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皇帝》 正文 第1章 挛鞮稽娄渊 美稷城外三十余里的一个小湖旁,有一身着华服,面目俊秀的少年静静地盯着平静的湖水,十来位王庭勇士称职地护卫在旁,有数十匹骏马在湖边肆意地咀嚼着青草。 这少年明显是一位匈奴贵族,且身份不低,身边的护卫都是王帐猛士,都是单于从一万多王庭牙军中精挑细选的匈奴锐卒。 时值六月,艳阳高照,刺眼的光芒照射在身上,本该感到暖洋洋的,匈奴少年去面无表情,眼神中忧郁之色浓郁。 “啊......啊!”一段长啸声起,惊起湖中野鸭乱跳,声响传得很远,逐渐湮灭在辽阔的大草原上。作为一个穿越者,王翊此时阴影面积无限,愤懑填满心胸。 一个平凡至极的屌丝,一潭死水般地活了半辈子,好不容易穿越回汉末,成为祁县王氏长房嫡子。过了二十年豪门子弟的生活,滋养自己的狼子野心,欲与汉末群雄争霸,逐鹿江山。 工于心计,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呕心沥血发展了十多年的力量,刚入佳境,霸业刚刚起步,便成云烟。也许是穿越汉末后的短短一生太过放荡不羁,做了太多阴暗出格之事,惊动了某只拥有无穷伟力的神兽Boss,其动动小指头,王翊便又一次穿越了。 记得穿越前自己已经官至讨贼中郎将,正在雍凉之地征讨凉州叛军,可谓意气风发。再加上新猎获了董卓女儿,牛辅之妻董媛,想想那人妻风情,王翊咂咂嘴,连道可惜了。 还有收集的那些美人,柳氏母女、卞氏、蔡琰与二乔小萝莉,以王翊心性之薄凉,竟有些失落,这一世不知道还有没机会再相遇。 有过穿越一次的经历,王翊没有太慌张,很快摸清了状况。此时正是熹平四年(公元175年),穿越到南匈奴王庭,成为了屠特若尸逐就单于的孙子。 一种淡淡的坑爹感在王翊心头涌起,这当真是要让他重来一次,重来也就罢了,放在南匈奴,让他如何去逐鹿那万里大汉江山。 匈奴人的身份,先天地就限制了他实现自己野心与欲望的机会,大汉虽然日薄西山,将来更是群雄逐鹿,征战不休,但那些汉末诸侯哪个是省油的灯。 作为一个匈奴人,想要参与那场争鼎之重的盛宴,在这个强汉统治东亚的时代,怕是连得到张入场券的资格都没有。哪天要是表露想要征服大汉,入主中原野心,怕是会被分分钟吊打。 仅凭南匈奴这数十万零散部众,发展潜力实在有限,想到这儿,王翊着实有些头疼。难道这一世要放弃那些野心?绝对不可能,南匈奴绝不可能游离于中原局势之外,农耕文明与草原民族相爱相杀,绝无独善其身的可能。再加上南匈奴又不似鲜卑,生活在汉境,也是大汉体系之内的力量。 一番长啸,心中的郁闷消散了很多,前世练出了些枭雄心性,调整地很快,事已至此,无可奈何。有些事情离现在还太遥远,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要想实现自己那些“不切实际”的野心与目标,入主中原,还需先把南匈奴掌控整合。 作为老单于的直系孙子,天然的单于继承人,倒是个不错的起点。只是此时的南匈奴,发展桎梏严重,内部人心不齐,部落自由松散,还有不少老牌贵族分散单于王庭权力。外部北边有鲜卑这个庞然大物,南方则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吊打己方的强汉,匈奴中郎将手下那支精锐汉军时刻盯着,如芒刺在背。 “稽娄渊王子!”远处传来喊叫声,只见一个匈奴汉子,策马飞驰而来,至近处,利落下马跪地禀报道:“稽娄渊王子,单于召您回王庭!” 稽娄渊,是王翊这一世的名字,是屠特单于亲自取的名字。也许因为是长孙,抑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单于对这一世的前身极为喜爱,此时召唤回王庭,也不知所谓何事。 收拾好心情,稽娄渊大喝一声:“走,回王庭!”言罢,策马当先,径直朝美稷而去。 纵马飞驰于草原的感觉,让稽娄渊感到一阵舒畅,白云绿草不断被掠过。已经是个匈奴人了,那便先打下个草原帝国,南面与汉争锋,稽娄渊这个名字,定会如祖先冒顿那般威震华夏寰宇。 美稷城,虽称王城,但与大汉一般边境小邑无差,作为游牧民族,对城池并不重视。城垣老旧,青苔斑斑点缀其上,自匈奴王庭搬至此处后便再没有修葺过。 防御能力可见一般,河套草原上的矮城旧邑,似乎风一吹便会坍塌倾倒。但匈奴人可不会在意这些,只有水草丰美,可供放牧,那便足够了。 南匈奴王庭居城正中,无数的穹庐毡帐密布于周围,朝四周延展。嘈杂的声音飘荡在天地间,王庭有一半多老弱妇孺,忙着自己的事,车轮高的孩童欢快地追逐于草原帐篷间,倒是一片和谐安宁之象。 稽娄渊带着护卫越过茅庐皮棚,一路朝城中王帐疾驰而去。路边的平民奴隶皆放下手中的活计,恭敬地对他行礼。 作为老单于最喜爱的孙子,高贵的挛鞮氏嫡系后人,由不得他们不敬畏异常。一群孩童跟着在后边跑,直到跟不上,眼见着一行人跑远,小脸上满是兴奋与憧憬。 匈奴王帐很大,内部足有上百平米的空间,其间玉石珠宝雕饰,丝绸地毯铺满了地面。论奢侈华丽,这偌大的王帐比二百余年前强了不少,但却再无那统治万里北域,威服四海八荒,睥睨天下的霸气。 稽娄渊心底有些感叹,自己的霸业便由此而始吧,炽热的野心精光在眼中闪过,随即恢复平静,缓步进入帐中。 黄金打造,钻石点缀的单于王座上,坐着一个面目威严的中年匈奴人,胡须有些发白,梳着匈奴特色辫子,正是屠特若尸逐就单于。 恭敬地上前拜见,单于面带笑意道:“稽娄渊来了,快免礼,入座。” 稽娄渊认真地看向老单于,扫了扫帐中,右贤王羌渠,左谷蠡王呼衍具,左大当户兰稚,右大当户须卜骨都侯等一众南匈奴高层共聚其间,当然少不了稽娄渊的便宜父亲,左贤王呼征。 稽娄渊对单于祖父再行一礼道:“不知祖父大人召孙儿何事?” 屠特单于一脸慈祥看着稽娄渊道:“你年纪也不小了,作为挛鞮氏嫡系后人,该参与我部族大事,为我匈奴发展谋划出力了!” 话说的漂亮,单于之心昭然若皆,这显是要将稽娄渊定为隔代传人的意思,帐内的贵族们都不由得侧目看了稽娄渊几眼。 正文 第2章 王帐对话 帐内众贵族的目光中带着些审视怀疑,似是在质问,一个十五少年,即使出身高贵,单于为什么对其如此溺爱! 稽娄渊对众贵族的目光也不以为意,坦然自若,帐中可没有他的位置,随便找了个胡凳坐在父亲呼征身旁,静听议事。 “单于,鲜卑檀石槐大王遣使结盟,邀我们共同入侵大汉,我们该怎么办?”左大当户兰稚眼露精光问道。 左谷蠡王呼衍具一脸热切道:“自然是随檀石槐合兵入侵,抢夺奴隶财富了,过去几十年我大匈奴与鲜卑等族合作过不止一次。何况要是拒绝了檀石槐,得罪了鲜卑人,那可就不妙了!” 很明显,呼衍具对于檀石槐领导下的鲜卑人很是忌惮,甚至有些畏惧。在北方的草原民族眼中,檀石槐就如当年的冒顿一样,是真正的天之骄子,草原上的王者。 过去数十年,在檀石槐带领下,鲜卑人东击扶余,北攻丁零,西进乌孙,南侵汉境,打下这万里山河。而檀石槐就像那草原上最耀眼的明日,照耀着所有人,四处播撒他的雄威。 “我们畏惧檀石槐,南方的大汉一样可怕,得罪汉人后果同样不堪设想!”右贤王羌渠冷冷道,在南匈奴众贵族中,羌渠是最亲汉的。 呼衍具看了羌渠一眼,哈哈一笑:“过去那么多年,我们侵扰抢夺汉民不知凡己,汉人不是一样那我们毫无办法,右贤王多虑了,汉人不足为惧!” “左谷蠡王不要忘了,我们部族可是生存在汉境中,使匈奴中郎将麾下那一万多精锐汉骑可是一只猛兽,那是近在咫尺的威胁。还有中郎将张奂乃凉州三明之一,可也不是好惹的,稍有不慎,我们肆意妄为一番,张使君对我们施以雷霆一击,如何抵挡?”羌渠语速疾厉道。 又有诸多贵族发言了,基本分为两派,以羌渠与呼衍具为首,一为亲汉,一为亲鲜卑。至于稽娄渊的便宜父王呼征,则连句话都插不上,在帐中默默不得语。 稽娄渊面无表情,悄悄地打量着南匈奴的统治者们,接受了两百多年汉文化潜移默化的熏陶,虽然依旧野性难驯,但明显内敛了许多。 在心底对每个人性格,价值观默默判断,是否可收为己用,获得支持,将来是否会成为敌人,稽娄渊大脑疯狂思索转动。 讨论愈欢,各人情绪高涨,望着嘈杂的王帐,单于咳嗽两声,帐内顿时安静下来。“不要吵了,你们先下去,让我好好想想!”挥挥手让所有人出去。 单于壮年继位,极有威望,众贵族不敢小视,乖乖地听令退出帐中。只有稽娄渊依旧坐着,似是在思索些什么,没有动身的意思。 单于笑问道:“稽娄渊,你还有什么事吗?” “孙儿在想,祖父大人,到底会如何选择,是亲汉,还是听从鲜卑人的命令,一同入侵汉境!”稽娄渊煞有介事道。 单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稽娄渊虽然是他最喜爱的孙子,十五岁便让他随帐听事,培养之意甚是明显。稽娄渊既然如此说,明显是思考了,让单于有些欣慰。 带着些考校道:“既然如此,那便说说你的想法。” 稽娄渊不慌不忙,直接轻声问单于道:“鲜卑强,匈奴弱,同盟合兵攻击汉人,我匈奴能获利多少?” 没有丝毫犹豫,屠特若尸逐就单于很是确信答道:“只怕好处多会被鲜卑人得了,鲜卑吃肉,我匈奴能喝口汤就不错了。”虽然不甘,但弱肉强食的世界,现实便是如此。 “再者,这些年檀石槐率领鲜卑人飞速发展,掌控漠北,蚕食漠南,征服无数种族,一统草原之心昭然若揭。然对于凉州的羌人,幽州的乌桓,还有并州的我大匈奴,确始终无法征服,这是为何?”稽娄渊两眼紧盯着单于,不等他反应,继续道: “论实力,以鲜卑之强大,想要打服我族,不难。若是其无情杀戮,靠弯刀铁血,灭了我匈奴又有何难?这些年鲜卑人不是没有尝试过打压吞并我匈奴,但为何浅尝辄止,还不是因我族背靠汉庭。” “继续说!”单于明显被自己孙子这番言论吸引了。 稽娄渊也不矫情,尝了口味道极差的从南方商旅购买的茶,润了润嗓子道:“我匈奴生活在并州汉境内,其实就是在汉庭保护监视中。鲜卑人拉拢我们,怕是也存了离间之心,将幽并北方汉境摧毁占领后,我们将直面鲜卑兵锋。那时,鲜卑人对我们岂不是可以任意拿捏?” 稽娄渊一番长篇大论,让单于有种剥开迷雾见青天的感觉,原本的犹豫消散一空,心中顿时了下定决心。嘴里感叹道:“檀石槐不愧是檀石槐,一举一动皆有深意,狡诈异常。不过稽娄渊你小小年纪便能看透其心,未来成就不可限量呀!” 单于忍不住多看来自己孙子几眼,人还是那个人,只是这气质较之前明显有所变化。似乎一下子成长了许多,眼光毒辣,言语间透着极度的自信,精明了不少。洞察时事,直析本质,完全不似一黄口小儿。 这具身体已经十五岁了,稽娄渊不可能甘心就做一个无权无势的王子,虚度一天对他来说也是浪费生命。因此才会如此反常地在单于面前表现一番,当然他也不会做的太明显,稍微出言表露一下自己的天赋足矣。洞察时事还可用早慧来解释,若是浮夸地大放豪言,“预测未来”,只怕单于要寻萨满巫师做法了。 稽娄渊告退,留给单于足够的空间消化反应,出帐而去。美稷乃王庭所在,是南匈奴人口部众最集中的地方,带着护卫一路朝着自己的帐篷而去。 路过一座豪华的毡包,里面传来一阵享乐欢笑声,有女子长声欢吟,荡意十足。“这是何人帐篷?”稽娄渊好奇问道。 护卫长兰黎有些疑惑地看着稽娄渊,答道:“是左贤王!”稽娄渊以手附额,原来是自己父王呼征,心头一阵冷汗。穿越的这些日子,好似还没有与之有所交集,而呼征好似对自己这个儿子也无甚感情。 透过帐幕望向里边,只见呼征醉眼迷离,面目红涌,正与一西域胡姬调笑着。那胡姬胸大臀肥的,长相也不差,言语举止间风情外露,顿时吸引了稽娄渊的目光。 再次重生后,对美人的渴望,可不曾消减。以欲望的眼神望向父亲的女人,似有不妥,但在匈奴,可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父死子继可是传统。 深深地往帐内瞄了几眼,稽娄渊转身回帐去了,现在还不是找女人的时候。在匈奴,若是手中无兵无权,总感觉不踏实。由不得稽娄渊不先想办法掌握权力,尤其是兵权这硬实力,这样才能让他有些安全感! 正文 第3章 凉州然明 第二日,单于单于再次召集高层贵族大会,这次单于雷厉风行,果断宣布拒绝檀石槐,欲与汉人合作,共抗鲜卑。 不给呼衍具等人反对机会,将稽娄渊昨日所言一字不落,说与众人听。帐内众贵族都惊奇地注意着稽娄渊,连呼征都有些讶异地打量了自己儿子几眼。 羌渠一系自是赞同,哪怕有道理,呼衍具等人也不会轻易妥协,呼衍具直接问道:“稽娄渊王子,与鲜卑人合作,不管多少,我匈奴总能从汉人那边得到些收获,与汉人合作,难道我们还能去抢鲜卑人吗?”这显然是目光短浅,利欲熏心了。 稽娄渊淡淡道:“与汉人合作,我匈奴出力保汉庭北疆安稳,自然可以寻求汉人支持。不说粮草军械,哪怕加强贸易互市之往来,亦可让我匈奴获益颇多。盐巴、茶叶、丝绸、瓷器,这些东西我们大可向汉人讨要。使匈奴中郎将张奂乃是智者,自能看出其中好处,必不会拒绝我们所求。” “左谷蠡王,还有什么问题吗?”轻飘飘的声音传至呼衍具耳朵,眼神却逼视他。迎着稽娄渊犀利的眼神,面对这个十五少年,呼衍具竟然感到一丝压力,不由得撇过头去,不做声了。 稽娄渊眼神扫视王帐诸人,继续道:“鲜卑部众百万,难道诸位不眼馋吗,有汉人支持作战,我等大可俘掠其众以肥自身,此消彼长,终有强大我匈奴的一天。到时候,恢复我大匈奴无上荣光,再行南下攻打汉人,侵吞汉境,入主中原,实现先祖未竟之事业,亦不是没有可能!” 一帮匈奴贵族被稽娄渊说得热血沸腾,内心无限畅往,哪怕羌渠这“亲汉派”也被说的情不自禁。所有人都对稽娄渊刮目相看,不敢小视这个弱龄王子。 有些思虑远的贵族看向稽娄渊则充满了莫名的意味,有了更深的考量。单于后人,呼征不堪造就,三代之中单于重点培养稽娄渊是众所周知的事。 原本对此,众贵族并不以为意,在草原民族,只有自身能力手腕才是最重要的,否则即使被扶上单于宝座,被人赶下,身死名消,不过常事。 不过从稽娄渊这几日的表现来看,当真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三言两语间几乎就给匈奴勾勒出了一条部族战略发展路线,指点江山,轻松写意,让人不得不重视。 在有心人看来,以稽娄渊此时表现出的天赋来看,一旦成长起来,很可能成为草原上的下一个冒顿,檀石槐!有的人不禁热切地看向稽娄渊。 有期待者,便有忌惮者,呼衍具偷偷看向稽娄渊,眼中阴冷之色一闪而逝。左大当户兰稚缩在下边,心头暗道:“兰黎现在是稽娄渊王子护卫长,必须得让他好好关注着!” 屠特单于在上对稽娄渊十分满意,这个孙子近日给他惊喜貌似有点多了,三眼两语便将反对者摆平,王者气度凸显。 单于在上拍板,定下事宜,不过联系汉人要好处还得有人负责,一众贵族皆看向稽娄渊,意思很明显。如此正中渊赟下怀,与汉人联系这种重要的事情能揽到手里,自是乐意之至。 “王子稽娄渊,献策有功,赐千户部众。此番出使汉人,从王庭精锐中调拨五百勇士,以侧周全!”稽娄渊暗喜,五百王庭精锐,可是不弱的一股力量,入得我手,便归我有,稽娄渊心头热切。 稽娄渊行事果断毫不拖沓,散帐之后,令护卫长兰黎接收五百王庭勇士,往寻拜谒使匈奴中郎将而去。 护匈奴中郎将行辕设于西河郡西北部的一片草原上,稽娄渊率领五百卫士出美稷往西一路前行。任由骏马前奔,稽娄渊有些出神,对于此行能否达成目的,他并不如何担心,张奂乃名将干才,不会不接受来自匈奴的好意。 稽娄渊思索的是如何收服背后的五百精骑,他此时只是个王子罢了,无权无势无财,拿什么来招揽人心,稽娄渊需要好生思量。 至护匈奴中郎将这边,哨卒见一支匈奴骑兵朝汉营本来,立刻警示周边,戍卫汉军严阵以待,观这支匈奴人动向。 稽娄渊远远地便看到汉卒动向,心头不由暗叹,汉人卫卒反应如此迅速,却无丝毫慌乱,张奂治军之能由此可见。 五百骑在营外止住,稽娄渊示意一眼,身边的兰黎策马上前,操着生疏的汉语大声道:“匈奴稽娄渊王子,求见中郎将张使君!”寨楼上的汉军闻言,见匈奴人没有进一步动向,让人禀报张奂而去,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依旧死死盯着匈奴人一行。 稽娄渊在下看得真真的,如此精锐,让他眼馋。五百匈奴卫士,在兰黎的带领下紧按着弯刀弓箭,有的人刀已经出鞘一半,明显是担心汉人出营来攻。 “我们此来是为汉匈友好合作,不是来作战,不必紧张,都把刀收起来!”稽娄渊见状轻喝道,言罢一跃下马双手背身,“恭敬”地站在汉营外。 护卫们见稽娄渊安稳站在那儿,坦然面对汉人上弦的羽箭,没有丝毫畏惧,紧绷的神经不由松弛了些。看着稽娄渊背影,都带着些恭敬,这次不止是因为其王子的身份。 护卫长兰黎保护稽娄渊也有一年了,明显感到这些日子王子有些不同了,看向稽娄渊,眼中异彩不断,似乎有些明白了叔父兰稚的叮嘱了。 匈奴中郎将帐内,张奂正处理着公务,发须皆白,一身戎装,浑身散发着书香气息,儒将风范。他已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年逾古稀,依旧劳心劳力,维系着大汉北疆。 鲜卑人的不安稳,张奂自是深有体会,檀石槐领导下的鲜卑攻击性实在太强。过去的数十年,鲜卑几乎无岁不战,硬生生打下了一片强盛至极的草原疆土。然鲜卑人再强终为外患,最让张奂忧心的还是游牧于并州境内的匈奴人,若是鲜卑大举南下,匈奴在内勾连,大汉北疆局势必将陷入崩溃。 张奂此前一度有请令彻底灭了匈奴,以绝内患的心思,以南匈奴那弱小实力,凭他麾下汉军,足可灭之。只是思虑良多,终究放弃了,南匈奴虽然首鼠两端,但终究未彻底背叛大汉,若是轻率击之,战事稍微迁延,便会引来鲜卑人插手,到时局势将会陷入一发不可收拾之境。 “噫!”张奂叹了口气,撑起有些佝偻的身体,行至挂在屏风上的地图前,望着势力纷杂的大汉北疆,从鲜卑广袤无垠的鲜卑疆域不断挪移,直至西河境内的南匈奴,出神不已。 帐下从事的禀报打破了张奂的思绪,听闻稽娄渊前来拜谒,张奂有些惊讶。清除纷杂忧虑的思绪,让人领稽娄渊进帐,他要看看这匈奴王子此来何事,人遇事总会有些预感,也许稽娄渊会给自己带来些好消息呢! 正文 第4章 算计呼衍具 在汉人从事的引路下,稽娄渊进入汉营拜见张奂,让兰黎带人在外候着,单人入营,尽显壮士豪气。稽娄渊昂首挺胸,匀速步行,穿梭于汉人营帐。余光却仔细观察着汉营军士,行止有素,沉默严肃,尤其是有些汉卒,盯着稽娄渊杀气外露,显示百战猛士。 走了足足两刻钟,方才到张奂大帐。简单朴素的帐内,没有半点累赘装饰,帅案上张奂正坐着,玩味地打量着稽娄渊,对这个年轻的匈奴使者似乎很感兴趣。 稽娄渊也不露怯,抬头大胆直视张奂,细细观察他。形容枯槁,眼窝深陷,脸上布着不少老人斑点,一副行将就木,人畜无害的样子。只是两眼依旧犀利有神,精光外泛,戎马倥偬一生养成的威视不经意间便散发出来,令人侧目。 “不知稽娄渊王子,此番来使何意?”张奂对稽娄渊泰然的表现有些讶异,二人对视良久,方才出言问道,声音轻飘飘却直透稽娄渊心房。 前世见灵帝面对满朝公卿审视,稽娄渊尚且无惧,处之泰然,此刻怎会被张奂威势所震。语速微缓,淡淡然地道明来意,并随时注意着张奂表情。 听闻檀石槐欲勾连南匈奴,入侵大汉,张奂没有丝毫波动,他对此早有预料。但闻匈奴单于决定拒绝檀石槐,愿协助汉军共抗鲜卑,保大汉北疆安定。稽娄渊清晰地捕捉到张奂眼中的惊讶与喜意,即便一闪而逝。 张奂的生命已经接近末尾,一生经历不知凡几,纵使匈奴人来意有利于大汉,也不足以让他有过多的兴奋,他要搞清楚匈奴人为何做此抉择。以草原人无利不起早的尿性,忍住劫掠汉境的诱惑,怕是没那么简单。 双眼逼视稽娄渊,不带一丝感情波动问道:“南匈奴贵族中,支持侵犯汉疆的只怕不在少数,屠特单于为何选择支持我大汉?” 迎着张奂的目光,稽娄渊侃侃而谈:“我匈奴内部,确有以左谷蠡王呼衍具为首等人主张与汉为敌,但也有不少有识之士,看得清局势。鲜卑若是侵占大汉北疆,以檀石槐的野心贪欲,必不会放过我匈奴。大汉还可依长城防御,而我匈奴将直面其威胁,被其吞并。大汉如树,匈奴便是依附在这棵大树上的藤蔓,树若倒了,面对敌人威胁,藤蔓也难得保全!” 张奂闻言似有所得,淡淡追问道:“话说的漂亮,理也不差,只是你匈奴大可中立于鲜卑与汉之间,寻着机会还可劫掠一下汉境,抢夺财富。过往十数年,你们不都是这么做的,收获不小吧。此次总不会无缘无故冒着彻底得罪鲜卑人的风险,协助我大汉对抗鲜卑,保我疆土安宁吧。” 见张奂如此问,稽娄渊心头一稳,很明显张奂是对匈奴之议感兴趣了。也不拐弯抹角墨迹了,很是干脆答道:“我匈奴冒着得罪檀石槐,消耗匈奴勇士性命与鲜卑人作战的风险,协助抗击强敌,自然也希望有所收获!” “哦?”张奂松了松筋骨,嘴角似笑非笑,问道:“不知南匈奴,有什么条件呢,不妨一并说来!”目光扫视稽娄渊,带着冷意,几十年养成的气场笼罩在稽娄渊身上,似是看他年轻要威呵住稽娄渊,让他不要提出过分要求。 稽娄渊怎会被这小阵势吓到,前世统领万千将士,无情杀戮,再加上阴狠的性格,早已心如铁石。挂着“真诚”的笑容:“我匈奴不敢提过分要求,一者只愿大汉于边郡多开几个贸易市集,以供匈奴子民交换盐、茶叶等生活物需要。二者,若要与鲜卑战,刀剑弓矢等军械物资我等着实稀缺,还望支援,无需汉军制式装备,大汉淘汰下的青铜器械足矣!” 说完定眼看向张奂,张奂沉吟不已,思索了好一会儿,稽娄渊也不着急,合则两利的事,也不需多忐忑。 “前者,汉匈之间本就有贸易之往来,如今只不过加大而已,以本将之权限便可活动。不过后者牵扯不小,还需禀明雒阳圣上方可!”张奂言语肯定,没有给稽娄渊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 施施然走出使匈奴中郎将营门,稽娄渊面上挂着一丝阴霾,似是有些失望,没有达成此行目的一般。然内心却颇为开怀,加大汉匈贸易往来,此行目的便基本达到,至于那些青铜武器,能得固然可喜,不得也无甚可惜。只要加强汉匈之间的沟通联系,稽娄渊总能搞到更精良的武器。 见稽娄渊出汉营,兰黎等人明显舒了一口气,迎了上来。“王子,此行如何?”稽娄渊伸手止住兰黎等人,回头望了汉寨一眼,淡淡道:“走,先回美稷!” ...... “这么说,张奂那边答应了!”听完稽娄渊汇报,屠特单于有些开怀问道。稽娄渊点了点头,又道:“只要开了这个口子,汉人中的商贾们怕是会不断前来美稷,我们的皮毛牛羊骏马,足可让其获利数倍乃至数十倍!” 略微沉吟道:“至于军械支援之事,张奂不敢自专。我匈奴大可遣使往雒阳进贡朝见,我闻汉帝贪婪,再贿赂宦官,定可轻易达成目标!”帐中众人对稽娄渊再次刷新了认识,智者一般,对任何事总有对策! 屠特单于更是附掌而笑:“稽娄渊此法可行,只是当遣何人为使?”说完瞄向帐中众人。稽娄渊见羌渠似有意动,赶紧出声道:“禀单于,左谷蠡王呼衍具可为使,孙儿力荐!” 众人皆望向呼衍具,见其脸上一片错愕之色,正摇头拒绝。稽娄渊“温和”问道:“怎么,左谷蠡王是不愿为我匈奴出力,还是没有信心达成目标?要不还是让小子出使雒阳?” 被稽娄渊一激,呼衍具脸色难看之极,心里也衡量着,稽娄渊这小子说得不错,按照他的方法,完成任务也不是难事,还可去汉人城池享受一番。再没犹豫,当即道:“单于,本王愿意出使汉人,必不负众望!” 挑衅地瞄了稽娄渊一眼,稽娄渊则笑意盈盈的,不以为意。刻意推荐呼衍具出使汉庭,稽娄渊自有目的。 如今匈奴左部诸部,虽以呼征为首,但呼征不济事,喜享乐,自己本部尚且经营困难,更不提兼顾其余左部匈奴。也就给了呼衍具以机会,大肆于左部匈奴中施加影响,俨然成为了事实上的左部之首。 稽娄渊自然不会任由呼衍具继续放肆地发展下去,攫取属于左贤王的权力与威望。作为呼征唯一成年的儿子,稽娄渊自然要想法维护,在他心里这些未来都是属于他的东西,岂容他人觊觎。 呼衍具此去雒阳,没个半载时间,别想归来。趁着这段时间,稽娄渊打算与部族首领们好好沟通一番,拉拢拉拢,谈谈人生,聊聊理想。 从单于王帐中出来,稽娄渊偷偷观察了呼衍具,见其兴冲冲的模样,不由得哂笑不已,看来呼衍具是真以为出使雒阳是建功去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汉对南匈奴当是既用且防,军械这等军事物资,怎会轻易支援与匈奴。汉庭诸公可不缺智者,那乱政的宦官也不都是目光短浅之辈。再加上呼衍具那暴躁傲慢的性格,只怕最终会闹个无功而返,到时别说建出使之功,能否在稽娄渊推波助澜下保证威信不跌都是问题。 正文 第5章 积蓄实力 前日屠特单于赏赐了自己千户部众,还未见过,正好前往接收看看。带着五百勇士往自己宿帐而去,这五百人单于没有收回的意思,稽娄渊自不会主动提出,就当单于一并赏赐给自己了。 稽娄渊的帐篷在美稷城垣东边的一片空地上,带人到时,只见周围零散点布着大大小小的毡帐,一眼望过去,人声鼎沸,有三、四千人。见稽娄渊回帐,快速齐聚在他身边拜见,稽娄渊稍微安抚了下这些日后归属于自己匈奴部众。 花费了些时间了解了这千户人众情况,稽娄渊心头惊讶不已,本以为祖父能给个两千人自己便知足了,谁料竟比自己预期的多了一倍。要知道在这美稷王庭,算上所有老弱妇孺也不过二十余万匈奴部落隶民,单于这一下子便分拨了近四千人给自己。 这千户匈奴人男为壮士,女为健妇,有不少三口、四口之家,加上那五百勇士,单于对自己的偏爱,可见一斑。稽娄渊很疑惑,纵使是嫡孙,也不至于钟爱到这个地步吧。 稽娄渊脑洞大开,莫非自己不是呼征的儿子,而是单于的儿子。自己那死去多年的母亲十几年前也许在屠特与呼征之间有一段纠葛的三角之恋,发生了一些狗血的事件?要不单于与呼征之间为何关系不佳,而呼征对自己这个儿子也是淡漠不已,反而是单于对自己溺爱异常。 不去臆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稽娄渊收心,考虑着扩充自己的实力。而迈出掌控匈奴的第一步,便是将那千户部众管理发展好。南匈奴即使缓慢汉化了上百年,军事部落联盟的本质并没有丝毫改变,以军事手段管理足矣。 前世稽娄渊也是统军纵横四方的大将,恩威并施,手段频出,短时间内便将那数千人治理得井井有条,在美稷诸多部落中独树一帜。将孔武青壮挑选出与之前五百人组成一支千人骑军,自任千长,以严厉军法治之,为此杀了数十不听军令之人。 匈奴人底子好,不过月余,便练出一支颇具战力的精锐之军,最重要的是对稽娄渊忠诚。稽娄渊治军,首重忠诚,要的是俯首听令的工具,若是手下没有多余的感情,那将是一支多么令人恐惧震撼的军队。 稽娄渊对部落的治理,看在美稷诸多贵族眼里,情绪反应不一而足,但都不敢对稽娄渊这个年纪轻轻的王子有丝毫小觑。而稽娄渊的表现也佐证了单于将他列为隔代继承人的正确性,悄悄地宣传了一阵,让他在匈奴人中名声润物一般传播了开来。 有不少部落贵族首领向稽娄渊表示了靠拢的意愿,虽然都是些小部落,显是想要做些长远投资的,真正的掌权大族,如兰氏、须卜氏等,都未有所表示。 而稽娄渊趁机大揽人心的同时,也主动联系匈奴左部诸多部落首领,虽未得到太多人效忠,但在左部诸族的影响力大大提升,此消彼长,呼衍具的声望则有所动摇。左谷蠡王一系,没有呼衍具这个主心骨在,只有看在眼里,急在心底。 数月时光缓缓流逝,隆冬岁月,北风呼啸,白雪皑皑。稽娄渊大帐周边数里草原尽皆被划为他的部落驻地,在外筑起了围栏寨墙,只是天气寒冷,白雪覆盖,户民皆缩在穹庐内避冬,周围静谧极了。 宽阔的帐幕内,几盆炉火摆在两旁,柴炭放肆地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帐内聚着几人,哈着白汽,搓着手取暖。 “这个冬天真冷,多亏王子出策,加强与汉人贸易,换取了诸多生活物资,不然我匈奴民众挨饿受冻,不知有多少人又要在这天灾下可怜而亡了!”兰黎在侧,看了帐内的其余几个人一眼,出言捧赞稽娄渊,俨然以稽娄渊帐下第一心腹自居。 稽娄渊部落势力这几个月壮大了不少,作为稽娄渊的护卫长,自然也是水涨船高。有不少慕名投靠效忠的人,皆被稽娄渊接纳,一段时间的观察,让他发掘出了不少人才。 以挛鞮柘宇,贺兰当阜,仆固怀荌三人最受稽娄渊器重,竟收为心腹,颇为信任。让兰黎压力不小,生怕自己的位置被取代了。 稽娄渊有些相信气运一说了,以他的眼光来看,挛鞮柘宇等人放在哪个时代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些人前世没有扬名于天下,似是湮灭在了历史长河当中。 而自己穿越到这匈奴,便一个个冒了出来,被自己发掘。稽娄渊觉得自己就像那气运之子,能够催发出英才以供驱使。就像高祖一般,小小的沛县,竟聚集了诸多英才俊杰,走出了那么多开国功侯。 平复心中纷杂想法,问兰黎道:“让你调查的事情,结果如何?” 兰黎眼中顿时浮现出一些不解,还是老实答道:“祁县王氏,前族长王隗病故,无子嗣,现今做主的是王允。不过王允与其兄都在外郡为官,祁县只剩下些旁系族人维持着。” “张氏呢?其嫡女何在?” “张氏只不过是祁县小族,其嫡女不过几岁,倒是十余年前有一女嫁给了王隗,王隗病故后,寡居于王氏府邸!”兰黎恭敬回答。 稽娄渊默然,听闻祁县那边情况,心里不由得一松,看来再次穿越至此世,王氏那边也跟着变了,世间并无“王翊”这人的痕迹了! 兰黎带着些试探问道:“不知这祁县王氏、张氏有何特殊之处,竟引起王子如此关注?” “不该问的就不要多嘴!”稽娄渊语气严厉,冷冷看向兰黎。兰黎被稽娄渊阴冷的目光看得心头发颤,只觉得王子如一只嗜血猛兽般,随时可以扑上来把自己吞噬了。平时颇有勇力的人,被吓得唯唯诺诺,不敢再不敢多言。 “左大当户不是你叔父吗,你去拜访他,就说我稽娄渊想要寻求他的支持!”兰黎定了定神,受命出帐去了,帐中的几人都玩味地看着兰黎的背影。“王子觉得他去寻左大当户有用吗?”贺兰当阜问道。 稽娄渊冷声吩咐道:“柘宇,给我盯住了他。兰稚把他放在我身边当眼线,当真不知所谓,以为我察觉不了吗?”挛鞮柘宇恭声称诺。 仆固怀荌冷酷道:“王子,兰黎既然不忠,要不要小人将其灭杀,保证不留痕迹!”仆固怀荌人高马大的,极为悍勇,武力惊人,是稽娄渊手下最剽悍的勇士了。 稽娄渊摆手止住,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兰稚想要监视一只猛虎,我给他这个机会,迟早有一天吞了他!”问身旁的挛鞮柘宇道:“左部众首领,联络得怎么样?” 挛鞮柘宇摇摇头:“此刻愿意支持王子的都是些小部落,还有一些表示愿意暗中支持,我只怕他们首鼠两端,以此为托词,寻摇摆心思,至于兰氏、呼衍、丘林等大部则不必提了。”言语间有些失落。 稽娄渊听闻反而露出了笑容,淡淡道:“能获得小部族的支持已经足够了,积聚起来也是一支不小的力量,其余大部族我本就没有想过收服。至于剩下的,仍其摇摆便可,你们相信他们会忠心支持呼衍具吗,鼠辈而已,不足道哉!” 听稽娄渊这么分析,帐中三人人顿时面露会心的笑意,见到主座上智珠在握的稽娄渊,只觉得对未来充满了信心。跟着如此英主,必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正文 第6章 领军出征 熹平五年(176年)春,天气回暖,河套之地冰雪解封,美稷周边渐渐恢复了生气。只是绿草刚刚冒头,露出新芽,只等茁壮生长。匈奴部民蓄养的牛羊牲畜还需挨上一阵子饥饿,等水草丰美了,才可放肆地啃食。 左谷蠡王回美稷了,灰头土脸地回来了。在雒阳诸事不顺,别提军械物资支持了,连丝绸瓷器也没捞到几件。不说在雒阳享受一番汉人安逸的生活,得罪了宦官,差点性命不保,被奚落了一顿,落荒而归。 憋屈地待到春回大地,方才起行归来,道路坎坷,跋山涉水,回到部族时竟有恍若隔世之感。没有完成任务,呼衍具自是觉得丢脸不已,好在屠特单于并未苛责,反倒温言安抚,让他好受了许多。 只是很快左谷蠡王无能,办砸了出使任务的消息传遍了美稷。不少人拿他与稽娄渊相比,人言稽娄渊王子出使,为匈奴带来了更多货物贸易的机会,而呼衍具根据王子的良策谋划,居然一事无成,大丢匈奴脸面。 流言蜚语,甚嚣尘上,背后自然少不了挛鞮柘宇等人的推动。这让正为左部匈奴部族形势变化忧心的呼衍暴跳如雷,恼羞成怒,对稽娄渊更是愤恨不已,平时遇见了看向稽娄渊恨不能吃了他。 稽娄渊对呼衍具的仇视毫不在意,冢中枯骨而已,早晚必取其首级。自第一次发现呼衍具对自己心存杀意后,稽娄渊便在心底给他判了死刑,既阻己路,还如此仇视,便该他丢了性命。 呼衍具威望大跌,稽娄渊趁势而起,以其异予寻常少年的心志手腕,独特的枭雄魅力,折服了不少匈奴部众。许多摇摆的左部贵族开始倾向于稽娄渊,连右部首领也有偷偷向挛鞮柘宇表示投靠稽娄渊之意。 稽娄渊小小年纪,声望愈隆,除了自身纠集了一干人等宣扬之外,屠特单于在后支持也是少不了的。大肆宣扬之后,稽娄渊已经被视为将带领匈奴再次崛起于华夏的下一个莫顿,天之骄子,自有其独特之处,其年纪自然慢慢被忽略。 又三月,稽娄渊势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不少慕名而投之人,影响越来越大。势力向整个匈奴部族蔓延,而于左部匈奴偷偷攫取父亲呼征的权力,干着与呼衍具一样的事。 随着单于一声令下,加封其为左大都尉,稽娄渊的汉末事业迎来了第一波高峰,十六岁的匈奴大都尉,足以傲视草原。当然,稽娄渊可不会为之迷惑了双眼,那“隆重”的声望,个中有多少水分,他心里清楚得很。 枭雄心志早已练成,麾下可战勇士扩充到了二千人,稽娄渊将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刮训这支军队上。太多的虚妄与泡沫,稍有不慎便会被戳破,只有实实在在的军队强权方才是保证一切的根本。 稽娄渊心里清楚,自己还差个机会,彻底巩固自己的地位。而这个机会很快便有了,来自鲜卑人。 熹平五年秋,鲜卑大王檀石槐亲率中西部鲜卑四万余人,南下云中,劫掠汉境。张奂率军出征援救,依照之前的约定,匈奴需要派遣勇士随汉军北上抗击鲜卑。 匈奴有着一帮腐朽的贵族,知晓北上与鲜卑作战危险,不愿出战。稽娄渊自是趁机请缨,单于似是明白稽娄渊的想法,全力支持,从本部支援二千人,左右贤王各处五百,又勒令怯战者出匈奴壮士,凑足的五千人交与稽娄渊。 张奂领军北上,匈奴以左大都尉稽娄渊为首,率骑军七千,协助抗敌。与鲜卑人交战,步步危机,然有危就有机,稽娄渊就是冲着那潜藏在巨大风险中的机遇而去的。 “稽娄渊王子,一年未见,王子威名已经如此响亮,在这河套之地怕是没有不知晓王子名号的人了!”张奂苍老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经年再见,张奂愈显朽暮,像一棵即将枯死的老树,倚靠在车架窗口,随着马车前行不断晃动,只是锐利的目光时刻提醒着他人,万不敢小瞧这个老人。 “使君言重了,些许薄名,不可当真。使君征战一生,才是威名震震,实是大汉北疆擎天一柱!”这个拖着风烛残年之躯,仍需率军于这苦寒之地作战的老人,让稽娄渊这功利之徒也不禁心生敬意。 对于稽娄渊的吹捧,张奂没有任何波动,他一生受过无数的赞誉,早过了因之而兴奋的年纪。像个局外人盯着稽娄渊,仿佛赞誉的不是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大概就是这个境界。 “此次劳烦王子领军协助,老夫在此感谢!你回南匈奴骑阵中去吧,好好统军,与鲜卑人作战,怕是艰难残酷之极。还望用心竭力,切莫生出其他心思!”张奂吸声音低沉,叮嘱道。 闻张奂之言,稽娄渊依旧是那副表情,恭敬地很,只是眼角掠过一阵晦色。淡淡一笑,抱拳行礼,回本阵去了。 凝视着稽娄渊纵马远去的背影,张奂叹了口气,眼中忌惮之色爆闪。稽娄渊越有天赋,越有能力,将来对大汉威胁愈大,张奂深为忧虑! 见稽娄渊阴着脸回来,神情郁郁,挛鞮柘宇忍不住问道:“主上,有什么问题吗?”稽娄渊转头望了张奂那边一眼,凝声吩咐道:“都小心些,此行怕是不会顺利!” 张奂对自己的忌惮之意,稽娄渊当然感受到了,那审视的目光,让稽娄渊只觉得如芒刺在背,让他不由得心生警惕之心。 兰黎在旁很是好奇地问道:“王子,是张使君那边有什么坏消息吗?”稽娄渊觉得兰黎此人当真不识时务,分不清情况,这个时候还在向自己探听消息,对兰稚的命令执行地倒是挺认真的。 瞳孔深处一阵嘲弄,露出和善的笑容:“鲜卑势大,又是檀石槐亲征,我不得不小心呀。否则战事不顺,便是枉丢了性命!” 兰黎还不自知,转过身低下头不做声,似是要将自己的心思隐藏起来,降低存在感。丝毫没有发现挛鞮柘宇与贺兰当阜眼中的轻蔑之色,仆固怀荌目光更是在他脖子上流连乱转。 从美稷出发,汉匈联军两万余骑,直出西河,沿着五原东南部的戈壁边缘向北而去。区区百余里,一日便至云中境内,在箕陵县休养半日,联系来自定襄雁门的援军,火速北上驰援云中城。 鲜卑人这边,闻听汉人援军将至,檀石槐迅速收拢四散抢掠的部众,聚集于云中城周边。 这些日子,檀石槐放任麾下士卒在云中郡内劫掠,对躲在城池中的汉人不闻不问,直至得到张奂等人的消息后方才有这快速行动,似是在专门等待援军一般。 檀石槐清楚,只要击败了来自南方的汉人援军,汉庭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力量支持北疆,那时才是收割胜利果实的时机,云中将彻底予取予求,这也是他一直不骄不躁的原因。 张奂作为一世名将,稍微思索便明白了檀石槐的打算,汇合了来自雁门定襄的汉军,率大军急驰,一日便至云中城,将檀石槐逼在云中城东北,荒干水与白渠水间狭小的空间内。 正文 第7章 云中血战 檀石槐是眼睁睁看着张奂统率三万步骑逼至自己跟前的,此时在云中城下的鲜卑骑兵不过两万,还有近一半的鲜卑人依旧游离于云中各地,慢慢赶来。 檀石槐明白自己有些失策了,放出去的鲜卑人,想要再聚集起来,效率当真不高。终究是松散的部落联盟,即使以檀石槐的崇高威望,也只能做到快速聚集起最精锐的两万人。檀石槐也清楚来迟的人,定是舍不得抢夺的些许财物。 张奂明显是看到这一点,正大光明地逼近,竟也达到了突击之效果。即便如此,檀石槐毫不露怯,他手中有两万最骁勇的骑卒,即使面对三万敌军步骑,他也没有觉得有多大压力。 荒干、白渠二水平行相流,两条河流之间相距不过二十余里,鲜卑两万,汉匈联军三万,便对峙于在这片狭小的原野上。 稽娄渊率领七千匈奴骑兵居于汉军右翼,极目远眺对面鲜卑战阵,双方相距甚远,只能隐隐约约见到鲜卑大纛下有一个魁梧身影,那该是檀石槐吧! 大战一触即发,方圆数里的战场静谧极了,只有猎猎秋风呼啸刮过,与此起彼伏的战马响鼻声。 檀石槐目光慎重地盯着汉军军阵,行伍队列森严,气势肃穆,两万多汉人步骑似是凝成了一起,让他嗅到极其危险的讯息。“张奂真不愧是打了一辈子仗的名将,排军列阵如此老练,不可小觑啊!”檀石槐对身边人感慨道,至于汉军右翼的匈奴人则被他忽视了,孱弱的匈奴人,再不复当年之勇了。 汉军中军,张奂强撑着衰老的身躯,披挂上马,立于阵前。双眼中满是凝重,对面的两万鲜卑骑兵,就是两万头嗜血的狼,在檀石槐这只狼王的带领下,战斗力可想而知。 张奂缓缓拔出腰间利剑,准备发令进攻。汉军必须得主动进攻,檀石槐拖得起,其余的鲜卑人正源源不断赶来。若是让鲜卑人齐聚,将更难对付,将檀石槐逼在两河之间本是步险棋,双方都没有退路,张奂别无选择! 锋利的佩剑对准前方,反射出刺眼的阳光,一声令下,周边旗语挥扬,一万多汉骑闻令而动,向鲜卑人进攻而去。张奂军令传至稽娄渊这边,挛鞮柘宇几人看向他,问道:“主上,我们要发起攻击吗?” 稽娄渊沉默了片刻,看着已经启动进攻的汉骑,猛然抬头,冷声道:“攻!向鲜卑人露出我匈奴勇士的獠牙,撕碎他们!”随即五千匈奴骑兵在仆固怀荌与贺兰当阜的率领下向鲜卑人左翼攻去,稽娄渊则带着自己的两千嫡系精锐,在后观察。 鲜卑人这么多年来在檀石槐的统率东征西讨,打下偌大的疆域,还没有放着让人进攻的时候。见汉军攻来,檀石槐一声令下,万余悍骑便出阵迎着对攻冲锋。至于匈奴人这边,檀石槐也派了五千骑对付。 马蹄狂奔,刀剑出鞘,争锋相对,杀声震天。很快双方骑士撞击在一起,刀剑相交,鲜血飞溅,人命消融。战争的残酷稽娄渊早已见识过,并不稀奇,但如此大规模的骑军交锋,确实乃其所有生命中第一次。 铁骑冲锋的魅力完全展现出来,让稽娄渊也不禁感叹。当然,需要避开那横飞的血肉,乱溅的脑浆不谈。没有多少前奏,两方将士陷入酣战,战骑交错而过,士卒混杂在一起,短兵相接。 战场上,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刀剑无情地刺入士卒的躯体,划破甲胄,收割着生命。尸首遍地,血液流淌,滋润着大地,本就肥沃的云中两河土壤,来年定能长出更加丰美的绿草。 不过半个时辰,汉军与鲜卑人完全纠缠到一起,都是死伤惨重,战骑早已失去了其机动性,演变成了阵地战,僵持不下。张奂冷酷地观察着战场,眼见汉军的的伤亡,没有丝毫动容,依旧稳稳地呆在汉军车阵中。 檀石槐则无法如此安稳,鲜卑不比汉人,人口基数在那里,消耗了这么多勇士,尤其是手中诸部中最精锐的士卒,让他着实心疼。 “左翼在做什么,几千匈奴人,还没有拿下吗!”檀石槐语气严厉地喝问道。在他看来,遣五千精锐对付匈奴人已经是奢侈了,该是能轻松击溃那数千匈奴人,而后支援正面战场,一举歼灭汉军。然未曾料到,过了这么久,还未建功,达到目的。 匈奴骑兵这边,自然不是鲜卑人的对手,接战之后一直被压着打,损失几乎是按着三换一来的。王庭支持的五千骑卒本是揉合在一起的乌合之众,战斗力本就不高,没多久,便有惧死逃亡者。 稽娄渊在后看得真真地,立刻派兰黎上前督战,胆敢溃逃者,皆杀,逼着那数千人匈奴人咬牙坚持。见匈奴骑士死伤惨重,完全不是对手,身边的挛鞮柘宇有些忧虑地问道:“主上,我军已经死伤惨重了,继续与鲜卑人硬拼,真要残了!” 看来挛鞮柘宇一眼,稽娄渊有些出神道:“这些年我匈奴缺勇士吗?绝对不缺,然同是五千人,却完全不是鲜卑人的对手,为何?”挛鞮柘宇默然,埋头似是在思考。 稽娄渊面上透着冷峻,大声道:“那是我匈奴儿郎再无先祖睥睨天下的的豪情,他们的血性经过这两百年的变迁被尘垢埋藏,这一战,我就要将他们的精神、信念都打出来。有我稽娄渊在,匈奴日后必将再次崛起,就用鲜血来浇灌我们的崛起之路,从此战开始!” 稽娄渊的冷言周围的匈奴人都听到了,精神为之一震,似乎为其豪气所染,眼神中迸发出炽热的光芒,望向战场,杀意凛然。 那五千匈奴骑兵支持不住了,鏖战了近一个时辰,死伤千多人,虽然在各自百长、千长的驱策下尽力与鲜卑铁骑周旋着。虽有贺兰当阜,仆固怀荌两个勇将带头冲杀,但显然已到强弩之末,这么久还未溃散,血性已经打出来了。 眼见交战的匈奴人就在崩溃边缘,稽娄渊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亲率修养时久的二千精锐猛冲突击,给匈奴骑兵注入一支强心剂。 稽娄渊亲自上阵杀敌,匈奴人士气大增,二千生力军更是如狼似虎,原本占着绝对上风的鲜卑人顿时被打了回去。又一次僵持下来,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匈奴人开始打的有声有色。 厮杀正酣,自稽娄渊亲历厮杀,呼喝声就未听过,挥刀杀敌,已经成为双方的本能动作。在檀石槐的压力下,鲜卑偏军大人,也是红了眼,疯狂与匈奴人对攻,双方都没有一丝退缩。 不知有多少年,匈奴人没有经历如此血战了,意志在杀戮中逐渐凝聚,战场就像个大熔炉,将一切熔化,只剩下铁血与杀戮。 此战之后,手下这支匈奴骑卒的精气神将会被彻底打出来,稽娄渊很是笃定。纵使死伤遍地,那也是值得的,相比于七千乌合之众,他宁拥三千铁血之师。 正文 第8章 两败俱伤 正面战场上,檀石槐耐心已经被消磨干净了,见左翼偏师竟彻底被匈奴人牵制住,果断将手中剩下的三千牙帐突骑投入战场,他要击溃汉骑,终结这场战役。 汉骑之前虽然伤亡不小,但在与鲜卑人的对攻中还能将将坚持,毕竟是张奂调教多年的精骑。 但檀石槐这一增兵,很快汉军便抵挡不住了,汉人终究不比草原人弓马娴熟。虽有将校尽力维持,受檀石槐牙帐精锐支援猛攻,终还是抵挡不住,朝后溃散。 汉军局势似乎瞬间恶化,向着不可预知的深渊滑去,原野上张奂所在的汉军步卒军阵,顿时暴露在鲜卑兵锋下。似数千头绵羊,面对上万头饿狼,瑟瑟发抖。 鲜卑彻底驱散汉骑后迅速集结,摆开阵势向汉军步卒冲锋而去,想要一举将之覆灭,结束战斗。面对上万士气正高的鲜卑锐卒冲击,铺天盖地的气势,压的汉军士卒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这没有丝毫遮蔽物的原野上,战阵中车辆也不多,完全无法支持数千汉卒的防御。“主上,汉军局势不妙呀!我们要不要撤退,汉军怕是要败了!”一直护在稽娄渊身边的挛鞮柘宇有些忧心问道。 继续吩咐麾下匈奴士卒与鲜卑人纠缠,忍不住看向汉军那边,那数千步卒就如水中浮萍一般随时可能被巨浪淹没。稽娄渊没有犹豫多久,开始吩咐匈奴人逐步脱离鲜卑人的纠缠,想要撤离了。目的已经达到,再战下去,殊为不智,还是保存实力为要。至于汉人,可管不了太多。 张奂这边依旧稳稳地立于阵中,死死盯着狂奔而来的上万鲜卑人,目光凝重,没有丝毫退却之意。不去管稽娄渊的动作,带着汉军钉在那儿。 待到鲜卑骑兵临近,令旗一挥,军阵迅速变动,露出了隐藏在阵中的两千弩军,这上千弩具便是张奂的后手。其中有数百具大黄弩,粗长的弩箭泛着令人生畏的寒光,对准鲜卑人。 檀石槐原本对汉军的稳定还有些疑惑,待发现汉军的变化,顿时脸色大变,急忙喝道:“转向撤军!”身边的鲜卑号手连忙吹响了收兵号角,只是为时已晚。 高速奔驰的骑军,发动了想要停下来可没那么简单,没有多少缓冲的距离,檀石槐就眼看着麾下儿郎向着汉军的弩阵冲去。 前排的鲜卑骑士看到了汉军军阵的变化,为那强弩所摄,有想要调转止住着。但毫不济事,反而被身后的骑兵带倒。不少人因此跌落马下,活生生被冲击的马蹄踩踏成肉酱。更多的鲜卑人反应过来,想要动作,使得鲜卑骑阵箭头乱象丛生。 “放!”待到鲜卑人进入射程,一声令下,千余支上弦弩箭齐射而出,其速疾,其势猛,无情扎入鲜卑人身体。没有一点反应的余地,前排鲜卑骑兵顿时倒下了一大片,惨叫嘶吼声骤然响起。 而汉军这边眼见鲜卑人冲锋受挫,紧张散去不小,弩兵在指挥下麻利地配合换箭上弦,再次齐发,循环往复,直到胳膊脱力。汉军箭雨一阵一阵射出,而鲜卑骑兵则是成片成片倒下。后边不明状况的鲜卑军依旧朝前冲锋送死,如飞蛾扑火,被消融。 战事演变为屠杀,一场汉人弩兵对鲜卑骑军的屠杀,一轮轮箭雨下来,汉军射出了上万支箭。鲜卑人足足伤亡了三千多人,尸体倒了一地,连汉军枪阵都没有够到。 之前双方上万骑军厮杀,鲜卑人都没有如此惨重的伤亡,就这短短几刻钟,便造成了如此大损失,鲜卑人完全被打蒙了,不知所措。 汉军弩军已经停止射击,操作弩箭尤其是大黄弩这般硬弩,实在太费气力,方才连续释放那么多轮,士卒再无余力。 剩下的鲜卑骑兵再不敢朝前冲击了,他们不敢保证汉军是否还能发射出那可怕的弩箭,开始缓缓后撤,逐渐变成溃败朝檀石槐奔去。张欢逮着机会,下令全军突击,之前溃散的汉军骑军也收拢而至,向鲜卑人追去。 稽娄渊眼见着方才的战斗,那上千弩具的威力让他感叹,张奂出其不意地用弩阵对敌,鲜卑人败得不冤。调转马头,带领匈奴人也向鲜卑人追击而去。 檀石槐见状,便知己方大势已去,无奈第率军败走,在汉匈的追击下又丢下了上千具尸体,方才脱离接触。往东奔亡百里,汉军自是穷追不舍,檀石槐于定襄城汇合了几个一部分鲜卑人,才迫使汉军放弃追击。 云中一战,鲜卑人足足损失了六千精锐,让檀石槐心头滴血,那可是他的牙帐精兵。征战纵横北疆这么多年,还没吃过这么大亏,被张奂阴了这一把,气得檀石槐差点吐血。狠狠地呵斥一顿姗姗集中的部落首领,开始带着剩下的鲜卑人游弋于云中境内,他是不甘这次失败的。 如果鲜卑人是死伤惨重,那汉匈联军只能用伤筋动骨来形容了,联军三万,硬实力却被两万鲜卑人完胜,若不是张奂一直藏着弩军这一手,只怕三万联军将会被碾碎。 汉军骑军损失了足足三成,匈奴人也只剩下四千多,还不算伤者,两方加起来足足损失了上万人!稽娄渊这边虽然死伤众多,但收获了一支铁血之军,倒是没有多少沮丧。 汉军则不行,张奂收束士卒,于云中城中驻守休整。接下来双方再无大规模接战,张奂一心龟缩于城池中,檀石槐拿他无法,又开始分散士卒,劫掠县邑,想要逼张奂出城。 张奂看透了檀石槐的把戏,找准机会派骑军剿了鲜卑人几次,檀石槐便再不敢大肆分散部众了,鲜卑每每出击,至少千人。 双方就这么僵持下来,谁也奈何不得谁,当然少不了小规模的残酷厮杀,少则百人,多则千人,双方于云中境内你来我往,血色弥漫,伤亡日重。 “张使君,不知唤我何事?”稽娄渊疑问道,一大早便被张奂叫至跟前。 见稽娄渊来了,张奂很是热情,疲惫的面上挤出和善的笑容,让稽娄渊坐下道:“是这样的,成乐那边有千余鲜卑人活动,老夫希望王子能率领匈奴勇士前往剿灭!” 没有多加思索,稽娄渊便同意了,之前也出去与鲜卑人厮杀过几次,雷厉风行地告辞,点兵出城往东去了。稽娄渊不知道的是,在他率军出城之后,便有消息传至檀石槐那边去了。 自然是张奂派人透露的,这些日子下来,他是彻底了解了稽娄渊的能力与手腕。最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稽娄渊的狼子野心,虽然其掩藏的很好,但还是瞒不过张奂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 尤其张奂本就对身为异族的稽娄渊抱有警惕之心,他有种预感,若是让稽娄渊成长起来,怕是会成为一个比檀石槐还要可怕的枭雄。到时必将威胁大汉,不得不防,让他欲除之而后快。 身为友军,张奂不好亲自动手,只好借鲜卑人之手了。稽娄渊手下有四千悍勇之士,还可消耗鲜卑人的军力,正好一石二鸟。 但愿此计可行吧,张奂眼中满是阴冷之意。 正文 第9章 疯狂亡命 稽娄渊倒是没有想太多,自前番大战之后,与鲜卑人纠缠至今,渐渐习惯了这种小规模僵持。亲率四千匈奴勇士出击,对付千余鲜卑人,无甚难事,他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妥。 成乐在云中城东边百多里处,行军半日,便至境内。已至深秋,来自漠北的寒意开始向南扩散,凉风吹着,大草原上一片寂寥之意。经过这段时间的杀戮,稽娄渊麾下的七千匈奴减员至四千,但战斗力提高了何止一筹,且融为一体,尽收其心,士气隆盛。 统率这威武之师,奔驰在草原上,稽娄渊不禁生出天下大可去得的感觉,颇为振奋。临近成乐城池,仆固怀荌嘟囔了一句:“不是说鲜卑人在成乐境内活动嘛,怎么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 仆固怀荌说得无意,稽娄渊闻言却是一惊,赶忙挥手止住军队,匈奴骑兵缓缓减速,直至停下。原本马蹄声阵阵的草原顿时安静了下来,除了呼啸的北风,只剩下马蹄轻踏与战马的响鼻声,周围静得出奇。 稽娄渊观察着周围,一览无遗的大草原上只有东边成乐城垣的一点影子,与北方一片低矮的小山坡。“斥候有多久没回来报告了?”稽娄渊疾声问道。 挛鞮柘宇也发现不对头了,有些焦急道:“足有一个时辰了!”稽娄渊闻言,没有半点迟疑,厉声喝道:“全军迅速掉头,撤!” 在北边的小山坡后边,檀石槐居高临下,望着迅速变换阵势,欲掉头撤离的匈奴人,淡淡道了一句:“嗅觉不错,可惜迟了!”言罢大手一挥,一阵冗长的号角声想起,埋伏在附近的鲜卑人顿时驱马启动,朝匈奴人杀去。 檀石槐冷声对身边人道:“不识时务的匈奴人,去年拒绝本王的好意也就算了。竟敢伙同汉人北上与我鲜卑作战,真是找死,还被汉军出卖。虽然不清楚为何,张奂想要借刀杀人,本王就成全他,灭了这支匈奴,以泄我恨!” 稽娄渊这边有些慌乱地带着麾下匈奴一心往西边狂奔而去,待听到鲜卑人的攻击号角后,更是有些急切了,原本有些懵的匈奴人也反应过来了,紧跟着稽娄渊往云中城逃去。 南北皆有匈奴人,呼喝着追逐上来,檀石槐此来,足足带了足足一万五千余人,分为几路朝匈奴人逼去。眼见着鲜卑人数路而来,稽娄渊眼神凝重,极力催促着麾下奔逃,再不恤马力。 鲜卑人从侧面切入,远远地便拉弓抛射,想要截断高速奔驰的稽娄渊军,有匈奴骑士想要拉弓回击,被稽娄渊止住了,大声喝道:“不要浪费时间与鲜卑人纠缠,随我往西撤!”说完猛抽了两鞭子马臀。 稽娄渊清楚,一旦反击与鲜卑人交战,他们的速度慢下来,很快便会被鲜卑人包围,到时便是必死之局,他们这是在与死神赛跑。四千匈奴人在稽娄渊的率领下,默默地拼命狂奔,忍受着身后鲜卑骑兵的抛射,不断有士卒中箭落马,但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檀石槐带着亲军追了上来,见到匈奴人的表现,不禁惊讶问道:“匈奴人领军者是王子稽娄渊吧!此人不凡,够狠,有名将之资,给我生擒他!”檀石槐言落,开始指挥各路鲜卑,尽全力赶上去,迟滞匈奴奔逃。 只是稽娄渊根本不管背后的鲜卑人,也不理会飞来的冷箭,鲜卑人想要追上疯狂飞驰的匈奴人着实困难。至于两侧的鲜卑人,面对直线奔逃的匈奴人,想要从两旁截断,需要多跑很长一段距离,导致鲜卑人一直无法达成目的。 双方逐渐演变成追逐之战,近两万人竞相奔驰,不敢有丝毫放松。“大王,这样下去,我们始终追不上,何时是个头,匈奴人怕是要逃脱了!”身边部落大人问檀石槐。檀石槐呵呵一笑,话音被马颠得有些疙瘩:“放心,他们逃不了!” 如果那鲜卑大人在稽娄渊这边,大概就能明白檀石槐为何如此笃定了。湍急的白渠河水横亘在他们的去路前,之前只顾狂奔逃命,将这条河流忽略了,匈奴士卒开始缓慢减速了,面上带着绝望之色。 稽娄渊也是冷汗淋漓,心脏猛跳,大脑疯狂转动,极力思索着破局之法。回头望着原本被甩开的鲜卑人逐渐接近了上来,稽娄渊面露很色,眼中闪过疯狂,对匈奴骑卒大声喝道:“勇士们,前有河阻,后有追兵,我们已经进退失据。如今,我等只有条求生之路,那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趟过白渠水。我有上天眷顾,必能顺利过河得存!我等生死相随!” 稽娄渊几乎嘶吼的声音重新激起了匈奴人求生的欲望,贺兰当阜、仆固怀荌也在旁吼道:“生死相随!”没有多少犹豫的时间,剩下的匈奴人开始大吼着“生死相随”加速朝白渠水奔去。稽娄渊在前,很快冲进了河中,河水迅速漫过马身,冲击的速度很快慢下来,数千匈奴像下饺子般一个个往河中扑去。 待到檀石槐领军到岸边,匈奴人已经趟过一半了,水流湍急,有不少人连人带马被冲往下游。虽然为匈奴人的选择感到惊讶,果断地下令鲜卑人放箭射杀。这下后边的匈奴骑士不止忍受水流的冲击,还要面临背后鲜卑人杀戮的羽箭,一时间中箭死亡者无数,惨叫声不断。 稽娄渊这边度过最深处时马速已失,每前进一步都艰难无比,水面漫过马鼻,似是难以坚持了。稽娄渊此时大脑冷静极了,果断拔出利剑刺向马臀,剧痛之下骏马激发了潜力,冲开水流,很快靠近岸边,一跃上岸。 其余匈奴人有样学样,皆亮出武器,河中此起彼伏想起了战马痛苦的嘶鸣,但效果很好,匈奴人逃离上岸的速度快了很多。所有上岸的匈奴人都如获新生般,大口地呼吸着空气,那是生的气息。 稽娄渊静静地策马立岸边,直到最后一名匈奴人上岸,白渠河水已经被染红了,人与战马的尸体沉下,被水流冲走。活着过河的匈奴士卒不过两千多人,足足损失了近一半,静静地与鲜卑人隔河相望。 经过了方才毫无节制的纵马逃离,稽娄渊两腿间被摩擦地血肉淋漓,突然下马单膝下跪,对着河中死去的匈奴人。挛鞮柘宇等将领也跟着下马,随后是所有匈奴人,白渠河边跪满了成片的人,倒是颇为壮观。直到奔流的河水将尸首吹走,将血液净化,稽娄渊方才站起。 背后的匈奴人都是满眼热切地看向稽娄渊挺健的背影,那是可以为之献死的目光,稽娄渊自是发现了手下士卒的状态,心头默叹:“已经损失这么多了,只有彻底收服活着的士卒之忠诚了!” 没有多余的话,稽娄渊领着剩下的两千多匈奴骑军往西返云中城去了。白渠另外一边上,檀石槐看完了稽娄渊的整个表演过程,沉声吩咐身边人道:“从今以后,给本王好好盯着匈奴人,尤其是稽娄渊!” 正文 第10章 矫情的张奂 稽娄渊带着存活的骑卒缓缓向西行去,胯下骏马变得脏陋不堪,马腿摆动,臀部上不时有鲜血渗出。见稽娄渊沉默无声,挛鞮柘宇不禁安慰道:“主上不必灰心,我们能保住性命得存,日后定有还以颜色的机会!” 稽娄渊摇摇头:“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不为此次战败沮丧。只是累我匈奴如此多勇士,无畏牺牲,心头恨极!”这时兰黎跟着劝解道:“王子切勿挂怀,谁能料到檀石槐竟然会亲自在成乐伏击我军!” “鲜卑人准备如此充分,显然是有人出卖我们,将我们去成乐的消息透露给了他们,就等着我们自投罗网!”贺兰当阜冷冷道。挛鞮柘宇眼中恨意一闪:“是张奂!” 稽娄渊深吸一口气,叹道:“是啊,我未曾想到其对我之忌惮到了如此地步!不过也怪我警惕性不够,明知张奂对我的忌惮,却不加思索,着了他的算计!” “同样的错误,我绝对不会再犯!”稽娄渊狠狠道,而后对身边几人吩咐道:“你们也是,永远记住,战场之上,任何时候都不能丧失警惕之心!”挛鞮柘宇等人沉声呼诺。 云中城内,张奂撑起身子问走进的从事道:“怎样,稽娄渊与鲜卑交战,那边结局如何?”目光激切,很是在意。从事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将斥候探得的战事过程向张奂叙说了。 张奂有些颓然地坐下,面上越显苍老,从事见状,有些疑惑地问道:“使君,不知这匈奴王子哪里得罪了您,要如此煞费心机地致其于死地!” 张奂声音略显沙哑:“稽娄渊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老夫,他的能力如何,你也见识到了。老夫观其野心颇大,异族有此英杰,只怕日后做大,危害大汉呀!” 从事有些明白了,拱手建议道:“既如此,何不直接找机会擒杀他?”张奂闻言,连连摆手:“不妥,不妥!匈奴派军协助大汉抗敌,吾若是因为猜疑而杀之统帅,有何信义可言。且稽娄渊身份不低,杀之匈奴那边闹起来,陛下面前不好交代呀。原想借檀石槐之手,如今此法失败,只得暂且搁置此事,另寻良机了!” 至云中城,稽娄渊使匈奴兵众驻于城外,自己领着仆固怀荌等亲军入城。张奂正于城中校场,气势汹汹地,稽娄渊直接闯入张奂帐中,有护卫的汉军立刻将其围了起来。 眼看着稽娄渊满身狼狈地闯至跟前,眼神冰冷地望着自己,便知其已经反应过来自己的算计,拖着疲惫的声音,张奂笑问道:“王子,这是何故?此去成乐,战果如何?” 虽然心里各自都清楚,但面上张奂还是不愿撕破脸皮,他做此算计,所为公心,面对稽娄渊质问的目光,依旧能坦然面对。 稽娄渊冷冷一笑,突然拔出腰间利剑,一刹那间,仆固怀荌所带亲军,与帐内汉军皆紧跟着刀剑出鞘,针锋相对,气氛陷入一阵紧张的凝滞。 稽娄渊目光如剑,死盯着张奂,张奂一点也不怵他,迎着他的眼睛,没有一丝紧张。稽娄渊清冷的声音响起:“让张使君失望了,我军未杀伤鲜卑一人,反而无谓死伤一半勇士!”左手两指触摸划过锐利的剑锋,稽娄渊嘴角挂着嘲弄:“我四千匈奴勇士,武器未染鲜卑一滴鲜血,却于亡命逃奔中损失一半,当真可恨!” “不知张使君对此有何感想!”锋刃将稽娄渊手指上划出了道红印子,一丝疼意传至神经末梢,血线似欲涌出。张奂眨了两下眼睛,带着点感慨,“安慰”道:“那是可惜了,辛苦匈奴勇士们,来回奔波,王子可率众修整,老夫调拨些粮草酒肉军械与贵军!” 稽娄渊闻言呵呵一笑,缓缓收剑回鞘,铁器摩擦的声音响在帐中每个士卒耳边,直到剑格碰撞上鞘口。仆固怀荌与一众亲兵收兵而立,帐内汉兵也在张奂示意下刀剑回鞘,紧张的气氛恢复了平静。 “多谢张使君了,告辞!”言语短促,稽娄渊转身便带人离开了。帐内汉军一并退出,只剩下张奂与从事。“稽娄渊如此桀骜无礼,于使君帐内竟以刀兵相向,方才实在危险!”从事感叹道。 张奂两眼深邃,吸了口气:“他显然明白着了老夫算计,如此发泄倒也理解,让老夫不安的是他竟然忍住了不发作。老夫宁愿他挥剑刺杀,老夫正可借此将之消灭!”说完一叹,吩咐将物资送往匈奴驻地。 就在云中城外,稽娄渊指挥士卒修整,维护马匹,屁股被刺了一刀,有不少战马失血过多而死,让匈奴人心疼不已。所幸云中剩下了不少补给战马,可供补充,否则这二千多匈奴骑士连人手一匹都做不到。 张奂果真派人送来了不少酒肉,稽娄渊果断将之全部分发下去,让麾下儿郎放肆喝酒吃食,大庆一通,缓解大败后低迷的士气。 天气渐寒,乌黑的夜幕下,匈奴大营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热闹极了。二千多匈奴士卒被安排分批饮酒吃肉,稽娄渊可不敢让全军共饮,严令不许喝醉。万一张奂换了注意,直接率军突袭出来,经此之后,不得不防,必须得小心。 帐外气氛热烈,帐内也不冷清,稽娄渊与挛鞮柘宇等人也喝着小酒,将白日大败的郁气消散了许多。稽娄渊举杯发言:“兰黎、柘宇、当阜、怀荌,今日之败,我深以为耻,当牢记心中。但就当是我军的浴火重生,乃我等,我匈奴崛起于华夏的开始!”稽娄渊是随时不忘向他们灌输华夏的概念,哪怕只提这两个带有魔力的字眼。 兰黎见稽娄渊将他的名字报在第一位,内心喜悦不已,看来王子还是把自己当作第一心腹,完全不知道在稽娄渊心中已经给他定下了结局。几人一饮而尽,精神恢复了振奋,信念十足。 挛鞮柘宇有些不解地叹道:“这张奂不知何意,除了酒肉,竟然还与我军不少军械,前番还说此乃军之重器,不可轻与。不过这汉军的环首刀当真精良,我军要是皆配上如此利器,当能以一当十!” “会有的,日后我匈奴定会用上最精良最锋利的铁器,纵横天下!”稽娄渊坚定道。闭眼感受了下帐外的热闹的匈奴大营,稽娄渊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底下几人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他为何发笑。仆固怀荌问道:“主上,何故如此?” 长笑了好一阵子,稽娄渊才平息下来:“我在笑张奂,这一世良将,竟然如此矫情,汉人的士大夫,根深蒂固的腐儒思想。既然对我如此忌惮,生怕我将来危害汉人。若是我,直接斩杀便是,居然费了这诸多心思,还不得成功,反而以酒肉军械安抚!哪怕此时,其也可直接率军出城攻杀我等。当真可笑!” 贺兰当阜喝了一大口酒,摇头晃脑道:“汉人,尤其是汉人贵族,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稽娄渊淡淡一笑:“若是想要知道为什么,日后尔等该多读汉书,多习汉人思想礼仪,知己知彼,未来需要与汉人打交道的情况多的是!”稽娄渊吩咐道,言语间满是深意。 正文 第11章 名望大增 成乐一战,匈奴兵力大减,稽娄渊以损失惨重为由,拒绝再次出战鲜卑,麾下匈奴的伤亡已经超过了他的心理底线。张奂也不逼迫,任由稽娄渊在云中城休整。 整个云中的局势再次陷入平静,汉军与鲜卑双方纠缠至十月结束,檀石槐已经心生退意。云中人口不多,百姓逃的逃,躲的躲,民间几乎已无可供鲜卑抢夺的余地。 强行攻破过城池,攻城损失不提,来自张奂趁机的反击总让檀石槐心惊不已。与汉人纠缠了这么久,能做到这个程度,已是极限,檀石槐心里清楚。 此次南下,收获不大,损失倒是不小,南方汉人支援源源不断,再加上冬季将至,鲜卑兵士也有思归之意。熹平五年冬月,檀石槐南侵汉疆无果,缓缓撤出云中,北归弹汗山王庭。 鲜卑人之一撤,云中顿时恢复了安宁,四散奔逃的百姓开始回到家园,继续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生存在云中这等边郡的百姓们,早已习惯这种生活,时刻受到来自鲜卑人的威胁。 大汉国势日衰,无法有力支持北疆的边防,官员堕落,每每鲜卑入侵,都只顾龟缩城中自保,完全无法顾及到受难的黔首。在云中的这段日子,稽娄渊对这一切深有感触,连张奂都只能力保城池不失。 这些年,北疆汉民对于汉庭来说就如化外遗民一般,这些黔首只怕对汉庭也没有多少归属感了吧,稽娄渊若有所思。或许该与北境的汉人世家们联络联络,大有合作的余地。 鲜卑既撤,张奂还需留下抚慰地方,稽娄渊则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果断告辞率军而归。张奂也没有挽留,对于张奂,稽娄渊也谈不上恨,只是经过云中之事,双方再无情分。 稽娄渊有预感,只要张奂在使匈奴中郎将位置上一天,今后怕是要想法压制南匈奴了,或者说压制稽娄渊。不过稽娄渊也不忧心,若没有记错,明年臧旻将以功迁任使匈奴中郎将之职,张奂纵有千般想法,也是难以付诸于行动。 三日的行程,稽娄渊率军回归美稷,仔细清点过,算上伤残,也只有两千七百多人得存而归。比起出征前的七千人,当真是损失惨重,不过稽娄渊也没有过多心疼,若论战斗力,如今的这两千多人足可吊打之前七千之众。 最重要的是剩下的这些匈奴勇士,不管之前来自哪里,此时都已凝为一体,忠于自己。尤其是经过飞渡白渠河得存的士卒,对稽娄渊不只是忠诚,已经演变成了信仰,看向他的目光总是充满了狂热。 愿意为稽娄渊效死的人不知凡几,稽娄渊有信心,只要自己下令,赴汤蹈火,刀山火海,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执行。这算是稽娄渊此行最大的收获了,云中之行,对于他个人而言,并不亏,至少之前他所能掌握的也不过两千本部军。 每到冬季,总是草原人最难熬的时候,南匈奴居于河套,相比于漠北,气候宜然,倒也不难熬。得知稽娄渊回归,屠特单于亲率王庭众贵族于美稷之北迎接。 坐在马背上,受寒风吹着,等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见稽娄渊军踪影,呼衍具抹了把冻得通红的糙脸对身旁的羌渠道:“右贤王,单于对那稽娄渊太过钟爱了,天寒地冻的,竟然我们在这枯等。我可是听说北去的勇士们足足损失了六七成,这么个败军之将,怎配我等如此礼遇!” 随着稽娄渊的成长,呼衍具在左部匈奴中的地位直线下降,影响力大不如前,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此时有心联合羌渠一同对付稽娄渊,方才出言试探。闻听这次稽娄渊北上损失惨重,让呼衍具大为开心,这回正是将其打压下去的好机会。 羌渠可不接呼衍具这茬,面无表情,只是淡淡道了句:“鲜卑人势大,有所损失在所难免,稽娄渊能保住性命而归,已是难能可贵了!”似是在替稽娄渊开脱,只是语气总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 再没让人等太久,稽娄渊很快出现在屠特单于等人视野中,领军奔驰而来,临近了右手一挥,两千多骑士有序停下。稽娄渊下马单膝跪地,向屠特单于拜道:“稽娄渊,拜见单于!”身后的匈奴骑兵也一并下马,整齐划一,齐声道:“拜见单于!” 雄浑有力的声音飘荡在美稷周边,惊得周围夜鸟乱飞,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这支气势逼人的军队上。屠特单于也是惊喜异常,原本以为云中战损,稽娄渊军当是士气低落,正想安慰一番,但这两千多士卒哪里有丝毫颓废之色,反而各个生龙活虎,直像一支得胜之师。 对于稽娄渊的能力,屠特单于不禁感叹不已,大声道:“左大都尉免礼,诸位勇士免礼,此次北上,各位辛苦了!快随本单于回营,王庭已经准备好了马奶、羊肉,为各位接风!”稽娄渊起身答谢,身后的匈奴军士闻言,顿时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原本和谐的气氛很快被打断了,呼衍具阴恻恻的声音传来:“左大都尉果真智虑过人,勇武非凡,我七千勇士竟然只得这么点人归来!” 场面霎时间陷入冷寂,稽娄渊闻言淡然一笑,甩了甩袖子,似是要赶走烦人的苍蝇一般:“左谷蠡王过奖了,稽娄渊当不得如此夸赞,颇感惶恐!” 所谓主辱臣死,呼衍具的讥讽之言顿时惹恼了挛鞮柘宇等人,仆固怀荌更是手掌在腰刀上,一众匈奴骑军也是齐向呼衍具怒目而视。 被那么些人凶狠的目光逼视,呼衍具硬生生地将正欲脱口而出的讽刺之言咽了回去,心头暗骂:“这稽娄渊哪里找来的如此凶狠之士,简直如饿狼一般!”他有预感,自己要是敢继续出言,那些人绝对敢挥刀砍了自己,尤其是那仆固怀荌,简直是要吃人! 屠特单于没有再给呼衍具闹腾的机会,下令回王庭。一路上,不少贵族心头都沉甸甸的,目光不断地望向稽娄渊,悄悄地打量着他,或者说是打量着稽娄渊背后的那两千的虎狼之众。 光是那气势便能震住他们,嗜血无情的目光是骗不了人的,南匈奴不知有多少年没有出现过如此精锐的军队了。原本还想向稽娄渊讨要损失部众的一些贵族,也都打了退堂鼓。围观的部族民众都有些崇拜地看向稽娄渊麾下士卒,匈奴竟有如此雄军,让他们憧憬自豪不已。 呼衍具自是不肯这么简单地让稽娄渊过关,第二日便派人于部落中大肆传播稽娄渊无能,败军失将,累匈奴儿郎死伤无数的流言,想要趁机打压。 这下可惹恼了跟随稽娄渊北上的匈奴士卒,纷纷现身说法,绘声绘色地描述稽娄渊是如何亲历前线,带领他们与鲜卑人浴血厮杀。又是如何沉着冷静沉着,不畏死亡,带领他们从上万由檀石槐亲自统率的鲜卑人包围下逃生得存的。 大肆宣扬稽娄渊的睿智勇武,真人真事,总比些许流言更容易让人信服。很快稽娄渊的名声威望得到了再一次地巨大提升,不只是美稷王庭,整个河套草原上的人,都知晓稽娄渊的威名。 如果说之前稽娄渊的声势有太多的虚浮,那么这次之后,其名望威势彻底稳固下来了,再不是呼衍具这类人可以轻易动摇得了的。 悄悄地有更多的匈奴贵族像稽娄渊靠拢了,就因为那他麾下的那支精锐之师。草原人,总是更信服强者! 正文 第12章 兰妧与妫媶 帐内,靠在宽大的虎皮座椅上,感受着猛虎皮毛的柔软,似能体会到其中的虎威,对于仆固怀荌献上的这件礼物,稽娄渊很是满意。这件虎皮来自极其稀有白额虎,乃是春猎时仆固怀荌狩猎而得的。 为了不破环虎皮,仆固怀荌完全凭借着那双铁拳,生生打死白虎。再请经验丰富的匈奴老汉剥皮,方才制作出这张完美的虎皮毯子。 稽娄渊正在与须卜氏的使者须卜赤弇交谈,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势力成长迅速的稽娄渊输诚。须卜氏虽为右部匈奴大族,但匈奴发展至今格局早已狭小至此,左右部族的界限不似强盛时期那般明显,即使是右部匈奴也免不了受到稽娄渊的影响。 相谈甚欢,须卜赤弇作为须卜骨都侯的弟弟,能力出众,被派来与稽娄渊联系。抬头看着高居虎座的稽娄渊,似有赫赫虎威咆哮其间,须卜赤弇不由得敬畏不已,对于稽娄渊,他心底是佩服不已的。起身恭敬道:“王子之意,我会禀报族长,赤弇告辞了!” 看着须卜赤弇出帐的背影,稽娄渊若有所思,对于须卜赤弇他很是欣赏,若能收服,日后须卜氏或可支持他执掌。 仰躺在靠椅上,稽娄渊有些疲惫地闭上了双眼。过去的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声望越加隆重,在匈奴部族中的影响越来越大,实力稳步增强,随之耗费的心血则更多。 苦心经营了这么久,到如今稽娄渊方才觉得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了,拥有了自保之力,手下掌握亲军已有三千余人,乃匈奴部族中最强之军。 一双柔软的玉手攀上稽娄渊的肩膀,替他按摩了几下,又在他太阳穴上轻揉了一会儿,让他感到一阵舒服。抬眼看,一个年轻的貌美女子,倚靠在身边,蛾眉玉颊,带着草原女子的英气,面上透露着少妇的风情。 此女乃是左大当户兰稚之女兰妧,初春之时献与稽娄渊。饱暖思yin欲,草原上难得有如此美人,稽娄渊自不会拒绝,收入帐中享受,但对于兰稚的小心思,却未有丝毫放松警惕。 “那是须卜氏的人吧,王子越来越有威势了,连他们也开始向您靠拢了!”清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稽娄渊玩味地打量了兰妧,冷冷道:“打听清楚,是不是想要向你父亲报告去啊?” 听到稽娄渊冰冷的声音,兰妧顿时一慌,身形晃动一下,当即跪倒在稽娄渊脚下:“奴家不敢,从未有过这般心思。” 稽娄渊坐起身子,伸出右手抬起兰妧下巴,使其洁面上仰,嫩脸红唇,倒也诱人。讥笑道:“兰稚倒也是下足了功夫,将你们堂兄妹二人放在我身边监视,存着什么心思,当我不知晓吗?” 兰妧使劲摇了摇头,有些动情道:“父亲有什么想法,奴家一概不知,自入王子帐后,便一心忠诚于王子,从未透露过任何消息与父亲,还望王子明察!” 面带梨花,泫然欲泣,稽娄渊闻言放开了兰妧,靠卧在虎皮上,审视着冷酷问道:“哦?日后若是兰稚与我为敌,你是站在哪一边呢?我要杀之,你又作何抉择?” 兰妧闻言身体明显一颤,媚眼中闪过一阵犹豫与挣扎,猛地匍匐在稽娄渊脚下,面带哭腔道:“奴家已经是王子的人了,王子便是奴家的天,无论发生何事,奴家都站在王子这边!” 稽娄渊面上没有丝毫动容,哦了一声,任由兰妧跪在地上。他自是知晓兰妧没有向兰稚透露过任何自己讯息,否则也不会如此和她对话了,只是敲打敲打她。但还是得防着,因为他是兰氏女,对兰稚这只老狐狸他从不放心。 时值六月,河套正值风清气爽的季节,稽娄渊带着数十亲卫纵马奔走于美稷内外,穿梭于毡帐之间。曲折平缓的水流如同一条丝带般,穿过匈奴驻地,绵延开来,向大河汇聚而去。 “稽娄渊哥哥!”一道清脆的声音叫住了稽娄渊,转头一看,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正对着自己,六七岁的样子。稽娄渊淡淡一笑:“是都仇啊!” 小男孩名为都仇,乃是呼征大阏氏妫媶之子,稽娄渊与呼征关系淡漠,与其妻妾子嗣自是无多大感情联系。只是稽娄渊这几年名声著于草原,时常能听到他的事迹,都仇对稽娄渊崇拜不已。 见稽娄渊停下,都仇迈着小步伐便朝他奔去,身边有侍女赶紧将都仇拉过,环在怀中,都仇挣脱不得,急得有些哭腔。 稽娄渊下马,冷喝道:“你是想阻止我兄弟二人相聚吗!”那侍女闻言当即惶恐不安,匍匐跪倒在地,连道不敢。 都仇被放开了,小跑着奔到稽娄渊面前,两手抱住他大腿,抬眼看向稽娄渊满是崇拜与热切。 “都仇,快回来,你稽娄渊哥哥还有要事办,不要打扰他!”一道轻柔妩媚至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从毡包内走出一美貌妇人,三十岁不到的年纪,身着匈奴贵妇装,挂着不少珠宝吊饰,正是阏氏妫媶。 胸前高耸入云,步伐迈动,不住颤动,成熟风韵盎然。尤其是那妩媚的声音,勾人得很,引起稽娄渊心底丝丝悸动。 隐藏着眼中的一丝热切,稽娄渊拱手拜道:“稽娄渊拜见阏氏!”妫媶持着盈盈娇躯回礼,对稽娄渊她可不敢怠慢。 檀口轻启道:“稽娄渊,若是有空,可前来我帐中寻都仇,好好教教你弟弟,也与我说说话。”凤眼盯了稽娄渊一眼,似有深意,随即拉着都仇,扭动着肥臀归帐去了。 稽娄渊闻妫媶之言,先是一愣,听她的言语间有些怪异。略一思索,作恍然状,深深地看了妫媶帐内一眼,里边美妇娇躯轮廓若隐若现,嘴角不由得挂起邪笑。 “走!”稽娄渊上马,带着亲卫离开。而帐门侧边,一双如水的眼睛偷偷地注视着远去的稽娄渊一行,轻咬红唇,诱人极了。 (本章完) 正文 第13章 主使者何人 稽娄渊领着护卫纵览美稷各个部落,四处观察,就像国王巡查自己的领地一般,享受着匈奴部民敬慕的眼光,稽娄渊也忍不住有些得意,这南匈奴的空气呼吸着怎生如此舒服。 “主上,小心!”正当稽娄渊徜徉在自得之中时,几道利箭破空的声音响起,周围眼尖的护卫疾厉惊呼。 稽娄渊闻言下意识地伏在马背上,两侧有护卫以身挡在稽娄渊前,紧接着便是箭矢入肉的穿透声,两边的护卫应声而倒,几滴鲜血溅在他脸上,让他回过神来。 后边的护卫迅速上前填补空挡,将稽娄渊护在中央。见有人刺杀,围观的匈奴人顿时陷入混乱,刺客见一波不得功,还欲动手。然还未得起箭,便被周围的匈奴壮士按到擒缚,反抗激烈者,当即被斩杀。 稽娄渊这边依旧被几十个护卫保卫在中间往前奔驰,于一片开阔地停下,各个拔刀四顾,警备异常,不得一分放松。 虽然没有被伤到一根毫毛,稽娄渊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心脏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许久平息不下来,一股戾气油然而生,似要吞噬一切。 经过一番纠缠,几名刺客被押至跟前,孔武有力的匈奴汉子,扬着个脖子,硬气地很,面对稽娄渊逼视的眼神,没有一点畏惧。 显然是死士,一副只求速死的样子,稽娄渊心头冷笑,目露寒光,突然洒然一笑:“我也不问谁是幕后主使了,看你们求死之像,这便成全你们。只是可惜大好匈奴男儿,不死在为部族征战的沙场上,如此亡于自己人之手,着实可恨!” 后半句,稽娄渊刻意大声地说出来,周边的匈奴人听了,都不由得鄙视地望向刺客。稽娄渊示意一下,身边护卫当即拔刀挥砍,几个刺客惨叫一声,倒地而亡。 “把他们给我拉去喂狼!”说罢,头前率人离开了。 虽然刺客已死,但稽娄渊心中依旧恨意难消,冷静下来,又不禁有些后悔,贸然将刺客尽数斩杀,却也不妥。终究是没有从其口中得出幕后主使,虽然他已经默认为是呼衍具,但,万一不是呢? 想到这儿,对身边亲卫吩咐道:“看看刺客中有没有未死透的人,若有,带回帐中救治!” 稽娄渊被刺一事,在美稷中引起轩然大波,屠特单于大怒,着急所有贵族商议,想要彻查此事。 单于王帐中,匈奴贵族济济一堂,气氛有些紧张,稽娄渊坐在呼征旁边,闭目养神,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瞄向他。 屠特单于在上开口了,如一头护犊的雄狮:“查,一定要彻查到底,胆敢刺杀稽娄渊,不管是谁,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不少贵族目光都扫向呼衍具,他与稽娄渊不对付的事在匈奴中是传遍了的,一有事,所有人都将他当做第一怀疑对象。 呼衍具阴着个脸坐在那儿,见到众人打量的目光,怒声道:“都看什么,不是本王干的!”此言一出,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感,帐中人都有果然如此的表情,屠特单于看向呼衍具,目露寒光,带着审视。 呼衍具见状,也觉自己说错话了,当即有些急了,在座位上不安极了,有些无所适从。 一直不做声的稽娄渊突然发言了:“单于不必如此,宵小之辈的腌臜伎俩,想要对付我,简直异想天开。若是大肆调查,引起部落动荡,族民不安,反倒不美。刺客我已尽数处死,此事便如此揭过去吧。日后定将小心,再不会有小人可趁之机。” “稽娄渊王子豪气,不愧是我匈奴好男儿!”羌渠在边上附掌赞叹道。帐中不少贵族一起出声称赞,那些支持效忠稽娄渊者,则更是满脸信服之意。 屠特单于闻言也消了些气,对稽娄渊的表现更满意了,对帐中人敲打一番,便将此事揭过,散帐而去。 行路生风,回到居处,挛鞮柘宇于帐外相迎,稽娄渊低声问道:“如何,有没有救过来?”挛鞮柘宇低声禀道:“有一人刀入肉不深,老医工为其止血救了回来,只是嘴很硬,不肯开口。其伤重,怕弄死了他,我们不敢用刑!” “身份查清楚了吗?” “乃是呼衍部落的人,三口之家,有一子,平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看起来就是左谷蠡王指使的。只是属下心存怀疑,总觉得是有人在后作梗,嫁祸与呼衍具成则除掉主上,败则能引起两方斗争。” “带我去看看!”跟着挛鞮柘宇七拐八绕,进入一矮帐,方入内,刺鼻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稽娄渊以手捂鼻,打量着躺在胡床上的那名刺客,身上缠着绷带,鲜血浸染而出。 “王子,他伤势已经稳住,不过还在危险边缘,受不得刑。”老医工对稽娄渊一礼,稽娄渊点头表示知晓,让其出去。 这老医工乃是稽娄渊从汉人奴隶中发现的,看其医术高深,收为己用。当了那么久奴隶,受了不少罪,虽然心里对于为匈奴人效命有些抵触,但生存所迫,再加上稽娄渊待他礼遇,也无奈地俯首听命。 见到稽娄渊进来,那刺客还是一副“我想死”的样子,稽娄渊轻笑一声:“我匈奴有你这样的忠诚之士,倒也难能可贵。我也知晓你宁愿死也不会出卖主人,但是你总该为你妻子想想吧!” 那刺客眼中明显出现强烈的波动,想要翻身,顿时触动了伤口,惨叫一声,绷带被染得通红。但他不管不顾,第一次开口了:“不管他们的事,求王子放过他们!” 稽娄渊得意一笑:“那你得先开口,是谁指使你们刺杀我的。”眼睛眨也不眨,盯着他,只是脸上的笑意,显得那样冰冷。 “是左谷蠡王!”刺客忍着疼痛果断道。闻言,稽娄渊笑的更欢了,呵呵声起,转头道:“柘宇,先去将他儿子头颅取来,给他看看!” 挛鞮柘宇抱拳应诺,便要转身出帐。那刺客再也绷不住了,伸手止道:“不!不!我说,我说!” 说出一个名字,虽然疼痛让他口齿不清,但稽娄渊与柘宇还是听明白了,是那个人。 深吸一口气,稽娄渊上前蹲下,左手用力按在刺客伤口上,冷声道:“此言当真!没骗我?” 剧烈的疼痛让刺客忍不住嚎叫起来,大声道:“没骗您,稽娄渊王子,杀了我吧,只求您放过他们母子!” 正文 第14章 汉人商旅 “真的?”稽娄渊左手一抓,青筋暴露,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再次问道。刺客哀嚎声猛地大了起来,撕心裂肺,喉咙有些沙哑:“真的!杀了我吧,放过他们母子!”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看其表现,稽娄渊心中有些确认了,嘴下一狞,冷冷道:“既然你如此求死,那我便成全你!”言罢突然拔出佩剑,刺入刺客胸膛。 刺客惨嚎声倏地停止,只有嘴里冒着轻微的嗬嗬响,嘴巴探到刺客耳边,稽娄渊轻声道:“放心去吧,你妻子二人,我是不会动了!” 刺客闻言挣扎张大的瞳孔中出现一丝解脱,直到捕捉到这点讯息,稽娄渊心里才真正相信他说的话了。刺客身体抽搐几下,不动了,鲜血染红了胡床,一时倒让人感觉可怜无比。 “主上,真的是他主使的吗?”身后的挛鞮柘宇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稽娄渊起身,低头看了看已经静止的尸体,不带一丝感情道:“该是没错,不过此人若是死间,那我也认了。” 随便找了条未用完的白布,擦拭着手上鲜血,揉成一团,扔在尸体上。对挛鞮柘宇吩咐道:“派人盯着那母子二人,看有无什么状况,是不是有行灭口之事的人?” “若是有,我们需不需要现身救下?” 稽娄渊沉顿了一下,出言了:“不用,跟着看看到底是不是他!”挛鞮柘宇抱拳,转身欲出帐安排了。 行至帐口,稽娄渊轻飘飘的声音传来:“还有,今日之事,就你我二人知晓,务必保密,明白吗,否则......”挛鞮柘宇闻言忍不住心头一颤,恭敬答了声,出帐而去。 稽娄渊看了看胡床上的尸体,嘴角冷意连连,用着只有他自己能听清楚的声音道:“你也算条汉子,可惜跟错了主子。不管你说得是真是假,既然暴露了身份,你妻子必不会被放过。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虽然你死了,但还不够!” 走出矮帐,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蔚蓝高远,草原苍穹之浩瀚广博,似乎驱散不少眼中的阴冷。吩咐人亲卫处理了尸体,稽娄渊背着手悠悠然离开了,只是手上依旧残留着已经干涸的血迹,一点也不在意。 老医工远远地见了,看了看搬运尸体的几人,叹了口气,摇摇头,回自己帐去了。 傍晚,稽娄渊手下心腹齐聚一堂,闻听主上被刺,都有些后怕,发现稽娄渊完好,方才放松下来。仆固怀荌恨声道:“让主上受惊,面临如此危险,护卫都该杀!” 稽娄渊闻言摆摆头:“护卫们做得在没有比之更好的了,怀荌,你这杀心可要收一收了!”仆固怀荌憨憨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连道知晓。仆固怀荌杀心一向很重,但对于自己的忠心,稽娄渊还是很满意的。 “不管怎样,主上遇刺总是给我们提了个醒,主上护卫力量还需加强!”贺兰当阜出言了,转头看向兰黎:“不知护卫长,主上遇险时,身在何方?” 兰黎顿时有些不自在了,被贺兰当阜逼视地喏喏答不出话来。轻蔑地看了兰黎一眼,仆固怀荌道:“当阜此言有理,日后就有我亲自护卫主上,看还有哪些宵小之辈再敢行这下作之举!” 对于仆固怀荌的好意,稽娄渊也不拒绝,有他在,自己的安保系数可以提高一个量级,欣然接受。兰黎有心反对,毕竟他才是护卫长,但见稽娄渊三两下定了此事,再加上此事疏漏,也不敢多言了。 这时候挛鞮柘宇急步进帐,稽娄渊面目恢复了严肃,问道:“如何?” “不出主上所料,有人行动,我派人跟上发现,确实是他主使的!”挛鞮柘宇深吸了一口气回答。 听到刺杀幕后主使,旁边的兰黎眼睛一亮,也不管自己尴尬的处境了,立刻把耳朵竖起来,想要知道挛鞮柘宇探查乃何人所为。只是二人就是不说出名字,只以“他”字替代,让他心底实在痒痒的。 终还是忍不住,带着点讨好,兰黎开口探问:“王子,不知是何人敢刺杀您,兰黎愿豁出性命,为您复仇出气!” 稽娄渊眼中稍微转动了一下,呵呵一笑:“你有心了,确是呼衍具,倒也不必如何动作。其如今只得寻此宵小之举来对付我,显然是已经拿我无办法了。接下来他是不敢再轻举妄动,否则其死期将至,我等静待便可。” 挛鞮柘宇听了,嘴角也掠起一个弧度,心中对于兰黎不屑极了。兰黎则不知晓“呵呵”二字的广大含义,傻傻分不清楚状况。 湳水,当真是条美丽的河流,横穿美稷,碧水上下各延百里,两岸层林叠翠,修竹茂源。稽娄渊率着五百部众,纵马奔驰于湳水之畔,浏览美稷之地这错点丹青,乱泅赫色的丹霞地貌。 美稷,美稷,自然以盛产粟稷而闻名,只是自南匈奴迁居之后,游牧其间,耕地反而少了。这么多年,匈奴也是借此宝地,方才恢复实力,得控弦之士数万。 但在稽娄渊眼里,美稷依旧只是经过了粗浅的开发,如此宝地,当发展成舟楫卧波,商贾云集,名士雅聚之地。仅仅以供畜牧,着实太浪费了。于汉境招揽了数百流民,置于美稷东南,开垦出千亩良田。这是稽娄渊的初步尝试,啃了这几年羊肉,也没吃过几次粟米。 往湳水下游狂奔数十里,稽娄渊感到一阵畅快,正想豪情纵论一番,被仆固怀荌打断:“主上,前面似有事!”稽娄渊闻言极力远眺,只能在遥远处见到一些人影,模糊不清,不知状况。 仆固怀荌眼睛当真尖,如此远平常人若不细看,怕是连影子也见不着。又往前狂奔数里,待靠近了,方才看清状况。 一支数十人的汉人商队被百十名匈奴人围着,汉人以车辆拒守,双方对峙着,地上躺着几具汉人尸体,插着羽箭。那些匈奴人呼啸着围绕汉人车队奔驰,显然是想要找到破绽,攻进去,劫掠这支商旅。 正文 第15章 苏双与张世平 稽娄渊带人策马上前,那百多匈奴人早已发现了稽娄渊这支军队,但见是匈奴骑兵,也不戒备,依旧围着那支汉人商队。 但见五百铁骑,不发一点人声,就那么缓缓逼近,被那些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神看得极不自在,那些匈奴骑士不由得互相张望,紧张极了。 领头的佰长心头也有些惴惴不安,额头有些冷汗冒出,同是匈奴人,对方不会攻过来,对自己人动手吧。 仆固怀荌上前扫视了周围一会儿,大声喝问道:“你们领头的何在?是哪个部落的?”听到对方有人出言了,百长反而松了口气,即使对方问话间都是恶狠狠的,那五百铁骑融为一体的气势,让他们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稳了稳心神,出列试探问道:“小人乃左谷蠡王部落百长,不知你们是?”他自是以为这些人是来与他们抢夺汉人商队这只猎物的,报出呼衍具的名号,便是想让他们却步,毕竟呼衍具在南匈奴中一向很霸道。 “踢踏踢踏”的马蹄声让思绪有些恍惚的百长回过了神,只见一个年轻的匈奴贵族策马上来,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如看着一只蝼蚁一般,轻声说了句:“我是稽娄渊!” 百长闻言,顿时一惊,他虽然不在王庭,但对于稽娄渊的大名可是早有耳闻。心里有些想要给自己两巴掌的冲动,如此静茹之师,整个匈奴除了王子稽娄渊,还能有谁。想到自己还扯起呼衍具的名号作大旗,所有人都知道二人不对付,百长一瞬间想到了许多,一阵慌张。 有些结巴地拜见,稽娄渊看了他一眼,冷冷问道:“单于早就有令,对于往来美稷的汉人商队一律要以礼相待,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公然违背单于旨令吗?” 一番疾声厉语,把那百长吓的不轻,本就有些害怕,被稽娄渊威势一逼,当即滚落下马,跪在地上,连道不敢。看着底下慌乱不能自已的匈奴百长,稽娄渊眼神古今无波,挥挥手道:“起来吧,带着你的人,滚!” 那百长也不想着什么商旅财物了,利索了上马欲带人离开。这是稽娄渊的声音又传来了:“记住,单于的命令不容违背。还有告诉不在王庭的匈奴部民们,若再有违背,抢掠商旅行人,影响我部族贸易往来通道者,下回就没这么简单了!”那百长闻言诺诺两声,屁滚尿流般奔走了。 稽娄渊转头看向那支已经惶惶不安的汉人商队,手一挥,也让手下人将之围了起来,策马靠近,淡淡问道:“你们谁主事,是打哪里来的商队?”兴趣盎然,好久没有遇到让他如此感兴趣的事了,权当生活调剂了。 而被围商队神经可不敢有丝毫放松,被稽娄渊麾下围住,有种刚离狼窝,又进虎口的感觉。但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个领头的匈奴贵族看起来可好讲话多了,听其言语,也有保护往来商旅的意思。 商队护卫收起了兵器,两个汉人出列,该是主事之人了。稽娄渊打量着二人,三十岁不到的样子,也算年轻,一脸的精明之象,面对稽娄渊倒是颇为沉稳。“苏双、张世平,拜见这位大人!” 稽娄渊闻听那二人名字,眼中当即精光爆闪,似是想到了什么,没有给这数十人反抗的余地,连人带货物,一并拉往自己部落驻地去了。 苏双与张世平二人这一路可谓波折不断,听闻匈奴这么有财遇,冒着偌大的风险,着急数十人,从冀州进了些货物,欲至美稷交易。 跋山涉水,披星戴月,行路坎坷何止千里,历经艰辛。没想到快美稷,先是被打劫,而后便对那匈奴贵族不由分说掳至这匈奴巢穴中。 一行人被安置在营地中,周围来来往往全是匈奴人,苏双与张世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忧虑,这一趟怕是要血本无归了,甚至能否保住性命获得自由都是问题。 两人正当唉声叹气,见气氛凝重,随行商队人员表情恐惧、惊惶乃至绝望。苏双不由道:“各位不用害怕,在下懂些匈奴语言,匈奴人不似要加害于我们的样子,至不济货物全部献予那王子以求活命!” “匈奴人若是将我们收为奴隶呢?”有人问道。正欲开言的张世平闭上嘴了,生死操于人手,只能坐等命运的安排,确是让人无奈。 “苏双、张世平,跟我来,主上要见你们!”仆固怀荌操着一口生疏的汉语,口齿不清地对二人道。二人怀着忐忑的心情,跟随仆固怀荌至稽娄渊帐中,自己一行人的命运如何就看这次会面了。 辗转许久,方才进入一个明显是贵族的帐篷。一入内,抬眼便见到那贵气逼人的匈奴王子,一头汉人发髻太显眼了。坐在白虎皮座上,搂着一个美貌的匈奴女子,二人不敢多看,碎步上前拜见。 “二位先生来了,免礼,入座!”稽娄渊含笑道。松开紧搂着兰妧的手,兰妧起身,胸前顿时感受不到那巨大的柔软。 苏双与张世平则对稽娄渊操着的一口北地汉话有些惊讶,见稽娄渊面目和善,心头的紧张感消散了许多,苏双出言试探道:“不知王子,扣留我等商队,所为何事?若是想要那些货物,我等愿将之全部进献王子!”张世平在旁也是一脸认同的样子。 稽娄渊闻言,淡淡一笑,喝了口马奶酒,道:“二位不远千里来我匈奴,历经艰辛,所为何事?” 被稽娄渊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张世平在下老实答道:“在下一行,感冒风险,历经苦楚,自然是为了行商赚取财富了!” “那我这边有一桩大财富,不知二位可愿挣它一番?” 苏双与张世平对视一眼,不知稽娄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道:“敢问王子所言,是何财富!” “二位不必紧张,这两年我匈奴大力支持汉匈商贾贸易,但往来汉人商旅依旧稀少,道路遥远、山贼马匪,乃至我匈奴人的抢掠都让他们望而却步。我观二位气度不凡,有心让你们做个表率,组织一支大商队,前来美稷贸易,茶叶、盐、丝绸、粮食,匈奴都需要,我派人亲自主持。只要在我匈奴影响范围内,我保你们行路无事,二位可以考虑一下!” “王子此言当真!”张世平急问道。稽娄渊自是点头称是。苏双与张世平都看到了眼中喜意,果真是桩巨大的财富。没有多大犹豫,二人果断同意了。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二位,你们可回去领回货物,与我部族交易。”稽娄渊露出些喜色。 二人连道不敢,果断将此行货物献予稽娄渊,他们着眼的可是将来的巨大财富,先讨好稽娄渊为要。 稽娄渊暗叹这二人当真会做人,也不拒绝。将本部落的一些皮毛,宝石与几匹骏马赏赐对方,商人嘛,以利诱之,还得先给他点甜头尝尝。 正文 第16章 培养匈奴的皇商 见着苏双与张世平亦步亦趋,颇为振奋地出帐而去,稽娄渊心中有种别样的感觉,嘴角挂着微笑。张嘴含过兰妧递过的瓜果,忍不住在玉手上舔了两口,惹得美人娇笑。 “王子似乎对那两个汉人商贾很是在意?”兰妧睁着如水地大眼睛,好奇问道。看着兰妧小心翼翼试问,生怕引起自己不耐的模样,稽娄渊随意道了句:“随手布下一闲子罢了,合则两利的事,给他们一个捞取财富的机会,就看他们能否把握住了。” 说完稽娄渊注意力便放在兰妧高耸的胸脯上了,直让人欲望沸腾。 苏双与张世平此时正在匈奴人划给一片一片营地中,双眼放光地望着几匹骏马。两人此行几乎是倾尽家财为博一波,原本已经做好了血本无归的准备,没想到峰回路转,光这几匹骏马放到中原便能让他们赚回所有投入,更不提那些珍贵的裘皮与玉石。 这匈奴王子当真大方,再想想那赚取大财富的机会,两人一时激动不已。然待到心情平复,苏双感到一阵不真实感,对张世平道:“张兄,吾仔细考虑下来,这个稽娄渊王子确实是给你我一个发大财的机会,只是如此厚待你我,只怕别有目的,吾心中总有些忧虑呀!” 逐利乃是商人本性,冷静下来,被财富迷住的双眼也渐清晰,天下终究没有白吃的午餐,更不会掉馅饼。来往于美稷的商旅虽然不多,但也不少,这么些人,为何独独选中他们。诸多的未知与疑惑让苏双与张世平伤透了脑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百思不得其解,原本的喜悦渐渐消散,还是张世平突然说道:“我等何必纠结于此,他若有什么目的,总有暴露出来的时候。你我先趁机赚他一笔,到时事有不谐,再寻他法。至不济,吾等把这些战马皮货运回冀州倒卖一番,便能赚上不少,不去管他,这匈奴王子又能奈我何,难道他还能将手伸到大汉境内去吗?” 商人本性,展露无疑,苏双闻言也是愁绪尽散,进入帐中,二人互敬一杯,咂咂嘴,苏双道:“这匈奴人的马奶酒还真是难喝!”张世平一听,顿时眼前一亮:“苏兄又为我等指明了一条财路呀,在这塞外苦寒之地,我等若是货殖中原美酒,绝对一本万利呀!” 狭小的帐内顿时传来了兴奋至极的放肆的笑声,饱含着商人的贪婪。 稽娄渊自是不知苏双与张世平二人的小心思,即便知道了也不会过多在意。一直以来稽娄渊脑海中都有一个模糊的想法,自得知二人名字后,便觉想法成熟足可实现。 后世满清有那八大皇商,为清军输送军需物资,提供关内各种情报,为满清的崛起提供了不少助力。那自己为何就不可在汉人内部也培养一些“皇商”,为自己做这么些事。 苏双与张世平前世能因资助刘备而留名,眼光自是不错,稽娄渊相信这二人足以承担此事。当然,稽娄渊也不好傻到直接告诉他们,你们为我做事,输送铁矿、武器等军事物资,出卖汉人情报予匈奴。 他要一步一步将二人带入财富陷阱,只要他们将赏赐的东西运回冀州卖掉,赚取第一份丰厚的利润,他们就再难摆脱如此大的财富攫取诱惑。 人的贪婪会逐步扩大,现在两、三倍的利润便能让其满足,日后若有五倍、七倍、十倍的利润,相信其也不会拒绝。从粮食布匹这些生活物资交换,到铜铁军械等军事物资,再到汉人情报,这二人将一步步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稽娄渊也不怕其不上钩,己强彼若,有的是手段拿捏对方。拿了自己的东西,只要对方走了第一步,就别想再有回头路,稽娄渊可是绝不会做赔本买卖的。 第二日,苏双与张世平便急忙带着稽娄渊赠予的东西,回冀州去了。有稽娄渊的护佑,出匈奴势力范围自然极为顺利,让二人感受了一番稽娄渊的实力。对稽娄渊的提议便更心动了,他们这些往塞外淘金的商人,就怕异族抢掠的安全风险,在河套之地若是有稽娄渊的保护,则会少了不少顾忌。 就在中山,从匈奴带回的货物很快便出手了,尤其是几匹骏马,让他们足足赚取了十倍之利。在汉境内,良马永远不会缺买家,那些世家豪强们,绝对不吝重资以求之。 两人这下尝够了甜头,当即另行募集人手,大肆采购粮食布匹,盐巴茶叶等物资,匆匆起行,往西河而去。有同乡劝阻,言风险太大,匈奴必定抢夺。 苏双与张世平可不会管,心中反而涌起了淡淡的优越感,那些坐井观天之辈,哪知自己二人已经与匈奴王子接上了头。他们所担心的正是二人最放心的,改忧虑的反而是汉境内大小关隘的盘剥。 稽娄渊的心思可不会放在苏双与张世平两颗棋子身上,护匈奴中郎将臧旻已经亲自上门,灵帝下令汉军三路出塞北击鲜卑。 一提到出兵事宜,又是远赴漠北寻鲜卑人作战,对于匈奴人来说就是出力不讨好之事情,不少人反对。 对于此事,稽娄渊默不作声,他心里知晓汉庭此举,实为昏招,深入漠北寻鲜卑作战,简直找死。但他心里又跃跃欲试,自己在匈奴内部,根基还不够身后,只有通过一次次战争,方才能快速崛起,前提是不能战败,前番云中大战的红利可让他受益匪浅。 臧旻为人谦逊有干才,对匈奴贵族以威吓之,以利诱之。许下不少好处,终是说动了,此次北击鲜卑,匈奴出兵一万,屠特单于亲自领军,稽娄渊率军从之。 “稽娄渊,你有何事?”趁夜,稽娄渊寻单于谈话。没有赘述,稽娄渊简洁明了道:“祖父北上,可将平时阳奉阴违者皆带上,王庭精兵需要寻忠诚之士,时刻护卫周全!” 屠特单于被稽娄渊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何?” “汉军此次北击鲜卑,必败无疑。鲜卑控弦带甲之士十万,又有不少汉人士子为之谋,汉庭三路出击,没有丝毫胜利的可能。”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劝阻我,拒绝汉庭征召出军!”屠特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孙子了。 稽娄渊淡淡一笑:“因为孙儿有步险棋要走。祖父这边大可借此消耗那些不听话之人的实力,只需保护好自身安全便是!” 正文 第17章 行险 湳水上游北岸十余里有一拗口,四面土坡堆砌,周围四四散散站着好些匈奴壮士,仆固怀荌冷峻着一张脸,领头站在坡顶。拗口里边搭着一座崭新的帐篷,棕黄色的流纹,在风吹下不断晃动。 不止风吹的动静,还有一阵规律的摆动,伴随着轻微绵绵的呻吟声,随风飘荡于拗口中。“嘤嘤”之声盘旋不散,帐篷内则是一番催人热血上涌的场景,一个风情少妇跪伏在毛毯上,稽娄渊正在身后按在美妙的娇躯上,一副舒爽模样。 稽娄渊选择于这么个偏僻地方,行如此旖旎之事,当然不是为寻求情趣刺激之类的,只因为在其胯下受其支配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左贤王呼征的阏氏,妫媶。 玩着自己便宜父王的女人,稽娄渊只觉得刺激异常,表现极其强悍。在匈奴,为了人口繁衍,父死子继,兄死弟继,再正常不过了,只要不是血亲。稽娄渊这老鸟初时竟有些放不开,然尝到滋味后,便再无丝毫不好意思了。 云收雨歇,二人都有些喘息,妫媶一口咬在稽娄渊肩膀上,留下一道牙印子:“稽娄渊你真是个畜生,不过我喜欢!” 两人自那日见过之后,便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意味,稽娄渊是单纯的情欲,妫媶恐怕还要加上对未来的投资。她关注稽娄渊许久了,总有预感,他必将是匈奴的掌控者。再加上呼征冷落,而稽娄渊俊俏强悍,英才干练,郎有欲,妾有意,你来我往之下,二人便搞在了一起。 轻轻抚摸着妫媶裸露的玉臂,轻声道:“此番我随军出征鲜卑,耗时日久,会留下柘宇打理部落事宜。你给我好生盯着呼征,有事可吩咐柘宇去做,明白吗?” 妫媶白了稽娄渊一眼:“所有人都知道,挛鞮柘宇,贺兰当阜,仆固怀荌三人就是你手下的鹰犬,除了你的命令,单于都指挥不动,能听我的?” “嗯,我会向柘宇打声招呼的!”稽娄渊摸了摸下巴。妫媶“唔”了一声,起身骑在稽娄渊身上,道:“你出征在外,我要好好榨干你!” 稽娄渊邪邪一笑,用力一翻身,将妫媶压在身下。 几日后,屠特单于抽调河套匈奴壮士七千人,有一共性,都是不服屠特之人的部众,并三千王庭牙兵一万人,随臧旻北出雁门,出击鲜卑。王翊亲军两千,又在屠特单于的支持下从左右贤王各取一千兵,一并北上,几次来了,榨了二贤王不少士卒,二人脸黑如锅底。 一路东进定襄,过长城,北出雁门。稽娄渊仔细打量了这个时期的臧旻,远没有前世所见的苍老疲衰,只是面上笼罩着一层阴郁。看起来明显对此次出塞前景不乐观,只是君有乱命,依旧不得不从,汉人的士大夫呀,有时候当真可爱得紧呀,稽娄渊暗暗感叹,他就喜欢有这样的部下。 出云中后,稽娄渊便带着归属于自己的四千人马脱离了中路大军,朝另外一个方向,一头扎进漠北草原去了。 他要趁着鲜卑人注意力被三路汉庭北击大军吸引的档口,率军深入漠南,远赴绝域,长途绕袭鲜卑后方。当日屠特单于听到他的想法后,是果断拒绝,此计实在太险,在那茫茫无际的大漠草原上,风险实在太大,单于不愿他行险。 稽娄渊自是死命坚持,大吐口水,什么匈奴势弱,想要快速崛起,需得冒些险,尤其是战争赌博,安稳发展是没有前途的。都是些屁话,说那么多还是为了他自己的发展成长,鲜卑等檀石槐一死便陷入内乱,大汉也日薄西山离乱世不远了。匈奴安心于河套积蓄十年,便有崛起之机,心里明白,但稽娄渊可等不了那么久。 从雁门突入漠南,稽娄渊可算领教了大漠的广袤无垠,向北狂奔一日,眼前风景就没什么变化,若不是偶尔有灌木,矮坡,溪流掠过,稽娄渊还以为自己一军在原地奔驰一般。 稽娄渊也无自不量力,他这四千骑,在漠北草原掀起一朵浪花都难,想要闹出大动作,只有攻击鲜卑人的聚集地。 弹汗山的王庭,稽娄渊可不敢去,他的目标放在了西部鲜卑身上。奔驰,不断向北奔驰,两日之后方才转向西进。士卒早已疲惫,只得机械地驱策着战马,稽娄渊也一样,只是一直望着西南方向,远隔千里,那边有他的目标,受降城。 稽娄渊为此次奔袭准备不少,干粮、饮水、一人双马,精选勇士。但他最庆幸的还是带上了那几位匈奴老向导,若没有他们,自己这些人早就被这茫茫草原吞噬了。 在临时搭建的营地中,匈奴骑士们衣衫褴褛精神疲惫,默默地啃食着胡饼,喝着为数不多的清水,气氛压抑极了。 稽娄渊心中开始后悔了,此次一意孤行冒险出击,确系有些鲁莽了。 绝域奔袭当真不是那么容易的,稽娄渊也是受后世铁木真大迂回长途奔袭的启发。只是人家穿越戈壁,跨过沙漠,绕行数百里,却总能成功,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到稽娄渊这儿,还没见到鲜卑人的人影,便已经损失惨重了。 漠南已是如此荒凉,那更加荒无人烟的漠北当是如何的不毛之地,稽娄渊完全想象不出来。沼泽、毒物、戈壁吞噬了不少骑士生命,还有不少掉队的军士,连稽娄渊本部二千亲军减员掉队一百余人,更不提左右贤王的人了。至这无名山坡,原本的四千骑军足足损失了七百多人,能战之士不过三千,。 行了这么些时日,口粮饮水慢慢见底,几个向导死得只剩一人,被困在这茫茫草原上,似是迷失了。匈奴人太久没有驰骋于漠北之地了,再归旧地,竟然如此陌生彷徨无措,数千大军命运竟操于一老卒之手。一股深沉绝望弥漫在匈奴将士之间。 “我们完了,要死在这漠南了,都是稽娄渊,带着我们到这死地!”一阵惨嚎响起,说话的是呼征手下的一当户,统领着那一千士卒,二人显然也是要防着麾下再被稽娄渊吞并了。 他着一番言论,没有给稽娄渊丝毫面子,几乎把锅全甩给稽娄渊了,周围的匈奴士卒闻言都有些躁动了,而稽娄渊本部士卒虽未动摇忠心,但眼神中明显满是灰色的绝望! 正文 第18章 受降城在望 稽娄渊很是阴郁,望着依旧在那儿叫嚣不断的当户,不少匈奴人已经被煽动起来,眼中狠辣之色一显,起身朝他走去。 那当户见稽娄渊阴沉走过来,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愈显猖狂,伸手指着稽娄渊喝骂,全不知死期将至。稽娄渊目光一凝,拔出腰间利剑狠狠一划,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扰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当户的丑陋的嘴巴依旧张着,似是有未竟之言。脖子上一道鲜艳的血线,蠢蠢欲动,很快血浆如泉涌出,嘴里发出“嗬嗬”的痛苦呻吟,双手使劲捂住脖子,想要止住。眼珠瞪得老大,布满惊讶与恐惧。 没有几息时间,当户变成一血人,倒地而亡,临了身体还抽搐几下,再无声息。飙出的鲜血,溅了稽娄渊一身,冷眼扫了周围有些震惊的匈奴人,冷音阵阵:“祸乱军心,杀!”军气顿时一肃,所有人都被稽娄渊的狠辣与果决震住了。 稽娄渊走到坡地上,举高临下,大声呵道:“我等已到生死关头,抱怨沮丧全无用处。,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路,要么等死,要么继续往前走。愿意跟着我稽娄渊的,我一定带他创出生路,不愿意的,我不阻拦,任凭离开!” 没有人作声,在这大草原上,脱离大部队,只会死的更快,没有人会做此选择,只能跟着稽娄渊继续走下去。而有数百跟着稽娄渊强渡百渠水的士卒,似是想起当初的豪情,望着高高在上的稽娄渊,眼中俱涌起了一丝希望。 稽娄渊扫视了呼征与羌渠派出的部众,非己嫡系,就属他们闹的欢。被他淡漠的眼神一扫,都不由自主地避开,低下了头颅。转了转脑袋,稽娄渊激促道:“既然没人反对,那就给我进食、饮水,休息片刻,准备起行!” 缓缓穿过人群,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猛舒了口气,回过神来背心的汗水让他感到一阵凉意,方才还真是担心军心涣散,士卒作乱。 “老头,你说,还有多久才到受降城?你是不是故意带我们来这个鬼东西的,究竟是何居心?要是再不到,我第一个杀了你!”这是传来了仆固怀荌凶狠的声音。 转头一看,只见仆固怀荌单手抓住老向导胸襟,将其举起,满脸怒气。老向导悬在空中,挣扎不已,脸涨的通红,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稽娄渊急趋几步走上前,大声吼道:“仆固怀荌,你想干什么!他是我们仅剩的向导了,杀了他,你要我们都死在这儿吗?嗯?还不把人给我放下,弄死了,我饶不了你!” 难得见稽娄渊如此发怒,仆固怀荌有些心虚了,向稽娄渊讪讪一笑:“主上莫气,我只是吓唬吓唬他!”说完将人轻轻地放在地上,得到解脱,老向导躺在地上接连咳嗽了好几声,显是憋坏了。 稽娄渊蹲在老人面前,眼神无波,轻声问道良久未缓过来的向导:”老向导,我们已经跟着你们在这草原跑了好些时日,但受降城,依旧没有影子。你老实告诉我,到底还有多久能到,还是你也认不清路,分不清方向了!” 抬眼见到面无表情的稽娄渊死死盯着自己,如一头受伤的猛兽一般,比起仆固怀荌的恐吓,更让他害怕,危险极了。老向导心里有些发慌,赶忙答道:“此处已经接近了受降城了,再往西三日便可到!” “当真?”稽娄渊依旧那副表情。见稽娄渊不信,老向导有些急了,忙道:“小人年轻的时候走过这些路,绝对保证,不然,王子大可杀了我!” 死死盯着向导的眼睛,良久,方才起身,淡淡道:“我要的是受降城,杀了你要是有用,你还能活到现在?” 没有过多言语,休息完毕,带着三千多骑军继续西行,只为求生活命。又奔了一日,当士卒都已麻木时,老向导突然兴奋叫道:“王子,你看,快到了!” 稽娄渊闻言精神一震,看向前方,果然绿意盎然的草地上,满是人畜过后的痕迹。眼神一亮,振奋不已,有这些痕迹,附近必定生存着鲜卑部落,那么受降城也离得不远了! 匈奴骑军们也都脱胎换骨般振奋了起来,总算看到了生的希望,对稽娄渊服气不已,王子果然带他们找到了出路,很是自然地将向导之功忽略了。 这个时候的稽娄渊再无什么贵族风度了,衣衫褴褛,胡茬丛生,发髻杂乱,与所有匈奴大军一般,嘴唇干涸冰裂二开。开口道:“走,寻个鲜卑部落,让我等好好休养,饱餐一顿!”匈奴部众兴奋起来,呼喝着跟着稽娄渊疾驰而去。 果然,继续往西不过四十里,便发现了一个千人的鲜卑小部落,正值黑夜,宁静部落中偶尔传出点杂声。 “主上!”稽娄渊偏头看了仆固怀荌一眼,见他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周围的匈奴骑士也一样。自进入漠南后,就再没见过生人了,此时眼前摆着这么一支鲜卑部落,所有人就像闻着了腥味的鲨鱼,即将露出獠牙! 稽娄渊嘴角挂着笑意,轻声对仆固怀荌道:“去吧,一个不留!”言罢,身后的匈奴在仆固怀荌的统率下猛扑而去,一个个发出兴奋的叫声,将鲜卑部落围了起来,打破那安宁。 很快鲜卑部落响起了阵阵杀声,男人很快被杀光,女人被匈奴士卒yin虐,匈奴人放肆的淫笑,鲜卑妇女的惨叫,孩童的哭嚎,纠缠在一起,整个场面残酷极了。稽娄渊就静静地在远处看着,出神地望着。 当一切再次恢复宁静时,天已亮了,原本的鲜卑营地化为一片白地。男人、女人、老人、孩童,一个不留,尽皆被屠戮。尸体堆放在一起,付之一炬,所有的血腥与罪恶,便掩藏在那一地白灰当中。 有这鲜卑部落的补充,三千多匈奴恢复了生气,斗志昂扬。清晨集合出发时,一个个匈奴士卒还是兴奋不已,个个淫笑连连,看来明显昨晚鲜卑女人让他们很享受。 稽娄渊指着那片冷冷道:“看到了吧,若是不想我们的女人孩子有此下场,只有自身强大起来,弱者,是没有生存权利的!” 稽娄渊说得认真,匈奴士卒兴奋渐渐淡了,收心待命,军势一肃。数千大军疾驰而过,只留下一片狼藉,格外凄凉,来年的长出青草一定格外绿。 接下来路途,遇到了好些个鲜卑小部落,与之前无异,没留下一个活口。孤军深入,又是突袭,万不能泄露一点消息,在没有比死人更让稽娄渊觉得安稳的了。 又是一个宁静的傍晚,望着遥远的受降城的些许影子,稽娄渊眼中炽热极了,终于到了。身后紧跟着三千杀气腾腾的骑军,刀剑饥渴,将对鲜卑人露出獠牙。 正文 第19章 趁夜突袭 往前奔走数里,跃上山坡,稽娄渊才清晰一览受降城貌。城高池深,雄伟壮观,巍峨屹立,绵延数里,受降城与这些词都搭不上边,破败的矮墙足以形容其落魄。 与之极不协调的是,周围倒是繁盛的很,帐篷,茅舍遍布,足有数万鲜卑人众遍布周围。一天结束之际,天色未多昏暗,还有不少妇人奴隶依旧忙碌着,在这大漠之北,整个受降城简直是塞上明珠,热闹极了。 再外围,便是一道简易的寨栏,绵延数里,有鲜卑军士巡逻其中,只是看起来颇不用心,头目与麾下交头接耳,时而发出哄笑,浑然不知大难临头。 汉人派军进攻的事他们都知晓了,但毫不在意,有部落大人率军出征,汉军不足为惧,相信很快便能解决掉。鲜卑人在漠北匈奴故地安逸了十几年了,疆域无垠,诸族臣服。警惕性衰弱,否则也不至于让稽娄渊率军摸到眼皮子底下而不自知。 稽娄渊仔细观察了受降城鲜卑许久,见其始终防御薄弱,戒备松懈,放下心来。召集军中头目,吩咐道:“待天色再暗些,我军便发起攻击。记住,鲜卑人毕竟人多,我匈奴铁骑不得有一丝停歇,失去机动性。否则一旦为其迟滞,我军便危险了。稍后各位只需要做两件事,杀人、防火,明白了吗?” 稽娄渊说得激昂,麾下听得认真,对众人的表现他很满意,突然点名道:“仆固怀荌!”仆固怀荌正自点头不已,闻稽娄渊唤他,精神一振,抬眼充满了对任务的期盼。 “怀荌,发起攻击后,你率一千勇士,穿凿鲜卑营地,哪里有反抗,就把哪里碾碎。哪里聚集反击,就向哪里冲击。将鲜卑人冲散、击散、打散!”仆固怀荌雀跃呼诺,横刀立马,冲锋陷阵,是他最喜爱的事了,敌人的鲜血与惨叫只会让他更加兴奋。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夜幕漆黑如墨,皓月如凉水,高悬于夜空之上。眼见着鲜卑人慢慢安歇,受降城陷入平静,奔袭至此的匈奴骑兵们也都休整好了,稽娄渊知道,可以动手了。 拔出腰间铁剑,铜铁摩擦的声响让稽娄渊感觉如此悦耳,所有匈奴骑军跟着弯刀出鞘,锋刃寒光闪烁。稽娄渊盯着眼下的鲜卑部落,西部鲜卑,将是他从鲜卑身上咬下的第一块肉。 前世今生,稽娄渊夜袭战也打了不少,这一次,没由得心中竟有些紧张。以寡击众倒是其次,冒了偌大风险,吃了那么多苦,收获有多大全看此战了,让他不得一刻放松! 一向惜命的稽娄渊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亲自上阵,领军冲锋。仅剩的三千匈奴骑士,有漠南恶劣环境的淘汰,又经过一路的冷血杀戮,已经蜕变成一匹匹恶狼。受降城的数万鲜卑人就是数万只绵羊,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红着眼睛带着强烈的欲望跟着稽娄渊朝鲜卑人冲击而去。 匈奴人的冲锋杀戮将鲜卑人的安宁彻底打破,在稽娄渊的率领下,匈奴骑兵呼喝着撞入鲜卑驻地中。没有丝毫阻拦,轻松切入,举起屠刀,杀戮盛宴就此开始。一路奔过,高举火把,四处引燃,火苗星星点点从受降城外围想内蔓延,帐篷枯草,“竭力”支持火苗的壮大。 天干物燥之际,烈火熊熊燃烧,火光冲天,映出了匈奴骑兵挥刀狰狞的面目。受降城开始陷入动乱,由外及内,安逸的许久的鲜卑人骤然受到稽娄渊攻击,被惊醒者众,慌乱不已,奔走呼唤而逃。 稽娄渊领军冲锋而过,一路斩杀所有阻碍的人,对于四散奔走的鲜卑人也不管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要的就是混乱无序。 受降城终究不必其余小部落,虽然大部青壮勇士被部落大人蒲头率领对付云中的田晏军去了,但也留下了足够的兵力护卫老巢。雄霸草原的鲜卑人可不会任人如此欺负,不少反应过来的鲜卑人开始拿起武器,自主反抗起来。 虽然各自为战,也对匈奴冲击的大军造成了一定迟滞,挥刀砍死一名扑上来的鲜卑人,利剑早已回鞘,战场厮杀还是大刀劈着顺手。稽娄渊继续率人狂奔,但见越来越多的鲜卑男人们,反应过来,悍不畏死地想要抵抗。 稽娄渊知道,挑战来了,鲜卑人没那么好对付。指着那些已经聚集成规模的鲜卑人对仆固怀荌狠狠道:“看到了吗,接下来你的任务就是率军给我追着聚众反抗的鲜卑人杀,只要还有成群敌人,就不准停下,给我战至最后一刻!” 仆固怀荌得令应诺,催着战马,统率一千精骑往那堆鲜卑人冲去,左劈右砍,状若疯魔,未几便将其碾碎,继续奔驰,寻下一目标去了。 再分与贺兰当阜五百人,让他去攻击鲜卑战马聚集之地,驱散马匹,将鲜卑人的反抗潜力削至最低,没有了战马支持的鲜卑人,好对付多了。 而稽娄渊,则带着剩下的匈奴人,继续纵横飞驰于受降城外的鲜卑毡帐,杀人,放火,扰乱四方。火势蔓延,越来越多的地方燃起了大火,驱散笼罩于天地之间的黑暗浓雾,带给时间光亮,只是这光明伴随着无穷的杀戮。 受降城内居住着西鲜卑的部落首领们,外边的杀声与惨叫声惊醒了他们,但不少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但也知道大事不妙,有人偷袭。第一反应便是汉人偷袭,在这东亚苍穹下,也只有汉人敢如此和鲜卑人作对。 贵族们反应可不慢,召集麾下勇士出城开始组织部众反击。仆固怀荌这时可不会如他们所愿,像一条疯狗一般,逮着他们便杀。 时间消耗久了,鲜卑人终于明白是匈奴人偷袭了他们,这深深地刺激了鲜卑人,汉人也就算了,连衰落孱弱的匈奴人也敢前来捋虎须?当即奋起反击,鲜卑人虽然在匈奴人的突袭下损失惨重,但人众甚多,在贵族们的着急激励下,也激起了血性,拼命反抗,一时间给仆固怀荌一种杀之不尽的感觉。 汇合了贺兰当阜,稽娄渊冲上一高地,环顾周边局势,成群的骏马被贺兰当阜率人驱赶乱奔,所有的鲜卑人都惊醒了,老弱妇孺,急走哀嚎,踩踏无数,局面混乱已经达到稽娄渊所要效果。 正文 第20章 战胜之后 “啊......啊!”远处传来了仆固怀荌声嘶力竭的怒吼声,此时的仆固怀荌已经变成一个血人,不知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也不知杀了多少敌人。 厮杀了这么久,仆固怀荌那一千人早已丧失其机动性,与鲜卑人捉对厮杀。面对前赴后继,奋起反抗的鲜卑人,已经越发力不从心,许多匈奴士卒的弯刀已经砍得卷了刃。不愧是稽娄渊本部精锐,死伤已去四成,但斗志依旧昂扬,在仆固怀荌的统率下死死拼杀。 稽娄渊知道,仆固怀荌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没有丝毫犹豫,与贺兰当阜率军支援而去。有了稽娄渊的支援,仆固怀荌军终于缓了口气,压力顿消。 鲜卑人这边则恰巧相反,慌乱之中他们聚众不过三四千人,凭着短暂的血气,将暴走的仆固怀荌抵挡住。过了短暂的热血上涌,稽娄渊支援过来,不少人见势不妙已经心生退意。 仆固怀荌已经杀疯了,机械地挥舞着铁刀,与贺兰当阜一并猛攻鲜卑,打的对方节节败退。鲜卑人的变化由上而下,稽娄渊敏锐地发现了,环顾四周,见兰黎这家伙带着人护在自己身边。 指着前方狠狠道:“待在我这儿干什么,带人给我冲上去,鲜卑人支持不了多久了!”兰黎有些踯躅,但被稽娄渊冷眼一瞄赶忙率人加入战斗,临了还道了句“王子小心”,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稽娄渊可管不了兰黎的小心思,注意力时刻放在前方战斗上,匈奴人胜局已定,心中极其热切。 这是鲜卑人侧边发生了一些动乱,稽娄渊看得清楚,那是有人在背后攻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稽娄渊心中涌起一股有如天助的感觉。 两面夹击下,鲜卑人终于支持不住了,一个贵族果断地带人撤了,有了第一个,很快便有第二个,逐渐演变为全员溃散。稽娄渊可不会那么简单的放他们离去,这些敢于抵抗的鲜卑人,若是让其逃离重整旗鼓,威胁太大了。 果断派仆固怀荌与贺兰当阜,追亡逐北数十里,而稽娄渊,则见着依旧混乱无序的受降城内外,目光热切,到了收获胜利果实的时候了。 鏖战了一夜,匈奴士卒皆已疲惫,但在稽娄渊的催促下,不得休息,将四散的鲜卑隶民抓捕驱赶到一起。撤往受降城外围,远避大火,收拢战马,拘束俘虏,搭建营地,忙至大半夜,方才得空。 仆固怀荌回来了,稽娄渊亲自迎了上去,此战仆固怀荌功劳甚大。见稽娄渊亲迎,仆固怀荌下马行礼,厮杀至此方歇,显然累了,下马都不利索,身形有些晃动。 稽娄渊伸手一指,身边有亲兵赶紧上前扶着。仆固怀荌统领的士卒也是一般,身上的鲜血凝固了,眉宇间满是疲惫,面上一阵倦意,眼皮不断打颤。 见到仆固怀荌这副模样,稽娄渊没有多废话,上前拍了两下他的肩膀,轻声道:“怀荌,辛苦了,与勇士们下去休息吧!” 招招手将贺兰当阜叫至跟前:“当阜,你率人给我看着鲜卑俘虏,防止其作乱,但有不谐者,给我杀。后半夜的防卫也交由你安排了,熬过了今夜,我们才算大功告成!” 贺兰当阜神情振奋,仆固怀荌勇猛作战在前,自己这边做好这善后工作,功劳一样不小,带人安排去了。 稽娄渊往临时为自己搭建的帐篷而去,他自是累得不行,想要眯一会儿。刚刚躺下,眼皮刚刚合上,稽娄渊蹭的一下坐起了身体,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在背后攻击鲜卑的那些人。好像是一些奴隶,虽是乌合之众,对鲜卑倒是也造成了致命一击。 “兰黎!”拿起武器出帐对兰黎叫道:“帮我们攻击鲜卑人的那些奴隶在哪里,你是怎么安排的?”兰黎见稽娄渊重视连忙回道:“属下怕那些奴隶对我军造成威胁,收缴了他们的武器,将他们与鲜卑俘虏一并看守起来了!” 稽娄渊看了兰黎一眼,对他点了点头:“唔!这会你做的不错,要将所有对我军的威胁降至最低!你去将他们领头的带过来!”难得受到稽娄渊夸赞,兰黎很是兴奋,兴冲冲找人去了。 数十亲兵站守护在周围,稽娄渊席地而坐,微眯双眼,感受着漠南清风。扫视周围一片狼藉,尸横遍野,鲜血浸染,哭声阵阵,稽娄渊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些都是胜利的见证。 干脆躺在草地上,没一炷香的功夫,一个身形精悍的汉子被带到身边,穿着破烂的草原人服饰,额头有一道触目心惊的伤口。稽娄渊转头打量了其一会儿,眼神一瞄,兰黎推了那人一搡子,趾高气扬道:“这是我匈奴左大都尉稽娄渊王子,你这贱人,还不拜见!” 那人忍不住瞪了兰黎一眼,凶狠的眼神让兰黎心生凉意,踹了他膝盖窝一脚,猛力之下却动摇不了其脚一分。稽娄渊玩味一笑:“说吧,你是何人?我观你凶悍,乃勇士,我很喜欢,是怎么被抓到西鲜卑当奴隶的?” 见稽娄渊对自己很和善,明显是看上自己的勇武,虽然不知道待价而沽这个词,却也会做,撇过头去,负气地很,牛气朝天的样子,丝毫没有一个奴隶的自觉。 稽娄渊心中有些好奇,这奴隶如此嚣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抑或只是刻意在自己面前如此表现。淡淡一笑:“我虽爱勇士,但是你的态度我很不喜欢。原本还有收为己用的心思,但不好意思,你的桀骜让我很不爽!” 被稽娄渊说得有些懵,还未反应过来,便听稽娄渊大喝道:“兰黎,把他拉下去杀了,尸体明日清晨一并烧了!” 冷酷的声音让他打了个激灵,慌忙跪下:“王子饶命!小人乃是呼揭人,名为万俟槿,一年前被蒲头攻破部落,俘虏为奴隶。此次见王子领军攻打鲜卑,遂纠集了数百奴隶壮丁协助匈奴大军攻击。” 稽娄渊突然起身深深地盯了万俟槿一眼,见其紧张地伏在草地上,冷冷道:“想要活命吗?现在给你有三个选择,一是继续当我匈奴人的奴隶,二是死,三是当我稽娄渊的奴仆!” 万俟槿可不敢再放肆了,根本无需多少考虑,连忙磕了几个头:“小人原意效忠王子,为奴为仆!” 挥挥手让他起身,吩咐他去召集那些鲜卑奴隶,此战匈奴人损失不小,需要补充实力,那些奴隶,可以利用! 正文 第21章 满载而归 一直到第二日午后,疲惫至极的匈奴士卒们才慢慢恢复过来,沉睡的士兵们开始起身活动,硝烟残留的受降城周边,慢慢热闹起来,人声嘈杂。 带着亲卫到处转悠,巡视俘虏,清点收获与损失。仆固怀荌已经恢复了生气,活蹦乱跳的,对昨夜大战回味不已,带着人在奔来奔去,敲打着鲜卑俘虏。 贺兰当阜仔细地向稽娄渊汇报着夜袭受降城的战果,让稽娄渊喜不自禁。鲜卑屋万人,除掉部落大人蒲头带走的勇士,丁壮足有七八千,是一股不小的力量。杀敌三千,俘虏三千多,只有不到两千人在一些西部贵族的率领下狼狈四散而逃。 四万多的鲜卑妇孺老弱与奴隶,践踏奔走死伤逃亡者无数,也俘虏了一万多人。至于牛羊马匹,则是数不胜数,足有好几万头,若不是大火吓散了许多,只怕稽娄渊这点人根本顾不过来。战果之丰,让稽娄渊喜笑颜开。 贺兰当阜也是喜悦极了,又有些忧虑道:“主上,虽然收获巨大,但也损失不小。激战一夜,鏖战时间不断,鲜卑人反抗激烈,对我军造成重大损伤。尤其是仆固怀荌所率主上本部精兵,存活者不过四百多人,而且人人带伤。” 见稽娄渊没有什么表示,贺兰当阜有些急了,语速有些快:“主上,所有俘虏加起来足足一万多人,其中又有不少青壮,我军不过两千,且各个疲乏不堪,看守压力实在太大呀。一着不慎,会出大乱子呀!” 稽娄渊轻声一笑,拍拍贺兰当阜肩膀:“当阜,不用着急,会有解决方法的。你看!”贺兰当阜随着稽娄渊指尖一视,远远地有一千多身着破烂的奴隶,跟着兰黎与一个面目可憎的凶狠汉子往这边而来。 兰黎识趣地侍立到旁边,万俟槿则趋步上前,很是干脆地跪下:“主人,我与兰黎护卫长将受降城所有的奴隶勇士们都领来了,听凭主人吩咐!” 稽娄渊虎步向前,看向窃窃私语的奴隶们,大声道:“我是匈奴左大都尉,王子稽娄渊,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效忠于我,做我的鹰犬走狗,为我效命,那你们便可恢复自由之身!” 没有多少犹豫,万俟槿有过提点,很快便有人跪倒在地表示臣服,紧接着便是一片,所有人。稽娄渊见状微微一笑,就喜欢识时务的人,若是不臣服,那便继续当奴隶吧。 将依旧耀武扬威的仆固怀荌叫至身前,指着那些效忠的奴隶道:“这些人我就交给你了,万俟槿做你的副手,给我好好统领他们训练,我要一支虎狼之师,能做到吗?” 仆固怀荌闻言大喜,眉飞色舞,眼神发亮地打量着那些奴隶壮士,像见到一个个剥光了衣服的美人一般。 “当阜,有这些人,你还担心人手不够用吗?”稽娄渊哈哈笑道。贺兰当阜忧虑立刻褪去不少,但还是有些谨慎问道:“只是,这些奴隶能相信吗?” 稽娄渊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如果不听话,拿便杀了,受降城内外的尸体还未处理呢,到时一并解决! 鲜卑人的奴隶中有上千汉民,这稽娄渊很是感兴趣,亲自视察了一下。士人、匠人、农民、女人,竟然全被鲜卑人拿来喂马养牛,真是浪费。 那些读书人,稽娄渊看着眼睛直发光,他手下正缺汉人士子,这种在鲜卑经历过此等磨难的士子,该是识时务者,收为己用当是不难。 不过还真有硬骨头,当稽娄渊提出请专门他们教匈奴人识汉字,知礼仪,有几人断然拒绝,一脸轻蔑的模样。稽娄渊也很果断,没搞什么礼贤下士,三请四请的戏码,杀之。弯刀与死亡的威胁下,聪明人都知道如何选择,能向鲜卑人低头,自然能向稽娄渊低头。 至于百工之人,在汉境本就操着贱业,身份卑微,没文化,不晓得什么民族大义。稽娄渊未多表示,便很自然地臣服,至少跟着匈奴人能归汉境,不必再在这塞外苦寒之地受苦。 在受降城再修养了一日,稽娄渊领着战果开始撤离,留给西部鲜卑一片狼藉。上万俘虏,数万牛羊马匹,回归之路,匈奴人皆喜悦不已,都盘算着以自己的战功能分到多少。以稽娄渊的大方,必定不会少了他们好处。 受降城被袭的消息很快传到西部鲜卑大人蒲头这边,刚刚击败冒进的破鲜卑中郎将田晏,汉军全军覆没,正自开心不已。噩耗传来,将出征的鲜卑贵族惊得不轻,尤其得知是匈奴人干的,更是气的蒲头用缴获的田晏的佩剑刺死的好几个汉军俘虏。 喜悦顿消,急匆匆率军回到受降城,见着那满天遍野的尸体,鲜血混着草木灰烬浸染草原,如修罗地狱一般,惨烈极了。许多逃散的鲜卑人已经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哭喊声飘荡在草原上,稽娄渊也是够狠,除了鲜卑人,连一头死去的牲畜尸体都没给蒲头留下,全被他腌制着作为行军口粮。 西部鲜卑的贵族都忙着去收罗自己的部众,看看自己损失了多少。蒲头则是红着眼睛盯着孤零零的受降城,击败了汉军,老巢却被端了,稽娄渊这一击,足足削弱了西部鲜卑两三成的实力,无穷的怒火填满心胸。 忍不住嚎叫一通,活像一只受伤的老虎,危险极了,对匈奴人是恨到了极点。还得组织收拾这烂摊子,重建家园,召集其余西部鲜卑以填充损失,慢慢舔舐着伤口。 蒲头率军回到受降城时,稽娄渊已经带着人进入五原境内,彻底安全,不虞有追军。 稽娄渊可不会管蒲头与西部鲜卑贵族们心中的滔天恨意,悠哉悠哉地撤军而归,从受降城径直南下,过阴山,直趋五原。带着俘虏行军缓慢,所幸阴山南北的鲜卑部落为稽娄渊军威所摄,逃的远远的,否则稍微迟滞一下匈奴人,被蒲头追上来,只怕稽娄渊得舍弃不少战利品了。 从五原东进云中,再南下定襄奔西河,一路来,得胜而归的匈奴人可谓意气风发,好好出了一波风头。五原云中等郡,汉胡杂居,稽娄渊率军从鲜卑人身上硬生生咬下一块肥肉,可是惊爆了不少人的眼球,稽娄渊的名号又一次得到广泛传播。 汉军三路出击,结果已经出来,尽皆惨败而归,反而是稽娄渊这支偏师,甘冒奇险,得胜满载而归。匈奴王子稽娄渊的威名自此之后,长城内外,大漠南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再次回归时,又已入冬,稽娄渊再次陷入蛰伏期。 正文 第22章 单于重伤 回到美稷,稽娄渊原本的想法,自己独树一帜,带着诸多战利品得胜而归,不说匈奴部民夹道欢迎,气氛热烈总是有的吧。单于庭派了个当户迎接,稽娄渊明显发现了美稷气氛的不对,带着揣测回到驻地,让贺兰当阜暂时安排好一众事宜,将挛鞮柘宇寻来问话。 “说吧,到底发生了何事?美稷气氛为何如此紧张!单于败退归来,情况如何?”稽娄渊大马金刀,跨坐在舒适的虎皮椅子上,冷声问道。 挛鞮柘宇面带愁绪:“此次跟随汉军北征鲜卑,三路大军尽皆惨败而归,但是单于重伤而归!一路回到王庭,便被左贤王带人将王帐围了起来,右贤王等人自是不服气,与之对峙。现如今局势紧张,各方势力交错,这些日子部落也有些不稳,所幸主上归来,携大胜之师,定可破局而出。” “局势已至如此,为什么不派人通知我!”稽娄渊忍不住一拍把手,怒气冲冲道。听完挛鞮柘宇的叙说,稽娄渊直感到一阵山雨欲来风满楼。冷冷看着挛鞮柘宇:“还有,单于如何伤的,有多严重,三千单于王帐精锐,早有准备,怎么还能让单于伤了!” 挛鞮柘宇被稽娄渊眼神盯得一惧,连忙跪下禀道:“闻听主上归来,派了好几批使者通知,但都没有回声,只怕是被人被人截杀了!”稽娄渊沉默了,突然想起了在云中境内与屠各人的几次冲突,眼露寒光:“屠各人!” “主上,还有一事,妫媶阏氏传来消息,单于好像是背后中箭!自单于归来后,且与屠各几个大部落首领来往甚密切,左贤王也正是有了屠各人的支持方才能与右贤王抗衡。”挛鞮柘宇小心翼翼道。稽娄渊眼中精光一闪,看向他:“你的意思是,有人从背后暗害单于?”挛鞮柘宇抱拳一礼,明显就是这个意思。 稽娄渊有些明白怎么回事了,有人想要夺权了!屠特单于北征,稽娄渊建议征召了不少屠各人,原本是想趁机削弱屠各的实力,如今看来倒害了单于,失策呀!这些年,屠各越来越自成王国,稽娄渊心中一直忌惮不已,如今最让他忧虑的是,呼征竟然与屠各人勾结到一起了。 “走!”稽娄渊虎步出帐,脚步带着些急切:“带上老医工,我们去见见单于,我倒要看看我那父亲是不是真想要夺权篡位!” 也顾不得安排那些“战利品”了,亲率一千本部精兵,往王帐而去。此时的美稷王城,气氛严肃诡异,两派人对峙。稽娄渊带人一路闯进,沿路自是有人拦截,但一千虎狼之师让人忌惮,又顾忌稽娄渊的身份,硬生生让他闯至王帐前。 上百左部匈奴士卒戒备森严,牢牢将单于帐围着,领头的是呼征麾下都尉,见稽娄渊带人过来,很是不客气地拦下来。稽娄渊冷冷看了他一眼:“单于重伤,我带老医工为单于治伤,你要拦我?” 那都尉一点也不给面子:“单于有巫师救治,不劳烦稽娄渊王子了!”稽娄渊冷冷看了他一眼,拔出腰刀架在那都尉脖子上:“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和我说话,你确定要拦我?”身后的士卒也都持刀而立,剑拔弩张! 锐利的刀刃割破了都尉的皮肤,能看到些许白肉,被溢出血液映红。清晰的疼痛感传至大脑,看着稽娄渊恶狠狠的眼神,都尉明白他已经心生杀意。 见稽娄渊手紧了紧刀柄,忍不住心中一寒,顾不得想太多,让开了身体。稽娄渊也没耐心等他想,若是其再不识相,哼哼。 嘴角带着一些嘲弄,呼征手下怎么就这么些软蛋,轻蔑推开,很是强势地带人进入帐中。那都尉赶忙派人往外狂奔而去,显然是通知呼征去了,稽娄渊见了也不在意,冷笑着大踏步而去。 帐内,屠特单于趴在胡床上,气息微弱,右背上有着一个巨大的创口,只经过简单的处理,鲜血染红了缠绕的白布。呼征阏氏妫媶侍立在侧,见稽娄渊进帐,眼睛一亮,迎了上来。 见到妫媶的一脸惊喜的模样,稽娄渊连忙伸手止住她,二人之间的关系现在还该太放肆。上前观察了会儿屠特单于,眼神中阴霾不断,向老医工招招手,老医工赶忙上前。 在屠特单于身上摸索片刻,一层层揭开绷布,露出触目惊心的伤口,忙了好一阵子,方才起身。“怎么样了?”稽娄渊问道。 擦了擦额头的汗,老医工有些疲惫道:“单于受创不重,只是未得良好治疗,处理粗糙,又千里奔波归来,致使伤情恶化。小人重新处理一下,还需好生调理方可等伤口结疤。只是......” “只是什么?”稽娄渊原本松了口气,闻言心里又是一紧。老医工叹了口气:“单于受此一难,只怕会落下病根,身体只怕再不复之前康健了!” 稽娄渊心头郁郁,心里感情阴晴不定,着摆明是在告诉自己屠特单于这回问题出大发了。稽娄渊有些忧虑,此刻自己还有诸多事情未准备好,仍然需要老单于的护佑支持。屠特若是突然死了,会完全打乱自己未来的计划,像此刻其昏迷躺在那儿,便让稽娄渊颇为烦躁。 这是外边传来了一阵呵斥声,仆固怀荌那粗犷的声音传的老远,稽娄渊知道,是呼征来了。找了个位置坐下,收起忧虑,静等其人进来,仆固怀荌是拦不住呼征的,身份地位差距摆在那儿,自己又没有给他下令。 呼征一路带人进来,身后跟着个面目粗犷的匈奴汉子,旁边便是羌渠,还有呼衍具、兰黎、须卜骨都侯等人,稽娄渊嘴角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这人都到齐了。 稽娄渊目光不住地扫向呼征旁边的那人,虚连提句湅,呼征果然和屠各人勾连在一起了,屠特受伤该是他们干的了! 也不起身,随口道:“稽娄渊见过左贤王,见过各位首领大人!”对他的便宜父王没有丝毫客气,帐内的气氛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紧张气氛。 呼征很面上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气:“稽娄渊你这逆子,带人强闯单于帐,想要干什么,谋害单于吗?” 正文 第23章 呼征继位 单于王帐内静极了,气氛紧张压抑,匈奴贵族们埋头不语,做深思状,只是目光不自主地在呼征与稽娄渊父子身上逡巡。方才二人一番争锋相对,可让帐内诸人欣赏了一出父子互怼的好戏。 呼征怒斥稽娄渊率军强闯王帐,阴谋作乱。稽娄渊毫不客气,直接给呼征怼回去,质问其包围单于,阴谋作乱。父子之间本无情分,至此更是如仇人一般,言语冲突,激烈不已。 双方争吵不断,呼征深恨稽娄渊忤逆,打乱其布置。而稽娄渊自回美稷后,心中憋了不知多少气,趁机好好发泄出来,气的呼征脸涨得通红。 终还是在兰稚这个老狐狸的劝解下平息了下来,言语争论并不管用,只有刀剑与拳头才是硬道理,这点稽娄渊心里清楚。坐了下来,懒得争执,但是呼征再想将单于控制住,那是不可能。 互不退让,就在帐内僵持了下来,一直对峙至深夜。帐内局势紧张,帐外则是火药味浓重,各人手下部众勇士,越聚越多,足有两万多人。稽娄渊也管不了那么多,将自己部落所有人可用之人尽皆唤来,没有丝毫退让,也不容许有任何退缩。 呼征与屠各人勾结,妄图颠覆王庭,一旦让其成功,那之后匈奴的主导权便将彻底落入呼征与屠各的掌控,这是稽娄渊绝对不允许的。稽娄渊有太多的事没有准备好,但他不容许局势超出他的把握,一旦过了他的心里底线,那他宁可将之彻底崩灭。 羌渠对屠各部落也是没有任何好感,果断站在了稽娄渊这边,否则以稽娄渊手底下那些人,还真怕寡不敌众。刀剑相向,稍有不慎,一场匈奴内部的火并就将产生。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时,昏迷的屠特单于终于醒来了,虽然气息虚弱,但意识总算清醒过来。帐内许多贵族都不禁松了口气,他们着实担心两帮人火并起来殃及到他们。 见单于苏醒,所有人都围了上去,殷勤不已,呼征与稽娄渊也一样,一副孝子贤孙的样子。屠特单于冷眼扫了帐内众人一眼,显然是对状况了然于心,看向稽娄渊的时候目光中带着丝柔和,随即盯着呼征道:“我还没死了,怎么,这么着急想要坐上单于王座?” 虎老余威在,被屠特一瞪,顿时心虚了,被身后的虚连提句柟轻推了一下,连道不敢。屠特单于醒来,稽娄渊松了一大一口气,看着呼征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心头不屑,倒是虚连提句柟得好生注意着。 凝聚在王庭上空的沉重气氛很快散去,呼征、稽娄渊、羌渠等人都撤掉了自己的人,之前不做为的王帐护卫也开始重新守卫起来。而屠特单于醒来发布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将护卫统领免了,无用不忠之人,按照稽娄渊的想法是该杀的。 