境城门官为看守。 作为‘道宗外门’,据宁无心了解,这座百里古城中,居住着百万外门弟子与外门杂役——毕竟玉京圣境虽大,却也不是每个弟子,都具备于其中修行之资格。 这是一种锤炼方式,也是一种无形激励——不过,道宗外门条件却也不见得差,就譬如古城脚下,至少孕育这一条天阶灵脉供给外门修行,要知道,一般二流势力的主脉,也就能占据一条天阶灵脉罢了,这也是天玄众多修士挤破门墙都要摆入五大圣地的原因之一! 哪怕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乃至是外门杂役,所享受的待遇,也不是寻常宗门能够比得上的。至于这偌大南荒,数千万里之遥,就没有高等灵脉了么? 有,只不过,天玄疆界划分百万载,灵脉资源早已被五大圣地之流的顶级势力瓜分,以移山倒海之力,挪移到了洞天、圣境之内,而剩下的要么被众一流宗门圈禁,或是搬走了。 余下的,顶级势力看不上,一流势力又没有能力拿下,具都充满凶险。 不过,南荒之大,为天玄第二大域,元婴修士虽可日行万里,却穷极一生不停歇,也难以踏遍,至多只能看遍七八分之一的风景。 而似道宗这种的庞然大物,坐拥‘玉京圣境’,连丹霞药都都为其附属,除非是天阶灵脉,圣品仙品级‘材料’,否则几乎不会过分挪动南荒资源。 故,这片广袤的莽荒地域,尚有许多地界没有被人涉足,其中甚至存在不在少数的‘宝地’天生大阵,遮蔽窥探,只能否碰上,便是要看个人的气运了。 而居住着的百万普通外门弟子,城内也还算热闹,只这股热闹却有别于各个仙城,是一种宗门形态,井然有序的‘热闹’,而有宗门弟子回归,各宗修士拜访,自也有离开的。 虽为道宗外门,却也是藏龙卧虎,城内有七座主殿,分管七桩道宗的事务,而自古以来,便有七位真君级别的化神修士坐镇。而真君级别,则类比前世李长风。 多被冠以有望晋升灵台名宿之强者。 宁无心肉身强悍,经过数次洗礼,自然可一眼看尽古城前路,却一晃而逝。 毕竟一个筑基修士,看得太远,就显得过犹不及了。 至于古城中散发的古老荒凉,早就不知道被她丢到东西南北去了,见过那么多古迹,眼界之高,若是被玉京圣境镇住,还情有可原,可若是被这道宗外门镇住,就太不像话了。 脑海千篇思绪一闪而过,脚步却未停,落后抱剑的儒雅男子半步距离,与传送至此的诸多道宗弟子一般,朝着千丈外的古城而去,行为举止,坦然地不能再坦然了。 对于眼中只有‘剑’的,不通人情世故,甚至离开圣境的次数,不达一掌之数的儒雅剑修来说,带弟子回山,算是头一遭,自然有很多顾忌不到的地方。 譬如宁无心散修身份如何入城的问题——道宗外门古城虽无禁制,然古城城门楼内,却存在一桩印证身份的古宝,道宗弟子佩戴身份令牌,只要两者间真元气息一致,自然可往返古城。 而他宗修士如要拜访,则需先拜访太白仙城中道宗外事殿,经过核查,再将拜帖附下通行灵印,才算是有资格拜访,后只要与度牒一致,才能进入——当然这是对于一般他宗修士而言的。 宁无心两者都不具备,自然就被拦在古城外,道院令牌,却是不算的。 这件事宁无心早就心中有数,哪怕意识到儒雅剑修乃为剑痴,不一定会在意这种细节,甚至到了城门口都没有做声提醒,倒也不是想看笑话,只是一则此事不该她说,二来想通过一些细节,审视这位极有可能会成为自己师尊的剑修,到底‘痴’到了一个怎样的境界。 当然,她并不知晓,就在他们碰面之初,因为剑府之中的‘无上剑阁传承’颤动,曾欲易主,以大欺小(指剑道境界),而惹恼了这位青莲剑君,早已抹掉了打算收她为记名弟子的心思。 所幸,儒雅剑修虽为剑痴,却非真痴,意识到斗笠少女并未跟上步伐,被阻隔在城门外之时,眉头一皱,这才将早就准备好的‘青莲剑峰核心弟子’身份令牌丢给了后者。 后者结果令牌,一手驱动真元涌入令牌,待令牌内一道灵光渗出,化作金箔纸张,少女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姓名刻印到其中,一气呵成。 身为青莲剑峰首座,走后门收个弟子,这在儒雅剑修看来,再正常不过。 可来往的宗门弟子,守门的元婴修士却不这么看——他们知晓宗门内一些家族、各峰长老均有资格不通过宗门大选而破例招收弟子,可多半还需通过一系列考核。 哪怕就是走个过场,也是要的。 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下,令一个还未经过审核的‘散修’,拜入道宗,如此堂而皇之,实在,太令人破灭了,尤其是想到自己加入道宗之时,经过的一番一番考验试炼…… 却没有进行干涉,毕竟这块身份令牌既然出现,就意味着是宗门允许存在……只是往来的人,不论是道宗外门弟子,还是他宗修士看向斗笠少女的目光都有那么一丝无法隐藏的不善。 之后盏茶功夫,两人在不少异样目光之下,穿过宽阔的古道,终来到古城中心,一片十二三里方圆的铺满了碧绿莲叶的湖泊之前,儒雅剑修至今还是只字不提。 宁无心经过片刻的相处,知晓不是他抠搜,实在是没这个概念。 也就心下一笑,暗赞自己在诸侯列岛玄黄阁砸下重金,拿到了太白道宗一系列的信息,不然望着这名曰“无穷碧海”的湖泊,也只能一脸茫然。 至多分辨这十二三里的莲叶并不简单,为一种外界难以一件的五品灵植。 而实际上,‘无穷碧海’也并非表面上这十二三里,乃是道宗圈禁的一座‘内海’,同时也为道宗一条达到了妖丹二转,负责镇守道宗外门的‘碧水蛟龙’之洞府。 而在‘无穷碧海’之上,有一断桥。 断桥尽头,那波光粼粼的水镜,便是一座通往玉京圣境之传送门。 而据玄黄阁信息,这玉京圣境并不在这太白山脉中,乃至于不在南荒,不在这天玄疆域之内……或者说,不只是玉京圣境,便是其余四大圣境,皆是不在各自疆域…… 而是皆镇守在天玄疆域以西的,不世之地——大荒! 对,就是玄黄阁十年秘会所在,就是道宗道院之行所在…… 而哪里,才是道宗内门弟子、精英弟子历练之地,不过,五大圣地镇守大荒之事,十有八九的道宗弟子都并不知晓,而所知晓者,大多不能将此事外露,因其中牵涉甚广。 宁无心所知,也恰恰只能知道这么一点罢了,多的,玄黄阁却是不愿意出售了,道来,至少要等到她达到灵台之境,方有知晓此事的资格,而宁无心却是联想到了,傅老头道来的那一座战场…… 念头一闪,她已是随着儒雅剑修越过了碧波水镜。 ……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节:玉京圣境3 (未改)还差两百字,一会儿替换,不好意思腊鸭!) 尤其是想到自己加入道宗之时,经过的一番又一番考验试炼……顿时间,不论是道宗外门弟子,还是他宗修士看向斗笠少女的目光,都有那么一丝难以隐藏的不善。 只是往来的人,却没有进行干涉,他宗弟子艳羡嫉妒一闪而逝,道宗外门弟子也很快将这股不善的情绪收敛,毕竟这块身份令牌既然出现,就意味着是宗门允许存在…… 而这种存在,哪怕有些许‘出格’却绝不是他们所能招惹的。 之后盏茶功夫,两人在不少异样目光之下,穿过宽阔的古道,至古城中心。 身前,是一片十二三里方圆的铺满了碧绿莲叶的湖泊,灵气浓郁到了一个连宁无心都觉得可以作为闭关之地的程度,而在这湖泊的四周,一座座古亭之中,却有不少修士修行的痕迹。 …… 儒雅剑修没有身为青莲剑君的该有的一丝剑君威仪,同样的,也没有身为‘领路人’的责任感。只宁无心经过片刻的相处,知晓不是过分傲慢,实在是没这个概念。 或在他看来——将少女引入道宗,剑峰,之后送到道院试炼之地,便是尽到责任了,其余介绍宗门、剑峰、道院,再嘱咐一番道院之行艰险,并不在考虑范围。 也就心下一笑,暗赞自己在诸侯列岛玄黄阁砸下重金,拿到了太白道宗一系列的信息,不然望着这名曰“无穷碧海”的湖泊,也只能一脸茫然。 至多分辨这十二三里的莲叶并不简单,为一种外界难以一遇的五品灵植。 ‘无穷碧海’之所以敢谓之无穷之名,本质上,自并非表面上这十二三里,它乃是道宗圈禁的一座内海,同时也为道宗一条达到了妖丹二转,负责镇守道宗外门的‘碧水蛟龙’之洞府。 ‘无穷碧海’之上,有一断桥。 断桥尽头,那波光粼粼的水镜,便是一座通往玉京圣境之传送门。 遥遥见到此水镜一刻,宁无心双眸罕见露出意味深长的凝重之色。 这水镜虽通向‘玉京圣境’,然据玄黄阁信息,这玉京圣境——并不在这太白山脉中!乃至于不在南荒,不在这天玄疆域之内! 又或者说,不只是玉京圣境,便是其余四大圣境,皆是不在各自疆域…… 而是镇守在天玄疆域以西的,不世之地——古之大荒! 没错,就是玄黄阁十年秘会所在,就是道宗道院之行所在…… 而那里,才是道宗内门弟子、精英弟子历练之地! 不过,五大圣地镇守大荒之事,十有八九的道宗弟子都并不知晓,而所知晓者,大多不能将此事外露,因其中牵涉甚广——宁无心能够拿到这一份信息,还是因为花重金购置了道院之行,若能从其中脱颖而出,终又资格接触到这一幕,故算是万事阁阁主在交易最终加上的一份添头。 宁无心也恰恰只能知道这么一点罢了,多的,玄黄阁却是不愿意出售了。 道来,至少要等到她达到灵台之境,方有知晓此事的资格。 而宁无心却是联想到了那一座战场——因天玄通向那一座战场的中转之地,便在古之大荒深处,而据传,那是一个连化神修士都难以生存的所在! 前世若非‘玄黄阁十年交易秘会’宁无心连古之大荒的外围都不曾踏足。 古之大荒——天玄有名的无人区,古往今来,前往此地的修士,能够顺利返回的,不足万分之一,余者皆失陷其中,而有能归来者,有关于‘古之大荒’的记忆皆被封锁,一旦有所泄露,而哪怕只是一星半点,都将早于万劫不复的下场,故都唯恐避之不及。 加上天玄疆界千万里边缘都无有传送阵,有多为穷山恶水之险地,无甚机缘久而久之也就几乎无人探秘了。古之大荒的真相,宁无心不得而知,可表面的恐怖却通过玄黄阁知晓一二! 故,她一步越过水镜,眼前白炽一闪,之后浑然被一股莽荒气息包裹,又之后见到暗红天幕的一瞬,已是不那么诧异动容了,然当此诧异隐没,目光陡然自暗红天幕挪移向下刹那。 浑然一震! 一片莽荒无尽的原始之地——四方皆是高耸入云之巨峰,延绵无尽,巍峨磅礴,隐藏无尽煞气,如何说呢?颇有三分身处‘伏魔凶岛’之感,可怪就怪在,此间煞气却又非同阴煞,而是各种灵气演化到了极致,而异化之煞,而这,堪称古妖兽,圣地! 故这延绵无尽的嵬巍莽荒之中,充斥浓浓妖气——而便在宁无心降临一瞬间,这无尽莽荒地域便传来了一道又一道令人胆寒惊悚之声。 有自遥距数百里,数千里之外的莽荒深处传开,亦有数百,数千丈高空传来。更甚至,一道遮天蔽日的黑影忽从千丈天幕掠过,而宁无心只能观其羽翼,却见不到首尾…… 而最终,令她心神为之所夺的,是前方至少千里之外,一座拔地而起万丈,几乎刺破云霄天穹的,庞大的几乎占地千里的,‘五间六柱十一楼’的天门牌楼! 若抛去这暗红天幕,这苍茫大荒…… 这几乎就是话本之中,对于‘神仙、神话’描述中的天上神庭势力的天门之象。 没有‘玉京圣境’四个大字,甚至于这五间六柱十一楼的天门之上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道有一道古老的,经过岁月迁徙的印痕留存其上,充满了近乎真实,又不可捉摸的……道之韵律! 而就在她出神之际,‘玉京圣境’四字便不知不觉烙印心间了。 在见到这座‘天门牌楼’这一刻,宁无心心湖猛然惊涛骇浪,早已埋藏深处的豪气,仿佛在此刻觉醒了。 看着这座天门,其中道韵似与己相呼应,耳畔仿佛有仙神赞叹自己,天赋卓绝,可成仙入道,更甚至又仙音擂鼓作响,只就在她几乎要放弃仇怨,一心向道之际! 那一双几乎狂喜而茫然的眼瞳,却忽然一顿,后其中近乎滔滔的波澜,倏然而止! ……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节:玉京圣境4 (未改)明天翻修细节……) 当然,后面这话他没说。 更没有告诉少女,他破境之快,在道宗有史以来,都能排在前五之列。 说了,总有种卖弄资质的嫌疑。 猛一转身,将后他半步的少女拎起,而拎起一瞬间,长眉刹那皱起,神色有种‘如鲠在喉’之态,因就在这时候,九遮山渡口上一幕再现,甚至于更棘手。 隐藏在少女身躯内的古怪剑意再一次袭来,而目标,他胸中开辟的剑道丹田! 从斗笠少女无奈的神色中,青莲剑君猜到不是少女有意为之。 可这种一而再的挑衅实在令他不耐烦,若非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的道理,莫说三千上品灵石了,就是三万,他也不会顾忌,哪怕以大欺小,也要将这股剑意压下去,碾成渣…… 却到底没有直接将斗笠少女丢下,冷冷看着斗笠下少女一眼,不赞同道: “我知你是无可奈何,可这不是理由,再有一次——那在送你去道院之前,我不介意以大欺小,将这股剑意源头,给你拔出来,丢到杂役峰茅厕镇压个十年八载。” 不想,少女笑了,斗笠下那一双清冽眸子里,有些复杂,笑问道:“剑君前辈可知晓,到底错过了什么吗?”这样一份传承,莫说天玄,就算是放到上界,亦将引起轰动。 将有无数大能会为此争夺厮杀——而这在短短两次接触中,她深刻感受到,剑府之中,剑鞘已经逐渐有真正挣脱离去的迹象了,而此事的关节在于,儒雅剑修的点头许可,就这么简单。 青莲剑君顿时皱眉,他承认,这股示好,要替代他眼下钻研剑道所在的剑意,很不凡,甚至有可能正是他所追求那一条‘古之剑道’上较为完整的‘法’,却非他所要求之法…… 他性格摆在这里,没有过分在意少女这番话的内层含义。 坦言道:“错过了什么?见面之初便将其镇压的机会。” 若当初便雷厉风行,没有因为‘五斗米而折腰’,便不会陷入眼下一退再退之境。 “听到没有?我当你是块宝,别人,未必——”被比她高一个头,宽半个身板的儒雅剑修拎着,宁无心没有什么不适,对于剑鞘的‘三心二意’,也只是笑笑。 就譬如当初‘寒玉异火’选择了太岁,而对她唯恐避之不及一般。 若剑鞘真要易主,她也无法阻止,十九载的寿元,根本无法控制住。 剑鞘仿若有灵,闻言至此,终收息敛去,儒雅剑修眉间的不善,也随之淡去。 而至此刻,宁无心不由有三分后怕,这令她越发不敢大意——这还没正式拜入道宗,便发生了这样的一幕,往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何事,也亏得青莲剑君并无他心,不然……这无上剑阁传承能否保住不是大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她可能会因此而直面道宗高层! 却也越发清醒—— 她哪怕是重生了,可跟青莲剑君、傅梨、太岁这种天眷之子相比,都根本不算什么! ‘看来,真得快些结丹,到时候借助墨蝉,封锁‘剑鞘’,否则往后还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意外!’太白道宗剑道没落,可青元剑宗正是鼎盛之时,包揽天玄无数剑道天骄,未必就不能再出现似青莲剑君一般,能令‘剑鞘’为之动容者! 剑道修士与寻常的法修、魔修乃至是儒修不同之处就在于,他们多为一根筋,性格亦豁达不羁——这个所谓的一根筋倒不是所谓的‘死板、固执’。而是他们信奉‘没有什么事,是一剑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剑,三剑!’青莲剑君虽然性格有些许偏差,却大离不开这种范畴。 宁无心最后仰头与儒雅剑修对视一眼后,便低头沉思。 她在这位青莲剑君的神情中,没有见到过哪怕一丝的,受过挫折的影子。 之后,儒雅剑修一手持剑,一手拎着斗笠少女,以类似缩地成寸的步法,快速离开脚下这一座,鲜少会有道宗弟子出没,借此前往道宗外门的传送之地。 而前行一路,同样有道道神虹往来‘天门’,宁无心并不为此惊异,由玄黄阁购买信息得悉。 天门千里范围内,存在至少百道通向各方的传送水镜。 这些传送阵皆是通向天玄各域,却又不与各域城池相通,而是在一些古老的险地。 而想要前往各域城池,可以,又没人拦着你,自己走啊。 便有此可见,这些圣地对于弟子的历练,远不是那些二三流,乃至是一流宗门可比拟的,也正是前世宁无心之所以极少见到,五大圣地金丹后期境界一下弟子根结。 见到至多的,大都是道院外门之弟子,而所谓外门,内门弟子却又非是论短期而定,主要还是看悟性、资质,至于心性,道宗自可以培养,前二者却是不易培养了。 而道宗外门之路,另有限制,内门弟子可借此返回道宗,却无法由此离开。 此外,这玉京天门百万里方圆,存在道宗布下的一道古老隔绝大阵,看似恐怖,然其中妖兽修为至高也不过一转修为,且都在深处、边缘,此乃是道宗专门为门下弟子打造的一座试炼场。 而方圆百万里是什么概念?与之大离仙朝相近,比之南烟孤岛稍大一些。 道院性质与之相似,却比之恐怖太多太多了。 依照玄黄阁的信息,这玉京圣境之大,近千万里,百万年来早已自成一浩瀚道国,其中灵脉、资源更令外界难以想象,使得道宗对于南荒资源,也就不那么热衷了。 也就意味着,天玄七域,不过是顶级势力化神境下的一个红尘炼心之地罢了。 在道宗外门近乎无人注意的‘青莲剑君’,回归圣境,可谓备受瞩目。 诚然,这种‘备受瞩目’令人不那么舒服。 四方修士先是诧异——这位两百年间离开青莲剑峰不过一掌之数的‘青莲剑君’,此番为何出现在此地,看这模样,所行路线,似是从外门而归? 之后众人,纵不曾开口嘲讽,可看向儒雅剑修的目光之中,多半都充斥着意味深长的惋惜、当然了,这多半都是近百年来才入道宗门墙的炼器筑基修士。 而金丹之上,尤其是其中少数的元婴、化神境修士,惋惜之中。 掺杂着浓浓不可忽视的——幸灾乐祸。 唯独没有的,是对其踏入青莲剑峰,追寻先辈断绝的那一道道宗至强传承的赞赏、钦佩,而这其中,便还有一段道宗内门,几乎人尽皆知却又皆避而不谈的往事了。 道宗虽为天玄五大圣地之一,就算心性较之余下诸宗稍胜一筹,却也只是稍胜一筹——除了那些真正心性远超同辈,堪称妖孽如傅梨般的存在,能够完全静下心的,太少了。 因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便有争斗,争斗的来源,不外乎资源利益、名望利益…… 此前玄黄万事阁便点明一点,‘大势不改,只要不涉及传承,并不禁止争斗。’ 而道宗势力庞杂,除了家族势力外,还有师徒势力,这当中不免存在多种利益冲突,青莲剑君散修出身,而其资质,道宗诸脉首座对其评价,一旦成长起来,将有与道宗先贤一般的成就。 如此人选,自然备受关注。 有家族愿意以家族骄女与之联姻。 有师徒一脉大能修士愿收其为关门弟子,却皆遭到儒雅剑修拒绝。 其后,青莲剑君果然一路高歌,不单修为无人能及,战力在修行前四境,更是曾力压道宗一代甚至几代,这对于道宗内诸家族天骄而言,真正的如鲠在喉。 若非其资质备受宗门辈论‘太上’那一行人关注。 以其‘孤傲自负’,早已于三四百年前夭折了。 可以说,在其进入宗门的前三百载,那一个三百年里诞生的天骄,都被其压得喘不过气来,故他执意拜入青莲剑峰,转修‘青莲剑典’,后剑心出现裂痕,止步元婴大圆满之时,被其压制三百载无法翻身的,如头顶巨山不见天日的诸脉天骄,终于迎来了黎明! 而其虽早已于两百年前便鲜少离开青莲剑峰,然其资质,其曾经所达到的成就,却至今还未能够有人超越,故仍被一代又一代的弟子‘惦记’。 他们眼中惋惜、幸灾乐祸的同时,也注意到儒雅男子手中的‘斗笠少女’。 一时间,各人心中便有众多此起彼伏的猜测了,最终却是定格在一个点上——道院之行!这在道宗内,不算秘事,而也不是没有人打过青莲剑峰道院名额,却皆望而却步了。 毕竟一旦拿下此剑峰名额,便代表着,加入与无有可能退出,选择传承,坚守传承,这在道宗十分之重要,古往今来,都无有例外,一旦选择退出,将视同背叛道宗! 故古往今来,道宗还未正式拜入各脉的弟子,具都十分郑重选择。 而十余万年来多少自命不凡的弟子,选择拜入青莲剑峰,又有几人能够善终?便是被誉为,有期望达到先贤成就的此代青莲剑君,都为此跌落神坛,旁人怎敢? 只对此,儒雅剑修视若无睹,拎着少女到达玉京天门近前——他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就不会在意旁人的眼光。 而作为另一‘备受瞩目’者,宁无心也只适时表现出,一个天赋还算不错,心性也颇为不错的‘天才修士’此刻,所应该表现的情绪,而后平复,也就足够了。 至于青莲剑君的往事,她不久前已惊叹动容过了,也早就预感到这一幕。 墙倒众人推罢了,人之‘常态’。 或许因斗笠少女的表现在儒雅剑修看来,还算不错——毕竟对于道宗几乎所有的修士而言,青莲剑峰就是个没有终点的无底深渊,其小小年纪,却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算是很不错。 加上此前‘剑意’并非她之所愿,他再不讲理,也不能因此一而再迁怒这个即将同一脉的少女,故也就拿出了平日里对于剑道钻研的半分耐心,瞥一眼前往天门水镜,并不管四周因他停住而停驻的弟子看傻子一般的目光,问道:“为什么决意加入青莲剑峰?” ……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节:玉京圣境5 (未改)年底很忙,抱歉……这几天没更新,本来是昨天更新,但没忙完,这一章还差两百字,码完,十二点多,修改,大家早点睡觉呀,晚安!) 作为另一备受瞩目者,宁无心适时表现出,一个天赋还算不错,心性也颇为不错的‘天才修士’,所应该表现的情绪,而后平复,也就足够了。 青莲剑君往事,宁无心不久前已惊叹动容过,也早就预感到这一幕,并不觉得奇怪。而这种事,她啊……碰到的次数可太多了,墙倒众人推,人之常态罢了。 儒雅剑修将斗笠少女放下,目光嫌弃地甩了甩手掌,率先一步进入天门。 被儒雅剑修放下的一瞬,宁无心闹到顿浮现,如何直接前往青莲剑峰之法——故儒雅剑修一步之后,斗笠并不管四周停住弟子的异样目光,紧随而入! 玉京圣境之大,近千万里,百万年来,已自成一浩瀚道国,其中灵脉、资源之多,更令外界难以想象,使得道宗对于南荒资源,并不那么热衷。 说白了,天玄七域于顶级势力,不过化神境下的红尘炼心之地罢了。 宁无心也算见识颇广了,寒玉小洞天万里冰封,血泉小洞天诡异幽谧,崖山星辰洞天玄妙绝伦,可不过玉京一角,却仍令她忍不住眯起了一双眼。 伴随着如海潮般涌来的五行灵气,待眼前玄光隐匿,暗红天幕不再,大荒不再,只剩一片仙境——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嵬巍群山,延绵无尽,瑰丽壮阔却又缥缈如仙。 浓郁的灵气之中,夹杂着极其细微,于其余洞天近乎不存的天地元气…… 回神须臾,已是没了儒雅剑修的踪影——脚下是一座千丈雄峰,身后百丈古老小天门,通向大荒,而铺满古老云石的道路前方,是由一百零八块丈余大小云石建造的悬空石道。 尽头,一座百里祭坛悬于高空,祭坛另三面,是连接同样承载通向各方天门的三座千丈山峰——随着身后不断有人自大荒、自天玄返回,同样有自另两座天门出现,涌入大荒的道宗弟子。 其中,正前方的‘北天门’占据大多数,短短片刻,便有上千人往返。 身穿常服的宁无心,不免引人瞩目。 所幸儒雅剑修先一步返回,而知晓斗笠少女‘来历’者,也不多,而这短短片刻功夫,‘青莲剑峰’新收一弟子之事,也不可能插上翅膀传遍宗门。 加上五大圣境离开神秘,却并非隐世,常年都会有顶级势力修士前来拜会,斗笠少女哪怕修为低微,也无其他宗门服饰、令牌,然能够踏入此地,便足以说明问题。 故十有八九的弟子多是一晃便是不再关注。 伴随极其少数的异样目光袭来,宁无心已是抬脚而去。 悬空祭坛所在的区域建立在圣境南方,也就是脚下这片百万里巍峨群山,更是道宗另一个外门,也局势所谓的【道国】,而圣境外门中,除了十万资质、悟性尚可的外门弟子,百万杂役之外,各灵脉密集之地,还盘踞着道宗各修氏家族。 而在见到另三座天门之时,宁无心脑海便浮现其通向玉京各地的信息。 其中‘北天门’通往内门三千峰,传闻之中的‘道宗宗主’,各外事殿殿主,亦驻扎在此地,统管圣境外事内务。 ‘东天门’通向道宗一百零八座传承的之地,而一百零八峰,并不只是一百零八座山峰,而是一百零八座大型山脉! 最后平静无波,并无道宗弟子往返的‘西天门’则为道宗圣境禁地,除了为道宗‘太上’级别的宗老闭关之地,更是此玉京圣境的‘中枢’所在。 其中只有一座被迷雾笼罩的庞大山脉,被命名为——玉京仙山! 此前,一个月的了解,使得宁无心每接触到一道宗事物,脑海中便不由自主浮现其来历,不过她脚步却并未停歇,一晃已到‘东天门’近前。 “竟非通行令牌,不知此‘师妹’究竟是那一脉新收入山门的弟子?” “距离宗门招收弟子,还有两年,眼下入门……是为了道院之行?!”之后在不少弟子由诧异转至审视目光下,斗笠少女将一块道宗内门弟子令牌取出,悬挂腰间,后一步踏入天门水镜。 而在天门水镜一瞬,悬于腰间的令牌随即运转阵道铭纹——一百零八座传承所在,幅员辽阔,数百万里,各脉弟子可通过身份令牌直接返回己脉,其余各门,他宗携带通行令牌者将会传送到‘扶桑之地’,再借由此地一百零八座传送阵,传至各方。 一股相比于圣境外门,更为浓郁三五倍的灵气便席卷而来,而其中,于圣境外门感受到的稀薄天地元气,于此地,亦更是浓郁了三四分,能清晰感知! 前方,是一座庞大的山脉,弥漫着阵法的痕迹。 看起来,比之宁无心见到的任何一座小洞天大阵都要胜过几分,只却一晃——哪怕群山苍莽,古意磅礴,她却真实感受到了其中日薄西山的垂暮无力之态。 眼下脚下这座传送山峰前行,片刻后,终到了一座千丈宽,万丈深,悬崖峭壁皆插满了锈迹斑驳长剑、断剑的深渊近前,脚下布满了青苔的平台边缘, 唯独令人缺憾的,是属于传闻之中天玄‘剑道圣地’终年不息的剑意痕迹! 至于青莲剑峰的传承剑意——木之极境剑意,就更是不存了。 据玄黄阁了解,自第一代青莲剑君飞升之后,两界隔绝之下,这股木之极境剑意便逐年渐消、每况愈下,唯每一代青莲剑君修至洞天之境,方可勉强维系下去。 可惜,十余万年前最后一位修至‘洞天境’青莲剑君带着这份传承陨落世外,剑峰内,本就难以维系的木之极境剑意,不过保持了三千载,终消弭于世间…… 也正是这股传承剑意的消弭,使得剑峰诸多传承之地,逐渐关闭……只可惜,道宗拼尽全力,也没有能够与此三千年时间内,破解剑峰隐秘,青莲剑峰便由此没落了。 哪怕是早有预知,早就通过玄黄阁知晓‘青莲剑峰’处境,见到而今剑峰之地,还是不免感慨万分——再强大的传承,若无法延续香火,终将消亡。 ……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节:殷不让 (未改)晚了,抱歉哈!)顶锅求票票!!) 之后尤以悬崖峭壁皆插满的长剑、断剑,令人唏嘘。 此曾为剑峰一大景观,只此时哪怕已是靠近,却真再无丝毫的剑意峥嵘。 宁无心真实感受到了其中,属于‘青莲剑峰’日薄西山的垂暮无力之态。 就在此刻,身后响起轻微的落地声,宁无心没有转头,属于儒雅剑修独有的嗓音传来。 …… “你选择拜入剑峰,不是冲着剑峰传承而来的吧。”竟是直言不讳。 藏于少女身上的剑意一而再冒犯,几近惹恼儒雅剑修,难免引他注意。 而少女身怀之传承,某一个程度上,还胜过青莲剑典…… 面对儒雅剑修的耿直,宁无心虽未卸下心房,却觉得舒坦,只此地,不是天玄,更非玉京天门外的世外大荒,‘剑鞘’虽已暴露,她仍不敢放松警惕——道宗一百零八座传承山峰,这数十万年来,被内门三千峰所替换不在少数,青莲剑峰能在如此没落环境下保存至今…… 除了这一份传承外,若没有另外的‘底蕴’实是令人难以置信…… 斗笠少女闻言笑了,“剑君说笑了。” 儒雅剑修并不奇怪少女似是而非的回应,兀自抱剑看着云海翻腾,淡然道:“剑峰虽已式微,然还坐镇着一尊老古董把手大阵,隔绝四方窥视……” ‘果然如此!’宁无心面色如常,内心却已是涟漪涌动。 一时沉重——老古董?是剑峰古祭灵,还是妖族护道者?却不知修为几何,不知,儒雅剑修是否将此前信息透露?这都为宁无心需要斟酌之事。 却没有为此而胆怯——就算‘千幻鬼面’暴露了,可还有墨蝉压阵,加上玄黄阁出手,她身份已是板上钉钉,除非道宗自己怀了规矩,不过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以说,如非入道尊者出手,便是幕后之人亲临,她都不虚。 再者,道宗毕竟传承百万载,古往今来天骄无数,身怀大机缘者更不在少数,故曾定下铁规——宗门强者不得恃强凌弱,强行剥夺宗门弟子机遇。 当然,同辈天骄之间光明正大的争夺,则是不在此铁律之内。 她眸子里有异色转瞬即逝,若她没有察觉失误—— 从儒雅剑修淡然语气中,他似对这位‘老古董’级别的存在颇为信任,而能令儒雅剑修这种耿直剑修都为之信任者,不说成为助力,至少不会为敌人! 故,不妨适时露底,也省的被这位剑君,或者说,其身后站着的那位老古董过分关注,侧头与儒雅剑修对视,目光将信将疑,半晌之后,反问道:“为什么不能是冲着青莲剑峰传承而来呢?就因为自己身怀一道看似强大却同样看不到剑道未来的传承?” “那么剑君呢?以剑君的资质,又为何选择剑峰呢?” 都说要骗人,必然要先骗过自己,当这一番话说完,她自己都险些相信了。 儒雅剑修并不在意真相是什么,只他既然作为此代青莲剑君,自有一番责任要履行,淡然点头,说道:“姑且信你。” 斗笠少女闻言挑眉,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拱手道:“那就谢过剑君信任了。” 儒雅剑修身为青莲剑峰首座,有诸多寻常弟子不能享受的特权,而就在方才,少女由玉京天门行进这剑锋西山的片刻功夫,他已是返回了一趟老竹峰,跟老古董抱怨了一阵。 他固然不喜与那些满肚子花花肠子的法修往来,可钱都收了,还怎么反悔? 就像蜗居在剑峰老竹峰一角,的老古董所说的,拿到了未来百年的资源,再苦也得受着。 就算不将其收为弟子,可不管是往大还是往小了说,斗笠少女往后便是他青莲剑峰弟子,再者说了,剑峰除去他,不算那个老古董,也就这么个弟子,往后难免要有些事务上往来! 斗笠少女身怀的‘神秘剑道’传承, 思及此,其长眉忽然一蹙,后知后觉,半天了,他竟是还不知道险些要收入门下的少女名讳,而作为剑峰首座,这好像……有点不太像话?? 儒雅剑修的孤高傲慢只是表面,毕竟数百年来他独惯了,又不太擅长与人相处,也懒得与人打交道,只他并非恃才傲物之人,只对于不熟之人,他也向来言简意赅。 “殷不让,此代青莲剑君。”声音虽然淡漠,却没有身为一脉首座,元婴大圆满修士面对一筑基蝼蚁的居高临下的威压傲然,一如见到同辈般。 “宁无心,青莲剑峰核心弟子。”斗笠少女拎起腰间令牌一晃,挑眉笑道。 殷不让其实对于斗笠少女并没有任何好感,数百年锤炼的直觉使然,少女与其余诸脉那些满肚子弯弯绕绕肠子的法修,其实没什么差别,在他看来不算什么好东西。可就在前一刻,与镇守老竹峰,轻易不能迈出一步的老古董谈话中,却是被强行说服了。 两人一顿好聊之后,那老家伙听闻他要将斗笠少女丢到某座灵气浓郁的峰头,任其自生自灭,登时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大概原意——这剑峰都三百多年没有新弟子了,你这小子还想将人往外推?钱都收了,这弟子你还不收了?满肚子弯弯肠子怎么了?咱们剑峰这近百万年来,义薄云天,为宗门两肋插刀的剑修少了?结果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老古董,神色就有些惆怅,似是想到了某些过往,沉默片刻后,长长叹了一口,说是在说服殷不让,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嘀咕道——这小丫头心思深归深,却未必就是坏事……且其身怀的传承,不简单,你且带来,让老头子瞧瞧。 故自报家门后,犹豫再三,殷不让决定听老古董的,带斗笠少女去除了他以外,已近二十万年,连上一代能够点燃‘青莲一脉剑道香火’的青莲剑君都没能得到老古董同意进入的老竹峰。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他憋屈一下也就憋屈一下,权当是送个小孩给老人家解闷了。 ————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节:老古董 (未改)除了屈指可数的一些人外,就连那一座被世人传为,“有钱必应”的玄黄阁,都没有真正挖出,道宗青莲剑峰,老竹峰内老古董的真实来历。 能称之为老古董,老竹峰那老头子到底活了几个十万年? 天赋极高,底蕴却极浅的殷不让并不清楚,当然,他也不会在意, 却不止一次被老古董强拉着给他讲过去那些“峥嵘铁血”。 要是老古董拿起烟斗,砸吧了一口,不外乎又是什么,“你小子是不晓得啊,老头子如何如何厉害……”要是老古董拿起了酒葫,三口过后必定满脸红光,醉醺醺一把揽住他脖子,后死死扣住,就成了,“你别看老头子现在还是这般玉树临风,你是不知道当年老头子如何如何……” 要是真是些峥嵘岁月的事迹,能够令他增长见识也就算了,结果……都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小破事。殷不让当然不想听啊,有这闲工夫,他能够凝练剑气多少回了? 又能如何?打打不过,说就更是说不过了,且老古董巴不得他开口,你说一句,他能还你百句——到了现在,两三百年过来,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就坐在老古董那片竹林下顿悟闭关多少次了。 老古董还不止一次沾沾自夸,“多亏了老头子,你才练就这一番心无旁骛的本领!” 却转头又一脸愤愤,呶呶不休,“你小子,半点不懂尊敬长辈,老头子给你讲了一腔热血,你听进了几分?”总而言之,半点没有他说道的如何厉害厉害的半丝威严。 至于他为何放弃‘玄黄阁’哪一条路,转而投入道宗,再投入青莲剑峰则是一番很长故事了,用老古董的话说——那是三天三夜都讲不清楚的事情。 千回百转皆不过一晃,这位名为殷不让的剑君远望了一眼近乎被云海淹没的巍巍群山,瞥了眼斗笠少女,淡然说道:“老古董想见你一面。” ‘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宁无心一叹,想必就在之前,青莲剑君已是与所谓的剑锋‘老古董’有过交谈,而她身上的异样两人也多半琢磨过了。 这一面,能不见吗?自然是可以的,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罢了。 “见我?”殷不让视线下,斗笠少女忽然眉头微皱,之后猛然抬头反瞥一眼儒雅剑修,目光没有不善,毕竟对方是一脉剑君,却是复杂踌躇了一番,“能否不见?” 儒雅剑修没有觉得少女之言不合适,然为了老古董,还是不得不拿出了平时剑道修行的一分耐心道,“可,只我建议,离开道宗前往道院前,还是见一面为好!” 