稽娄渊带人回到自己部落,一路上沉思不断,呼征、羌渠、呼衍具、兰稚等人不断在他脑海中闪过,还有屠各部落。嘴角挂着冷笑,思前想后,这休屠各人此刻竟然成为了自己最忌惮的力量。 …… 湳水北岸,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稽娄渊头戴斗笠,身批蓑衣,手持鱼竿,坐在胡凳上,静静垂钓。清风拂过,吹皱一波江水,带动稽娄渊额头发髻,周围数十名身形健硕的匈奴猛士冷漠地护卫在旁。 一阵拉扯力传来,水中一片翻腾,显然是有鱼上钩了,用力一拉,一条肥鱼被甩了上来。左手卡住鱼头,将鱼钩拔出,带出些肉丝,看着手中不断挣扎的鱼,稽娄渊脑海中闪过呼征的头像。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亲卫飞驰而来,利索下马拜倒:“左贤王,右贤王上门拜访,正在王帐中等您!”稽娄渊闻言没有丝毫波动,将鱼装进身旁的鱼篓后,方才起身上马,不发一言,往自己王帐而去。 如今已是光和二年,前番屠特单于伤重不愈,终是熬不住,于光和元年夏末亡故。屠特对稽娄渊算是竭力支持了,在去世前半年,对呼征与休屠各人大加打击限制,给了稽娄渊足够的时间统合调整自己部落。 屠特一死,呼征顺势登上单于宝座,与呼征关系恶劣,稽娄渊有过直接动手干掉他夺位的想法,终究还是放弃了。不管如何,呼征即位,合情合理,若是自己强行夺位,乃逆势而为,智者不取也。 单于之位无法速登,但左贤王的位置是跑不了的。作为呼征唯一成年的儿子,深受屠特单于看重,在部民众颇具威望,战功显赫,才能卓著,麾下又有强军猛将,呼征不得不捏着鼻子封稽娄渊为左贤王。 如今呼征已经继位半年多了,南匈奴的局势反而愈加扑朔迷离。呼征与休屠各,羌渠等贵族,以及稽娄渊集团构成了匈奴最主要的力量,互相制衡,互相牵制。 但如今这个平衡已经慢慢被打破,一者,虽然稽娄渊受到呼征打压,但他实力的增长并不见减缓,越发强悍;二者,呼征自登上单于位后变得自负敏感,嚣张跋扈,得罪了不少人,也许是对屠各人的许诺没有实现,虚连提句柟也慢慢疏远了,对呼征的支持明显减弱。 总之一句话,呼征当国,匈奴不宁。其继位时,稽娄渊就对手下心腹说过,继承单于位不算什么,看他能保住位置多久! 羌渠此来,只怕与呼征脱不了干系。稽娄渊回帐下马,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任由雨点飘落面上,却勾不起任何愁绪,他的野心已经充斥全心,哪有心思去多愁善感。 很是利落地掀开帐帘,拍拍身上雨渍,甩了甩头发,抬眼一视,只见羌渠满脸阴沉地坐在帐中。随意地坐到羌渠旁,靠在桌边,淡淡一笑,盯着羌渠:“不知右贤王稽娄渊何事啊?” 见稽娄渊这副模样,羌渠没有拐弯抹角,直视他双眼:“本王不信你不知晓来意,呼征越来越过分了,贪图享乐,自私刻薄,得罪诸多贵族也就算了,如今连护中郎将张修也相处不睦,这单于之位,如此无功无德之人怎配居之!呼征......” “哦?那右贤王觉得何人有资格做我匈奴单于呢?”稽娄渊打断羌渠问道。 正文 第23章 羌渠的来意 稽娄渊面带玩味色彩,声音短促有力,被稽娄渊看得心中一堵,羌渠极不自然地抽动两下脸皮,不知如何接口。 稽娄渊正了正身体,看向羌渠:“右贤王还是说说此来究竟何事吧!”见稽娄渊转变话头,羌渠很明显地松了口气,自稽娄渊当上左贤王后,威势越发叫人敬畏,一举一动间直让羌渠心中无底。 “自呼征继位以来,对你我大力打压,肆意妄为,已经引起不少贵族首领不满。自私自利,妄自尊大,此番出猎与中郎将张修冲突,竟然将其座马射杀,简直是找死行为。我们已经与鲜卑人为敌了,若是再将大汉也得罪了,对我匈奴今后发展极为不利啊!”羌渠颇为忧愤道。 稽娄渊就静静地看着羌渠表演,他这不做声,羌渠也不禁感到尴尬不已。对着面无表情的稽娄渊,看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心中也是涌起一股怒气,冷哼一声。 稽娄渊不急不缓,对羌渠道:“右贤王也不必兜来转去了,有何想法直说吧!”羌渠闻言很是果断道:“本王已联络不少贵族部众,欲将呼征赶下单于之位,如今前来寻求左贤王支持。为我匈奴发展大计,只要呼征失位,我等愿意奉左贤王为单于。” “哦?本王与呼征本无父子情分?为了我部民安宁,出力支持倒也未尝不可,只是需要本王做些什么?还有,右贤王难道对这单于位没有想法”稽娄渊脸上的表情终于收敛了,变得严肃起来。 羌渠倒是早有准备,没有多加思考便道:“左贤王身为挛鞮氏嫡系血脉,身份地位,才能声望,都是继承单于之位的不二人选。本王举事所为公心,自不敢对单于位有所觊觎,相信我匈奴在左贤王的带领下,必定能更进一步,发展壮大!” “还是说说需要本王做些什么吧!” 见稽娄渊明显有所“意动”,羌渠赶忙道:“不需其他,只要左贤王麾下勇士看住虚连提句柟在王庭的五千军,其余交给本王与诸位贵族处理,大事便成!” 一场内部篡位斗争怎能如此简单,而羌渠如此大义凌然,稽娄渊心中嘲弄,嘴上问道:“右贤王有何计划,能与我细细说来吗?” 羌渠似是对稽娄渊并无多少戒心,很是大方的将计划道出,呼征爱狩猎,其欲找个机会,组织一支贵族联军,趁机偷袭之。计划很简单,也很实用,呼征已经越来越骄狂,轻慢无备,取死之道。 淡淡一笑:“既然右贤王如此坦诚,本王便静待右贤王动作,虚连提句柟那支屠各军,就交给本王了!” 眼看着羌渠跨步走出大帐,稽娄渊脸色阴沉了下来,埋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洒然一笑。虽则各怀鬼胎,倒也是互相利用,目标一致,就看谁能笑到最后了! 小雨初霁,美稷再一次变得风和日丽起来,马蹄轻踏在潮湿的草地上,溅起水渍草屑。温暖的阳光照耀在身躯上,驱散了不少心底的浓霾,阴郁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数十匈奴勇士紧密地护在稽娄渊身边,外围还有上百健卒分散游弋巡查,层叠不辍,严密地保护着稽娄渊的安全,不给他人丝毫刺杀的可乘之机。稽娄渊惜命,有过一次刺杀之后,对自己的安全问题极为重视,仆固怀荌被派去统兵练兵,又在这局势不定之际,由不得他不小心。 美稷东北边,上两万大亩良田被开垦出来,沟渠相连,阡陌纵横,上千汉民在田间劳作。已是春季,一眼望去,绿油油一片的黍稷茎叶茁壮生长,在这河套草原上形成一道靓丽别致的风景。 这成片的田野,将会产出大量的粮食,又能供给不少部民的生存,稽娄渊见着,心中着实欣喜。见稽娄渊巡视,田里劳作的汉民们都恭恭敬敬地放下手中的活计行礼。敬畏其左贤王的身份是一方面,另外或许是真的心存感激。 这些汉人,有的是稽娄渊收拢的逃难流民,有的是来自鲜卑、与匈奴中的奴隶,但现在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南匈奴左贤王稽娄渊手下的佃户。受其庇护,为其耕作,上缴粮食。 稽娄渊相对于汉境的世家大族们,可要“和善”地多,只收取他们七成的收获,在美稷又还没有任何税赋,河套的土地肥沃异常,即使之余三成,也足够这些汉人饱暖。因此这些已经对世道绝望的汉民,在美稷这匈奴人的领地内,竟有重获新生之感。 大大小小的茅庐竹屋林立于田野间,在稽娄渊的护佑下,他们基本都已于此重新安家,享受着在大汉无法实现的安宁。 纵马疾驰,稽娄渊将自己的部众视察了一番,美稷东边的一大片草原,都被稽娄渊属下部众占据,畜牧耕作,数万之众,强盛极了。 熹平六年从受降城掳掠回的鲜卑人,全被打为奴隶,赏赐给出征勇士,令勇士开颜,诸部羡慕。有那数千奴隶的帮持,稽娄渊手下的士卒便有更多的时间磨练杀戮技巧,训练作战军阵。 手下可战之士足有五千之数,乃是众匈奴中最精锐的一支,再没有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了,不说以一当十,以一当五还是轻轻松松的。 出乎稽娄渊意料之外的是,五千人中最精锐、最能打、作战欲望最强的竟然是仆固怀荌与万俟槿统领的那支俘虏军,疯狂嗜血,令人生畏。与之相比,一直以来的稽娄渊本部精兵反倒落了下乘。 在距离稽娄渊大帐不远的地方,筑起了一片竹寮,绿荫森森,清净幽雅。里边是整齐的孩童的读书声,听得稽娄渊悦耳极了。再正中,发须灰白,气度浩然的中年儒士,正是汉人大儒蔡邕。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原因,蔡邕遭贬,途经西河,被稽娄渊果断截下。派人出使雒阳,贿赂宦官,很快便从雒阳传来诏令。大致意思便是你蔡邕干练有才,想法多,道理足,威望高,年纪大了,去朔方吹沙子天子心有不忍,换个舒适的环境,到匈奴教化异族,传播华夏文化,若能令匈奴彻底归附,也是一大功。 如此,蔡邕无奈地留在了美稷,当真开始教化匈奴,著书立说。稽娄渊很是配合将部落的适龄儿童都搜罗来强逼识汉字,习汉礼,对匈奴的汉化之路就由孩童开始。至于从受降城带回来的那些汉人士子,则被并入军中,为军中文士,为军队建设出力。 对于稽娄渊来说,再一次见到自己的“老师”,心中倒也有些感慨,只不过人是物非。最让稽娄渊开心的是,蔡琰又一次到自己“身边”了,只不过小姑娘明显对自己这个匈奴蛮夷很害怕,让稽娄渊十分郁闷! 正文 第24章 再见苏张 稽娄渊听着竹寮内朗朗的读书声,怡然一笑,迈着八字步,离开了。那些孩童来源不一,自己本部的匈奴男孩、汉民之后,还有不少依附于稽娄渊的部落首领之子。 前者不必提了,后者都是有部落继承之资,掌控在手中,既可以为质,又可灌输汉文化,从一开始,稽娄渊定下的汉化之路便是一场自上而下的变革。 稽娄渊相信,这些孩童未来定能成为自己力量体系中最核心的那一批,再经过自己的调教,这些人只需冒出几个精英,十年之后便可成为自己的改革体系的持续力量。 南下并吞天下的野心,稽娄渊也算是殚精竭虑了。匈奴人终究是北境胡人,稽娄渊可以传播宣扬,匈奴亦为华夏种族,但时移世易,到如今血脉、习俗、文化的界限摆在那儿,硬来面对依旧强悍的汉人,怕是难以成行。 稽娄渊可以想象,哪怕自己率百万控弦之士南下以征天下,也是难以将中原汉境化为草场,这个时代的汉人哪怕内斗不止,依旧强大无比,那些诸侯世家可不是好惹的! 既然无法改变环境,那只有去适应环境,想要征服汉人,文化习俗同化融合是必由之路,当然该杀害的杀,刀兵强权永远是硬道理。重生匈奴这几年,虽无“水土不服”,总是有些别扭,稽娄渊还是更喜欢汉食、汉礼、汉服,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改造匈奴了。 稽娄渊想得多,看得远,但路还得慢走。野心之路并非一路坦途,康庄大道也差得远,现实便是自己依旧在匈奴美稷这一亩三分地蹦跶。收起纷杂的心思,兰黎兴冲冲地跑到稽娄渊面前道:“左贤王,苏双与张世平又来了,这回可带来了大量的货物,您要不要见见他们!” 稽娄渊淡淡一笑,头前走着,对兰黎道:“回帐,你去带他们来见我!” 苏双与张世平亦步亦趋地跟着兰黎前来拜见稽娄渊,稽娄渊的大帐似乎又变大了许多,装饰华丽,那张虎皮座椅经过汉人工匠的雕琢更显华贵,而稽娄渊端坐其上,则越发显得贵气逼人,令人侧目。 二人不敢过多张望,上前行礼:“拜见左贤王!”稽娄渊见了,伸手指着摆在帐中两侧的桌案,让二人免礼入座。盯着毕恭毕敬的二人,稽娄渊笑道:“这两年,二位收获不小吧,本王恭喜了!” 二人嘴中谦虚连连,但面上的喜意是怎么也掩饰不住,有稽娄渊的支持,二人已经成长未大汉北疆有数的富商豪强。别人出塞贾物,战战兢兢,他们则只需要将货物一路押送至美稽,有稽娄渊的庇护,全无损失之忧虑。 几番往来,二人自是获利颇丰,匈奴珍贵的毛皮,牛羊,还有战马,稽娄渊都只提供给他们。安全的商道,稳定的货源,往往一运回冀州,二人便能收获十倍之利,令人艳羡。二人如今的生意已经扩张至黄河南岸,中原缺马,稽娄渊给得良马虽然不多,但依旧受人追捧。 二人也借此在中原结交了不少人脉,虽无豪门世家,但地主豪强看重他们的倒是有许多。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就是他们此时的状态。有不少北地商人开始依附于二人,想要搭上他们的顺风船,各种吹捧敬仰,让他们如飞云端。 既非望族,又非高门,出身于普通的寒门商贾,难得有如此受人“敬仰”、“敬重”的时候,刚刚而立之年的他们,正是飘飘欲仙的时刻。虚荣心收到极大的满足,当然二人也不是一般的铜臭商人,沉迷于财富诱惑中,脑袋依旧清醒,知晓所有的一切都来自稽娄渊的扶持。 对于稽娄渊恭敬异常,不敢怠慢,来往几次,多加讨好,俯首听命。至于之前对稽娄渊匈奴人身份的顾忌,对为异族效力的担忧,早被甩到九霄云外。跟着稽娄渊,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便一跃而成为汉疆首屈一指的豪商,风光无限,尝过这滋味后,怎能再次舍弃。 稽娄渊自不会无条件地扶持二人,苏双与张世平对此也是有所预感,只是稽娄渊一直不提,也让二人惴惴不安。只得对其愈加恭顺,如今稽娄渊位列南匈奴左贤王,是匈奴最有权势的几人之一,越发让二人敬畏不已。 同时也感到更大的机遇,这么长时间以来,二人对匈奴形势,对稽娄渊了解也深了不少。很明显,以稽娄渊的能力手腕,手下实力强大,兵强马壮,未来定然是匈奴的掌控者。前世他们能看准刘备投资,如今依旧有眼光,何况正得稽娄渊看重,自然抓紧抱住稽娄渊粗腿,投资未来。 “承蒙左贤王看重扶持,方才有我二人今日之风光,吾等自是感激异常,无以为报!”二人与稽娄渊寒暄着。稽娄渊摆了摆手,一脸不以为意的模样。 苏张二人对视一眼,苏双朝稽娄渊抱拳一礼道:“左贤王,冀州距离美稷过远,行走不便,道路靡费甚多,小人与张兄意欲迁居并州太原,方便往来!” 稽娄渊闻言,嘴角微微掠起,看来二人是进入角色了,轻笑道:“迁居太原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二位如今与我匈奴过往甚密,不怕惹人非议吗?” 见着稽娄渊似笑非笑的表情,苏双正欲开口,张世平在旁插嘴到:“没有匈奴,哪有吾等有今日,小人与苏兄心中感激,岂会因他人非议而有所动摇。左贤王英明神武,乃一代英杰,受得吾等敬仰。小人等相信,跟着左贤王,未来一定前途无量!” 稽娄渊哈哈一笑:“本王就喜欢张先生这般识时务之人,有眼光,有见识,未来一片锦绣呀!”张世平闻言眉飞色舞,受稽娄渊夸赞,很是兴奋,积极与稽娄渊攀谈。 苏双也陪着笑,只是眼中闪过一丝阴郁,张世平正在兴头,没有发现。稽娄渊眼尖,清晰地捕捉到,心头一笑,看来发家后苏张二人有离心的倾向了。不过这就对了嘛,若是二人一直同心同德,反倒让稽娄渊不爽了,两个互相有所牵制,才方便稽娄渊对二人的掌握。 酒肉酣足,稽娄渊突然道:“我匈奴战马勇士不缺,唯独缺少精良兵器。本王与五原太守王智有所交易,偷偷换取了一些汉军刀剑,只是杯水车薪,数量不足,耗资甚多。本王手下收集了一些汉人铁匠,只是缺少优质铁矿,日后希望二位再来时能够为本王输送一些,可否?” 听稽娄渊这么一说,微醺的苏双与张世平顿时酒醒了,这铁矿石可不比粮食茶叶。往匈奴输送这些,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是掉脑袋的后果,二人心头惴惴,这是稽娄渊头一次露出“狐狸尾巴”了! 正文 第25章 大事将起 帐中原本的热闹的原本帐内热烈的气氛冷清了下来,稽娄渊一口一口淡淡酌酒,漫不经心的样子,只是眼神偶尔撇过苏张二人。苏双与张世平都沉默着,眼中明显露出犹豫纠结之色,苏双手就端着酒杯直发愣。 苏双明白,一旦答应了稽娄渊,那边彻底与匈奴人绑在一起了,在无法脱身,彻底沦为稽娄渊的鹰犬走狗,为匈奴人效力。作为汉人,内心总是有些抵触的,只是想想如今的处境,貌似早已上了稽娄渊的船了。 轻易地从匈奴人这边获取了诸般利益,此时就是想收手,怕是也不成了,稽娄渊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苏双可以想象,自己二人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若是要背离稽娄渊,下场怕是不会太美妙。财富付诸流水,似乎是最好的结局了,能否苟全性命都是问题。 何况,难得有机遇发展成为北地豪商,怎可轻易舍弃,再让苏双成为那个一文不名的小行商,可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商人趋利,苏双也能看到铁矿军械交易的获利,比起之前的小打小闹,这绝对是暴利。 “当然,本王也清楚此事二位需承担的风险,必不会亏待二位!怎样,考虑如何?”稽娄渊突然出声打断纠结的二人。 苏双回过神来,侧眼瞄了瞄张世平,见其双手紧握,欲开言的模样。心头一感到一股迫切,再不让其专美于前,果断起身道:“左贤王,小人誓死效忠,此次回大汉后,定会小心搜罗精良矿石,输送美稷!” 稽娄渊看向张世平:“张先生,考虑如何?”被苏双抢了先,张世平心中不爽,但不敢在稽娄渊面前表现出来,恭恭敬敬地大吐臣服之言。果然是识时务之人,可堪造就,对二人,稽娄渊心中信心似乎更足了,哈哈大笑声不断。 出得稽娄渊大帐,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直属于左贤王的匈奴部民们占据其中,安逸地忙着自己的事,骏马嘶鸣,牛羊奔走,一片生机蓬勃之像。苏双,有种不真实之感,就这样彻底沦为匈奴人的走狗了! 与张世平虽然渐生龃龉,还是忍不住问道:“张兄,吾等真要如此走下去?”张世平瞥了苏双一眼:“难道苏兄还有其他选择?”说完昂着头走了,苏双见其表现,眼中阴云汇聚,冷哼一声,跟了上去。 稽娄渊这边,静静地听着挛鞮柘宇的汇报,眉头紧皱,直到挛鞮柘宇说完。一言不发良久,方才问道:“这么说他们决定就在这几天动手了?”“右贤王传来讯息,单于正在准备夏猎,他们准备在狩猎大会上突袭,让我们做好准备!”挛鞮柘宇有些激动答道。一旦呼征送命,稽娄渊便可名正言顺地即位,他们这帮人可是盼这天盼了好久了,由不得他不兴奋。 稽娄渊眉头皱的更紧了:“本王一直想不通,羌渠如此殷勤,如此卖命,真不怕我们摘了桃子?他的底气到底来自哪里?让你盯紧了他,有什么动静?” “右贤王这些时日悄悄地召见右部诸首领族长,似是在为大事做准备,没有其余动作,并无异常!”挛鞮柘宇也收起了心中波澜,冷静下来,又思索了会儿道:“不过王子于夫罗倒是常有外出,从众百人,游猎嬉戏!” “哦?于夫罗,他在哪儿游猎?”稽娄渊心生警觉。 “往西而去,沿着湳水,一路向上游嬉玩而去!” “张修!”稽娄渊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嘴角微翘,吐出护匈奴中郎将张修的名字。尘封的记忆一下子涌了出来,前世就是张修杀了呼征,另立羌渠为单于,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一茬。这一世,呼征一样的得罪了张修,联想到羌渠的表现,他一向亲汉,只怕他早已与张修有所联系,使匈奴中郎将麾下那数千汉骑,怕就是羌渠如此底气十足的来源吧。 “柘宇,你派人给我好生盯着汉人中郎将张修行辕。还有,让归附我们的部落都给我暗中集结勇士,随时候用。左贤王本部勇士,外松内紧,让贺兰当阜,给我好生领军!”稽娄渊心中安稳,命令张口道来。 “嘘”的一声尖啸,一直在天空中翱翔的雄鹰振动着强劲有力的翅膀盘旋而下,垂天之翼张力十足,矫健地落在鹰奴手臂上。鹰眼锐利,利爪抓在鹰奴臂上,划破了衣袖,带出几道口子。 看着稽娄渊轻抚鹰翅,身旁的仆固怀荌一脸赞叹道:“主上爱鹰,当真是威武雄健!” 稽娄渊呵呵笑了几声:“雄鹰只有搏击长空,抓捕猎物的时候,才是最威武的,本王可不会养一只废物!”似是被稽娄渊的话刺激到了一般,大鹰振翅而起起,猛扑向远处山坡间,那里正躲着一只白兔。 “奴隶军给本王好生带着,马上有大用!”稽娄渊冷声道。仆固怀荌面容一肃,眼中泛起一阵热切:“主上放心,军心可用,一千五百余人,个个如狼似虎,足可以一敌五。他们可都盼着建立军功,彻底摆脱奴籍,得赐部民奴隶!” 稽娄渊颔首,奴军已经渐渐被自己培养成一只嗜血猛虎,一旦放出去,绝对破坏力十足,只是莫伤了自己,暗暗警醒着自己。突然放低声音:“万俟槿那只饿狼,若有异动,就给本王杀了吧!” 仆固怀荌心头有些不解,万俟槿可是一员猛将,纵使疑惑,主上有命,不得不从,恭声应诺。 拍拍仆固怀荌厚实的肩膀,放眼远眺草天想接之际,语气坚定道:“过了这段时间,匈奴将会彻底由我们掌控,整个草原将会迎来我们的时代!” 策马缓行于王庭,遍观周围,匈奴部众依旧照常放马喂羊,似乎对王庭涌动的暗流没有察觉,但是笼罩在美稷上空的肃杀之气让人不自主地心情沉重。 行至妫媶帐篷,稽娄渊不禁心头一热,也有许久没有见这么熟妇了,没有丝毫犹豫,大摇大摆地往帐内而去。帐内,妫媶正在带着都仇习汉字,近两年时间,都仇长高了许多,更加壮实,培养培养未来定是一员猛将。 和善地迎向朝自己奔来的都仇,好好夸了一通,大赞其乃挛鞮氏的幼虎,逗得小家伙眉开眼笑。妫媶端坐在胡榻上,稽娄渊上前行礼:“拜见大阏氏!”妫媶温柔对都仇道:“都仇,母亲有事与你稽娄渊哥哥商谈,你出帐玩去吧,不许跑远了!” 眼见着都仇兴奋地跑出帐外,稽娄渊疾走上前几步,猛地将妫媶抱起,美妇嘤咛一声扑入怀中。对准红润的玉唇便吻了下去,品尝美人口中甘甜,硕大高耸的山峰抵在胸膛,熟妇的气息溢满口鼻,稽娄渊欲火勃发。 将妫媶抛至床上,三两下将其衣物扯散,露出洁白诱人的肌肤,压了上去。 正文 第26章 万事俱备 稽娄渊急色,帐中很快发出了一些动静。妫媶被他动作整得有些措手不及,还是强行阻止住。眼中秋波流转,面色红润,带着点嗔怒:“别,奴家怀孕了!你的!” 稽娄渊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意识过来:“多久了?” “身体反应好久了,一直不见你这冤家告诉你,你要有子嗣了!”妫媶起身伏靠在稽娄渊胸膛,柔声道。 妫媶有孕,不好行房事,让稽娄渊很是难受,浑身燥热,这样憋着可会憋坏。眼中异色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而后帐中出现一幅少儿不宜的画面。 完事后,稽娄渊提起裤子,妫媶手捂着嘴,面露嗔怪:“真该把你那家伙咬掉!”稽娄渊淡淡一笑:“你舍得吗?” 走到帐中央,稽娄渊打算走了,转头看向伏在胡床,翘着肥臀的妫媶,强行按下未完全消减的情欲,叮嘱道:“最近给本王安生待在帐中,好好保养本王子嗣,匈奴的天要变了!” 妫媶听出了不对,问道:“稽娄渊,是不是有大事发生!”步至榻前,轻轻拍拍妇人脸蛋:“乖乖听话便可,一切有本王在!”说完离帐而去,留下满面忧虑的匈奴大阏氏。 稽娄渊大帐,气氛严肃,手下心腹济济一堂,挛鞮柘宇、贺兰当阜、仆固怀荌、兰黎、万俟槿,还有须卜赤弇。此时的须卜赤弇已经彻底纳诚,如此人才,难得让稽娄渊开怀。 “明日单于行猎,乃羌渠等人动手之日,也是我等功成之时,望诸位自勉!”稽娄渊高居帐中,厉声道。众人闻声皆是一肃,抱拳称诺。 “须卜赤弇,你率领须卜氏军汇集其余效忠本王大小部众,给本王死死盯住虚连提句柟那支屠各部落军,有没有问题!”稽娄渊带着肯定的语气看向须卜赤弇。 没有犹豫,须卜赤弇狠意满眼:“须卜氏本部两千精锐已尽为属下掌控,汇集各部落勇士,足可牵制住屠各人。主上放心,就算属下战死,也绝不放虚连提句柟一兵一卒坏了主上大事!” 对须卜赤弇的表态,稽娄渊明显很满意,看向贺兰当阜:“当阜,你与本王统率本部精锐,控制王庭,只要王庭在我们手中,大事便成功了一半!”贺兰当阜沉稳一诺,鹰眼微凝,目光锐利,寒意凛然,抱拳退下。 “仆固怀荌!”听到呼唤自己名字,仆固怀荌蹭的一下出列,神情振奋地望着稽娄渊。 “你不是总说麾下狼军能以一打五吗!现在机会来了,你与万俟槿率领他们给我潜随羌渠动作。他们要对付单于,你给我看准机会,把单于给我抢出来,敢否? 仆固怀荌没有丝毫犹豫:“有何不敢?主上只管等候属下好消息便是!”稽娄渊面上露出点笑意:“本王果真没看错你,真乃我匈奴猛士!”见到仆固怀荌跃跃欲试的表现,稽娄渊补上一句:“记住,单于生死不论!” 闻听到稽娄渊最后的冷酷之语,帐中众人都感到一丝寒意涌起心底。虽然都知道呼征单于与稽娄渊不睦,感情淡漠,但毕竟是父子,但看稽娄渊如今的样子,是心生杀意了。 不过自古权力斗争,尤其是涉及到最高权力更迭,从来都是腥风血雨,匈奴更甚之,六亲不认,冷酷异常。在座的人也都明白,不敢多言。 仆固怀荌最让稽娄渊喜欢的便是听话,毫不犹豫地执行自己的命令,此时也一样,听到稽娄渊的指令,似乎没有多少动摇,糙声称是。 安排挛鞮柘宇继续联系丘林等中立大部落,监控王庭诸部,挥挥手散帐,独留兰黎。 王帐恢复冷寂,稽娄渊就静静地盯着兰黎,看得兰黎心头惴惴不安,额头冷汗迭出。方才听到稽娄渊的安排,方知道左贤王已经积累了如此实力,连须卜氏都已经暗中纳入掌控,着实让他心惊不已。 “这些年来,向你叔父传递了不少本王这边的消息吧!此刻是不是在想将本王的安排通知左大当户啊!”稽娄渊终于开口了,声音冰冷似铁。兰黎闻言一慌,双腿顿时无力跪下,口中连道不敢。 稽娄渊冷哼一声:“敢监视我,本王原本的打算,是要将你与兰氏族灭并吞,不过看在兰妧的面子上,暂且放过你们。你去告诉兰稚,本王给你们与兰氏一个机会,明日好好表现,否则就别怪本王手辣!” 兰黎背心早已湿透,原本以为必死的结果,没想到峰回路转,稽娄渊竟然放过自己。伏地磕了几个响头:“属下知道了,必将左贤王的话带到!写左贤王不杀之恩,我一定竭力说服叔父,兰氏一族臣服!” “滚!” 看着兰黎逃一般地奔出帐去,稽娄渊不禁轻蔑一笑。沙沙的脚步声响起,兰妧身着汉装,拖着丝绸长纱,轻迈莲步,缓缓行至稽娄渊身边。 “还是这汉服好看,看着有味道!”稽娄渊轻轻一搂,兰妧便被带至怀中,嗅着美人身体清香,右手透过绸衣在丰满的胸上揉捏。兰妧任由稽娄渊玩弄,倚靠在稽娄渊胸膛:“奴家替父兄多谢大王宽宥!” 稽娄渊淡然一笑:“兰氏乃我匈奴有数的大部落,若真让其除名,本王还有些不舍。危急之秋,当团结一切力量。当然,若是兰氏真不识时务,本王也绝不手软!” “万一父亲执意与大王作对,将您的计划泄露出去呢?”兰妧突然问道,眉色之间竟有些焦急。 对兰妧的表现,稽娄渊表示很满意,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已经完全融入自己女人的角色。呵呵轻笑道:“须卜氏本王能暗中掌控,对兰氏怎会没有动作,否则也不会任由兰黎去通报!一旦兰氏有所异动,你父亲的首级便会摆在本王案头!” 说完看向兰妧,掠着阴笑注视其双眼,被稽娄渊看得有些心慌,强颜一笑,不禁撇过头去。轻抚着微凸的肚子,温柔道:“孩子,等你出生了,你的父亲定是匈奴的单于了!” 稽娄渊自然听到了兰妧的低语,安抚了一刻,走出帐去。冷冷对帐外卫士吩咐道:“给本王看住兰妧,不准她离开大帐半步!” (本章完) 正文 第27章 动手 七月的草原,还未太过炎热,呼征一身华丽的装扮,领着单于本部骑士,纵横奔驰。被左右簇拥着,于美稷西北原野放肆狂奔,飞鹰走犬,千骑怒卷平岗,恣意潇洒。 众心捧月般被围在中央,呼征心情终于愉悦的许多。自登上单于宝座,呼征就一直很郁闷,作为匈奴的单于,一元之首,本该是大权在握,命到令行。可是在他这儿,似乎只能管到单于本部部民,连左部诸族也掌控不住,更不提羌渠、稽娄渊还有兰氏、须卜、丘林等大族。 对稽娄渊这个儿子,呼征现在是恨极了,攫取部落权力,一次次挑战他作为单于的权威与尊严。当初真该将他彻底打压下去,呼征心头后悔,未曾想到,他这个儿子如今当真成了他最大的威胁。 只是稽娄渊势力已成,手下部众之精锐,时刻让其心惊胆战,呼征也是无可奈何!“驾!”狠狠地抽了胯下坐骑一鞭子,似是要将心中怨气发泄出来,带着人往前冲去。 呼征大队左右两翼各千余骑,分散着驱赶猎物,野鹿鸡羊,受惊而逃,竞相奔走,被三千余匈奴骑士,强行驱逐。湳水两岸有不少竹木森林,惊慌的猎物被赶至其中一片树林,围了起来,坐等呼征入场射猎。 嗖嗖箭矢发射声不断,呼征的射术当真丑,十余发,竟然只是射伤了两只麋鹿,还让其逃散掉。不过呼征依旧兴致勃勃,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丑陋设箭术,见着四散无助奔逃的猎物,很是兴奋,哈哈大笑透出树林,很是猖狂。 “汉人有一典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今日我等就要做那最后的黄雀了!”在茂密的竹树周边,羌渠带着右部联军,潜藏于内,身边跟着渔夫罗与呼厨泉两个儿子,十分轻松,还有心情引经据典。 “呼厨泉,王庭安排怎么样,稽娄渊有没有动作?”呼厨泉阴阴一笑答道:“王庭那边已经动起来了,稽娄渊那小子当真野心勃勃,果然派军往屠各部落去了。我已经将消息透露给虚连提句柟,只怕两军快火并起来了!” 羌渠也随之一笑,转头看向于夫罗:“护中郎将张修使君那边呢?大军准备如何?”于夫罗嘴角一拧:“禀父王,张使君已经尽起汉军铁骑东来,我们两军夹击,呼征定然逃不掉!” “哈哈!好!”羌渠闻言雀跃不已:“哼!稽娄渊那小儿,还真以为本王会支持他登上单于位,太天真了!本王费了这么多功夫,怎么可能为他人做嫁衣!” 见羌渠有些轻视稽娄渊,于夫罗有些忧虑道:“父王,稽娄渊虽然年轻,但观其近几年的表现,机谋将略,层出不穷,只怕没这么简单啊!他应当没这么幼稚,相信我们会支持他上位,儿臣怕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稽娄渊手下那数千精兵强将不可小觑,得小心呀!” 羌渠闻言面上也出现几丝阴云:“于夫罗此言有理,不过就算稽娄渊有所察觉也无妨,他手下士卒英勇,我右部勇士也绝不弱于人。况且我们有张使君支持,数千精锐汉骑,两军合力足有近万。等消灭呼征后,稽娄渊军也变成疲兵,对付他们轻而易举!好了,再让呼征猖狂一会儿,汉军一到便发起攻击,都准备去吧!” 于夫罗与呼厨泉散去准备攻击事宜,只是于夫罗心有不安,总觉得羌渠有些盲目乐观了。稽娄渊真的只有那几千本部精兵,自己人等有张修做后盾,他就没有其他后手? 玩了许久,呼征有些困倦,就是就在树林荫蔽处,伐处一大片空地。搭建起帐篷,放好桌案,摆上瓜果肉食,架起火堆准备烤肉。呼征就席地坐在珍贵的毛毯上,喝着烈酒,搂着美人,看着远处依旧嬉玩猎物的匈奴士卒。 几杯酒下肚,呼征有些上头了,粗声粗气,与怀中美姬调笑起来。调情正欢,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惨嚎声,呼征抬眼一望,便见先前林中射杀的猎物匈奴勇士被射杀了一大片,尸体零散倒地,血液飞溅,箭矢插了一地。 正在休息的单于本部士兵一时间都有些发愣,呼征也一样,不过醉眼顿时一清醒,他嗅到了一阵极度危险的气息。果然没过多长时间,停歇营地周围便传来铁骑冲锋的喊杀声。这下呼征彻底清醒过来了,四散周围的兵士开始反应过来了,纷纷提刀上马,准备作战,场面混乱无比。 呼征心里一阵咯噔,顾不得许多,令人牵马坠蹬,派人探听情况。羌渠这边一战而尽全力,根本不给呼征反应过来的时间,带领四千余右部骑士三路猛攻单于军。以有心算无心,戒备松弛,四散的单于士卒没有经过什么像样的抵抗便被一冲而散,羌渠父子三人开始率军直寻呼征而击! 呼征这边则是气急败坏,匈奴人之间何其熟悉,很快便探得是右贤王部领军来攻,呼征忍不住大骂贼子!但见羌渠军越发逼近,而自己麾下眼看着抵挡不住,将将溃散,呼征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提刀上马,在率领亲信护卫意欲逃亡。 “单于!”一声妩媚的带着恐惧的声音响在呼征耳边,正是呼征爱姬,转头见到美人楚楚可怜,立在混乱的战场上,如水中浮萍般,随时可能被吞没。心下一狠,拿起弓箭就朝女人射去,这回呼征射术既精且狠,一箭毙命,女人惨叫一声,倒地而亡。 如此美人,绝不能让羌渠等辈得到享受。在千余心腹骑军的护卫下,呼征开始突围奔逃。羌渠三面而攻,只余下西面空挡,呼征怕彻底陷入包围,不敢朝其他三个方向,只得朝着西方狼狈而逃。而羌渠则是不紧不慢地领军跟着,游刃有余,如同驱赶猎物般,将呼征往湳水北岸赶。 呼征带头狂奔,羌渠在后紧追不舍,一直吊着,麾下控线之卒不断在后奔射,呼征手下不时有士卒中箭坠马,看得呼征目眦欲裂。沿路奔走了十数里,刚出那一片树林,单于军不得不停下来,就在外边,数千汉骑在中郎将张修的统率下列阵而立。寂静无声,煞气凛然,似是等待了许久了。 羌渠带人慢慢围了上来,逐步靠近,呼征眼中闪过绝望与恐惧,眼看着己方被包围,不禁怒吼道:“羌渠,你身为我匈奴右贤王,竟然勾结汉人,谋害本单于,不怕惹人非议吗!” 见呼征色厉内荏的样子,羌渠冷笑道:“呼征你妄自尊大,无才无德,为祸匈奴,早已不得人心,根本不配做单于。本王只不过代替匈奴部民将你这个无能单于赶下去,合情合理!” 见羌渠说的冠冕堂皇,呼征气急反笑:“你的心思以为本单于不晓得吗,杀了我,你就不怕让稽娄渊得了好处!”羌渠闻言哈哈笑道:“这就不劳单于费心了,本王有张使君的支持,便是得到了大汉的支持,何惧他区区稽娄渊!” 正文 第28章 见羌渠反应,呼征清楚他是铁了心要致自己于死地,也是,已经刀兵相见,哪里还有收手的余地。 带着点期许,呼征看向林外汉军阵中满面冷峻的张修,问道:“张使君,前番有得罪之处,是我呼征不对,望你海涵。我乃匈奴单于,要是擅杀我,你也不好向汉庭交代,万不要受羌渠那贼子蛊惑,犯下大错呀!” 危急时刻,呼征头脑倒也清醒,说话竟然有礼有节。张修出身名门,士族子弟,平时极重面子,前番被呼征放肆地落了脸面,心中恨极。此时见到呼征这胡人近乎向自己乞求活命,心中大为快慰。 考虑其话,似也有理,张修有些犹豫了。羌渠在后明显感受到了变化,不敢给张修过多思考的时间,大手一挥,手下士卒便开始朝呼征军杀去。 战斗一发,啥声一起,张修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下令汉军向呼征攻去。呼征本就人少,又陷入重围,几乎是被围在中间吊打,欲逃不得。 所幸跟着呼征的都是他多年以来的亲军,作战意志还算坚决,保护着呼征边战边退。只是双方实力悬殊,呼征那一千多号人,倒下得很快。眼见着亲军与敌拼杀,一层一层的倒下,冷酷的杀戮与鲜血,映满了呼征双眼。危机不断逼近,一股让他近乎窒息的恐惧感涌满心头,忍不住大声嚎叫起来,凄厉异常。 敌兵狰狞的笑容,让呼征越发恐惧,尤其是汉军骑士,挥舞着缳首刀,肆意劈砍,麾下士卒完全不是对手,无助地被砍杀。刀剑冰冷的锋刃,闪着凛冽的寒意,呼征只感觉脖子发凉,依旧保护着自己的士卒只剩下不到五百人,尽力支持,但显得极其苍白无力。 正当呼征彻底陷入绝望时,羌渠军包围圈外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喊杀声响起,紧紧围在呼征的顿时产生动摇。双方都有些惊讶,很快便发现,有一千多匈奴骑士在往内猛攻,目标直指呼征。 领头的正是仆固怀荌与万俟槿,一千五百余狼军,轻松地便突入羌渠军阵中,大喊“营救单于”,抽刀砍杀,动作行云流水,沿路羌渠骑士,尽皆消融坠马。呼征一眼便看到了仆固怀荌,虽然不知道稽娄渊的人为什么会来救自己,心中也生起一股希望,大吼到援军来了,单于军也随之斗志重燃,抵抗明显加强。 “稽娄渊的人怎么来了!呼厨泉,他们不是该被屠各人牵制住了吗?”羌渠朝呼厨泉怒吼道。呼厨泉也是又惊又怒,有些犹疑道:“消息明明传来,稽娄渊手下数千人,都去牵制屠各人了!仆固怀荌可是稽娄渊手下第一猛将,怎么会出现在此!稽娄渊就不怕力量不足,被虚连提句柟所趁?” 根本容不得羌渠这边过多的交流,仆固怀荌手下这支由奴隶组成的部队,经过这一年多的训练洗脑,早已嗷嗷直叫,想要杀人立功。此刻,羌渠军挡在面前,在他们的冲击下,尤其是仆固怀荌与万俟槿两个猛将带头突击,根本抵挡不住,被砍瓜切菜般杀伤了不少人,也无法延滞其冲击速度,阵势摇摇欲坠。 “我去挡住他们!”见仆固怀荌冲击猛烈,己方士卒根本抵挡不住,呼厨泉用力吐了口唾沫,带人支援过去。望着呼厨泉远去的背影,于夫罗眼中满是忧虑:“父王,事有不妙呀!” 羌渠明显也意识到了,稽娄渊连仆固怀荌都派出来了,在王庭只怕还有准备。大脑狂转,双眼通红,狠狠对于夫罗道:“先不管仆固怀荌,给我全力将呼征先杀了,你去通知张使君吗,请汉军也一并尽力!” 虽然不知道稽娄渊为何要救呼征,但是既然要救,那他就先杀了呼征,破坏稽娄渊的计划,这便是羌渠此刻的想法!他哪里知道,稽娄渊根本不在意呼征死活,派仆固怀荌过来更多的怕是存着牵制羌渠的的心思。 仆固怀荌这边领军策马冲锋,一路敌骑皆望风而靡,杀了兴起,大叫痛快!经过几次战场磨砺,仆固怀荌武艺越发成熟,一刀一式,夺人性命,轻松极了。 接近包围内圈,回过神来的羌渠军抵抗开始有力起来,尤其是呼厨泉增援主持防御之后,仆固怀荌军的冲击开始变得不畅,速度缓了下来,伤亡加多。 随手劈死一个冲上来的敌兵,仆固怀荌抹了一把面上血迹,看着远处指挥的呼厨泉冷冷道:“万俟槿,你继续指挥进攻,我去斩了他!”万俟槿此时眼中也满是嗜血的光芒,添了口嘴角的鲜血:“大人,要不让我去!” “这功劳,你还是不要和我抢了!”仆固怀荌哈哈一笑,带着百余突骑加速冲了上去,目光死死盯着呼厨泉脖子。万俟槿远远地看着,眼中露出一道可惜之色,尝了尝口中血腥的味道,领军跟了上去,继续冲杀。 看着慢慢稳固下来的防线,呼厨泉刚舒了一口气,便听到周围传来亲卫大吼:“保护王子!”聚目一视,便见着仆固怀荌脱离大部队,带人直直地朝自己冲来。所向披靡,沿路勇士皆不能当。仆固怀荌的勇猛,是王庭匈奴人共知的,呼厨泉也不例外,见其气势汹汹,心里也不由一僵。 迅如闪电,几个呼吸的功夫票,仆固怀荌便冲到呼厨泉面前,面容冷漠似铁,手中长刀随意收割着护卫性命,眼睛就盯着呼厨泉。手下亲卫明显抵抗不住,几乎能感受到仆固怀荌坐骑的喘息,呼厨泉心里感到极大的压力,顾不得太多,果断调转马头,便要撤离,只有远离仆固怀荌这个杀神,才能感受到安全。 仆固怀荌见了呼厨泉动作,虎目中轻蔑之色一闪,算了算距离,抬起长刀往前掷去,正中呼厨泉后心,伴随着一声惨叫,呼厨泉落马身死。接过亲卫递上的武器,仆固怀荌振臂一挥,往前冲去,一刀斩下呼厨泉首级,攻阵的士卒士气直上巅峰,大吼着“威武”涌上。没有呼厨泉的指挥,那些羌渠军再也抵挡不住,很快被冲破。 呼征这边,在羌渠不管不顾的猛攻之下,抵抗地极为艰难,见到仆固怀荌突破拦截,领军突进,终于松了一口气。露出一阵劫后余生的表情,“咻”的一声,一道速度极快的影子闪过,正中呼征右胸。呼征被一支流矢射中,面上轻微的笑容顿时凝固,强烈的疼痛感传递至大脑,直接昏了过去。 而仆固怀荌冲上来,见到呼征惨样,生冷地瞄了周围一眼,吩咐人带上呼征,由原路返回,突围而去!这一侧的羌渠军,早就被打的没了心气,没有多加抵抗,任由其劫着呼征从容而去。 羌渠与汉军两军八千余人,竟然让仆固怀荌这一千多人,如此肆无忌惮地进出。看着远去王庭的仆固怀荌军,逐渐静下来的战场上,所有人一时间都有些愣神。 羌渠还沉浸在呼厨泉阵亡的悲痛中,不能自已,见到士气低落的右部匈奴,一股强烈的恨意,溢满心胸,稽娄渊!稽娄渊!忍不住大吼道:“随本王去王庭!” 正文 第29章 掌控王庭 美稷北边五十余里外,虚连提句柟纠集着美稷周边的五千余屠各壮丁,正猛攻须卜赤弇。须卜赤弇手下也有四千余人,虽是乌合之众,只有须卜氏的两千余人可用,抵挡地颇为艰难。 须卜赤弇已经亲自上阵砍杀,神情十分凝重,那五千屠各人,不好挡呀!稽娄渊给他的两千多部落联军,纷杂不堪,战力实在太低,完全不是屠各人的对手,须卜赤弇从一开始便打的艰难。但在稽娄渊面前海口已经夸下,如今看来却是真要拼命了,须卜赤弇不禁苦笑。 虽然己军大占上风,但虚连提句柟却不见任何喜色。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美稷王庭的诡异气氛,他可是有所察觉,不似呼征那边安于享乐,活在梦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也是戒备了许久,果然传来了不利消息。 休屠各人自南投聚居汉境,经过这两百余年的发展,逐步壮大,在匈奴体系内基本自成一派。部民十数万,控线之士数万,时有反叛,是数十年来,大汉北疆动荡不安的毒瘤之一。 作为休屠王的后代,这一代的屠各首领,虚连提句柟野心不小,一心想要攫取匈奴的控制权。之前与呼征勾结,也是想利用其以达到目的,只是未曾想呼征登上单于位竟翻脸不认人,让他颇为恼怒。而匈奴王庭越来越复杂的局势,也让他忧心不已,尤其是稽娄渊这个似乎开了挂的左贤王,他是尤其忌惮。 羌渠那边动手前,便收到稽娄渊军有针对屠各的异动,他迅速集结军队戒备。待到西北边杀声四起,虚连提句柟也慢慢回过味来了,匈奴这是内乱了,有大事发生。看到了机会,带着点热切率军往美稷城而去,想要看是否有机可乘,谁料被须卜赤弇半路拦截。 面前这支人马明显不是屠各人的对手,一番接战下来,死伤大过屠各人甚矣。战场残酷异常,短兵相接,草原人的凶性被完全激发出来,面对同一种族,并不见丝毫手软。 须卜赤弇也是将才,硬生生带着一帮杂兵,顶着屠各人的进攻,打得有声有色,纵使死伤惨重,也让屠各人进退不得。“这稽娄渊隐藏地够深啊!必是我屠各部落崛起的障碍,这须卜氏竟然暗中为其掌控,而我等此前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直至此时方得,可怕!”见着渐变焦灼的战场,虚连提句柟满是忌惮地感叹道。 “大人,我们就在此处与须卜赤弇纠缠吗,我军损失也不小呀!何不分兵前往美稷,占领王庭,杀了稽娄渊!”旁边有部下问道,明显是对屠各勇士的伤亡吝惜得很。 虚连提句柟摇摇头:“你还没看出来吗?我军面前的不过是须卜氏与一众小部落的杂合之兵,意在牵制我军,且其已经达到了目的。稽娄渊本部那数千精锐还未动用,我等若是贸然分兵,只怕会被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我还真是佩服这稽娄渊的手腕,他是怎么将须卜赤弇这等人才收服的,令人费解呀!” “不好了,西边正有一支军队朝我们攻来!”这时斥候来报。虚连提句柟心中一紧,连忙问道:“有多少人,是什么部队?”“两千多骑士,是以兰氏为首的部落联军!”斥候张煌答道,眼巴巴地盯着句柟等候命令。 “啊!啊!啊!可恶!”句柟再也憋不住了,心中的怒气一下子全部发泄出来,恶狠狠地道:“这稽娄渊到底是何人物,先是须卜氏,此刻又是兰氏,为何都甘愿为其效命!” 句柟这边已经与须卜赤弇纠缠在一起,根本来不及转变阵势,但西边的敌军不得不防,只得调拨人马前往抵挡。“杀!杀!”胡子已经花白的兰黎竟然亲自上阵,指挥冲杀,颇为尽力的样子。 兰氏军队从侧翼进攻屠各人,须卜赤弇这边的压力顿时减轻,眼见着屠各人的攻势一消,顿时抓住机会,转守为攻,朝句柟攻去。两相夹击,兵力又落下风,屠各军势开始陷入混乱。 “呵呵!”句柟气馁地干笑两声,面色晦暗,这个时候别说什么可趁之机了,能否全身而退都是问题。“撤!”句柟声音嘶哑,不甘地朝王庭方向望了望,领军撤退。事不可为,他心底清楚,匈奴自此只怕将落入稽娄渊之手了! “回云中,重整我屠各大军,再与稽娄渊一争高下!”句柟恶狠狠地对周边人道。兰氏与须卜大军稍微追击一番,便撤军而还,往王庭而去,那里才是重点。 大军急行,望着身边的兰黎,须卜赤弇笑道:“左大当户真是老当益壮,此战拜谢了,否则我军危险了。赤弇性命不足惜,要是耽误了左贤王大事,可就不好了。” 兰黎眯着眼睛,也是嘿嘿笑道:“左贤王乃是我匈奴不世出的英主,定能复兴我大匈奴。你我同为左贤王效力,就不必客气了。倒是赤弇你将略非凡,未来定前途无量,日后还望照顾我兰氏呀!” “大当户过谦了!我等还是尽快回美稷,帮助主上稳定局势!”赤弇面目一肃。兰黎点头称是,与赤弇合军而往。偷偷望了身后兰氏士卒一眼,不由得一阵苦笑,这些勇士,也不知有多少人暗中投靠了左贤王。稽娄渊,手段了得呀! 不远处的美稷这边,也是一片风声鹤唳,所有匈奴部民都聚集在城池周围,骚动惊惶笼罩在所有人面上,失措无据。千余稽娄渊本部精骑不断在美稷城周边奔走巡逻,王庭诸隘口,守备都已落入稽娄渊数千部众控制,所有人都知道,匈奴有大事发生了。 看着左贤王麾下杀气腾腾的模样,所有部民,不分男女老友,不敢发声。上层的斗争变更,他们是没有发言权的,只得默默地等待结果,被动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单于金帐内,稽娄渊高居王座,基本上王庭所有部落首领皆列其下,或坐或立。左谷蠡王呼衍具、须卜骨都侯、丘林、乌氏等大族首领坐在下首,气氛压抑极了。 “稽娄渊,你想谋逆篡位吗!竟敢擅自派军包围王庭,僭居单于王座!”呼衍具忍不了了,起身大声呵斥道。 稽娄渊冷漠一笑,看着呼衍具这只出头鸟,也没过多少年,眼前的左谷蠡王明显苍老了不少,胡子带着许多灰白,面容憔悴。带着些血丝的眼神死死盯着稽娄渊,恨意满满。 相比于语气尖锐,个人清晰强烈的呼衍具,其余贵族们冷静的多,对于王庭这巨变并未表示过多的惊讶。只是被贺兰当阜带人强行“请”到这儿,尤其周边布满了稽娄渊本部刀兵,让他们感到不安。 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地望着淡定坐靠在单于座上的稽娄渊,看其解释。 