儒雅剑修仍无半份以势压人之意,与少女对视目光中,澄净无比。 之后道来——这位老古董近乎不问世事,只因她拜入剑锋方感兴趣,绝非是为了强夺那份少女自谦‘看似强大却看不到未来的半份传承’。 “那就有劳剑君带路了。”少女微微拱手,旋即手指轻点指间乾坤,下一个山风忽然一卷,身边少女已不见身影,三丈头顶上,一道丈余大小的黑羽已翩然朝着云海而去。 “东北方向五百里,灵气最为稀薄,却碧竹连绵之地。”说完,儒雅剑修便抱剑驻足不动了,抬头望天,忽而呢喃,似自言自语,又似是告知远在剑锋一脉深处的老人家,‘宁无心既愿意与老祖宗一见,今日殷潜就不去老竹峰叨扰老祖宗跟这小姑娘的机锋交谈了。’ 潜,儒雅剑修真名,不让却是剑峰老古董给取的道号。 之后仿佛想到了某件要事,儒雅剑修忽露出恍然回神之色,以过来人的口气,娓娓道来:‘不过啊,老祖宗可不要扯着人家小姑娘‘侃侃而谈’。 人小姑娘可不是我殷潜,还没拜入道宗便被剑锋这份天大的‘机缘’砸到了脑门儿,没有后路可改,老祖宗要是还跟小姑娘炫耀当年如何厉害遇神杀神遇鬼打鬼, 如何玉树临风仰慕老祖的仙子魔女不计其数……结果却连老竹峰那一亩三分地都离不开,也没办法替门下弟子抱不平,反倒以欺负脉系弟子为乐,我不敢保证,等这小姑娘从老竹峰出来,还敢不敢去内务殿,点燃青莲剑峰核心弟子的本命灵灯……’ 说完,儒雅剑修心情顿时也不好了,一脸古怪。 五百里外。 云海于顶,脚下青泥,身后竹叶沙沙作响,灵气稀薄然竹香绕山间,被称之为‘老竹峰’的所在,一位扎着道士髻身形相貌皆清癯的老人望着云海虚空,阴晴不定! 左手拿着刚刚氤氲烟气的烟杆恶狠狠朝着身前一敲,然后另一手凭空一抓——远在传送山峰边缘的儒雅剑修顿时被抓到了老人身前,这一次,不是敲打虚空,是真一烟杆就敲到了脑袋上。 老古董气的手发抖,将烟杆子捻灭后,恼羞成怒,“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老祖宗的峥嵘事迹是你小子能编排的,没大没小的!” 之后似泄了愤,才一脸自得,哼哼几声道: “你小子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要知道,老祖宗要是大开门庭,这老竹峰能堵得水泄不通,不知多少英雄豪杰要哭着求着老头子给他们讲一讲‘想当年’!” 被狠敲一棍,后一手拎回老竹峰的儒雅剑修神色仍然平静,并不为此而觉得丢脸——这三百年来,他没少被这位以各种稀奇古怪方式教导剑道老古董磋磨,早就习以为常了。 而作为青莲剑峰一脉首座,掌控此脉遗留的大势,于青莲剑峰内能避开吗? 自是可以的,却并没有,究其根底,这位老祖宗是青莲剑君在这世上仅存的一位,愿意令他发自内心敬重之人了,而他自然也不是旁人所谓的真不通人情世故,只是他懒,他不愿意罢了。 轻轻抹去老人喷的一脸唾沫星子,儒雅剑修一脸无奈,拱手赔罪道:“我剑峰老古董深藏不漏,晚辈佩服佩服!”听的老人一脸鄙夷嫌弃——这马屁拍的,一点含金量都没有! ……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节:老古董2 轻轻抹去老人喷的一脸唾沫星子,儒雅剑修一脸无奈, 拱手赔罪道:“我剑峰老古董深藏不露,晚辈佩服佩服!” 听的老人一脸鄙夷嫌弃——这马屁拍的,一点含金量都没有! 鄙夷过后,忽而转身,双目深如潭,令人看不清情绪。 视线尽头,老竹峰之后—— 一座黑山悬挂天穹。 …… 老竹峰这一幕,斗笠少女无从得悉,驭羽远游一刹,少女目光渐出神了。 一心多用,怔怔心语,“玄黄阁都未给出信息,究竟是不曾挖出,还是其中牵涉太大,连那位化神境的万世阁阁主,都未有资格接触?”她于渡船琢磨道宗势力结构时,意识到五大圣境的不简单,可真正接触到,这才不过一日功夫,便更为颠覆了。 却不论如何,这一趟避不了,提前谋算也是无用,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剑峰虽已没落十余万载,曾经峥嵘剑意早就随着那股“木之极境剑意”隐没,然地底剑脉震颤,云龙翻腾之际,不时还会有剑气溢泄而出。 这些三三两两的剑气不强,筑基以上修士稍加留意便可避开,只山野内被剑峰规矩压制,难开灵智的飞禽走兽就没这么好运了,多年下来,近乎绝迹! 也使得,玄黄阁信息中,这片至少蕴藏一条‘圣阶’灵脉的剑道圣地,除了不请自来的山风外,莫说飞鸟近绝,便是灵材植被都不多,于剑峰边缘还能见到一些磅礴瑰丽之象,只越行进剑峰,便只能见到失去了剑意包裹,洗磨得只近无碧植的成片孤峰绝壁,成片没落了。 宁无心驭羽远游,五百里的路程,耗时近四个时辰,当她到达此范围内时,不见所谓的‘碧竹延绵之地’,只于半空俯瞰,便若有所察一般,目光不由自主挪移。 前方,一条羊肠小道凭空出现…… 觑了一眼,宁无心便不假思索,踏上这条羊肠小道,脚步刚刚落地,周遭千百里景象骤变——浓郁的灵气骤然锐减,淡淡烟雾笼罩,却终是远远见到重峦叠嶂中央,一片极其罕见之碧色。 被包裹在四方巍峨之内,小山百里,碧竹也百里——相对于道宗各势,宁无心得到的青莲剑峰的信息极多,从古至今,可这一座‘碧竹延绵之地’却是盲区。 小道落在群山之间,宁无心却似行走于悬崖绝壁,清风化作剑意,吹拂而来,每一下,都似是要将她心境吹落,斗笠下清冽眸子一眯,知晓面见那位剑峰老古董级别存在的考验开始了。 随着清风拂面,那些被宁无心深锁于心田深处的杂念,忽就复苏了。 前世过往,今生种种,似不受掌控,如化作一本古籍,于眼下被人翻阅。 只这都还不是重点,最为恐怖的是,她脚下的羊肠小道忽就化作一根独木桥,桥下溪水潺潺,见到此幕,哪怕是宁无心也不禁心跳漏了一拍——那位剑峰老古董竟是在查探她的光阴过往! 此溪流不言而喻—— 为宁无心光阴之河。 只就在光阴之河将被触碰一刹,一只沉寂于识海之中的墨蝉动了,寄居‘蝉蜕’之下的幼蝉无风而动,不需要宁无心献祭,‘刷’一下飞出了墨蝉,飞出了识海,落到了溪水之上。 薄薄蝉翼拨动之下,原将要翻腾的‘溪流’顿时止住,悠悠流淌,再无一丝波澜! 见此,宁无心觑着的一双眸子渐淡然,至于心田浮起的过往种种杂念,甚至于连那一丝早就淡若青烟的仇恨,具都在此刻隐没,被一道无形锁链重新束缚心底。 “能够探索生灵光阴之河的存在吗?”心中咀嚼再三,涟漪清漾,她却是还没看清,究竟是对于这位‘老古董’的神秘强大而觉得万分棘手,还是,兴奋期待…… 之后,心无杂念,唯剩一股拜入剑峰的信念,之后便徒步独木桥,待行至一半,心有所感一般,蓦然抬头直视——木桥尽头,相貌清癯,却鼓着一张脸的老人正恶狠狠瞪着她,老人身后,儒雅剑修一如既往,神情淡淡,只眼神中夹带着微不可察的一缕慵懒惬意。 再一刹那,宁无心目光倏然越过两者,遥遥落在碧竹延绵之地身后。 望着那座悬空黑山,凝视其中溢散如水之剑意,心底之内陡然浮现四字,青莲剑冢! 只就当宁无心还欲多加探索之时,便被一道不满的哼哼之声打断了,站在竹林边缘的老人虽是气鼓鼓的模样,双目是难以掩盖好奇,之后眯着小眼睛问道:“殷小子口中的小姑娘就是你?” 木桥中央,斗笠少女但笑不语,只冲着‘老古董’抱了抱拳。 转头就听到老人嘀咕,“太过伶俐了,果然跟殷小子所道一般,是个一肚子花花肠子的小丫头,问你你就应一声就行了,默不吭声的,笑里藏刀吗? 来历就更是不简单了,光阴之河一片死寂,却又非是哪个认识的老家伙的后辈……” 只就在这时候,老人仿佛有所察觉,且还不是小发现,也不是小事情,眼睛猛然瞪直了,指着斗笠少女,手都在发抖,“你,你你……!” 视线之下,斗笠少女的目光阴晴不定起来,笑容却不改,只笑意并不存就是了。 儒雅剑修不解,除了老祖宗少见的震惊之外,少女的脚步也忽然顿住。 这位剑峰老古董试图搅动宁无心光阴之河时,她便如临大敌了,只箭已出,却是无力挽回了,只能是拼死一赌,赌什么?赌青莲剑峰与幕后之人没有关系,甚至于——有脉系之争! 之所以毅然决然选择青莲剑峰,不就是冲着这一点?不曾想竟出现意外。 少女深鞠一躬,其语铿锵有力,“晚辈宁无心,诚心拜入剑峰!” 却是最后一搏! 刹那,此方天地万籁俱寂,连清风都不动了。 一息,两息,三息……宁无心已是一身冷汗,许久,待山风再动,便只听得老人自顾自的嘀嘀咕咕,那些话语,晦涩中带着玄奥,似上古之语,却又有着今世之风,总而言之,不论是未正式入门的宁无心,还是于剑峰老古董门下修行了数百载的儒雅剑修都听不懂。 待老人从某种呢喃自语的回忆中挣脱,最终深深看了一眼斗笠少女。 之后衣袖一挥,冲着少女‘呸’了一声,恶狠狠道:“走你丫的!” ……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节:老古董3 (未改) —————— 老人衣袖轻描淡写地一挥,宁无心眼前一黑,意识有一刹那的浑噩,只下一瞬便一个激灵清醒,与此同时……危机忽就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双目蓦然阖开,肉眼可见,剑意如碧波蜂拥而来,却结果来也汹汹去也汹汹,时至此刻,宁无心晓得危机已过,这趟‘碧竹延绵之地’的考验将至尾声。 一眨眼,目中凶光敛去,转而环顾四周,脚下为一黑石平台,覆盖着层层剑纹,四周山石均为同一神秘石料,不言而喻,身处之地便为此前目视到的悬空黑山。 真名,青莲剑冢! 而她身处黑山脚下,身前一道看不到尽头的黑石长阶伫立,四周黑石堆叠成墙,却是暂无法见到黑山外剑峰四下光景。 下一瞬,山风一掀动下,斗笠倏地便脱离了少女,凭空消失,少女那张娟秀又俊美到了某一个极致的脸庞不可避免暴露在空气之中,当然了,腰间那块‘白骨令牌’同样暴露无遗。 而这,并没有引起宁无心神色的半点涟漪,在意识到剑峰老古董至少为入道尊者境时,便料想到了这一幕,也就没有所谓的震惊了。 深深看一眼前方黑石长阶,细细感应这方‘天地’充斥的令人惊心动波的木属剑意,最终一眼而过,而她看似如木桩般站在平台,难以动弹纹丝,心思……却早兜转千百回了。 再下一瞬,耳畔便传来了脚步声,一如此前儒雅剑修,相貌清癯的老人倏地落在她身侧,手中揣着的,正是从宁无心处夺走的斗笠,看着平凡无奇的斗笠,老人眉头都扭曲了。 只到了这个时候,老人仍未有半丝的灵压震慑,步履平凡,行为更是如同一凡夫俗子,否则一个入道尊者,不说一个眼神,一缕修为或是神识的释放便可令其当场毙命。 没了‘斗笠’那层模糊的屏障,老人觑了眼少女,一双小眼睛里,顿时就流露原来如此的惊讶之色。 很显然,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哪怕是肉身堪称武道四境极境,在一个九境尊者面前,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极其随意的一眼,哪怕宁无心并无任何异样感知,却明白,十有八九的隐秘已被窥探到虚实……而这一幕来的比宁无心想象的要早的太多了。 震惊吗?忐忑吗?当然都是有,并且都不低,从她身上的冷汗从未停止过,就可见一斑。 来源吗,则分为几处。 表面上,是脚下这座,极有可能为‘青莲剑峰’传承所在之黑山,哪怕是那股碧波剑意褪去,然由黑山深处所溢散出来的,也许在老人看来不值得一提的‘势’,不能说令她苦不堪言,却仍叫她万分吃力,连呼吸都需全力,却终究没运转生杀二阵抵御。 内里,却不外乎是将‘千幻鬼面’幻化而成之斗笠取走的,剑峰老人。 只事已至此,宁无心除了赌别无她法了,至于拼命?如何能拼得过? 莫说她没有前世化神后期的修为,就算是有,也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而这一切,如何形容呢……就似一场拼死一搏的豪赌! 赌局却是从她决定加入太白道宗就已开始,诸侯列岛为其中一场博弈。 彼时宁无心便猜测,青莲剑峰极有可能存在一尊能够影响道宗诸脉的‘老古董’级别的人物,支撑青莲剑峰一脉传承,只不过没想到在‘无上剑阁传承’影响之下,会如此之快对上罢了。 唯叹,人算不如天算! 不过……无上剑阁传承与儒雅剑修碰撞,虽给她主导这一盘棋局注入变数,然从另一层面上看,却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她这盘棋若是稳扎稳打,想要追上幕后之人太难了,后者现下便已是至少洞天之境,而她不断提升的同时后者亦非停步不前,故她选择了‘道院之行’。 只此行却有太多限制了,需她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不能有失误,哪怕丝毫! 可如今棋盘再变,若能借力打力……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 筹码嘛。 一是能培养出似儒雅剑修般的人物,这位青莲剑峰的老古董必定不是‘俗人’。 二来,玄黄阁的‘信誉’,向来不错。 最重要的筹码——一个传承至少百万载的‘剑道圣地’的铮铮傲骨! 一个曾经力压天玄众宗的传承,竟没落到而今,是一种悲凉,也何尝不是另一种不显露于人前的,不可一世? 反向横推,古往今来百万载,青莲剑峰一脉剑修,不说个个机关算尽,可但凡每辈横有一些城府深沉之辈,也绝不至于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这也是当初在万事阁阁主点出‘青莲剑峰没落’,她却仍然选择这一脉系的主要原因。 而对于这一脉系深藏不露的‘老古董’,她不觉得能琢磨透,就算在她看来,青莲剑峰一脉的没落,与这位‘老古董’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些关系,却也绝不敢托大! 毕竟能够冠以‘老古董’之名者,还是在太白道宗这般传承悠久之圣地,后者修为臻至入道境,更不知活了多少载,再耿直,再不问世事也有一个限度,毕竟人老人精。 故她才义无反顾走上那条羊肠小道。 最坏的结果,不外乎是一死,稍差一些是被剥夺墨蝉,无上剑阁传承,和枯荣秘典,以及这一鬼面……可若是这一关都未能躲过,道院之行,同样是一场险战,不如就将此战提前! 危则危矣,但相比于其余脉系入道尊者,剑峰这一位,怕是要‘和善’的多! 时至此刻,墨蝉都还沉寂,同样给予她极大的信心,墨蝉到如今虽未与她有过直接的沟通,却绝对存在一“生灵”,哪怕是还在涅槃,尚未脱胎而出,对于危机感应却极其强悍。 尤其在经历了‘戌土禁区’不详入侵之后,终不再一味地隐藏了。 却没有示警,这意味着什么……?? 这时候的宁无心倒是没了‘巧舌如簧’替自己辩解的心思。 一则却被此黑山压制,连吭声都难,二则有句话怎么说的,说多错多。 不如沉默,以不变应万变! 转瞬间,老人从惊讶中回过神,捏着手中的斗笠,眉间扭曲也渐渐平复,啧啧道: “老头子已经不记得多久没见过这‘天荒城’的暗探面具了,这玩意儿造价不低于一件中品道器,若能全然掌控,某种价值而言,尤胜寻常上品道器,直逼绝品道器,整个天荒城不过造了七十二面,每一面,每一个‘暗探’都是极其隐秘的存在,你这小姑娘……又是从何得来呢?!” 宁无心余光能见到,老人在望着手中斗笠时的愤愤与复杂,这其中多半还有一些隐情,转而听闻此事,一股心神震荡霎时就弥漫开来,终在溢出眼底前,被她压下。 “七十二面之一吗?呵……傅老头好大的手笔!”却还是她低估了鬼面价值,她暂无心思悉傅老头其中可能隐藏的算计,可这鬼面的价值,却是远超那一份因果了。 只此事能说吗?莫说非亲非故了,就算真有亲故血缘,她也断不会泄露一丝。 至于这位剑峰老古董有否能查探的的途径,甚至查到了,就是其本事了。 老古董尽收眼底,只少女到底心中在琢磨什么,除非他动用秘术,不然也无法得悉,一时有些头疼,这么多年来他不理世事,安逸惯了,一时间碰上这种需要动脑筋的,真跟要了他命似的! 花白得没剩几根的眉头皱了皱,到底忍不住提起腰间的葫芦,灌了口酒,撇嘴喃喃道:“难道是我错了?不该让殷潜那小子将这小姑娘带回来?” 但凡跟天荒城有纠葛,哪怕这‘暗探鬼面’不过是这小姑娘‘机缘巧合’而得,却……如何能机缘巧合!?除非是上一任暗探陨落,天荒城那些龌龊玩意儿在挑选新一任暗探,才会出现! 转头又灌了一口,边揪着同样稀疏的胡子,继续自言自语道:“可,若不带回来,任由其被其他诸脉争走吗?如今是有我老头子在,有殷小子这块‘璞玉’支撑着,可一旦老头子百万年期限到来,以殷小子的性子,这青莲剑峰必定要彻底没落,这小子一旦飞升,这一脉必将断绝……” 到时候,下界太白道宗一脉,就将彻底落到那一脉的手中,脚下这座青莲剑冢道统亦是,天玄如何虽我不在意,可再见到那人,我可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作为这三千大世界之中,能够挤进前百,与巅峰之时差一步便能挤进前十的大世界,其隐藏的埋藏的‘不朽’之多,令诸方垂涎,筹谋天玄暗中的大势力太多了。 天玄五大圣地于天玄乃是庞然大物,可事实上之所以能够屹立至今,不过是各方“扶持”罢了。尤其是在那几位惊艳绝伦的天骄被迫飞升之后,几乎名存实亡! 就如同那座战场城池‘内斗不断’,各宗同样如此,而青莲剑峰之没落,表面上是站错了队,可实际上,却是一个必然,毕竟当初那位真正力压天玄的青莲剑君,可是因‘先后天之战’逼得上界出手,那一战堪称惊天动地,不知道有多少入道尊者为之陨落! 那一战,虽然险胜了,可最强战力也为此消减,第一代青莲剑君虽是飞升了,可能否在上界生存下来,谁都不抱指望,而‘它’则被那人留下了。 一个是处理后事, 另一个是替他将青莲一脉传承下去,最后则是守着这座‘青莲剑冢’百万年! 然则他虽有战力,却无有运筹帷幄的天赋,终被那一脉算计,只得画地为牢老竹峰,守着青莲剑峰,守着‘青莲剑冢’,可惜,百万年来,没有一人再能开启这座剑冢,得到其中机缘! 至于那一位为何不将此份机缘带走,却一是因若带了,必将成为一张索命符,不如留在下界,哪怕是各方觊觎,然只要那一位不死,就算上界再次破坏规矩,引渡仙人,可想强夺,依旧很难。 而这百万年来,各方棋子出没剑峰,却皆半路夭折……至于在他看来最有望继承道统的殷不让,却是借‘青莲剑典’走出了上古剑修之路,与此却是无缘了。 在殷不让踏出属于自己的‘剑道之路’后,他便绝了令其继承大统的心思,却也动了将整座‘青莲剑冢’交付于他手上的心思……而今嘛,捻了捻手中的斗笠——他虽然多年不理世事,却不代表他不知世事,青莲剑峰虽然没落了,可手中攒着的隐藏力量,并不弱。 更曾在上古终末之战,只是在十多万年前,在那一个后辈陨落在天荒战场另一端,之后这一脉就被他勒令离去,再不得进入战场! 十余万年前那一场百年之战无比惨烈,那一代青莲剑君更是抛头颅洒热血,一步步走上暗探的位置,潜伏在天荒另一端,成为那一场数万年来最惨烈战役的‘胜手’,可最终如何呢?战争胜利后,天荒战场各脉却眼睁睁看着那一代青莲剑君的尸体被强行带走,这他如何能忍!? 想到这里,他不免再一次后悔,又灌了一口酒后,摩挲着斗笠,喃喃道:“先天道胎啊,百万年至今就出现了这么一次,道途不可限量,若非拜入剑峰……这是有望成圣做祖的资质啊,若是我不执着于约定,将其收入门下,甚至是出手——那小子也不会落得如此收场。” 适才有了时隔十余万载,在他即将百万年期满前的首次出手,与玄黄阁谈了一笔大买卖,从他们手中得到了‘殷潜’这一堪称为剑道而生的剑仙胚子! 黯然之后,老人正正色,这才转头看向已被黑山剑意威压几乎压垮了肩膀,却还在死死扛着威压,冷汗淋漓的高挑少女,随手一丢,斗笠便重新回到其头上,微微将被冷汗浸湿的发梢。 之后双指一屈,弹在少女眉心,“拿到道院之行的魁首可回我剑峰,到时候老头子亲自迎接你,若拿不到,你这小姑娘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 正文 看一眼吧!(内含更新说明以及作者动态图……) 先说声抱歉这两个月的更新太渣了,低头鞠躬,以及作者在十一月底已经提交了停薪留职的申请(半年时间),对啊,对这打算全职半年试一试啊,十二月初批下来了。 整个十二月份除了要做好工作交接外,还要忙本职工作,兼之年关近,要为年底奖金冲一冲啊,这关乎到未来半年生死存亡啊……真的很没有信心能够靠着写书混一口饭…… 所以嘛,乞求诸位道友不要放弃作者君啊……更新的话,这两天会把上一章替换掉,十二号(下周一)前不能保证稳定更新,之后可以了,一个是忙的差不多了,另外点娘有规定:连续两个月,月更新少于六万,将取消全勤资格——作者君虽然写书两三年也就拿过一两次全勤,但也不想失去这个资格鸭…… 不发单张请假是作者的强迫症,章节目录不统一啊,发了之后还要删……大家可以加群(950547111,需学徒500粉丝值)有时候会在群内通知……大部分……呃,还是不会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 总之啊,感谢等更的大家,投票的大家,也希望正在看盗版的大家在看到这一章……之前的就不说了,之后恳请大家正版订阅,作者君能不能渡过2020的上半年,能否顺利接轨全职写作,就靠大家啦! 作者动态图:o((⊙﹏⊙))o,行行好,给个订阅,给张推荐票吧!!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节:临行前 (上一章大改,切进主线,看过的道友不妨‘重温’一遍/滑稽,没看过的,就当我没说哈哈哈,之后还要在细改一次,因为章节已经被锁定了,需要责编解锁权限!) 可惜,相比于一直躲在那个人身后,被那人光芒掩盖的自己,这一份大造化于当时,不少上界大棋子都知晓,带他一同飞升,或许暂时不会掀起什么水花。 可若带了剑冢,必将成为一道索命符! 不如留在下界,哪怕是各方觊觎,然只要那一位不死,就算上界再次破坏规矩,引渡仙人,可想强夺,依旧很难,除非能够得到‘其’认可! 可惜,这百万年来,各方棋子出没剑峰,却皆半路夭折, 没有一人再能开启这座剑冢,得到其中机缘…… 至于在他看来最有望继承道统的殷不让, 却是借‘青莲剑典’走出了上古剑修之路,更是与此无缘了。 在殷不让踏出属于自己的‘剑道之路’后,他便绝了令其继承道统的心思,却也动了将整座‘青莲剑冢’交付于他手上的心思…… 而今嘛,捻了捻手中的斗笠——他虽然多年不理世事,却不代表他不知世事,青莲剑峰虽然没落了,可曾令那一脉都要避其锋芒,不得不向上界搬救兵第一代青莲剑君,手中攒着的隐藏力量,并不弱,在其飞升后,这一股力量也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更曾在上古终末之战,发挥过重要作用,只是在十多万年前,在那一个后辈陨落在天荒战场另一端,之后这一脉就被他勒令离去,再不得进入战场! 十余万年前那一场百年之战无比惨烈,那一代青莲剑君更是抛头颅洒热血,一步步走上暗探的位置,潜伏在天荒另一端,成为那一场数万年来最惨烈战役的‘胜手’,可最终如何呢? 大战凯旋后,那人因深入天荒另一端,修行了另一端的功法的产生异变,天荒城各脉竟不认他人族身份,眼睁睁看着那一代青莲剑君的尸体被强行带走,这他如何能忍!? 想到这里,他不免再一次后悔,又灌了一口酒后,摩挲着斗笠,喃喃道:“先天道胎啊,百万年至今就出现了这么一次,道途不可限量,若非拜入剑峰……这是有望成圣做祖的资质啊,若是我不执着于约定,将其收入门下,甚至是出手——那小子也不会落得如此收场。” 思及此,老人一双眼眶顿时充满了血丝,一时冷笑,“这世道,这人心,并不像你预想那般美好,百万年来,反是越来越脏。” 适才有了时隔十余万载,在他即将百万年期满前的首次出手,与玄黄阁谈了一笔大买卖,从他们手中得到了‘殷潜’这一堪称为剑道而生的剑仙胚子。 黯然之后,老人正正色,这才转头看向已被黑山剑意威压几乎压垮了肩膀,却还在死死扛着威压,冷汗淋漓的高挑少女,随手一丢,斗笠便重新回到其头上,微微掩盖将被冷汗浸湿的发梢。 之后双指一屈,轻弹在少女眉心,“拿到道院之行的魁首可回我剑峰,到时候老头子亲自迎接你,若拿不到,你这小姑娘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砰!”老人屈指一弹的力度,轻得不能再轻了,可刹那之间,宁无心还是有种神魂几乎要与肉身剥离的感觉,甚至引发识海一阵动荡。 眼前事物不断流泻,眨眼的功夫,她便已是落在了那座碧竹延绵之地内,身上承受的剑势威压也就消散于虚无,唯剩下身上的细密汗水告知她,此前经历非虚。 着眼四方,一座竹楼,一口井,一座凉亭,剩下便是延绵百里的碧竹。 之后来不及松下一口气,便回想到了老人将她弹出‘青莲剑冢’时,那几乎‘无心’的一点,下意识就伸手摸上眉心,再下一刻,便是被那股近乎无形的金光震到了。 儒雅剑修便站在竹楼上,对于少女这么快从那一座剑冢中出来,且不是在老竹峰外,而是在峰内,颇觉讶异,只没有表现出来,时至此刻,老祖宗没有出现更是没有给他任何的指示。 儒雅剑修眉毛挑起,是留下了,还是……??? 却见到斗笠少女抬手,摩挲着眉心,忽然之间一点大白毫光绽放,之后迅速隐匿,整个过程甚至于比一瞬间都要来的快,若非少女眉心忽然出现的一刻红痣,殷不让险以为自己看错了。 而就在这时候,那位不知活了多少载的老祖宗并不显得苍老的声音,姗姗来迟。 儒雅剑修与那位老古董的谈话,宁无心自然无法知晓,摩挲着眉心红痣,她知晓这位剑峰老古董给她设下的第一道考验,自己算是勉强合格了。 至于下一道考验,便是‘道院之行,魁首之位’了,而有了眉心这一点红痣,她却是再不必担心千幻鬼面会在入道尊者的面前暴露无遗,就如此前。 而后沉沉闭上了眼,竟不由自问,为了破局却又搅进了另一弈局,值得吗? 她想了许久,却只得更加沉默了,因为实在没有比这更加合适的路了。 毕竟,幕后之人那一场博弈于她而言,她便是那一场棋局的关键之手,若是不拼尽全力,便是必死之局。而不论是傅老头、还是眼下剑峰老古董之局,于她却未必! 长生大道往长远了看,看似缥缈,可往小了看,却不就是一座朝堂之争?无数人欲往高出爬,一如修者攀登长生路,难免各种脉系的争端,毕竟仙也是人。 且这一条路悖逆天道自然,而为了能够渡过一场又一场劫难,走到长生彼岸,在各种能够通向彼岸的造化的吸引之下,不免就衍生了一场又一场的博弈。 心神却又无比疲倦,只得心中无尽苦笑,这种算计,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然则这种颓唐迷惘出现不过一瞬,冷不丁就令宁无心睁开了眸子,蓦然抬头看向了竹海尽头那一座黑山,深深看了一眼,之后便看向了竹楼之上的儒雅剑修。 …… 正文 第二百七十节:临行前2 (未改)呐呐呐——这推荐票鸭,留着真没用,不如就给我吧?) 长生大道往长远了看,看似缥缈,可往小了看,却不就是一座朝堂之争? 无数人欲往高处爬,一如修者攀登长生路,难免各种脉系的争端。 毕竟仙也是人,不可能真如同话本所描述那般大道无争,一场顿悟便可得道飞升,即便是有,那也是极其少数罢了,于三千大世界中都属凤毛麟角的存在。 且这一条路悖逆天道自然,而为了能够渡过一场又一场劫难,走到长生彼岸,在各种能够通向彼岸的造化的吸引之下,不免就产生了一场又一场的博弈。 心神却又无比疲倦,只得心中一时苦笑,这种算计,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然则这种颓唐迷惘出现不过一瞬,冷不丁就令宁无心睁开了眸子。 蓦然抬头看向了竹海尽头那一座黑山,深深看了一眼,修长手指再次落在眉心红痣上,“一得一失,这算是给这趟道院之行增负?”之后便看向竹楼之上的儒雅剑修。 后者正神游天外,显而易见,正与剑峰那位老古董交涉细节。 宁无心却不晓得,在此之际,剑冢内部。 清癯老人在她摩挲红痣后,得意哼哼了两声,“十六岁的小姑娘,道心坚定是好事,可作为未来剑峰的领袖,也太过从容冷漠了,双目之中怎能无一丝一毫的人情味呢?” 而在这段话哼唧完,老古董目光转而发冷,一边与殷不让沟通,另一边却冷眼看向了青莲剑山之外,几股视线不远游离,却终也不敢跨越雷池半步…… 老人一步便跨到了黑山之巅,站在一块被剑意消磨得平滑如镜的黑石上,感慨万千,“先天一脉的马前卒哪里是那么好当的?你们经常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挂在嘴边,可真的懂了吗?” 山风很大,呼呼四啸,却卷不其老人一片衣角,一缕银丝,喃喃自语,“道宗被你们这几个家族搞得乌烟瘴气百万载,是越来越不懂得尊师重道了。” 转头又笑了,“我既跟你们先祖做了约定,当然不会出手,连你们祖宗都得喊我一声老祖,我自然要言传身教,真出手别说你们觉得害怕,我也觉得臊得慌。” 最终老人脑袋一低,看向弥漫碧绿翠意的老竹峰,看着那抱剑的儒雅年轻人,又看了看带着斗笠,眉心一点红痣的少女,老人鼓着嘴哼笑了一声,吐出一口气后,总算正色,“那就让我剑峰名下的两个弟子与你们这些二皮脸较量较量,那座玉京山,也是该收回来了。” 没错,老人在将宁无心卷入剑冢,略微观出她来历之时,便是打算将其绑在青莲剑峰了,这么好一根苗子,哪怕道心有些裂纹,然用心打磨一番,前途必不可限量。 道院之行魁首,却不是他为难了,加入剑峰的弟子,有哪个不是历届魁首? 当然了,殷不让是个例外,这小子十五岁便已是金丹,还未来得及参加道院之行,却得到了不亚于道院魁首的资源比重,这种荣耀却是比参与道院之行,还要光彩夺目三分的。 而若是身怀一道无上体术,一部无上秘典,一桩上古剑道传承,斗笠少女都拿不下这魁首,这种人才,他们剑峰可要不起! 至于少女识海中沉寂的那一块‘墨石’,他约莫有些记忆,也有种棘手之感,却真还一下子想不起来从哪里听说过,亦或是,见过,只绝不简单,不过都只能日后再议了。 所谓的日后,便是他什么时候想起来,再说了。 与此同时,老人摩挲胡子,片刻后一脸坏笑,“这也算是百万年来,老头子首次与你们这些后辈博弈,虽有以大欺小的嫌疑,可论城府,老头子可比不得你们这些人精,这也算扯平了吧?” 之后一道洒然大笑传遍整座黑山…… —————— 宁无心不知道这一趟剑冢之行后,已被“委以重任”,若知晓怕是要循着重生之后的一条条线拼凑,哪怕是花个三五个月也要弄清出其中可能存在的弯弯绕绕。 她花了好半天功夫,完全静下心神,避免眉心红痣不时带给她的影响之后,目光已是再一次落在了竹楼上,抱剑而立,神游天外的儒雅剑修身上。 随着山风不断吹拂,身上冷汗渐消,那剑冢剑势所带来的压迫而紧绷的心神,易略有松弛。 约盏茶功夫之后,儒雅剑修自神游天外回神,眨眨眼,其实老古董说了很多很多,可基本上都是从他左耳进,右耳出了,只大概留下了一些老古董吩咐的,以及他自己觉得需要完成的事情——毕竟三千块上品灵石,在他看来真的很多了。 以及另一件,他觉得可行性非常大的事情——若是少女拿到了道院魁首,他若是不想再肩挑剑宗,可甩担子给少女,当然了,他届时需要拜在少女的门下,成为少女入室弟子。 老祖宗自以为隐藏的很好,殷不让自然听出了他笑意中阴恻恻的奸诈,却并不介意,只这一件事,他还要再三商榷一番,不过也不急,不还有十年的功夫吗? 故而,抱剑而立的儒雅男子,沉吟了一下,淡淡告知斗笠少女,“老祖宗虽是那么说,可我既然收了你一笔钱财,迂腐也好,市侩也好,这剑峰终归有你一席之地,道院之行,同样。” 剑修俯身而视,却依旧未有半丝盛气凌人,淡泊且从容罢了。 闻言,宁无心并不担心这一点,却还展颜一笑道:“那就多谢剑君提携了。” 殷不让转又想了想,查缺补漏,“道院之行,还有近两月,这两月时间是在剑峰,还是去扶桑之地的问道堂与诸脉弟子一同修习,还是在这老竹峰,就随你自己支配。” 说完一步踏出竹楼,再一步已是到了宁无心身旁,原本是打算‘故技重施’,可剑鞘刚抬到半空,剑修似是想到了什么,抽了回来,面无表情道:“跟紧了。” ……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节:临行前3 (1未改)2此前点燃本命灵灯的‘内务殿’换成,道宗宗庙~) 老竹峰,峰如其名,不能说每一株都似有来历,却大多数的碧竹年岁比之一般的灵台洞天强者都要深厚,极少数簇拥其中的,更是存在了悠长岁月。 可惜老竹峰灵气稀薄,更阻隔了日光精华的降临,不然时至今日怕是有至少数百成千的竹妖竹灵降世,至于作为‘剑峰老古董’洞府,却为何灵气稀薄,又不是宁无心能知道的了。 在当日剑峰老古董考验之后,儒雅剑修便带着她前往内门, 办理入门的最后两三步:确认身份,交换度牒,点燃本命灵灯。 而相比于魔宗的只看资质,不看来历,作为顶级势力太白道宗便谨慎的多了,就连内外门,乃至于杂役弟子都要一再盘查,内外门弟子更是要盘查祖上三代,更莫说一百零八峰核心弟子。 此三件事可谓事关重大,不容马虎,故每一步都需宁无心亲力亲为。 道宗内门以上弟子的身份对接,升降办理皆由内门司务殿负责,所幸眼下未至道宗招收弟子的时候,只纵是如此,整座灵峰上来往的道宗弟子依旧不少。 儒雅剑修与斗笠少女的出现,一时间引起了不少弟子的注意——短短半日,剑峰消息虽没传遍全宗,可作为内外事各殿弟子,对于这些‘小道消息’却抓的很快。 只这位青莲剑君纵不负当年风采声望,却到底为宗内近独树一帜的一脉首座存在,道宗规矩严谨,故众人虽都心思各异,然于宗门内见到却到底还需‘弯腰’作揖。 儒雅剑修御风而行,宁无心则踩着他运作的真元飞剑,紧跟其后。 一脉首座必有特权,譬如可无视宗内部分峰头法阵,御风而入,故在众人逐渐收敛的各异神色中,青莲剑峰带着新收的剑峰弟子,直接落在了司务殿前。 青莲一脉老古董隐世不出近百万载,知晓其存在者寥寥无几,仅剩一个半步化神近无望突破的光杆司令,纵然还未被清出一百零八主脉,地位却也高不到哪里去了。 不过,道宗规矩使然,儒雅剑修到底是一脉首座,故就算坐镇司务殿执事长老心中对这位青莲剑君不以为然,却也不敢表露丝毫的懈怠。 哪怕他修为臻至化神,身后同样有脉系支撑,掌握有那么些实权,比之此人却还是稍差几筹的,尤其是青莲剑峰地位特殊,不是内门这些支脉,也就不是他能拿捏的,也就‘一视同仁’了。 先称量宁无心根骨、骨龄,再取一股精血、真元验证了度牒身份,又进行了一系列的考证,足等了大半日,内务殿长老方将一页新度牒交付到宁无心的手上。 当然了,还收了一份不菲的钱财。 对于这个根骨八鼎五成重的少女,内务殿长老也只是略略打量一二便不再关注了。 并非他看清少女,只此份根骨或放在一流势力,哪怕是五圣境外的另小部分顶级势力中,还能评一个‘可圈可点’。 又摇头,应该这么说,就算是放在道宗内门,也算是不错的,可若是惦记上了‘道院之行’,放在那三百个人中,这份根骨资质便有些不够看了。 转而看向了儒雅剑修,‘这一届道院之行里,或许没有似殷不让这等万年难得一见的妖孽,可还是有那么几个根骨悟性惊人的。’这剑峰的斗笠少女,也许悟性不凡,却终是修行日浅。 待青莲剑峰两人离去,内务殿负责审度身份的长老反手取出一块玉简,随手一点,所查到斗笠少女的信息便浮在其上——宁无心,药都古宁氏,疑得到先祖遗泽,于三年前踏上修途…… 后半日,儒雅剑修带着宁无心又穿行了两三道传送水镜,到一巨山山麓,而至此处,便是如儒雅剑修般的一脉首座,亦需沿着那古老白石铺就的天梯徒步登峰。 此地灵气浓郁,几乎为宁无心踏入道宗以来的最盛之地,且攀登越高,灵气越浓,且逐渐的便有一股股古老沧桑气息由高至低,如同瀑布般砸落下来。 道宗宗庙地位特殊,宗门有无事勿扰的规矩, 故除招收弟子之际人来人往几日,余下近乎无人往来。 一个时辰后两人终到了目的地,此峰之巅,一片古老庙宇屹立——道宗宗庙,前面五座殿宇为道宗内门级以上弟子点燃本命灵灯之地,一共两盏,一战留在此地,一盏由己脉看管。 后面那一座散发着祥和流光的古庙,便是供奉历代道宗先贤灵位之地。 至于先贤墓地,则还另有所在了。 既已更换了度牒,身份考证完毕,点燃本命灵灯一事便快得多了。 当这三件要事处理完毕,剩下的譬如前往杂事殿领取宗门服饰、俸禄儒雅剑修便不耐烦了,故在离开宗庙后,只告知宁无心进入‘老竹峰’的法门便抱剑离去。 道宗四地,东面“扶桑”,北面“龟息”,西面“玉京”,南面“离火”。 儒雅剑修的离开,令得原本就还名声不显的“斗笠少女”更无人问津了。 宁无心传送到‘龟息之地’不过未申交际之时,此地作为内门‘核心’,除了杂事峰外,传道殿、藏经阁、丹途四艺各峰,乃至是宗主处理宗门事宜,接待贵客的‘太白峰’同在此地! 而当宁无心落在龟息之地一瞬,脑海便浮现自玄黄阁所得信息,道宗四地并不简单,各有来历,就譬如脚下的龟息之地,若能远观俯视,窥见其全貌毕竟大吃一惊。 远远望来,一只墨色土龟盘踞在北方平原大地之上,承载蜿蜒江河,驮负巍巍高山。 龟息主峰位于正北,仅一座,道峰自然,遗世独立,至剩余四十四依次相加,初看尚还不觉,却再细一看,便要震叹了。 其中众山不论横竖交叉所得皆为一致,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当心神为之所夺一瞬,便能够感应到一股近乎于道的气韵于其中流转。 竟是传闻之中,一种古老的山川地势,可冥冥之中洗礼生灵的气运悟性! ……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节:杂事峰1 (未改) 哪怕这种洗礼来的悠远漫长,需几十百来年方有细微效果,但哪怕能够提升一丝,也是一桩不小的机缘了,若长年于此地修行,所得之大,更无法估量…… 毕竟修士修为愈高,除了根骨,更多的还是依靠‘悟性’二字。 诚然,若非玄黄阁,宁无心也是不晓得,更不认得这种传闻中的‘天地道势’,而这便是高于洞天的圣境遗泽之一。 初闻此事时,也不由震叹,转而就想到自己掌握的那一座小洞天,一时间,也不知道思索什么才好了,勾唇淡笑,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且自玄黄阁所得,这龟息之地下孕育有一条古‘元脉’与四十九道圣阶灵脉,也就是被大阵压制,否则,毫不限制地解封,以此地灵气浓郁程度,可日日沐浴纯粹灵雨。 不过,内门中能够承受这份机缘的弟子,极其少数罢了。 而遥遥的,便可直视到龟息之地极北边缘的,遗世独立之孤峰,太白峰。 又称,太白道峰,那条‘元脉’便孕扎根其中。 宁无心也只略略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作为内门中心地带,脚下又是传送山峰,往来的内门弟子颇多,一个眨眼便有数十百来号人擦身而过了。 多是从荒芜之地返回的,另一些是从偏远内门各峰而来,离开宗门的,只占了很少一部分。 内门地域辽阔,可除了主事的峰头必有传送阵外,余下四地,几乎是每一千里才有一座,倒也不是道宗没有,更舍不得那份钱财,却也是为了打磨门下弟子。 以宁无心对儒雅剑修对人‘疲懒’的态度,送出宗庙,将返回老竹峰的法门告知,已实属难得,多的,就甭多想了,所幸她早有了解,不担心会在内门迷路。 且就算迷路了,不还有一张嘴? 太白道宗内门之下,分为一主峰六辅峰,主峰太白道峰不必多说,辅峰分为内务殿、地官阁、执事堂、太苍卫、戒律堂、山河司,地位职能形同各王朝六部。 而似杂事峰,便属于地官阁统管。 毕竟作为天玄五大圣地之一,统管南荒,说白了,太白道宗作为修行宗门,看似不理世事,实际上却无法真正与那些一二三流的宗门那般潇洒,与各仙神朝本质是一样的,需对一域山河生灵负责。 循着玄黄阁信息——道宗内门的杂事殿,揽一宗杂事,为内门主殿之一,权力颇大,位于龟息之地传送山峰以西,山高近两千丈,山色九翠而一白。 盏茶后,数十道人影自高天飘落,其中一道脚踩黑羽,翩然落地,正是无心。 山麓一块十丈高的山石以天玄古文阴刻‘杂事峰’三字,旁边一条二十丈宽的青石长阶蜿蜒而上至山腰,而一路上不时就有亭台、灵泉流水,山间猿猴灵鹤亦不在少数,一派风光。 作为道宗能排在前列的繁忙山峰,来往杂事峰的弟子极多,修为炼气元婴不等。 当然了,元婴修士前来极少,寥寥几个罢了,毕竟作为元婴修士,已是具备了坐拥一座小山头,开府收徒的资格了,即便是处理杂事,领取月俸也多为派遣手下弟子杂役前来。 不过,道宗多为修行狂徒, 加上小山头灵气到底比不得大峰头,故一心苦修的修士数量也占据很大一部分。 而修为达到了金丹期后,在内门除了一些特殊山峰,余者多可御空直入。 没了儒雅剑修护持,宁无心自没有御风直入的资本,拾阶而上。 三两盏茶后,少女出现在‘一片’杂事殿前,略一晃,足有九座,职能各异。 毕竟道宗内门弟子与东面扶桑一百零八脉系弟子极多,更别说还有杂役弟子一并算在其中,若只开设一座处理杂事的殿宇,必定是远远不够的。 所幸眼下并非月初,年初领取俸禄之际,不然就是九座殿宇也将挤得人山人海。 而对于身穿常服的斗笠少女,不少弟子起初还诧异,却转头见到少女腰间佩戴的几乎与他们如出一辙的身份令牌时,目光略略停滞便很快就转移了。 至于斗笠少女筑基初期修为配不配的上‘核心弟子’的身份,却不是他们这些哪怕筑基大圆满,哪怕金丹中后期修为的内门弟子所能操心的事情。 心酸有吗?艳羡有吗?甚至于嫉妒……不可避免皆都存在,却也不至于因此而消极萎靡,反而升起一股昂扬斗志——于道宗之内,只要努力,真传弟子未必,可精英、核心弟子却仍可一拼! 杂事峰九座办事殿宇行事无心当然一清二楚,却又不能令人觉察。 佯装疑惑看了一眼九座杂事殿,无心这才径直朝左边第二座殿宇而去。 此杂事殿主要处理精英、核心弟子事宜,故相比之下,来往弟子较少。 值事的是个身穿灰色道袍的杂役女修,相比于此前诸多弟子,能够在内门众多杂役弟子中脱颖而出,杂役女修早已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修士,惯会看人。 略一眼由少女的常服与腰间的令牌便明白了斗笠少女的来意,临近道院之行,这几个月里道宗各家族雪藏十数年,只为在这一场远行中,一鸣惊人的少年人不在少数。 而道院之行对于道宗弟子而言,也不是什么秘密,故无心一开口,杂役女修便顺势接引少女入殿中。 ……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节:杂事峰2 (未改) 坐镇此间杂事殿的执事是个风韵犹存的女道,正闭目与徒儿弈棋。 直至少女靠近此殿宇,女道垂着的一双眸子方略微裂开一线缝隙。 摩挲着白玉棋子,笑看棋局,局势几乎可以说是一边倒。 白棋大刀阔斧,黑棋节节败退,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 黑棋看似溃不成群,需步步为营方能勉强抵挡,实际上,白棋看似大开大合,却是一步步被黑棋牵引,女道每一步的落子,都几乎在徒儿的算计之中。 可以说,整个弈局暗潮汹涌,黑棋暗藏‘蟒蛇吞象’之心,且已然蛰伏到了关键时刻, 等杂役女修将少女引入殿内,女道笑着觑了眼近弱冠的少年,随手将手中白棋落在棋盘上,刹那,原暗潮汹涌的棋局骤然被打破,蛰伏的蟒蛇顿时被逼到绝境。 近弱冠的少年原凝重的神色顿化作惨笑,女道悠然起身,淡笑着迎了上来。 宁无心嘴角含着淡笑,暂看不清这女道修为,只观其发冠衣着,琢磨着。 月白色道袍,领口金丝祥云,袖口乃是莲花,是件下品法宝,却不见身份令牌……这就令她一时猜不透这女道究竟是元婴修士,还是化神修士了。 (温馨提示:月白袍并非发光的白色,而是淡蓝色……) 只就在她将定女道修为几何之时,余光却一瞥殿内。 这古色古香的殿宇内,除了这风韵犹存的执事女道外,不算杂役女修,还有一模样十八九岁身穿素白银丝修祥云的少年,正一脸愁苦望着案几上的弈局。 见到这少年的一瞬,对于月白袍女道的修为与身份,顿时有了新的猜测。 略一笑,道明来意,“青莲剑峰心境核心弟子宁无心,前来领取修行杂物。” 脑海中思绪却是在见到这双师徒的一刻,来了个千回百转。 不论是此前的‘内务殿’,还是脚下的杂事峰,若是放在一二流及以下势力之中,坐镇执事之流多半不会是修为高深之辈,大都是一些修为尚可却与道途一路上进阶无望之修士。 毕竟哪怕内务殿职责权力颇大,每年都能争取到几个精英核心弟子的名额,哪怕杂事峰油水颇丰,但不论是内务殿,还是杂事峰,日间要处理杂事诸多。 譬如内务殿需搜集整理掌管宗门地位由低到高的绝大多数弟子资料…… 譬如杂事峰需掌管分发门人弟子俸禄,内门弟子修炼洞府的安排,宗门贡献兑换等等…… 虽可谋利不小,可也正是因此,能够用以修行的时间极少,而对于修士而言,其中所能谋取的这一些‘利’,却远不足以弥补时间的消耗,故修为高深一心修行之辈多对此不感兴趣。 就连宗门都默认了这种‘规矩’,并不会过分要求高阶修士执行宗门任务。 反倒是顶级势力恰恰相反了过来。 毕竟对于顶级势力正式弟子根骨均重逾‘七鼎六七成’而言,修为除非是到了化神这一层次,否则修行前五境修行进度,打磨的越扎实越好,并不意味追求进境飞快。 而到了元婴之境后,宗门对于门人弟子,尤其是前五境根基近乎完美之辈,也就着重开始了对于心性的再次抛光打磨,一个是丢到天玄历练,另一则却是放在宗门似杂事峰之流进行磨炼。 如果说丢到天玄是对于弟子红尘心性,道心坚定的磨炼,而能留在总门内的,便是脉系长辈有意在教导弟子,对于‘道途弈局’之路,对于事态大局,对于人心的揣摩与掌控了。 加上宗门有意的促使,担任各主峰辅峰职务者,还另有一份机缘,且这份机缘不论是对于元婴修士,还是化神修士,都可谓千金难求!是以,这些个位置,乃是各脉争抢之地! 其实似杂事峰还没那么惊人,反倒似‘内务殿’那种地方的,才叫人不得不防。 当然了,时至而今,哪怕从玄黄阁得到了一些道宗内幕,却还是对于小镇心有余悸。若非当时扯上了小镇主人,傅老头,若非她‘宁幽’还不值一提,不然能否顺利离开,还是一个谜。 可惜,便是儒雅剑修亲临都没能令那位殿主出面,却宁无心也没想到,自己孤身一人,这杂事峰此代首座却是亲自‘接见’了,而这女道,修为也是臻至化神。 元婴境便能成为一脉首座的,此几万年检,却只有儒雅剑修这么一个。 至于那十八九岁模样平凡的少年,却是玄黄万事阁资料中,此次道院之行几个棘手人物之一,莫看眼下尚散发着筑基后期的修为,道台却早已砥砺至完美,随时都可突破圆满,晋升金丹之境。 女道一脸笑容,落落坦然,“剑峰此次前往道院的人选,便是师侄?” 头戴斗笠,眉心有一红痣的少女,不明就里,与女道对视,皱眉道:“不知前辈是?” ……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节:甘棠真君 (未改)1求推荐票鸭——)2有木有道友君提供一些充满仙气侠气接地气的人名,称谓鸭?求求求!)没有的话,我就翻粉丝榜偷名字咯!) —————— 至于那少年,却是玄黄万事阁资料中,此次道院之行几个棘手人物之一。 十八九岁的模样,初看平凡无奇,细看却令人渐‘惊艳’。 莫看眼下尚散发着筑基后期修为波动,道台却早已砥砺至完美, 随时都可突破圆满,晋升金丹之境。 女道一脸笑容,落落坦然,“剑峰此次前往道院的人选,便是师侄?” 头戴斗笠,眉心有一红痣的少女,不明就里,与女道对视,皱眉道:“不知前辈是?” 能够成为各脉眼中一块肥肉,杂事峰的首座,岂会是平庸之辈,岂会似面上这般平易近人?这般‘守株待兔’,必定有所图谋,最少都存在‘探听虚实’的意思。 相比于道宗内各方势力,她这青莲剑峰此代‘唯一传人’,不仅是来历,还有所能牵动的影响,似是更耐人寻味一些,故此向来半日时间,内门核心之中她这斗笠少女早已“大名鼎鼎”。 尤其是内门核心中心的太白道峰与六座辅峰,第一时间便掌控到‘宁无心’资料后,哪怕并不知晓那位‘剑峰老古董’的存在,却怕也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了。 说是迎上来,不过离了案几几步罢了,对于斗笠少女的不明就里,女道也并未放在心上,回应,笑眯眯道:“甘棠,曾仰慕你们剑峰剑君,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斗笠少女有一刹那的呆滞,醒转一瞬下意识就拱手,后退了两步,恭敬道:“晚辈见过甘棠真君。”之后,隐晦打量着女道,似是在琢磨此事真伪。 令得女道忍不住洒然一笑,丹唇贝齿,好不妖娆,终在少女古怪神色下摇头,笑着挖苦自己,“都过去几百年了,你这小辈别太当一回事儿,就是剑峰萧条,青莲剑君又是个闷葫芦,今听闻收了个弟子,就忍不住想瞅瞅是个何等天资高绝之辈。” 说着,便转头朝着仍有自顾自琢磨弈局的少年招呼,喊了三两声,近弱冠的少年才一脸愁苦地抬起头,揉了揉脸,将愁苦之色揉搓掉后,笑着拱手,“茯婴!” 说完,转头又一脸愤愤看向了棋盘,一副嫉恶如仇的神色。 女道见此,揉了揉眉心,这动作显然一脉相承,神色有些恨铁不成钢,眼眶深处却有几分掩盖不住的笑意,道:“这不肖弟子让你见笑了。” 接着女道挑了些剑峰往事,说着说着,一脸善意,道来,“剑峰不出世多年,怕是不了解道院之行,茯婴这小子天赋不错,就是有些痴迷棋道,不过,你二人岁数相近,你初来乍到,若是有需要的尽管麻烦他,都是同宗弟子,不必客气。” 说着,也不管少女愿不愿意,玉手一动,便将一块传音玉牌挂在了她的手上,不容拒绝。 之后见少女逐渐压制不耐烦的情绪,似终后知后觉,没说对宁无心一见如故如何如何的,只摇头笑道,倒是忘了师侄今日来杂事峰的主要事情了。 后没扯着宁无心再侃侃而谈。 从旁边古色古香立柜拉开屉子,取了只云纹乾坤戒,递给了少女, 脸上笑意略略内敛,正色道,“核心弟子也有高低之分,一百零八脉自高人一等,故除了乾坤戒比之内门核心弟子高出一品,为玄宝中品外,一套法器同样,达到上品灵器级别,剩下的一份洗灵液,一瓶养灵丹,剩下的东西,以及今后十年的俸禄,却是我自作主张摆了长辈谱,给你将这乾坤戒提到了玄宝上品级别,无心师侄可不要因此偷偷埋怨师叔才是。” 只见少女强压下不耐烦之色虽还有不少,却大半都因着这一段话而烟消云散了。 因宁无心修为缘故核心弟子所得也都为筑基境,距离道院之行不到两月时间了,道院历练中又无法使用,加上这一去就是十年,而能够作为剑峰此代代表,此行结束多半该结丹了。 最终少女也没有推脱,毕竟也不是她占了甘棠真君的便宜,核心弟子十年供奉加首次供奉之量,却几乎是等同的,只能说算是欠了甘棠真君一份人情罢了。 待斗笠少女离去,甘棠真君缅怀一笑,风韵不减,悠悠坐回去,看着抓耳挠腮还在苦苦跟棋局做争斗的少年,笑眯眯问道:“茯婴啊,你觉着这剑峰新收的小弟子如何?” 连问了三声,见弟子还不回应,甘棠真君伸手狠狠捏住了少年脸颊,“说!” 笑意愈盛。 少年不暇思索将师尊玉手排落,挠了挠头,这才循着少女离开的方向,拧着眉头,道了句,“这位无心师妹,大愚若智。”一语双关。 得了答案,甘棠真君这才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悠悠半倚着靠在椅上假寐。 约莫过了三两盏茶,苦思冥想半日似不得破局的少年狠狠将头发挠乱,之后似发泄一些从棋笥中抓了一把棋子,“哗”一下丢到了棋盘上,做完这一切,少年‘后知后觉’看了一眼并未醒来的师尊,顿时满意一笑,平凡的一张脸上,那一双眼眸顿时充满了无尽灵性。 之后闻着甘棠真君轻微的鼾声,少年又有些后怕,忍不住犯嘀咕,“若师尊醒来,免不了又是一顿罚,不如趁着这一两日空闲,先去太苍卫躲一下,顺便会会那小子?” 说走就走,只待少年捻手捻脚离开杂事峰,甘棠真君这才悠悠从假寐中掀开了一丝眼缝,抻了抻懒腰,这才不愿地醒来,后看着那一盘散乱的棋盘,甘棠真君挑了挑眉。 一手扶住长袖,另一手猛然一握,将少年最后丢下的一把黑棋攒在了手中,之后复盘少年将一把丢入棋盘中,每一枚棋子的先后顺序,第一枚中规中矩,第二枚当做白棋,却是几乎将黑棋逼到绝路,第三枚拼死一搏却被第四枚轻描淡写化解,只到了第五枚,中露出了獠牙…… 一直到复盘结束,甘棠真君终是摇头大笑,这年头啊,弟子是越来越不好教咯。 待将棋盘上棋子都归拢会棋笥,悠悠和了一盏茶后,甘棠真君目光才渐凝,心中却是逐渐将一些事联系起来,拈香自语。 “青莲剑峰那位跌落神坛的天之骄子近三百年间,极少离开青莲一脉,这近百年却频繁接触‘玄黄阁’,而今竟又亲自带着那少女回宗,是否意味着,沉寂多年的剑峰要有所行动了?” 道院名额可通过招收弟子,堂而皇之贩卖这在道宗,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大部分脉系都有家族,少部分也是师徒一脉传承,一两个名额尚且还不够呢,岂会卖给外人呢?极少数罢了。 当然,甘棠真君完全没想到的是,青莲剑峰真的已经被逼到,不得不靠着贩卖‘道院之行’名额维持‘生机’的地步了。 这十数万载,各脉系虽不断盘剥青莲剑峰一脉资源,毕竟这一脉确实也没什么弟子支撑,却因这一脉的‘特殊’不敢做绝,各脉盘剥后遗留的资源,哪怕是青莲剑君修至洞天境都是足够的。 却可惜,在殷不让剑府大成之前,有着剑峰老古董遮掩,莫说他们这些刚接近道宗核心边缘的人了,就是那几位俯视圣境者,都尚且还推演不到,那位被传出剑心破裂,恐无望大道的剑道天骄,早年跌落神坛竟是因以自身为弈局,借此开辟了一条属于青莲剑峰的上古剑道! 真正应了曾经盛誉,可凭自身资质开创一道不弱于第一代青莲剑君传承之人的各方震叹。 甘棠真君视线不免就被遮蔽了。 当然,不只是她,各方同样。 在青莲剑君剑府未成未引起轰动之前,都已是将目光放在了,这个极有可能继承了先辈遗泽,被那位万年都难得一遇的天骄看中,极有可能作为剑峰下一代剑君培养的少女,宁无心身上! “这么看来,这一次道院之行,或就有趣多了,以往都是那几族多的头筹,我师徒一脉都被力压一头,茯婴那小子想拿魁首,有太苍卫那人助阵还不够, 还需一个搅动这汪水潭的人,而今看来,却是齐整了,可惜那人太过孤傲,不愿接受帮助,否则若能加入,纵磨剑千百载,一旦脱胎出鞘,我师徒一脉也就不至于步步受阻了。” 摇头一叹后,便沉思拿起香印将炉中香灰压平,后取来香拓,将碾好的灵香铺上压平后取出,待第一股香烟飘忽,女道终妖娆一笑,咀嚼着斗笠少女的名字,“无心?” 是有些滑不留手,不过,就算算计不成,若其真能执掌剑峰,作为盟友,倒是不亏…… —————— 离开了杂事殿后,斗笠少女目光复杂地看了眼殿宇,便不再流连,揣着手中的云纹乾坤戒,传音玉牌,身影不疾不徐地离开了杂事峰。 之后也没有再去其他地方,径直通过传送山峰兜转两三趟后,出现在青莲剑峰范围之内,且一时间也没有返回老竹峰,只幽幽看着剑峰传送平台后那汹涌的流云。 不多时,天地渐昏黄暗淡。 ……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节:洗灵液 (未改)求推荐票鸭!) “如此看来,这一次道院之行,就有趣多了。” 道宗有众多脉系,统分为家族一脉与师徒传承,两大脉系间向来有摩擦,以往数十万年道院之行,魁首之位多是你来我往,各有胜场,差距或有却不算大,尚能‘和平共处’。 可这后十余万年,尤其在剑峰上一代剑君陨落,剑峰式微,没了这座大山压阵后,哪怕收拢天玄各类天骄,每一代都会有那么些个能堪称数千载难得一见的妖孽,可相比于还未出世便得到大力培养的家族一脉传承,人才辈出,师徒一脉渐渐就有些后继无力了。 甚至这两三万年间,师徒一脉能夺下魁首者不足家族脉系十之一二,更别提之后能够争夺之后的准道子,道子之位! 这对于资源本就不及家族脉系的他们而言,近乎伤筋动骨——每一次的道院试炼,并不单纯是参与弟子谋夺自身资源比重,亦关乎到身后势力今后五十年间的资源比重。 五十年对于修士而言看似很短,可若是放到道宗百万年间呢? 而准道子,道子更是能达到三千载…… “此番师徒一脉联手,推了几个小辈,茯婴那小子想拿魁首,纵有太苍卫那人助阵还远远不够……还需一个搅动这汪水潭的人,而今看来,却是齐整了,可惜剑峰那人太过孤傲,不愿接受帮助,否则若能加入,纵磨剑千百载,一旦脱胎出鞘,我师徒一脉也就不至于步步受阻了。” 摇头一叹后,便沉思拿起香印将炉中香灰压平,后取来香拓,将碾好的灵香铺上压平后取出,待第一股香烟飘忽,甘棠真君妖娆一笑,咀嚼着斗笠少女的名字,“无心?” “是有些滑不留手,不过……那一脉系想必比我等要更加头疼才是。” —————— 离开了杂事殿后,斗笠少女目光复杂地看了眼殿宇,便不再流连,揣着手中的云纹乾坤戒,传音玉牌,身影不疾不徐地离开了杂事峰。 没有再去其他地方,径直通过传送山峰兜转两三趟后,出现在青莲剑峰范围内,也没有第一时间返回老竹峰,只幽幽看着剑峰传送平台后,流云汹涌。 不多久,天地昏黄暗淡,无心幽幽的目光也逐渐玩味起来,只神情终归有些严肃的,说到底,道宗终归跟黄泉魔宗、崖山剑宗这些一二流宗门不再一个层面上。 能人辈出,不谦虚谨慎一些,不踩在泥地里负重前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可没忘了剑峰老古董那些话,大概意味着若没被其认可,那老人家绝不会为她出头的。 何况,就连身为青莲剑君的殷不让都要藏拙,更别说她了。 不过嘛,她还是更相信自己一些,按自己的想法跟计划行事就是了。 眨眼将情绪收敛,“还是韬光养晦吧!” 灵风一卷,御羽而飞。 剑峰一脉山系环境虽还不能说恶劣,却终归补不了老竹峰的,那里的灵气稀薄也是相对于金丹乃至是元婴境修士而言,她修行却是绰绰有余。 无心到底不是傻子,好好的老竹峰不呆,非要较劲,另辟洞府,担忧剑峰老古董窥探隐秘?难不成离开了老竹峰,呆在这剑峰外围就能规避了? 月上中天,无心出现在老竹峰‘门外’,真元溢散,接连打出了五道灵印,终将老竹峰撕开了一道半人高的‘门缝’,无心也没再多花费力气,猫腰钻了回去。 相比剑峰群山万籁俱寂,一片肃杀,老竹峰虽也清幽,却到底多了那么些‘人味’,彼岸对面,灯笼散发蒙蒙黄光,一路延绵到老竹峰深处。 只比来时,却多了一股重压,显而易见是那位老古董的安排。 宁无心没有对着干的意思,识时务者为俊杰嘛,更何况这也算是老人家的好意——毕竟,真正的大荒可不只是玉京圣境外,百万里试炼山脉弥漫的各类轻悄悄的煞气,那么简单。 收了黑羽,无心朝着那座黑山略一拱手,这才踩着独木桥,艰难横渡剑意之河。 两三盏茶后,无心一身冷汗落在老竹峰,却刹那,隐藏在这方天地之间的那一股雷同于青莲剑冢的剑意,顿席卷而来,一时间明月下,老竹峰竟下起了雨,剑意之雨! 几乎一瞬之间,无心就被压地单膝跪地,这股剑意之恐怖竟是连近极品灵器的肉身都扛不住,却就在宁无心试图运转生杀二阵时,眉心红痣绽灿的一缕金光,却霎时镇住了。 这股剑意还没有青莲剑冢压制性那么强,可重量却犹胜之,要不是她肉身强悍,换做以炼气极境突破筑基,肉身得到过洗礼的筑基修士,就这一双腿就要跪断掉! 等无心一路踩着弥漫剑意的老竹叶回到竹楼,已是次日午后。 雨未停,仍旧不要钱似的下着,少女一张小脸煞白,一双眼睛却越发清冽,至于身上溢出的血液却还未掉落便被空气中弥漫的剑意消磨了个干干净净。 那位剑峰老古董并不在竹楼范围内,看儒雅剑修的模样,似都不在老竹峰。 儒雅剑修仍我行我素,就坐在竹楼屋顶上,抱着那把剑,阖着眸子,一片死寂。 只等着少女一屁股做到了竹楼楼梯上,才道,“老祖宗喜欢呆在竹亭里,我喜欢呆在屋顶,都向来不进竹楼,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便再不做声了。 且不用猜也知道,这位青莲剑君怕是连眼睛都没睁开过,至于神识,则更不会浪费时间用来扫视她,只无心再艰难,也知道对方不在意,却还是拱手道了声多谢剑君。 之后一鼓作气爬上了二楼,一把推开竹楼大门,一脚跨了进去,却若不是宁无心早有准备,也反应迅速就要一个趔趄直接坠倒了。 正如她所预料,这竹楼之内并无剑意,轻吐一口浊气,逐渐卸下了身上紧绷,千幻鬼面下,一股血红色火焰弥漫,不断修复并使其血肉涅槃新生! 竹楼内弥漫着一股于竹楼之外,并不能感知到的‘凝神之意’,依她推算,待上一夜,并不比饮上一盏五品灵茶来的差,且温和无伤,不似灵茶一灌而入又难以消化的霸道,颇令她满意。 竹楼颇大,房间并不多,只六间,其一间还放置本命灵灯,无心也没见外,将自己的本命灵灯放了进去,至于拿下道院魁首的条件,却是没当一回事,没了后顾之忧,她大可以争一争。 只到底多看了一眼,其中不算她的,除了属于儒雅剑修的那一战闪烁灵光外,还有一盏样式古老的,只这一盏却早就是灭了,而这种情况,除了那人已死,便是不在这方大世界了。 无意外,这一盏怕就是青莲剑君第一代剑君所留…… 剩下五间,既是没人宁无心也就随着自己的喜好挑了最里面的一间,一间待客室,一个卧房,一个泡药浴的耳房,简简单单……空荡荡的,啥也没有。 不过没有就没有,自己置办就是了,就是可能有些麻烦,不过都是之后的事情了。 合上房门,无心靠着竹墙缓缓做了下来,头抵着墙壁忽而假寐。 约莫修整了半盏茶,略微适应伤势,便睁开了眼不再休息了,“幸好这第一重磨炼剑意只针对体表,不然想爬回来,再十个半天的功夫怕都做不到。” 旋即,无心将玄宝级上品的云纹乾坤戒戴在了左手拇指上,千幻鬼面隐藏之下,五根青葱手指皆戴这一道戒指,不算道宗核心弟子这一道,一个是杀人夺宝所得的乾坤戒,玄宝级下品,一个是陆青山的灵蛇衔尾玉戒,剩下两个便是玄黄阁的天网羽戒。 宁无心现下身家颇丰,却不是她铺张浪费借口,钱啊财啊的,该花则花,该省还是得省…… 耗费一盏茶的功夫将云纹乾坤戒炼化,之后又花了片刻功夫将其中一套属于核心弟子,品阶为上品灵器的弟子道袍炼化,将身上的旧衣袍全部替换。 不过头上千幻鬼面的斗笠没动,却是想到了那个黑发剑客,余道,到底有过一段师徒情分,终归要留点东西,还有一点……她戴斗笠的模样,似乎还挺有那么个剑修样子的,若是学儒雅剑修抱上那么把剑,或是背个剑匣,便更是有模有样了。 至于这打扮别人看着到底是四不像,还是丑,跟她有何干系? 之后便将乾坤戒内一应事物都铺在脚下,两个贴着封灵符的玉瓶,一个为七成药效的‘洗灵液’,价值斐然,就这一瓶便值千枚上品灵石,就如其名,具有洗礼灵根的功效,配合着同为七成药效,能滋养灵根的‘养灵丹’,有七成几率能够增加一成根骨,且近乎无副作用! 就算是有丹毒,却可祛除,与一成根骨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不愧为圣地!”哪怕道宗核心弟子相比内门外门而言并不多,却也每代都有数百,这两份丹药加在一起,价值能达到三千上品灵石…… ……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节:洗灵液2 (未改。)诸位道友,小年好!求推荐票鸭,月票也四阔以的,来者不拒地嗦!) 之后将乾坤戒内一应事物铺在脚下,两个贴着封灵符的玉瓶,一个为七成药效的‘洗灵液’,价值斐然,就这一瓶便值千枚上品灵石,就如其名,具有洗礼灵根的功效,配合着同为七成药效,能滋养灵根的‘养灵丹’,有七成几率能够增加一成根骨,且近乎无副作用! 就算是有丹毒,却可祛除,与一成根骨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哪怕道宗核心弟子相比内门外门而言并不多,却也每代都有数百,这两份丹药加在一起,价值能达到三千上品灵石,“不愧为圣地,果然财大气粗!” 几本玉册,第一本为‘天玄界闻录’,光是目录便有近千,记载着天玄百万年各种奇闻异事,而这册玉册中所记载的,不少内容便是连天玄一些一流宗门都没这么详细的。 九大顶级势力,十二一流,域内海外,包罗万象! 而这一玉册也不简单,其本体乃是一件‘道器’,由地官阁等诸峰掌管。 无心手上这一件则是道器分裂的一件‘灵器’,也就是说,只要其中关于天玄一些可以令门人弟子知道之事,只要本体上进行了更新,子书亦是! 由衷感慨,也就是顶级势力了,否则就是一流势力也做不到这一步,这道器如何特殊,如何难得先不谈,就说这分裂出的百万灵器,就是一笔极大的消耗…… 却好在这‘天玄界闻录’只能在圣境内可用,带不走。 另一册‘太白门规’,这一卷宁无心早就在渡船上看过了,还是拿了起来翻阅,与玄黄阁所得一致无差,却仍将其中规矩再琢磨了一番,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了。 后两侧,一册是半天阶道经级别的剑诀,最后一册却是一部木属性太白道宗天阶道经功法,名为《太白明心道经》,摩挲着这一卷天阶道经,哪怕知道这不过是道宗天阶道经中品阶中等,却也忍不住眯眼,而这便是宗门与散修,宗门内门弟子与核心弟子的一道天堑了。 一旦得入,可谓一步登天,外界有价无市的天阶道经正本,却不过核心弟子份内的福利,而核心弟子之上,还有真传弟子,而便是二流黄泉魔宗真传弟子也不过一最次的天阶道经罢了。 宁无心略一翻阅,便传来了墨蝉的意念,竟是说能够完善这一卷天阶道经的一些瑕疵,哪怕只需五年寿元,却还是被无心无视了,“若是当初能拿到这一卷,也就不至于拼死拼活了。” 不过,她现在却是不需要了,至于以五载寿元推演完善这卷天阶道经,令其达到批字级别,她却是没这么傻,除非是等到她洞天入道,不过到时候也看不上完善此道经的那一笔贡献了。 略一眼就此放下,看向了那一卷剑诀,只半天阶到底不是天阶,宁无心也是晃了一眼便不再关注了,将这几个玉册叠起来放到了一边,看向最后几件东西。 一把灵器飞剑,一双灵器长靴,都是极品灵器级别,前者主攻,后者御空。 至于符箓、阵法、丹药之流却都被用以替换了,且道宗之内元婴以下除非是在破境否则是不允许吞服丹药用以增加修为,而核心弟子却更是连破境都不允许。 不过并不明令禁止,却是不提供罢了,所提供的也只为疗伤、调息丹药。 而这就是顶级势力的底气。 到底靠着丹药嗑上来的修为境界,境界终究太虚,根基更是有如泥胚。 洗灵之事,必要在道院之行前进行。 据玄黄阁所知,这道院之行最终根骨愈高好处越大,越重才越能够在那一场悟性洗礼之中得到自身最大的益处。这洗灵的一成加上筑基极境,她根骨极有可能突破九鼎之重! 今日却是算了,确实有些疲惫,且这一两个月了,她却是有些事忘了。 手指摩挲乾坤戒,取出其内一道木匣,此物在季清寒交到她手上时,墨蝉便出手将所需其内‘造化’剥夺了,宁无心对此不报期盼也就一直搁置了。 木匣很普通,却又不普通,却非是锁灵木,而是更为高级的一种濒临灭绝的‘绝灵木’所雕琢之机关物,也难怪季清寒对此一筹莫展,未能得到其中造化。 不过,纵然宁无心对于机关术一道有所涉猎,这道绝灵木所制机关物来历却是颇有些年头了,琢磨盏茶功夫,宁无心却还是没能推解一二,不过也正是这般,才令她越发感兴趣了。 能令墨蝉都波动万分,甚至借由此中造化一举‘画龙点睛’,涅槃出而今的意识,她彼时唯独可惜的是,墨蝉竟没有给她分润丝毫,哪怕一成。 彼时她只摇头一笑,毕竟她没有让她献祭寿元,没有分润似在情理之中。 不过,此时转头一想,以墨蝉的‘大方’,极有可能还剩下那么一些,而那‘画龙点睛’可是连长生境的纯种太阴玉兔血脉都没能做到的,便是能剩下一些残羹冷炙,也足够了。 只无心没有捣鼓太久,一个时辰后便将此收回了,之后也没有修炼,若非她克制荣属真元早就突破到了筑基二重,也不是剑峰内找不到荒芜之地,只这两月时间却最好用在磨炼肉身之上。 若是她没想岔的话,这头一个月也只是在砥砺她的肉身强度,算是小试牛刀, 后一月才是真格的! 起初无心以为老剑锋的这一场剑雨只是对于她的锤炼。 毕竟就算大荒再恐怖,道院也到底只是一处试炼场,煞气再强也不过超过极限,由玄黄阁所知,道院范围内煞气至多达到武道三境极境的程度,以她肉身强度,远远足够了。 逐渐的才回过味来,这位剑峰的老祖宗怕是料到了她的目的,打算在道院之行修剑,而上古之剑修习自然是能够承载的剑气越强,自身也越强,而欲想做到这一步,肉身强度极其关键! 四境极境与五境看似只有一线之隔,可两者之间的强度却是天壤之别。 她原是打算在这两月时间内看看能否借助道宗的力量,购置玄黄阁钻研后所替换的大荒真解第四境所需材料,待到道院,放弃原肉身砥砺之法,强行踏足五境肉身。 没想到这位剑峰老祖宗看似下了最后通牒,却还是主动出手,瞧着外面这漫天剑雨的架势,是要替她在道院之行前,助她一臂之力,破入五境肉身! 眼光深处略带一丝古怪,却还是笑着将这份人情接下来了。 旋即便闭目养神,等待着涅槃血焰将肉身体表的伤势修复。 两个时辰无心将房内的东西收拾好。 杂事峰那位甘棠真君交代的弟子茯婴的传音玉牌宁无心自然没有乱丢,既然给了,便有其‘深意’,且自是好意她又怎么忍心拂了人家的美意?到底是个妖妖娆娆的美人。 之后离了房间。 老竹峰外晴空碧玺,峰内却是风雨飘摇,儒雅剑修仍纹丝未动,沐浴剑雨却无任何的波澜,儒雅面孔上气色不减,显而易见,这位青莲剑君的肉身早已砥砺到了能够随意支撑剑雨的地步。 无心没有犹豫,一跃下了竹楼,直接沐浴在剑雨之中,不过情况倒是稍微有好转,哪怕一瞬之间肉身便被剑雨划破了,伤势到底比之此前要好一些,哪怕两者之间相差极其细微。 这一次涅槃血焰出现的时间,也比之前要晚那么片刻了。 无心没有停留在原地,哪怕仍然艰难却还是迈开了脚步,打算走山。 她却也不晓得,就在她离开了竹楼二三里范围,逐渐被剑雨、碧竹淹没之时,坐在住楼上的儒雅剑修却缓缓睁开了眼睛,眼观鼻,鼻观心,似在自语。 “老祖宗你让我拜这小姑娘为师,说这小姑娘身怀之剑道能给予我启发,可你哪里知道我若是拜其为师了,往后的麻烦事情可就多了,这‘小师尊’不过筑基,需要人跑腿的地方太多了。” 可实际上,就在儒雅剑修身后屋檐的另一面,老人嘴里叼着老烟杆吞云吐雾,每一次的吞吐,这老竹峰内的剑雨都似更重了一分,闻听儒雅剑修这番话,连眼睛都没睁开。 