正文 第30章 乾坤将定 “本王得到消息,右贤王羌渠勾结一帮贼子,意图趁单于出猎攻击,谋害单于,篡权夺位。本王为保我匈奴部民安宁,不得不派军维持王庭稳定,以免为宵小之辈所乘。暂时委屈诸位了,待到事情过后,本王向诸位摆酒请罪!”稽 娄渊终于开口了。 “哈哈哈!”听完稽娄渊的话,呼衍具几乎笑的眼泪都要出来,嘲讽地望着他:“是谁想要作乱夺权,自己心里清楚。稽娄渊,你把在座诸位都当成傻子吗?” 俯视着不识时务的呼衍具,稽娄渊嘴边掠起一道弧度,目光冰冷,淡淡道:“看来左谷蠡王对本王的动作有异议呀!” “没错!”呼衍具硬着脖子,呵呵冷笑:“稽娄渊,你的心思,在座何人不知,本王只是将他们不敢说的话说出来了而已。乱臣贼子,何必这么冠冕堂皇,令人作呕!” “左谷蠡王这些年嘴皮子倒是利索了许多,没少看汉人典籍吧!”面对呼衍具的谩骂,心中杀意狂涌,对旁边的贺兰当阜示意一眼。 没有一点犹豫,贺兰当阜拔刀便朝呼衍具砍去,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呼衍具面上露出恐惧,惊慌地退后几步,但贺兰当阜刀速何其快,刷的一下,便斩了过。 鲜血飞溅,呼衍具一声惨叫,倒地而亡,帐内的匈奴贵族们都忍不住打了个机灵,捏着胡须的须卜骨都侯把自己的胡子都扯下了几根。他们也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堂堂的匈奴左谷蠡王就这么被稽娄渊杀了,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侧目瞄着高居王座的稽娄渊,这名年轻的左贤王又一次让他们感受到强大的压力,不敢做声。 “诸位对本王的安排还有异议吗?若有建议,尽管大胆提,本王一定虚心纳谏!”稽娄渊摆摆手让人将呼衍具的尸体拖出去,含笑扫视着帐内的贵族们,和善极了。瞳孔深处满是快意,呼衍具这个一直与自己作对的家伙,终于命丧己手。 看着笑面虎一般的稽娄渊,没人敢提出异议,职高位尊如呼衍具,稽娄渊也说杀就杀,毫不手软,他们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其眉头。要知道王帐地毯上呼衍具的血尚未流干,依旧淋漓而动,泛着可怖的光芒。 静了好一阵子,老丘林族长开口了,苍老的声音将其所有情绪波动完全掩盖:“若羌渠果真叛乱,左贤王此举自无不妥。只是单于危急,吾等还应派军救援才是,以免羌渠等人奸计得逞,祸害我匈奴部民。” 丘林族长聪明的紧,三眼两语便坐实了羌渠叛乱,稽娄渊守卫王庭的事实。他这是在向稽娄渊卖好,数十年人生阅历,让他隐隐感觉到,匈奴的天要变了,一代王者即将诞生。又是一个老狐狸,不过是个识时务者,天下总是不缺这样的聪明人,稽娄渊很是欣赏。 哈哈一笑:“丘林老族长这乃老成持重之言,深得我心。本王早已派手仆固怀荌统领麾下最勇猛之部众前往救援,我等在此静候,稳定王庭便是!” “仆固怀荌乃我匈奴最强大的勇士,定可保单于无恙,左贤王英明!”底下有不少贵族开始拍马屁,大唱赞歌,都是归附于稽娄渊的首领。 紧接着便是一片倒的赞誉,稽娄渊见状心中略微松了口气,掌控了王庭,他的单于之路还差着最后几步。行百里者半九十,他心中清楚,还不到彻底放松的时候,羌渠与张修的联军,他还得解决。 “启禀主上,仆固怀荌大人回来了!”有亲兵进账禀报。帐内所有人闻言一动,稽娄渊脸上也挂上一丝喜色,连忙让人领其入内。未几,帐外一通杂乱的脚步声,仆固怀荌与万俟槿带着几个力士抬着昏迷的呼征,直趋进帐。 仆固怀荌与万俟槿二人,浑身上下点缀着血迹,杀气凛然,大战之后的威势令人不敢侧目。上前拱手:“主上,属下不负使命,已将单于从叛军重围中解救而出,只是单于不幸身中流矢,陷入昏迷!” 稽娄渊闻言面上露出一丝“担忧”之情,连忙使人寻老医师来救治,转身对帐中贵族道:“诸位,单于脱围,羌渠等人作乱失败,必不会甘休。本王劳烦各位着急部众勇士,一起防卫王庭,打击叛逆!” 又是丘林老族长上前,应和道:“打击叛贼,维护部族稳定,乃我等必尽之责。在下立刻着急丘林氏王庭勇士,全供左贤王调遣。”其余人也都看出来了,稽娄渊实力强悍,又有单于这个大义在手,掌握王庭,在这场匈奴变乱中已经处于不败之地,纷纷表态应诺。 稽娄渊见状哈哈一笑,带着些谦逊:“本王在此谢过丘林老族长与诸君了!”出帐登上美稷城头,俯视着王庭内外苦苦等待的部民们,已经有不少贵族在其安抚。稽娄渊心头安稳了许多,大势在手,离更进一步不远了。 “二位还有再战之力吗?”撑着低矮破旧的女墙轻声问道身后的仆固怀荌与万俟槿。万俟槿嘿嘿笑道:“方才一阵厮杀,勇士们尚未尽兴了。怀荌大人阵斩呼厨泉,已立大功,属下宝刀饥渴,随时等着上阵为主上战斗!” 转身看着满脸兴奋的万俟槿,这个人足够勇猛,是把好刀。只是永远只会为他自己而战,狼性十足,稽娄渊对他既用且防,生怕伤到自己的手。拍拍二人肩膀:“先领着勇士们修养一阵,本王稍后只怕还有大战!” 二人告退,稽娄渊抬眼望着天上游弋翱翔的金雕,吹了个口哨,巨大雄壮的雄鹰鸣扑到稽娄渊身边,落在城垣上,亲昵地冲他叫了两声。轻抚着宽大羽翼上漆黑靓丽的羽毛,眼神深邃,稽娄渊轻轻道:“日后,你飞翔所至之处,便是本王的领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贺兰当阜腰挎着长刀,几步冲上城头,对稽娄渊道:“主上,羌渠与汉军一并朝王庭杀来了!”手一紧,捶在城砖上,冷冷道:“终于来了!走,召集勇士,迎上去!” 已经安稳下来的王庭又起波澜,稽娄渊集结嫡系力量五千余精锐,与大小部落勇士三千人,一路向西而去。在那个方向,满脸忧愤的羌渠正气急败坏地领军东来。 “匈奴乾坤将定!”统率着八千大军,稽娄渊两眼精光闪烁,带着强烈的自信。 正文 第31章 羌渠败亡 湳水西岸十余里的地方,羌渠不断地催促着大军直趋美稷,看着急冲冲的羌渠,于夫罗很是忧虑。纠结了许久,还是对羌渠道:“父王,王庭那边,稽娄渊只怕早已有所准备,我军贸然前往,我怕讨不了好呀!” 羌渠闻言怒冲冲地望向于夫罗:“你是怕了吗,你弟弟已经被杀了!杀子之恨,誓报此仇!此刻还有汉人支持,本王必需得拼一把,否则真让稽娄渊坐稳了王庭,万事皆休!” “稽娄渊狡诈,儿臣实在担忧王庭之凶险。莫若我军撤退,待查清王庭局势,再做打算!”于夫罗几乎带着些恳求向羌渠谏言。 羌渠终于冷静了许多,思考了一会儿,掷地有声道:“时不我待呀!如今我们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了。趁着张修还愿意支持我们,与他稽娄渊搏一场,看鹿死谁手!” 于夫罗还待出言,便被羌渠止住了,声音阴沉:“此时就算我们想撤,只怕也来不及了!”于夫罗有些疑惑,顺着羌渠冷冷的目光往前一看,在碧草连天之处,一片细小黑幕正不断想己方异动。 那是一支大军,人头攒动,此时在这美稷周围,只有稽娄渊才能聚集起这么一支军队,于夫罗忽然心头一滞,话至喉头强行咽了下去,心情颇为沉重地见着两军相遇。 “右贤王,本王在此等候多时了!”隔着两三里地,两军对峙而止,稽娄渊喊道,借着风势,声音清晰地传至羌渠耳边。“稽娄渊!”羌渠闻言忍不住大声吼道:“我必杀你!” 听着羌渠的无谓叫嚣,稽娄渊没有丝毫波动,扫视着聚在羌渠周边的右部勇士,呵道:“匈奴的勇士们,羌渠造反作乱,谋害单于。事已败露,本王亲率王庭大军,前来讨逆,羌渠已是穷途末路。本王给你们一个机会,放下武器投降可免死,若是擒杀羌渠父子者,本王重重有赏!但有冥顽不灵,继续从逆者,杀无赦!” 稽娄渊一通言语后,羌渠顿时面目一滞,羌渠手下的匈奴人顿时有些骚动,羌渠赶忙大呵震慑道:“不要被其蛊惑,我们兵强马壮,不用怕他们。只要我们杀了稽娄渊,一切都是我们的!” 羌渠话音刚落,远远的又传来了稽娄渊冷酷的声音:“王庭已经尽入本王掌控,想想你们的部落加入吧!”羌渠军明显军心不稳了,于夫罗竭力地想要安抚部众,只是效果很不明显,不少人似乎已经对稽娄渊的话动心了,看向羌渠父子俩目光很是不善。 “可恶!”羌渠心中怒吼,双全紧握,额头落下冷汗,看了看右翼的汉军,用力甩了甩了马鞭,寻张修而去。 “张使君,稽娄渊狡诈,致使我军心动摇。为今之计,你我两军合力进攻,击溃敌军,我等方有胜机,否则我军必定陷入崩溃,还望张使君支持!”羌渠语带哀求,满脸期待地盯着张修,就像望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张修目光闪烁,面上明显带着犹豫,他是看出来了,匈奴的这个左贤王不简单呀,羌渠明显不是对手,有些后悔参与此事了。“张修张使君何在?”正在犹豫的张修被人呼唤,定睛一看,正是匈奴那个年轻的左贤王,稽娄渊。 “不知左贤王唤本将何事?”张修一副儒将气度,轻抚长须,含笑问道。 稽娄渊见着名士风范的张修,面上洋溢着笑意:“使君与我匈奴叛逆合谋,戕害单于,致使匈奴不稳,已然犯了重罪,还不自知?这擅杀单于之罪,哪怕使君出身名门,只怕也讨不得好吧。消息已经传向雒阳,使君不知寻法自救,反而继续伙同羌渠父子想要与本王为敌,殊为不智呀!” 张修闻言心头一震,醍醐灌顶一般醒悟过来,这擅杀匈奴单于之罪,其罪致死呀!心中拔凉拔凉的,凝目远视着稽娄渊军阵,莫可名状的恐慌感填满心胸! 突然眼神一亮:“呼征单于不是被左贤王救走了吗,当保得住性命吧!”张修带着些期待问道。虽然隔得远,视线有些模糊,张修还是明显感觉到了稽娄渊面上的似笑非笑:“张使君以为,单于可曾安好?” 张修回味过来了,这牵扯到单于宝座,匈奴高层的权力倾轧,呼征只怕是活不成了,自己等人这是被稽娄渊当枪使来对付呼征了! “左贤王阁下,你们匈奴内部斗争,本将就不再参与了,本将这就告辞了!”张修突然拱手道,不理羌渠充满恨意,带着汉骑往西撤去。稽娄渊也不阻拦,任由其离开,缺少了数千汉骑的支持,羌渠将任由其拿捏! 待到汉军走远了,羌渠仅剩的右部骑士三千余人,在广袤的草原上显得凄零了许多,面对稽娄渊大军,就如同一只弱小的绵羊,等待着猛虎一口吞下。 羌渠心中抑郁,一阵颓然,大势已去,他清楚自己彻彻底底失败了。有心撤退,这时候从东北边又赶来了一支军队,领军者赤弇与兰黎。让赤弇领军往西,盯着离去不久的汉骑,稽娄渊不再啰嗦了,拔出利剑,下令出击。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彻云霄,稽娄渊大军如猛虎出笼,在仆固怀荌、贺兰当阜、万俟槿的率领下,朝羌渠军冲杀而去。 两三里的距离,不到片刻,便冲至阵前。羌渠面若死灰,愣在哪里,似是放弃了一般。还是于夫罗反应过来,大声呼吁防御,领着心腹部队迎了上去。 论将士勇武,人数多寡,羌渠军完全比不了稽娄渊,再加上士气经过连番打击,早已跌落至极点,作战犹疑。方一接触,羌渠军便有溃败之势。鲜血刺激着羌渠,内心强烈的不甘,憎恨,恐惧,趋使着他发狂地带人冲上前去,拼命厮杀。 杀戮正酣的万俟槿见到疯魔一般的羌渠,眼中闪过炽热,大叫一声便领军直朝羌渠攻去。面对拦截的羌渠军士,怒杀四方,硬撼刀兵,强行突破,劈出一条道路来。 一把长刀带着无上威势劈向羌渠头颅,羌渠举刀奋力抵抗,一股不可抵挡的巨力透过弯刀传至手掌,羌渠顿时虎口炸裂,剧烈的疼痛感令其手指颤动,弯刀脱手而飞。 万俟槿反手一挥,刀速迅疾,划过羌渠脖颈,鲜血狂飙,溅了万俟槿一脸。毫不在意,兴奋地接过羌渠首级往头顶一举大呵“羌渠已死”!附近的羌渠军都忍不住望向万俟槿手中鲜血淋漓的羌渠头颅,面目狰狞,瞳孔中带着不甘与恐惧。 远处的于夫罗见状,悲愤地大叫一声:“父王!”眼见事不可为,带人拼命拼杀,想要逃离。羌渠一死,于夫罗一撤,右部匈奴骑士彻底崩溃。投降的头像,逃散的逃散,很快淹没在稽娄渊大军中。 “这万俟槿真是猛将!”柘宇在旁赞叹道。稽娄渊闻言一笑,顾不得对万俟槿的猜忌,眼中的喜色不断,对柘宇吩咐道:“大事已定,传令诸军收尾。羌渠已死,命令贺兰当阜,不准放跑了于夫罗,死活不论!” 正文 第32章 弑父 轻松地击灭剩余的羌渠军,稽娄渊绷紧许久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摊开右手,手掌虚握,好似整个南匈奴尽在掌控中,稽娄渊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声音猖狂之极。 战火消弭,从属于稽娄渊的匈奴骑士,趾高气扬地收缴俘虏武器,鞭笞怒骂,耀武扬威。稽娄渊领着数百卫士,策马穿梭于渐渐稳定下来的战场,包括俘虏,万五千余匈奴壮士列在一起,整个南匈奴最精锐最强大的力量,都聚集在这儿。 赤弇与兰稚前来拜见,看到老狐狸兰稚恭顺的模样,稽娄渊笑意盈盈:“此番多谢兰大当户相助了,本王万分感谢!”兰稚见着一脸和善的稽娄渊,恍在梦中,连道应该的。 “屠各人那边怎么样了?”抹了抹下巴上的胡茬,稽娄渊看向赤弇。赤弇拱手答道:“禀主上,屠各人不可小视,我军抵抗艰难,若不是左大当户来援,只怕属下难以完成主上军令了!” 见着赤弇精神疲惫的样子,身上血迹斑斑,布着不少伤痕,很明显是尽了全力亲自上阵去牵制屠各人。对赤弇点了点头:“辛苦了!句柟那家伙动向如何?” “属下一直派人盯着,观其聚集部众,一路北上出西河去了,进一步消息还未传来!句柟素有野心,只怕其还会与主上作对呀!”赤弇有些忧虑。 稽娄渊呵呵笑道:“无妨,大势在我,待本王将河套匈奴整合完毕,就北上解决休屠各,不会让句柟逍遥太久!派人时刻盯着屠各人,若有异动,即刻来报!”见稽娄渊满脸自信,有所计划,赤弇心情放松了许多,大声称诺。 “主上,属下将于夫罗给您抓来了!”仆固怀荌扯着个大嗓门,兴奋地叫道,吸引着稽娄渊的注意力。侧身一看,仆固怀荌驱马过来,身后几名健卒压着被捆绑的于夫罗。 仆固怀荌哈哈一笑:“于夫罗这小子还想逃跑,所幸被我一箭射下马来,否则还真要让他逃掉!”稽娄渊脖子一歪,低头打量着跪在地上灰头土脸的于夫罗,嘴角掠起一个弧度,以胜利者的姿态得意地俯视。 “先带回王庭看着,容后处理!”围着于扶罗转了两圈,稽娄渊淡淡命令到。跃马至大军阵前,阅视着上万静候命令的骑士,纵马当先,往美稷城池而去。 带着大胜之师回归王庭,所有的匈奴部民对王庭的剧变已经适应,观着稽娄渊统帅着庞大骑军,以稽娄渊本部部众为首,大声欢呼致敬。单于帐外,王庭所有的匈奴贵族、军队、部众、奴隶,依列围绕在周边,稽娄渊在万众瞩目下进入帐内。 帐中,药草夹着血腥味道极其浓厚,呼征已经清醒过来,只是依旧半死不活地躺在榻上。老医师见稽娄渊入帐,放下药盏,起身行礼。 “单于身体情况如何?”稽娄渊淡淡问道。 “单于伤的极重,现在伤情已经稳定下来,善加修养一阵子,当可慢慢恢复。只是利箭透体,伤了单于肺胸,今后怕是会落下病根!”老医师尽职禀道。 道了声知晓,吩咐老医师出去,帐内只剩下稽娄渊父子二人,气氛变得诡异极了。弯腰挪过一个胡凳,坐下悠悠然问道:“醒了?” 呼征咳嗽两声,牵动伤口流出鲜血,疼的呲牙咧嘴,良久方才冷冷道:“羌渠等人都败了,王庭已经被你彻底掌控了吧!” 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呼征脑袋瓜似乎聪明了许多,对局势判断倒是清晰准确。 “哈哈,早就知道,你稽娄渊才是本单于最大的威胁,最终还是被你得逞了,羌渠等人就像小丑一般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真是可笑!”呼征惨然一笑,满面嘲讽。 稽娄渊不做声,静静地坐在那儿,只是眼神冷漠地盯着呼征双眼。呼征恶狠狠道:“当初就该不惜代价将你扼杀,也不至于让你今日坐大,威胁本单于!” “那样的话,你今日依旧难逃羌渠等人的杀招,比起他们,你太弱了,弱者是不配当匈奴单于的!”稽娄渊哂笑一声,终于开口了。呼征闻言顿时哑口,脸涨得通红。 “哼!”冷哼一声,呼征问道:“说吧,你准备怎么安排我?”试探之意明显,面上似不在意,只是眼中的期待与挣扎显示出其内心的不平静。 稽娄渊埋头,双手十指交错紧扣,随口问道:“你想本王如何处置你呢?”呼征摸不清稽娄渊的想法,闻言还是拖着疲惫的声音:“我已明白,匈奴只要在你手里才能发展壮大,恢复祖上荣光。我愿将单于位禅让与你,重新当左贤王!” “哈哈!”稽娄渊忍不住噗嗤一笑,不屑地望向呼征:“亏你想得出来,自我匈奴肇始以来,何曾有此等事?单于位本王可自取,何需你让予我!让你做了这么久单于,也不过是暂且将之寄存于你手上而已。” 起身凑到呼征耳边:“如今,匈奴的一切都将是本王囊中之物,土地、部民、奴隶、牲畜,权力、女人,所有的东西都将属于我们,当然包括你的女人,比如说风情万种的大阏氏妫媶!” 呼征闻言顿时激动起来,仿佛受到了巨大的耻辱一般,想要起身,但为重伤的身体所累,挣扎几次而不得。只能抬起手颤抖指向稽娄渊,沙哑道:“你!” “当初是你派人刺杀本王的吧!”还未等呼征悲愤欲绝的控诉开始,稽娄渊突然冷冷出言。呼征闻言顿时目光闪烁,不敢再看稽娄渊眼睛。 稽娄渊含笑道:“你以为呼衍具那不知死活的东西能一直吸引本王目光,本王不知你才是幕后主使吗?”叹了口气,直起身体,居高临下,俯视着呼征,带给他巨大的压力。 “我匈奴历代权力更迭,从来都是血腥残酷,前单于从来都只有一个结局!此次王庭勇士的血已经流的够多了,足够染透本王通向单于宝座之路。但是,若真让你活着,会让本王寝食难安,你认为本王会留下你这个隐患来威胁本王的权力与地位吗?嗯?”稽娄渊满是杀意地盯着呼征。 呼征闻言一惊,正待开口,稽娄渊从袖中拔出一把匕首便刺入呼征心口,张口欲叫,被稽娄渊伸手死死捂住口鼻。呼征面露痛苦之色,口中嗬嗬作响,他没想到稽娄渊对他竟然说杀就杀,稍微挣扎了两下,便再不动弹。瞳孔放大,没了呼吸,死去! 稽娄渊松开匕首,拿出丝巾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低头看着死不瞑目的呼征,心中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这算是弑父吧! 换了件衣服,深吸一口气,出帐,十数万王庭部众正在外静静地等着他。 正文 第33章 稽娄渊单于 自稽娄渊踏出王帐,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他。脸上带着难以形容的“悲痛”,稽娄渊沉声道:“单于重伤不治,已然亡故去了!” 场面顿时陷入沉寂,呼征虽然不得人心,但也是名正言顺的匈奴单于,就这样简单地死了,着实让人吃惊。站在底下的老医师闻言身体忍不住一阵颤抖,迅速低下头颅,将自己紧张的表情隐藏起来。有人注意到了老医师的表现,皆若有所思,做恍然状。 正当所有人还在消化呼征死去的消息时,兰稚突然出列跪在地上,对稽娄渊稽首拜道:“参见单于!”稽娄渊闻言,嘴唇微微一咧,没有做声,只是眼中对兰稚的表现很是赞许,兰稚见到了心中一喜,看来自己赌对了。 慢慢地附近的匈奴贵族都反应过来了,见兰稚抢了先,顾不得许多,纷纷跪下匍匐在地,大喊道:“参见单于!”紧接着便是所有人,一齐跪地高声呼喊,仆固怀荌等人喊得尤其起劲。 十几万人齐下跪的场景着实壮观,稽娄渊见了再也禁不住心中喜悦,面皮抖动,显是喜悦极了。南匈奴,自此之后,将彻底迎来他稽娄渊的时代! 远隔十数里的竹屋中,蔡邕侧耳倾听单于帐那边传来的“单于”高呼声,即使距离遥远,依旧能感受到那场面的热闹。放下手中的笔,蔡邕摇头叹息不止,对于匈奴王庭的变故他怎么察觉不到,如今显然是稽娄渊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稽娄渊这个人,经过这长时间的接触,蔡邕心有所感。年级轻轻,能力出众,手腕了得,枭雄心性,可谓一代英才。蔡邕有预感,匈奴落入其手,必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再次崛起于北方草原。 对于匈奴人来说,确是好事,但对于大汉来讲,只怕北疆再难有片刻安宁了,蔡邕对此深为忧虑!王帐那边呼声越高昂,他心情越沉重! 宽大华丽的单于王帐已经收拾干净,迎来了它的新主人,呼征的尸体被搬离,随便找了个小帐篷停放。稽娄渊一身劲装,大马金刀地高居王座,底下两排挤满了匈奴贵族,地位高的坐着,地位低的只能挤站着,不敢有丝毫的不耐。 匈奴新单于登位,将会迎来崭新的局面,所有人都忐忑不已,想要摸清在这场大变动中的得失平衡。一朝天子一朝臣,乃是亘古不变的至理,孪鞮柘宇、仆固怀荌、贺兰当阜等稽娄渊心腹,此刻于帐中已经能与兰稚、须卜骨都侯等元老贵族平起平坐了,只因为他们乃稽娄渊心腹,从龙之臣! 望着王座上英武不凡的稽娄渊,许多年老的贵族都有些不真实感,一年多的时间,南匈奴竟然换了良人单于,令他们感慨不已。年轻的贵族们倒是有不少兴奋不已,看向年轻的稽娄渊,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大匈奴重新崛起于草原的盛景色。 “本单于初登位,匈奴局势不稳,内有羌渠等叛贼造成的动荡,外有屠各虎视眈眈。匈奴上下暂不变动,诸位当回部族安定部民,维持王庭稳定,待一切安定,再举行即为大典!”稽娄渊爱抚着单于权杖,轻声道。 底下的贵族们恭敬称是,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新官上任三把火,何况一向强势的稽娄渊乎。见其初登位,没有对匈奴进行大肆变动,保留了他们的现有利益,心安了不少。 寒暄安抚众贵族一番,独留下几个心腹,王帐顿时空荡了许多,不过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洋溢着喜庆之意,不似之前的严肃。仆固怀荌几个,都是面带笑容,熬了这么久,终于等到稽娄渊登上单于宝座了,属于他们的时代来临了! 柘宇起身恭敬道:“恭喜主上,一尝心中夙愿,终登大位!”稽娄渊摆摆手:“喜则喜矣!但我等还未彻底掌控匈奴,便不得一刻放松。屠各人还未解决,句柟正在北方虎视眈眈,这些都不得不防!愿诸君自勉,我们的大业才刚刚开始!” 众人面色收敛一礼,恭敬应答,但每个人都兴奋的很,充满了干劲。待众人散去,只剩下稽娄渊一人,抚摸着宽大的单于宝座,就像爱抚一个脱光了衣服的美人,两眼放光。 稽娄渊喜不自禁,哈哈大笑起来,苦心经营这么久,终于一尝夙愿,左贤王与单于位只差一步,但这感觉可真是天差地别。很快收敛笑声,一个稽娄渊从来都是欲壑难填,一个小小的南匈奴单于,怎能满足他的滔天野心。 想想弹汗山的檀石槐,雒阳的大汉天子,那才是大丈夫之极。相比于其,自己如今只不过是仍在山沟沟里打转的乡巴佬,稽娄渊满目热切,难以遏制的野心填满胸膛。 ...... “稽娄渊,你胜了,要杀便杀!”于夫罗被带至王帐中跪下,颇为硬气道。旁边当即有亲卫给了他一脚,大呵道:“胆敢对单于无礼!” 稽娄渊不以为意,含笑道:“于夫罗王兄,莫要如此,权力斗争,自古而然。如今本单于胜了,我们依旧是挛鞮氏嫡系子孙,是亲人,自然不会对右贤王一系赶尽杀绝的!” 听到稽娄渊言语间含着放过之意,于夫罗心头一动,涌起一股求生的希望。犹疑问道:“你没这么简单就放过我吧,说吧,你有目的?” “于夫罗王兄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就透。”稽娄渊淡淡一笑:“此次王庭动乱,我匈奴勇士自相残杀,死伤惨重,实力足足降了两三成,我深为痛惜。我在众贵族共推为单于,可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此刻最重要的便是维护部落稳定,让匈奴百姓们放心地放马牧羊。” 听稽娄渊一段虚伪的话,于夫罗心头冷笑,见其终于说到戏肉了,不由得打起精神。便听到稽娄渊道出目的:“右贤王一系在我匈奴威望甚高,影响力一向巨大,我又不忍心再让匈奴自相残杀,清洗右部部众。若要安抚右部诸族,少不得于夫罗王兄配合。” 于夫罗明白了,稽娄渊这是想利用羌渠遗泽,供他快速彻底掌控匈奴,他有些犹豫了。任由于夫罗思考了一会儿,稽娄渊又出声了:“若王兄有心,本单于可让你顺势继承右贤王之位,更方便地协助我治理右部落,于夫罗,你可好生考虑着!” 于夫罗极力地想要矜持住,只是眉宇间的喜色出卖了他心中想法,求生的希望加上野心的诱惑,很快让他下定了决心。 抬眼望向倚靠在王座上的稽娄渊,迅速以头触地:“于夫罗拜见单于!” 正文 第34章 自呼征死后,稽娄渊于王庭没有大加动作,急于改变什么,照常管理部落,安抚部民。做的最多的便是,接见各路贵族首领,交流谈心,以安其心。登上单于位之后,站在另外一个高度看世界,对于稽娄渊来说,没有什么比将匈奴稳定下来彻底纳入掌控更为重要的了。 半月之后,稽娄渊自觉王庭已经彻底纳入掌控,民心安稳,正式发出了其第一道单于令。召集河套草原上所有匈奴部众,齐聚美稷,于九月十五日,为呼征送葬。祭天祭祖,举行登位典礼,让匈奴数十万部民共庆新单于的诞生。 此令一下,顿时在河套草原上掀起了一道巨大的波澜。不知道有多少年,匈奴部族没有过如此大事了,要说聚数十万人为呼征送葬,其显然是没有这个资格的。所有人都清楚,庆祝稽娄渊即位才是重点。 无数人开始为此事伤透了脑筋,猜测稽娄渊到底作何打算,如此虽为盛举,但颇有劳民伤财之嫌。难道是稽娄渊登上王位,变得自负,不负之前的英明神武了?有人这样想。 不管作何想法,在王庭大佬们的号召下,许多游牧与广袤河套草原的部落首领们开始带领手下族民,开始向美稷迁移。毕竟可以预见,稽娄渊的即位大典将成为草原上的一道盛景,对于憋屈了两百年南匈奴来说,如此盛事别具吸引力。 贵族们欣然前往,最底层的平民们也不得不听令随行。汉光和二年八月,整个河套草原忙碌异常,匈奴大小贵族,皆带着自己的部众往美稷聚集而去。美稷,这颗河套草原上的膏腴之地,就像一颗璀璨的明珠,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距离美稷不远的使匈奴中郎将行辕,对于匈奴的大事,张修自然有所关注。此时的他正焦头烂额,贸然参与匈奴内乱,擅杀单于,果然贻害无穷。消息被传至雒阳,顿时引得天子震怒,张修心中惶恐,正发动一切资源想要弭平此事。对于匈奴,对于稽娄渊,他也没心思管太多了。 西河郡中部,一行上万人的部落,正缓缓朝北迁移。受族老推举,乌氏少族长乌樾正领着乌氏部民往美稷而去,年近三十的乌樾,正当壮年,望着北边出神。 当稽娄渊单于令传至乌氏之后,乌樾便心动地想要前往王庭,他对声明在外的稽娄渊很感兴趣,想要看看这个被誉为匈奴下一个莫顿的人到底如何。 转头看向默默跟在自己身边的卫长:“乌华黎,你觉得此行美稷结果如何?”乌华黎只是乌氏普通部民出身,为人沉默寡言,但智勇异于常人,为乌樾所看重,收为亲卫。 沉吟片刻,乌华黎淡淡道:“单于初登位,一动便是如此震惊匈奴的大动作,小人猜想,单于绝对不止是为了庆祝继位,怕是另有大动作。不过单于一向积极进取,想必定有少主一展抱负的机会!” “希望我们的新单于不会让我失望吧!”乌樾闻言颔首,眼中精光闪烁。匈奴中有许多少壮派都对时的匈奴状况不满,想要建功立业,恢复祖上荣光,他就是其中一个。乌氏已经有好久没有在王庭发出自己的声音了,乌樾对此次美稷之行充满了期待。 单于帐中,单于宝座上搭着着稽娄渊心爱的虎皮,珠宝装饰其上。稽娄渊已经彻底进入匈奴单于的角色,高坐中央,静静听着兰稚汇报,呼征的下葬事务被稽娄渊交给他负责。 “呼征单于墓穴已经建好,下葬时辰也已选好,我等商议欲以宝马十匹、美女十人、奴隶千名殉葬!还有……”兰稚恭敬地禀报。 正欲说下去,便被稽娄渊打断:“殉葬之事便免了吧,宝马可供我将士骑乘,美人可为我匈奴繁衍子嗣,奴隶更是不可缺少的劳动力,怎能如无谓消耗,殊为不智!其余照常准备,掩埋便可!” “这…..”兰稚有些犹豫道:“单于,这殉葬之事,乃是先祖传下来的规矩,贸然取消,只怕不妥。何况葬者乃我匈奴单于,若是草草寒酸掩埋,怕是会引起非议。” “唔!”稽娄渊闻言想了一会儿:“既然如此,让王庭的汉人士子善绘者画美人十幅、宝马百幅,奴隶千人图,用以殉之。再余墓穴中多置宝石、玉器、丝绸,就如此了!”见稽娄渊是下定了决心了,兰稚无奈道:“单于此法也可行,臣下遵命!” “柘宇,美稷城池修缮如何?”稽娄渊偏头问道。柘宇拱手答道:“臣召集部民奴隶万人,安排汉人工匠以版筑之法修砌,如今足足扩充了一倍有余,九月大典之前,定能完工。” 稽娄渊点点头:“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美稷都将是我们的王城,立足之所,本单于继位,必不会向之前那般忽略城池防御。王城所在,代表的是我们的脸面,不可那般寒酸混乱!” “是不是觉得本单于初继位,便搞这些劳民伤财的动作,又是继位大典,又是扩城,有些好大喜功了?”盯着柘宇,稽娄渊笑道。 “臣下不敢!”柘宇连忙惶恐一躬。稽娄渊摆摆手,叹了口气道:“我匈奴有多少年没有于龙城祭天祭祖了,还记得清吗?”柘宇等人默然,那得有上百年了吧。 “本单于聚匈奴部族数十万,办此盛典,便是要趁机提升我种族气势,让所有匈奴子民明白,自我之后,匈奴将重新崛起,继位大典,便是见证!也借此机会,让我匈奴子民们好生庆祝享受一番!” 待所有人下去,稽娄渊换了副表情,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举办这场继位大典,虚荣心怕是要占一半的原因。至于另一半,则是要向所有人显示他匈奴新单于的存在。 自内迁汉境以后,整个匈奴种族的向心力便不似之前那般凝聚,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又成为了松散的部落联盟。若不是匈奴往日的荣光与底蕴犹在,匈奴只怕早已分崩离析,湮灭于历史尘埃中。 稽娄渊做此大典,便是要重新凝聚起匈奴部族的心,让所有的匈奴子民感受到他稽娄渊单于的无上威严与荣光! 正文 第35章 继位大典 光和二年九月十五,风和日丽,天气晴朗,准备日久的匈奴九月盛典已经开始。呼征墓穴建于于湳水之左,耗费了半日时间,将其入葬。呼征死前单于当的憋屈,死后却有十数万人给他送行,比起当初屠特单于的葬礼可是壮观多了,稽娄渊认为,其可瞑目了。 呼征葬礼结束,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重头戏来了。美稷东城外十里,一座宏伟壮丽的九丈高台耸立于此,有八十一级阶梯。强权的力量当真让人陶醉,稽娄渊一声令下,一月之内,贺兰当阜便赶建出这座祭台,据说台底埋葬着不少奴隶的尸体。 数十万匈奴部民密集地围在祭台外围围,一层一层,向外扩散,直至天际。紧挨着高台的是两万控线骑士,仆固怀荌等将领一身戎装,精神抖擞居于头前。王庭贵族与各部落的首领们恭敬地站在台阶两侧,逐级而立。顶层有数十壮士持刀护卫,各个面无表情,眼神犀利。 未几,稽娄渊头戴狼冠,身着华装,手持单于权杖,表情肃穆,在数十万人的注视下,拾级而上。八十一级台阶,八十一个脚步,每一步都稳稳当当,眼睛平时前方,目不斜视,一步一步走向南匈奴权力之巅。 台顶边,蔡邕双手抱怀而立,眼睛微眯,面色沉重,有些不虞。被稽娄渊强行拉来主持典礼,内心百千个不愿意,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心中默默叹气。 祭天,祭神,祭祖,一系列动作下来,将稽娄渊累得够呛。别看匈奴乃北方胡族,这些仪式却繁琐异常,对于这些礼仪匈奴部民重视的很,纵使稽娄渊心中不耐,面上也不得不表现出谨慎虔诚之色。 接下来,蔡邕摊开一张丝帛,正式主持稽娄渊的继位仪式,不愧是大儒,虽则言不由衷,但骈句行列间尽显文采飞扬。 华丽的词藻念完,环视祭台周边,底下黑压压一片,皆盯着自己。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稽娄渊享受极了,心潮有些澎湃,热切不已。 高举单于权杖,大声喝道:“匈奴的子民们,我们龟缩于河套之地,大匈奴沉沦已经够久了。本单于在此立誓,穷尽一生,必让我匈奴崛起于草原,声威布于华夏,重现先祖荣光!” 环顾一圈,咽了口口水:“从今日起,我,挛鞮稽娄渊,为匈奴大单于!令之所在,无有不从!” 话音刚落,周围的匈奴人在有心人的带领下开始大声高呼“大单于”,声浪此起彼伏,整天撼地。稽娄渊双手抱天,闭目倾听匈奴部民对他的呼唤,内心极度地膨胀,大丈夫,当如此也! 尽管稽娄渊声音嘶吼至沙哑,也只有靠近祭台的几万人能隐约听到稽娄渊的声音,至于其余远些的人则只能远远地见到稽娄渊手持着权杖,连面目都看不清。但这些都不妨碍他们被热烈的气氛所感染,拼命地呼唤大单于,笼罩在阳光下的稽娄渊在他们眼中显得的格外地神圣。 继位大典结束,属于整个匈奴部众的狂欢盛典正式到来。烹羊宰牛,狂歌滥舞,欢声笑语溢满整个王庭。骑马、射箭、摔跤,一场场比赛在美稷草原边展开,既为竞技,又为勇士的筛选。 一个个匈奴勇士兴致盎然,拼力争夺,单于有心与参赛壮士中选取优秀者组建匈奴最精锐之军的事情可是事先都传遍诸部,由不得他们不卖力表现。若是能被新单于看上眼,那可有一步登天得机会,仆固怀荌等人便是被稽娄渊简拔于行伍,如今已是最受单于信任的大将了。前者例子摆在那里,后者自然希望自己能成为下一个幸运儿。 果然,还真让稽娄渊发现了不少好手,坐在零时搭建的王座上,翘着二郎腿,不时尝着侍女递到嘴边的葡萄,一脸享受,目不转睛地盯着驰骋于场中匈奴勇士们。 兰妧与妫媶都身着华丽的服饰,挺着微凸的肚子,含笑陪坐在旁边。稽娄渊继位为单于,二人自然成为阏氏,至于妫媶为呼征大阏氏的身份,没有一个人有异议。都仇也在旁边,默默地吃着牛肉,只是看向稽娄渊眼中少了许多之前狂热的崇拜,带着些疏离。 也是,父亲死了,母亲被一直敬爱有加的哥哥纳入房中,且早已珠胎暗结。就算都仇年纪小,也明白许多事,短短的时间内似乎成熟了许多,不似之前的活泼。 “我匈奴何曾缺少英勇擅战之士!”见到场中有不少骑射双绝的将士,畅快地奔驰于草场,放肆地尖叫呼和,稽娄渊手指着场中,昂扬道。 正坐在周边低声交谈着的贵族们闻声而向,看着兴致勃勃的稽娄渊,都不由望向场中。丘林老族长抚须叹道:“是啊,我匈奴绝不少悍勇之骑射之士,只是自先祖内迁汉境之后,这么多年来,我部族一直于河套之地修养生息。让诸多有志勇士长叹无用武之地,久而久之,再无先祖之血气,反倒让鲜卑人崛起于漠南,占我匈奴祖地。” 稽娄渊闻言眼神一凝,放平双腿,直身而坐,沉声道:“那自本单于之后,我匈奴勇士便再不会缺建功立业的机会!看着吧,这在场的数十万部民,将是我们重新崛起最坚实的力量!” 听稽娄渊这么一说,所有的所有的贵族都不禁振奋,那些所谓的少壮派更有些拊掌而庆者。匈奴难得有个既有雄心,又有能力,实力强大,且年轻力壮的单于,稽娄渊完全有资格成为新一代的匈奴雄主,足够让他们信服。 乌樾坐两侧偏前的位置,对于稽娄渊几日的接触下来,他也仔细观察了一番。这个匈奴的新单于,果然野心不小,不过他喜欢,这趟美稷之行果然没有来错,乌氏可宣布重返王庭了。 对贵族们的反应,稽娄渊也是满意得很,座位靠近他的都是匈奴地位甚高的掌权者,几乎代表着匈奴十之六七的力量。他们若是支持稽娄渊,则表示匈奴已经彻底认可他,可以慢慢地坐稳他的单于位了。 当然稽娄渊想要的,可不只是这些贵族的支持而已。稽娄渊的控制欲望一向很强,他要的是一人独裁,言出法随,彻底掌控整个匈奴,作为实现他野心的助力。 正文 第36章 王庭大庆 场中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一名匈奴汉子于高速奔驰中突射一箭,正中八十余步外的靶心。稽娄渊见了,也不禁神色雀跃,大声叫了声好:“传令,所有参与比试的勇士皆赏!表现优异者,重赏!” 话音一落,便有亲卫跃下单于台,上马往场中奔去,一路大喊稽娄渊的赏赐命令。场中匈奴勇士们顿时又爆发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庆声,“大单于”的高呼不断。 稽娄渊见状一时兴起,令人拿来宝弓,起身上马往场中奔去,想要一试身手。数百单于卫士迅速往场中赶去,将密集的匈奴部民们驱散,给稽娄渊腾出一片空地。在场。匈奴部众显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虽然被粗暴地驱赶,依旧神情振奋紧紧围观在侧,注视着稽娄渊动作。 被一双双热切的目光盯着,稽娄渊有些不自在,当然不是感到尴尬心慌。他是有些后悔了,自己似乎有些孟浪了,若是稍后射不中靶子,那他这单于的脸面可就要丢大发了。 但已经出场了,可不敢收弓而回,否则就不只是丢脸的问题了,他大单于的光辉形象可就要沾上一块污点了。稽娄渊清楚自己的斤两,也不逞强,策马奔走距箭靶三十步外,轻抬弓矢,瞄准放箭,射中靶面外围。 远看着箭矢稳稳地扎在箭靶上,虽然并未中靶心,稽娄渊也心里一松,露出一丝笑意。高举长弓,驱马沿着空地绕行一圈,周围的部众都忍不住大呼“大单于威武”,若是仔细注意一下,便会发现稽娄渊紧夹着马腹的双腿竟有些轻颤。 “大单于不愧为我匈奴英主,智勇双全!”见稽娄渊回来,兰稚立刻迎了上去。稽娄渊摆摆手,似是并不接受其吹捧,示意匈奴部民继续。 夕阳西下,天边殷红的晚霞布满整个天际,配合着一望无际的草原,漂亮极了。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夜幕低垂,王庭的气氛却依旧热烈。密集的篝火星星点点散布在美稷周边,架起烤羊烤牛,匈奴部民围成一圈,载歌载舞,喝酒吃肉,忘情庆祝。 稽娄渊这边有数十个萨满巫师围着单于台击鼓晃铃,摇头晃脑,鬼里鬼气的。稽娄渊心里对这些萨满巫舞没什么感觉,倒是有些贵族满脸虔诚地观看着,他有些怀念汉人的轻歌曼舞了,那才是视觉上的享受。 “我匈奴已经好久没有过如此盛典庆祝了,部民们也太久没有如此放肆热闹狂欢了!”看着周围兴奋不已的匈奴人,数十万人望不着边,男女老少尽享欢愉。丘林老族长感慨不已,面上满是动容。 稽娄渊拿起樽起身步至台前高举:“匈奴的子民们,把你们的帐篷中珍藏的马奶酒都拿出来吧,今夜我们不醉不休!”稽娄渊话音一落,所有匈奴部众都沸腾了,尤其是喜酒的匈奴壮士。不知谁喊了声“大单于万岁”,所有人都似被点醒了一般,一同高呼,声如热浪,在空旷的草原上,可以传出数十里。 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稽娄渊身形有些摇晃,眼神却清明得很,对面色红润有些微醉的贺兰当阜道:“当阜,让单于本部的将士们辛苦些,轮换守卫,斥候给我布控出去,给我在四周用心警戒。虽然美稷是我们的王庭,但不得不防,警惕性随时要有!” 闻言,贺兰当阜立刻驱散酒意,清醒了许多,对稽娄渊躬身一礼,转身安排去了。看着贺兰当阜远去的背影,稽娄渊心下一安,做事论稳重,还是贺兰当阜最让他放心。 回到王座,稽娄渊对在座的匈奴高层提声道:“诸位,共同举杯,共庆我匈奴再次崛起之始。本单于先干为敬!”底下众人随即跟着一饮而尽,动作倒是整齐得很。 “诸君今日一定要尽兴,不醉不归,谁要不是躺着归去的,本单于可要处罚于他了!”稽娄渊哈哈大笑,众贵族也是一通哄笑。 “蔡先生,本单于敬您一杯”见蔡邕带着小蔡琰,独自一人喝着闷酒,在一帮匈奴人之间显得格格不入,稽娄渊举杯邀酒。能坐在稽娄渊身旁的汉人,至今唯有蔡邕有这个资格。蔡邕看了稽娄渊一眼,随意地抬了抬手,一口闷尽。 稽娄渊淡淡一笑,也清楚蔡邕心中苦闷。前番灵地欲赦免其回乡,可惜为一帮阉宦谗言构陷,惹得汉天子震怒,致使其不敢往返。当然,这其中少不了稽娄渊的动作,蔡邕这辈子大概都无法脱离匈奴了。 看着蔡邕身边的小姑娘,稽娄渊心中有种别样的情怀,见其懵懂地待在父亲身边,看着其喝闷酒,一脸无措,心中一阵怜惜。开口道:“来,小蔡琰,吃块肉!”在稽娄渊的示意下,立刻有仆侍上前将厚实的牛肉切为小片,放至其面前。 小姑娘带着畏惧看着满脸和善的稽娄渊,忍不住往蔡邕身后一缩,脆生生的模样着实惹人怜爱。有盯着稽娄渊看了两眼,终还是拿起一片瘦肉,张开小嘴,吃了起来。稽娄渊见了,嘴角微翘,掠起一丝笑意,露出了难得的温柔之色。 仆固怀荌与一众汉子可是扯开了膀子胡喝一气,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尽显军中莽汉气息,气氛尤为热烈。“喝”、“干”之声不绝于耳,一个个推杯换盏,面红耳赤。 万俟槿干了一杯,往稽娄渊方向望了望,低声问道仆固怀荌:“怀荌大人,大单于已经成功登位,吾等都是立了大功的,为何不见封赏。反而是那些碌碌无为的贵族们时常得到大单于褒奖,小人也就算了,您等诸位可是于大单于微弱之际便跟随的呀,是不是该提醒一下大单于。” 听到万俟槿之言,仆固怀荌面色一沉,放下酒杯,动作虽缓,砸在案上的声音却如重锤般敲在万俟槿心头,他知道仆固怀荌是生气了!“你什么意思,是对大单于不满吗?”仆固怀荌冷冷道。 万俟槿被看得心中发毛,连忙解释道:“小人不敢,小人是大单于的奴仆,怎敢对主人心生不满。只是觉得大单于已经成为匈奴王者,怎么还让那些贵族占据高位,他们可是大单于彻底掌握匈奴的障碍呀。” “大单于行事自有章法,岂是我等所能猜测置喙的。想要封赏了?接下来我匈奴必有大动作,有的是功劳可立。整个匈奴都是大单于的了,我等仆从,还怕没有出头之日?我辈好男儿,岂能日日惦记着那点微薄之功?”仆固怀荌沉声道。 万俟槿连忙应和:“怀荌大人说的是,小人省得!”瞥了其一眼,仆固怀荌淡淡道:“收起你的小心思,好好效忠于大单于,自有你的好处。真真忠于大单于的人,你看柘宇、当阜、赤弇他们,有谁急了?” “是是是…..” “大单于有理,这万俟槿,还真得防着,此人过于功利了!”仆固怀荌喝着酒,心中却暗暗道。别看他一副粗汉莽夫的形象,但一涉及到稽娄渊,他头脑可是清醒的很! 正文 第37章 剑指屠各 “匈奴变了!”张修望着东边出神,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欢呼声喃喃道,脸上满是颓丧之色。身边的从事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附和道:“确实,匈奴又换单于,自是大变!” 张修看了从事一眼,知晓其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转头远眺,只能模糊地见到黑夜中的几丝火光。匈奴还是那个匈奴,只是换了单于,便是有了另外一种气质,给人巨大的压力。匈奴这头饿狼,终要露出其獠牙了,张修心有预感。 “雒阳那边的消息不妙吧!”张修语气中有些不确定道。从事叹了口气,忧虑答道:“天使已经在路上,陛下以使君擅自参与匈奴变乱,致使单于呼征死,引起匈奴不稳,下诏将使君槛车而还,下狱!” 张修闻言呵呵一笑,突然朝着夜空长啸一声,瘫坐在地。冷冷道:“看着吧,不似羌渠的温和,稽娄渊当上单于,大汉北疆从此不宁也!”说这话好似是在为自己支持羌渠找个借口,将自己对呼征的抱负心理彻底忽略。从事默然,也望着远方,哀叹沉默。 清晨,稽娄渊睁开双眼的一刹那,便见到一道散发着成熟风韵的妇人坐在自己胡床角,正是妫媶,耐心地在清理自己的发梢。宿醉的感觉当真难受,忍不住呻吟一声,妫媶见状连忙扶起稽娄渊,令人端来热汤。 靠着圆枕,手轻抚着妫媶肚子:“你有身孕在身,为何不回帐歇息?”妫媶一脸愁绪:“奴家有些不好面对都仇了,这些日子以来,这孩子对我也疏远了许多。” 稽娄渊手顿了顿,而后继续摸了摸,淡然道:“无妨,父死子继,这是我匈奴的传统,他一时接受不了很正常。日子久了,他会习惯的,毕竟他还年幼,有的是时间慢慢熟悉。” “但愿吧!”妫媶轻叹,突然问道:“等孩子出世了,和都仇如何称呼?”稽娄渊亲了妫媶一口哈哈一笑:“自然是随本单于了,叫都仇王叔。至于你们母子三人,若有想法,可私下互称!” 妫媶轻拍了拍稽娄渊,一下子抓住他的手,带着乞求:“大单于,我恐怕都仇对你不满,日后他若是犯下什么大错,还请你绕过他!” 稽娄渊闻言呵呵一笑,安慰道:“放心,本单于会包容他的!”妫媶闻言,展颜一笑,盈盈告退。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妫媶丰腴的背影,稽娄渊面上的笑容凝固了,轻笑一声:“这个女人……是要给都仇求一张免死金牌吗?”面色一冷,若真有那么一天,他是绝对不会手软了。况且,稽娄渊是不会给都仇犯错的机会的,除非,他自己找死! 到兰妧帐中转转,问帐外侍女:“阏氏呢?”侍女跪地禀道:“阏氏刚睡醒,正在洗漱装扮。”嘘了一声,稽娄渊悄然掀开帐帘幕入内,兰妧正坐在铜镜前在两名仆侍的伺候下打扮。 一眼便见到的稽娄渊,兰妧喜笑颜开,转身行礼:“拜见大单于!”扶起兰妧,看着孕育着自自己嫡系后代的肚子,稽娄渊感慨道:“也不知孩子出生时,本单于在不在!” …… 单于王帐,稽娄渊满脸严肃,坐北朝南,稍有地位的匈奴贵族都整齐地挤在帐中。帐门大开,一直有人站着队延伸至帐外,看来这单于大帐还是有些偏小了,看着满满的帐内空间,稽娄渊心中暗道。 聚集着如此多的匈奴贵族,这是匈奴多年未有过之大议,就如汉庭的大朝一般,虽然比起雄伟壮丽雒阳的议政大殿,匈奴的单于帐就如穷乡僻壤的茅屋一般寒酸。 所有人恭敬地等待稽娄渊训话,清了清嗓子,稽娄渊沉声道:“诸位,今日议事,本单于也不啰嗦,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休屠各部落之事,本单于决定,三日之后,起大军三万,北击屠各,将其重新纳入王庭掌控!” 话音刚落,底下便产生一阵嗡嗡的窃窃私议声,交头接耳。各个神色不一,惊讶,忧虑,豁然,振奋乃至跃跃欲试者,数不胜数。过了许久,稽娄渊方才道:“本单于已经下定决心,只是通知各位做好准备,勿做他言。”见到有面露反对者欲开口,稽娄渊立刻开口止住。 “屠各自休屠王时代起,便与我挛鞮氏离心,与王庭若即若离,时有反复。这些年经过不断发展,已经是部民十数万,控弦壮士数万的大部落。如此强大的一支力量,怎能让其一直游离于我王庭体系之外,句柟此人野心勃勃,前番便有颠覆王庭的举动,所幸为本单于看破阻止。若是任由其如此发展下去,迟早会成为我匈奴身体的一颗毒瘤,对王庭造成巨大威胁!”稽娄渊缓缓解释道。 “诸位,大单于之言有理,我等万不能再放任屠各诸部继续逍遥下去,否则迟早会成为我匈奴腹心之患。北征屠各,我丘林氏支持,愿派遣勇士听任大单于调遣!”自稽娄渊登位后,丘林老族长便如一个脑残粉一般,对稽娄渊大加支持,看来是将宝彻底压在稽娄渊身上了。 丘林氏这一代没有出色的人才,老族长如此为稽娄渊卖力,也是希望日后稽娄渊能够庇护一番,以免丘林部落大幅度衰弱。见丘林氏在前支持,又被柘宇、赤弇等人盯着,诸多贵族也都争先恐后地发言表决心,无人敢出言阻止。 乌樾只是简单地道了声“乌氏同意”,且愿意亲率部落勇士随征,让稽娄渊忍不住高看其一眼。其余重返王庭的部族也都大表赞同,就两个字,支持。当然,不支持也无法,丝毫动摇不了稽娄渊的决定,还可能恶了大单于。 稽娄渊见状哈哈大笑:“散帐之后,便开始出征勇士的遴选,诸位若有愿意亲历战场者,本单于不甚欢迎。只是出征的将士,本单于于各部落中选取,到时可别舍不得放人!” 众人称诺,丝毫没有注意到稽娄渊言外之意,若是任由其选士,只怕各部落的精悍之勇士都要被集中起来了。落入稽娄渊手中,那便是稽娄渊之力量,别再想要有召回的一日。这一点,之前的左右贤王两部,可是深有体会。 有注意到于夫罗眉头带着些阴云,坐在下边,一言不发。稽娄渊微微不屑一笑,当初答应其的右贤王之位貌似一直未有兑现,稽娄渊好似忘记了此诺一般,闭口不提。当然,稽娄渊绝不会再让羌渠一系的人染指右贤王之位,何况其子乎,反正当初也是为了借羌渠余威稳定右部诸族,与于夫罗私下约定,如今单于位坐稳了,翻脸不认人,也没有谁会说些什么。 正文 第38章 张世平的礼物 凉风乍起,一片萧索寂寥之意笼罩在周围,守护在帐外的几名匈奴汉子忍不住哆嗦两下,挎着腰刀,双手猛搓几下,对毡帐的守卫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昔日人声鼎沸的右贤王帐,此刻冷清极了,只有大小猫五六只,悲寥地忠诚追随着。于夫罗掀翻跟前的胡案,满脸恨意:“卑鄙阴险小人稽娄渊,我已经帮他将稳定右部诸族了,当初的承诺一个也未实现。说好的让我继承右贤王之位,如今提也不提,当真是可恶之极,终有一天,我必杀之!” “主上慎言呀!”旁边有个中年匈奴人赶紧劝住。他是跟随羌渠的老人了,羌渠死后,便效忠于于夫罗。其叹了口气道:“大单于如今地位已稳,我等需谨言慎行,万不能被别人抓住把柄呀。这段时间,凡是与大单于不谐者皆被打压,如呼衍氏,几近消亡。如今稽娄渊以单于本部为基石,手控左右诸部,又有大部分贵族支持,大势无可撼动,还望主上蛰伏以待!” 听着近乎语重心长的劝导,于夫罗冷静下来,对其抚胸一礼以示感激。“父亲,如今我们该如何行事?”旁边坐着一十来岁,长相颇为俊秀的少年,正是于夫罗之子刘豹。 于夫罗用力捏紧着拳头:“汉人有一卧薪尝胆的典故,十年生聚,十年教训。我就学学那越王勾践,臣服于他稽娄渊,像一条毒蛇一样等他露出破绽,一口咬死他!”帐中几人闻言振奋,似是看到了稽娄渊兵败身死,于夫罗荣登单于之尊的场景。 “只怕你没有那个机会了!”一群士卒在万俟槿的率领下闯进帐中,手持武器,虎视眈眈盯着帐内数人。看着万俟槿手中提着的帐外守卫头颅,于夫罗心中一慌,强行稳住心神,喝问道:“万俟槿!你这卑贱的奴隶,擅自领人强闯本帐,杀害我卫士,你想干什么?当心我禀报大单于,治你重罪!” 随手将头颅抛下,在地上滚了几个圈,粘满污血的首级正对着在侧的刘豹,惊得刘豹蹭地站了起来。万俟槿冷眼望着于夫罗:“方才你等不是还在谋划怎么叛逆大单于嘛,怎么,现在还需要大单于的庇护?” 见于夫罗表情一滞,万俟槿眼带寒光:“奉大单于令,特来取于夫罗父子首级!”说完不待惊慌失措的几人反应,大呵一声“杀”,身后的士卒便如狼似虎般扑了上去。于夫罗几人根本无法抵抗活命,血液飞溅,伴随着几声惨叫,一个个不甘倒地而亡。 于夫罗中了一刀,气息微弱,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刘豹与心腹们,目眦欲裂,口齿不清喊着一个名字,稽娄渊! 万俟槿上前踩住于夫罗脖颈,面上带着狞笑:“注意咯,我这个卑贱的奴隶,可要斩下你高贵的头颅了!”说完拔出长刀,狠狠一挥,将于夫罗首级斩下。 见着于夫罗狰狞面庞上的不甘之色,万俟槿冷笑一声,收刀回鞘,对身边士卒们道:“将所有人头颅斩下,回王帐复命!” 于夫罗父子被杀的消息很快传遍到王庭贵族们耳中,所有人心中都忍不住抖了抖,稽娄渊用于夫罗父子的血警醒着他们,大单于不是善茬,都小心些。 至于羌渠的旧部们,都漠视之,没有丝毫为于夫罗出头的意思。自此,属于右贤王羌渠的印记,将随着随时时间的消逝被彻底抹除,胜者为王,对于失败者,没有人会去缅怀。 征讨屠各的将士召集选拔很顺利,齐聚王庭的数十万匈奴人,稽娄渊的单于大令一至,深受其鼓舞的匈奴勇士踊跃参与。许多贵族都积极带领部众加入,想要从攻打屠各部落中分一杯羹,不过两日,便聚集起近三万大军。 从稽娄渊发迹起便一直不断扩充的单于本部大军八千,前日大典上精选的上千猛士,仆固怀荌统率的千三百余奴隶狼军,还有以兰氏,须卜氏为首的左右诸部近万人。这是此阶段稽娄渊所能掌控的大军,足足两万余将士,战力不俗。实可谓匈奴最核心最菁华的力量,也是稽娄渊掌控匈奴的底气来源,纵观南匈奴历代单于,也只有他拥有着如此强大的实力。 此次北上攻打句柟,稽娄渊只打算带两千本部精锐和五千左右部众,还有奴隶狼军,存了什么心思,只有他自己清楚。并上那三万部落军总计三万六千之众,远超稽娄渊之前的预期,看来匈奴底蕴也不浅,还有待挖掘的地方。 聚集在王庭的数十万匈奴部民,稽娄渊没有放归的意思,让其于美稷周边三百里的范围内游猎畜牧,他有心将这些人彻底纳入自己的管理体系,未来将其战争潜力彻底激发出来。 柘宇和贺兰当阜被留下来统军守卫王庭,配合兰稚、丘林、须卜等老臣管理部民。美稷可是他的老巢,绝不容有失,留下的本部精锐足以顾及周边,力保那数十万部众的安宁。 大军出征,诸事纷杂,整个王庭忙碌不断,物资军械,行军路线,战略安排,都得稽娄渊一一落实。与出征将领们安排好出征事宜,稽娄渊终于得空,只等大军北进,他的计划便能借此一一展开,达成目的。 “启禀大单于,苏双与张世平二位先生求见!”有亲卫在帐外禀道。稽娄渊一阵惊讶:“这二人又来王庭了?不知此次能否给我些惊喜,受了我这么多好处,若是还没有我要的东西,那便别怪我无情了,本单于可不需要无用之人!” 没过一会儿,苏双与张世平恭恭敬敬地碎步进帐,抬头见着了台阶顶端单于宝座上的稽娄渊,直接跪下:“小人苏双(张世平)见过大单于!”言语间带着高度兴奋,数月不见,再来美稷,稽娄渊竟然已经成为匈奴单于了。 “二位请起!”稽娄渊眼睛紧盯着二人,直接道:“不知二位此来,有没带些本单于感兴趣的东西?”被稽娄渊看的发毛,苏双赶紧道:“启禀大单于,我二人回大汉后,立刻暗中搜集匈奴所需的铁器,此次我等共运来五车铁矿石,三车废铁,还暗中于郡县府库中交易了一些废旧的汉军青铜刀剑,希望大单于满意!” 稽娄渊闻言顿时变了张脸,喜笑颜开,对此他是满意地紧,起身步下石阶,亲自扶起二人:“辛苦二位先生了,快,请入座!” 一番寒暄,张世平拱手发言道:“大单于,刚入河套,便听到您举办继位大典之事,紧赶慢赶,还是未赶上,十分可惜。此次在下往兖州去了一趟,贩马收获颇丰,给您带了件礼物,还望您笑纳。” 见张世平说的神秘,稽娄渊来了兴趣:“哦?还请先生献出!”张世平抚须一笑,轻拍了两下手,帐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很快稽娄渊眼睛发亮,只见一身姿曼妙的汉人女子迈着莲步进来,面裹薄纱,惹人遐想。 上前盈盈一礼,檀口发出动人的声音:“奴家卞氏,拜见大单于!” 正文 第39章 开拔出征 柔荑轻抬,摘下面纱,露出那张“久违”的熟悉的清丽面容,稽娄渊两眼微缩,面上不禁带着会心的笑容,直勾勾地盯着帐中美人看个不停。 张世平在下见着稽娄渊的表情,心中窃喜,得意地瞥了苏双一眼,对稽娄渊解释道:“大单于,此女年方二十,乃是小人于东郡发现的,家中世为倡伎,舞姿曼妙,秀外慧中。虽身份卑微,但有异士言其前途不可限量,小人特将其请来献与大单于。如今想来,能委身于大单于,其自是前途无量!” “张先生的礼物,本单于很是喜欢,便笑纳了!”哈哈一笑,稽娄渊举杯道。卞氏已经开始舞动丰腴的身姿,轻歌曼舞,动人极了。张世平长饮应和,帐中一片宾主尽欢的氛围。 苏双面色微沉,看了看笑容满面的张世平,他这一路藏着掖着的原来是这美人。如此讨好大单于的办法,竟让他抢了先,苏双有些不甘。观大单于似乎对汉人美女十分感兴趣的样子,自己回去,要不要也搜罗一个?苏双暗思。 烛火闪烁,映的毡帐昏黄,卞氏静静地坐在胡床边,恬然自若,只是纤细的手指纠缠在一起,表现出其内心的不平静。 稽娄渊毫不客气上前搂住卞氏,明显感到怀中玉人身体一颤,抚着嫩颊,稽娄渊含笑道:“没想到,这一世,你还是我的女人!”卞氏闻言一愣,有些疑惑地抬头望着稽娄渊,满是不解。 稽娄渊也不多言,对其命令道:“来,把衣服脱了!”罗裳轻解,衣衫滑落,露出卞氏洁白诱人的身体。见此撩人的风光,稽娄渊哪里还忍得住,扑了上去,一声痛哼过后,帐中便隐约闪现出稽娄渊起伏耸动的身影。 自登位单于以来,诸事繁忙,许久未近女色,可把稽娄渊憋得不行。春宵一度夜,一觉醒来,稽娄渊神清气爽,看着春光裸露,伏在胸前的卞氏,嘴角散布着捂不住的笑意。 美人眼睑微颤,很明显正在假寐,稽娄渊爱抚着裸露的玉臂:“从今日起,你便是本单于的阏氏了!”待稽娄渊走后,卞氏方缓缓睁开双眼,拉扯丝被遮住春光,露出一点羞涩,望着稽娄渊的背影,出神。 美稷北郭外,三万多出征大军聚集,队列齐整。稽娄渊纵马于大军阵前训话,激励士卒,众军齐声大喊“必胜”,气势一时无两。 随着稽娄渊一声“出发”令下,大军缓缓开拔北去,数万铁骑带着强烈的肃杀之气,声势震天。 稽娄渊这边一动,顿时在北方掀起一片狂澜,各个势力都忍不住将目光投放至此。王庭与屠各,这不只是匈奴内战,双方交锋于并州境内,整个并州北境诸郡都将陷入动荡之中,有识之士已经预见到草原局势将发生巨变。 虚连提句柟,这个自诩枭雄,视稽娄渊为最大对手的休屠王后人,此刻正大发脾气:“该死的稽娄渊,我还没去找他麻烦,他却已经要来攻我!在我屠各部落的领地,此次定然叫他有来无回!” 在美稷时,眼看着稽娄渊胜利登顶,而自己手握大军,却被赶得灰头土脸,狼狈而归,句柟一直深以为耻。回云中老巢后,便着召集落勇士,联合乌洛兰、独孤氏等屠各大部,想要南下再与稽娄渊扳扳手腕,找回场子。 谁曾想到,他这边刚聚集起两万余人,便听到稽娄渊已经北上的消息。乌洛兰部首领鼋居有些忧虑地对句柟道:“稽娄渊此次率十万之众,来势汹汹,我屠各势弱,怕是不好抵挡呀!” “愚蠢!”句柟闻言恶狠狠道:“整个匈奴也不过能武装起十余万大军,其不过号称十万而已,实际上能有两三万我就高看稽娄渊了。他初登位,定会消耗军力弹压王庭,绝不可能倾巢而出。鼋居首领可不要被稽娄渊吓到了!鲜卑如此势大,纵横南北,我屠各尚能保存,且越发强大,他稽娄渊算什么!” 被句柟如此直接扫了面子,鼋居面上怒气一闪,终还是忍住了,冷冷问道:“那依句柟大人之见,我等该如何应对!”句柟猛砸在并州简易地图上,道:“从美稷至云中,稽娄渊只有一个最近选择,那就是横穿五原渡大河北上,其余路线或戈壁沙漠阻路,或长城汉军掣肘,绕行数百里。我军南下箕陵,将其阻挡在大河南岸,以逸待劳!” 弹汗山,鲜卑王庭,听闻匈奴变故,身体已抱恙得檀石槐强拖着病体升帐商议。咳嗽两声:“对此次匈奴内乱,诸位有什么想法?” “匈奴早已没落,任他打生打死,与我鲜卑何干?”有鲜卑臣子道,明显是莽夫之言。见帐中鲜卑贵族们都是一脸赞同的模样,檀石槐心中叹息,为什么诸多贵族就没些有远见的人才,他已经有所预感,自己苦苦维系的大鲜卑联盟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当年的雏虎如今已经成长,开始露出獠牙,这是檀石槐对稽娄渊最深切感受,当年强渡白渠水的疯狂身影,越发清晰。若不是身体不堪,檀石槐真想不顾一切提兵南下,灭了匈奴,将稽娄渊这个隐患彻底毁灭,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和连!”叹了口气,檀石槐望向自己儿子:“你率领两万突骑南下,攻略云中代郡,若有机会,帮屠各人对付稽娄渊!”和连闻言一喜,他性贪婪,对匈奴人不感兴趣,他眼中只有汉人的财富,此番南下又可大肆掠夺了。 虎父犬子,檀石槐暗中感叹,对和连的心思,他哪里不知,颇为疲惫地宣布散帐。心中无限感慨,英雄迟暮,不知这病体,还能撑多久? 匈奴北上大军这边,稽娄渊不急不缓,似游山玩水般,领着三万大军向北行进。一路练兵驯马,收买人心,还有空飞鹰狩猎,一点也不像是在出征打仗。倒是有不少贵族不断请令加快行军速度,急于北去作战,都被稽娄渊拒绝了,一时间让匈奴将士们憋得不行。 进入五原境内不久,便得到句柟率军南下箕陵的消息,听闻消息稽娄渊淡淡笑了笑:“这句柟倒是有些见识!”更加不急了,慢悠悠地,压制着求战心切的将士。 大军临时驻地,乌樾安排好部众扎营,有乌樾帐下头目很是不解地提出疑问:“大单于到底在想什么,大军出发快十日了,还在云中边界徘徊,勇士们早就摩拳擦掌,饥渴难耐了,却无用武之地,着急得很呀!” “莫急,大单于自有想法。”淡淡安抚,见部下满脸疑惑,乌樾反问道:“你们没有发现军中少了些人吗?” “大将仆固怀荌与他统率的狼军,还有大单于本部两千精锐!”在众人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乌华黎开口了:“仆固怀荌乃大单于心腹大将,勇冠匈奴,大战将起,绝不会无故消失,定是受大单于安排。虽然无法猜测出大单于有何计划,但肯定是针对于句柟军,诸位不必心急,静候大单于军令便是。” 乌樾微微一笑:“乌华黎说的不错,大单于可精明着了,绝不会无的放矢。大单于只怕还存着蓄势的想法,现在将士们都存杀敌立功之心,压的越狠,到时候爆发得越凶猛!” 正文 第40章 献祭般的进攻 “哈哈哈!”箕陵城外,一阵猖狂的笑声肆意,句柟带着数百骑士绕城奔射,尽情发泄心中烦闷。望着矮城上无奈忍受戏谑的汉人,句柟心情终于舒畅了许多。 自做下决定后,句柟便统率屠各联军南下,至箕陵后,迅速扎营布防,搜罗沿岸船只焚毁,严阵以待王庭大军到来。谁料稽娄渊竟不按套路出牌,苦等数日,仍然不见其踪影,让句柟一阵烦躁,屠各军中也开始弥漫着一股躁意。 斥候探得,稽娄渊领军,行一日,便停两日,如此反常的举动,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同时句柟也心中警醒,对稽娄渊他是真不敢小视,加大警戒范围也一无所得。句柟颇感憋闷,只能派人死死盯着稽娄渊大军动向,为此已经损失了不少精锐斥候,让他心疼不已。 “报!”一哨骑快速奔来,对句柟禀道:“王庭大军已至大河南岸!” 句柟闻言拳头紧握,有些释然道:“终于来,召集勇士前往北岸,见见我们这姗姗来迟的大单于!” 大河之阴,稽娄渊只带了五千骑军至河岸,其余军队被安排着安营扎帐。见着北岸已经摆好阵势的屠各军,呵呵一笑:“句柟的反应倒是不慢,在我匈奴也算难得的人才了,可惜野心太大,与本单于作对,不能为我所用!” 乌樾此时跟在稽娄渊身边,闻言笑道:“句柟确实不差,不过最终还是落入大单于算计中了!”稽娄渊转头看了看乌樾,很明显其是察觉到自己有所动作了,不过还是问道:“不知乌樾你所言何意?” “不知大将仆固怀荌何在?”笑意更浓。 “哈哈!”稽娄渊与乌樾对视一眼:“乌樾你也不差,乌氏有你,又可保其数十年荣昌了!”乌樾上身微屈,不卑不亢:“那也需要追随大单于的脚步!” 稽娄渊扬鞭上期大声道:“屠各的勇士们,句柟意图不轨,作乱匈奴,本单于亲率大军前来讨伐。奉劝尔等切莫受其蛊惑,与本单于为敌,否则身死命丧,后悔莫及!” “稽娄渊!”句柟充满恨意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你野心滔天,不过是想吞并我屠各部族罢了,有我在,你休想!” 直接无视句柟的叫嚣,稽娄渊仔细观察着大河两岸的地势,充耳不闻。这可让句柟受不了了,怒骂一声,让部下放箭,数百支弓矢破空袭向稽娄渊。只可惜此处河岸虽窄,亦有数十丈,余力一消,纷纷坠入河中,让稽娄渊听了几百声响。 “回驻地!”冷冷向北望了一眼,稽娄渊转身率军南撤。大河南岸,大军驻地已经搭好,旗帜飘扬,毡帐林立,战马归厩,足以容纳五万人的营地内人声鼎沸,呼唤喝骂声不断。 回到驻地,不似之前的悠哉,迅速召集部将首领升帐议军,满脸严肃道:“屠各军就在对岸,大战将起,都给本单于警醒些。前番不是都吵着嚷着要杀敌立功嘛,现在真刀真枪短兵厮杀机会来了,不要到了战场上给我畏缩不前。本单于话放在这儿,作战时凡是怯战惧敌者,皆斩!散帐后给本单于回去厉兵秣马,随时准备北渡作战!” 画风的巨大转变让帐中将领们有些不适应,但见稽娄渊一脸认真的样子,不敢多言,齐声称是。 “兰黎!”被点名,缩在人群中的兰黎打了个激灵,感紧出列候命,只听到稽娄渊的命令飘至耳边:“你带两千人配合汉人工匠,给我打造舟筏,以供大军北渡作战。记住,大张旗鼓地造!” 兰黎闻令,欣喜地几乎落泪,大单于终于想起他这个“老臣”了。如今的兰黎成长了许多,在兰稚的解释下早已明白自己叔侄二人监视稽娄渊犯了何等大忌。这段时间来一直感觉脖子凉嗖嗖的,自己项上脑袋还能保住,让他庆幸不已。 这个时候,稽娄渊突然交给兰黎任务,虽然只是让他打造舟楫,也足以使他心里安稳了不少。不敢怠慢,不断提醒自己,忠诚用心为大单于做事,其他一概不想。 稽娄渊这边的动作很快便传到了句柟耳中,兰黎就在河水南岸肆无忌惮地造,都不用反复探查确认。句柟哈哈大笑:“稽娄渊若真打算靠这临时打造的小船渡河来攻,我定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修整三日,稽娄渊似是迫不及待地欲领军出击,此时兰黎方督造六十余艘小舟,派出千余将士,便要发起试探攻击。 “稽娄渊这是急了啊,看我今日怎么消灭这千人!”句柟十分轻松地对身边的鼋居首领道。 上千士卒下马登舟,眼见着不少士卒颤颤巍巍地蹲在船上,恐惧无措地四顾,向着北岸划去。赤弇有些焦急地劝稽娄渊道:“大单于,我匈奴勇士多不识水性,对方又严阵以待,如此贸然北攻,怕是不妥呀!对方只需趁机半渡而射,臣只怕那上千勇士便无辜送命呀,还望大单于三思,收回成命。” 稽娄渊面容冷漠,看都没看赤弇一眼,淡漠道:“先看着!”赤弇还待出言,被身边的乌樾止住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赤弇心中实在不解,大单于这是怎么了,为何出此昏招。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登船勇士便渡河一半,进入屠各军射程。句柟冷酷令下,屠各军阵顿时箭如雨下,利箭破空,不断射向紧张不已的渡河士卒,虽然准备了不少木排小盾以防御,但临阵之际作用却不明显。箭矢狠狠扎入士卒身体中,引起成片的哀嚎惨叫,许多士卒中箭坠河,憋屈地死去。 待数十条小船靠近北岸,仍然活着的渡河士卒已不足半数,且多带伤痕。士卒们惊恐望向后方,传来的却是继续攻击的号角,勇士们无奈登陆,面临着句柟大军的围杀。 如泰山压卵一般,上岸士卒被屠杀殆尽,数百人的鲜血将沿岸河水染红,凄凉无比,对岸传来屠各军一片欢欣庆祝之声。 稽娄渊带着三万多匈奴大军在南岸眼睁睁看着派出的勇士被屠杀,直到覆没,没有丝毫动作,不少士卒愤怒不已,气氛一时压抑异常。 一阵大火燃起,灰烟弥漫,屠各军将匈奴士卒尸体抛至船上,点火焚尽。句柟很是嚣张地朝南岸吼道:“稽娄渊,看你如何渡河!” “撤!”稽娄渊面无表情,盯着燃烧的船只看了两眼,转身带着大军归营而去。 接下来几日,稽娄渊另寻几处渡口,欲渡河北上,皆被句柟挡了回来,损军两千多。而屠各这边,损失不足四百,整个匈奴大军气氛肃穆异常,军心被狠狠打击,憋屈无奈,压抑着无穷的怒火。 至于屠各这边,气氛则是轻松得很,将士皆嚣张,成骄兵态,许多人已经看轻三万多王庭大军。在他们看来,己方只需要等在河岸,等稽娄渊派人来送死便是,多来几次,用不了多长时间,便是攻守异势,该他们南去进攻了。 正文 第41章 真正的进攻即将开始 又几日,屠各军更显猖狂,时常于北岸叫骂撩拨单于军,惹得士卒将领皆憋愤之极,求战之心愈浓。 这下,稽娄渊可不再继续派人强渡送死了,不断安抚这将士,看着屠各军骄狂。时而面朝东北,露出哂笑讥讽之色。 见到敌军大意骄狂的模样,赤弇已经慢慢回过味来了,大单于是有意为之,以骄敌军。不过消耗那么多勇士的性命,代价是否太大了! “再大也要承受着!”稽娄渊帐内,盯着赤弇双眼道:“我们已经在草原掀起狂澜,汉人、鲜卑人、甚至是远在幽州的乌桓,都盯着我们,没有多少时间给我们与屠各纠缠。若是迁延日久,只怕意外迭出,陷大军于被动。屠各不可小觑,我欲一战而定屠各,必行非常之事。无论派怀荌横穿戈壁绕后袭击,还是‘昏招’送死以骄敌军,都是为了达成这个目的!” 赤弇默然,低叹一声:“只是可惜了白白送命的两千的将士呀!” 稽娄渊双拳紧握:“我心中也是不忍,凡事总有代价,如今我们能做的,便是为死去的勇士们复仇,让其瞑目。待怀荌到位,便是我们一举歼灭句柟主力,吞并屠各的时机。” 看着须卜赤弇告退出帐的背影,稽娄渊面上的“仁慈”收敛了起来,无甚表情,眼神冷酷。若是真能一举歼灭句柟联军主力,吞并屠各部落,壮大实力,别说两千多人,再翻一倍,稽娄渊也舍得。 沙陵县南,一行三千出头的骑兵缓缓行来,个个面带风霜之色,但表情严肃,气势凝练,领头的正是仆固怀荌与万俟槿。受单于令,亲率三千五百余精锐骑士,横穿五原东南部百里戈壁,绕袭屠各后方。 深受恶劣的环境的侵袭,行军之路就是一条死亡之路。稽娄渊交付的乃真正的铁血精锐,有不少都是奔袭过受降城的老卒。即使如此,苦行半月余,待出戈壁,损兵六有其一。掉队者十死无生,原本出发的一人三马,如今连一人双马都配不齐了,不过,终究是走出来了。 自句柟率军南下后,稽娄渊计划便成行了,原本打算率大军于河水两岸牵制句柟,仆固怀荌绕袭屠各后方。只是各势力的注意被吸引过来,让稽娄渊心中不安,改变计划,令仆固怀荌直接南下攻击屠各军背后。灭了句柟,再收服分散于云中定襄等郡的屠各部众,一劳永逸! “取水,补给,休息半日,南下箕陵!”仆固怀荌语气生硬,对麾下将士命令道。三千精锐颇有劫后余生的将士欢呼奔向沙陵大泽,取水痛饮,有人甚至直接越入湖泽中,享受清水的滋润。横穿戈壁绝域,确实苦了他们,此刻自然得放肆一番。 “传讯大单于,我军已经就位,一日之内,必至箕陵屠各军后方,随时候命!”对身边的鹰奴淡淡道,鹰奴恭敬一诺,一声清哨,盘旋于上空的飞鹰,听话地降落至旁边。拿出一小片丝帛,写上一段旁人看不懂的符号,吹个口哨,大鹰展翅腾飞,往南飞去。 仆固怀荌望着箕陵方向出神,拼命绕行数百里,穿越戈壁,吹了那么久沙子,击败屠各人后,得让大单于好好补偿一下。 收到仆固怀荌讯息,稽娄渊不禁长舒了口气,毕竟是长途穿越戈壁,若是仆固怀荌那边真出了什么意外,他的计划可就彻底被打乱了,由不得他不紧张。 算好时间,稽娄渊回讯仆固怀荌,约定好夹击时刻。腰挎长刀,擂鼓聚将,神情颇为振奋地面见麾下将领。见众人都有些沉默,稽娄渊笑道:“诸位心情貌似都不怎么好呀,这些日子可是憋坏了吧!” “被句柟阻在河岸,损失了那么多勇士,不得寸进。眼看着屠各人猖狂,将士们都憋屈不已,大单于我们得另寻他法呀!”兰黎一脸晦暗道。 稽娄渊呵呵一笑,许久,方才收敛,看着摸不着头脑的众人,严肃道:“我军反击,渡河一举歼灭句柟军的机会到了!”众人闻言,不禁欣喜,大单于出此言,必有缘由,皆侧耳静听下文。 “本单于早已派仆固怀荌,统率三千多精锐之师,横穿戈壁,绕至屠各军后方。如今传来讯息,成功出现于屠各背后,只等两军夹击,一同进攻,一战而打垮屠各部落脊梁!”稽娄渊含笑道。 帐中原本凝重的气氛顿时随着稽娄渊透露的讯息消散了,随军的贵族将领们,闻言振奋不已。“大单于非常人,如此冒险计策,也敢果断施行!”有人赞道,拍着马屁。 待众人回味过来,稽娄渊收敛笑意,严声道:“明日白昼,全军给我待在军帐中睡觉休息。后日卯初,我两军齐发,一举击灭敌军,为死伤的勇士们复仇,也好好发泄发泄憋了这么久的怒气!” 帐中传出一阵兴奋的应诺声,终于到了大干一场的时候了。这时有人提出疑问:“我军如何渡河,船只可是不够呀!” 稽娄渊淡淡摆了摆手:“渡河何须舟楫,这点问赤弇即可!”赤弇在下面容上的愁绪尽消:“大河汛期已过,不似六七月的凶猛,这几日水位又下降了些。受大单于令,我亲自下水试过,我等携带牛皮气囊足以直接纵马飞渡过河!” 最后疑问被解决,所有人都不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后日发起攻击,本单于还需三千死士,率先渡河,为我前驱,诸位谁敢领军前往?” 没有丝毫犹豫,赤弇便想出列,未曾想到还有人比他还快。“大单于,乌樾请命!”只见乌樾昂首挺胸,眼神明亮盯着稽娄渊双眼,坚定异常。 “好!”稽娄渊也未想到乌樾竟然会主动请令前往,大声叫好道:“不愧是乌氏少主,胆色不浅,击破句柟后,本单于为你庆功!” “谢大单于!”乌樾淡淡道了一句。 ”都下去吧,好好准备,把刀给我磨亮点,是该给屠各军放放血了!“ “少主,您身份高贵,怎么能主动请令做先锋死士,太危险了!”回帐后,麾下老人忧心忡忡极了。 乌樾目光深邃,轻声道:“论身份高贵,我能比得上当初的大单于吗?当年连大单于以弱龄便甘冒奇险,远赴漠南长袭受降城,重创西部鲜卑,我后日带人渡河突击又算什么!“ 见手下人还要出言,乌樾叹了口气道:“如今的匈奴,大单于威势滔天,匈奴在他的统领会越来越强大。若要乌氏繁荣,我等必须紧跟大单于的脚步鸣镝,获得大单于信任。如今大单于对我虽然表面上看重欣赏,实则依旧防备。能真正被大单于倚为心腹的,哪个不是为之出生入死过的?后日,我必出击,乌氏的勇士们,必须不畏死亡,勇往直前,奋勇杀敌,明白了吗?” 乌氏部下闻言不敢怠慢,躬身称是! 正文 第42章 强渡交锋 卯初时刻,整个大河两岸还未摆脱黑暗,遥远的天际漏出一丝光亮,拖引着晨曦的到来。这个时间点并不是施展突袭的最佳时机,晨曦将至,屠各人休息得差不多,睡意已松,反倒是单于军这边虽有一白昼的强行休憩,到此刻精神却有些疲惫。 稽娄渊也清楚此时并不是出击的最佳时间,但若要渡河夜袭,夜盲症是个避不过去的坎。两年前奔袭西部鲜卑,对鲜卑部落进行了多次夜袭,受夜视症的影响,不止鲜卑人混乱,匈奴自己也受到极大影响,多了许多无谓伤亡。 这一次,数万大军,若是施展夜袭,只怕会更加混乱。且那数万匈奴骑士并无多少真正的精锐,场面一旦陷入混乱失控,到时候便是两败俱伤的结果,这可不是稽娄渊想要的。 领着两千乌氏部众,加上稽娄渊调拨的一千勇士,为大军前驱。乌樾头戴毡帽,身披皮甲,面容严肃,领人至岸边,看着冷寂寂的对岸,冷漠地下令道:“渡河,进攻!” 说完一马当下,趟下河去,三千匈奴骑军,也随之下河,抱着有进无退的决心,在河水的冲击下,强渡进攻而去。对岸,句柟很是小心地安排了数百人昼夜巡视,在单于军聚集南岸时便已吹号示警,此刻见到三千勇士“不要命”地下河突击,顿时慌了手脚。 眼看着乌樾率人快过河了,方才反应过来,拉弓发起零零散散的攻击,收效甚微。这一段的屠各巡逻只有不足百人,乌樾可不会给他们反应的机会,迅速带人突上河岸,攻向敌军,三两下的功夫,将那屠各巡卫斩杀殆尽。 还是岸上土地的坚实让人感到心安,上岸的匈奴士卒们都不禁轻舒了口气。抬眼远眺距离河岸不远的屠各大营,对方一片混杂杂的景象,但已经有人在将领的带领下,出营朝这边本来,且人越来越多。 乌樾目光冷峻,举起染血的弯刀,大呵一声:“杀!”随后一马当先,迎着屠各汹涌而来的大军冲了上去,乌华黎等手下也随之紧紧跟随,护卫在侧。而匈奴大军这边,稽娄渊见乌樾成功渡河,且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地朝屠各攻去,暗赞一声,果真没有用错人。一声令下,三万大军缓缓下水渡河,舟楫竹筏都用上了,力求尽速渡河,真正的大战交锋即将到来。 屠各大营,句柟面带焦虑,急冲冲地带人朝河岸冲去。巡逻哨骑吹号示警时,他便被惊醒了,满身冷汗。这些日子将稽娄渊堵在大河对岸,让他颇为得意,却怎么也想不到单于军会在这个时间发起突袭。大意了,句柟心中暗叹。 强行驱醒沉睡中的屠各将士,往河岸奔去,不少屠各勇士依旧睡眼惺忪,强打着精神上马出战。往西南狂奔三里多,正遇乌樾突袭的三千军,双方没有丝毫废话,一番奔射,各自倒下一批人,迅速撞在一起。 短兵相接,捉对厮杀,激烈的对抗立刻展开。铁马金戈,生死搏杀,生命被无情收割。乌樾不给自己留后路,不避生死,一直冲锋在前,左砍右杀,带领三千匈奴勇士怼上屠各军,生生将其拦截下来。 句柟看着以寡敌众,玩命冲击己方大军的单于军,心情沉重。眺望河水岸边,稽娄渊的大军开始冒头,涉岸而上,于岸边列阵。乌樾明显也注意到了身后大军的动向,越发主动激励士气,继续不顾伤亡地硬顶屠各人。 句柟有些犹豫了,不知如何抉择,然临阵却敌,给不了他多少时间纠结。浪费了近一刻钟的时间,句柟恶狠狠对身边人下令道:“让鼋居给我将大营中所有人马拉出来,这三千人不怕死,那我就成全他们,先灭了他们,再对付稽娄渊大军。让勇士们都攻上去,敢后退者,杀!” 屠各这边一发力,乌樾顿感压力大增,再也冲不起来,部众死伤一下子呈直线上升。本就人少,几乎被屠各军包围着剿杀。但乌樾一点也不慌,手下将士也一样,身后不断上岸的单于大军就是他们的底气。 王庭主力大军这边已经有数百人上岸列阵了,浑身湿淋淋的,见着远处的战场,却满是兴奋。鼋居很快带人增援过来,有心往岸边抵挡匈奴大军,被句柟止住,他是怕两边不讨好。句柟已经彻底急了,命令将士加大对乌樾军的围剿。“杀!杀!杀!”句柟疯狂地催促着屠各士卒进攻乌樾军。 赤弇甩了甩被河水沾湿的头发,看着聚集在身边的四千余部族勇士,顾不得多少,果断一声“杀”,领人往战场冲去,支援纠缠着句柟的乌樾。 乌樾满脸血污,汗水滑落眼眶内,完全顾不得那难受的感觉。他这边局势已经岌岌可危了,在屠各军的疯狂攻击下,越发力不从心。麾下将士已经伤亡过半,仍然激战的几乎人人带伤,若不是乌樾等人身先士卒,强行支持着,只怕早已溃散,被彻底歼灭。 身后传来赤弇领军支援的动静,顿时激起了乌樾军最后的血气,搏命厮杀,达到交锋高潮。句柟这边见赤弇攻来,不得已只得分兵拒之,但对乌樾的进攻不见丝毫放松,反倒加强,想要掐断乌樾军最后一口气。 乌樾也是彻底豁出去了,手下看到希望士卒们也都疯了一般,打得奔放极了,面对四面八方的敌军,疯狂劈砍,往西南方反攻。赤弇这边与句柟军一接触,便不管不顾,大军成一箭头,猛突军阵,一下子差点凿穿牵制的屠各军。这时候赤弇的指挥艺术体现出来了,论战阵临场指挥,稽娄渊麾下将领,无出其右。不断抓住屠各人的军阵漏洞,不断调拨士卒,很快便突至于重围之外, “废物!”见数千大军竟不能阻赤弇一刻,句柟怒骂一声。见着西南部围困士卒在赤弇从外围猛攻下溃散与乌樾汇合,句柟明白消灭乌樾军彻底宣告失败,屠各局势落入下风了,河岸那边稽娄渊已经亲率上万骑军登陆,且源源不断地有匈奴勇士上岸。 句柟无奈,开始缓缓收束士卒,转变阵势,慢慢与交战的单于军脱离接触。他此刻心里倒也清楚,若是继续与乌樾和赤弇两军纠缠,待稽娄渊攻来,那屠各军局势将一发不可收拾了。 留了三千士卒留守大营,稽娄渊把剩余所有人都拉出来了。亲率两万余人增援上来,与赤弇、乌樾军合军,大军两万八千余人列开,与屠各军对峙开来。 这段时间,句柟从各郡的屠各部落又陆续召来数千人众,此时空营而出,两万五千余骑,强势与稽娄渊大军相持。 双方五万余骑严阵而待,如此骑军大战,在草原上有好久未有过了。大战一触即发,杀气肆意草原,气势沉凝。 稽娄渊冷峻的声音传遍两军将士:”屠各的部众们,我稽娄渊,匈奴大单于,敬告诸位。句柟已至穷途,此战我王庭大军必胜,奉劝各位尽早脱离句柟,得存性命,以免无谓丧命!“周围数万大军立刻齐声大喊:”必胜!必胜!“声势滔天,震撼天地,气势上一下子压过了屠各军。 见稽娄渊还要如此动摇己方军心,句柟大怒道:“稽娄渊,别以为你渡河而来便赢定了,我军力不下于你,想要击败我,休想!” 正文 第43章 大胜屠各 没有再多废话,双方直接开干,五万铁骑交锋,二十多万只马蹄狂踏,交战瞬间展开。双方铁骑冲撞,针尖对麦芒,厮杀互搏。两军很快交错在一起,浴血肉搏,战场上又增添了许多残肢断臂,双方将士用性命铺就着各自主上的野心之路。 单于军人众,但经过强渡大河,一路奔波,将士体力受到极大的消耗,皆疲惫不堪。屠各军也一样,被突袭惊醒,精神状态不好,又有之前与乌樾交战受阻,状况亦是不佳。 双方都不在最好状态,但稽娄渊有赤弇、乌樾、兰黎等善战之将前线指挥,又有一帮贵族首领战意高昂。士卒们则求战心切,将近月来憋着的怒火发泄出来。 从接战开始,便压着屠各军打,一时间屠各军被打得节节败退,看得句柟心急不已。眼见着稽娄渊军占据上风,局势于他不利,句柟急了。这一战他几乎把他的老底都压上了,他绝对不允许自己战败,否则他将失去他所拥有的一切,更不用谈那“宏图大业”了。 对失败的恐惧驱使着句柟发狠,将一直握在手中最精锐的本部勇士派了上去,亲自上阵指挥冲杀,其余屠各首领也有样学样,拼命抵抗单于军的冲击。慢慢地竟然稳住了阵势,局部战场还有反击的现象,打散稽娄渊部下。 厮杀了半个时辰,战场已经血流成河,稽娄渊军死伤不小,屠各人则只能用惨重来形容。“句柟果真有才,屠各人在他的统率下,竟有如此韧性!”稽娄渊心头感叹。远眺句柟背后,仆固怀荌该行动了吧,否则再硬拼下去,即使消灭了屠各军,也是两败俱伤! 仆固怀荌之前一直率军潜藏于西北方向大河上游五十里外一隐蔽的幽谷中,这段时间句柟警惕性下降,对北面后方的警戒放松,未派多少哨骑远距离探查。 在乌樾开始渡河时,仆固怀荌便收到稽娄渊飞鹰传讯,没有片刻逡巡,统率着三千虎狼之师,往句柟后方杀去。路过句柟大营,看到空荡荡营地,仆固怀荌心头一动,率人冲杀进去,迅速解决留守的数百弱旅。 放火烧营,驱散战马牛羊,制造混乱。见着燃烧的屠各大营,仆固怀荌得意一笑,与万俟槿领军快速向战斗正陷入白热化的战场赶去! 稽娄渊一直令人关注着句柟军后方,见屠各大营处缓缓升起的浓烟,顿时大喜报告。稽娄渊面上的淡漠终于消失,淡淡的笑意绽放,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一声令下,稽娄渊将护在身边的五千左右两部精锐投入战场,是该给屠各军最后一击了,结束这场战役,手下部众流的血已经够多了。 句柟对稽娄渊的注意力可一刻也未放松,随时关注着。稽娄渊这一动,他心中一紧,似有所感地转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失声大叫道:“那是怎么回事!”大营那边火势熊烈,浓厚的黑烟,一团一团地飘上天空,颜色深沉,堪比句柟心中阴影。 战场声音嘈杂,但句柟作为主帅,他的反应自然被周边人察觉了,很快周边的屠各人都发现了后方的变故,慢慢的便是整个屠各大军。上至首领贵族,下至兵卒骑士,无不惶恐,屠各军心动摇,士气大跌,开始走向战败的结局。 后方的变故严重削弱了屠各军兵的作战意志,本就落入下风的他们开始出现崩溃的迹象,拼杀犹疑,被趁机斩杀者众! “可恶!”句柟怒骂一声。局势一下子朝着不可预期的方向崩溃而去,原本还打的有声有色的屠各军已经彻底陷入被动,距败亡不远。两眼通红,环顾四周,之前拼命激起的气势彻底消散,军无战心,后方出问题,已经完全打破了屠各将士对胜利的幻想。 句柟心中紧张极了,大脑疯狂转动,想要寻找破局之法。只是大势已去,赤弇等人可不会放过如此良机,在稽娄渊投入新力量的支持下,领军加大进攻力度,不给屠各军喘息的时间,想要一举打垮他们。 “败了!”句柟胸中充斥着无尽的怒火,败得太不明不白了,局势至此,他都不知道大营到底什么情况,是谁在后偷袭。 句柟似乎能想象出稽娄渊得胜后那得意的嘴脸,他实在不服,拼命奔驰于战场上,想要唤起部众的抵抗之心。可惜大势已去,无力回天,其本部勇士在他的率领下还发起了几波反冲锋,可惜不过垂死挣扎而已。 乌洛兰部在鼋居的率领下已经慢慢收缩聚拢在一起,明显是存了保存实力之心。鼋居眼带异色,往句柟方向望了几眼,世上总是不缺聪明人,如此明显的局势,他当然看得出屠各军即将彻底失败。 之前的激烈交锋,他手下部众已经死伤惨重,让他心疼得很,万不能再跟着句柟与单于军作对了。实在不行,干脆投降稽娄渊,他是匈奴大单于,名正言顺,鼋居心中一狠,暗下决定。只要能保住实力,什么都无所谓。 对屠各军的状态,稽娄渊洞若观火,心中明了,心中石头彻底落下。之前付出了那么多代价,这抄后路的效果立竿见影,值! 命令各部抓紧进攻,将屠各人彻底击垮。句柟这边还不罢休,想要挣扎抵抗,这时仆固怀荌率军赶到,没有一点犹豫,三千猛士在两个猛将的统率直插句柟本部背后。 如同切豆腐一般,轻松地攻入句柟军阵中。见到仆固怀荌,句柟这下明白了。前番还怀疑仆固怀荌这个稽娄渊心腹大将为何一直不见踪影,只是未多加重视,如今却带给自己近乎毁灭性的打击,句柟心中无限后悔。 仆固怀荌眼睛一直盯着句柟,这穿越戈壁,奔袭数百里,若有句柟人头作为收获,那是再好不过了。被仆固怀荌凶狠的眼神盯着,就像盯着一只猎物一般,让他心头发寒。 句柟直感如芒刺在背,再也绷不住了,事已至此,败是败定了,句柟再不挣扎。领着本部亲信部众往东北突去,想要逃离,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保住性命,他日定有复来之机,句柟也算拿得起放的下了。 句柟一撤,屠各军彻底如鸟兽飞散,阻挡于稽娄渊大军前的些许压力顿时一空。稽娄渊虽然心中大定,但见句柟快要逃远了,面色一狠,真让其亡命成功,后患无穷。 策马上前大声命令道:“切莫让句柟逃了,谁能擒杀句柟,无论是何身份,升三级,赐部民千户,牛羊各千头!” 稽娄渊令下,所有单于军兴奋了,疯狂地朝句柟军追击而去。大小部落将领也都打了鸡血一般,想要立此大功,获赏。 仆固怀荌一开始可就将句柟视为自己的猎物,率人死死咬着逃亡的句柟军。 正文 第44章 屠各自此定矣 午后,稽娄渊领军强入箕陵县城,占了县衙。面对刚刚大胜,杀气腾腾的匈奴军,箕陵县令不敢抵挡,生怕惹恼稽娄渊,殃及己身。 箕陵与沙南两县,地靠云中、五原、定襄、西河四郡,控大河之阴阳,乃南北东西商旅往来之交通枢纽。户民虽然不多,但往来者杂,且甚为热闹。 近月以来,此地被稽娄渊与句柟选为战场,受大战影响,百事萧条,城外河水依旧流过,城内却冷清萧索不已。匈奴人的进城,自然引得一阵鸡飞狗跳,虽然有稽娄渊命令,严禁侵扰汉民。 但事实证明稽娄渊对这支各部族组建的大军,掌控力还不足,无法真正做到一言九鼎,令行禁止。奸yin掳掠,杀人抢夺,随即发生。 这可将稽娄渊惹怒了,大汉北疆的汉民,是最容易争取的,手下匈奴人这么一搞,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大胜句柟令他兴奋过头了,未多考虑,便领着匈奴人进城了。 很是果断地派人制止,兴奋起来的各部人众,这时候大单于的命令更加不起作用。稽娄渊可不是善人,但有不从者,杀!匈奴牲口们,有时候只有用鲜血才能让他们头脑清醒些。 许多贵族首领有部众被斩杀,纷纷找稽娄渊质问。在他们看来,勇士们为大单于出生入死,大败屠各,抢杀些汉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稽娄渊冷冷看着群情愤涌的部落首领们,呵斥道:“立有功劳,便可不遵本单于命令了?大单于令可以拿来当摆设了?”语气严厉,目光阴冷,顿时压住了吵闹的众人。 事实上,稽娄渊到底是心怀汉民多些,还是深恨匈奴勇士不听命令多些,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不可对人言。“其余将士们仍在追击屠各,浴血苦战,你们自认为可以放肆地抢掠了?”稽娄渊恨声骂道。 众贵族再不敢多言,唯唯诺诺下去,收束士卒,不敢造次。城中再次安静下来,只是染上了刀剑的痕迹,湮灭了不少汉民与匈奴的性命。 如此一段风波,倒不是完全没有好处,城中的匈奴将士,再一次近距离感受到了大单于的威严。不止有甜枣,还有随时降下的大棒。匈奴的士卒们,对稽娄渊更加敬畏异常。 “县尊受惊了,本单于御下不严,惊扰了城中百姓,还望县尊前往安抚。”稽娄渊朝在旁边坐立不安的箕陵县令道,带着笑意。 看着稽娄渊一脸“和善”,“尊重”,箕陵县令不敢怠慢,唯唯称是,稽娄渊给他的感觉就如一只恶虎,稍不留神便可能被其吞掉。这个年轻的匈奴单于,太危险了,一帮不知礼仪的匈奴夷狄,竟然被他治得服服帖帖。 大汉北疆从此不宁也,县令心中默默感叹。他虽然才能平庸,但是扎根边郡数年,与塞外胡族多有接触,对有些事情还是有最基本的判断。何况历来胡族有英主崛起,必有刀兵战乱之祸,稽娄渊这一上位便掀起了匈奴内战,便是明证。 罢了,还是让雒阳天子,朝廷诸公去头疼吧。箕陵县令轻摇几下头,告退而出。他只是个小小的边郡县令,如今边疆动乱,朝不保夕,命操于手,还是去安抚一下城中汉民,得存性命先。 稽娄渊可不管县令的心里活动,命人取来云中地图,磕着下巴沉思。屠各大部聚集于云中,句柟一败,大势已定,接下来只需扫尾之事而已。 思考着王庭大军下一步行动,县堂外传来一阵兴奋的嘈杂声,有亲卫前来禀报,外出大军已陆续归来,将领们前来拜见。稽娄渊收起心思,出门亲自迎了上去。 仆固怀荌居众人之首,与赤弇等人一路交谈而来,箕陵大胜,让他们都兴奋得很。见到稽娄渊背手而立于县衙堂前,众人对收声,弯腰齐声拜道:“拜见大单于!”言语中能感受到其中的喜意。 摆手让人免礼,稽娄渊看着仆固怀荌脸上的风霜之色,戈壁的风沙吹过的痕迹明显。上前拍了拍心腹大将的肩膀,轻道一声:“诸位辛苦了!”仆固怀荌俯身严肃道:“誓死为大单于效命!”其余众将闻言也一并齐声大呵:“誓死为大单于效命!” 县衙堂上,诸人落座,稽娄渊问道:“句柟怎么样了!”仆固怀荌面露窘相,有些带着些气愤道:“句柟那厮着实狡猾,我等率军紧追百里,俘虏其本部数千人,却没有发现其踪影。方才得知其早就偷偷率人脱离大军,一路向东而去,我等追逐的乃是其心腹统军,只为吸引我等注意力。” “无妨!”见气氛不对,稽娄渊随意一笑:“句柟此战一败,屠各脊梁已断,再难翻起其什么浪花。就算其继续折腾,于我也不过疥藓之疾,诸位不必介怀。” 听稽娄渊这么一说,气氛一松,再次变得热烈起来,讨论着此战得失。没有人发现稽娄渊眼中的晦暗,句柟不除,只怕徒增变故啊。稽娄渊不担心句柟与屠各,鲜卑大军已经南下云中、代郡,但他却不得不心忧句柟北上勾连鲜卑,那屠各之事麻烦又大了。 箕陵一战,屠各大军覆灭,死伤近三成,其余不是被俘,便是主动投降。王庭大军损兵三千,也是不小,但考虑到收获,稽娄渊可谓大获全胜! “大军安排如何?”听完汇报,稽娄渊转头问赤弇。赤弇含笑答道:“箕陵城小,大军无法尽数入城,暂时于城外大营驻扎。各部首领已经收束士卒,押送俘虏回营,救助伤员,将士休养。” 稽娄渊侧了侧身,眉头一扬吩咐道:“勇士们都辛苦了,让大军暂歇,今夜全军大庆,让将士们好好高兴一下。让军中的那些汉人文士协助统计士卒军功,登记在册,待回归王庭,本单于一并封赏!”稽娄渊话音一落,底下将领们不禁喜笑颜开。 “万俟槿,你带人在城中搜罗些美酒粮食,以供大军所用!”稽娄渊突然吩咐道。“大单于不是下令严禁抢掠,侵扰汉民吗?”有人听出了稽娄渊言外之意,疑惑问道。 “箕陵乃三郡通衢,往来商旅众多,此刻城中还有不少,他们商旅往来该带着不少好东西。不伤人命,只取物资,就当是犒劳我匈奴将士了,箕陵府库中物资也该有,全部拿出来,我想县令应该乐意支持!”淡淡的话语从稽娄渊口中道出。 “大单于,城外传来消息,句柟被乌樾首领部下生擒归来了!”堂外传来了卫士兴奋的声音。 稽娄渊闻言精神一振,顿时喜上眉梢,这算是意外之喜了,他前刻还在思考如何应对逃脱的句柟,这边已经受缚而归。双拳紧握,稽娄渊心下一安:“屠各自此定矣!” 正文 第45章 句柟之死 “乌华黎,那么多将领追逐句柟,最后却被你生擒。你是,如何发现句柟伪装东逃的?”箕陵东城,乌樾与乌华黎并马而行,轻声问道身边有些拘谨的乌华黎。 “运气而已。”乌华黎面上也是带着笑意:“追击之时,属下便见有小股屠各人不断脱离四散而逃,心中怀疑。诸位首领将军都只盯着句柟大部,句柟脱离大军时带着的那支小部队明显人数较多,所幸我便赌他一把,没曾想他还真在其中,为我所擒。” “那你的运气还真是不错!”乌樾哈哈一笑,看了后边一脸颓丧被缚的句柟,颇有些深意地对乌华黎道:“生擒句柟,得立如此大功,大单于定然重赏。更重要的是从此入大单于之眼,乌华黎,你前途无量了。” 乌华黎淡然一笑:“为大单于效命,些许微薄之功,不足挂齿。少主放心,乌华黎永远记得自己是乌氏族人!”迎着乌樾的目光,乌华黎很是认真道。 乌樾不再说话,微微低头,眼睛连眨了几下,泛着不可名状的光芒。