却是嗤笑道,“这剑峰内可没几个灵石了,你手上那一笔加上供奉,顶多支撑百年,还是最低层次的,就你小子悟性是不错,可你有自信大限前将青莲剑典剑道九境完善?” 就差没直说,那小姑娘看着不显山露水,钱财却多的连一个入道尊者都要动心思! 一座小洞天好像不算什么,可哪怕霸占着这座圣境,其中资源却不可能予取予求。 毕竟太白道宗还要传承下去。 却到底也没说。 至于为何不各方入道尊者不出手,将一众小洞天夺下,却是天玄大世界一个古老的约定使然,尤其是那座名为‘南烟’的孤岛,否则几个洞天修士,哪里能护得住呢。 “还真没有……” 儒雅剑修闷了半天,实话实说。 ……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节:蛻凡 (未改,)上一章节名字忘记改就发布了,就锁定了,抱歉抱歉,不过嘛,来点推荐票我就原谅你们,嗯?好像有啥问题?嗯……应该没有!)听说南北方小年不一样啊,有的腊月二三,有的二四,那就再祝小年好!) “老祖宗你让我拜这小姑娘为师,说这小姑娘身怀之剑道传承能予我启发,可师徒没有这般随意的,不是殷潜狂妄自负看不起那小姑娘,是太过儿戏了。” 儒雅剑修平时极少会反驳老人,也极少会与老人沟通,一门心思都在剑道之上,只这一次,却到底不是一件无足轻重之事,师徒代表的一脉相承,代表这一种传承一种精神的薪火相传。 就算是他,也不得不重视,这一次他是在认真考虑这一件事。 儒雅剑修脸色平静,且越发镇定,“我知道老祖宗此举必有深意,只老祖宗能否打开天窗说亮话,好让后辈心中有数,不然这件事,殷潜是不会答应的。” 就在儒雅剑修身后屋檐的另一面,老人嘴里叼着老烟杆吞云吐雾,每一次的吞吐,这老竹峰内的剑雨都更重一分,闻听儒雅剑修这番话,连眼睛都没睁开。 嗤笑道,“这剑峰内可没几个灵石了,你手上那一笔加上供奉,顶多支撑百年,还是最低层次的,就你小子悟性是不错,可你有自信大限前将青莲剑典剑道九境完善?” 就差没直说,那小姑娘看着不显山露水,钱财却多得连入道尊者都要动心思! 一座小洞天好像不算什么,可哪怕霸占着这座圣境,其中资源却非予取予求。 毕竟太白道宗还要传承下去,非是家族,可就是家族,也没得这种道理! 却到底也没说。 至于为何不各方入道尊者不出手,将一众小洞天夺下,却是天玄大世界一个古老盟约使然,尤其是那座名为‘南烟’的孤岛,乃是一场旷世弈局的关键。 否则几个洞天修士,哪里能护得住? “我不知道。”儒雅剑修闷了半天,实话实说。 听到儒雅剑修这句话,老人一叹。 哼哼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自知之明,还没完全被那群人给捧傻了!” 说着,也没了平时的嬉皮笑脸,反有几分沉重, “不是老祖宗小看你,你剑之一道天赋就是老祖这些年来能挑出来跟你比的,也没几个人。可这世上之事,不是按天赋计算的,你以为凭借你这万年不遇的剑道根骨就能够逍遥天地?什么万年难得一遇,在我们这些老家伙面前,你就是再蹦跶一千载,也就是一脚的事情。” “老祖宗没有多少时日了,我就不指望你能给剑峰一脉重拾昔日荣光,只一旦离开,到时候就你这二愣子,必定会被那几脉给为难,死了倒不是什么大事,我剑峰之人什么时候怕死过?” 就怕这小辈到时候想死不能死,却又一生无望道途长生…… 他原是打算在离开前将那一脉接回来,有那一脉的存在,也许能护持殷潜一段时间,可能否成长起来,他也说不定,加上这小子确实脑子里只有剑道,发扬光大剑峰一脉,颇不靠谱! 到时候带着青莲剑冢飞升了,成为众矢之的,那还不如他直接带走得了。 想到这里,老人就有点火冒三丈,当初怎么选了这么个剑痴呢!?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临来临了了,还得耗费心思给这小子琢磨后路,人还不领情,真是越活越活去了! 只这一心剑道的弟子,他倒是极为喜欢的,若那人还在,必也会笑着道捡了宝了吧? 可惜,这世道容不下这类人…… 儒雅剑修听完,大概明白老人要表达的意思,却还是没松口,说是再看看。 结果,老人原憋回到一般的肝火顿时又压不住了,二话不说就跳起来,一个老烟杆就砸在剑修的后脑勺上,力度不轻,“说不听了还?你这小兔崽子还是被那拨人捧得不知道东西南北了!?什么万年难得一见,放他娘的狗屁,还觉得一门心思在剑道是好事? 那是有老头子在上头护着,等老子一走,护不到你了,你以为你还能走多远!?到时候就算那几个老家伙不舍得动你,真让你将法剑青莲剑典修成上古剑道,甚至是完善突破到半步无上,乃至无上的程度,那又如何,你认为你能护得住!?” 这大概是儒雅剑修拜入老竹峰至今,头一回见到老人动怒,而他也是第一次做出承诺,“殷潜答应老祖,就算老祖离去,也必会护住剑峰,护住剑冢!” 老人则越说,火气本就越大了,闻听剑修这番话,浑身气血都要逆行了,“就凭你,就你这一根筋的脑子怎么护?拿命吗?!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 “好好好!”老人一脸说了几个好字,浑身都在发抖,“你殷潜不是不服吗,万年难得一见的剑道妖孽,我就让你好好看看,我就让你试试,让你心服口服!” 他气笑了,道:“若无护道者,这世道如何能容得下这澄净无瑕的剑道之心?等着老头子离去,那些人给你破了,还不知道能不能修复,不若就让老头子动手,若你能够渡过这一关,至少可省却百年完善的时间,若是渡不过去,老祖宗就给你另寻一个地方,让你安安稳稳渡过这一世!” 苍老的手指蓦然朝着剑修眉心一点,“刷”剑修神魂顿时被拔出,手掌一本古籍被拨开,神魂顿时封进了古籍之内,就在殷不让失去意识之前,老人满不在乎道: “一日百年,你若能在十世命途中悟出己道,我就压着那小姑娘拜你为师,让她辅佐你证道无上,若你不能,你就老老实实给我伏低做小,从头学起!” 只是说完这番话,将剑修丢到那本自百万年那一场大战后便没有动用过的古籍,老人有些后悔了,愁眉苦脸地嘀咕,“我这算不算揠苗助长?当初收这孩子,不就是因为除了那份重的连老头子都要撩起衣袖的天分之外,就是因为这颗无暇道心吗,眼下这算怎么回事?!当初不是想好了,在离开之前,若这小子还没能自己开窍,再最后帮他一把的吗……” 老人深深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数里之外,一步迈出,落在少女身旁。 —————— 竹楼屋顶上祖孙碰撞的一幕谁也不晓得,老竹峰内弥漫一层神秘轻纱。 无心更不晓得不知去向的剑峰老古董,此时此刻就站在自己身旁,与她并肩而行。 老竹峰虽不过百里,山也不算高,不到千丈,除了满山的碧竹外别说灵药之流了,这一场场的剑意之雨瓢泼之下,能留下这满山碧竹都是天大的幸事了。 她就这么如同背负着一座大山,也可能是几道千万斤的镣铐,就这么走着,走了大概两个时辰,夜幕降临,天地近乎漆黑,只剩下那一盏又一盏泛着明黄微光的灯笼照耀着。 等着这时,顶着瓢泼剑意之雨又往竹楼返回,除了刚开始那半个时辰外,余下近十二个时辰,脚步不但未曾停止,且步伐近完全一致,而哪怕浑身被涅槃血焰淹没,哪怕眉心红痣不断干扰影响,火光下那一双眼睛,都不曾有真正的怯懦,真正的迷惘! 而待无心靠近竹楼时,第一时间就感知到了不对劲,陡然看向了竹楼屋顶之上。 儒雅剑修模样举动未变,一如初时,无心却明显感知到了此前不曾感知到的呼吸,竟均匀的令人感到怪异——就像是失了魂,只剩下一句空洞的肉身了。 只此刻无心疲倦的不行了,而这又是老竹峰,有那位老古董的存在,就算是失了魂,也自有道理,她眼下尚未被认可,她也不曾认可这些人,轮不到她多事。 再一眼便抬起沉重步伐踏上竹楼梯子,而相比于昨日,脚步也略微轻那么一丝半缕了。 之后五天,宁无心已是能够绕着老竹峰走了半圈,同时日夜也大约追平了,能够在深夜返回,修整完毕后,清晨之际离开竹楼。 此外,为了给自己增加难度,她还挑出了一把法剑,一边挥剑一边走山。而这五天时间,每一日那位青莲剑君都有异变产生。 前三日还好,等待第四日时,浑然死寂的肉身竟产生了恐怖的波动漩涡,属于元婴大圆满的威压蓦然释放,而便在无心琢磨‘绝灵木匣’之时,这位青莲剑君修为境界竟骤然崩塌! 短短一夜之间,由元婴大圆满跌落到了元婴初期,而待到第五日深夜更是直接跌落至金丹后期!而在今晨,无心更察觉到其抱着的剑,剑柄已然出现裂痕。 这一日无心归来时,便只剩金丹中期修为,其抱着那一柄剑,更发出哀鸣。 第七日儒雅剑修修为跌至筑基后期,第八日跌至炼气大圆满,第九日那儒雅剑修修为已是不腐存在,而面貌更是从一青年跌落到了满头苍苍白发的地步。 ……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节:圆满 (未改!新的一周,求推荐票鸭!) 那均匀的呼吸早是细若游丝了,几乎到了一个命悬一线的地步,只无心仍旧无动于衷,收了剑,沉重踏上竹楼,而这一夜的雨水沉重得不像话。 近十日的异样无心若还没能意识到其中内情,那就白瞎活了这么多年了。 这一日,无心没有因为儒雅剑修的变化而放弃走出竹楼锤炼肉身,等待变故,到底那位青莲剑君究竟能否破而后立,成就剑道种子跟她的关系都不大。 仍旧我行我素运剑走山。 所习剑式来自道宗那一部‘青霄剑诀’,以无心总览无上剑阁基础剑经后的眼界,此剑诀就有些平凡无奇了,却想道刚入崖山剑宗时,曾听闻说起过这么一件事。 若能将一套平凡无奇的剑式打的行云流水,那就说明与此剑道一途算是入门了,而若能打出一丝道的影子,那便是触碰到剑道宗师的边角了。 这事本也无错,却到底也不能说对,其中激励成分极多,毕竟世间剑修多如过江之鲫,可又有几个真正能够做到这一步呢?那可不是一个千百年如水打磨就能水滴石穿的一步。 不过既是剑式,又非剑诀更非剑道领悟,眼下宁无心也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剑式,跟着练一练,总也没错,既要走剑修一道,也是该提前砥砺一下剑道之心了。 ‘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就用上了呢?’执剑间,少女勾唇淡笑。 而跟着斗笠少女走了九天的清瘦老人这一次不再相随了,手握着古籍,目视少女走山,少女练习那一套剑式在老人眼中看来,意境粗浅,招式纰漏练出。 老人却不得不承认,少女不过几日功夫,却是颇有模有样了。 一招一式,一来一回之间,渐行云流水,且有了那么一丝自己的味道在其中,这颇为难得,老人不知道无心重生的来历,只得惊异于少女得天独厚的悟性。 加上,不过短短十日功夫,少女便达到了他此前立下的一月方能达到之功,老人虽讶异少女自身悟性天资,却更令他觉得满意的,是其近乎不休不眠的坚韧毅力! 老人大手凭空一晃,一道卷轴出现,摊开,洋洋洒洒地一篇古字。 “如果不是老头子与玄黄阁阁主有一场大交易,牵涉到一场连上界都要动容的造化,怕也是拿不到你这小姑娘的来历——更是不由为你这小姑娘这份古往今来都少见的‘福缘’而惊心……” 不过转头,老人就笑了,“不论你这小姑娘到底背负着什么,既入了我剑峰,便是我剑峰的人,你要你不断,我剑峰便不断!剑峰既要你承担道统重任,老头子也必会在离去前,为你争取最大的成长年限,只希望未来我等要走的那一条路,你,你们,还能赶上来……” 至于道宗那一脉的算计,他却是不会插手,自己的恩怨,还是自己解决的好! 反手一弹,悬空卷轴顿付之一炬,若少女不提这世间再无古族宁幽,唯有一个宁无心而已! 与此同时,老人眼前,与世道抗争九世,为家族为后辈,却皆落得个穷途末路,无望大道的‘一代剑仙’终于在这一世顿悟,眼中虽还是剑,却多了那么些不一样的东西! 见到这一幕,老人终于顿时再笑了,笑声中满是欣慰,十世磨砺自然只是老人的一个期许,要知道当年那人可是经历了十三世才最终领悟剑道种子。 此前那一番话,也只是激进之言,至于殷潜否会因剑心崩碎而再也爬不下来,却是完全不担心。他这些年从未停止过寻找合适的子弟,却为何只认可了殷潜一个? 就在这时候,“咔嚓”暮发苍苍的老剑修怀抱的长剑随着剑柄彻底蹦碎,其下三尺长剑同样在这一刻湮灭于世间,一道流光自老人手中古籍掠出没入老剑修体内。 下一刻,沉寂了整整十日的儒雅剑修蓦地睁开了双目,平静无波,比入定之前还要镇定,只老人却看到了平静天地之下的风雨欲来,打磨了五百载的长剑,终要出世了。 殷潜剑心眼下虽然蹦碎了,可经历十世打磨,那份澄净却不曾有一丝污浊,只终究有所不足,碎了未必不是好事,因一旦重新拾起,重新铸造,将再无破绽,也必将令得整个剑道为之震撼! 有的人根骨重逾十鼎,并非他之极限,是因世间只容得下根骨十鼎。 而有的人,剑道天赋高绝,可比肩古今,亦并非他之极限,而是这世道不允许,一旦崛起,必将旷绝古今,高出天外! 见此,背着手躺着的老人长长一叹,问道,“想好了?” 暮发苍苍的剑修捏着仅剩的剑鞘,“是的,我想好了,老祖。” 老人仰躺着,目光早就穿过了老竹峰的剑雨,甚至穿过了玉京圣境,看着圣境外的骄阳,听着在自己身边长大,无忧无虑五百载的孩子说出这番话,一时双目就被狠狠灼了一通,有些泛红。 儒雅剑修怀抱之‘剑心’彻底蹦碎的一刹那,远在十数里之外的无心同样‘心有所感’,就在那一刹那,剑府之中被无心威胁的‘剑鞘’再次颤动了。 剑鸣响彻剑府。 幸而无心出手强行捏下,不然那藏着‘无上剑阁传承’的剑鞘便要杀出去。 只此次,却非同以往二次,非是要‘易主’,而是感受到了另一份‘剑道’的出世,要进行一场剑道之间的较量,不言而喻,儒雅剑修‘涅槃’成功,凝聚剑道种子,剑府将开! 无心没急着返回,咬着牙献祭了三载寿元与剑鞘缔结一个十年内不需离开自己一丈范围的契约后,有着墨蝉掣肘,便任由剑鞘四方乱窜了。 不是她不想将其封禁一劳永逸,实在是此物等阶太高,而她寿元却是严重不足,只能咬牙献祭三载,这是墨蝉愿意出手制衡此剑鞘的最低底线。 也没有因儒雅剑修破而后立,彻底奠定上古剑道基础心生兴趣而立即返回,雷打不动,打着‘青霄剑诀’那套基础剑式,越发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十日时间,不单单只是儒雅剑修有所突破,宁无心同样在这十日里打破了自身壁垒。而在第九日时,身上的涅槃血焰终于隐没,这方天地的剑意之雨再难对她造成伤害,与此同时,在这漫天剑雨雨幕之中,哪怕是有如力扛巨山,无心却真正达到了游刃有余的地步。 此方天地剑鸣不断,一道光杆剑鞘横在少女一丈之地,不断挣扎却如何也挣不脱这一丈范围,往往将要突破的一瞬,冥冥中一股诡谲莫测的力量便陡然似一巴掌将它扇回少女剑府之内。 一次又一次,无心从起初的挑眉到眼下的波澜不惊,不过短短几个来回的功夫,随着一套又一套剑式打出,一次比一次都更为完善。 待到了黄昏落幕,明黄微光自灯笼闪烁,又是一套剑式一气呵成,抬手将额间细密汗水甩掉——剑意之雨到底不是真正的雨水,转身又一套剑式打出。 直到深夜,约子时,斗笠少女出现在竹楼一里地范围内。 清瘦老人眉眼含笑,少女心境在他看来还是颇稳,至少比之身旁的‘老小子’略胜三分,只是比之今早出门时,那股浑然天成却是要降下一个层次了。 一个是那道‘传承剑鞘’的干扰,一个是他借助‘眉心红痣’的影响,最后便是在这两种影响之下,少女内心那股‘战意’,被一次次放大了。 老人乐见其成,少女心境虽稳,却令他头疼的便是太稳了,加上其心境之下裂痕颇多,若是找不到机会一举击溃,重新再造,等着这份心境愈发坚韧之时,若待未来碰上了难以跨越心魔劫难,这份‘稳如山岳’的心境,必将成为颠覆其道途的一大隐患! 可惜,老人脸上笑意没能维持太久,无心再归途便意识到了,只她没有急躁,任由这股‘情绪’蹦跶,也没有刻意停下脚步,而是顺应自然。 子时三刻,无心出现在竹楼百丈范围,没了大片碧竹夜幕遮挡,明黄微光下,除了见到暮发苍苍,渐渐弥漫死气的‘儒雅剑修’,也再次见到了那位剑峰老古董,没有惊讶,皆在意料之中。 临近竹楼,‘传承剑鞘’愈发急躁,剑鸣近响彻云霄…… 两个‘老家伙’视线远远便落在了她身上,只最后一套剑式打完,无心没有等着这两个‘老家伙’开口,便先声夺人,“剑君前辈,有没有兴趣与晚辈切磋一场?” 清瘦老人目光有些意味深长的……别扭! ‘儒雅剑修’却一怔后迅速回神,淡漠点头,“乐意至极!” 没有撤去漫天剑意之雨,这也是无心砥砺十日功夫内,首次大开大合出手——一手抓住被‘墨蝉’一翅膀扇回剑府后再次杀出的‘传承剑鞘’,整个人疾掠而出! —————— (ps:这几章都在写‘别人’,我怕大家不耐烦,尽量在加快,但想说两句话,首先不是故意的,主要无心重生的,前世道心,修为,境界都已经到了化神后期,刚开始,很多地方都不好写,就像一个成人重生道一个小孩身上,你没办法将自己当成一个小孩子去成长,只能在再一次成长的过程中完善,重塑。其次,作者君有点小野心,虽然主要是写无心,可靠无心一个人没办法完善整个庞大世界观,只能通过配角,而作者君也不只是把他们当成完善世界观的工具,我希望他们是完完整整的,尤其是笔墨着重的,他们是独立的,有自己的道,有自己的追求,仅此而已!) (ps1:以上是本章节发布之后再添加的,不在收费范围内,再次求推荐票鸭,感恩感恩,千恩万谢!) ……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节:杀人剑 (未改……(年会吃饭,码字比较晚,还卡文鸟!)求推荐票!) 只是—— 就在持‘剑’杀来,屋顶上‘老剑修’眼中光芒涌动,迎剑而上一刹那, 从头到尾被忽视的清瘦老人不乐意了。 右手啪一下摁在了青莲剑君肩上,另一手凭空随意那么一拨楞, 浑然缭绕战意的少女顿被一拨楞回到了原地! 老人狠狠吐了一口唾沫,瞪着这一老一小,气呼呼道:“你们两个眼里还有我这老祖宗?我发话了吗你们就打,老竹峰谁的地盘知道不?” 一场剑拔弩张的大战顿时就便成了这副模样,雷声炸响,瓢泼大雨已洒落至半空,却被扼住了,一老一小两‘剑修’知晓想要继续这场‘剑道之争’,决定权还在老人手中,顿瞥眼看过去。 意思大概是,您老有何决策? 老人顿时满意了,“既是切磋,来点彩头你们觉得如何?不若这样……若是你这小姑娘胜了,嗯,这殷小子的剑君之位便让给你,若是你输了,就让殷小子拜你为师,往后这老小子的便是宁无心的弟子,任打任杀,任打任骂,只要你开心,都随你!” 少女的脸色有点古怪,问老人你看我像是白痴吗?老人摇头不像——你要是白痴,那这天底下的人就都是白痴了,却转头就听少女道,那你问我这么白痴的问题?把清癯老人气的不轻! 只他提前几百年将殷潜送去十世历练,是打定了主意,咽了口唾沫,也不理少女一脸不情愿,大袖一挥,就无心跟殷潜的距离开辟出一方玄界作为道争擂台! 绝口不提,背着双手一副,你不打,就甭想离开这方小天地的意思。 ‘老剑修’没有意见,哪怕是十世历练,他终归还是坚定原则,顾才有了切磋的打算,不过就像是老古董所说,其实不论是赢是输,他都会拜入少女门下。 故看着并没有因为老祖宗的任性而有不满的少女,问,“一局定胜负?” 无心没有反驳,一个入道尊者的安排,哪里真能让她指手画脚?再者,青莲剑峰剑君这位位置她是早就盯上了的,却是没想到竟出乎意料,送到了她的手上,拿是肯定要拿的,却不是现在。 不过这话她没说,因为这场比试……势在必行,淡漠点头道,“可以的。” 两人话落的一瞬间,这方小天地的‘规则’随之发生变动,肉眼可见一股神秘力量落在‘老剑修’身上,令其不复存在的修为境界刹那修复,终维持在筑基一层。 而无心丹田之内,枯荣真元化为了剑元,凌厉到了极点。 这一战宁无心自然不会留手。 除了青莲剑君之位外,她并不想收剑修为徒,或者说,就算收……也不应该是这种情况之下,‘老古董’滴血未出,却想让她鞠躬尽瘁,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且,老古董二人既然送上门来,她也想看看这几日的成果。 反倒是殷潜毫无压力,什么也不为,只想全力一战,输赢无所谓,只是为了说服自己的一场较量,想看一看,自己未来的这位师尊到底能值得自己做到哪一步! 一直被压制的两把‘剑鞘’早已迫不及待,随着身上的束缚一松,剑鸣顿嘶啸,一老一小两剑修骤然出手,没有了一开始的‘剑拔弩张’,却多了几分惊心动魄。 一个不知道经过了多少的生死绝杀,一个又浸淫剑道五百载,自然不会一上来就真大开大合,都极有默契,以最稳健的方式打探对方根底,试图从简单较量中究其破绽。 第一回合无心施展‘青霄剑式’, 相比于原剑式中的高歌曼舞,这一套剑式在少女手中越发朴实无华,而哪怕以最稳健的打法,却不论是老古董还是殷潜,都从那古朴无华的剑式之中感知到了‘杀意’,不是少女有意为之,实是浑然天成,愣是将一套‘半步天阶’的剑诀基础剑式打出了天阶的韵味! 殷潜亦没有藏拙,出手便是青莲剑经剑式,而浸淫五百载,其更是将此琢磨浸透,一招一式几化为本能,一进一退间,有种攻敌之必死,击敌之必救的挥洒自如。 一个回合下来,招式之间各有胜场,可到底谁也没能奈何谁,一个主攻七进七出,一个防守,游刃有余,算是平局。 而不过‘筑基’的对决,却看得屋顶上的老古董瞠目结舌,老古董并非什么剑修,却还是忍不住借此推演,双手四指更是止不住翻飞。 第二回合大约都已心中有数,两人便不再打太极,而是各显神通,一个拿出了从生死边缘悟来的绝杀,一个则不在压制将十世历练中所悟倾力而出,可惜,这一场势均力敌的一搏,终是无心以一线之隔险胜,见过血的‘杀人剑’,比之‘君子剑’终究要锋利一些! 却还没结束,就在无心自‘儒雅剑修’一掠,剑鞘自其脖颈擦过,后者蓦然失神的一刹那,少女已经疾掠到了后者对面,竹楼对面,剑峰老古董的对面! 就在这时候,老古董脸色一僵,陡然感知到少女原尚有欠缺,略有波动之道心在这一刻,倏地化作坚韧磐石,而在那股‘极稳当’的心境之下,顿时一毛,便见到了少女的狡黠一笑! 刹那,无心以‘枯荣剑气’为根,以‘青霄剑式’为枝,凛冽出手——仅仅一招,虽然还没达到由‘朴实无华’到‘剑道至简’的地步,老人却实打实从中感受到了少女剑道的影子! 凭空一斩,天地似陡然寂静,只剩下少女与其手中嘶鸣九天的剑鞘,没有惊世剑芒,也没有毁天灭地的气象,就一道三尺碧玄剑气蓦然杀出。 “铮!”‘老剑修’倏地从失神之中惊醒,望着拿到袭杀而来的剑意,那股惊世杀意,双目之中一直被束缚的某种东西在这一刻似被释放,而在其掠过头顶一瞬,耳边只剩下剑意轰鸣。 老人脸色一僵之后,望着这道袭杀而来的剑气,虽有些震惊,一边嘀咕,“这小姑娘弄不好,有离经叛道,欺师灭祖的潜质!”却转头,竟是哈哈哈大笑起来,似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 正文 第二百八十节:声势浩荡 (未改)过年了,都放假了,作者君还有一天!毕竟最近‘风声拉紧’,新型肺炎确实挺可怕的,大家要做好防护措施哈!) 那一道碧玄色剑气极强,却最终还是湮灭在老人身前。 切磋就是切磋,点到即止。 哪怕所谓的‘剑道之争’因为无心最后的一斩,真正打出了一缕火花,却还是罢手了。 青莲剑君在那一刹那,再难以压制历经十世砥砺而圆满的剑道种子萌芽,剑府终开。 声势嘛,无心不得不承认,相比于自己当初开辟剑府时的‘默默无闻’,青莲剑君不过是初开,这方小天地便已是激起阵阵浪花,堪称‘声势浩荡’,碧玄剑气消失的一瞬间,整个老竹峰都发生了震颤,遥遥的,无心更似是闻听到了那座黑山剑冢中的剑意嘶鸣。 而最为直观的是她手中的剑鞘,不再挣扎,却陡然发出一道剑鸣后,其中属于无上剑阁的剑道意念顿如潮水倾泻,哪怕是将其丢回了剑府也于事无补,最终还是从乾坤戒中取出了那一件自小镇黄家所得的‘木剑匣’,这才完全压制住剑鞘波动,不然,怕是会影响到儒雅剑修。 前一刻还在哈哈大笑,觉得世间修士好像也不是那么没意思的老人,眼睛都瞪直了,却出手也快,随手打出一道禁制,本就弥漫烟雾,笼罩剑雨的老竹峰,顿时又添上一层神秘面纱。 “完了完了,这小子声势这么大,那几个老小子又时时关注,等剑府出世,怕是要掩盖不住了。”老人一脸做了做了赔本买卖的神情,却又掩盖不住眼中的笑意。 不过,看向无心时,就有些么一点玩味的意思了。 见少女面无表情,老人顿时干咳了一声,尽量表现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你这小姑娘既然胜了殷小子,老头子说话算话,等着殷小子出关便与你前往宗内,交接剑峰剑君一职!” 无心拱手作揖,掷地有声,“还请老祖收回成命,这个剑君之位,弟子受之有愧。” 老人胡子一蹬,掏了掏耳朵,好像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一脸看傻子的神情,“你这小姑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却转头就又被少女那副神情噎到了。 少女抬首与他对视,神色恭敬,可眼角眉梢都带着似笑非笑之色, “知道啊,道宗一百零八脉之一,剑峰首座之位嘛。” 老人先是一怔,后抬首一拍眉心,完了,忘记这小姑娘不是殷潜那小子,换成殷潜怕是脑子转三个圈,也想不到,不过,应该是经历十世磨砺前的殷潜…… 他老人家一向直来直去,根本就懒得玩心眼,他那番话说的那么明明白白的,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想道‘天上哪能掉馅饼呢?’,其中不是有诈,就是有……诈。 一时间老人心痛不已,看来从今日起,‘老竹峰’要一去不复返了。 老人拧了一下酒葫,又压下喝一口酒的心思,一脸悲痛欲绝,也不再小姑娘小姑娘的叫了,“宁丫头啊,要不咱们再考虑考虑?这剑君之位,你就坐了怎么样?” 少女仍是面无表情,仿佛在琢磨老人这番话的可行性,试探道,“那我就考虑考虑?” “考虑考虑!”老人大松一口气,和善的不得了,分毫不像一个入道尊者该有的模样,显然儒雅剑修那份‘并不拿自己当个大人物’的言行举止,与之一脉相承。 结果少女很是认真的想了半天,却最终还是回绝了老人,老人刚想睡什么,少女却转头就道这一场切磋不单是儒雅剑修顿悟,自己也颇有所领悟,打算闭关。 气的老人吹胡子瞪眼,他看得分明,少女一个灵根有异,单纯的木灵气根本无法进行突破,剑道一途也是同样的,而肉身哪怕有所进境却离五境还有一大截子! 顿时就有怨念了,嘀嘀咕咕,“果然,这小姑娘有欺师灭祖的潜质……” 不过,在少女躲进竹楼后,老人叹了一口气之后也就一脸随意了,躺在楼顶上翘着二郎腿,满是笑意,嘴上却念叨着,“可惜啊可惜,要不是老头子的时间不多了,必定要拖你个千八百载,到时候任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不给老头子闹个满意,都决不会将这剑君之位轻松交给你!” 少女的心思老人岂会不知道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殷潜元婴初期继承剑峰首座之位,便震惊一宗,原就被各脉忌惮,顿视之为头号大敌,若非他痴迷剑道,常年不出剑峰,将‘不得安稳’。 若是这宁丫头坐上这把交椅,所承受的压力与危机,必将更有甚之! 却无法,若是不将其推上台面吸引那几个老家伙的视线,一旦殷小子推演出‘青莲剑峰一脉上古剑道’消息传出,有些人怕是会容不下剑峰一脉的存在了。 相比之下,‘曾一代剑仙胚子’彻底跌落泥潭,再无翻身可能,会更令那些人放心一些,这也正是他对于小姑娘硬气不起来的最大原因。 往后,这剑峰的压力,需要她一人独扛,至少在殷小子成长起来以前,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老人神色再度黯然,长长一叹,望着天穹上那一座黑山,喃喃道,“不过,你这小姑娘若是就此放弃,我老头子也不会强留……就看你怎么选了。” 竹楼内,将因为放置剑鞘而无法收回乾坤戒的木剑匣挂到竹墙上。 无心仍挨着墙壁坐下,手中仍掰着绝灵木匣,淡然自问,“怎么选?” 还能怎么选择,在踏入这老竹峰的时候不就选择好了吗? 无心没有怨老古董,犯不着。 她与之不是正儿八经的‘祖孙关系’,加上老人并非强行要她当替死鬼,给儒雅剑修争取时间,只能说是这是一场豪赌,而老人给她开了一个没办法拒绝的赌注,且这个赌注还有再增加的可能性,“这样一场可以令我减少至少五百载时间奋斗的豪赌,我为何要放弃!?” 次日清晨,无心照常外出砥砺肉身,与以往不同的是,还背了个剑匣。 她原本一副四不像的装扮,顿时因着剑匣,有种‘矫邪归正’的意思,加上眉心那一点红痣,与其独有的气质,别说,还真有一番剑侠剑仙模样。 暮发苍苍的‘老剑修’仍在竹楼前的空地上,笼罩的那座小天地仍未撤走。 剑峰那位老古董却是又不见踪影了。 无心只看了一眼,‘老剑修’浑然内敛,一片死寂,却隐隐有种令人无法忽视的锋芒,之后便兀自打着剑式离开,与之以往一般,剑意之雨比之前一日都要沉重三分,脚步也同样沉多了。 之后面容无虞,心中却自我挖苦,“我当初剑府开的那般‘轻而易举’,是否有些儿戏了?还是说,这自己领悟开辟的剑府就牛角峥嵘,她这种‘拾人牙慧’的,就低人一等?” 不过也就是一刹那而以,不会真正贬低自身,毕竟自身剑府是由曾为十三境道君级别的‘剑客余道’所开,就算比之创出一道自行开辟的儒雅剑修略逊,却想必不会逊色太远。 “不过,有一件此前不便之事,确是要在道院之行前,提上议程了。” ……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节:切磋后续 (未改)本章为免费章节,之前的‘281节’要等到星期一编辑上班才能替换了,抱歉!) 之后大半个月的时间,无心便一门心思砥砺肉身,可惜《大荒真解》对于肉身的锤炼实在精妙,一而再,再而三,绝非单纯的外力可以令其破境。 故哪怕她已经触碰到了五境肉身边缘,终究还差了那么点意思。 那位老古董也不曾擅自出手替她强行破境,而她也还不太着急,顺其自然。 至于绝灵木匣,这半月以来无心也终于琢磨出一些门道来了,顺利破解第一道关卡,剩下的,若是顺利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五载,终能开启。 反倒有一件事令她愈发觉得头疼起来,眉心那一点红痣,若此前只是对她心性的一种影响,然这大半个月以来,在影响的越发深重之下,不时就会生出‘恻隐之心’。 老古董在切磋的第七日出现,无心其实知道想抹去眉间红痣无有可能性,却还是与这位‘老祖宗’沟通,老人面上装作听不懂,却暗暗警告她,抹掉可以啊,那就所幸都抹掉好了。 嬉皮笑脸道,“年轻人,得了好处却不想付出,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 却也被她反手打了个漂亮的反击,“晚辈觉得老祖宗说的不能再对了,合该奉若圭臬!唔,要晚辈担任剑峰下一代剑君之位,也不是不可,却是要老祖宗替晚辈修复一件灵宝,老祖您看这笔买卖如何?”少女言笑晏晏,老人却听的眼皮子直跳,敏锐感知到不妙。 直到少女将那一桩古钟形状的洞天灵宝掏出,顿一脸菜色,继而大半个月都无精打采。 洞天灵宝的修复不能说是迫在眉睫,只无心确实需要‘灵机道君’这么个‘十三境见识’鬼才相助一把,然‘器灵’的损伤与灵宝本身实属两种性质。 想要修复灵机道君替她抗下所承受的神魂损伤,极难。 玄黄阁必有办法,而哪怕倾尽手中小洞天石她也舍得,却是可惜错过了。 更艰难的是,未来至少十载,甚至是三十载都离不开道宗。 为今之计只有两种办法,一个是差人替她把手此事,可惜道宗之内无有值得她信任者—— 另一个便是靠这位老祖宗了。 而接任下一任剑峰剑君,无心就算面上拒绝,却也只是暂时,既是板上钉钉之事,老古董又一副任君开价的模样,她一个做晚辈的,自要给这位老祖宗一个台阶。 至少入道境的老古董既将无心识海窥破,岂会没有注意到这件‘洞天灵宝’之中的诡异——其内所谓器灵与灵宝之间看似一体,实则……貌合神离。 很显然,为了得到这桩机缘,少女动用了某些手段。 至于究竟是‘凶兽’还是‘修士’神魂化作器灵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两样,修真界内无所不用其极,少女身上业力几乎于无,故此前是如何他管不着,此后管一管就是了。 只不过当他触碰到‘古钟’的一瞬,脸上恹恹之色尽去,只剩下浓浓慎重,看向少女的目光里更是有了些许棘手——其内化作器灵的‘凶兽真灵’无比玄妙,哪怕跌至化神境,却也远非入道境所能比拟,这意味着其原身十有八九是突破了九境迈入了十境的长生境凶兽! 老人眼睛一蹬,这何止是不妙?却见少女一脸憨厚的灿烂笑容,一副这事晚辈就交给老祖宗您了,晚辈相信老祖宗必能将此事办理妥当的神色,一时气得不轻。 神魂一事本就玄奥,而人与凶兽之间的就更是天差地别了,如果说修复一个长生境人族修士的神魂便能令他手疼,那修复一个长生境凶兽之神魂,便足以令他伤筋动骨…… 老人一手捏着巴掌大的古钟,另一手不断摩挲,憋着火气,瞥了眼竹楼门前空地上还在突破边缘的‘老剑修’,终究忍下了手痒,反手就狠狠给了大腿一巴掌,气的话都不想说了。 好半天才缓过劲,虽然没好意思敲打少女脑袋,神色语气却并不想再隐忍她,“老头子也不能保证能将此宝器灵复原,只能尽量在不损伤其根基的前提下,将其修复唤醒!” 且,至少需要三年时间!” 得此保证,无心已非常满足,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老人深吸一口气,“趁早滚蛋,之后没有大事,不要出现在老祖面前,看着碍眼!”说完,三两步便遁入了虚空。 之后又半个月,‘老剑修’浑然死寂,只不论是老古董还是无心却都能够察觉到其体内几乎可以说是一日千里的变化,想来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便可完善剑府! 可惜,无心肉身仍未突破,眼看着道院之行日期将近,‘灵机道君’的问题得以解决,另一事情也该提上议程了。 老竹峰竹楼最里间,一尊下品法宝级别的药鼎陈放其中,其内一汪清泉取自老竹峰山涧,焚香沐浴,凝神静心之后,无心便将那一瓶洗灵液取出,倒进药鼎。 那一枚‘养灵丹’则早就含在了嘴里。 当无心大半躯体被药液浸没,便当即运转真元,进入忘我坐浴之境! ———— 竹楼外还剑雨绵绵,竹亭上却是一晃,老人清癯的身影便出现在其中,半个月的时日老人除了那一双眼睛略带疲倦,浑身上下毫无变化,腰间盘挂着一小古钟,古钟内不时有一毛茸茸的小家伙探头探脑,一双血珊瑚般的眸子在黑夜中美丽无匹,泛着迷茫的色彩。 老人将其摘下,放到石桌上,边喝着酒边拨棱便是连他都只是听闻过的太古神兽,啧啧称奇,“太阴玉兔啊,真不知道这宁丫头是从哪儿契约来的,这福缘可太不浅了!” —————— 一日之后,尘封无波的竹楼内,一丝不挂的少女蓦地睁开了眸子。 而便在这一日,已不知几个百年无有‘外人’拜访的剑峰传送峰山麓,两个器宇轩昂的少年到访,若无心在此便能认出,其中一个便是那杂事峰首座,甘棠真君亲传弟子,茯婴。 至于另一个,却也不算陌生,与茯婴一般,同为玄黄万事阁信息中标注的,此次道院之行需注意的十个天之骄子之一! ……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节:道统交接 (未改,星期一会替换到第一个【……】那一节。)月余未动,实在没什么感觉,先找找手感,不要打人,也不要打脸!)关于殷潜这个人物,我还想挖掘一下,待定吧!) 老竹峰竹楼内。 一丝不挂的少女倏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场根骨洗礼相当顺利,足足提升了一成的重量, 一时间木属天地灵气与她之间的联系似又微妙了些,不甚明显,又不容忽视! “八鼎六成重,勉强跻身第二阶梯末流之位了!” 无心笑了笑,之后足下一蹬,高挑曼妙的躯体从药鼎而出,一道法诀挥发,裹挟在身的水珠皆化作轻烟散尽,玉足一挑将地上的衣衫卷起,穿好。 也就在这个时候,察觉到了乾坤戒内属于杂事峰那位‘茯婴’茯师兄传音玉牌的动静,不过老竹峰超然独立剑峰外,这传音真意根本无法进来,只若无悬念,茯婴已是到了剑峰之外了。 而一个半月过去,那位甘棠真君得意弟子,也该是来拜访了。 老竹峰闭关一月半,她是耳根清净,可作为道宗最为瞩目的‘脉系’之一,青莲剑峰再收一传承弟子欲参与道院试炼之事,想必已是传遍各个脉系了。 她这个极有可能在未来继承道宗地位别殊的青莲剑峰首座的新晋弟子,也将势必成为众人的眼中钉,就算不敢明面上出手,背地里难免会有小动作。 少女笑笑,意味深长,“常言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恰逢出关,又无甚好避讳的,不若见上一见,总不算辜负那位甘棠真君的‘一番好意’不是吗?” 且道院之行不过只剩下几日时光了,就算那少年不来,她也会主动上门。 十年道院之行,无法动用底牌的前提下,想以一己之力技压群雄,委实不易。 毕竟,太白道宗身为天玄无冕执牛耳者,每一代必都有几个不世天骄,无心哪怕重生归来,一路披荆斩棘至此,却也绝不敢托大,只她……何时打算单打独斗了? 略微整理仪容,无心背负着剑匣走出竹楼,漫天剑雨没有片刻的消停,淅淅沥沥的落下。 那位老祖宗仍不见踪影,不过哪怕老人将‘古钟’禁绝,凭借墨蝉的感应,无心还是感应到了灵机道君的复苏,不过极其不稳定,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复归沉寂。 ‘老剑修’也到了突破边缘,约莫着时间就在这几日前后了。 顶着漫天剑雨近两个时辰无心才走到了老竹峰山麓,就在她将踏上木桥之时,突然心中微动,目光挪移,销声匿迹数日的清癯老人出现,无心第一时间便感应到了悬挂老人腰间的古钟,‘太阴玉兔’正露出一双迷茫而亲昵的眸子盯着自己。 显然,不过半月,灵机道君神魂得以复苏,只何时能复原便还有不短的一段时间了,两人都没谈及这一点,老人没问其来历,无心也没说。 而这一趟,老人也不再嬉皮笑脸,而是有些郑重,缓缓道:“我答应了你这丫头的条件,而今已是出手,那么该你承担的,就不要拖了,老头子自知此举对你极为不利,惭愧颇多,老头子也不勉强你即刻接任,可至多十载,待你自道院归来,此事便要尘埃落定!” 这番话听似刺耳,有些咄咄逼人,却又令无心有些古怪——她初以为老人会将责任分一部分给她,毕竟剑君之位与她而言,乃是利大于弊,她并不亏,老人却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道途多年,她自不会为此又过多的感动,却又无法不心意微动一番。 若换做旁人,在她看来必是无可挑剔的御下之道, 可换做老人,她却始终无法将此与之形容在一块! 最终,老人将一块材质不明的,唯明刻一剑字的令牌交到了她手上,不比分说,这令牌却是整个剑峰的中枢秘钥,这时候,无心到底没有再拒绝,郑重接下。 这一年是无心重生的第五年,近十七岁的少女,与剑峰老古董口头完成了,在天玄曾被视为,最强传承的‘道宗青莲一脉’的道统交接! ……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节:磨剑崖 (未改,) 明天会大改,有些细节没处理好,到时候会放在第二个【……】) 老竹峰的存在乃是秘辛,整个道宗所知者不多,换句话来说,整个道宗能有资格知晓的,几乎都在那座‘玉京’之中,余者似儒雅剑修与她都是例外。 而青莲剑峰身为百万年前道宗顶梁柱,曾盛极一时,自不可能真就一片剑意荒凉。 距老竹峰三百里外的剑峰中心地带,便是有一片围绕剑峰祖师堂而建造的修行居所。 主殿看似十数万年无人主事,可其内材质非凡,又有大阵镇压,断不会出现荒凉破败的情况,挂着第一代青莲剑君画像的祖师堂同样,仍然是一尘不染。 只是剩下的,不论是练剑峰、洗剑池、磨剑崖却是真的成了不毛之地了。 至于剑峰弟子居所向来随意简陋,一般都开辟在各峰之上, 多年无人问津,又无有大阵维系,便早就破败了。 若非无上剑阁传承显露,无心断不会入了那双祖孙的眼,不然眼前夜色下,这一片被云烟笼罩充斥着肃杀气息的地阶,才是她的修行居所所在。 虽是肃杀,却也灵气颇浓,不同于老竹峰之剑雨,而用老古董的话说,老人是有一步将她肉身打磨到位的力量的,不过那样子将会使得她少了很多的感悟。 从一开始,老人便看出了《大荒真解》的不简单,同样观出无心肉身虽然玄妙,实际上根基却又很大的瑕疵,到底是远古‘经典’,又过分残缺,与今世的修炼体系有着天差地别的。 而不论是老人还是无心自己,都以为前一个月的打磨,便足够砥砺她肉身了,可惜都还是低估了大荒真解,直到无心决意洗灵的昨日,才勉强砥砺圆满。 这剑峰虽不复往昔,然第一代青莲剑君一刀一剑雕琢而成的‘剑道圣地’, 其中隐匿的机缘秘辛也不为外人所知! 而在老人将青莲剑峰的交椅口头传给她,在隐匿之前,也将之后的砥砺道路指明。 故无心与茯婴,以及其好友,太苍卫此代天之骄子君曳达成了‘相互照应’的盟约后,便没再返回老竹峰,而是来到了脚下这片连残存的‘杂草’都带着肃杀剑意的山头。 眼前,是一片山石绝壁,一座‘古崖’,正是青莲剑峰的磨剑崖! 初见此崖,无心虽不能说被镇住,毕竟有着灵机道君遗留的那一份‘上古蚀文传承’在前,却也不得不动容——山崖高耸由下而上,呈现梯形,连绵成片…… 各处石壁几乎满是石刻,却不是任何一份青莲剑峰的古老功法,天阶剑术,却每一幅都蕴藏惊人的感悟,无心隐隐感觉到了‘道’的痕迹,却可惜,境界未到,犹如雾里看花,不得究竟。 而这也被玄黄阁标明,除去那一份‘青莲剑经’外,为青莲剑峰第二大的不世机缘! 除去各境诸多的修行感悟外,还笼罩着一股令人浑身颤栗的剑道杀意! 而这,‘磨剑崖’又被称之为,剑道练兵之地…… 用老人的话而言:她若想水到渠成晋升五境肉身, 需要一场生死不问的问境之战,这,便是最为合适她的所在! 无心没有心急,远远莫观摩着由下而上的每一幅石刻,其中有山有水,有人有物,更是有一些强者大战,对于这些,她尽量去揣摩,一直到数个时辰后,接连的数十幅石刻引起了她的重视,仅仅一观,那种雾里看花的感悟萦绕之下,她肉身竟蠢蠢欲动。 见此,无心不再犹豫,顶着那恐怖的剑道杀意,脚步一踏,落在石刻近前。 眼前一花,出现在一座古老城头,古城内烈焰硝烟弥漫,空无一人,而城头之上除她之外,另一端的所在,一道身穿破烂僧袍,身形清瘦的僧人正席地盘坐,她出现一瞬,方倏地睁开眸子。 —————— 就在无心离开传送山峰之后,并未能够真正踏足剑峰一步的两位天之骄子皆是淡笑着看着那道潇洒身影隐没,也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席地而坐,就在平台上下了盘棋,当然全程都是近弱冠的平凡少年左右手互搏,另一个少年则是躺在平台上,抱胸阖眸。 约四五手棋后,名为君曳的少年才悠悠笑道:“还真别说,今日这一趟没白来,虽然这位‘宁师妹’可谓是为妙人,若非有甘棠真君的提醒,我怕还还是要眼拙了。” 真真假假掺杂,三言两语便将他不少疑忌打消,是个人物, 只能否在这样一个天骄辈出大年份里脱颖而出,便是他也不敢说太多了。 见茯婴却未言语,耳边仅有棋子的碰撞声,也不在意,显然是习惯了茯婴一旦碰到棋盘便近乎‘六亲不认’的性子,嗜棋如命,也就只有那位甘棠真君可震慑一二了。 却也没丝毫不耐烦,直接入定,感受这片剑峰天地的肃杀…… ———— 距道院之行还有六日,道宗之内表面上一如往日并无不同,可实际上却是暗潮汹涌了。 ……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节:十世羁绊 无心前往磨剑崖次日,终日剑雨的老竹峰内,风起云涌,异象纷呈。 藏匿在老竹峰下的纯粹的不能再纯粹,极致得不能再极致的木属性灵气化作洪波,上赶着,冲进老剑修初具雏形的剑府内…… 摧枯拉朽一般,先是将原先一切‘糟粕’湮为虚无,之后虚无一片的肉身宝藏内,一根根新的经脉重塑新生,一个陈旧却又全新的修行体系在殷潜体内建立! 当剑府完全成型一瞬。 剑峰之内,不论是赤身在外,还是隐于地层的青莲剑意皆动了。 由虚化实,齐齐而动,有如臣民拜服君主,目视老竹峰。 青莲剑冢更是剑意流泻,发出似惊似喜的剑鸣。 此类异象大半日方隐去,当一切复归平静,虽花白银发不变,然仍能明显觉察,浑然死寂的‘老剑修’渐复生机,又半日,当完全适应并摸清楚肉身与新体系的变化,殷潜睁开了眸子。 剑府之开乃是板上钉钉之事,早就在殷潜的脑子里反复推演成百上千次之多,而今开启之后,脑海之中想的,便是另一桩耿耿于怀了十世千载的恩怨了。 老竹峰剑雨不歇。 殷潜头一转,便迎面对上了正嘿嘿笑着的另一个真正的老人。 对视一眼后,老人变脸很快,分明眼中是难掩的喜色,却仍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骂完之后尤不解气,拿着酒葫给了老剑修狠砸了七八下,才气呼呼道:“算你小子有点本事,悟出己道,不然老子能给你丢到粪坑里镇压个三五百载的!” 而出过气后,又觉得有些没有顾虑到这小子的面子问题。 可老人到底是老人了,怎么可能认错呢?想当年,就是一泡尿尿在第一代青莲剑君身上,他都没认错,毕竟在他看来,他的尿,那也是大补之物,那老小子可赚死了。 也就梗着脖子斜睨了老剑修一眼, “剑峰中枢秘钥我已经交给了宁丫头,拜她为师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当然,宁丫头到底愿不愿意将你收入弟子,还得看你,看她,我老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弟子晓得的。”不止容貌,声音也苍老了,却依稀可辨,刻在其内的儒雅俊秀,不过,眼神之中所显露的东西,却是复杂的太多了,只一点未变罢了。 对于剑道的求索之心! 十日时间,对于老人而言不过眨眼须臾不值得一提,根本没有太多可以跟老剑修絮叨的事情,可对于殷潜而言,却已是十世千载,有太多的事情要跟老祖宗求证。 “殷潜十世历练究竟只是一场梦境,还是真有此事?” 他要求的这个真,不是他所经历的真,而是,十世历练之中的人物、事迹。 那太过真实了,并不像是虚幻构造,其中所遇之人,所经之事,都有血有肉,鲜活却又残酷,哪怕他一而再告诫自己,那非是自己亲身经历,却仍难以说服自己。 老人面对殷潜的提问,眼神逐渐漠然,这也是他起初不愿过早拔苗助长的原因——一旦如此,极有可能会影响到殷潜自己,虽然悟出己道,却也多了十世羁绊。 ……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节:伴生飞剑 老人反手打开掌中古籍,“却有其人,其事。” 一向似不谙世事的殷潜沉默了,问了句十多日前根本不会浮现在他脑海中的话,“那,他们可还在吗……?”说的是那十世的亲朋知己,恩人仇人。 老人没有说话,他倒是能够给殷潜一个当头棒喝,将其骂醒,告诉他,那不过是别人的一生,何必执着?可十世历练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不过,哪有送佛送到西的道理呢?! 送到一半就够意思的了,老祖又不是你亲爹,拉完屎还带给你擦屁股的啊! 大约十余息后,殷潜才笑叹一口气,“殷潜可否向老祖宗讨口酒水喝?” 老人一愣,劝酒数百载这小子不开窍,这十世历练也皆是滴酒不沾,突然就想喝酒了? 一时间老人脸色复杂,不知该喜还是怒,“想喝酒?自己找去,老祖这里没有!” 老人拎着酒葫,拍拍屁股离去前,还不忘嘱咐殷潜,“宁丫头道磨剑崖去了,眼下正是问境最关隘之时,距离突破没两三日了,你就去等着,顺便清醒一下!” 老古董对于殷潜的意义毕竟不一般,很是信任,故在开窍后可以暴露诸多情绪,可老人不在后,殷潜顿时又回归到了初见无心时那副不通人情世故的模样。 十世千载的恩怨虽然感慨,却也不至于令他深陷其内,不可自拔,终归有些惆怅惋惜罢了。 花了一日时间重归炼气境,抱着无剑剑鞘,殷潜向着剑峰而去。 他肉身虽无法媲美无心,却也达到了武道四境的层次,漫天剑雨虽重,却也早就习惯了。 而当他离开老竹峰后,望着堪称‘险地’的剑峰,不过炼气境,剑府境修为的他也没有半丝为难之色,心念一动,指骨上一道碧竹戒指一闪,一道同样身形颀长,身着白衣的男子倏然落地。 容貌就且先不说了,若无心在,也要说上一句,妖孽,不过这都是其次,最令人不可忽视的,乃其身上隐不可查却又时刻散发的凌厉气息! 而这‘妖孽’在见到一旁的抱剑的老剑修后,一双好看的弯月眉都拧成两把横剑了。 不过虽然目露挑剔,却仍然止不住赞赏,显然殷潜眼下状态虽然极差,数百年修行一朝不复,可大道未来的上限却是要长的太多了,这对他而言,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却转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刚平复的眉头,再次皱起道, “你真打算听老古董的,拜那姓宁的小丫头为师?” 殷潜淡然看了他一眼,“修行一道,达者为先,拜那人为师是我自愿,若是此事成了,往后那人便是我师尊,你态度最好放尊重一些,否则触怒了我这未来师尊,我帮不了你。” 白衣男子脸色一黑,目露探寻,一晃而逝,心中念头一瞬便是万千,不知道这短短十余日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令得他这位主人,似变了一个人。 至于殷潜的话,白衣男子虽然不满,却是不敢不听,早年他刚化形便遇上了于剑道天赋堪称万载以降无人能出其左右的殷潜,自降身份认其为主,湮灭其本命飞剑剑灵,鸠占鹊巢。 殷潜为了剑道一途,不得不得吃了这个哑巴亏,可而今,其剑道走上了另一条路,他能够隐约感知,自己对于其在剑道一途之上的影响,怕是也会因此而减小! 故,殷潜未来剑道之长对他而言是好事,却也是一道双刃剑…… 而殷潜自降生便伴生一道本命飞剑之事,除了他自己,也就老古董知晓此事。 否则一旦传出,他所面临的危机,怕是要远超而今。 不过那把本命飞剑,早已沉眠,加上代替的这一把就算是以老古董的眼界也要赞一句不凡,于天玄大世界中,珍贵程度能排在前五之列,否则,早就剥离,哪会容他至今? 须臾一晃,白衣男子便带着殷潜遁向磨剑崖。 —————— 而磨剑崖某一道烙印感悟的石刻内,无心所有心神都放在了问境之战上,可惜两日时间,交手六次,六次皆败,而最为令她凝重的是,每一次都棋差一筹! 这意味着,或许自己的每一次出手,早就在对方的算计之中了。 这种意识令她觉得可怕的同时,又觉得亢奋,便也越战越凶! 六次生死一线的问境之战,令她对于‘大荒真解’前三境有了更深的感悟,对于前三境肉身的掌控更是到了另一个炉火纯青的程度。 且她已是能隐约感知到,距离第五境的破境……不远了! ……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节:皓月萤火 大荒真解第三境甚至都还未臻至圆满之境,可当肉身以四境极致跻身五境的一瞬,前三境那些以往无心不曾砥砺至无暇的,尚有缺憾的瑕疵之处,皆圆满了。 九场全力以赴的厮杀,一直到了最后一场无心仍未占得一丝优势。 可这九场问境之战,感悟却颇多。 肉身跻身一瞬,问境之战随之落幕。 ——涅槃血焰内敛,三百六十五个穴道得到升华,绽放华光。 高挑少女一抹额间汗水,脸色虽然苍白萎靡,到底没忘了离开石刻前对着早已阖眸的僧人鞠身抱拳以示这数日来的陪练之恩,哪怕知晓这僧人不过是剑峰先辈所‘拘留’的一道武道感悟。 做完这件事,少女手指似不经意划过眉心红痣,坦荡一笑—— 作风虽有些不似从前的自己,却也不反感。 朝着城墙外一步,无心视线一变,出现在几幅石刻近前,还未等她有时间完全巩固,目光便是刹那之间挪移,感知到了陌生视线的窥探! 剑峰之地尘封许久,若无准许,便是连师徒一脉的扛鼎者茯婴都只得止步传送峰,何来生人? 视线越过殷潜,与其身后之人对视,观其身近圆融内敛的锋芒——无心前世本命法宝虽只初步孕育器灵,却还算博览各路古籍,也算有些见识,大约猜到此人跟脚。 或许称不上人—— 器灵……甚至可能是器灵之中最为难得的剑灵! 哪怕是无心心境再不错,仍然有一瞬动容错愕——器灵,有着极其完整意识灵性的器灵,其本身至少都是一件极品道器!而这种价值的存在,在天玄都不多见! 这种诞生独立灵智器灵的极品道器,已不能以寻常道器视之,已经具备等同于洞天修士的力量,且隐匿手段便是入道尊者都难以捉摸,却出现在殷潜身侧,不言而喻。 有些人,天生不凡,备受天眷,你甚至连嫉妒的心思都生不出。 后者捕捉到少女眼中震惊一瞬之时,到底止不住露出一丝轻蔑——此女剑道天赋尚可,肉身古怪,身具古怪剑道传承,与殷潜所修有其曲同工之妙,却到底天赋比之殷潜,相差太远! 这一丝轻蔑来去之快,无心几乎就要漏查,也不意外,换做是她,犹如皓月对视萤火,她甚至连轻蔑都没有,会直接无视,并不抵触或觉得被羞辱了。 剑府完全开辟后,殷潜身上原尚可观测到的气息浑然内敛了,已是看不出属于剑修的丝毫特征,起来此地目的为何,无心自然知晓,而既然与老古董做了交易,也自然不可能违背诺言。 不过,她当时话也没说死,至于这位前任青莲剑君能否通过考验成为她的弟子,那就另说了。 “剑君。”老剑修拱手作揖,眼神之中虽无敬重,却也没有了此前的抗拒,也算是很重视了。 目光神情几乎与初见时如出一辙,可到底有了一丝不同, 那是那十日带给殷潜的改变,无心早有预料,不觉稀奇。 对于殷潜称呼‘剑君’,也没有虚伪客气,甚至有些该说的话也没有遮掩,直截了当,“我与老祖虽达成约定,代替你出任剑峰剑君之位,可收徒一事,讲究一个性情相投,你殷潜资质固然比之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便是拜一位入道尊者为师,那绝无几人能拒绝, 可就如同来时你看不上我一般,我当时观你虽没有看不上的意思,可也知你我二人绝非一路人,而今,或有些许改变,就算收你为徒,也只能是记名……” ……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节:以酒饯行 老古董希望她收下殷潜,所求为何,不言而喻——使殷潜可借鉴上古剑道传承完善自身! 只老人光风霁月,没有做出强夺之事,甚至许以重诺,可达成共赢,她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记名弟子不入度牒,不会录入剑峰祖师堂,没有因果羁绊…… 称呼也非师尊,而是老师,先生,甚至是前辈, 为师者可随意将其逐出门墙,为弟子者也可另觅良师! 对此殷潜也早有预料,想到了少女来时自己的一番心思,不由苦笑。 老剑修身后的妖孽男子却笑了,看着少女的目光顿时就顺眼了不少——算你有自知之明! 殷潜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没有说话,知晓这位未来的‘老师’还有话。 无心深深看一眼他,“且还有一场入门历练,不过……就算你我连记名的师徒情分都没有,我也还是会将自身身怀的剑道传承感悟分享与你,也不算完全违背与老祖宗的约定!” 无上剑阁基础剑经事关重大,要传也只能传与嫡传弟子,然借由墨蝉所悟剑经感悟,或许对于殷潜而言,意义还远胜过基础剑经,且这份感悟,价值不可估量! 殷潜目光一时也变了,目光复杂,十世历练早已不是十余日前不愿通晓世事的殷不让,意识到少女与老祖宗之间除了他所知,定然还别有约定,心下一叹。 终了,无心将历练考核告知——先是前往大离随便拜入哪个书院,读十载圣贤书,之后前往西漠,随便拜入哪个魔道宗门,但百年内不得回宗! 至于以什么身份拜入魔门,又如何避过修习魔道功法,这就不在无心考虑的范围了。 无心没有琢磨过收取弟子的心思,大致亦师亦友,她虽然欣赏魔道作风,却也不是不欣赏剑修,是以门下弟子不能为心思叵测之辈,却也不能是不知晓人心险恶之人! 儒门修士虽多酸儒,然醇儒却已是浩然之风,有极多只得敬佩之处。 与未来‘老师’做过沟通之后,殷潜很快便离开了磨剑崖,而临走前无心也将那份‘剑道感悟’刻印在一份极为珍贵的玉简之上交予殷潜,便阖眸巩固肉身境界。 离道院之行,仅剩一日了。 殷潜返回老竹峰后没有能见到老古董,伏地一拜后由剑灵‘止语’带着离开了。 连入道尊者都难以察觉的隐匿功夫,又有道宗令牌,更有老古董的遮掩,离开玉京圣境几乎可以说是悄无声息了。 道院之行当日。 老古董一改往日离开不知多少年都不曾走出一步的老竹峰,现身磨剑崖。 抱着酒葫,悠悠然坐在一座石刻上,也没有嘱咐什么,不过显然对于少女毫不拖泥带水将那份剑道感悟赠予殷潜很是感慨,与不好意思,慷慨将手中酒葫丢给少女,嬉皮笑脸道给少女饯行。 却不想少女并不给面子,转手就将酒葫丢还给了老人,就在老人骂骂咧咧,“一个两个都身在福中不知福,可知道老祖这酒酿多珍贵?放出风声,那便是连入道尊者也要抢着喝!” 一脸看不起,“且不喝酒的剑修能叫剑修吗?!” 却听得少女一笑, “饯行哪需喝酒?有老祖宗亲自送别就很是有面子了,不若余着,等弟子取了道院魁首归来老祖宗再给弟子庆功。” 老人晃晃酒葫,得意大笑,“算你这丫头识趣!” 他这酒极为珍贵,自然是境界越高,或者说根骨越重悟性越高饮下后得到的造化越重! 掐准时间,无心拜别老古董,有着剑峰中枢秘钥,一步便落脚传送峰。 ……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节:离渊老祖 少女离开剑峰后,老人并没有立即返回老竹峰,悠悠一口酒酿后,擤了擤鼻子,手中一张打了玄黄阁标的卷轴,却是玄黄阁那位“老友”,传信。 知晓内容一瞬,便是老人再乐观也不住拧眉,嘀嘀咕咕, “隐忍百万载,终于是忍不住要出手了?” 至于内容为何,却是玄黄阁巡视大荒的斥候发现了——天外来客! 原以为只是其他大世界前来天玄大世界历练的修士,经过调查却发现这些修士竟与隐世于大荒的几个先天古族都有来往,玄黄阁天网步步渗透之下,终得悉这些修士的来历! ——上界! 老人起初还不想这么早出手布局。 毕竟百万年过去了,知晓当年他与第一代青莲剑君百万载约定的古修士十之八九都陨落了。 哪怕未曾陨落上报宗门,可百万载过去,沧海桑田,在更加残酷的上界,又有几个宗门能延续屹立至今?而这‘秘辛’绝不会公之于众,那些脉系能传承至今的便是更少了。 没想到,他还是小瞧了这些来自上界的势力, 而今百万载期限将至,这些王八羔子又要卷土重来了! “上界不同于下界,由先天一脉主导,而先天一脉之间争斗同样严峻,优胜劣汰,除了那些古老的宗门,鲜少有能屹立百万载而不倒!” 且卷轴所叙,那几个‘天外来客’修为虽都不高,都是十余岁的金丹天骄,可一身战力神通,同辈之中天玄几乎没有能与之匹敌者! 根据玄黄阁那人推断,这一次上界那几个传承至今的古老脉系令后辈天骄先一步降临,极有可能对天玄同辈的各顶级势力出手,扼杀年轻一代,再一网打尽天玄造化…… 要知道,天玄大世界鼎盛时期战力能排在三千大世界前十之列,可论造化,却可排在前三! 上界虽然乃是太古一战后,世间仅存的先天造化之地,却神秘又危险, 很多古地便是先天一脉都不敢涉足,相反之下,三千大世界乃是太古洪荒破碎后小碎片演化,蕴藏造化同样不俗,且危险系数小的太多了。 老人原以为能够顺利渡过这五百载,与玄黄阁主取了那一桩造化后偷渡飞升,没想到,到底没能躲过这一关,“不过,你们还以为老头子还是当年那个愣头青?” 转头又嘟嘟囔囔,“同辈之中最强吗?那就拭目以待?” 老人原不想过分干预殷潜与无心的道途,可眼下却是不得不干预了。 殷潜看似无忧,有着少女赠予的那一份剑道感悟,有着十世历练,又有少女看似无赖的实则用心良苦的考核,百年内必将崛起,可实际上呢,其剑道功法不全,青莲剑经只有一半,往后之路要么再创辉煌,要么就只能深入那座禁区,寻到剑经后半篇! 少女遭遇同样棘手,两桩连他老头子都有些云里雾里的算计,若不出手,帮衬一二,这小丫头单枪匹马想要查个水落石出怕是要浪费太多时间。 眼下,若不干预,碰上了,极有可能会出现大岔子。 加上,时间不多了,至多五百载,天玄必将大乱! 反手取来一块雕刻着竹刻的令牌,‘通信敕令’,可跨越洞天、圣境传音。 “十余万载,却不知那人留下的离渊卫,可还认我这离渊老祖!?” 到了此刻,自称离渊老祖的老人,目光深邃犹如无尽深渊,内敛的尊者气息,倏然外露,即便仅有一毫,仍令得整座青莲剑峰弥留剑意皆在刹那之间惊慌失措! ……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节:虚空通道 扶桑之地出现久违的热闹。 道院之行乃是宗内五十载一次的头等大事大事,几乎所有不再闭关的内门弟子都接着这个时机自龟息之地蹭到了扶桑之地,一百零八脉的弟子同样不免俗。 都极为好奇此次道院之行的人员,当然大部分都不算隐秘,各峰为了名额,进行过一场比试。 其中都不乏金丹元婴乃至是个别化神修士远观,能令他们齐齐出动的,自然是那位入门一月以来,只露面过一次的,被猜测为下一任青莲剑峰剑君的宁无心。 哪怕此女背景修为,容貌资质早就传遍宗门,被各峰围观,却都想亲眼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竟自断前程选择剑峰一脉…… 自然,也有不少脉系在猜测,是否是剑峰沉寂多年后的反击! 哪怕‘宁无心’表面资质不过八鼎五成重,可在诸顶级势力都有一共识…… ——根骨并非评判一个修士资质的唯一标准! ———————— 扶桑之地,传送广场,当那座独属于‘青莲剑峰一脉’的传送阵上,灵光冲腾一瞬,唰唰唰,几乎所有目光都锁定灵光消散后那一道高挑的人影之上。 道院规矩使然,无心身上其实什么东西都没少,千幻鬼面与眉心红痣的遮掩下,一顿操作之后,只一身核心弟子服饰,就连斗笠都变成了一根红色发带。 貌色不俗,可放在修真界内,还真不算太过出众,若不算那一双清冽的眸子,不过中上之姿,然这尚未褪去婴儿肥的面孔上,正因为那一双清冽眸子,整个人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加上眉心那一道红痣,更是点睛之笔,一瞬之间,便已成为焦点。 老实说,各方早就通过音像玉简知晓少女容貌,都觉得不过尔尔,可当见到真人一瞬,却都有种哪怕少女不过筑基,却令人难以琢磨通透的疑惑! 要是其他峰头的弟子,就算不凡,也不至于引起各方如此重视,可此女拜入了‘青莲剑峰’,此间意义决不可等闲视之,故各方一时间心思尽皆千回百转。 不过很快又释然,“此女却为不俗,可若与此次参与道远历练那几人相比,到底还差得太远了!”少女不过初来乍到,哪怕是意义不同的剑峰,却哪里比得上那几脉的倾力培养? 各方视线无心不说一一琢磨, 却一眼望去便了然大半,不论是复杂、嫉妒、艳羡、嘲讽皆不在意。 无心到底扶桑之地时,陆续有自内门赶来参加道院之行的弟子——一百零八脉前三十峰皆拥有三个道院之行名额,后七十八峰皆不过两个,至于内门众峰则不过五十四个名额。 说是三百名额,往年真正参与的不过二百九十八人,毕竟剑峰已多年不曾有弟子参与。 对于剑峰其余脉系态度大不相同,意识到无心身份的一瞬,有同样前往道院的内门弟子有意疏远,自也有意交好,无心没有盛气凌人,却也没有表现的亲近。 而当通过‘道院之行’令牌传送到达一座被玄界隔绝的孤峰之时,四五十号人近乎齐至了。 茯婴、君曳那一行一百零脉系的天之骄子并不在此列,他们于一日前便早就由着各脉长辈护送上路,两人也曾示好,希望无心能与他们同行,无心婉拒了。 自己并不知道磨剑崖之行将耗费的时日,不然搭上‘师徒一脉’这条大船,道院之行前期能够避免很多小麻烦,虽然也意味着将会遭到家族一脉的针对。 当然了,似眼下置身两大脉系争斗之外,也是极为不错的选择,皆有利有弊。 而到了此时,无心总算见到了除去茯婴,君曳之外,又一个被玄黄阁标记值得她注意的十人之一,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女,犹如一朵雏菊,清新秀雅。 相比其他弟子抱团取暖,少女独在角落,看似天真无害,毫无威胁,却在无心视线凝聚的一瞬快速捕捉到同样藏身角落的无心,目光疑惑,仍是点头。 虽没了标志性的‘斗笠’,又多了点红痣……毕竟在场的四五十人,皆是在内门参与考核最终脱颖而出得到道院之行名额,只无心一人例外,故其身份,不言而喻。 只无人交头接耳,却又不免视线余光不时掠过…… 又半个时辰,到达规定时限,主事的一众长老扫了一眼众人,也不管还有没有人未到,满含深意道,“道院之行不得携带身外之物,尔等切莫心怀侥幸,若有遗忘者,眼下可上交给老朽保管,若被老朽觉察,必将取消尔等历练资格,甚至内门弟子身份!” 能到场的弟子自然都不是蠢人,加上多有长辈耳提面命,岂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为首的洞天境长老当即取出一件法宝,经过片刻筛查,确认在场弟子无有蠢货,这才又道,“想必你们的长辈都已经交代过,此次道院之行危机重重,极有可能会葬身其中,可只要活下来,能在道院内得到些许机缘,即便入不得三十人行列,却也足矣在同辈中站稳脚跟!” 玉京圣境之大自然不会仅有一个出口,脚下孤峰便是另一座小门。 说罢,便当下激活身前法阵,‘唰’一下,众人眼前一阵白炽,待白炽散尽,便见到独属于大荒的血色天幕,下一刻,轰一声,那位洞天境长老于顷刻间开辟出一虚空通道。 之后,数位灵台名宿护持众人,引众人踏入虚空通道之内! …… 正文 第二百九十节:古老村落 这是无心第二回踏入由洞天修士开辟的虚空通道,加上一次依靠大挪移古阵横渡虚空的经历,哪怕面孔上与仍保留着与一众内门弟子一般的愕然失神,实际上须臾一晃,心中便从容淡定了。 不过,这种失神没有保持太久,在一众内门弟子清醒之前率先回神…… 能够被那位‘青莲剑君’看上收入门下,宁无心当然不能太过于平庸。 而不愧为内门筑基修士之中千挑万选的精英,余下五十四内门弟子,相继回神。 回神之后哪怕还有些惊魂未定,可在面对这一条虚空古道,面对那些长辈叮嘱过的,丝丝缕缕如水的,被称之‘虚空乱流’微芒,皆只目光惊叹,却未有一人震惊失声。 洞天大能掠阵,自是将虚空乱流隔绝在外,故都不曾感受道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靠近,否则怕就不是眼下这般模样了,不过面上如何平静下来,哪怕是灵台修士心中也多有些惴惴不安的。 感受着被黑暗吞没,在绝对的静谧之中,无心脑海一闪而过伏魔岛那一场洞天交锋,想到了凌青散人,而到了此刻——哪怕这虚空通道极为稳当,可却还是能够隐约感知其中的时间流逝。 有了一番对比,才深刻感受到,活了一万五千载的凌青散人于洞天境中的地位…… 怕是最为接近尊者境那一拨人了。 而各峰弟子的反应皆被一众长老的看在眼中,除了无心之外,这些弟子若能在道院历练中取得好名次,得到道院内的机缘造化,哪怕一星半点,也可转入一百零八峰了。 自然要观一观这些弟子心性,尤其是其中的几个,早就被各峰分配好,直等此次考核过关便由他们收录门墙,成为几人嫡传,也是派他们护送的缘由。 似是一年十年,可实际上不过一日时间,微芒碰撞,逐渐演化为白炽,前方,一道三丈高三丈宽的圆形门户最终形成,这意味着,道院外围将至! 伴随着白炽散去,视线被血红天幕渗透的幽深古地所取代…… 还没等众人松一口气,将悬在嗓子眼的心脏放下,便被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浓重五行煞气所颠覆——这种浓重到了极致而异化的五行灵气,恐怖程度,远胜山门百万里! 浓郁,却不代表纯粹,其中仍有极多狂暴斑驳的存在,更不代表在场的大多修士能直接吸取修炼,故刚降临的一瞬,众弟子便以最快的速度停止运转功法,将此煞气隔绝在外! 这一幕自然也在一众长老的安排之中,而众弟子反应速度也大令他们满意。 直到这时,众弟子才有时间看向前方,这是一座平坦的山腹,被数座嵬巍雄山包围,幽深山腹远处,闪烁明火,依稀可见一座由古老岩石建造的大型村落…… 村落尽头,数座嵬巍雄山挤压的中心,一座古老的青铜巨门屹立! 众人刚走出虚空通道,还未来得及适应环境的转瞬间。 古老村落里,遥遥的便可见,一片身穿核心弟子服饰的一百零八峰的弟子都从屋子里走出,看向了这边,与此同时,师徒与家族两大脉系的洞天境太上长老缩地成寸,迎了上来。 ……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节:各有际遇 其后十年,不只是天玄执牛耳者的太白道宗,天玄各顶级势力,甚至是一流势力,对于此代后生亦都在这十年时间里,相继展开了一轮严酷的试炼之旅! 未必有生命危险—— 然于各大势力试炼弟子而言,道途之路,这能否在百年之内一飞冲天,一骑绝尘,占据宗门内同辈中最核心资源,便是要看这一场历练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世间之事,终不会围绕着一人去运转——便在无心等人到达道院外围之际,不论其他,只说与其有密切关联的一系列的人,同样,各有际遇! —————— 譬如半月之后,禁忌海域发生了一场不为常人所知的震动…… 一艘似巨山的古老战船由深海冲出,据传鬼啸连绵百万里, 有阴兵伴同出世,引起了无涯岛‘镇海碑’异动。 