乌华黎有才,乌樾心里清楚,此次因功必受稽娄渊关注,他不信稽娄渊发现不了乌华黎之才。而其一旦得到大单于的认可,那正蓬勃发展的匈奴可就少不了他的身影,跟着大单于可比跟着他乌樾发展潜力大得多。乌樾一时间想得出神...... 县衙大堂,稽娄渊并堂上数十匈奴将领,盯着跪在堂上,一脸颓废不甘的句柟,心情十分愉悦。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之前气焰滔天的敌人,稽娄渊很有些得意,居高临下,淡淡问道:“这不是句柟大首领嘛,落到如此下场,不知有何感想?” 句柟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稽娄渊从中看出了愤恨、不甘、失望,过了好一会儿,一切方才隐去。句柟突然以头触地,连磕几个响头,额头溢出一滩血渍:“大单于英明神武,乃天选之人,当为匈奴之主。匈奴在您的统率下一定能更加强大,句柟彻底服气了。愿带领屠各部落,臣服于大单于,为奴为仆,重归王庭统治,只求大单于宽宏,给属下一个机会!” “哈哈哈!”稽娄渊噗嗤一笑,眼泪都快挤出来了。眼看着以前的对手,为求活命,臣服于脚下,不管其是真心还是假意,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妙,戳中稽娄渊心中爽点。起身围着句柟转了几圈,脚步声清脆入耳,句柟听得心头发颤,面对稽娄渊审视的目光,额头冷汗迭出,等着稽娄渊的审判。作为一个枭雄,这种命运操于他人之手,尤其是敌人之手,太难熬了。 稽娄渊步至句柟面前站定,轻声问道:“句柟首领,也听过卧薪尝胆之故事吧,这是要学那越王勾践麽?”听到稽娄渊语气中透着的说不出的森寒,句柟明白,稽娄渊是不会放过自己了,易地而处,他只怕也不会放过对手。 似是认命一般,句柟瘫坐在地,没有之前的奴颜婢膝,淡淡道:“不错,我是想学那越王勾践,只可惜,大单于并不是吴王夫差,会给我复仇的机会!”稽娄渊与句柟清澈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儿:“你也算不凡了,只是与本单于作对,可惜!” 句柟轻笑一声,扫了堂上贵族将领们一圈,在乌樾身后的乌华黎脸上停了一会儿,对稽娄渊道:“箕陵一败,我虽败得不甘。但大单于麾下人才众多,聚我匈奴之菁华,不得不服啊!” 看着句柟气度洒然的模样,稽娄渊淡淡道一声:“一路走好!”说完吩咐一声,便有卫士进来,句柟也不反抗,配合地被架出去。不一会儿,稽娄渊案前便呈上句柟人头,血淋林的,狰狞可怖,摆摆手让人端下去埋了。句柟之亡,让稽娄渊也有些感慨,自己的野心可比句柟大多了,敌人也会更多更强大,得警醒些,他可不愿未来有一天自己的首级就这样成为他人的战利品。 “好了!”稽娄渊吸了口气,坐正身子,满脸威严对众人道:“句柟之事,到此结束,我们的北征大事还未结束,诸位万不可懈怠!”堂下众将闻言身体一紧,恭敬称诺。 “此战我军大胜,缴获颇多,将士伤亡也不小,尤其是乌樾部众,死伤过半。诸位稍后回营,恤士卒,补充整军,兵源,就从屠各俘虏中选取,诸位可寻赤弇将军调拨!”稽娄渊思考一阵出言吩咐道。底下的将领们皆兴奋不已,跟着大单于,果然不怕吃亏,以往外事作战,有所损失从来都是自己部落担着,何曾有补充兵力一说。 稽娄渊心头一笑,屠各俘虏一万五千余人,分润一些与手下人,大部分力量还是被他稽娄渊收归手中。 “接下来,我军如何动作,诸位有何建议,请诸位畅言!”稽娄渊凝声问询。所有人互相望了望,不知如何接口。倒是仆固怀荌等人,静静地坐着,也不想太多,反正大单于指哪儿打哪儿,听大单于吩咐便是。 论远近亲疏,亲近者其余诸将非赤弇莫属,环顾四周,还是赤弇禀道:“大单于,屠各核心实力已损,其余不过分散于诸郡的大小部落而已,又再无句柟这般威望隆重的人整合抵抗。属下建议,接下来我军可分兵各郡,彻底收服屠各部众。” 稽娄渊点了点头,抚了抚脸颊,看向乌樾。乌樾也恭声道:“赤弇将军建议可行,且速度得快,鲜卑人已经在云中、五原等郡活动,不得不防,以免徒生变故!”稽娄渊面上明显露出了赞同之意。 “大单于,在下愿为大军前驱引路,率麾下部众,为大单于效命,一举拿下屠各诸部!”这时一人主动请缨道,吸引着稽娄渊注意力。一看,正是乌洛兰部落首领鼋居,此时恭恭敬敬请命道。 此前,屠各大败,鼋居收拢将士,果断投降,想要保存实力。稽娄渊为安抚屠各俘虏,也为树立各榜样,接纳他,未多加打击限制,还让其跟随身边,只是他麾下部众被稽娄渊一并安排在俘虏大营,接触不得。此刻见稽娄渊议军,心思活泛了起来,想要趁机将部众重新掌握手中。 对鼋居的心思,稽娄渊一眼便看透,看了他两眼,呵呵笑道:“鼋居首领有此意向,本单于甚慰。在座诸人,何人有鼋居首领对屠各部落了解,有你做向导,必可省却我大军不少麻烦。”见稽娄渊有同意的意思,鼋居心下一喜,暗中寻思,一旦得脱,立刻率军北投鲜卑去。 谁料稽娄渊下句话,让他想法一下落空。“本单于派仆固怀荌领精骑五千,你随军北上,消灭句柟本部余孽。记住,句柟老小,嫡系亲信,斩草除根,不可放过一个,留下后患!”随即看向仆固怀荌:“明白了吗!”仆固怀荌看了鼋居一眼,高声称是。而鼋居,身子顿时矮了一些,有些无奈。 “好了,箕陵大胜,功大者莫若仆固怀荌与乌樾!”稽娄渊起身含笑道:“乌樾,战前本单于可是说了,若是功成,必为你庆功!走,出城回营,与众部庆祝。”乌樾连忙道谢。 头前出门,稽娄渊突然回头道:“还有乌华黎是吧,生擒句柟这功劳可不小,本单于许下的赏赐回王庭后一并兑现。来,与本单于一同回营!” 乌华黎闻言俯身一礼,面色沉稳,周边的许多贵族都对乌华黎抱以嫉妒羡慕的目光。 正文 第46章 五原太守的投靠 与出征大军庆祝一夜,缓解将士大战一场的疲惫与紧张精神,休整一日。匈奴大军再次发起行动,分为西、北、东三个方向,往五原、云中、定襄三郡,扫荡屠各诸部。仆固怀荌、须卜赤弇、乌樾等将都被稽娄渊派了出去,若无大的变故,稽娄渊是不打算继续北上了。 而稽娄渊,则安稳地待在箕陵,整训部众,安抚将士,消化箕陵一战的胜利果实。除掉派出去的两万将士,此时的箕陵大营有近三万人,皆是精壮之士。屠各俘虏被他完全收归麾下,纳入掌控,以匈奴大单于的身份,收服屠各俘虏倒不是很难。 匈奴大营被士卒、牛羊、战马塞得满满的,旗帜林立飘扬,时而传来将士们零散的喧嚣与战马嘶鸣声。稽娄渊站在箕陵城头,望着城外大营出神,万俟槿带着人护卫在侧。此次出征的数万勇士,他的掌控力度越来越强,心中可喜,但还不够! 匈奴大小部落成百上千,人员复杂,出征在外便是数十上百支部落勇士集合,向心力不足,完全无法将最强大的力量彻底发挥出来。回王庭后,对匈奴的军事改革,得逐步展开了,稽娄渊目光坚定,暗下决心。 “万俟槿,你是喜欢我匈奴的毡帐穹庐,还是喜欢汉人的楼台殿阁呢?”按着女墙,稽娄渊看了身后的城中屋舍,问万俟槿道。万俟槿有些疑惑望着稽娄渊背影,还是恭敬地把心中所想说出来:“自然是汉人的城池屋舍了,住着舒服、享受。据说中原汉境大城,更加繁华壮丽,若是有幸走一遭,住上一住,方不枉此生。” 稽娄渊闻言,淡淡一笑:“会有机会的!”说完打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有一朝此地沦为自己的天下,那该是怎样的美妙。 进入光和二年十一月,天气愈寒,距离大军北征已经快两个月。单于帐中,稽娄渊认真翻阅着各处传来的消息。派去扫荡屠各诸部的各军,进展顺利,王庭大军所至,望风披靡,尽皆臣服。当然也有不服者,聚众反抗,被轻易荡灭,剿杀殆尽。 问题出在仆固怀荌那边,自句柟败亡后,其属下诸部群龙无首,争执不断。正值仆固怀荌率军北上,有鼋居这个熟悉屠各的人领路,轻松剿灭句柟余孽。随即大肆扫荡云中境内屠各,独孤氏聚军作对,与仆固怀荌大战几场,受不了伤亡,降! 原本一切顺利,谁料在云中活动了一阵子的鲜卑人在和连的统率下向云中腹地推进,烧杀抢掠屠各诸部,意图趁机吞并。这下可惹恼了仆固怀荌,苦战日久,鲜卑人要来摘桃子,从他嘴里抢食,让他勃然大怒。 果断率军抵抗,与鲜卑人交锋,大战几场,匈奴军力薄弱,若不是仆固怀荌勇猛作战,只怕会被鲜卑人一口吞下。吃过几次亏后,仆固怀荌不再猛打猛冲,率军南撤,向稽娄渊请援。 稽娄渊叹了口气,这次本不愿与鲜卑人为敌,但局势至此,徒呼奈何。明日出征北上,支援仆固怀荌,想从他稽娄渊嘴里抢食,要看和连他有没有这个牙口,稽娄渊恨恨想到,眼中寒光四溢。 “大单于,有一行汉人求见,说是您故交。”帐外有卫士禀报道。故交?稽娄渊闻言一愣,汉人故交,绞尽脑汁思索良久,也想不出自己还有哪个故交,还是汉人。 让卫士领人进帐,稽娄渊一看,帐中站着的乃是五原太守王智。“王智,拜见单于!”王智满脸憔悴,一身狼狈,见到稽娄渊,赶紧俯身行礼。仔细想来,与王智还真有一段渊源,其性贪婪,稽娄渊之前从他手中可交易了不少汉军武器。 摆了摆手,稽娄渊好奇问道:“鲜卑入侵,王太守不在五原守土护民,怎么落到如此田地,到本单于这边来了?” “一言难尽呐!”王智叹了口气:“鲜卑势大兵精,五原缺兵少将,抵抗不住,在下无奈弃城而逃。一路南本数百里,方才保全性命。如今北疆动荡不稳,又有鲜卑侵掠,闻听大单于在此,在下已无家可归,特来投奔,还望大单于收留。”言罢,直接跪在地上。 对王智表现的投效之意,稽娄渊有些惊讶,不过考虑一下他的处境,也不足为奇了。面对敌军,不做抵抗,不尽守土之责任,抛城弃民而逃,在大汉可是死罪。他兄长中常侍王甫已失势被诛,没人罩着他,小人总是惜命,来投奔自己也不是很突兀。 稍微考虑了一番,稽娄渊一笑:“难得王太守主动投效,本单于自不会拒之门外。不过,在我这儿,可给不了你太守之位了。这样吧,本单于身边也缺少对大汉朝廷、上层了解的人才,委屈你在本单于身边做一个汉事顾问吧!” 王智在下闻言一喜,连忙恭敬道:“在下不敢有太大奢望,能有个栖身之地,保存性命,便已满足。”稽娄渊哈哈一笑,让其下去休息,暂时随军。王智,是个小人,胆小怯战,贪婪成性,但是对他还有利用价值,稽娄渊也不介意收纳他,匈奴可不缺他几个人的粮食。 在匈奴人安排的帐篷中,王智洗漱整理一番仪容,坐在胡案前大喝了几口酒,猛吃几块肉。这一段的逃亡之路,可是把他苦坏了,终于能稍微安稳下来,至少不用担心性命之忧。 “主公,我们真要投奔匈奴人吗?”有亲信犹豫问道。王智看了手下几人一眼,淡淡道:“我现在其罪当诛,朝中兄长又已失势而亡,若归汉城,必下狱死。匈奴人能收容于我等,已是天幸。吾观稽娄渊单于有大志,若能受其重用,还有我等出头之日。生与死,尔等自己选择吧!” 听王智这么一说,手下人不说话了,只是有人想到,匈奴单于有大志,只怕日后受苦的还会是汉民,难道以后会助其与大汉为敌?王智则眼**狠,就算在匈奴寄人篱下,他也要活得滋润,至于其他,管不了那么多。 翌日,稽娄渊果断率军北上,支援仆固怀荌而去。动作再缓一些,在鲜卑人得压迫下,只怕仆固怀荌支持不了多久了。 檀石槐支撑不了多久便要亡了,不出意外,继位者非和连莫属。此次,稽娄渊正好北上,见识一下这个未来的鲜卑王。 正文 第47章 鲜卑精骑依旧强悍 云中腹地,成乐县北,白渠水南,稽娄渊大军与鲜卑大军严肃对峙着。时别经年,再至此,竟有些物是人非之感。感受着依旧滚滚东流的白渠水声,稽娄渊有些感叹,当年初出茅庐,便领军随张奂北上抵抗鲜卑。 那些热血厮杀,那些阴谋诡计,那些龃龉龌龊,一幕幕从稽娄渊脑海闪过。数年之间,当初无权无势匈奴王子,已经成长为一言九鼎的匈奴大单于。 而之前纵横沙场的张奂垂垂老朽,窝在雒阳养老等死;一世之雄檀石槐,则受病痛困扰,出不了弹汗山。只有自己,霸业刚刚起步,即将纵横天下!稽娄渊胸中豪气横生,眼露精芒,威严盈目。 塞北寒风呼啸,马鼻轻响,口吐着白汽。手上带着精美的貂皮手套,暖和得很。指着白渠水对身边人道:“当初就是在这条水边,我中了檀石槐埋伏,被其追赶得如丧家之犬。若不是得上天眷顾,强渡成功,本单于早已成为冢中枯骨!” 兰黎闻言,当即笑道:“大单于乃上天之子,受狼神眷顾,必能化险为夷,逢凶化吉!”对兰黎的奉承,稽娄渊不以为意,看了他几眼,对他最近得表现倒是挺满意。做事兢兢业业,一丝不苟,作战勇猛。 稽娄渊抬起手来,兰黎见状赶紧将身体靠过去。在兰黎肩膀上拍了几下,稽娄渊越来越喜欢拍拍属下臂膀以示信任了,看着兰黎眼睛:“以前的事,本单于既往不咎!之后,就看你的表现了。” 兰黎闻言有种想哭的感觉,自稽娄渊登位后,心中悬了几个月的石头,终于彻底落地。赌誓般对稽娄渊拜道:“兰黎,誓死效忠大单于!” 收回注意力,稽娄渊远眺着对面的鲜卑人,两万余骑,杀气腾腾,面对自己三万大军,依旧蠢蠢欲动。双方间隔着三里地,隐隐约约地,还能望见阵中众星捧月的和连。一身金灿灿的戎装,端是华丽,可惜全无其父的霸气凌人。 稽娄渊嘴角稍微带着些不屑,但是对这两万多鲜卑精骑可是不敢小瞧。自己手下这三万人,除了仆固怀荌麾下战力能与之匹敌外,其余不过乌合之众罢了。 以往的几次交锋,匈奴就没有正面击败过鲜卑骑兵的时候,鲜卑人在面对匈奴人的时候,心理上是有着优势的。但这次不同,稽娄渊以大单于之尊亲临,激励士卒,手下又有猛将勇士。最重要的是,对面统率乃是和连! “这匈奴人胆子是真的越来越大了,竟敢和我鲜卑勇士硬碰硬对垒!今日,就让我们好好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那个年轻的单于知道,谁,才是这草原上的主人!”和连此时也看着匈奴军阵,表情轻松,颇为倨傲地对身边的贵族首领们道。 一些好战的贵族点头赞同,匈奴人敢挑衅大鲜卑,就该被他们攻掠、奴役。“准备出击!”和连面带狠意:“蒲头那厮已经带人占了五原,我们得尽快击败匈奴人,把云中纳入掌控,不能让我那个大侄子专美于前。” “杀!”随着和连一声令下,鲜卑人化为三支,朝稽娄渊大军冲去,带着滔天气势。面对着冲击力十足的鲜卑骑军,稽娄渊麾下的匈奴人多多少少有些畏惧,这可是鲜卑精骑,鲜卑人几十年下来积累的威势,不是一时半会能消退的。 稽娄渊面容严肃,见着突击而来的鲜卑大军,拔出利剑,狠声也道一字:“杀!”在仆固怀荌等人的统率下,匈奴军亦如离弦之箭,猛冲出去,挥着弯刀迎向嚣张的鲜卑骑兵。 不少匈奴勇士几乎是被裹挟而出,刀已出鞘,箭已上弦,临战厮杀,由不得他们畏惧,也得拼命搏杀。一场箭雨过后,双方阵中一齐倒下上百人,而后撞击纠缠在一起。随即,热烈的厮杀声响起,一场人命的收割盛宴,在白渠水南的草原中上演。 论骑术箭艺,双方士卒着实没有太大的差距,但是在气势上,鲜卑人明显压制住了稽娄渊麾下部众。接战不久,匈奴骑兵便有落入下风之像,若不是有仆固怀荌、万俟槿等猛将支撑,只怕会瞬间被压着打,哪怕匈奴军人多。 檀石槐派给和连的军队,可都是精锐,敢战凶狠,厮杀技巧熟练。一番搏杀下,与匈奴的战损比竟然达到了一比三,战场血腥残酷无比,许多匈奴士卒完全被吓到了。与屠各人相比,鲜卑人实在是太凶狠了,一些首领受不了损失,直接率人溃散而逃。 面对鲜卑铁骑,哪怕对这些杂合的匈奴部众的战斗力有所预料,却也没想到竟然弱到了这个地步。十成的力量,连五成没有发挥出来,便有人怯战而逃了。 见着逃亡的那些人,稽娄渊眼中满是阴狠,整个大军的阵势都因其有所动摇。“带人上去把逃的人都杀了,一个不留!”对身边的兰黎冷冷道。 兰黎没有一丝犹豫,从后方领了一支部队,冲上前去,对着怯战之人,无情斩杀,上至首领,下至骑卒,一个不留。 “作战但有怯敌后退者,无论何人,杀无赦!”稽娄渊的命令很快传遍了前方作战大军。匈奴各部都被稽娄渊的狠辣所震撼,顿时精神一肃,认真作战。大单于话已经放下,要么死在鲜卑人手里,要么死在自己人手里,他们没得选。 匈奴人一拼命,鲜卑人的攻势顿时一缓,阻力大了起来,想要一举击溃匈奴人的打算告吹。想直接绕袭后方的稽娄渊,被仆固怀荌等人死死挡住,挣脱不得,无奈与匈奴人进行残酷的肉搏血战。 仆固怀荌打得很疯,他手下统领这三万匈奴人中最精锐的战士,作战意志坚决,经验丰富,算是整支匈奴大军的脊梁,一直顶在最前方。仆固怀荌就喜欢这种硬碰硬的交战,铁骑冲锋,纵横无敌,鲜卑的将士难得有他几合之敌。带头冲锋,给鲜卑人造成了巨大困扰,面对其凶猛冲击,在中军,反倒是鲜卑人被压着打。 万俟槿这边杀的也欢,这些年在匈奴他一直自视为大单于之奴仆,立了不少功劳,地位有些提升,也算稽娄渊手下大将。但是他仍不满足,自持勇武,但匈奴公认的第一猛将却一直是仆固怀荌,且深受大单于信任。 对仆固怀荌心中是不服的,在万俟槿看来,其只是比自己早些效忠大单于而已。万俟槿有他的野心,他要成为大单于麾下第一将。他有预感,自己独领一军的机会快来了,趁着这个机会,他要好好表现,让大单于看到自己的勇武! 接连鏖战一个多时辰,万俟槿右臂已经挥得酸痛了,但依旧冲锋在最前面,作为右翼匈奴的箭头。身上增添了许多伤痕,他也不管不顾,像个魔神一般,震撼着交战的鲜卑人。 万俟槿作战突出,稽娄渊自然见到了,也忍不住朝他多望了好几眼。 扫了扫战场,在稽娄渊与鲜卑人前后压迫下,所有的匈奴人已经拿出全力与鲜卑骑兵拼杀,忘情、忘命。不过这时间一久,巨大的伤亡已经让他们清醒过来,匈奴将士,已是强弩之末,稽娄渊心中知晓。 反倒是鲜卑人,依旧猛烈激战,不断冲击匈奴军阵,喊杀声嘹原。紧紧握着马鞭,手心中出了不少汗,稽娄渊心中有些紧张,要不要将身边的三千勇士派上去,这可是自己唯一的一支预备军了。 稽娄渊还在犹豫时,和连那边传来了撤退的号角声,稽娄渊闻声顿时一松。纵使不少鲜卑将士有些不解,但军令已下,不得不从,开始逐渐脱离与匈奴人的接触,撤退而去。 大战至此,匈奴将士也无多少再战余力,稽娄渊立刻令人收束士卒,防备鲜卑人去而复返。扫了扫场中,匈奴将士哀嚎不断,就这么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匈奴损军足有五千以上。而鲜卑,顶多伤亡二千。 望着缓缓撤去的鲜卑大军,稽娄渊心里波动不断:“哪怕是和连统率的鲜卑精骑,依旧不可小视!” 正文 第48章 撤军南归 大军缓缓东撤,往驻地而去。和连脸上的嚣张之意收敛了许多,未曾想到,这支匈奴人的韧性如此之强,与自己两万多精锐骑军竟然能纠缠那么久,造成诸多伤亡,让他心疼不已。身边有将领怒冲冲地问和连:“王子,为何要撤军,至多半个时辰,我军便能击败匈奴人了!” 和连闻言心中一怒,这些桀骜不驯之将,竟敢对自己如此无礼,深深地盯了对方一眼,将其记住,将来总有清算的时候。 眼里阴骘之色一闪,和连淡淡道:“匈奴人实力不弱,将士英勇,又有一支后备军未动用,想要彻底击败他们,太难。”见手下人依旧一脸不服,和连纵使不悦,还是强行解释道:“鏖战至此,我鲜卑勇士足有两千,太过巨大。即使继续与匈奴人血拼,只怕也是两败俱伤。” 见和连已经有些发怒了,手下人不再说话。和连沉默领军而归,看了看身后依旧杀气腾腾的鲜卑铁骑,眼中闪过一丝火热。檀石槐的身体如何,他这个做儿子的最清楚,一旦其撑不下去归天了,这些精锐勇士将是他登上王位的最佳保障,怎么能与匈奴人随意消耗! 匈奴大军这边,气氛则轻松了许多,许多部众恍若梦中。虽然损失有些大,但他们可是在与鲜卑精锐的正面对抗中硬生生抵挡住了,还逼得其主动撤退,让他们振奋不已。 这一战,可算打出了这些匈奴士卒的心气,至少再次面对鲜卑人不会那么胆怯畏惧。稽娄渊对此看在眼中,亲**问伤员,安抚将士,大肆收揽了一波军心。 接下来的半个月,匈奴大军与鲜卑大军继续纠缠于云中大地,大战数场,小战无数。有之前的交战,匈奴士卒完全换了个气质,作战勇猛,不再露怯。鲜卑人虽然依旧占据上风,但已经无法彻底将匈奴军压制住。 所幸双方统帅都比较克制,伤亡倒不似之前血拼厮杀大。和连是心疼兵力,舍不得与匈奴人无畏消耗。稽娄渊也不愿再和鲜卑人硬拼,一番交战下来,以战代练的效果也达到了,倒是不急不缓地与和连僵持着。 匈奴与鲜卑人在云中肆无忌惮地大战,造成的是大汉北境极度动荡,云中百姓深受战乱之苦,还要面对鲜卑人无休止的劫掠。纷纷逃入城池,或南下东入他郡。而汉人官吏们倒是显得极为无奈,大汉国势衰颓,对云中这等边郡得支持几乎没有,只能以薄弱的兵力并上青壮龟缩于城池中,任由异族肆掠。 寒冬将至,整个北疆大地已渐渐笼罩着一层冰霜,寒冷可怖。稽娄渊大营,巡逻放哨的士卒都有些瑟瑟发抖,诸多将士安静地窝在毡帐中,避寒取暖。此次北上,匈奴人着实准备不足,原本料想,解决屠各之后,冬至之前怎么也能撤军南归。只是如今与鲜卑纠缠至今,已无力再战,稽娄渊已经有撤军之意。 稽娄渊王帐,两个暖炉摆在两侧,驱散帐中的寒意。稽娄渊轻吐一口白汽,眉宇间透着一丝忧虑,放下后方传来的消息,揉了揉太阳穴。 稽娄渊这次动作太大了,先是掀起匈奴内战,引起北疆动荡、鲜卑入侵,又与鲜卑火拼于云中境内,给大汉边郡百姓造成巨大创伤。经过这么长的时间,朝堂争论,汉庭终于有动作了。迁长水校尉臧旻为太原郡守,领军坐镇晋阳,监控并州。 臧旻率军至晋阳,招募将士,得步骑大军三万,已有北进之异动。对于远在太原得臧旻军,稽娄渊并不担心,反倒是西河郡内的使匈奴中郎将麾下那数千汉军精锐,距离美稷太近,威胁太大。若是受臧旻整合,两相夹击,对美稷威胁太大了。 王庭是自己老巢,绝对不容有失,迅速派人传令贺兰当阜,严肃防备,警戒不测。该该撤军了,必须得撤了,稽娄渊下定了决心。 “来人,去将王智请来!”稽娄渊吩咐道。 “王先生,寒冬已至,将士思归,本单于有撤军回美稷。只怕鲜卑人纠缠,有意让先生出使和连,谈判议和,以求和平撤军!先生意下如何?”稽娄渊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王智,含笑道。 王智闻言心中一寒,出使鲜卑人,那可是进虎狼之窝啊。有心开口拒绝,但见稽娄渊不容质疑的语气,不敢多言,只得受命告退。 和连这边早就受不了与匈奴人的纠缠了,放着汉人大把的财富不去掠夺,在匈奴人这边损兵折将,在他看来太过愚蠢。且来自其他几郡的匈奴人正开始源源不断往云中支援而来,鲜卑落入下风,为时不远。只是不肯服输,怕丢了面子,死命坚持着。 王智一来,带来稽娄渊的“善意”,和连立刻就动心了,欣然接受。奔出鲜卑大营,王智松了口气,面对和连那残暴之辈,可让他吓出一身冷汗。没想到这么轻松便达成目的,回头望了望鲜卑营寨,迅速带人往匈奴营寨狼狈而去。 经一日,匈奴人打点好行装,开始缓缓南归。稽娄渊下令将云中境内屠各部落尽数南迁,于箕陵、沙南两县地界安置。他可不敢将之继续留在云中腹地,那会被和连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至于已经被鲜卑人征服的屠各人,稽娄渊则管不了了,他这次北上几乎就是抱着止损来的,如今目的达到,又练就一支颇有战力的大军,足矣。 立于成乐城外一座山头上,看着大军部众南归,吹着越发刺骨的寒风,稽娄渊心中波澜起伏。遥望鲜卑大军方向,这次和鲜卑人拼了一个不分输赢,以自己南撤收尾。但下次,再遇鲜卑人,一定战而胜之! 自稽娄渊北征屠各以来,历时三月,拒鲜卑,得屠各大部而归,可谓大获全胜。对这次北征屠各的结果,稽娄渊还是十分满意的。提高威望,稳固单于地位;吞并屠各部落,提升实力,训练士卒,整合匈奴军力,达到了一切他预期内外的效果。 屠各一战,正式开启了稽娄渊争霸天下之路。整个匈奴,整个北疆,整个草原,也即将掀开新的一个篇章,伴随着稽娄渊的崛起! 正文 第49章 新美稷王城 大军南归,至箕陵,来自五原的屠各部落已经受稽娄渊命令被迁移至此。当初派去五原的匈奴偏军,对屠各诸部的扫荡征服很顺利,五原的屠各势力并不强,很快被压服。 当初王智来投,便让稽娄渊对五原局势有了个清晰判断,蒲头领军万骑,已经彻底攻占诸县,考虑一番,命人将五原屠各迁至云中南部安置。面对依旧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的鲜卑人,稽娄渊有意识地开始收缩匈奴势力。 以箕陵、沙南两县为中心的云中南部,还有定襄西部,被稽娄渊默认为匈奴的势力范围,用来安置屠各部众。积蓄实力,作为今后向西、北、东扩张的基地。在屠各部落中走一遭,施加一番大单于的影响力,稽娄渊率军往定襄境内而去。 沿大河南下,不过半日,便至桐过。定襄此郡,土地狭小,人口稀少,全郡被长城一分为二,对稽娄渊来说,用来安置匈奴部落,再好不过了。占据这块土地,既可最大限度地避免与汉人的冲突纠纷,又不至于突破汉庭的底线。 桐过、武成、骆县,处定襄西部边界,掌控这片土地,便可与北面的箕陵,西方的美稷王庭,成三角之势。稽娄渊本就想收缩匈奴势力,将匈奴部落聚集在三地周围的这一片走廊上,极其有利于稽娄渊对整个匈奴的掌控。 大河东岸,定襄郡内的数万屠各部民被聚集一起,所有人有些无措地望着头戴金鹰头盔的稽娄渊,他们知道,从今日起,他们又将重新归入大单于与王庭的统治。 稽娄渊从所有的屠各部落中强行征召了三万多骑士,要带回王庭,在没有彻底收服屠各人心之前,他是不会给屠各诸部留下太多军事力量,以免意外。 看着聚集在身边的六万多控弦之士,稽娄渊心中喜极,出征前不过三万多大军,鏖战日久损失不小,回归兵力反而暴增。 打屠各的决定果然没错,世间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在草原上,还是只有吞并他人以肥自身,方能最快地扩充实力。屠各诸部十几万人,吞并之后便对自己的实力提升如此大。那鲜卑部民百万,若是能将其鲸吞,那匈奴的实力……望着北方,稽娄渊眼中满是贪婪与野望。 留下赤弇领军五千,巡视保卫屠各诸部,监控鲜卑、汉军,稽娄渊开始率大军西归美稷。这一战出征,虽有波折,但终究大胜而归。 大军筚路前行,忍受了一日多的天寒地冻,终于望到了南流入大河的湳水。水位下降许多,整个河面上笼罩着一层冰霜之雾,河岸两侧的丹霞竹林也带着些萧瑟,见到这熟悉的景色,所有的匈奴将士都不禁露出一丝归家的轻松之情。 稽娄渊也不禁展颜一笑,出征三月有余,可把他累坏了,精神上的振奋可掩盖不了身体的疲惫,可以放松地休息一阵子了。美酒、美食、丝床还有美人,稽娄渊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享受一番了。 受节气影响,被稽娄渊分散于西河北部草原的匈奴部众早早地集中在王庭周边,天气严寒,但数十万匈奴人集结过冬,整个王庭依旧热闹不已,声音杂杂于天地之间。 稽娄渊凯旋而归的消息早早传来,引得美稷匈奴兴奋不已,在兰稚、丘林等老臣的带领下,聚集在美稷东城,望眼欲穿等待着大军归来。不少人窃窃私语,激烈地讨论着大单于的胜利,寒风肆掠,瑟瑟发抖,完全影响不到情绪的高昂。 大军前军自草原尽处冒头,一阵热烈的欢呼在美稷炸开。两刻钟的功夫,大军进入中央空出来的道路,稽娄渊领军施施而行,得意地听着匈奴部众热烈的欢呼声,很是享受,高坐马上,挥手致意,身形竟有些晃动。 跟在身边的匈奴将士们也深感荣焉,不知有多久,匈奴士卒没有享受过如此热切的欢迎,如此的荣耀。望着周边数十万人人头攒动,所有将士不禁挺直的腰背,享受部民们崇拜的目光。跟着回王庭的屠各将士,也被宏大热烈的场面所感染,心中的忐忑消散了许多,跟着大单于,貌似也不错。 行了足足五、六里,大军止住,妫媶、兰妧居中,兰稚、哲宇、当阜等人护在旁边,吹着冷风,都是满脸喜色等待着稽娄渊归来。稽娄渊策马上前,望着了诸人一眼,霸气下马,摆了摆披风,朝前走去。 几人领头跪下,大呵道:“恭迎大单于凯旋!”随之周围的匈奴人缓缓跪下,贵族、部众、奴隶,恭恭敬敬。将士下马,单膝下地,献上自己的狂热崇拜。数十万人齐下跪,场面一时壮观无比。 环视四周,稽娄渊嘴角忍不住挂起一道弧度,这便是统领一族数十万人的感觉,如此美妙。权势的魅力简直让他无法自拔,大丈夫当如此!“都起来吧!”稽娄渊淡淡道。 说完扭头,看着妫媶与兰妧,二人挺着大肚子,明显在寒风中站了许久,俏脸冻的得通红。稽娄渊赶紧让侍女扶起二人,上前左右两手轻抚着孕育着自己血脉的肚子道:“孩子快出生了吧!”二人展颜一笑。 “大单于万岁!”在兰稚的带领下,起身的匈奴部众开始大呵欢庆,仆固怀荌等将,吼得极欢。在震耳欲聋的高贺声中,稽娄渊领着人踏进美稷王城。 挛鞮柘宇同贺兰当阜在稽娄渊出征得这段时间所承担的压力也不小,卫护王庭,还要兼顾数十万部民的管理,调节诸部纠纷。以他们微弱的威望,纵使有兰稚等老臣得支持,也颇为煎熬,稽娄渊归来,也让他们大松一口气。 美稷又经过柘宇三个月得修葺扩充,面目再次一新,城池长宽四、五里,护城河绕城而过。虽然规模依旧不大,但已初具王城之像,不似之前的破落小邑。城中重建了数百所崭新得屋舍,鳞次排列,三四条宽阔的街道交错纵横,干净明亮。 北城坐落着一座殿宇,汉化气息浓厚,不大,房屋只有二十几间,这是为稽娄渊专门修建的王殿。大殿有七八丈高,两侧分立两座十余丈的楼台,站在上边足以俯视整个王庭。“柘宇,你这是给了本单于一个大惊喜呀!”望着这崭新的大殿,稽娄渊有些欣喜地对身边的挛鞮柘宇道。 在汉人工匠的带领下,迅速转完了整座王殿,很是满意地对身边的匠人道:“从今日起,所有汉人百工之匠脱离奴籍,你为我匈奴匠吏,为本单于缮修功作,行匈奴工程之事!”那匠人面色一喜,躬身拜道:“小人多谢大单于!”自己这是当官了?可惜是在匈奴啊。 大门吱呀声响,被四名力士缓缓打开,稽娄渊头前迈入,踏上九层石阶,坐上王座。进殿的匈奴贵族足有上百人,抬头望着高高在上的稽娄渊,心中臣服之感极其强烈,分为四列,一齐跪下磕头:“拜见大单于!” 稽娄渊挺身直立,大权在握,一股唯我独尊,镇压天下的豪情溢满心胸。摊开双手,靠着王座扶手,威严道:“免礼!” 正文 第50章 张奂的落幕 与众臣喝酒欢庆,微醺,寻到殿后寝室。一下子躺在宽大的软榻上,感受着丝垫的柔软,往榻中央缩了缩,扯过绸被,盖在脸上,稽娄渊沉沉睡去。 一睡便是一夜,清晨,脸上感到一片寒冷,稽娄渊倏地睁开眼,惊坐而起。轻抚额头,手臂一凉,环顾空荡荡的寝殿,两座暖炉中火焰跳腾,已经驱散不了凉意。 缩回被窝,稽娄渊低头往里一看,随即脸上突然笼罩着一层阴云,他发现自己赤裸着身体,昨日其醉微醺,但意识依旧清醒,他很清晰地记得自己是穿着衣服入睡的。如今赤身裸体,被谁宽衣卸甲,他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是稽娄渊以往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 虽然心中猜测是两个阏氏抑或仆人所为,但稽娄渊心里还是忍不住犯嘀咕,能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脱光自己衣服,若是刺客,那……疑心一向很重的稽娄渊愈加面沉似水,坐起身子,朝着门外大呵一声:”来人!“ 几息的时间,四名年轻的侍女进门,跪在稽娄渊榻前,似是听出了稽娄渊语气中的怒气,很是不安地拜道:”大单于!“盯着四名妙龄少女,长相一般,身材一般,感受着他们的恐惧,稽娄渊淡漠问道:”你们是谁安排的仆侍,昨日是你们替我宽衣的?“ ”我们四人是两位阏氏安排照顾大单于饮食起居的,昨日大单于酒醉,兰阏氏怕您难受,便吩咐奴婢们替您宽衣了!“被稽娄渊审视的目光看得极不自在,还是其中一侍女鼓起勇气答道。 闻言,稽娄渊脸上的阴沉稍微散去,淡淡道:”日后,本单于入睡期间,不许任何人靠近!违者,杀!“字字杀机,让四人感到刺骨寒意,将头埋得更低了。 突然轻笑一声,挥手让四人下去,吩咐道:”去,将卞阏氏给我召来!“ “奴家参见大单于!”未几,卞氏在侍婢的带领下进入寝殿,一身汉装,螓首蛾眉,身体一矮拜道。三月不见,身材丰腴了许多,脸上带着些许自然的媚态,不似娇作,稽娄渊只觉得心头一热。 按下心中强烈的燥热,让卞氏坐到身边,伸手抚着玉颊,一路向下,温柔问道:”昨日大军凯旋,你为何没去迎接?“ 被稽娄渊动作一侵,卞氏身体明显一颤,面上氤氲起一片潮红,媚眼微眯,有些断断续续道:”奴家身份卑微,又是汉人,不敢前往。“ “你是本单于阏氏,身份怎么会卑微!”稽娄渊稍微有些严肃,随即想到了什么,一把将卞氏搂近身体道:“你一人在此,确实孤单,我派人将你父母兄弟接来,与你共享富贵!” 卞氏闻言,面上一喜,身体一软,紧贴着稽娄渊身体,轻叹道:“谢大单于!”感受到怀中尤物傲人的身材,那股温热让稽娄渊再也忍不住,一翻身将卞氏放至榻上,压了上去。 …… 自稽娄渊领军南归,回到王庭,整个并州再次平静下来,除了五原、云中两郡,依旧深受鲜卑人荼毒,百姓流离失所。这次鲜卑人不似之前劫掠一番,便北撤,有直接占领两郡的意思。而汉庭对此漠视之,没有什么大动作。 原本蠢蠢欲动的太原、雁门、代郡等郡汉军,也沉寂下来,美稷西边的使匈奴中郎将下属汉军也缩了回去,在新的的中郎将上任之前,他们不过一无头之军,自是不敢在稽娄渊回王庭后再去撩拨作死。 晋阳北郭城楼上,臧旻背手而立,面上带着些忌惮、忧虑、无奈,遥望西北,美稷正处那个方向。“哎!”臧旻忍不住长叹一声。身后恭敬立着一青年,胡须初成,面露正气,乃臧旻之子,未来的汉末群雄之一,臧洪! “父亲,这匈奴单于,当真如此厉害,竟让您如此忧心忌惮?”臧洪有些不解问道。刚刚出仕不久的臧洪,未历时事,颇显稚嫩。 看了爱子一眼,臧旻又叹一口气:“子源,这稽娄渊和你一样的年纪,如今已经是手握数十万部民生死的王者,自号大单于。斗垮了呼征、羌渠二人,连张修也因罪入狱,生死难料。你说他厉不厉害!” “初继位,便掀起匈奴内战,一战而定屠各,又与鲜卑相争,搅动塞北风云。这是个英主,手腕老练,野心勃勃,只怕当真是下一个檀石槐啊!”臧旻越说,语气越是感慨。 “既然如此,那匈奴与鲜卑对峙云中时,父亲手握大军,为何不趁机袭取美稷,端了稽娄渊王庭,截其后路。扼杀其于崛起之时,消除威胁?”臧洪面露狠意,问道。 臧旻闻言一阵沉默,威严的脸上纠结了一阵子,方才道:“雒阳诸公也为此有过争论,但太傅袁公以益州蛮族叛乱故,主张对匈奴以抚为主。熹平六年,为父出塞击鲜卑,覆没而归,幸得袁公之力荐,为父方有复起之机。受袁公恩德,为父怎能逆袁公之意愿!” 臧洪默然,他有些理解父亲的顾虑了,望着西北,他有些想见识见识这个弄潮北疆的新南匈奴单于了。 远隔千里的雒阳北城,阳渠之外,冬风萧索,张奂望着高大壮观的帝都城门,如此雄伟的城池却显得暮气沉沉,大汉日薄西山了呀!张奂目中闪过悲凉,心中哀道。 此时的张奂已是七十六高龄,形容枯槁,得罪阉宦,罢官。袁隗匹夫,空谈之辈,误国误民!张奂心中怒骂,对四世三公的袁氏头一次抱以不屑。 自稽娄渊继位,掀起北方大战,张奂便力主大汉出兵南匈奴,将匈奴打服,重新扶持一位单于,并为张修脱罪。只可惜太傅袁隗以益州南蛮叛乱为由,主张先行平定南蛮,对匈奴以安抚为主。 这可将张奂气个不轻,益州南蛮,不过疥藓之疾;野心勃勃的匈奴,那可是腹心之患。如此明显的道理,竟然看不出来!张奂大骂袁隗。 其已经得罪了宦官,又得罪士人集团领袖袁氏,使得张奂在朝堂上举步维艰,偌大得朝堂,支持者竟寥寥无几。古稀之年,还为大汉操心,此次免官,着实让张奂感到无限凄凉。 在仆侍得搀扶下,张奂颤悠悠地踏上马车,哂笑一声:“看着吧,北方的那头恶狼坐稳了位置,终有一日露出獠牙,到时候看谁追悔莫及!” 马车辚辚而行,北出转西,张奂踏上归乡旅途,留下两道浅浅的车辙印子,在凛冽得寒风中显得极其寂寥。 (本章完) 正文 第51章 稽娄渊的狠辣 伴随着大雪纷飞,华夏大地迎来光和三年,今年的雪不大,持续时间亦不长,河套之地笼罩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冰雪融化的寒意将所有草原人逼在毡帐穹庐中。 在中原大地的汉民们忍着饥饿欢庆上元佳节时,齐聚美稷的数十万匈奴部民,依旧瑟缩于帐篷中,避过永远难熬的寒冬,只有稀稀疏疏的杂声不断打破冬日的宁静。只是在这平静的背后,一股暗流在匈奴部众,尤其是军队中翻涌,针对大单于稽娄渊。 这段时间,一股流言甚嚣尘上,直言大单于言而无信,对北征将士承诺的赏赐不见兑现,不做表态。一帮有心人开始悄悄地煽阴风、点鬼火,一番推波助澜下,诸多王庭的匈奴部众都有些躁动,尤其是参加过北征归来的匈奴军兵。 不少将士受人蛊惑,人云亦云,对稽娄渊渐生不满,大单于贪婪吝啬不公之论在匈奴部民间扩散,暗流激涌。当然,更多的人还是沉默以待,但目光同样死死盯着王殿,想要看看大单于究竟如何回应。 “乌华黎,你此前生擒句柟,大单于承诺的赏赐却没有一点消息。如今诸部群情汹涌,你却一点都不急?”美稷城东一宅院内,乌樾眼神明亮,好奇问道座下面无表情的乌华黎。 “一群跳梁小丑,想借此打击大单于威信,找死。大单于乃一世英主,怎会卡些许小利以失人心,只怕其中隐藏着大动作!那些人,上蹿下跳的,迟早要面对大单于的雷霆一击!”乌华黎不屑道。 乌樾表情一肃,随即释然,而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一处颇为偏僻的帐篷中,聚集着一群人,都有同样的特征,反对稽娄渊。气氛轻松,有一人颇为兴奋地道:“这些日子,经过我们的推动,大单于已经大失军心,民心,不少部众都对他不满,他在单于位置坐不稳了!” “也是大单于自己大意,给我们行事空间,不过以大单于以往表现,怎么会任由局势汹涌糜烂下去,他不似短视之人呀!只要将赏赐发放,只怕王庭会立刻安稳下来,我等不可掉以轻心,行事太过。”有人头脑倒是清醒,提点到。 “你等还称呼稽娄渊为大单于,自他继位,对我等诸部大为打压,部众流散,实力剧降。这么个强势的单于,对大家都没好处。也不用怕他,终究年轻,大胜归来之后,只怕是变得自负了。”有人恨恨道。 “不错,现在稽娄渊只怕也焦头烂额吧!” 而此时王城中,稽娄渊跪坐在王殿中,正拿着一张丝帛,写写画画,眉头紧皱,却不见多少气急败坏。倒是底下候着的柘宇有些焦急之色,顾盼之间,欲言又止。 见稽娄渊低头沉思,犹豫片刻,还是抱拳问道:“大单于,现在外边风言风语甚多,不少人造谣生事,一些部众将士竟对您有所怨艾,您得有所动作呀!” 闻言,稽娄渊终于放下手中笔,抬眼看了柘宇一眼,淡淡一笑:“一群宵小之辈,上蹿下跳,妄图对我施加压力,本单于翻手可灭,不必介怀!有谁对本单于不满,查清楚了吗?” 见稽娄渊明显心有打算,柘宇心头一松,只要大单于有所准备,必不为心怀鬼胎之人所趁,连忙道出一大串名字。“好了,本单于知道了,下去吧!”令柘宇写下,让其离开了。 浏览了几眼手中名单,与自己暗中调查差不几多,稽娄渊面色一缓,看来柘宇没有作假,值得信任。又扫了两眼,脸色一阴,嘴角冷笑阵阵:“看来本单于对左右诸部的一些部族打压还不够呀!” 猛然抬头,双眼寒光闪烁,冷声对殿外卫士道:“来人,给我将万俟槿唤来!” 这段时间,稽娄渊可不是毫无作为,一直在思考如何对匈奴如何变革,整合匈奴部族力量。若要将自己的想法、意志贯彻下去,军队是最强有力的支撑,所以他的第一把火便打算烧到军队上。一有战事,诸部杂兵聚合,战斗力着实堪忧,稽娄渊已经思考了许久,必须得改变。 此次大胜屠各,正好以此为契机,着手对军队的改革,以本部精锐为根基,彻底编练一支直属于大单于的精锐。 对出征有功将士的赏赐奖励,早已按照军功记录准备好,原本稽娄渊是打算与军队改革一并进行。那些宵小之辈的动作却给稽娄渊提了个醒,匈奴中反对他的人依旧不少。他正好借势而下,不动声色,借此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有什么人对他稽娄渊心存戒愤。 清晨,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在美稷周边想起,休憩一夜的匈奴部族渐渐苏醒,腾腾热汽在各自毡帐升起,在寒冷的冬日显得格外温暖。 一轮朝阳越过地平线,散发着缕缕光线,这一日应该会有个难得的好天气。王殿殿门缓缓打开,近两百贵族将领鱼次入殿,今日大单于稽娄渊升殿议事,人多,有些拥挤。 稽娄渊已经高居王座,面无表情,目光清冷地盯着众人。石阶下,明显堆着什么东西,被一层巨大黑布盖住。所有人感到冷嗖嗖的,不由得面容一肃,一齐拜倒:“参见大单于!”稽娄渊摆了摆手,众人缓缓起身。 “近日,各部族流言四起,对本单于怨愤颇深啊!”许久过后,稽娄渊淡漠的声音响在诸人耳边,有些人身子顿时矮了一下。 “某些人心怀不轨,极不安分,妖言惑众,动荡我匈奴军心、民心。此等乱贼,本单于该如何处置!”疾言厉色,如平地惊雷,声声震撼入耳。听着稽娄渊杀意阵阵的呵斥,许多人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冷眼瞧了瞧殿中诸贵族,挥了挥手,侍立在两侧的卫士立刻上前将殿中的黑布掀开,露出了自进殿后便吸引着所有人注意了的那堆东西。 “啊!”不少人见状失声一叫,黑幕底下堆着的是一颗颗人头,足有上百颗,都是对稽娄渊心存怨愤的诸部贵族。血淋淋的首级堆砌在一起,有死不瞑目者,惊慌、恐惧、愤恨,表情不一而足。 所有人心头冰凉,讶异不断,对稽娄渊的狠辣印象又加深了一层。前排的丘林老族长见了,心跳加速,两眼欲黑,他见到了自己的侄子,惊惧的表情清醒地印在他脑海中。他千叮咛万嘱咐,严禁族人走那寻死之道,自己这蠢侄子还是不要命地往上蹭,他自己丧命也就算了,这要是引起大单于戒心,迁怒于丘林氏,丘林族长心中怒斥不已。 一众无措的部族首领中,只有万俟槿嘴角掠起一道残忍的笑意,很是不屑地盯着那堆首级。 正文 第52章 水一章 一众贵族被完全震慑住,收敛着心思,小心翼翼,低眉顺眼,候在殿中。稽娄渊仍然一副冷厉的样子,生硬着一张脸。过了好一会儿,柘宇出列指着地上的头颅大声道:“此等谋乱之辈,该杀,死不足惜!” 柘宇这话打破了宁静,似是引起了殿中诸贵族的共鸣一般,紧接着一个个“醒悟”过来,大加声讨。“大单于杀得好!”有人高声呼道,想要引起稽娄渊的注意力。 面对“群情激奋”,应和不断的殿中贵族,稽娄渊脸上的生冷缓和了许多,突然轻笑了起来。他这一“开颜”,殿内凝重的气氛顿时消散了许多。 “今日,召集诸位,本单于有要事宣布!”稽娄渊温和一笑:“自本单于继位以来,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强大我匈奴,重现祖上荣光。然而这世间弱肉强食,匈奴周边也是虎狼环饲,大汉、鲜卑、羌人,一支强大的军队是我们必不可少的。” 不少人还沉浸稽娄渊的血腥威势中,怯惧之人战战兢兢地站在下边,静听稽娄渊下文。稽娄渊嘴角一掠,继续道:“自古以来,我匈奴军队,乃诸部杂聚,号令不一,各自为战。本次出征屠各,本单于深有体会,三万多大军,战斗力发挥不足六成。是时候得改变了!” 殿内众臣明显感到稽娄渊眼神突地变得锐利起来,精光四溢,如天上旭日。“本单于欲聚匈奴部众,遴选勇士,打造一支号令统一,军纪严明之大军,不事生产,专事征伐。自今日起,遇有战事,所有匈奴士卒,皆听本单于号令,由本单于统筹调用,令之所至,但有不从者,杀!”稽娄渊威严满面道。 殿中诸贵族闻言,不少人松了口气,他们是被稽娄渊彻底惊到了。没有多加思考,大单于有训练专事作战得精锐士卒的想法传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他们也没有多少损失。至于战时,部众由大单于统一调用之事,不少人心有疑惑,但想不出个所以然,也不在意。 倒是乌樾沉思不已,随即想到了什么,不禁面色凝重,抬眼望了望稽娄渊。稽娄渊正紧紧关注着诸贵族反应,见到乌樾的表情,顿时眼神一冷,寒光阵阵,盯着他。乌樾只感到心中一寒,迅速低下头去。 稽娄渊想的可是彻底控制匈奴部族,而这前提便是要掌控绝对的力量,从掌控匈奴基层部众开始。匈奴的贵族首领们掌控底层部众、奴隶、牛羊马匹,就如中原世家掌握土地佃民一般,大大压缩了君主对国家的掌控。 稽娄渊现在想的便是要想法设法将部民从贵族手中解放出来,纳入大单于之掌控。贵族可以统领部众,可以蓄养奴隶,前提是得沐浴在大单于的“圣光”之下。最重要的是军队这强权力量,必须得掌握在稽娄渊手中。 原本稽娄渊是想直接各部手中的力量夺过,衡量了许久,终还是放弃了。贸贸然强夺其部众,只怕会引起这些贵族们的强烈反弹,部众壮丁可是他们的命根子。匈奴人口本来就不多,稽娄渊可不愿无畏内耗,缓则缓矣,慢慢来。 先加强本部力量,以绝对的实力大声说话。北征屠各、交锋鲜卑这一战,倒是让稽娄渊对匈奴军事力量的掌控提升了一大层,大单于的威严可深深地烙刻于诸多普通将士心中。 这战争不能断呀,既可训练士卒,又可趁机掌控部众,还可将不安稳份子消耗掉。稽娄渊心头冷冷的,面上表情莫名,安居王座,想着接下来的动作。 “出征将士的赏赐,本单于早已准备好,诸位回去通知将士们,至宫门外广场上领赏。”稽娄渊淡淡道。殿中的气氛又是一松,贵族们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不少随军出战的人眼里泛着光芒,盘算着自己的功劳,能得赏多少。 物质的奖励总是容易收获人心,随着稽娄渊的动作,他又变成了那个受部众子民敬畏赞誉的大单于。立功的将士们喜笑颜开,美稷的冬日被渲染上诸多喜意。 未几日,稽娄渊又开始大肆于匈奴诸部中挑选精壮。慢慢地,有些部落首领回过味来了,论诸部勇士之精锐,莫过于单于本部部众。若要组建一支专事攻伐之军,为何只从其余部落中选取壮士! “大单于这是要强干弱枝啊!”乌樾面带忧虑,感慨道,他心头有预感。大单于对诸部落迟早还有动作,包括他乌氏部落,没有一个能幸免。 看了看旁边坐着的乌华黎,其面无表情,只是静静听着乌樾感叹。如今乌华黎也算自立门户了,当真被稽娄渊看上了。“你立生擒句柟之大功,大单于赏赐颇丰吧!”乌樾对乌华黎的反应有些不悦,换了个口气问道。 乌华黎淡淡答道:“大单于赏罚分明,让我加入亲军。赏了城中一座院子,千户屠各部众,不过还在云中,日后再接收。”乌樾闻言一笑:“看来大单于着实看中你了,城中的院落可是不少贵族首领,欲求而不可得啊!” “你如今也算是步入贵族行列了,不愧是我乌氏俊杰!”