而这件事,并没有引发太大波澜,因此战船不过游荡半日,复又冲回海底,便是相隔数百万里之外的,巡海宗海船都未曾遭到波澜,故知晓势力,不过寥寥。 恰逢,大离仙朝竹山教一位洞天长老游历无涯海域,却也可惜,只见到了这艘古老战船的一角,便是冲下癸水纵横之海底,也不曾跟得上这古老战船的尾巴。 却机缘巧合之下,上了那艘驶向天玄的龙獒海船,更是收下了一个几乎可以说是万年以降,此特殊天赋只此一个,可以扛起一宗重任的不世妖孽…… 前世竹山教天下行走傅明镜,哪怕被无心这个变数影响,却仍是走上了与前世相差无几之路,并没有因为等她的这五年时间,而错过竹山教此代第一场历练! —————— 与此同时,南荒深处,完全舍弃了人族血脉成为妖族的太岁,凭借无心留下的一笔大财,加上自身太阴玉兔一族的天赋,逐渐靠近其母留下的传承…… 一场属于太岁的古老传承历练便也由此展开! —————— 远在大唐神朝同属于五大圣地之一的佛光寺,主寺历练即将展开。 而展开这场历练之前,神朝各佛寺前往主寺历练的适龄沙弥皆到了东都。 古老八部天龙浮屠塔佛音禅唱,一条好似看不到尽头的天梯屹立,数千上万十五岁以下,具有慧根的沙弥都踏上了这一条布满佛光的天梯。 只踏上一瞬,眼前佛光不再, 唯剩下刀山火海,冰山油锅,耳边鬼啸连天,回荡一句似佛似鬼的吟唱——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死后当入拔舌地狱! 数千上万的小僧众中,一个满头青茬,身形瘦弱,穿着洗的泛白僧服,脚踩草鞋的小沙弥,忍着那偌大的压力,踏上了天梯。 不过短短月余时间,小沙弥那双曾泛着奇异光彩的眸子逐渐沉寂了,越发深邃,曾经虎头虎脑,满怀赤子之心的少年,似于此一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便在小沙弥踏上天梯一瞬,入门试炼之地的不远高地上,一个同样不曾受戒,烙印戒疤的少年女尼遥遥望着这一幕,直到元澄身影被佛光淹没,少年女尼这才转身离去。 —————— ……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节:道院玄界1 —————— 而在亿万海里之外,南烟孤岛,名为长生的小镇外,迎来了自‘鬼门大开’后第一拨客人,或许,也不能称之为客人,毕竟于他们而言,这小镇也算是可落叶归根的故乡。 百里山河外,一古老传送阵闪烁赤芒,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出现…… 大的十个身形极为高挑的年轻女子,甚至比之在女子之中身高已属一等一的无心,约还高出一头,赤足踩在地上却不染纤尘,天青色的拽地衣裳,鸦色长发轻挽,只那一张面容似有云雾遮蔽,不论如何都难以叫人看透,却仍给人一种惊为天人之感。 小的不过三四岁的模样,穿着小儒衫,行为怯弱弱走在女子身后,捏着小拳头,咬牙,望着这片与那座雄城完全不一样的天地,双目中,满是仇恨。 而在一大一小出现小镇范围一瞬,身为小镇主人的傅峥年刹那睁开了眸子。 在深读古籍的牟长生不明所以的目光下,一步走出狭窄的书肆,再一步,已是踪影全无! —————— 至于还在大唐神朝徘徊,暂无门路的季、商兄妹, 还在为了能够拜入太白道宗、青元剑宗而四处奔走。 不过,两人果不愧为占据了南烟同辈几成气运的天骄人物,福缘同样极为厚重。 又有着季清寒预测凶吉,两人很快便碰到了一处表面上不显,实际上,机缘造化在大唐神朝都能说得上是一等一的秘境,若非无心拜入道宗,这一处秘境几乎可以说是她必要走一遭的一处! 其乃是数十万年前,青元剑宗一位化神长老坐化的秘地…… 眼下, 刚刚混入到了这一支队伍之中! —————— 大荒,暮夜,古老村落! 三大洞天强者的出没,哪怕收敛了大部分气息,然为了避免麻烦,仍有溢散。 也就是无心他们这一批人来的晚了一日,否则,是能够观到昨日,两大洞天强者降临之时,气息不够溢散那么一丝半缕,却刹那间,这片天地都似乎变色了。 遮天蔽日,万兽奔走,简直令人热血沸腾却又不住胆寒! 也使得眼下,附近数百数千里范围的近乎寂静,凡渡过雷劫进入一转的古妖兽皆不复存在,而剩下的妖兽则基本不具备威胁,却也趋利避害的天性使然,绝不敢靠近百里范围。 洞天修士之间,哪怕因脉系不同而内有争端,到底都是一宗修士,不免还是得客套两句,当然,很多人的目光还是落在了几十弟子之中唯一身穿核心弟子道袍的少女身上。 “此女……便是青莲剑峰新晋那人?”这是几乎所有人的心念一动。 而也不过刹那之间,在一扫茯婴、君曳之后,无心目光,便也在另外的七个值得重视的弟子身上掠过,却是最终落在了,那悬于巍巍雄山之空的青铜巨门之上…… 而便在几位洞天境太上长老寒暄之后,先到的其中一位,终将目光投递到了无心身上,笑眯眯道,“这位小友,便是青莲剑峰此代传人?” 没有恶意,反还有淡淡招揽的善意,不过到底是深处青云之上的洞天境强者,哪怕具收敛了气息,然便是一个充满善意却略带窥探的眼神,仍令人颇感压力! 也就是一刹那之间,原还隐晦打探少女的众人,也具在此刻,大方看了过来。 …… 顶点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节:道院玄界2 “小师侄”这三字含义可不浅。 筑基修士与洞天修士之间不知差了多少辈,只剑峰不同,若这‘宁无心’真成了剑峰传人,其便相当于前一代青莲剑君徒孙,不深究的话,也不算低了。 青莲剑峰百万年来独立于家族师徒脉系之外,自成一脉,自古便是两大脉系拉拢的对象,便时至今日剑峰式微,家族一脉不屑拉拢,可对于师徒一脉而言,仍是一大助力! 这声‘小师侄’的出现,若说是对无心的示好,倒不如说是殷潜…… 其天赋之高,便是五百年过去,数代之中,都无人能出其左右,但凡点头加入师徒一脉,他们必将辅以最大限度的资源,助其一步登天! 对于一个有望入道的剑道天骄,这种资源倾斜,都不会有一声反对的声音出现。 深吸一口气,压制那股惊心肉跳的悸动,无心作揖,“传人不敢当……晚辈宁无心,见过诸位师祖!”她就差走个祖师堂的过场,便要继任青莲剑君之位,自然是当不得传人二字! 有人认她谦虚,有人则心中讥嘲此女装腔作势,只那位师徒一脉的洞天境太上长老知晓璇玑阁那个老家伙的徒孙早就搭上剑峰这一条线,很是满意。 闻言,笑意不减,“剑峰古往今来天骄辈出,老朽也是多年不曾见过剑峰弟子参与道院历练了,不过以往凡有剑峰弟子参与,必是直冲魁首而来,想必小师侄此番……定也是有备而来!” 就差一句—— 那便预祝小师侄夺得魁首…… 刷刷刷~ 原本众人目光便齐聚,闻言当下,虽大都压制不善,眼神却也具都警惕起来。 当然,这些人之中多为家族一脉,师徒一脉以茯婴为首者闻言,却反倒笑的十分之耐人寻味。 对于师徒一脉而言,能夺得魁首是好,最为重要的是,绝不能让家族一脉夺得! 此乃阳谋,且这位太上长老神色之中满是友善期待,就是无心对此都生不出不满的心思,却也不敢应了这番话,只得一脸苦笑说了句客套话,恭维了一番其他有望魁首之位的各峰天骄。 毕竟这试炼还未开启,到底不想这般早就树敌。 哪怕剑峰曾经极度辉煌,却也是曾经了,众人都不曾感受过那样一个被剑峰天骄压制的时代,哪怕暗都对这‘宁无心’生了几分警惕,却也很快就转移了视线。 嵬巍大山半空,响起沉重的金铁之声,青铜巨门一动,整个古老村落都为之颤动了,待一股更为浓郁的煞气沿着门缝喷薄而出,巨门打开,朦胧而混沌的漩涡轰然凝聚! 子时已至,道院门户开启,由不得众人再继续“寒暄”下去了。 “道院玄界幅员十万里,十万里内乃是九死一生的试炼,而十万里外,对于尔等…… 便是十死无生之路,故,老朽丑话说在前头,不论尔等是否有长辈指点造化,十万里内,若出现意外情况,吾等将出手,可若在十万里道院之外,就莫怪吾等铁石心肠!” 这是一众长老临行前的最后告诫! “道远试炼,启!” 刹那之间,三大洞天强者皆衣袖一甩,众人只觉风声一啸,便被那漩涡卷了进去。 ……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四:道院玄界3 三百弟子进入道院玄界一瞬,通往道院的门户便紧闭了。 待十载一到,试炼弟子便会被身上携带的道院令牌带回…… 门户一闭, 少顷, 三洞天境太上长老复又寒暄两句,便都领着各自人马进了古老村落,各据一地。 实际上,后来带队的洞天境太上长老也属家族一脉,只其作为此次道院试炼的名义上的主事,职责高于另两人,此种关键时期,不说多的,至少得做到明面上的‘一视同仁’,避免被纠察。 设下禁制后,三拨人马都没有当即就取出监察道院玄光镜——一则此镜有限制,能察觉携带道院令牌的弟子离开玄界范围的示警,二则就算这一拨弟子不简单,然欲至道院,并不容易。 哪怕昼夜不息,路上也无险阻也需至少两月时间,何况玄界内危机四伏…… 这,便也是道院之行的第一场试炼——仙途,险途!而到达道院的时间,决定着未来三载众人的资源分配! 此刻,三方人马除去主事此届道院之行的一方之外,另两方都深谈起来,而围绕的,不外乎就那么几人,当然还有一共同的人物——青莲剑峰,宁无心。 不过,相比于师徒一脉的轻松,家族一脉气氛却是略显得沉重。 “度牒一事,并非不能造假,只数日前,司务殿已是传来消息,此女身世应当做不得假,不过必不简单——太玄峰那位尊者曾言道,剑峰曾有一支暗卫,此女极有可能与之有关!” 在场修为至低都在灵台境,且都为家族一脉核心长老,有些事,不必隐瞒。 “这一支暗卫据传底蕴雄厚,若能掌握,绝不输于道宗七大家族的任何一支!” “据传十数万载前,这一支暗卫曾在禁区显露踪迹,却在那一代青莲剑君陨落后销声匿迹,沉寂了十数万载,此番卷土重来,各族也要有所准备,莫要小觑了!” 闻言,众人都默了。 只此事还轮不到他们过多琢磨,一番叹然后,具都将目光转移回到无心身上。 直觉诡异。 此女降临一瞬,众人便不止一次的探查,然除了完美道台,丹田、识海便再无任何异样,“此女眉心红痣怕是有异,此前不曾见过……”有人提出疑点。 而这两者之间,必有某种不可或缺的联系,方合乎情理! 而有一番话,为首太上长老没说,那一场重要的集会,以他们七大家族为首,已都是与后辈下了旨意,于道院十万里内,若有机会,便可制造一场场意外。 此女可活着离开道院,却不可……全须全尾地离开! 往后,于青莲剑峰一脉,也皆以此行事——青莲剑峰可存,却断不能再出似殷不让这等妖孽! —————— 刹那,白炽淹没。 再一晃已是到了一处庞大的古阵坛,有如被混沌包裹,四周朦胧一片。 “玄界转送阵坛!”阵坛四周皆迷雾是路引,只每一道都是独立的,哪怕一前一后,甚至是联玦前行,转送一瞬都将会被强行隔开,故落脚何地,谁也说不准。 不过,道院第一段试炼内容大家都是知晓的。 是以,为能在第一阶段崭露头角,夺下资源,众人几乎是拼了命要冲出阵坛! “走!”便是茯婴两人,也只是冲着无心一笑便头也不回冲了进去。 无心没有犹豫,不过在冲进去的前一瞬,感受到了两道灼热目光。 侧目一观,一人未动,神色带笑,另一人则恰好正对着她,不过一眼,身影已骤然被淹没…… 陆涯,太白峰天骄,根骨逾九鼎七成,灵根金雷双系,以武入道之剑修。 沈碧落,造化峰天骄,根骨逾九鼎八成,灵根属木,道修。 家族一脉五大领军人物之二! ……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节:道院玄界4 一步向前,耳畔霎时静谧一片,不过相对的,越往前走,属于大荒真正的极致煞气,终如洪流,汹涌而来,相较之下,古老村落截留的,是温和太多了。 单纯的筑基修士,极为难抗,不过这一次不单单是无心,所有人都没有再将此煞气隔绝在外,都逐步将毛孔舒展,咬着牙吸收这些斑驳又狂暴的煞气。 无一人敢在能完好处理煞气之前便进入试炼之地。 不过,这三百弟子中,终有那么些人不简单,并不像其他人还温温吞吞地处理,而是大张阔斧般的,直接运转功法,吸纳不断蔓延而来的浓郁煞气! 这人中,除了那十人之外,还另有数人也不逞多让,不过,较之他们,那十人不愧是连玄黄阁都要慎重指出的天骄人物,在无心率先一步适应煞气,走出通道后,不多久,也有两人尾随。 其中一人乃是以武入剑道,修行之本,本就是极致灵气, 打磨煞气中的斑驳杂质,对他而言,几乎就是随手而为; 另一人,却是此行最先接触到的十人之一, 那个清新秀雅的少女,体质特殊,处理斑驳煞气,游刃有余。 —————— 不断前行,不断习惯煞气的还转,却又因为,荣属修为已达临界点,为避免两种属性灵力的失衡,只得以一种秘法将吸纳并打磨数轮的灵力,排泄至体外。 不知多久, “唳!”一道骇然听闻的凄厉之声扎破无声静谧,朦胧混沌被血色天幕侵染, 猛一抬头,无边黑暗如潮水涌来,危机亦伴随! 一步跨出迷雾便猛然踩空,显然落脚地不那么‘友善’,无心是知晓那玄光镜监察范围的,只安全起见仍没动用黑羽,只坠落之时,掐动御风身法,似风中柳絮,强行冲出脚下战场! 翩然落在峡谷峭壁生长的一株古树,静看另一面山壁洞穴掀起的一场厮杀…… “近百丈身躯……一转妖兽边缘!”竟是两头近妖丹一转的古妖兽在争斗。 ‘罪魁祸首’便是由那山洞内散发浓郁药香的灵药了。 圣药不可能,多有伴生妖兽,半生天然法阵守护,况且,圣药成熟异象万千,飘香至少百里,那种惊世骇俗的香气,所到之处,无有妖兽不为之疯狂。 哪怕是半圣药也是可遇而不可求,都不是这两头一转妖兽能占据的。 不过,能令两头近一转古妖兽浴血厮杀,灵药品阶至少也是珍稀。 只这并非无心驻足的缘由。 她眼神中散发的淡淡兴趣,却是……针对这两头古妖兽! 没有诸多妖兽天赋上的较量,这一雕一蟒完全以纯粹的妖躯互搏厮杀——地动山摇在所难免,便是煞气都犹如湖水被搅动,激荡阵阵腥风血雨。 无心几乎就要冲上去试一试肉身突破五境所带来的战力增幅,能否压制这两头古妖兽,却终究还是忌惮道宗手段,忍下了。 而无信虽然收敛了气息,然其降临一瞬,几乎就在这两头古妖兽的眼珠子前,两头古妖兽碍于拼死厮杀,没有当下处理这闯入战场挑衅它们‘蝼蚁’,却不代表忽略了。 毫无疑问,待它们分出生死,下一个要处理的便是她…… ……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节:道院玄界5 道院之行三百弟子中,换了任何一人,哪怕是那十人之列,也绝不敢继续逗留。 一切可以应对元婴境的秘宝、符箓、护道灵兽、护道者,以及一些不可为外人道的绝杀手段,都碍于道院规矩,留在了宗内。 眼下他们所能依靠的便只剩下修为、功法秘术,以及计谋,同阶之内,唯有各大圣地最顶尖的一拨能叫他们忌惮三分,越阶一战之力,也未必做不到…… 然面对两头近一转,也就等同于元婴后期的妖兽捉对厮杀,岂是小小筑基境可为之戏谑的,但凡分出胜负腾出手来,等待他们的都将是九死一生的绝命逃杀! 无心处境,其实相差不多,纵有将这两头妖兽一一斩杀的自信,却到底只能宽慰自己:我不过一小小筑基修士,哪有与之一战的资本?道院之行,还是韬光养晦的好…… 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出手…… 待到完全适应了这方天地的煞气流转,无心便也打算离去了。 且再不离去,便要有麻烦黏上来了。 两头古妖兽庞大的妖元流泻,不只是震慑迫退了方圆数十上百里的妖兽,随着厮杀的逐渐白热化,一些隐藏在暗处,静待‘鹬蚌相争’的渔翁们,也要相继粉墨登场了。 不过须臾,无心已是发现数头金丹后期到元婴初期不等的古妖兽踪迹…… 不断靠近,目标皆为此地! 大荒蕴藏着不为人知的古老秘辛,便是这方天地的古妖兽都得到洗礼,灵智战力都远胜天玄妖兽,尤其是一些上古异兽遗种,只唯一劣势便是化形更加困难罢了。 而这对追求纯粹力量的古妖兽、古遗种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劣势。 一株珍稀灵药很珍贵,可对于手握大笔横财的无心而言,不过尔尔,况且,她脑海中可是记录了这十万里道院玄界十之六七的重要机缘,便是半圣药、圣药的消息都有。 觑了眼,同样在她落脚之初便发现她的一只元婴初期的古幽冥猫,无心便极度轻微地‘嗖嗖——’几声蹿到了山崖之上。 这方天地无有日月星象,辨别方向极不容易,无心大概估量了一番,率先御风离开了这片将要引发群战的战场。 那只古幽冥灵猫显然对无心极感兴趣,盯了她许久,却到底还是舍不得那一株珍稀灵药,没因为这只有趣的‘猎物’而打草惊蛇,放弃追踪。 大荒之地曾为一座古老战场,是天荒禁区前身,曾有数十万载的大战,埋葬了许多的先辈与异族,曾血流亿万里,引发这片天地的异变,虽天象玄幻莫测,九天罡风皆化为血色,然这些先辈与异族血肉也成了遗泽这方天地起源,孕育了数不清的机缘造化。 当然,这其中有几分真又几分假,真相如何,就不是无心所能知晓了。 既然落脚了。 无心的当务之急便是寻到一处合适的‘枯属’之地,突破修为,铸造出第二枚道珠。 与此同时, 收集各类灵材、灵物炼制法阵,以求在这道院玄界,以‘筑基初期修为’生存下去。 毕竟,刚降临就碰上一场近一转妖兽的厮杀, 以及不止一头的元婴境妖兽,可想而知这方天地的危机莫测。 纵然这道院玄界内无内外围的区别,也因为乃为道宗历练场,不允许出现超过化神境的妖兽,威胁到历练弟子性命,妖丹一转便已是道院玄界力量的天花板。 妖丹一转,不说多危险,可真要对上,对无心而言,也是极大的麻烦! ……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节:蒲妖草 1 大荒之地曾为一座古老战场,为天荒禁区前身,曾有过长达数十万载的惊世骇俗的大战,无数修士异族陨落,血流亿万里,最终引一场大异变。 天象玄幻莫测,九天罡风竟化为血色,延绵亿万里大荒,若非五大圣地出手,怕是连而今的天玄都要陷入那一场变故之中。 而数十万载的大战之下,不知道陨落了多少的先辈与异族,那是一个可悲的时代,闻者莫不沉痛。而多年之后,这些先辈与异族血肉也成了遗泽这方天地起源,孕育了数不清的机缘造化。 当然,这其中有几分真又几分假,真相如何,就不是无心所能知晓了。 既然落脚了。 无心当务之急是寻到一处合适的枯属之地,突破修为,铸造出第二枚道珠。 与此同时, 收集各类灵材、灵物炼制法阵,以求在这道院玄界,以‘筑基初期修为’生存下去。 毕竟,刚降临就碰上一场近一转妖兽的厮杀,以及不止一头的元婴境妖兽,可想而知这方天地的危险程度,非比寻常啊。 道院玄界,危险程度上虽无内外围区别,也因为道宗试炼之地,超过化神境的妖兽一律遭到排斥,避免威胁到历练弟子性命,妖丹一转便已是道院玄界力量的天花板。 可妖丹一转,不说多危险,真要对上,对无心而言,也是极大的麻烦。 一个不小心阴沟里翻船,便是会陷入两难之境,不论如何也是要认真对待的。 …… 大荒之内,无有白昼,入目一切除了幽夜之色,便是迷离血色…… 大荒不见天日,却气候闷热潮湿,常年不见霜雪,而潮湿与阴暗,往往是孕育生命的摇篮,使得这方地域古树苍莽,生灵密布,而这种所在,孕育的不只是寻常生灵,也是毒物的天堂! 所幸,无心隐匿 手段了得,又有墨蝉震慑,对于毒虫倒是不用过分忌惮。 从一开始模糊的辨别方向,到完全弄清楚道院玄界地标,有着玄黄阁资料指点,无心到没花太多的心思便全然掌控了。 之后一连数日,便是急赶着朝道院玄界机缘舆图中,最为近又最合适的一处枯属灵地赶路,此地距离初落脚之地一万余里,便是不眠不休也要小半月。 况她灵力亦非无穷无尽,每三日都还需停下步伐,寻一合适的木属灵地补充灵力,加上一路上偶尔碰到的麻烦,时间线便也就大幅度延长了。 哪怕道院玄界与大荒隔绝,然漫无边界的原始古林内仍延续着大荒不记年遗留下来的生存法则,无心自认为见识不算浅薄,也仍觉得叹为观止,短短数日,无心便目睹了至少上百场大大小小的厮杀,几乎每隔数十上百里,便有因成熟灵药、珍稀妖兽出世而引发斗争! 古妖兽之间的战争还好,习以为常,最为恐怖的却是植物与虫类妖物…… 无心在恢复真元之时,无意中目睹一场由一株蒲妖草主导的,针对一个庞大妖兽族群的屠杀。 那是一株不知得到何种机缘而异变的蒲妖草,不过初入三阶,竟觉醒了遗种血脉,诞生了恐怖的寄生天赋。 先是寄生在一头弱小的猿猴身上,吞噬并主导了这只猿猴的意识,接着快速生长,而后通过这只猿猴飘散子株,感染寄生整个猿猴族群。 继而不到一日的功夫,一个由半步七阶,也就是等同金丹大圆满修为古猿率领的族群,就此埋骨,成为了这一株蒲妖草遗种的养料! ……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节:蒲妖草2 整个屠杀从开始到结束,无心也由淡然逐渐动容,毕竟这蒲妖草纵然为妖物遗种,却到底不过三阶修为,却跨越近两个等阶,屠杀了一个数量在百头以上的庞大族群。 实在难以想象,若待其金丹、元婴……乃至化神境后,又将会是何等的恐怖! 这类寄生妖物在天玄并非没有,可能够拥有如此强大的寄生天赋的,凤毛麟角…… 加上还有‘返祖之灵’的存在,这意味着,此草若在自己手上,将有无限的可能性! 其实没等此蒲妖草完全聚拢子株,无心便动了心思了,若能收服,或将又添一员大将,增加一张底牌,哪怕培养起来极不容易,也要花费很漫长的时间,她都势在必得。 意识到此‘蒲妖草’稀有程度一瞬,无心难得‘见猎心喜’,便决定冒险全力出手一次了。 先是收敛了千幻鬼面的隐匿能力,继而将修为与肉身力量都堂而皇之地泄露,打算以自身为诱饵,请君入瓮,否则一个筑基修士所蕴含的灵力怕是很难吸引这株遗种妖物。 只要这株‘蒲妖草’母株寄生到她肉身,收服起来便轻而易举了。 有着涅槃血焰,生杀二阵的存在,还有着墨蝉的诡异能力,无心不信还能失手…… 而无心肉身经过数次打磨,三百六十道窍穴沟通,生命气息狂涌,几乎不亚于一株人形‘圣药’,几乎就在一瞬之间,还在不断吞噬古猿群的‘蒲妖草’动了。 这株蒲妖草果然非凡,拥有不俗的灵智,母株观望,驱使数道子株进行探路,落在了无心肉身之上。 无心早就做好一切准备,自然任由蒲妖草子株寄生,仍有子株不断吞噬她血肉精气,只一直保持着大脑识海的独立,决不允许子株渗透进来,一方面出于安全考虑,另一方面则是以守为攻——子株无法攻克之下,这株‘人形圣药’的吸引力必然会引来母株的惊异与出手。 结果,就如无心所预料,这株‘蒲妖草’灵智非凡,却终究未能抵抗住无心这株‘人形圣药’,那庞大的生命精气便是百头古猿都比不过,再三试探后,母株落到了无心身上。 而在‘蒲妖草’扎根道肉身的一瞬间,无心动了,生杀二阵刹那开启,将蒲妖草后路完全封死,一瞬之间,蒲妖草便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意识到被骗了,直接展开了反噬之路…… 而这‘蒲妖草’母株果然不凡,那种扎根之下,要说是寄生毒素,不若说是诅咒。 短短片刻,无心一整条手臂都被那晶莹剔透的根系覆盖,且其隐匿之力极度恐怖,若非墨蝉,便是无心神识都难以东西,也幸而有着涅槃血焰与生杀二阵,否则,这副肉身怕也抗不了太久! 也难怪,便是连金丹大圆满的古猿都扛不住这蒲妖草的寄生吞噬! 幸而其还属于幼年期,否则实在可怕了些…… 无心并没有给它太多能够反抗的空间,果断点燃涅槃血焰,燃烧肉身,将那数株隐藏在身体之内,若不通过墨蝉她都难以察觉的蒲妖草子株抹杀。 之后步步紧逼,一边磨损‘蒲妖草’一边将其逼至掌心,这个过程之中,蒲妖草甚至都不敢再寄生吞噬无心的肉身精气,因为每一道根系的毁灭对它而言,都是极大的损失。 这个过程中,由于‘蒲妖草’母株的危机,正在吞噬百头古猿的子株都在顷刻间放弃了吞噬,扑向了无心,可惜,结果都一般无二,都被外泄的杀阵湮为虚无…… ……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节:蒲妖草3 蒲妖草’扎根肉身一瞬,无心动了。 生阵隐匿,小诛仙杀阵刹那开启,将蒲妖草后路完全斩断! 一瞬之间,蒲妖草便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意识到被骗了,直接展开反噬之路…… 这‘蒲妖草’母株果然恐怖,扎根之下所注入无心肉身的侵蚀力量,要说是寄生毒素,不若说是诅咒更为准确! 短短片刻,无心半个肩膀加上胸口都被那晶莹剔透的根系覆盖,其内生机则不断被汲取,瞬息血肉精气便被汲取不少,肉眼可见在干瘪,且,这种寄生吞噬还在不断蔓延! 这一刻,无心心惊的同时,对于‘蒲草妖’的估量又上升了一个台阶——哪怕她五境肉身,本身不恐怖,更多的是依赖涅槃血焰与生杀二阵方能抗衡元婴修士,却也绝不算普通了。 相比那一头金丹大圆满的,以主修肉身的古猿绝对是要胜过数筹,仍没有 其隐匿之力极度恐怖,若非墨蝉,便是无心神识都难以洞悉,只能被动。 也幸而有着杀阵隔绝,否则,无心断不敢这般托大,眼下一观,更是有些触目惊心…… 肉身之外,灵力自然也没能逃脱被吞噬的下场,无心有心试探这株‘蒲妖草’深浅——瞬息间玉色道台动了,荣属真元倾泻而出,蕴藏着极致的力量,与其毒素诅咒纠缠在一块,却发现,竟仅能与之平分秋色,要知道,这可是‘无上秘典’修炼得来的极致真元! 纯粹程度便是金丹境内都少见,竟无法暂居上风,眸光微漾,“难怪,便是连以肉身横霸一方的,金丹大圆满的古猿都扛不住这蒲妖草的寄生吞噬!” 幸而其还属于幼年期,不然,必将是一尊恐怖大敌…… 无心真元运转,先将那数株隐藏在身体之内的蒲妖草子株抹杀——荣属真元纵无法压制母株,然子株却也难以匹敌,不过须臾,便将之湮灭。 而后全神贯注针对蒲妖草母株,“既然荣属真元奈何不得,代表着腐朽荒芜的枯属真元呢?” 因为一直无有补充,无心也十分珍稀道珠内的枯属真元,而这一次,却是不再吝啬,汹涌而出…… 果然——枯属真元一动,那扎根在血肉之内的根系竟似是颤抖了,仿佛碰到了克星一般,自主避退! “到底是植物类妖物,对庚金、雷火有着天然的畏惧……”枯属真元虽与之三者相差极大,然或多或少,还是有某些关联,有异曲同工之妙! 敌进我退,敌退我打,无心没有再继续放任蒲妖草了,开始步步紧逼。 一边磨损‘蒲妖草’妖元,一边将其从胸口步步逼至手臂,最终桎梏在掌心。 而遭到穷追猛打的同时,蒲妖草也没有放弃求生欲念,还在不断寄生吞噬无心的肉身精气,雪白绒球般的脑袋渐凝成墨色,其内一道‘天赋符文’闪烁诡异灵光。 竟是要拼命一般——一股恐怖的寄生吞噬的力量席卷,它不再避退,而是直面枯属真元,两者此消彼长的同时,无心很快便意识到了它的心思。 果真灵智不凡——其或未听闻过何‘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一言,却懂这么个道理,一面吞噬无心血肉精气,抵消来自于枯属真元的腐朽,一面加强吞噬,试图废掉无心的手臂,借此脱困! …… 正文 第三百节:蒲妖草4 一股恐怖的寄生吞噬的力量席卷,蒲妖草不再避退,直面枯属真元! “果真灵智不凡!”无心很快便意识到了它的心思——一面吞噬无心血肉精气,抵消来自于枯属真元的腐朽,一面加强毒素诅咒侵蚀,试图废掉无心的手臂,借此脱困! 蒲妖草绝地反击不过短短顷刻,整个手掌的血肉肉眼可见在干瘪! 之后,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渗透无心近乎晶莹剔透的玉骨…… 无心舍不得将其毁灭,自然不会动用杀阵,生阵亦不动,不愿任其吞噬。 最终,她打算以涅槃血焰磨其最后的意志。 却很快就又发现了另一件事。 不同于子株,母株虽也畏惧涅槃血焰,然涅槃血焰也一下子抹杀不掉它,并且,被血焰灼爆根系溅出的汁液居然能够抑制涅槃血焰的生长…… 这给了无心又一惊喜! 可惜,其虽能打破无心肉身壁垒,甚至抑制了涅槃血焰修复肉身,然玉骨不单蕴藏涅槃血焰,更铭刻了生杀二阵,故,蒲妖草的这一算盘注定要打空了。 与此同时,正在吞噬百头古猿的蒲妖草子株感知到了母株危机,都在顷刻间放弃吞噬,扑向无心,可惜,结果都一般无二,都被外泄的杀阵湮为虚无…… 无心没有再继续拖下去,眼见着将其磨损的差不多了,一道古老契约缔结,直接在掌心凝聚,“嗡——”古老道韵聚拢,一瞬之间,那株寸许大小,于玉骨上盘根错节,顶着墨色晶莹剔透的圆球脑袋,早已无一道子株蒲妖草,瑟瑟发抖起来。 当然,这只是无心初以为,然于‘蒲妖草’瑟瑟发抖的下一瞬,她便略蹙起了眉头,契约久久不曾缔结,她意识到了其中诡异,并逐步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可惜,晚了。 当一股不属于三阶妖物所能具备的神识意志从这株看似‘弱小’的妖物之内喷薄,一道稚嫩的尖叫,之后仿若实质冲向识海,一阵刺痛传来。 无心意识到,她大意了。 小看了这座大荒的凶险。 那股神识意志远超筑基,近乎到了金丹中期修士的程度,换做以往,无心自然不惧,可眼下,不过区区一筑基,却是瞬息便遭到了不小的创伤! 若非她意志力远超常人,抗住这股翻江倒海的剧痛,怕要失神片刻! 眉头一蹙,心中有了另一番猜测…… 原先不愿动用墨蝉是因为只剩下十九载寿元,舍不得,眼下意识到这‘蒲妖草’不那么简单,还另有隐情,若再不动用墨蝉,怕是要白白生受这一场创伤了。 果断沟通墨蝉,却在沟通的一瞬间,整个眉头都完全拧起来了。 她从墨蝉身上得到了一个已经不算意外,却仍觉得十分之可惜的答案——这株‘蒲妖草’竟仍非真正的母株,而只是一道极为重要的次身,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而墨蝉,能够通过这道次身直接寻到母株,并通过次身内意识残魂牵制母株。 不过,这两道指令加在一块,需要无心耗费三十载寿元! …… 正文 第三百零一节:蒲妖草5 “三十载?” 几乎就是狮子大开口了。 且,墨蝉还传来意志——‘蒲妖草次身’若三日内不能回到母株身上,亦将化为乌有,因为就在无心打算强行与之缔结契约却被真正‘母株’神识反噬一瞬,其已直截了,当斩断两者联系! “……竹篮打水一场空。”无心哪怕接受实是,内心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 望着手中还在不断侵蚀玉骨的妖物,轻呵一声,手骨倏地一握,没再动用枯属真元,隐藏杀阵迸现,‘蒲妖草’瞬间便被湮灭了。 依照无心的推断,若非有着生杀二阵,就算有涅槃血焰的存在,怕也很难对抗这株‘蒲妖草’,这毒素诅咒实在有些不可思议,若继续纠缠下去,整个手掌怕都要被其完全废掉。 至于枯属真元却也是不足,两者争斗此消彼长之下,将独木难支。 取出一枚,太岁早就替她准备的修复神识创伤的丹药服下,蹙着的眉头,很快就被丹药药效所抚平,至于手掌上的毒素诅咒并未就此消除,却是只能等待涅槃血焰自行修复了。 “这不过是道院玄界,古之大荒,果不愧为化神墓地!” 一株妖物遗种竟都让她翻了大跟头,若非真有些底蕴,怕是要吃大亏了。 短短片刻功夫,这片区域百头古猿尸身与血腥味很快就引来了另外的狩猎者,稀稀疏疏的声音远远便传到了耳中,无心神识不敢随意覆盖,只再次隐匿气息,重新返回此前所在。 任由这片区域再掀起一轮新的厮杀。 意识到‘蒲妖草’真正的母株极有可能还隐藏在附近某个角落,馋,无心自然是馋的。 然一想到,此妖物次身三阶便拥有抹杀六阶的能力,母株纵不过五阶,可自身天赋怕是更为不凡,对上近妖丹一转的古妖兽都有一战之力。 自己对上惧倒是不惧。 可有了此番交手,这‘蒲妖草’必定有了防备,想要跑,自己也未必能奈何得了。 况没有那三十载的寿元献祭,就算抓到了,也无有意义。 纵可将其封在肉身中,却也将成为一负担罢了,行为极其冒险。 大荒无白昼,一切近黎明前的黑暗,或是红日西斜后的入夜,少女一甩袖子将看似干瘪,实则千幻鬼面下,血焰渐渐弥漫的且覆盖着真元薄膜的手掌藏好,纵身远去…… —————— 数十里外一片瘴气弥漫的密林内,一株树龄至少十万载的盘虬古树上,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正望着古猿群所在方向,真正地瑟瑟发抖着。 女孩粉雕玉琢的小脸煞白,双瞳充斥着惧色,而在常人观不到的另一角,一道透明的锁链就在前一刻,毫无征兆地从虚空冲出,硬生生刺入了它的脑袋,捆住了它的本源! 此刻,它的生死已不再自己掌控之中,纵然拼死相搏,召唤体内沉睡的古老血脉传承亦无用——这一道透明锁链的恐怖,竟是远胜过自身血脉传承! 无声的恐惧占据着它的意识,好在这条透明如水的锁链没有存在太长的时间,随着那道满是它气息的‘人形圣药’远去,锁链终逐渐消失踪影! 一切的发生不过短短须臾,‘死神锁链’抽离一瞬,小女孩双瞳之中的恐惧还久久不散,身子僵直如木,持续了不知多久,直至另一道‘次身’复归,扎在脑袋上,这才猛然惊醒。 瞳孔蓦地一缩,连呼吸都一噎,双腿一软,赤着的小脚丫一滑,整个小人便从高空摔落到地上,当真实感知到身下泥泞,手边各色毒系植物传来的冰凉感官,顿劫后余生般哇的一声哭出来。 只瞬息,小人便意识到了失误,心有余悸般,一双胖乎乎的小手“啪嗒——”两声,狠狠捂住了正在瞎叫的嘴! …… 正文 第三百零二节:完美之势 女童模样精致,只粉雕玉琢的小脸煞白,双瞳充斥惧色,连脑袋上原随风摇曳的羊角辫,都突然间僵住,纹丝不动! 只就在常人观不到的另一角,一道如水剔透的锁链,就在它借由次身发出神识尖啸一刹那,蓦地从虚空冲出,硬生生刺入了它的脑袋,捆住了它的本源! 生死也在刹那便失去了掌控,并在一瞬间明悟,怕要完蛋了。纵然拼死相搏,以方觉醒不久的血脉之力,甚至召唤体内沉睡的古老存在,都无用! 这一道透明锁链的恐怖,竟是远胜过自身血脉传承,连那沉睡的古老存在,都仿佛遭到了压制,似是不曾察觉它所经受之危险,竟无动于衷,这意味着什么?! 无声恐惧,刹那占据其意识,好在这条透明如水的锁链,没存在太长的时间,随着那道满是它气息的‘人形圣药’远去,锁链终似崩散一般,溃于虚空—— 一切的发生不过短短须臾,‘死神锁链’抽离一瞬,女童双瞳中的恐惧还久久不散,身子僵直如木,持续了不知多久,直至另一道‘次身’复归,扎在脑袋上,羊角辫猛然摇曳,这才惊醒! 瞳孔蓦地一缩,连呼吸都一噎,双腿一软,赤着的小脚丫一滑,整个小人便从高空摔落到地上,当真实感知到身下泥泞,手边各色毒系植物传来的冰凉感官,适劫后余生般哇的一声哭出来。 只瞬息,小人便意识到了失误,心有余悸般,一双胖乎乎的小手“啪嗒——”两声,狠狠捂住了正在瞎叫的嘴! —————— 无心猜测无错,‘蒲妖草遗种’确实就在几十里范围内,只她却是不晓得,这株妖物遗种远不只是她所想那般简单——妖兽化形不易,古妖兽极南,而遗种,妖物遗种更是难若登天! 而这妖物遗种,不仅觉醒某种古老血脉传承, 还化形而出,体内还更似是沉睡着一尊古老存在! 而便在道院玄界数千里之外,广袤无垠的大荒,几道人影正朝道院玄界靠近。 待到近前,只见三人凌空御虚,缓缓落在一座嵬巍山峰之巅。 一个十分奇怪的组合——耋耄老者,年轻女子,舞勺少年。 老人气息浑然内敛,看似若世俗大户人家的管事,不具备杀伤力——只能御空,又能于这危机四伏的大荒行走,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岂会简单? 年轻女子则不然,哪怕在极不看重容貌的修真界,也会得到大肆追捧。 御虚间,莲步生姿,曲线婀娜,实为祸水。 一旦出世,或将会掀起一阵风潮,十有**会被评为天玄最为美丽的那一批女修之一,被大离仙朝那群喜爱颜色的儒修描摹在那仙子崖壁上,成为一道新风景。 便是修为也极不简单,纵观其骨龄,二十出头的金丹中期修为,哪怕是站在道宗三百核心弟子当中,也会是最令人瞩目的那几个之一。 最令人惊异的却属少年—— 十余岁的金丹,天玄并非没有,似道院之行中,若非道院试炼,其中至少有七八人都早步入金丹之境了。 然十三岁的金丹,尤以其身那股灵韵天成,无一瑕疵的气息,竟有完美之势! 而能与此年纪凝聚完美金丹者,便是五大圣地都很难找出几个人能与之媲美! 此少年身份便耐人寻味了。 …… 正文 第三百零三节:双瞳有异 十余岁的金丹,天玄并非没有, 似道院之行中,若非道院试炼,其中至少有七八人都早步入金丹之境了。 然十三岁的金丹,尤以其身那股灵韵天成,无一瑕疵的气息,竟有完美之势! 显然,初结金丹,尚未能融会贯通,收敛那股浑然天韵。 不过,重不在此,而在于—— 此年纪凝聚完美金丹者,便是五大圣地都很难找出几个人能与之媲美! 少年身份便耐人寻味了。 三人闲庭信步游走大荒,老人必然不简单,其气息从未显露分毫,然附近千万里内,修为在妖丹一转以上的古妖兽竟具都自觉退避三舍,不敢直撄其锋,仿佛有某种规矩,震慑它们。 这一行三人,为首者也并非老人,亦非年轻女子,却是其中少年。 清秀漂亮,肌肤白净,只浑身起息散发着寒意,双眼无有瞳孔,唯有寒白一片,而凝视前方的眸色中,也尽显轻蔑与漠然,犹如看待一座豢养牲口的世界…… 一行三人已经游走这片地域大半月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为首的少年眼角眉梢亦逐渐染上了浮躁——一株通灵圣药,便是上界都属于极为珍贵的存在,没想到,结果便宜了一株妖物遗种。 眼下通灵圣药必定是不存在了,然若能捕获这一株本就被他所看好的,又吞噬了通灵圣药的特殊遗种,便不算亏! “这一方世界果然藏了不少造化,便是一座古老墓地秘境之中,都藏着这等古老遗种!”蒲妖草,在这天玄大世界或无声名,可在上界古时却有过那么惊世骇俗的一笔浓墨重彩! 加上被他是为囊中之物的这一株,觉醒血脉更是其中最古老神秘那一支。 一旦成长起来,莫说寄生血肉了,便是连神魂都逃不过,曾险被灭族,存世者更少,没想到,被他碰上了。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必受其殃!” 不枉他放弃上界某个大域古地探索的机会,先诸大教准序列道子、宗子下界,这探索的第一座,还是其中最不显眼的一座造化地,都出了几份大机缘,他对于这方世界,便是更有兴趣了。 “无怪乎玄祖对这方世界念念不忘,某一程度上,这片世界竞争力远逊上界,想要借此崛起,简单太多了!” 若能先一步拿下几座造化地传承,甚至于若能挖出一份无上秘典,古老秘术,或是盖世神兵,待他们所在那一域天骄齐下界,纵对上那几个大教道子级人物,也总算有抗衡的资本! “更何况,老祖有云,盯上这方大世界的大教,远不止他们一域之流——当年参与那一战最终全身而退的修士,有几人却是凭借所得造化,拜入了那几座顶级大教!” 故这蒲妖草遗种重要归重要,也不过锦上添花的一笔,他不可于此耗费太多时间,“若三年内无果,便放弃!” 三年后,有一个天玄小宗门秘境等着他探索,而那秘境内,藏着一道关乎一座“古老杀手皇朝”传承之地的线索,而这却是这数十万年来,天玄飞升上界转投他们这一宗门下之修士贡献的。 与他之道,极为相近—— 也是他对于善于隐匿犹如天生杀手的蒲妖草极为看重的缘由! …… …… 正文 第三百零四节:江老尊者 ||-;-; 最新网址ddku 这一座古老杀手皇朝的传承,以杀证道,极为恐怖,在上古曾与掀起无尽恐慌,便是万古巨头被其盯上,也要胆寒,神秘无比,有不下一尊千古巨头遭遇刺杀,且都成功了。 结果引起众怒,遭到数座远古大教联合出手,掀起了一场持续数百载的血祸,最终几座远古大教胜了,数次交战失利后,请出了一尊隐世的万古巨头,强势镇压,皇朝不敌,终败亡。 一个堪比顶级大教的杀手皇朝,就此在上界烟消云散, 传承更是不存,却没想到,于这一方世界有了线索! 而他能否在未来数宗争斗中,夺得头筹,争得这天玄大世界那几道连上界都要动容眼馋的造化,就全要仰仗这一座古老杀手皇朝的传承了。 一想此,少年内心便沸腾不已。 十几岁的少年到底还欠缺些火候,没能耐住心性,琢磨了一下话术,道,“江老尊者,可有把握替晚辈寻到这一株妖物踪迹?” 竟是一入道境的尊者! 实际上,三人追查这一株妖物已数日了。 被称作‘江老尊者’的老人是不大清楚,这株‘蒲妖草遗种’的特殊性,这是天玄极为罕见的个例,却从少年执意追捕之中了然这株妖物遗种,怕不简单。 少年神色与话语,看似恭敬,内里却夹杂着淡不闻的倨傲, 年轻女子闻言观色狭长美眸中,淡淡不满一晃而逝…… 要知道,哪怕是天玄顶级势力的泰山北斗与她这位玄祖之间,地位也不过平起平坐,在那座古老禁区玄祖还占据一定话语权,却被少年发号施令,险些气笑。 却终究没吱声。 少年其祖乃是一尊十二境大能,在本宗有着极其高的地位,哪怕是他们这一族飞升之后,也要看这位眼色行事,更何况,想要搭上这少年的先天古族不在少数。 玄祖命她同行, 多少也有某层特殊含义在其中。 她纵不甘愿为棋子,却深知,若能搭上少年一脉,他们这一古族分支在未来回归上界后,不论是在先天古族一系站稳脚跟,或是长远发展,都是利远大于弊! 故,哪怕她天赋还略胜少年一筹,却不得不掩盖——只她终究不甘心就是了。 “若我能扶摇而上参天,又何需座那卑贱藤蔓攀附巨树!?” 于此年纪有这般修为,天赋之强,若无半丝傲骨,这后辈也不会被老人看中。 携此后辈。 一方面自然是存在某种利益心思; 另一方面也心存在打磨后辈的心思,其若能脱颖而出,凭借自己打出一片天,他乐见其成,若不行,还有退路。 至于少年的发号施令在他看来,无伤大雅,可一笑置之—— 于上界,区区九境入道尊者,连给这少年作为护道者的资格都没有。 他已非后辈,被岁月磨的,那股傲气早就收敛了。 几人已追寻数日,只‘蒲妖草遗种’借助墓地中的古老阵法遁走,又天生有异,隐匿之能属实不凡,便是作为一入道尊者竟也被蒙蔽,若非斩获其一株次身,怕也似无头苍蝇,四处乱窜。 数日来,老人原已是有了些头绪,距离揭开隐匿迷云,不过一墙之隔。 不想,就在少年开口的一瞬间,这笼罩迷云顿时被揭开——悬空罗盘上,一道星光蓦然闪烁,侧头与少年笑道“老朽不才,却是查到了妖物遗种的下落,这便带少主前往。” 脚步一迈,身前景物变换,三人出现在一片古老山川前。 少年不解老人为何止步,却见老人抬手一点前方虚空,一道无形结界浮现。 ——道宗玄界。 —————— 最新网址 正文 第三百零五节:万年灵乳 这一切无心都不知晓。 十日功夫,她逐渐靠拢舆图所标记的荒属煞地。 行程中间,除了目睹妖兽杀伐,曾三次与道宗弟子‘擦肩而过’。 三人皆身怀敛息秘法,各有千秋,便是面对金丹修士的神识扫视都不惧。 可惜,在这道院玄界内用处—— 不是很大。 相比修士,妖兽、妖物对于灵力的感知敏锐太多了。 更莫说大荒古妖兽,乃是其中的翘楚存在,哪怕溢散一丝,都有可能被感知到,并引发杀戮。 故三人前行之路可谓艰难,对上筑基妖兽尚好说,可面对金丹中期以上妖兽,却很勉强了。 不过能脱颖而出参与道院试炼,这些弟子自还另有过人之处,同样有秘法应对,大部分时候都能提前察觉到危机,远远便绕路而去,小部分也能机敏应对,蒙混过关。 当然了,模样都很凄惨,却仍然得尽全力压制收敛气息,不过,若真碰到无法化解的危机,可以秘法引动手中‘道院令牌’产生防御结界,却也意味着,放弃此次试炼资格。 只历来选择这般做的弟子都极少,道宗虽未明说,也道来放弃试炼不会受到惩罚与责难,然遇上危机主动放弃试炼的弟子,最后都泯然于众人。 无心皆远观一段,便漠然远去,而其一路上并非没有路径一些‘荒属煞地’。 可惜,这些煞地要么灵气太过斑驳,修行起来事倍功半,要么太过单薄,修行难以继日。 无心宁愿耗费时间长途跋涉,也不愿浪费时间,徒做无用之功。 十万里道院看似极大,只道宗每五十载一次试炼,加上玄界内妖兽消耗,除去被阵法隐匿的半圣药以上存在,灵物相比大荒而言,少的太多了。 不过比之天玄却也多得太多了,一路上所遇灵药不少,有能纳入囊中的无心也没客气,好歹要赚回那五千上品灵石本钱不是? 只能被她看上的,至少都为珍稀以上级别的灵物,这一类基本都有妖兽守护,且修为至少都在金丹后期以上,且有过‘蒲妖草’的例子后,无心也更加谨慎了。 尽量智取,无法智取的便也不强求,她并非丹修,对此并不执着。 至于珍稀级别以下,所蕴含的灵气都很稀薄,哪怕炼制成丹,对于无心用处也不大了。 修炼了枯荣秘典后,无心真元纯粹程度远胜同阶,这是一个逐渐走向极致孕育极致的过程,自然对于灵气的需求也远胜寻常天阶道经,故而,所吸收灵气,要么足够纯粹,要么足够份量。 前往的荒属煞地虽离落脚之地最近,却离道院最远,无心之所以选择这一地,却是因为沿途中有一座顶级木属性灵脉,据玄黄阁信息,其内孕育有一株木属性圣药。 结果,无心虽未能破开其中重重天然法阵禁制,得到圣药,却凭借阵道底蕴,打开了禁制一角,深入一处地穴,得到其中孕育的一汪‘万年木灵乳’,与一株珍稀木属灵药。 无心思来想去,最终放弃了不计入最终排名的第一轮试炼,打算用三年时间,冲击筑基中期,蕴养本命剑气! 六日后,无心停下前进步伐,在一座嵬巍高山山崖落脚,四方山脉皆汹涌煞气,步伐纯粹极致灵气于山脉深处凝聚,只她连正眼都未看,俯瞰前方。 眸子惊色一晃而逝。 平静后,嘴角泛起一抹淡笑。 …… 正文 第三百零六节:幽冥煞地 前面二十四节都是免费内容,是之前断更惩罚,不过啊,从这一章开始,又要重新进入收费章节咯,大家如果喜欢,麻烦支持一下正版订阅,最好在起点,其次是企鹅阅读,感恩!) —————— —————— 修炼枯荣秘典后,无心真元纯粹程度远胜同阶,她虽未真正与同阶修士对抗过,然底蕴眼界犹在,枯荣真元真正的霸道恐怖之处,同阶之内,难逢敌手! 这是一个逐渐走向极致,孕育极致的过程,待得三境皆达到极境之时,不只是根骨将得到增长,便是灵根纯净程度亦将得到前所未有的洗礼,更有可能一句打破桎梏,踏入极致灵根行列! 自然而然的,每一座道台凝聚,所需灵气也远超寻常天阶道经,近海量! 前往的荒属煞地虽离落脚之地最近,却离道院最远。 无心之所以选择这一座煞地,却是因为沿途中有一座顶级木属性灵脉。 据玄黄阁信息,其内孕育有一株木属性圣药,这无疑令她心动。 结果,无心到底没能在短时间内破开禁制,真要破开,怕是需要三年五载。 不过,虽未能破开其中重重天然法阵禁制,得到圣药,却凭借阵道底蕴,打开禁制一角,深入边缘地穴,得到一汪‘万年木灵乳’,与一株珍稀木属灵药。 而这两份木属性灵物的囊入囊中,直接解决了接下来至少一年半载内,无心对于纯净木属性灵气的需求,安心闭关。 思来想去,她决定放弃不计入最终排名的第一轮试炼,打算用三年时间,冲击筑基中期,蕴养本命剑气! 六日后,无心停下前进步伐,在一座嵬巍高峰山崖落脚,四方山脉皆汹涌煞气,步伐纯粹极致灵气于山脉深处凝聚,只她连正眼都未看,俯瞰前方。 眸子惊色一晃而逝,平静后,嘴角泛起一抹淡不可闻的笑容…… 山脉既不巍峨,也不磅礴绵长,不过百多里,在四周生机磅礴的群山映衬下,犹如一条深沟暗壑,阴冷又荒凉! 不但无有五行极致灵气孕育迹象,如一死地,一脉灰蒙,其中还隐有一股死气,聚而不散,凝而不发! 寻常修士见此,也多只会背脊生寒,猜测其中又阴属大凶之物孕育。 唯阵道造诣到了一定境界者,方知晓此地鬼怪,意识到,这是一座幽冥之地! 其中凝聚的也非寻常阴灵死气,而是在天玄都不多见的纯粹死气,也唤作—— 幽冥死气。 这种古老神秘的地势,无心所知也不多,且多在西漠,南荒与东土极少。 至于幽冥煞气的珍贵程度,自是比阴煞灵气高出一个等阶,印象中,其中最为熟悉的莫过于呆了两百年的黄泉魔宗。 其宗门大本营“黄泉小洞天”深处便孕育着这种纯粹的幽冥煞气,也是黄泉魔宗宗主一脉薪火相传的一卷天阶魔经,黄泉幽冥魔经的最佳修炼之煞气。 枯属,可译为金系破灭,木系荒芜,雷系毁灭,然其真正极致代表,却为‘荣属’生生不息完全相对的死亡腐朽,这一点于伏魔岛便印证过了。 故,这幽冥之地对于一般修士而言,乃是绝地,可对于魔道修士,或似无心这般灵根有异,又或是体质特殊的修士而言,却是极其难得的宝地! 幽冥之地孕育条件极为苛刻。 一则先天阴地沟通九幽,孕育出幽冥泉眼; 二是修炼‘幽冥煞气’的大能大限之际, 以自身为炉,沟通九幽,以丹田为雏形,孕育幽冥泉眼; 三为一些存在了极久年限的‘乱葬岗’,千万载阴气,“积怨已久”,有极小可能异变,产生一些并不纯粹,夹杂着怨煞的幽冥之穴。 幽冥之地其中生灵百不存一,鬼雾幢幢,还偶有阴风嘶啸传出,就可见一斑, 眼前这一座,幽冥死气极为纯粹,却是幽冥之地中,极为罕见的‘先天幽冥之地’,只孕育悠长岁月的过程中,庞大幽冥死气不免吸引四方鬼怪阴魂聚拢。 到眼下,竟成了一座阴坟! 也亏得此地昔年便被道宗圈为历练之所,其内自有一番规矩,各方力量遭到压制,否则这幽冥死气如此纯粹的‘阴坟’内,说不得要孕育出一尊入道鬼尊了。 “有此煞地,无需再顾忌枯荣两属的平衡问题了,只三年时间,凭借无上秘典,我能否追上那一批天之骄子呢?” 无心深深看了一眼道院所在方向,不出意外,顺利到达道院之时,便是那几个天之骄子破入金丹境之时! 二十岁前凝结金丹与二十岁之后,乃是潜能的两个分水岭,不容小觑。 纵身一跃,无心凭借御空身法,径直坠下,绣着青莲,纹着白云的长袍顿时翻飞。 坠至半道,五行煞气渐渐稀薄,其中夹杂了淡淡的幽冥死气,闷热的空气更是一滞,宛若遭到凛冬侵蚀,一个瞬息坠落数十丈的同时,整个人被阴冷包裹。 三千张高峰坠落,险之又险,非是对于御空之法到了一个极为娴熟的层次,也不敢轻率。 却就在无心整个脑袋将要砸进那灰蒙山地一瞬,一股真元催动,一个尺长法阵凭空凝聚,四两拨千斤一般抵住了坠地之势,再一个蜻蜓点水般的翻身,顺利落脚。 脚下,暗黑的大地与身后各类土地形成鲜明对比…… 前方,黑压压的山脊与灰蒙雾气,加上不时就传来的阴风鬼啸,以及煞地边缘阴木之上盘踞的黑鸦凝视,诡异之处,足令人头皮发麻。 这黑鸦却非普通乌鸦,而是伴随阴地死地而生的“噬魂鸦”,以阴魂为食,隶属鬼类妖兽,群居,极少攻击生灵,攻击手段也以神识为主,并非无心眼下能够招惹的存在。 这一群噬魂鸦也因看不透无心,只能辨认乃是生灵,无甚兴趣,两方自相安无事。 至于这“幽冥山脊”之内,妖兽阴魂多固然多,鬼影幢幢,却因为幽冥死气的洗礼,越发纯粹,且有着这浓郁的幽冥死气存在,简直是至宝,旁的也就成了细枝末节。 …… 正文 第三百零七节:深入腹地 幽冥死气,乃世间极致阴寒之气,不过初入煞地边缘,温度便已至冰点,无心衣物便瞬时挂上了寒霜,且阴寒之气渐入骨髓! 也就是无心肉身强横,无视了这种阴寒,不然换做任何筑基修士,都需要聚起真元护罩,抵抗这股阴寒,而随着不断深入,越发显得一派死寂,便是阴风嘶啸都渐消失了。 只这到底不过表象罢了。 实际上——此刻灰蒙笼罩下的幽冥山脊,看似杳无人烟,也无鬼影的山脉内,暗藏汹涌! 无需墨蝉出手,更无需动用瞳术秘法,便在无心落脚这片山脊一瞬,因为受到无心恐吓而躲藏在右眼深处的‘血色幼鸟’便传来了清鸣,随着一阵血焰弥漫,右目所能观见的景象,骤变! 左目之中,一派死寂,而右目中……则有着数百乃至数千的妖兽阴魂正不断靠近。 显而易见,这灰蒙雾气中存在幻象,能蒙蔽视觉。 哪怕无心早已催动千幻鬼面隐匿所有气息,然则却无法隐匿身形。 这样一个陌生的面孔,还是极为罕见,数百年都不见得能见上一次的人类修士,自然引来了这片山脊内,早就居存不知多少载的阴魂的窥视。 映入眼帘便数百上千,且境界都不算低,至少筑基以上,鬼影幢幢。 且入目可见,这数百上千窥探的妖兽阴魂,大都散发着极为纯粹的气息,极少数略显斑驳,显然是步入这幽冥山脊不久的缘故。 且通过这数百成千的妖兽阴魂行动,无心竟是看到了“规矩”的影子,显而易见,在这不过百多里的山脊内,自成一派,自有一番规矩,就像是一个小型的门派。 不过,也不奇怪,纯粹幽冥死气存在,实为阴魂至宝,只要规规矩矩修炼,不被那“噬魂鸦”盯上,成为其食物,他们总有出头的一日。 反倒是生灵血肉对它们而言,虽有些许的吸引力,可更多的却是杂质,远逊之。 当然,前提是——豢养它们这群阴魂的存在,不卸磨杀驴,只这……可能吗!? 幽冥死气,虽为死气,却是至阴宝物,自能洗礼阴魂灵智,使得这方天地内的阴魂大都具备了近人的智慧,而对于无故闯入的‘奇怪生灵’,善意恶意都有。 善者好奇,欲接近亲近之,恶者歹毒,欲接近虐杀之,却又因为看不透无心的底细,也因为对于危机的敏锐感知,敢招惹者极少。 而有敢于出手的,无心也没有手下留情,直接动以涅槃血焰,杀一儆百! 鬼物便是鬼物,尤其是其中最为脆弱的阴魂,哪怕修为高于她一境,仍然不敌,完全被克制。 涅槃血焰的威慑力也果然十足,不过寥寥几次出手,胆敢觊觎无心的妖兽阴魂,顿一哄而散! 之后,她径直遁向孕育幽冥煞地的幽冥泉眼,百多里煞地,中枢不过半百。 如此宝地,其中必然孕育至少一尊元婴鬼物。 换做此前,无心必然不会争这一时的锋芒,闭关之地,在幽冥煞地内哪里不行? 却是无心动了贪念,对其内孕育的幽冥灵物动了心思罢了。 到底,晋升金丹之境还需要两道灵物平衡真元,木属性灵物她已有一番计较,而与之相对的枯属灵物,便是要拿下这幽冥煞地中孕育了千万载之物了。 随着深入幽冥煞地腹地,血色天幕渐被灰蒙幽暗取代,而这座‘幽冥阴坟’内的恐怖地势,或者说,镇压这座‘幽冥煞地’中的天然古阵,也逐渐显露端倪,迸现杀机! 鬼打墙之类的幻境杀阵,不过是开胃菜。 之后又深入了三十余里,耗费了一日时间,破开了数道古老禁制——无心自身阵法造诣本就不浅,加上又有血色幼鸟的助力,破禁起来,也就费些力气罢了。 其后行走便越发顺利,只不过,随着不断深入腹地,原本在十余里曾出现过一次的窥视目光,出现的次数,愈加频繁了。 而一直到了近四十里,远远便能看到数座山峰笼罩中央,喷薄最为浓郁幽冥死气的裂缝之时,窥探目光终不再遮掩,堂而皇之地盯了上来。 便是无心,也有那么一瞬间如寒芒在背的错觉! “这是按捺不住了?”无心嘴角含着淡笑,非但不在意,并当她靠近此天地法阵最后一道屏障的一瞬,明知往前一步,必将要迎来驻扎其内的为首鬼物的迎头痛击,却仍无所畏惧。 蓦然一步向前——刹那间,灰蒙天地忽然有月华倾泻,略一侧头以余光后视,半空笼罩的灰蒙阴气散尽,天地一派澄净,唯剩一道泛着橙红的圆月高挂。 脚下的山岭,忽就一荡化作一宽阔得有数十丈的大河,随着月华泻下,大河激荡,其积攒了不知几个千载万载的,具有“蚀骨**”的潮水,汹涌而至! 这‘蚀骨**’的潮水,真名唤做——幽冥泉水,乃幽冥泉眼所孕育,对于阴魂鬼物而言,都太过霸道,若是不抗,都将被消融,化作养分,更莫说血肉生灵了。 纵是金丹境修士的真元护罩都未必能扛得住一时三刻,便是元婴修士也需再三谨慎,一个不慎,都要被扒去几层皮,连带神识也将受损! 当然,这幽冥大河只是左目观之之象,右目之下,大河不复存在,不过一股涟漪激荡而来罢了。 到底一尊元婴鬼物罢了,如何能催动这孕育了千万载煞地的可消融万物的大杀招,不过也极其恐怖了。 “你既然这般看得起我,我便也该有来有往才是!”她轻笑一声。 面对一尊元婴鬼物,无心自不敢小觑,且早就做好了准备,查清细节,只要在几次试炼中隐藏好地盘,平常时候,偶尔全力出手,不算大事,谨慎一些就是了。 生阵为盾,杀阵为剑,瞬息激活,锋芒毕露,之后如化作一道长剑,整个人便破空而去! 似蓦然一斩,激荡而来的幽冥涟漪顿时就被切开,幻象亦犹如一面大镜倏地“咔嚓”碎裂,躲藏在幻镜之后的存在,也终于浮出水面! …… 正文 第三百零八节:银面鬼修 (抱歉,一如既往,次更新日修改!) —————— 嗡! 一剑之下,涟漪褪去,潜行于幽冥的鬼魅身影也终浮出水面。 而见到这幽冥煞地名义上的主人的一瞬间,就是无心也忍不住眸子微微一敛,玄黄阁也只将所收集到的道院机缘造化之地标注,其内究竟孕育了何种造化,给到无心的信息颇为模糊。 譬如,这座幽冥煞地内孕育一道将要步入‘圣品’行列之阴灵灵物,与一尊修为等同于元婴境的鬼物,却不曾道来,这一尊阴魂五境之鬼物,生前竟非妖兽,而乃人族修士! 万籁俱寂,一个身穿玄色长袍,带着半块银色面具,散发着纯粹幽冥死气的男子遥遥而立于数座嵬巍山峰中心,原大概古井无波的双目,于幽冥涟漪被击溃一瞬,浮现动荡。 在见到身穿道宗核心弟子服饰之少女后,原动荡目色,逐渐凝固,颇有些不敢置信——道远历练弟子骨龄不得大于双十,此乃道院试炼亘古不变的规矩。 而哪怕是那一位道来的传闻中被道宗视为‘道子’培养的绝世骄子,在踏入金丹之境前,即便身怀众多手段,也至多可不惧元婴初期。 真要一战,却至多可以筑基大圆满之修为,施展金丹大圆满的战力罢了。 从少女降临此地之时,他便知晓了,通过‘噬魂鸦’监视少女。 随着少女不断深入,意识到少女目标大概为这座煞地最终造化一瞬,便打算以‘幽冥潮汐之力’吓退少女,却没想到,眼前少女……竟一击击溃连元婴初期都需再三谨慎应对的的幽冥潮汐! 以至于,隐藏了近千载的他,直接被揭破了这幽冥迷障,被迫现身! 这一刻,他是真的震惊了,心下动容,“以二十岁不到的年纪,竟拥有一战元婴之力!”更为夸张的是,在面对这破空一击之时,哪怕少女气息未曾完全泄露,他却已被压制了五六分! 所幸,他已与这幽冥煞地近一步融合,距离完全融合,取出那一物至多三十余载,自信在这幽冥煞地之内只要不是化神境出手,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深笑一声,少女此番怕是要白走一遭了。 可就算如此,却仍不敢得罪深了这少女——生怕触及少女底线,若是少女不顾一切硬闯,他虽立于不败之地,却焉知少女没另有手腕!?到时候,便十分之不妙了。 毕竟少女此种天赋、战力实乃妖孽,若无有人在其背后支撑,就算气运再是通天,也绝没有可能达到这一步! 可惜,观少女服饰,他到底无法完全看出是哪一脉系弟子,又是否为此代道宗培养的争夺‘道子’之位的重要人物,否则他也不必如此投鼠忌器。 关键是,这幽冥之地实在重要,乃是自身能否借此脱困,一举摆脱鬼修身份的底蕴,且自己早就与那人签订了契约,断无易主之可能,若真发生碰撞,他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却想到自己身后所效忠之人,势力遭道宗也算不小,自己这近千载的融合,不都平静渡过了?实在不必过分忧心。 终只得不卑不亢道,“前方道宗试炼弟子请止步,此地造化已有主,吾观道宗之面,不欲与尔纠缠,还请速速离去!” 那人道,道院自有一番规矩,只要他不触及‘化神一境’,哪怕是对道院历练弟子下死手,都不会遭到驻守道院玄界院主的制裁。 只不过一旦动手,惊动了那几位洞天强者,这片煞地的秘辛将会遭到各方窥探,其原本被道宗各脉分配好的资源,也有可能发生纠葛,这是他效忠之人所不愿见到的! 故而他只能喝退少女。 银面鬼魅男子心头的千回百转无心无从知晓,不过在见到其一瞬,这座幽冥煞地所隐藏的秘辛,便大概猜到了了一大部分 譬如此地极有可能被宗内某一脉的大能看上并下手了,且这一布局至少有数百载了! 明眼人怕是都能看出这幽冥煞地之内孕育的将要步入“圣品”之灵物,绝对不凡! 面对银面鬼修看似和善的请离,无心也表现的十分之和善,拱手笑道,“道院玄界开辟之久,其中大造化早就被吾等先辈瓜分,这一点,我们家族一脉都十分清楚,故晚辈并无窥探煞地重宝的意思,只修炼秘法使然,需要借助到这极致的幽冥死气破境,还请前辈卖晚辈家族一个薄面!” 玄黄阁画下了道院这块大饼,无心却不可能不调查清楚,知晓这到院内的造化,并不想玄黄阁描绘的那么简单,算是各有‘归属’,这也是道宗内约定俗成的陈腐之风了。 而历年来,能够动道院内大造化的,也无不是各脉薪火相传的弟子,像无心这般单枪匹马能打进内部的,数万乃至数十万载以来,都属于凤毛麟角。 闻声,银面鬼修沉吟了,不得不说少女这番话令他心生动摇,他不是没怀疑少女真实心思与这番话的真假,却无法从少女神色话语中寻出破绽,哪怕一丝一毫。 琢磨再三,少女的这番话,他其实已经信了,实在是少女从一出现道而今,所呈现给他的‘强势’无一不显露,其作为家族一脉全力培养的核心人物的身份! 只到底,他太清楚这幽冥煞地牵扯之重大了,若是出事了,就算侥幸存活,那人也决计不会放过他,故哪怕是真正的道子前来,他也绝无可能退让! 至于其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便都由那人承担就是了! 一瞬间,银面鬼修目光便冷漠下来,且渐有冷冽闪烁,“道友既知晓,就莫要为难在下了,若道友有需要此地幽冥死气已是足够纯粹,只若再深入,就莫要怪在下得罪了!” 少女喊他一声前辈,他却是不敢真应下,心中破恨,却也只能虚与委蛇。 “呵……” 闻声,无心笑了,温煦和善,她目光淡然,语气也是分外惋惜,“前辈既是不便,晚辈也不好强人所难,不过……” 银面鬼修听闻少女前半段话的惋惜时,是大松了一口气的,只听到‘不过’二字一瞬,便已是一个激灵,旋即近乎实质的瞳孔突然一缩,远在千余丈之外的少女却动了! 话语宛转悠扬,险些将杀机完全掩盖,“不过……晚辈实在需借幽冥泉眼一用,又不想前辈难做,就只得,将前辈留下了!” 杀机爆发,蓦然杀至! 银面鬼修阴魂一滞,震撼非常,少女速度实在太过惊魂,他甚至还在惊愕于少女这番话的深意,却不过一抬首,少女便已杀至近前。 容颜清俊,却笑得令他惊魂动魄! …… ———————— ———————— 正文 第三百零九节:司城名宿 (明日修改,或将大改,抱歉!) ———————— 一场捉对厮杀就此展开。 而厮杀从开始到结束,一共持续了数个时辰,两人共过招三百余会合。 过程中,银面鬼修也从一开始的不解,愤恨,到搬出了身后靠山之后,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 交手之间,纵然少女情绪并未有任何波动, 他却一次次在灰飞烟灭边缘察觉到了少女对他的必杀之心! “这绝不对劲!”银面鬼修虽非道宗正式弟子,却也为道宗外门附属家族,深知宗内家族一脉虽然存在纷争,却有绝对盟约牵制,尤其是几大家族。 然而在面对少女强势出手,几乎要撑不住之时,他直言可令少女一探,绝不多加阻拦,望其看在背后靠山“司城名宿”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结果并未得到回应! 或者说,回应他的,是更加凶猛的杀招! 他开始猜疑少女的动机,更是怀疑少女的真正身份……恐怕并非家族一脉,甚至于其背后并无大能靠山,否则,以其展露只天赋,就算发难他背后的靠山也扛不住! 话刚落下,又数个会合之后,某个念头渐渐浮上银面鬼修心头,仿佛灵光一闪,他从这一段有一段事态中,似意识到了真相。 倏地与少女对视,眼神露出震惊于醒悟,“除非……此女不属于任何一方脉系,且真正的实力并未暴露在人前,而这般不依不饶出手,便是要将一切知晓其隐秘之人扼杀!” 与此同时,少女勾起的唇角,弧度陡然发生了一缕变化,看得他阴魂都险些不稳! 纵然银面鬼修在这幽冥煞地内处于主导位置,仍然一度被压制,结果被逼得召唤数千妖兽阴魂为其抵挡,只求一个九死一生的机会,却终究败在了自身桎梏之上! 银面鬼修早已与这幽冥煞地核心大阵融合,成为‘地缚灵’, 在未曾完全融合之前,又如何能脱离此地!? 而这一场捉对厮杀,到底没有持续太久,于三个时辰又三刻,总共三百六十七个回合落下帷幕,修为等同于元婴后期的银面鬼修,遭不住小诛仙剑阵剑意厮杀,湮为飞灰。 直至陨落,银面鬼修也未曾生出自爆决心,只能凄厉嘶啸,眼睁睁看着自身被湮灭,毕竟两者不同,前者尚还能残存一丝真灵能够转世,然若自爆阴魂之躯,将彻底丧失轮回之可能性! 不过,就算是死,银面鬼修也没想过便宜无心,借着融合了部分这座幽冥煞地核心大阵,直接下达‘乱杀’指令,在其陨落一瞬,百余里煞地,顿演变成绝地! 隐藏在底层裂缝深处的‘幽冥泉眼’爆发,沉积了悠长岁月的,由幽冥死气所凝聚之阴河,顿如洪流倾泻而出! 且肉眼可见,地层裂缝外不过十余里范围地域,数座杀阵便已成型,将这十余里直接切割成了几片区域,而目的便是阻拦无心靠近甚至是进入底层裂缝。 短短片刻,阴河盘绕,此前汇聚而来尚不曾陨落的妖兽阴魂瞬息便被卷入阴河之内,却任它们如何凄厉嘶啸,拼死挣扎,却死活跳不出阴河范围,只能随波逐流。 而面对具有‘蚀骨**’之力的阴河侵蚀,也只有拼死抵抗! 与银面鬼修的大战无心并不像表面上对应的轻描淡写,强横无匹。 一尊可媲美元婴后期大修士的阴魂鬼修,一尊融合了部分幽冥煞地核心大阵的鬼修,身怀修习神魂的鬼修功法,又可借助一部分大阵威能,岂会任人如面团般揉捏。 肉身便不说了,凭借大荒真解跻身肉身五境后,无心肉身强度极其恐怖,加上生杀二阵,已是可以堪比下品法宝,硬碰硬根本不惧银面鬼修。 可惜,作为阴魂转修之鬼修,其又不傻,意识到无心肉身恐怖,又岂会正面对撞?也极快就反应过来——哪怕无心肉身再强,自身修为到底不足,神魂便成为其最脆弱之处! 面对其神魂攻击,无心到底不得不献祭寿元,令墨蝉凝聚元神屏障,扛下了那一次又一次足矣致她识海崩塌,神魂湮灭的神识攻击。 短短三个时辰的功夫,硬是消耗她三载寿元,怎一个心痛了得!? 若非厮杀过程中,银面鬼修为求自保,将幽冥煞地真正隐藏之秘辛吐露,她绝不会如此大刀阔斧般地动手,势必要拖他个十天半个月,乃至三五个月活生生将其耗死。 如果说此前,无心对于幽冥煞地之内的灵物心存贪念,闻听秘辛后,便彻底动了心思,一件令道宗第九峰家族天骄筹谋了近千载的大机缘,哪怕在道院。 干脆快刀斩乱麻,避免节外生枝! 不过这一场捉对厮杀,无心也算杀的酣畅淋漓,尤其在成千上万的妖兽阴魂加入后。 而就在银面鬼修陨落前一瞬,一道形如‘离火’密令被其送出,刹那遁走,然无心如何会让它成功遁走!? 哪怕在银面鬼修陨落一瞬,阴河骤然密布,无心仍果断出手了。 结果,代价自然也不小,为成功截下,小诛仙杀阵开启到了极致。 随着不断倾泻而出的两属真元,原本就供给不足,此刻,于截取的半路,一直压制自行运转的玉台,更是顿时失去掌控,疯狂运转起来! 无心见此也不再强压,怕适得其反,只能任由自己成为一道‘煞气漩涡’。 却仍咬着牙将那一道属于道宗一百零八峰中,第九峰的传信离火之令,此令虽离不开这道院,却必然会落在参与此次道院之行第九峰的核心弟子身上! 而待将此‘后顾之忧’截下,无心所在地域之峰,也顿时被隔绝出一道集“杀”“困”于一体的杀阵之中! 丹田之内,道台闪烁异彩,拼命在聚拢四方幽冥死气,煞气漩涡亦逐渐扩大,影响数十里! 与此同时,杀阵成型,十六道由杀阵吸收了妖兽阴魂残魂并融合了幽冥死气,激活了杀阵意志的阴魂瞬息凝聚,每一道,都具备了道院规则下的最强战力! 换句话说——十六道足以媲美元婴大圆满修为的妖兽阴魂,骤然杀至! …… 正文 第三百一十节:二凝道珠 (下一次更新前修改,或将大改细节,感谢支持正版的读者宝宝呐!) —————— “嗡!” 道台闪烁异彩,拼命在聚拢四方幽冥死气,煞气漩涡亦逐渐扩大,影响数十里! 丹田之内,爆发轰鸣,无上秘典运转之恐怖,汹涌而来的纯粹幽冥死气便在极其短暂时刻内,转化为最为精纯枯属灵力,自丹田之下那汩汩泉眼喷薄,涌入玉台之内。 唯一一枚道珠在疯狂转动,剩余九道缺口之一,有新道珠孕育而出的迹象,只其中玄色大盛,碧色隐隐被淹没,观此一幕,无心哪里还不明白缺少了什么。 抬手将一道玉瓶取出,牛饮一般,一口便吞下了近十分之一的万年木灵乳。 顷刻间,灵乳便犹如琼浆玉液,涌入无心体内,而无上秘典之霸道,几乎就是眨眼的功夫,这纯粹木灵精华便被炼化,化作最纯粹的荣属灵力,汩汩而出! 之所以有此速,并非偶然,而是具备了一定先决条件——不论是万年木灵乳,还是幽冥死气,都达到了最为纯粹之程度,另一则无心早已是达到了筑基第一层圆满,距离二层不过一步之遥。 肉眼可见,玉台上其一缺口凝聚之玄色道珠忽喷薄碧雾,疯狂运转,很快荣属真元便超过了枯属,眼下缺的便是海量幽冥死气了,至于第二枚道珠的凝聚,不过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体内仍轰鸣入耳,而那由杀阵意志凝聚的十六道具备元婴大圆满战力的妖兽阴魂,便也是在这短短一瞬之间,轰然杀至! 换做此前,无心必然不敢敢直面如此强大的杀戮阵容—— 生杀二阵虽然强大,然支撑此二阵之力,并非无穷无尽。 三百六十道窍穴虽无时无刻都在吸收天地灵气支撑此二阵,可在踏入大荒真解第四境化灵境,将穴道灵化之前,吸收天地灵气运转极为缓慢,甚至无法贮存,远不足以支撑。 此前两次运转至极致便更是动用了道台真元,可以说,近乎临近竭力边缘,又碍于枯荣两属境界平衡的制约,使得无心在踏入这道院玄界后,便颇有些畏缩。 然而便在这一刻,在枯属真元得到补充的刹那,她近乎无畏了。 而面对这一座杀阵,对无心而言最简便的方法便是破阵,从根源上斩除,她却没有这么做——身体蓦然动了,面对一尊十数丈的蛇形妖兽阴魂,欺身而上! 没了银面鬼修驱动,看似具备大阵意志,却到底已是死物,哪怕拥有某些神魂魅惑手段,中就少了那么一点灵性,略显呆板,不过几个照面,便被无心击溃。 刹那之间,精纯幽冥死气与妖兽残魂被庚金剑气既散,而便在这一道蛇形妖兽阴魂将再度凝聚之刻,甚至无需无心刻意牵引,那一哄而散的幽冥死气,转瞬便遭到了道台的吞噬。 这一点是无心没有考虑到的, 也是她低估了无上秘典的霸道,竟然能够与这一座天然大阵强夺本源之气! “倒是我失算了。”无心失笑,磅礴幽冥死气精粹涌入,原本就达到临界点的枯属修为,刹那冲破壁垒,“嗡”一道轰鸣响彻,第二枚道珠应势而生! 与此同时,枯荣秘典筑基篇章,便在这一刹那间浮现无心脑海,仿佛仙音吟唱,两目之中,一碧一玄两色光芒迸射…… 一股玄妙的感悟福至灵心,那磅礴的幽冥死气还未被吞噬殆尽,尤剩小半,而枯荣秘典的浮现,道台的吞噬之势仍在继续。 无心到底曾为化神后期修士,自身境界极高,加上无上秘典元婴境前无有大瓶颈。 可以说,只要这幽冥死气足够,譬如再斩大阵阴魂,莫说第三枚道珠,便是第四枚第五枚都能可凝聚! 只转瞬她神色便有些不妙——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然枯荣秘典,可真正着手才发现,对于灵气的吞噬之量,她远远低估了,莫看方才吞噬万年木灵乳不过十分之一,却足有小半斤,却在凝聚第二枚道珠后,完全被耗尽,不止如此,由于灵乳耗尽,这片天地又无有木属性灵气的补充,第二枚道珠凝聚后,为了稳固自身,竟开始掠夺她血肉生机! 抬手再拿出装着万年木灵乳的玉瓶,又狠狠灌了一口,又一十分之一的灵乳涌入,结果莫说紧接着凝聚第三枚道珠轮廓了,竟只勉强巩固了第二枚道珠! 借助墨蝉推演枯荣秘典,到底只是推演其经义,修行感悟,对于修行这一份无上秘典后将会发生何等变化,却是推演不出来的,其每一境,每一阶段所需灵气亦然。 无心也只是通过第一枚道珠凝聚来推测第二枚道珠凝聚所需灵气,却没想到,竟非第一枚道珠一倍之量,这种灵力的掠夺,几乎达到了三倍乃至五倍之多! 原本以为足矣令她修炼一年半载的万年木灵乳,怕都不足够她凝聚第三枚道珠! 这也意味着无心固然能凭借枯荣秘典,一步步远胜同阶,甚至近乎每一境都有可能达到越阶一战的战力,却也不得不走上一条掠夺灵气的道路,而这还只是筑基境。 她实在不敢深想,若是金丹,元婴,化神…… 这一步步往后,她究竟需要掠夺多少的天地灵气! 尤其在化神境后,天地灵气已是无法满足,需得转化为元气,到时候,木属性元气可以交换,然而……枯属元气呢?怕是得深入大荒寻找,或是与黄泉魔宗交换黄泉洞天石这一步了。 至于再寻找一座小洞天便是痴心妄想了。 而这瞬息之间的思虑,便令得她顿时没有了再与剩下十五道妖兽残魂你来我往的心思,她想,自己对道院历练的谋划,得是要重新规划了,对于这幽冥煞地隐藏秘辛,也更为迫切了。 凝聚了第二枚道珠后,生杀二阵的施展更为得心应手,加上高阶阵法造诣底蕴,哪怕她没有了对应修为,或许面对煞地完全体的大阵,想要破除极为不易,可这破除这数座由银面鬼修主导的凝聚的区域小阵法,却并不困难! 没了直面厮杀的心思,不过片刻,这被她斩去一角,本就勉强达到高阶的天然阵法,顿时溃散,其后两个时辰,总共七座环绕煞地中枢地层入口的连环阵法皆被破除! 一抹额间细密汗水,无心便径直遁向下方喷薄幽冥死气凝聚的阴河…… ……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节:幽冥并蒂莲 双眸微漾,无奈一笑,心道,“对道院历练的谋划,得是要重新规划了。” 对于这幽冥煞地隐藏秘辛,她也更为迫切了。 “司城名宿,道宗一百零八脉第二峰造化峰下一任首座候选之一,道宗千载以内,资质与修为都可排在前十的天骄,家族一脉宗子级人物……” 被这般存在盯上并密谋近千载的机缘,她岂能不动心?! 凝聚了第二枚道珠后,无心掌控生杀二阵更为得心应手,加上高阶阵法造诣底蕴,她底蕴不可谓不深厚。 眼下,她没有对应修为,想要破除煞地完全体的大阵,或许极为不易。可破除这数座由银面鬼修主导的凝聚的区域小阵法,于她而言,却非难事。 没了直面厮杀的心思。 不过片刻,这被她斩去一角的,本就勉强达到高阶的天然阵法,顿时溃散。 十五道紧追不舍的妖兽残魂,刹那间溃散,没了大阵封锁,幽冥阴河顿横冲而来。 其后两个时辰,总共七座环绕煞地中枢地层入口的,连环阵法皆被破除。 七小阵一去,便只剩下外部大阵笼罩封锁煞地。 刹那间,原幽冥死气冲霄,阴河环绕,一派混乱的煞地中心蓦然一滞,幽冥死气还在喷薄,阴河却骤然散去大半,其中成千数万的妖兽阴魂顿时得以逃脱升天。 这些或完整或遭阴河侵蚀半残的阴魂, 早就吓破了胆,一经逃脱,具都是发了疯似的朝着煞地外围逃去! 见此,无心只觑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两个时辰的破阵,对于精神的损耗不轻,一抹额间细密汗水,平复情绪,这才顶着巨大压力,径直遁向下方犹如一巨大黑洞,卷着幽冥阴风的煞地中枢。 当无心落脚地面一瞬,双目不可避免浮现审视——七座掀起阴河的小阵是解决了,可通向地层深处的这一段路程,才是重头戏,她早有预料,不简单,却还是浮现凝重之色。 幽冥死气喷薄之下,其实还有一小片阴河之水倾泻,只有一尺深,而表面上不断幽冥死气不断喷薄的裂缝,在无心落脚一瞬,一股恐怖的吸力便随之而来。 就算有危险,九十九步都走过来了,对无心而言,也不差这一步了。 果然,不过任由那吸力一卷,整个人落入裂缝一瞬,危险便随之而来,是一道极其稀少的,一株妖物阴魂,且本就是鬼物一脉中的杀手存在,鬼面榕! 其战力比之银面鬼修虽逊色不少,然其驾驭一阵,到底可足矣媲美了。 其隐匿能力其实不强,却因为与通道融为一体,自然生成一座杀阵,为其阵魂,无法脱身道裂缝之外,这恐怕也是此前银面鬼修至死也只能单枪匹马一战的原因。 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战无心没有耗费太多时间,忍痛献祭一载,抵抗来自妖物阴魂的神魂攻势,用了半个时辰,终将此阵,此妖物阴魂击溃。 与此同时,面对晋升的十五载寿元,无心暗自咬牙,待此次道院之行落幕,势必要购置一件元神秘宝,否则面对此种针对识海,冲击神魂的敌人,可谓备受掣肘! 屡屡需献祭寿元,依靠墨蝉抵抗,要知道,有墨蝉的存在,她寿元可太珍贵了。 阵法一破,裂缝顿时就安生不少,纵然幽冥死气还持续喷薄,却没了那股诡异吸力了,且所有隐藏的危机,几乎可以说是一扫而空了。 裂缝极深,一路行进近千丈,无心才到了裂缝尽头。 过程中,幽冥死气越发浓郁,阴河却不再为阴河,只能说是一道水流——阴河随着不断深入裂缝,深度逐渐下降,从膝盖,降到了脚踝,然而其中纯度极致,却是成倍增加。 此乃幽冥死气凝聚,也就可想而知其纯粹程度! 几乎是无孔不如,而到了这一片地域,纯粹幽冥死气使然,生杀二阵所能从中汲取的能量不少,可转化为二阵所需灵气过程却极为缓慢,也就需要到真元补充。 而这一千丈之深,无心更是花了整整三日时间,玉台之内两枚道珠真元可以说是一泻千里,几乎每隔三个时辰便需要恢复一次,荣属真元还好,有万年木灵乳补充,枯属真元便有些麻烦了。 因为此地幽冥死气的纯粹已经远超无心的负荷,她灵根到底还非极致,尤其是此地幽冥死气与阴河缠绕,增加了一丝“蚀骨**”的特性,无心没办法,只能一点点从汲取,所谓勤能补拙。 只当无心最终到达流泻幽冥之水的中心之地,见到尽头洞窟,以及洞窟大地下,一座由极为古老不世玄铁所铸造的地下囚牢一瞬,双目顿时闪烁精芒。 尤其是透过地牢裂缝,观到其内被隐藏的秘辛之时,便是她都忍不住笑了。 此前一切都值了。 地牢下方中央,一株连无心都只隐约闻过其名的阴灵属灵物漂浮。 “幽冥……并蒂莲!”清冽而掷地有声,并且有一丝丝的颤音,可想而知,其稀有程度,竟是连自认为算是见多识广的宁无心,都为之动容了。 世间灵物分为一至九品,又有通用灵物一别,一至九品乃是累世记载的适用于修行九境各境界之灵物,而通用灵物则用途广泛极多,不被辖制于某一境。 这‘幽冥并蒂莲’便属于通用灵物,无心见过有几种失传的六七品丹药需要用到,而也有一两种九品丹药需要到,而便是传闻之中一道圣品丹药也需此灵物,且乃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主药。 ‘幽冥并蒂莲’又被称之为,‘阴阳并蒂莲’,据传乃是‘九幽玄阴花’异变而生,阴极必反,衍生出了阳花,孕育了最为纯粹的幽冥死气与无限生机! 其功效,药典史籍上却模棱两可,或者说,都是猜测,却无外乎针对两点——有治疗神魂隐患,提升神识强度知晓;有改变灵根的,提升灵根纯度之效! 见到这一株近乎圣品阴阳灵物一瞬,无心了然,哪怕是不到那一座藏着木属性圣品灵物之地,突破金丹境所需平衡的灵物便已是有了,且相比之下,此物显然更为合适。 而很快,无心目光便越过了这一株幽冥并蒂莲,毕竟幽冥并蒂莲之下,那漆黑的下方,方是那位司城名宿图谋了近千载,将要收网的真正秘辛存在! …… n.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节:修罗紫神金 (明天修改,可能会大改,抱歉!) —————— ‘幽冥并蒂莲’又被称之为,‘阴阳并蒂莲’,极其神秘。 据传闻乃是‘九幽玄阴花’异变而生,阴极必反,极致升华,衍生出了阳花,孕育了最为纯粹的幽冥死气与向死而生的无限生机! 其功效,药典史籍上却模棱两可,或者说,都是猜测,因千万年来,便是天玄数座幽冥绝地都不曾衍生出一株。 外传功效至圣! 却无外乎针对两点。 可治疗神魂隐患,提升神识强度;有改变灵根纯度,衍生极致之效! 见到这一株近乎圣品阴阳灵物一瞬,无心了然,哪怕是不到那一座藏着木属性圣品灵物之地,突破金丹境所需平衡的灵物便已是有了。 且相比之下,此物显然更为合适,“枯荣秘典虽可孕育极致灵根,可这过程不短,以现阶段灵根纯度与孕育速度,无有五载,纵筑基极境,也走不出最后一步,彻底蜕变!” 此前,无心只能尽量,因为她也不确保灵根达到极致的时间,却不是没有遗憾的。 因为,极致灵根孕育的金丹,跟哪怕是纯净灵根所孕育,也将有极大差别。 就算道台凝聚皆为极致真元,却仍不敢保证量变能引发那亿万中无一的质变! 极致灵根为何物?若说根骨为弓,灵根为箭矢,那么寻常灵根便是木箭,而极致灵根便是那铁剑,哪怕由于修行功法会使得木箭更强,可哪怕融入一段金铁,本质终究未变! 可以说根骨重量决定了一个修士道途的长度,那灵根的纯粹程度,便决定了一个修士战斗的强度! 是以,普通灵根与极致灵根所孕育之金丹,若无功法增益,便是云泥之别。 无心不是没打过主意,可这增加灵根纯度的灵物,极其罕见,莫说无心记忆中的机缘造化无有,便是玄黄阁,这数千年来也不过弄到了两件,且早就被人捷足先登,她只能遗憾。 “道院果然不凡,有此灵物,在结丹之时,灵根蜕变的可能性边大幅度增加了,只可惜,这幽冥并蒂莲还只是半圣药,距离圣药还有一线之隔!” 观其药性与年限,其已成功孕育圣药之根,约莫再有个二三十载便能踏出最后一步,无心双眸中惋惜一闪而逝,“可惜返祖之灵不在,否则时间或可减少十倍!” 半圣药与之圣药,功效亦有云泥之别,至于人为,则几乎无有可能了,若有,这世间半圣药何其多,圣药至于这般稀少?返祖之灵又何至于被捧上神坛? 很快,无心目光越过这一株幽冥并蒂莲,毕竟幽冥并蒂莲之下,那漆黑的下方,方是那位司城名宿图谋了近千载,将要收网的真正秘辛存在! 这洞窟内温度极低,便是金丹修士凝聚护罩都未必扛得住,却仍未达到冰点。 “滴答!”“滴答!”山洞内静谧至极,地牢下喷薄幽冥死气凝聚的水中又重新掉落,终化为卷卷细流,渗回地牢之下。 当无心目光越过幽冥并蒂莲,穿透幽冥死气落在地牢十丈下一瞬,眉头一动。 幽冥死气实在浓郁,若非经过大荒真解打磨,无心几乎看不到这地牢内的景象,只见就在地牢底,一块约莫一丈高的幽冥晶石赫然就半浸在那幽冥泉眼内。 幽冥晶石,魔道九品灵物,乃是炼制魔道灵宝与道器的绝佳材料,价值连城! 每一小块,都等同于极品灵石,“这偌大一块,足可切下五六千块,且其吹纯粹程度,极为惊人,放在西漠至少可换取一件下品灵宝,然这对于一尊普通的名宿而言,都绝值得密谋千载,其价值甚至都不足幽冥并蒂莲之十分之一,就更莫说有望争夺道宗一脉首座的天骄名宿了!” 见到这块约一丈高晶石后,无心眉头皱起,可逐渐的,她脸色都开始深沉起来,一直到右眼中一股涅槃血焰了然,几乎就在这一刹那只见,她瞳孔竟倏地缩成一点! “这是……”声音震颤,她通过血色幼鸟看穿了幽冥晶石,其内,尘封着一个人! “不……此非人!”哪怕其身体特征与人近乎相同,然其耳朵与双手,尤其是那脖子与半张脸,烙印着极其古老而诡异的符文。 哪怕无心还未来得及从玄黄阁拿到关于异族的材料,却从傅老头那听闻过,也曾见过异族古老魔文,这无一不再揭露,这个异常俊美之‘人’的真实身份! 修罗魔文,修罗异族! “这倒是与传闻对上了,这大荒曾为一座古战场,天荒战场前身!不知道埋藏了多少的尸骨,有这么一尊遗留至今,不算夸张!”就是不知晓,这尊异族生前来历! “不过,这恐怕还并非司城名宿所追求!”异族血肉,对于人族而言,太过霸道,换做西漠魔宗一些疯子,怕是会盯上,以此为鼎,磨炼己身,甚至是借此替换血脉。 她目光挪移,落在了修罗异族身上两处,其一,腰间一块看似暗淡,却闪烁一抹紫色光辉的玉珏;其二,异族手中,一道古老卷轴! 刹那间,无心双眸便涌动贪婪,在视线划过卷轴后,重新凝聚在那块闪烁紫色光辉的玉珏上,眸光逐渐深邃,咬字极重,一字一字吐露玉珏来历,“修罗紫神金!” 她呼吸几乎在这一刻有些紊乱了,哪怕极快调整,仍然还有一些急促——修罗紫神金,魔道神物,炼制魔道神兵的稀有神料! 三万年前,七万年前天玄曾出现过两次,都掀起了大厮杀,被记录在史籍上,也亏得无心博览群书,否则怕是认不出此物来历。 便是拇指大的一块,都足以令一件极品道器走出最后一步,蜕变成仙兵! 而这一块玉珏足有两个拇指大小,这意味着,能使得两件极品道器晋升成为,长生仙宝! “有这么一块稀世神料的存在,难怪那司城名宿苦受千载!” 且恐怕他们这一脉,谋划了可不止千载了,一直到了司城名宿这一代方才出手,冒着道宗规矩之大不韪,也要将一道阴魂送来此地! ……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离火密令 (明改,准备加快进度!) —————— “有这么一块稀世神料的存在,难怪那司城名宿苦守千载!”她眼中贪婪之色,几乎要溢出来了,要知道,便是当初面对寒玉洞,她都保持着绝对的冷静沉着,眼下却有些失态了。 也是怪不得无心,与这块“修罗紫神金”玉珏相比,一座洞确实要逊色不少。 当然,重要性,自然是洞对于无心的修行更为重要,此神金到底是魔道神料。 可一块神料的价值,却非这般估算—— 玄自古便是道佛圣地,魔道传承向来式微,古之传下的魔道仙兵若不算瀚海魔境自身,便是一件都无。 然道门与佛门却有那么几件,其中一件还落到了先魔宗手上,加上其手上还不乏一两块仙道仙料神料…… 造化峰一脉所谋,不言而喻! 也亏得他们隐忍了这么多年,不然还针轮不到无心出手,难怪那银面鬼修先前态度强硬,直至面临死亡威胁,才愿意松口。 要知道,此物一出,道宗内那几位尊者,没有一个人能够镇定,哪怕撕破脸皮,也要出手抢夺——道宗固然有不止一件长生仙宝,却都乃是道宗镇宗仙兵,圣境仙宝早已通灵,其辈分又极高,哪里轮得到这些尊者境后辈掌控?另一件长生仙宝历来执掌在宗主一脉,且古时便被先贤下了禁制,非是宗门生死存亡之际,轻易动用不得,乃是道宗最大底蕴之一! 这些内容都曾昔年无心花费大代价,从南荒玄黄秘藏阁中得来。 很快,无心便得出结论,“他们这一脉,谋划恐不止千载了,直到司城名宿这一代方才出手,冒着道宗规矩之大不韪,也要将一道阴魂送来簇!” 道院玄界建立太悠久了,数十万载,造化一脉更是在开宗立派之处便建立了。 这近百万载,哪怕一直居于道宗十大脉系中游,比不上曾经的道宗巅峰青莲剑峰一脉,也比不上道宗管理太白峰一脉,却是家族一脉第一峰,加在一块,出过数十位尊者境大能…… 一尊庞然大物! 也正基于此,这一块幽冥煞地被造化峰内定后,其他脉系多都避开簇机缘。 只逐渐地,当心中的波澜平息,头脑完全冷静,一道不的疑惑浮上心头,“却是不知……以造化峰只势大,为何要到了司城名宿这一代,方才密谋此造化?!” 最终无心将这道疑惑压下。 一瞥地牢上一道一尺长方阴刻后,已然明悟,顿取出此前那一道“离火密令”。 纵使心疼,仍是通过墨蝉以一年寿元为引子,击散离火密令上银面鬼修留下的元神印记。 这一块暗藏乾坤的“离火密令”便骤然暴露,其中不只是一道传音与无心的面容镜像,还有银面鬼修这千载于这幽冥煞地搜集的诸多灵物。 传音简截帘,“此女诡异,吾已遭不测!”声嘶力竭,换做旁让悉,终之震惊于宁无心此饶不凡与诡异,然唯有造化一脉核心骄,方知晓其中关窍。 至于灵物诸多,无心却也只是一眼扫过,最终却是将目光凝聚在一道不过一尺高的石碑之上,深邃眼瞳这才浮现一抹涟漪,这块石碑便是这座幽冥煞地阵眼。 “地阶然大阵核心!” 可以,一旦这道阵眼被送走了,无心想要离开这幽冥煞地,便只有三种情况了,一个是破阵,另一个便是主动涉险,激活道院令牌,最后一个便是等待道院之行结束了。 银面鬼修怀的什么心思,不言而喻,眼下得到了这一块幽冥煞地核心石碑,纵然撤不掉这煞地大阵,可凭借她阵法造诣,打开大阵一角禁制,往返却是不难。 无心倒是想一举炼化这块石碑,可惜,以她眼下晋升不过十四载的寿元,还差了一载,还未等她炼化此碑,她便已然身殒,便是驱散其内破去了三十道禁制的银面鬼修之禁,都需五载。 最终她将石碑取出,屈指一弹,石碑落在霖牢中心阴刻之内,当两者完全契合一瞬,“嗡——”,墨光涌动,一道三尺宽的圆形入口出现,这一刻,深藏的阵法禁制终于曝露在前! 无心对阵发一道研究颇多,对于地阶然法阵也有一些了解,早就知晓。 打开了一角的地牢,地牢之下由“幽冥并蒂莲”为中心,呈现两极分化之象。 其上一派寻常,而其下,却是一道又一道的禁止锁链,尤其是半浸在幽冥泉眼之中的幽冥晶石,整整四道赤色锁链束缚四方! 眸色本就慎重的无心,却就在这一瞬,惊悚了,骤然之间她浑身发寒,毛骨悚然,一股透着毁灭与死亡的气机,猛地从那幽冥晶石……或者从那修罗异族身上荡漾而来! 就在一瞬之间,无心几乎就要后退了,她见到了什么?! 那修罗异族脖子与半张脸上的魔文忽然爆发一阵血光,哪怕在瞬息之间复归死寂,却仍然震慑到了无心,却转瞬便被无心压制下来,却由衷感慨。 “不过一具尸骨,死后竟仍有这般诡力,其生前所达到的境界,必然不低!” 只可惜,这一尊修罗异族临死前或真做了某些后手,打算绝地求生,却最终失败了,其一身的修为终究成就了这一片幽冥煞地。 与此同时,无心了然,想要得到修罗紫神金与那一道神秘卷轴,却是得等到凝结金丹之后了。 瞥一眼那株大肆汲取簇纯粹幽冥死气的“幽冥并蒂莲”之后,无心也没有收回那一块石碑,而是出手——她虽然不能够令得这座煞地大阵关闭,想要一点点篡改大阵轨迹,将仍然外泄的幽冥银河彻底逆转,使得这片煞地重归平静,还是勉强做得到的。 她毕竟还想靠着这煞地核心最为纯粹之幽冥死气修炼。 一之后,当一道暗芒由石碑绽放,顿时席卷整座煞地,之后流泻在煞地各个角落的幽冥银河便不断逆转,相信不用两三的时间,便可重归泉眼! 与此同时,在二凝道珠了然修炼所需灵物资源将成数倍增加,手中万年木灵乳根本不够突破第三枚道珠之时,无心便有了新的谋划,眼下煞地安定,她总算可以外出寻觅木属性资源了。 …… 正文 女修全文设定 一等阶—— 1人族 前三境——炼气,凝神,筑基。 三完美极境可增长根骨重量! 中三境——金丹,元婴,化神。 ——留白。 终三境——灵台,洞,入道, ——留白。 第十境长生境 第十一境空白—— 第十二境空白—— 第十二境空白—— 第十三境至道境(又名道君境) 之后暂空白! ———————— 2妖族 炼气至元婴后期——一阶至八阶。 元婴大圆满渡劫,妖丹一转(战力等同化神); 妖丹二转(战力等同灵台); 妖丹三转(战力等同洞); 妖丹四转(战力等同洞大圆满!); 妖丹五转,等同入道一二境; 妖丹六转,等同入道三四境 妖丹七转,等同入道五六境 妖丹八转,等同入道七八境 妖丹九转,等同入道九境 妖丹逆转极境,等同入道极境—— ———————— 二丹药。 1通用丹药 2一品至九品丹药 3圣品丹药 细化—— 1一至八成丹药药效。 2九绝丹,九绝一至九成! 3十绝丹,无一丝杂质,能完美凝聚十成药效,蕴藏一丝造化之力,每一枚都是独一无二!(待补充) ———————— 三灵物。 1一至九品(对应九境) 2通用灵物。 两类中,都可细化为——圣品仙品神品。 (石材,木材为圣料,仙料,神料。) ———————— 四灵药(灵物补充) 1一至九品(对应九境) 2通用灵药 3细化普通灵药珍稀灵药半圣药圣药通灵圣药半仙药仙药半神药神药! ———————— 五阵法 1初阶(炼气凝神筑基境) 2中阶(金丹元婴境) 3高阶(能炼制六道禁制绝阵)(元婴大圆满可强破) 4阵法宗师(分为蓉三阶) 人阶阵法宗师; 地阶阵法宗师; 阶阵法宗师; 阵道巨匠。 ———————— 六法宝。 1法器 2灵器 3法宝 4灵宝 5道器 6长生仙宝 之后——暂时空白。 ———————— 七经典功法。 一功法。 1普通功法 2人阶功法 3地阶功法 4阶功法 5无上功法 二术法。 1法术 2秘术 3神通 之后暂时空白! ———————— 八剑道。 1淬体境 2开窍境(剑府境) 3蕴气境 4驭气境 5剑意境 6“御”境 7剑胎境 8化剑境 9“御”剑境 ———————— 九暂空白!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节:搜刮灵物 一天之后,一道暗芒由石碑绽放,诡谲而幽深,煞地波澜起伏的格局顿时发生变化。 之后流泻在煞地各个角落的幽冥银河便不断逆转,相信不用两三天的时间,便可重归泉眼! 与此同时,在二凝道珠后,了然修炼所需灵物资源将成数倍增加,手中万年木灵乳根本不够突破第三枚道珠之时,无心便有了新的谋划,只等一个时机。 眼下煞地安定,她总算可以外出寻觅木属性资源了。 手握核心石碑破禁,果然轻松得多,用了近三天的功夫,无心不过身怀高阶阵法造诣,竟真将这座地阶天然大阵掘开了一个小角,得以顺利外出。 之后一半个月,无心除了在恢复真元一事上,几乎没有停止过前进步伐,将所有时间都用在了搜刮附近数座木属性煞地资源上,而这一路上,也是惊险万分。 在她突破幽冥煞地的数日功夫里,三万里周遭不止一两个道宗弟子穿过,毫无意外,至少数人行迹暴露,遭到了追杀,也使得这一大片区域的妖兽,妖物都癫狂了一阵。 不过这本也不算什么大事,古妖兽暴动至多数日,捕杀无果,厮杀一阵也就平息了。 令无心头疼的是,这几个行迹暴露的弟子底蕴都不简单,知晓道院玄界内不少机缘秘地,又皆为心智不俗之辈,为了躲开捕杀,竟是以几处古灵地、古煞地进行布局设计。 借着这些秘地还未开启的大杀阵,竟是数次将捕杀而来的妖兽群,一网打尽! 他们这些人倒是顺利逃脱升天了,可苦了无心了,这几处灵地煞地,有将近一半都是无心计划在内的,搜刮资源的木属性煞地,且都是最好的几处! 而这些大阵至少都是高阶顶级,还有一两处人阶天然法阵,一旦开启,想要杀阵自行褪去,至少要等待五十载。没办法,无心只能无奈出手。 最终她破开了其中四座引动了高阶杀阵的煞地,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只可惜,那几人很是精明,竟将其中最大的机缘灵物取走了,且还留下了一堆麻烦。 对此,无心虽然惋惜,却也了然,她一个此前无有背景的散修都能通过玄黄阁获得一手资料,这些个道宗土生土长的核心弟子,岂会没有长辈的提点? 感慨之后,她没有心慈手软,将能够给她带来部分威胁,并出手的妖兽,妖物斩杀。 直接将煞地之内的资源搜刮殆尽——妖物灵植一类皆留了根茎,石类、灵泉灵乳一类却尽量刨了个干净。 只要这些煞地大阵不朽,底下顶级灵脉犹在,这些灵物便终有再辉煌的一日。 两座人阶天然法阵灵地却没这么简单了,未激活大阵之前,她有把握全包了,大阵激活后,便只能想尽办法喝口汤了。 两座阵法禁制都极为古老,却终究是皇天不负苦心人,皆被她以造诣巧劲揭开一角,虽都未能得到其中最大造化,却拿到至少能凝聚第四枚道珠的资源。 至于其内最大的两份机缘,却只能是等她阵法造诣再登上一层楼,方有可能拿到了。 所幸,这几处都不算她所盯上的最值得出手的几座, 且其内灵物也皆只勉强达到了半圣品级别,想要达到晋升圣品,除了需要一场极大的造化打破自身桎梏外,还需要数百乃至数千载的沉淀。 而一个半月的时间,总算给她搜刮到了不俗的资源,按照此后道珠凝聚每升一级皆成倍增加计算,所谋算的资源,已是足够她达到筑基极境。 至于突破金丹所需,哪怕她眼下已经有了想法,却也只能是到时候再说了。 两三年的时间,谁知道本就数十载不曾更新过的资料,又将发生怎样的变化呢? 她若有所思,“一旦试炼弟子踏入了道院,获得了未来三载资源比重资 格,之后的两三载,这玄界之内必将成为这些弟子试炼之地,尤其是那几个即将晋升金丹的天骄,以及一批达到了筑基后期,距离大圆满不过一步之遥,距离金丹不过几步的后一阶梯的核心弟子!” 金丹境对于一般二三流宗门,散修修士而言乃是一道大坎,可对于这些由天玄四方而来的最为出众的一批天骄而言,不过是一道稍微高一截,却算不得什么的“槛”罢了。 “两三载后,这玄界必定热闹非凡!”无心勾唇一笑,悠悠一眼四方五行煞气弥漫的山域,纵身一跃而下那百里幽暗灰蒙,最终循着记忆将此前便打通了关窍的阵法一角解开,猫腰钻进。 闭关之地,此座幽冥煞地未必是最好的,却是最为合适的,毕竟此地隐藏危机都已解决了,还有一大地阶天然法阵阻隔外界窥视,阻拦外界的危机。 —————— 在无心重返幽冥煞地彻底闭关后,来自上界的少年,顺利进了属于道宗秘地的道院玄界。 而能令得开一面,却是通过江老尊者的“薄面”,当然更多的是花费了一些代价,加上少年不知道会不会遵守的许诺,令得道宗一尊老尊者开口。 这位老尊者也没有强行索要,而是用了他们这一脉下一次道院历练的一个名额,加上少年言语只呆三载,不参与道远历练最后的那一场洗礼的争夺。 道宗其余各脉的尊者,尤其是师徒一脉哪怕不满,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在踏足道院玄界一瞬,少年便从一件连洞天强者与掌控的洞察法宝都察觉不到的方寸物之中,将那一道桎梏‘蒲妖草次身’之星盘取出。 都不需少年引动,星盘其中原不过暗淡星芒骤然迸现璀璨,观此一幕,少年高傲面孔上终于露出了灿烂的一笑,目光却是目空一切,“小东西,这一次我到看你还能跑?!” 除了这一道星盘,他身上却是不乏别的珍贵秘宝,足以应对这狡猾的小东西了。 —————— 这些无心都不知晓,她此刻已是重回地底洞窟,盘坐半日,将心神状态调整至最佳后,取出除了万年木灵乳之外的木属性灵物,相继服下。 刹那之间,磅礴的极致木灵煞气便如惊涛骇浪席卷而下! ……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节:相继结丹 —————— —————— 两个月时间,足够半数以上的弟子杀进玄界中心,落脚道院。 道院之地,聚拢四十九座大荒灵川,如四十九条伏龙盘绕,此地汇聚玄界最为精粹的轻灵灵气,纵然极为浓郁,却也不至于令一众弟子无法吸收。 更孕育了神秘的灵性,比之圣境内的龟息之地更胜一筹,使得于此地修行者莫不神清气明,悟性拔地而走,哪怕并非永久,然醍醐灌顶三载,足矣! 道院并不宏伟,却古老神秘,沿着四十九道灵川之崖路前行,约莫深入千里,便可见到灵川深处一片不甚巍峨的山上山岭。 其中七座山峰屹立,看似寻常,实则地势沟通北斗,且仰头便可见到,这血色弥漫的大荒,唯独此地百里天穹,一片湛蓝深邃,星河绚烂,时有有星辰之力降临。 七峰山下,有大渎一条,大渎两岸七峰嵬巍,鹤鸣猿啼,而在这大渎涯畔边,有两少年,两人仍是不久前于剑峰传送台所呈现那一幕,一盘坐自弈,一席地而靠仰望天穹,身份不言而喻了。 茯婴与君曳两人在三日前前相继落脚道院,两人修为早已臻至筑基极境,随时都可踏出最后的一步,只是这一路杀来极为不易,心境还不够圆融,便压制了下来。 直至此刻,当执棋少年捏起的一枚黑棋落下,“嗡!”身前凝为实质的棋盘棋子蓦然化作璀璨繁星一般涌入茯婴体内,刹那,少年阖眸,盘坐身下,一道古老星盘缓缓浮现。 但见其一点星位璀璨,继而两点三点……直至九点,整个人骤然被星光淹没。 在他体内,十座无有瑕疵,蓄满了星辰之力的古朴道台,顿时爆发轰鸣,便是在此刻,又一股牵引之力自其身体爆发,下一刻,神秘星辰之力,便自那九天天穹涌来! 与此同时,直视天穹的少年瞥了一眼好友,一步跃出便是十余丈,数步之后,君曳落脚在一块磐石台上,顺势一盘,双目之中紫电汹涌,蓦然闭眼,难以言语的毁灭气息骤然弥漫……无错小说 而不只是两少年,在这偌大的道院腹地,远不止一人突破,甚至于早在小半月前,最先到达道院的几个并不认为大荒极致煞气极其难缠的十人中的两三个,早已率先踏出这一步。 此外,便在这道院范围内的大渎中下游,有一叶扁舟漂浮,任由大渎湍急,始终岿然不动,扁舟上,一道秀雅绝伦的身影屹立,若无心在此便多少会有些讶然。 这少女为十人之一,却是此前有过一面对视的,美如雏菊的少女,只令她讶然的并非少女的身份,而是不过短短两月,已经达到了筑基极境,十座道台散发与之外表并不想符的恐怖气息。 显然,能得到玄黄阁重视,并视为十人者,曾看似只凝聚了七座道台的少女,不似表面上的天真,内有不可与外人道的机缘与心性。 少女同样在这一刻心境达到圆融之境,一步踏出,河水顿时激荡! —————— 于道远之外,玄界之内,一不俗灵地内。 扎羊角辫的女童身上的伤势更是刚刚愈合,暂不需要猎杀妖兽补充,刚刚得以喘一口气,突然之间,水灵灵双眸忽恐惧微荡,一股熟悉的危机感涌上脑海。 难以言语的恐惧浮上心头,不过刚刚觉醒的女童,哪怕天资超绝,所经历仍过分苍白,意识到危险的刹那,便顿时展开了逃亡。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她遁逃出灵地千里,一道熟悉而人影已是蓦地靠拢。 同时耳畔传来了令她恐惧却又愤恨的笑声,“没了传送古阵我倒要看看你还能逃多远,你以为躲进了此地,我便拿你没办法了?到底还是太天真了!” …… 正文 第292章 兜兜转转 —————— —————— 尘封的幽冥煞地中枢。 枯荣秘典筑基篇真义无心熟念于心,所谓一念通透,万法皆通,大概就是形容她眼下的境地。 大量木属性极致灵物汹涌落腹一瞬,都不需无心刻意地吸纳,石窟内海量幽冥死气疯狂涌来,其身上每一个毛孔更似凝聚了一道小型旋涡,大肆掠夺! 无上秘典霸道,可见一斑,对此,无心并不诧异,只不疾不徐,运转秘典。 随着时间流逝,肉眼可见,两种极致灵力都在以一种十分之夸张的速度被炼化,之后化为最为纯粹的枯荣真元,于丹田泉眼下汩汩而出,涌向玉台! 无心沉淀的太久了,从伏魔岛筑基至今,一两年时间了,苦于枯荣两属灵力的不易摄取,只能是一直压制,若换做此前灵根属性,纵是修行一部天阶道经,恐怕也已是将近极境了。 此前凝聚第二枚道珠之时,她便感受到了道台对于天地灵力的狂热,甚至为了巩固境界,竟掠夺她血肉之力,到了此刻,失去了自身扼制,玉台之恐怖,便展露无遗! 一日,两日,三日…… 一直到了第四日,第二枚道珠骤然圆满,玉台上第三没道珠的雏形朦胧出现,见此,无心自然不会吝啬,万年木灵乳全数下腹,另一株合该元婴境所用的五品半圣药被她取出。 此乃其中一座孕育人阶天然法阵之灵地所孕育,其上九枚如同玉石,晶莹剔透的果实,内敛着浓郁的足矣一个修行了天阶道经之天骄凝聚一整座道台的灵力。 结果遭到无心吞噬之后,竟是连雏形都不曾完全凝聚,依恋吞噬了三枚,属于第三枚枯荣道珠之雏形终凝聚成功,吞噬到了第五枚,才彻底巩固了。 “这便是无上秘典的霸道!?”无心双眸波澜微漾。 毫不客气地说,眼下的的她,想捏死前世哪怕是筑基大圆满的自己,轻而易举。 “却不知道对上修习了内有先贤批字的,近半步无上之天阶道经,凝聚了完美道台的天之骄子,又能达到那一步呢?”她越发期待了,期待与那十人的一战。 却也没有自大到觉得可以轻易斩杀的地步,无上秘典虽强,缺点也明显——乃为残篇,无秘术支撑。 且相比于拥有着完整传承的道宗十人之列,她前世堕入魔道太早,根本没想到重生这一出,身怀木属秘术神通不少,却极少掌握,枯属秘术几乎没有,难免造成眼下对敌之术单一的情况。 “想要以筑基之力对敌,力压诸脉夺得魁首,还需依靠剑道!”自然也不是依靠无上剑阁基础剑经,而是临行前,老古董交给她的半部青莲剑经。 千篇思虑不过转瞬,坐拥足够的修行资源,无心自然要一鼓作气。 三年时间只是她给自己下的最长时限,实际上,以眼下的时间看来,两年甚至一年半的时间达到极境不是问题,剩下来的时间,一个是留给突破最后一道关隘之用,另一则是争夺道院机缘! 无心将灵物统统炼化,聚成一鼎,之后将最后杂念摒除,心无旁骛,闭死关。 “不入极境,绝不罢休!”书吧 骤然入定,这石窟也不由“辗转反侧”,开始了无声无息却波澜起伏的岁月! 一日,两日,一月,两月…… 时光飞驰,八月时间不过是岁月长河里不起眼的沧海一粟。 无心还在闭关之中,完全不知晓,便在她突破某一道小境界之际,有不速之客,悄然靠近! —————— 幽冥煞地三千里之外,一道娇小身影于山间闪现,浑身浴血,八个月时间的大逃杀,女童精致煞白的面孔上惊慌失措不复存在,代替它的是,不甘,绝望,与殊死一搏的决绝! 与此同时,百里开外,另一道虽然不至于浑身浴血,却也十分狼狈的身影出没。 少年虽然又长了一岁,却因为过早筑基,结丹,使得岁月不曾在他面孔上留丝毫痕迹。 此刻,少年神色状态绝对说不上乐观,女童伤势看似极重,实际上,所受之伤多为外伤,反倒是少年,虽与女童四场,他屡战屡胜,情况却要棘手的太多了。 作为蒲妖草遗种,还是继承了某天地独一份古老传承,眼下虽然弱小,不能施展其先祖吞噬神魂的恐怖力量,却也在这一场逃杀中,逐渐觉醒了小部分的传承! 厮杀之间,一旦释放神识支撑作战,被其悄无声息扎根,神识便会遭到剥削。 这种剥削极为轻微,一开始他甚至都不曾发现,而轻微到了什么程度?连守护他识海的元神道宝都不觉得这种剥削对他而言乃为致命之伤,没有出手抵御,倒给了蒲妖草遗种可趁之机! 他于对战中,也从一开始的轻而易举,到后来的逐渐乏力,反倒是蒲妖草,凭借厮杀不断觉醒,直到一月前,更觉醒了某种古老秘术,其次身,竟连他身上的法宝都能穿透! 不得已,他只能动用秘术反击,却可惜,消耗极大,而八个月近不眠不休的捉对厮杀,屡次吃瘪,神识刺痛,也使得此前不可一世的少年,面目逐渐冰冷,近无温度。 若非有着自上界带下的丹药保证,他必然要落下极难根治的暗伤。 不过他又笑了,冷酷而绝情,“吾动用秘术,乃吾足一道仙术衍生,内涵玄机,你蒲妖草遗种一脉虽神魂有异,抗下了三次,却未必能抗下这第四,第五次!” 而这第五次,便是金丹大圆满之神,都要面临溃散的地步,“我便不信你不屈服!” 却是他修为不足,纵金丹境,却有太多的手段难以施展,备受桎梏。 否则区区一遗种,他何至如此! 三千里地对于筑基修士而言,要日行数日,可对于金丹境修士,尤其一切天赋异禀,手段不凡之辈,不过一日之功。 一日后,受到了第四次少年秘术冲击,蒲妖草遗种纵然天赋异禀,识海有异,却确实扛不住了,识海内的异数,与少年元神道宝同样,不是死劫不会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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