乌樾似有所指地问道乌华黎。乌华黎还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对乌樾拜道:“在下明白,少族长!”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大单于召见的一番谈话,乌樾终还是局限于一族一氏,相比于大单于,格局终究还是太小了。 大单于胸怀天下,志向高远,偌大的草原尚且不能填满其心胸,区区匈奴,不过其崛起的起点罢了。匈奴百年都难出一位的雄主,跟着这样的主人,建功立业,方不负在这世间走一遭。少主,对不起了,相比于乌氏,乌华黎更愿做一个效忠大单于的匈奴人。 见乌华黎缓缓告退,乌樾不禁叹了口气,对乌华黎的变化,他如何不清楚。大单于啊大单于,一丝苦涩的笑容挂在乌樾脸上。 正文 第53章 后继有人 季春三月,河套的寒意消散了不少,荒芜许久的土地上,点点青草开始破土破冰冒芽,给单调的北地染上一层绿意。一行五千骑,沉默地沿着湳水上游奔弛,整齐森严,各个面容冷酷严肃,默默跟随着大单于稽娄渊。 马蹄急踏,溅起春泥草屑,狂奔数十里,方才缓缓降速,止于湳水上游前段。胯下骏马打着象鼻,短嘶一阵,吐出团团白汽。弯腰轻轻拍了拍马脖子,起身捋捋马鬃,稽娄渊扫了扫身边的五千猛士,也不禁露出一丝得意得表情。 五千人,着实不多,但皆为精锐铁血之士,战力强大。稽娄渊倒是想一口气组建数万专事攻伐的精锐骑军,可惜力有不殆,养不起。 穷尽整个匈奴,稽娄渊也不过打造这么一支五千人的近卫亲军,五千人,人人如狼似虎,皆是万军之中层层筛选而出。不论出身,忠诚,擅骑射、厮杀之术,个个手沾人命。 以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编制成军,号侍卫亲军,上置四大统领,仆固怀荌、贺兰当阜、万俟槿,还有乌华黎。平时宿卫单于,寸步不离;战时冲锋陷阵,决死突击。 万俟槿,双腿紧夹马腹,一脸的春风得意,熬了这么久,终于有熬出头感觉了。大单于的侍卫亲军,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匈奴乃至草原最精锐的军队,聚整个匈奴厉兵组建,前途不可限量。 诸部贵族可是削尖了脑袋想要往里钻,为一十夫长都需要层层比拼筛选。奴隶出身的自己,高居统领之位,以往那些瞧不起自己的所谓贵族子弟,见了自己,不得不恭敬地行礼,万俟槿有些飘飘然。 余光打量了几下身边的乌华黎,眼中闪过不屑,走了狗屎运的家伙,竟然能与自己并列统领之职。仆固怀荌、贺兰当阜也就算了,一直是大单于的心腹将领,这乌华黎不过误打误撞擒拿个句柟,竟然跃升至此,比起自己的出生入死,来得太容易了,万俟槿越想心中越是嫉妒。 “大单于,王庭传来消息,两位阏氏要生了!”一亲兵从后奔来,利索下马,禀道。稽娄渊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波动:“回王庭!”说完策马起行,带人掉头往美稷疾驰而去。 一路疾驰入美稷西门直奔王宫而去,至偏殿,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带着些慌忙与紧张。只有卫护在周边的侍卫军士冷硬着张脸,不为所动,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见到稽娄渊走过,持刀一礼。 殿内,卞氏正领着两个俊俏汉女站着,似是颇为紧张地左右张望,见到稽娄渊,赶忙上前屈身行礼。稽娄渊摆摆手,问道:“你怎么在这儿?”看了看屏风后边,更是一阵忙碌:“里边情况怎么样了!” “原本是妫媶阏氏临盆,兰妧阏氏闻讯赶来,受其刺激,竟也腹痛难忍,也至临盆之际。如今已有一个多时辰了,二位阏氏身怀大单于骨血,事关匈奴未来,妾身心中担忧,所以前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见到稽娄渊脸上的惊讶与猜疑,卞氏赶紧解释道。 稽娄渊看了卞氏一眼,听了会儿屏风后边二人撕心裂肺的哀嚎,面无表情,行至殿中主案坐下。拍拍身边坐垫对卞氏道:“你也别站着了,来陪我坐等。” 听着内室虚弱了一阵子的二女声音,这莫不是难产,稽娄渊心头暗思。若是如此,自己是不是该做个取舍,保大还是保小。小!没有什么比血脉延续更重要的了,女人,他想要随时都有。 在没有得到具体情况时,稽娄渊已经做好了最坏准备,阴冷的目光让身旁的卞氏感到透心的寒意。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对稽娄渊的心思或有所觉,不由得低下脑袋,十指紧扣,纠缠在一起。 又过了足足两刻钟,经过一波高潮般的呻吟,内室终于传来了一阵婴儿清脆的啼哭声。“生了!生了!恭喜大单于,妫媶阏氏给您生了个小王子!”有侍女兴奋出来报喜。兰蚖似乎是与妫媶杠上了,未几,屋内又是一阵哭声,也生下个小王子。 两个婴孩的哭声一个比一个清晰,一个比一个嘹亮,散发着一阵喜意。以稽娄渊的阴沉,也不禁心中一空,嘴角涌现淡淡一笑,起身往屏风后边走去。 内室,一群侍女正收拾着污秽之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之味,妫媶与兰妧一人躺在一边,长时间的剧痛生产将其体力消耗一空,已经沉沉睡去。床榻上,两个婴儿被裹在丝绸中,并排放在床榻上。 稽娄渊上前瞄了几眼,初生的婴儿,当真丑,皱巴巴的,身上还有些湿润,但小胳膊小腿倒是嫩地很。面对自己的血脉,稽娄渊有些绷不住嘴角的笑意了,自己虽然年轻,但早早地诞下后人,还是男童,也能安定不少人心,打消不少人的小心思,自己的单于位又可稳定不少了。 “赏!”稽娄渊大呵一声,对身边的仆侍道。见到大单于开颜,一向受其威严的仆人们与感到轻松了不少,还能得到赏赐,不由得兴奋下跪谢恩。 大单于后继有人的消息很快由王城传遍全城,渐渐传遍整个美稷诸部众,不管心中如何作想,也不得不挂旗庆贺,整个美稷笼罩在一片喜意之中。 夜里,稽娄渊着急一干亲信大臣于王殿庆贺,两个小王子的出生,又给跟随支持他的诸位将领功臣打了一强心剂。举杯邀酒,一干人等也是满脸笑容迎和。 “诸位,大单于洪福齐天,两位阏氏诞下麟儿。大单于后继有人,乃我匈奴之福,让我们为大单于庆,为两位小王子庆!”挛鞮柘宇起身举杯兴奋道。 让人抱出两个婴孩,稽娄渊接过,左右两手环抱,哈哈大笑。两个小东西似有不适,不由哇哇大哭,稽娄渊笑的反而愈欢了。殿中的将领们也不由哈哈赔笑,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不愧是大单于血脉,连哭都哭得响亮!” ...... 正文 第54章 匈奴的变革 空荡宁静的王殿中,稽娄渊着常服,端坐在案前,摊开一张竹简,一目十行浏览着各处传来的信息。案上另堆着一大叠木牍,等着稽娄渊去翻阅。这些竹简上,整齐书写着清一水的隶书汉字,看得稽娄渊一阵舒服。 稽娄渊已下令,匈奴呈现与他的所有公文书信,皆以书汉字。几乎所有的匈奴人知道,大单于对汉学汉礼的痴迷与尊崇,着汉服、说汉语、执汉礼。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个道理在任何王朝、国家、种族都是共通。 不少匈奴贵族都下意识地从之,想要讨好稽娄渊,于是蔡邕的竹寮教舍除了一批匈奴孩童外,还多了不少粗野的匈奴贵族。对于这些算是“聪明的识时务者”的表现,稽娄渊嘴里不说,心里着实满意。有意无意地透露“这些贵族深得吾心”消息后,更多的聪明人加入到习汉文汉礼的滚滚浪潮中。 一场自上而下的“汉化”改革,就这样别开生面地在匈奴部族中展开了,一些贵族的热情都有些让稽娄渊感到惊讶。一群身着胡服,上褶下挎的匈奴人,道一口奇怪的“之乎者也”,倒是草原上的一道奇景。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对稽娄渊的动作抱以支持太多,每个势力总有保守顽固派。尤其是萨满巫师们,匈奴人若是大肆学习汉人的先进文化,对他们的利益可是会造成重大损失,还是更多愚昧的匈奴人,更能让他们保持高高在上的地位。 察觉到了大单于有对匈奴移风易俗的举动,一群人联合在一起想要制止逼迫稽娄渊继续迈向“数典忘祖”的深渊。甚至有贵族聚众想要杀了蔡邕等汉人文士,所幸被侍卫军保护住。稽娄渊可不是善人,任何敢于挑战他大单于威严的人,都将受到他最无情的惩戒。 一群老朽与地位崇高的萨满祭祀,聚坐宫门外,欲“以死谏之”。“善解人意”的大单于干脆令人打造了一只巨大的笼子,困众其中,免得长者智者们受不了身体的饥渴,破坏了其“一片丹心”的忠诚节气。 既是死谏,自然至死方休死,整整数十位在匈奴颇具威望的贵族、祭祀,活活渴死、饿死于宫门外。经此一事,再无一人敢对稽娄渊的想法命令有丝毫违背,地位崇高的萨满巫师,说杀就杀,就算心有怨言,也不敢表露出来。 而匈奴部民们潜移默化地被灌输着一个理念:在匈奴,大单于的意志高于一切! 得罪了萨满教,稽娄渊心中的忌惮之心一下子以量级提高,神权与王权,在华夏神权永远也无法凌驾与王权之上。更何况稽娄渊这个掌控欲望极强的君主,被君主猜忌,萨满教哪里还能得好,层出不穷的打压接踵而来。 原本稽娄渊是想一劳永逸,干脆灭教,斩草除根。不过顾忌到数百年来萨满深入匈奴人心,骤然灭之,怕是会引起不可控的动乱。信仰这东西,有时候就是没道理,得缓图之。 既不灭之,那便掌控在手中吧。从萨满教众寻一人,强制扶其为主事。利用其继续打击萨满内部,消除对稽娄渊的威胁。未过多久,整个匈奴萨满,所传播的更多的慢慢变成了对大单于的歌颂,宣扬大单于统治匈奴,统治草原的合理性与神圣性。 入夏后,稽娄渊又在匈奴部族中展开一个动作,开始对所有的匈奴部族进行一次深入的整合,让本就不平静的匈奴波澜起伏。学习鲜卑,稽娄渊将匈奴分为左右南北中五部,各置部落大人统领之。 打破传统匈奴氏族之间的界限,除了一些大的氏族,将其余部族拆分合并。以百户部民为落,置一百长统领;以千户部民为一聚,置一千长统领;以五聚为一邑,置一邑长统领;以五邑为一部,置一大人统领。层次迭进,等级森严。 邑长以上职位,都需由大单于亲自签署任命方可,直接受大单于与王庭节制,按时汇报部落情况。稽娄渊此举,将彻底打破匈奴部落松散的结构,大大增强匈奴的向心力,最重要的是大单于与王庭将直接参与部民的统治,这可是稽娄渊喜闻乐见的。 稽娄渊的动作,让上百年无一变的匈奴部民们感到一阵无所适从。小部落被合并,大部落被拆分。大部族掌权者自是不服,自觉利益受到侵犯,权利受到削弱。小部族则不然,弱小的他们从来都处于被支配的地位,而如今却给了他们竞争百长、千长的机会。大单于早已下令,底层的部民可凭才能竞争职位,而在匈奴,最受重视的才能便是自身的武勇了,许多底层的普通勇士借此脱颖而出。 只有如兰氏,丘林,须卜,乌氏等大族得以保全,但实力也受到严重削弱。他们被稽娄渊统一划为左部,除了稽娄渊直辖的中部之外,位于诸部之首。 几个大族被并在一起,自然引起激烈的碰撞,部落大人只有一个,况且底下的邑长千长也足够让他们争个头破血流。稽娄渊让他们自由竞争,群虎相争,自然互相牵制,最终还得请出稽娄渊仲裁,结果便是“轮流坐庄”。 稽娄渊此举,固然侵犯了大贵族们的利益,但随即崛起的便是以柘宇、当阜、仆固怀荌等人为首的大单于亲信贵族,还有万俟槿、乌华黎为首的平民军功贵族。他们忠诚地维护着稽娄渊对匈奴的统治,支持着稽娄渊带领匈奴前进的步伐。他们心知自己的一切都来源于大单于,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们也只能义无反顾地跟着趟下去。 新的匈奴制度试行,一切纷杂无措,混乱无比,但整个匈奴在稽娄渊的严密把控下依旧朝着他设定的正轨上走下去。直接参与对邑落的管理,给稽娄渊增大了极大的工作量,手下又无什么理政人才。为了细致地把控诸事,征召不少汉人士人为佐吏,以王智为首。 王智怎么也是做过五原太守的人,怎么也都有些管理经验。话说这王智,为汉官,贪婪成性,鱼肉百姓,但在稽娄渊手下,倒是兢兢业业,干得不错,稽娄渊满意之下连赏带赐了不少东西,宅院、护卫、美人、奴隶,让他在美稷活得确实逍遥。 稽娄渊也知道,自己着实有些操之过急,但开了头便再无回头路。所幸他掌握了匈奴最强权的暴力力量,军队。匈奴最精锐的的勇士部落基本都被他收归中部匈奴,受他掌控,给了他最坚实的底气。又有侍卫亲军,不间隙地巡视各处,保持着匈奴的运行,弹压各处的混乱与躁动。 正文 第55章 变化 对美稷王庭的官制稽娄渊也进行了大规模变动,首先便将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自置部落体系的权力收回。如今四王空置,呼衍具、羌渠被杀,稽娄渊以左贤王即位单于,右谷蠡王亦空缺好些年,稽娄渊重置四王,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 且杀马立誓,非大单于亲子,不得为四王。如今稽娄渊也就两个还处在襁褓的儿子,也得等成年之后经由稽娄渊考核后方可立之,如此一来,传统的匈奴四王,对稽娄渊权力的威胁,直接降到最低,再经过十几年,只怕以往匈奴传统四王的权力与影响力会被消减至最低点。 四王底下,新设左右丞相,兰稚、丘林族长任之,协助稽娄渊管理匈奴事物。其下,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都尉、左右当户、且渠、相等职位若干,再加上置普通部尉郎官数十不等,构成了匈奴新的体系。 柘宇、赤弇分列左右大都尉,乌樾也被任命为左大当户,仆固怀荌等人乃稽娄渊侍卫亲军统领,自成一系,一贯跟随效忠稽娄渊的诸人算是彻底步入匈奴上层贵族阶层。而匈奴上下职位都被贵族们瓜分一空,算是稽娄渊的安抚,不管愿不愿意,在稽娄渊的强权之下,也得忍着别扭慢慢习惯融入稽娄渊构造的新匈奴体系。 数月以来,稽娄渊时不时地领着侍卫军巡视四方,监控匈奴新部的状况,虽问题不断,在稽娄渊不断的调控下,也磕磕绊绊发展着。西至湳水起源,东至定襄三城,北至云中箕陵,南跨河曲之地。在这一小片河套之地上,稽娄渊以邑为单位,将匈奴部众洒了出去,美稷不能长久供养数十万部民。 统率着五百亲军,策马轻驰于美稷周边,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开垦出了足足数万顷良田,田中所种黍稷已然茁壮成长,有汉人百姓于其中耕作。随着鲜卑人于五原、云中两军肆掠,将其划为跑马地,郡内百姓士民纷纷逃散。 有数万汉人难逃,被稽娄渊截下,安置在美稷屯田,待到秋来丰收之时,稽娄渊府库中又可收获不少粮食。粮食在什么时候,都是维持国家势力运行的根本,由不得稽娄渊不重视、欣喜。 放眼远眺,面前田亩中的农作物长势喜人,有一老汉带着几个丁汉于其中照料,稽娄渊朝前一指,顿时有一行十余骑朝前奔去。没过一会儿几个汉人被带到稽娄渊马前,头前老朽得见稽娄渊,带着人直接跪下,眼含畏惧,颤音拜倒:“小人参加大单于!” “在美稷的生活如何?今年可丰收不小吧!”稽娄渊看了肩膀抖颤的几人,淡淡问道。 听到稽娄渊的问题,老汉咯咯噔噔答道:“小人一家难逃,幸有大单于仁慈,有您庇护,耕种沃土,比起在云中朝不保夕的生活,可算好多了。”说完看着稽娄渊反应,见其脸上挂着笑意,不禁心底一松。 “很好!”稽娄渊轻飘飘撂下两个字,带人飞驰离开了,留下一片尘土。老汉见着远去的五百骑兵背影,老汉叹了口气,这在匈奴人的统治下,还是不习惯呀,光是匈奴人的欺压便是不可避免的。 不过作为生存在云中边郡的他们,经历的苦难可不少,能得存性命已然天幸,人的适应能力可是极强的。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一大片绿油油的田亩,眼中露出热切的喜意,待到秋来丰收之时,纵使上缴王庭七成收获,剩下的粮食也足够他们一家熬过一个寒冬了。 满怀希望,带着几个儿子往田地中走去,和风拂过,吹皱稷田波浪,伴随着几道辛勤的身影,显得和谐极了。 “叮当!叮当!”美稷湳水下游北岸,一座小聚作坊坐落于此,其中传来阵阵锤铁相击的声音。大索境内所有汉人,从中搜罗了上百铁匠,再征召丁壮,于湳水岸边建立起这座兵器作坊,陆陆续续地已然打造了数千把战刀与数百具轻甲。 随着稽娄渊地位的巩固,苏双与张世平往美稷的商旅活动也愈加频繁,每次都偷运夹带不少盐铁等战略物资。他们大赚的同时,也让稽娄渊开怀不已,这两颗暗棋下得果然不错。看来可以吸纳更多的汉商了,相信北地的汉人们恐怕有不少对他俩眼红吧。 在匈奴匠官焉罗的带领下于作坊内转了几圈,钉铁声音震耳,熔炉散发出灼烫的热浪,看着慢慢成形的马刀,被闷热包裹的稽娄渊满意地轻点了几下头。“干得不错,还有寻找铁矿的事情进展如何?办好了,本单于重重有赏!”稽娄渊看了身边跟着的匈奴匠官。 “谢大单于!臣已然派人四处搜寻,正锁定区域,一旦发现,便可安排开采,用不了多久,我们便能自给铁矿了!”焉罗眼中一喜,颇为恭敬禀道。 在作坊外,恭顺地送走稽娄渊,焉罗心情仍然振奋。这匠官之职,那么多贵族无人问津,被自己捡了个便宜,想必许多人后悔得不行吧。看着一把把打造完成的兵甲,焉罗眼中满是火热。 谁能想到大单于对此如此重视,自己若是干得好,打造更多的兵器,只怕不久便能在美稷城中得赏一座宅院了吧。如今的匈奴贵族,在城中能有一座宅院,那便是地位的象征,都想往其中挤。只可惜粥少人多,能居其中,都得由大单于赏赐方可。 宫城东南角,一座宽敞的院落中,朗朗的读书声响起,是《论语》。这是稽娄渊安置给蔡邕的宅子,院堂之中,蔡邕正坐其上,目光时而扫过底下安坐的匈奴人。虽然有些人漫不经心,但有些年轻人依旧读得认真。 蔡邕眼中闪过忧虑,心中默默叹息。以孔孟之道教化异族,传播华夏礼义廉耻,在大汉,原本该是多大的造化与功德。可是如今,只让蔡邕感到诸多不安。这些匈奴人识汉字,习汉礼,但终究野性难驯。再加上个野心勃勃的大单于,日后对大汉真不是好事! “先生,大单于来访!”有汉人士子进门,同蔡邕轻声耳语一番。收起复杂的心思,蔡邕起身,想要去见见这头匈奴饿狼。 正文 第56章 对大汉露出獠牙 还未等蔡邕出门,稽娄渊便带着人闲庭信步般走了进来,数十名侍卫迅速分列而立,占领堂内外护卫。蔡邕抬眼便见到稽娄渊一身汉服,头戴金冠,带着强烈的威势,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上前拱了拱手,淡漠问道:“不知大单于所来何事?” 稽娄渊对蔡邕的表现不以为意,对其颇为恭敬回礼:“闲来无事,特来看看先生这边情况,先生幸苦了。”言罢往堂上走去,至蔡邕案前,扫了扫桌上竹简,跨坐而下。 堂内的读书声随着稽娄渊的到来戛然而止,一帮匈奴孩童与贵族子弟十分热切地盯着他,一齐拜道:“参见大单于!”稽娄渊摆了摆手,盯前方的少年:“课业学得如何?” 那少年有些紧张,只被稽娄渊看了一眼,心中便感到激动不已。操着一口汉话,说了一通蔡邕教授的仁恕之道。稽娄渊面上依旧带着笑意,只是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满。儒家孔孟之道,仁义礼恕,这可不是稽娄渊想要这群孩子学的。 看来蔡邕有所保留呀,稽娄渊请蔡邕教授匈奴人可不是来培养道德君子的。比起至圣先师的“仁义”,反倒不如董仲舒的“大一统”、“天人感应”思想对稽娄渊来得实在。得变变,蔡邕还是用来负责匈奴孩童的启蒙教育吧。 “日后,可以多给我匈奴少年们讲讲《韩非子》、《孙子》吧!”稽娄渊起身欲出,对闻讯赶来,聚在门边的几个汉人士人道。这群士人能力资质一般,不过稽娄渊手下没有什么大才,用来简单讲解一番倒也可以了。看了看堂上的匈奴少年们,稽娄渊淡淡一笑,条件有限,这群少年日后能有多大成就,就看他们的天赋与悟性了。 “观今日,大单于似是对老夫教学不甚满意,老朽离家甚久,不知能否放归老朽?”蔡邕内室,盯着一脸淡然的稽娄渊道。 回视蔡邕双眼,似是看透了他心思,端起案上茶水喝了一口淡淡问道:“在我匈奴待了这些年,先生还未习惯?雒阳汉庭,君主昏庸,宦官当道,奸臣横行,只怕先生回去有丧命之忧呀!” 蔡邕看了稽娄渊双眼,对他的说辞好似有所预料,心知稽娄渊是不会放自己离开的。沉吟许久,蔡邕换了副表情,冷冷问稽娄渊道:“老夫素知大单于野心不小,最近大单于对匈奴大动作不断,积极推动改革,只怕把目标放在大汉上了吧!” “然也”稽娄渊没有藏着掖着,反问道:“有何不可?”蔡邕言语中带着些嘲弄:“如今的匈奴式微,偏居并州一隅,与我强汉为敌,大单于不怕将匈奴带上覆灭的深渊,身死族消?要知道当初的匈奴何等强盛,也被我武帝击垮!” “时移世移!”稽娄渊坐直了身子,两眼精光四射:“如今大汉的情况,不信先生不知,乱象横生,民生疾苦,不过日薄西山罢了。弱肉强食,大汉的衰落,正给了本单于崛起之机会。” “就凭你小小匈奴数十万部众?老朽敢断言,尔等胡族若是南侵汉境,妄图染指我华夏土地,必定引起群情激奋,会有无数大汉英杰站出来与你为敌,消灭于你!”蔡邕逼视稽娄渊:“大单于可要思量好了,切莫自误!” “我自知前路之艰难,大汉人杰地灵,人口数十倍于我匈奴,想要以武力并吞天下,几乎不可能。否则何必煞费苦心推动匈奴的汉化改革?只不过想要稍微减少一下阻力罢了。”稽娄渊闻言叹了口气。 不过随即哈哈一笑:“纵使如此,本单于自认亦可尝试一番。哪怕无法统一华夏,本单于至不济也可做个塞外天子,闻名青史!” “好大的野心,为了自己的私欲,竟要掀起战乱与杀戮,带给天下百姓灾难祸患!”蔡邕有些怒气冲冲地望着稽娄渊。 稽娄渊目光清冷,冷笑一声:“不瞒先生说,本单于做这诸多事,还真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为了实现我的野望。并吞天下,席卷八荒,纵使失败,也要在史书上留下属于本单于的时代印记。就算匈奴,也不过是本单于实现目标的工具罢了,所谓的仁慈、道德,本单于当真不知何物,带给天下杀戮、死亡与灾祸,又算得了什么?” “你!”听着稽娄渊毫无收敛的赤裸裸坦白之言,蔡邕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盯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匈奴单于,世间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疯狂的野心家,一时无语。 “况且,就算没有我稽娄渊这个变数,以大汉如今的情况,离天下大乱也不远了。到时候大争之世,诸侯征伐,战乱频生,天下百姓依旧会处于水生火热。”稽娄渊看着驼着个背坐着的蔡邕,淡淡道了一句。 蔡邕闻言不为所动,对稽娄渊的说辞不以为然。稽娄渊拂袖擦了擦嘴唇,起身告辞:“好了,许久没有见过蔡琰小姑娘了,本单于去看望看望,先生请自便!” 回王宫路上,稽娄渊对身边的贺兰当阜道:“多派些人给我保护好蔡府,都放尊重些,那些少年可是匈奴未来的人才储备,不容有失。还有,给我盯死了蔡邕,不准备他离开美稷!” ......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稽娄渊急功近利,对匈奴大跨步改革的后遗症反应出来了,不少因此利益受损的贵族对稽娄渊的不满逐渐累积,爆发出来。 稽娄渊即位单于近一年,终于爆发了叛乱。一群对稽娄渊不满的贵族,并上原本的反对派,纠集在一起,掀起了对稽娄渊的武力反抗。面对零散的叛乱,稽娄渊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侍卫亲军出动,配合着诸部勇士,强势镇压,又收割了一波对稽娄渊的威胁份子。 虽然有稽娄渊的强力镇压,又有诸多新得利益者支持,维持着匈奴的运作,但匈奴上下弥漫着的那股躁动与不稳,也让稽娄渊感到不安。刚过易折,稽娄渊总算是体会到了那种感觉。 不能让矛盾在匈奴内部继续积累酝酿了,得想法释放出来,匈奴的内部矛盾可不能成为稽娄渊前进的羁绊。莫若以邻为壑,将匈奴内部的压力释放出去? 王殿内,稽娄渊面容冷峻,俯视着殿中的匈奴众臣,威严道:“本单于议,兵出美稷,南侵大汉,攻略并州!” 正文 第57章 先清理卧榻之侧 晨曦初露,美稷西边,使匈奴中郎将驻地,稽娄渊亲领侍卫亲军于数里外一高坡之上,冷眼望着汉军大营的状况。五千士卒,虎视眈眈地盯着远处无备的汉军。 汉营中的这数千汉军精锐,一直让稽娄渊如鲠在喉,卧榻之侧有人酣睡,让他寝室难安,一直有拔除这颗汉庭安置在匈奴侧边钉子的打算。只是先前还未想与汉翻脸,稽娄渊忍住了,如今剑指并州,稽娄渊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将这个美稷周边最大的威胁解决。 仆固怀荌、贺兰当阜四将紧随在侧,静静等待着稽娄渊的命令。“进攻!”没有废话,冷酷的命令从稽娄渊口中发出。伴随着滚滚蹄踏声,数千亲军在四名将领的统率下朝汉营攻去。 没有冲锋的嘶吼,没有激昂的呐喊,数千骑军只是死死盯着目标,紧闭着嘴,手持刀弓,朝汉寨杀去。声势滔天的马蹄声,却配合着生硬冷漠无声的面容,极不协调的画面,带着令人惊惧的气势。 如此的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安静的汉军大营,寨楼上的哨卫眼见着狂奔杀来的匈奴骑兵,惊慌地吹响号角,警醒大营有敌来攻。一阵箭雨过后,淹没了歇斯底里地呐喊示警的哨卒,匈奴骑军如狂风般疾驰而至。 不愧是汉军精锐,反应当真快速,得到示警不久,便有一些士卒纷纷出帐,披甲拔刀,在各自司马、军侯的统领戒备起来。虽显匆忙慌乱,但动作之间,尽显精锐本色。 但匈奴人可没给他们太多的时间,更多的汉军士卒才刚反应过来,仆固怀荌四将已经领军撞入寨中,朝着聚集的汉军将士冲击而去。稽娄渊倾力打造的五千侍卫军可不是匆忙之间的汉军能够抵挡的,猛烈冲击迅速击散想要抵抗的汉军士卒。 数千侍卫军持着锋利的缳首刀,冷漠地挥舞,朝着阻挡的汉军碾压过去,无情地收割着汉军生命。稽娄渊将常备侍卫军拉出来了,又是以有备攻无备,汉军将士不能挡,很快汉营陷入一片混乱。 自张修下狱雒阳之后,不知何故,朝廷一直未有派新的使中郎将就任。河套这数千汉军精锐就似被遗弃了一般,群龙无首,沦为孤魂野鬼。一年的时间,四个校尉拉帮结派,内斗不止,上下离心。 如今面对匈奴突骑,抵抗力十分薄弱。几个校尉反应过来的时候,局势已几近崩溃,眼见着数千匈奴骑兵肆掠汉营,汉军溃散奔逃,被匈奴无情屠杀。也顾不得内耗了,想要收拢士卒,竭力抵抗,只可惜徒劳而已,局势至此,无力回天。 两个竭力呼喝,妄图激起士气,抵抗得甚为激烈的汉军校尉,被仆固怀荌与万俟槿盯上。二将跃马上前,手起刀落,战阵混乱,两个校尉没有多大反抗便被斩杀。 汉军如牛羊被四散驱赶,剩下的两个校尉大惧,收束着一千多汉军往寨内的堡垒中退去。其余汉军,很快被匈奴歼灭,或死、或降、或俘。见着眼前的矮垒,稽娄渊领军围了上去,千多汉军立刻成困兽之势。 尝试着派军进攻一次,损失了上百勇士,稽娄渊见状按捺住强攻的欲望。这堡垒还是张奂任上修建的,如今正好给剩余的汉军苟延残喘。堡上的两个汉军校尉见打退匈奴进攻,不禁松了口气,终于得空缓了缓神。面对匈奴狂风暴雨般的进攻,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竟只剩下这么点残兵败将退守。 匈奴的战斗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恐怖了,两个校尉有些惊讶,有些恐惧,两眼满是忧虑。“是匈奴单于,看来南匈奴是要与我大汉作对了,并州要乱了!”李姓校尉望着稽娄渊单于大纛沉声道,底下那个英武不凡的年轻单于,即使远看,也极为刺眼。 “堡上的汉军听着,大单于仁慈,给你们一个机会,限尔等一刻钟之内出降,否则待我大军破堡,鸡犬不留!”仆固怀荌亲自策马上前大呵道。言语间杀气四溢。说完也不再多废话,纵马回到阵中。 稽娄渊转动了两圈脖子,冷眼望着眼前的低堡,若不是顾惜伤亡,又顾忌汉军困兽犹斗,早就下令冲杀,三两下便能破门而入。淡淡望着堡上,想要看汉军作何选择。 被数千侍卫军杀气腾腾地注视着,猛烈的气势扑面而来,带给堡上汉军极大的压力,仆固怀荌冷酷的声音回荡在脑海,汉军将士不由得彷徨无措,看向主事的两个校尉。 “李兄,匈奴势大,骤然突袭,我们缺兵少粮,怕是抵挡不住,又无援军。为保将士性命,莫若降了吧。”身旁的校尉有些畏惧道。 “王德!你想做那叛国降敌之人吗?”李姓校尉转头冷冷盯着王德,看得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不管王德,李校尉当即起弓一箭,对堡外的匈奴大呵道:“匈奴胡蛮,也想不战而屈人之兵,我堂堂汉儿,岂能投降尔等蛮夷之辈以求生!”振振有词,慨然而谈,倒是个忠烈之辈。 李校尉正欲激励士卒,突然,一把长刀刺破他的胸膛,刀尖从胸前破出,染着鲜血。耳边传来王德淡淡的声音:“李兄,你想找死,在下还想多活几日,抱歉了!”随即便失去了意识,缓缓倒地而亡。 “都想死吗?出堡献降!”王德见着周围没有反应过来的汉军士卒,呵道。他是个寒门子弟,好不容易混到这个地位,可不想白白死在这儿,蝼蚁尚且惜命,何况人乎? 稽娄渊在外听得那李姓校尉之言,眼中闪过一阵阴云,正欲下令进攻。堡上便突发此变故,抬起的手放了下来。不一会儿,堡门大开,汉军颓丧而出,放下武器。 打量着跪在马前的王德,稽娄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淡淡道:“你,很好!” ...... 汉灵帝光和三年七月,稽娄渊开始了他继位以来第一次对大汉的入侵。时隔一年,匈奴再起刀兵,矛头直至大汉并州,大汉北疆再次陷入动荡,这回并州上下将直面匈奴兵锋。 稽娄渊以张修谋乱匈奴,戕害“单于呼征”罪汉,高举“为报父仇”的旗号,起骑军三万,作乱并州,欲找汉庭讨个说法。 事实上,稍有见识的人都清楚,所谓的报父仇、讨说法的旗号不过借口罢了,其目的不过侵略大汉。呼征之死,匈奴变乱,最大的获益者便是稽娄渊,而几乎所有匈奴上层都知晓呼征与稽娄渊之间的不谐。 何况,呼征在位一年,对匈奴部众未有加恩,“复仇”对底层的将士们的激励效果还不如稽娄渊的亲征。聪明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稽娄渊要得也不过是“师出有名”罢了。将锅甩给张修,或许可以减少汉民的抵触呢? 稽娄渊此次伐汉,一者借此转移内部矛盾,缓解因他大跨越改革所带来的内部压了;二者,掠夺人口、粮食、工匠、人才,扩充实力;三者,也试探试探大汉如今的水浅水深。 正文 第58章 攻破离石 八百里吕梁山脉由北向南纵横绵延而下,宛如一条蛟龙,起伏不定,壮观极了。 离石,地处吕梁腹地,群山环绕,沟壑纵横,水源充足,土地肥沃。在这个自然生态还未被破坏之时,黄土地之上覆盖着片片森林古树,四周一片生机盎然。 离石水奔腾而下,掠过离石西南谷地,汇两川河流,注入大河。离石城外,三万多匈奴大军严阵而立,兵少将寡的西河郡治面对虎狼一般的匈奴大军,显得有些脆弱,瑟瑟发抖。 “拿下离石,西河便尽在我匈奴掌握中了!”看着城头上慌乱失据的汉军,稽娄渊微笑道。起兵不过五日,先突袭美稷西边的那数千汉军,尽灭之,得俘三千余人,军械武器众多。收获颇丰,匈奴不稀缺战马,就少利器战甲。 以侍卫亲军为主,征召了三万部众,快速南下,沿河水南下,急奔七百余里,直趋离石。西河虽地域广袤,水草丰美,但人口稀少,土地多未经开发。整个西河境内,百里无人烟处比比皆是。 除了美稷,就属郡治离石县最为繁华了,可以说,以离石为中心得西河南部那一小片地域,乃西河一郡精华之所在,自然成为了稽娄渊的首要目标。 三日的奔袭,匈奴铁骑的乌云迅速漫过西河境内,直到抵达离石西边七十余里外的蔺县,西河的官、军、民方才反应过来。稽娄渊此次对西河的入侵迅捷如雷,力求速战,对沿途得汉民、汉城不管不顾,根本没有给离石军民多少反应时间的机会。 但见离石城池被团团围住,稽娄渊的神经松懈了许多,这种户不过三千的边郡小城,兵力薄弱,又未及时收拢百姓青壮,面对他的三万多大军,翻手便可破城池。 “传令,大军安寨休养三日,随行工匠打造云梯等攻城器械,而后一举破城!”稽娄渊冷声四铁命令道:“万俟槿,你带两千骑,给我盯住了离石城,不许放走城中一人!”万俟槿抱拳领命。 “当阜,你领军五千南下平周县,给我将西河通往太原、河东的给我堵死了,不许西河汉民逃出!”在稽娄渊眼中,西河的数万汉民便是最大的财富,他要的可不是一个汉民逃散一空的西河郡。空有土地,没有人口,实非他所愿。 贺兰当阜兴奋称诺。去年已经错过了征讨屠各之战,这回有幸随军南征,贺兰当阜可是卯足了劲想要立战功。 一行五千骑分出,驱赶着随军牛羊辎重,在贺兰当阜的统率下往东南而去。三万大军缓缓后撤,于城西十里扎营。 有汉人工匠的辅助,匈奴人搭营的效率提高了不止一筹,两个时辰后,一座巨大的营寨雄立于离石西城,带给城中汉人极重的压力。 上千斥候撒了出去,遍布西河南部几县,监控四方,尤其是背后的蔺县与皋狼两县。兵凶战危,就算整个西河郡面对他大军,也不足为道,但稽娄渊仍然随时提醒着自己,要小心。 离石城内,太守召集城中守将与西河郡中的世家望族于府衙议事,气氛凝重,沉默许久也无人发一言。“诸位,如今匈奴作乱,大军压境,离石局势岌岌可危,可有良策退敌?”还是太守无奈开口,眉宇间满是忧虑。 “观城外匈奴大军,足有数万之众。蛮夷突至,我军猝不及防,准备不足。兵危将寡,城外匈奴游骑四弋,求救的信使皆被射杀,消息也传不出去,离石危矣!”郡尉出身体世家名门,倒是有些见识,沉声答道。 堂上又是一阵沉默,嗟叹声起,有些混乱,太守见状,忍不住拍案制止。堂上顿时一静,太守扫视诸人一眼,转头问首座郡尉:“如今城中可用之兵力有多少?” “郡兵、衙役两千,再征召些青壮能凑够三千之数已是极限,且战力堪忧,比起城外的数万匈奴骑兵,我军实在势弱啊!”郡尉沉重出言,道出双方对比,言语间明显没有守住的信心。 城中的世家闻言,不少都面露惊惶,离石局势竟然糜烂至此。又是一顿争执议论,手中无牌,也讨论不出个结果。 “好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为今之计,我等只有死守城池,绝不向匈奴低头,否则城破,城中百姓要受苦受难了。匈奴此番如此大的动作,绝对无法隐藏多久,附近州郡一定很快得到消息。太原臧使君还有刺史张使君定会派军来援,如今需得城池上下一心,共拒敌寇,还望诸位贤达倾力支持!”还是太守沉凝拍板道。 “全凭使君安排!”想不出什么主意,堂上众人一齐称诺。所有的世家也一样,不敢怠慢,若是中原的世家恐怕还想着保存实力。这些边郡的地头蛇可不一样,他们心里清楚,若是匈奴破城,他们可就损失大了甚至身亡族灭,谁叫大部分的财富都掌控在他们手里,自然会被匈奴作为首要针对目标。 匈奴大军修养三日,彻底消除长途奔袭的疲惫,开始缓缓向离石县城逼了上来。这三日,可城中守军感到莫大的压力,初始血气上来,还有与匈奴拼命的意思。经过三日的沉淀,包括将官在内,心里都有些忐忑了,更何况杂合的普通士卒了,一个个惶恐不已。 稽娄渊一声令下,上万大军出阵,匈奴勇士下马,架起云梯,直奔城垣。城中守军人少,每面城池守卒不满千人,且战力低下,稽娄渊很是简单地四面围攻。 沉寂了许久的离石四周,顿时杀声四起。自古以来,攻城之战,最为残酷,尤其是如此强攻。纵使汉军战力杂合,人又少,仍就给匈奴造成了不少伤亡,不少士卒还未接近城墙,便被城头的箭羽射倒。 凭借着初时的血气,城上守军还能与攻城匈奴打的旗鼓相当,滚石檑木箭矢齐下,阻住了几波欲攀城而上的匈奴士卒。但时间久了,有数千匈奴善射之士在外不断抛射压制,城上汉军的伤亡也开始加大。 终不是汉军精锐,经过匈奴一个多时辰源源不断的强攻,汉军守势开始动摇。尤其是临时征召的青壮,纵使有北地男儿的血性,但未加训练,不习战阵,面对残酷的血雨腥风,首先在巨大的压力下崩溃。在匈奴士卒登城而上之后,离石便已迈向陷落的深渊。 又半个时辰,巨大的实力差距下,稽娄渊又不恤伤亡,汉军终于受不住,溃散城破。首先是西城,而后其余三门匈奴随之破城而入。 远望着兴奋冲进城中的匈奴士卒们,稽娄渊嘴角露出一点笑意,随即一沉:“看来也要着手加强匈奴士卒的步战训练了。”方才的攻城之战,纵使是以短击长,在稽娄渊看来,伤亡仍旧大了些。仅西城,损失的将士,足有五六百。 待城中汉军清剿干净,稽娄渊在大军的护卫下缓缓入城。目光看向东北方向,太原的臧旻该有动作了吧! 正文 第59章 汉军的应对 北秋将至,盛夏的炎热终于散去不少,风轻云淡的天气,阳光明媚,若是平时,正是外出秋游踏青之良机。然此时的大汉诸公却怎么也生不起这心思。 皇城南宫,崇德殿内,灵帝刘宏跪坐在御案后,有些漫不经心。摆两下头,额头前十二冕旒不住抖动,眼神有些飘忽,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样子。 “陛下临朝,百官觐见!”尚书令、大宦官曹节,立在灵帝身侧,操着苍老的声音,缓缓道。进殿众臣,排好次序,齐声拜见。整齐的参拜声在大殿内回荡,极有气势,灵帝回过神来,淡淡道了句:“免礼平身!” 对于家国大事,经过这些年的消磨,灵帝早没了兴趣。初期的雄心壮志,随着大汉的国势日衰,也变成了得过且过。与其操心繁杂的天下事务,还不如及时行乐来得逍遥,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帝位不失便可。 对于士人集团与宦官集团的斗争,灵帝心里清楚得很,任其发展冲突,甚至推波助澜,支持宦官。对于宦官的“乱政”,他明白其中的危害,但他手中也只有宦官这张牌能拿得出手。 至于消灭宦官干政,刘宏更是想都不会想,没有宦官集团的制衡,谁来压制士族世家,让他们一家独大,他这皇帝位置坐得怕就不安稳了。轻轻打了个哈欠,对曹节示意一眼,曹节心领神会,高声欲如往常一般道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戏词。 “陛下,臣有事启奏!”曹节还未张口,太尉刘宽便出列禀道。“说!”纵使旒珠遮住了刘宏脸面,望不出表情,刘宽仍然感到了刘宏语气中的不耐烦。 然军国大事,事关北疆安定,即便君王不喜,刘宽也硬着头皮开口禀道:“南匈奴单于挛鞮氏稽娄渊,聚三万之众,作乱并州,如今已然攻破郡治离石,占领西河郡。下一步只怕会进一步攻略郡县,残害百姓,大汉若不加反应,并州动乱只怕眼前呀!” 大汉这是怎么了,几乎年年都有动乱,天灾人祸,未有间歇。就今年,四月江夏蛮反,酒泉那边的地震还未解决,这边匈奴人又叛了,刘宏闻言颇有些心力交瘁之感。 “不是说匈奴动乱根源在屠各吗,稍加安抚便可,如今屠各已灭,叛乱的却是整个匈奴!”刘宏带着些怒气,话锋直指去年的朝堂争论。不少大臣忍不住将目光瞥向太傅袁隗,袁隗双手抱腹而立,微弯着腰,面无表情,只是瞳孔深处弥漫着浓郁的阴沉。 “悔不该不听然明公之言呀!”崇德殿内嗡嗡作响,有人隐在其中叹道。轻拍御案,刘宏问道:“说吧,该怎么应对,廷议有什么结果?” 朝堂之上顿时一静,司徒杨赐出列禀道:“陛下,匈奴蛮夷之辈,不服王化,不知礼仪,不知好歹,必须施以严厉打击!臣等议,令并州刺史张懿、太原太守臧旻、河东太守董卓,出兵西河,镇压南匈奴叛乱,取其单于首级!” “就这么办吧!传诏,以并州刺史张懿为破匈奴中郎将,总领并州战事,并州上下倾力支持,尽快平定匈奴之乱!”灵帝一锤定音,而后面露疲惫之色,挥手散朝而去。 随着朝廷诏令下达,针对于稽娄渊的入侵,各地汉军终有动作。河东这边,董卓得令,起步骑大军两万,一路北上,奔西河而去,进驻蒲子城。 臧旻这边,早在稽娄渊大军击破离石后,派军散布吕梁山脉,加强各处隘口守卫,牢牢监视着西河郡的匈奴军。平陶县城,臧旻领军驻扎于此。 县衙内,臧旻盯着周边地图沉吟不已。身旁,臧洪也是一身戎装,很是英武。“主公,刺史张使君来了!”有从事进门禀报。臧旻面上喜色微露,大声道:“走,出城迎接!” “臧太守,如今西河局势如何?匈奴人大军有何动向?”张懿不客气地居于主位,问道臧旻。 臧旻不以为意,简练回到:“匈奴击破离石后便将其劫掠一空,周边县邑的百姓,士民皆被强行迁往北方。如今仍然领着大军于离石周边活动,不过军力当不足三万了。” 张懿闻言眉宇间明显一松,对臧旻一礼,笑道:“本将屯驻上党,骤闻匈奴人侵我汉民,夙夜南安,此番身受天子诏命,主持平定叛乱事宜,还望太守支持!”臧旻自然谦逊连称应当的。 张懿对臧旻的态度很安逸,心中很是松了口气,方才故意倨傲示人试探,臧旻有如此心胸,让他对协力击破匈奴提升了不少信心。毕竟臧旻不是一般的太守,他这个刺史对其并无直接辖制关系。若是靠天子诏命强行压服,只怕效果适得其反,臧旻背后可是有着袁隗的支持。 “匈奴人不过两万多骑,董卓领着河东军两万多人,藏太守亦有两万军,加上本将亲率三万大军驻于兹氏,合七万大军。对付匈奴两万余人,易尔。吾意我汉军三路齐发,兵发离石,歼灭匈奴贼子!”张懿有些意气风发对臧旻道。 “不可!使君,匈奴皆为骑军,机动性强,来去如风,作战悍勇。我军虽众,但步卒居多,对敌骑多无反制手段。匈奴单于非庸才,贸然三路齐进,容易给其各个击破的机会呀!还望使君三思!”听张懿安排,臧旻脑海中立刻闪现出三年前出塞攻鲜卑之事,赶紧劝解道。 张懿闻言则不然,面上闪过一顿羞怒:“依臧太守之言,本将便是庸才了!”见臧旻还待出声,张懿挥手止住,盯着臧旻道:“吾意已决,休要多言,我大军之发离石,如泰山压卵,区区匈奴怎能抵挡。本将这就回兹氏,领军出击!” 不待臧旻再劝,张懿风风火火出堂而去。望着张懿的背影,臧旻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对张懿的刚愎自用不禁有些发怒,书生意气,空谈军事。随即叹了口气,谁教他不为主帅。 “父亲,我们该如何行事?”旁边的臧洪沉声问道。臧旻摇了摇头,叹道:“若让张懿独自领军前去,必败无疑。我军一并出击,策应其侧。另外,通知董卓,让其一并出击,三路齐逼匈奴,给稽娄渊压力。吾担心张懿冒进,那熹平六年之败,只怕又要重演了!” 正文 第60章 接触战 张懿这边,回到兹氏之后,第二日便领着三万步骑往西北边的离石而去。对于臧旻之言,张懿是听进去了的,只是深受君命,感到莫大的压力,心中迫切地想要击破匈奴平乱。 当然,对匈奴的小视与立功心切也是促使他急切出击。臧旻之言犹然在耳,还是小心点吧,张懿暗暗叮嘱自己。不过转头望着身后的三万大军,又安心不少,如此雄壮之师,区区匈奴,怎能抵挡。 “文优,张刺史与臧太守传讯,让吾提兵背上,共击匈奴。你怎么看,我军将如何行事?”蒲子城,董卓收起来信,问身旁的李儒道。 正值壮年的董卓,相貌粗犷,浑身上下行伍之风浓烈,一举一动之间,压迫感十足,极有威势。 接过董卓手中书信,李儒快速浏览了一遍,捏着短须沉思了一会儿,抬头望向董卓,双眼明亮。缓缓道:“张刺史此举太过急躁,也太小看匈奴人了。三路齐进,看似兵势汹汹,然行军之际,无法及时沟通传讯,稍有不谐,便易给匈奴各个击破的机会。倒是臧太守,老成之言,字里行间,提醒之意跃然纸上。” “天子诏命已下,不论如何,吾也得领军北上,否则这抗命之罪可担待不起!”董卓眼中闪过不屑:“传令三军收拾,克日起行。” 李儒拱手称诺:“不过我军还得小心,离石周边丘壑纵横,地形复杂,需得防备敌骑袭击!”董卓点了点头,一副我自省得的模样。 光和三年八月初,破匈奴中郎将、并州刺史起太远、上党、河东汉军七万人,分三路进攻活动于离石的匈奴叛军。几乎被稽娄渊清空的西河郡南部,立刻呈现出一片大战来临前的飘摇之势。 离石周围,稽娄渊领着大军安稳驻扎于此,经过这段时间的强制迁移,整个西河南部的汉民几乎被清理一空,迁移至更北的圜水附近安置。圜阴、圜阳两个小邑已然被稽娄渊攻下。 此时活动于离石周边的匈奴大军,可不止臧旻探得的不足三万人,悄悄地从美稷又抽调了一万余骑,稽娄渊此时可用之军足有四万,端是一支可观的军事力量。 千旗万骑,席卷西河,稽娄渊初时也未预料到西河的抵抗如此薄弱,一下子勾起了更大的野心,仅仅西河已经无法满足他的野心了。东边富庶的太原,则成为了他的下一个目标。 若说离石乃西河一郡之菁华,那太原则聚整个并州之毓秀。悄悄地调集重兵,以待汉军动作。当雒阳以张懿为破匈奴中郎将的消息传来后,稽娄渊脑海下意识地闪过“有机会”。张懿,一书生尔,无甚将才,派其领军,正是给自己机会。 若是汉庭以臧旻为帅,就算是董卓,稽娄渊也会生起忌惮之心。张懿,收起消息,哂笑不已。派斥候严密监视三地汉军动向,随时准备应对汉军动作。 张懿领军,出兹氏,一日间便扎入吕梁山脉中麓。稽娄渊问讯没有多少犹豫,率军南下,驻中阳县周边。“三路汉军动作如何?”扎好营寨,稽娄渊升帐议军。 贺兰当阜面容严肃,三路汉军之众,也让他感到了极大的压力,沉声禀道:“兹氏出发的张懿军已经深入吕梁腹地,东边臧旻的太原军以及南边董卓的河东军也一齐出动,只是两军比较谨慎,戒备森严。” 手指轻敲帅案,稽娄渊猛然抬头下令:“当阜,你对南边熟悉,与你五千人,给我将董卓军挡在通天山南;万俟槿,你带两千骑,将东北方向的臧旻军牵制在山脉之中!”转头看向帐中唯一的汉将:“王德,你与万俟槿一起去!”几人赶紧抱拳领命。 “其余将士由本单于亲自统领,既然‘破匈奴中郎将’如此急于立功,我们便迎上去,给他个惊喜!”稽娄渊淡淡道,语气中含着说不出的冷意。帐内终将齐声称诺! 吕梁山麓中段,一条小道上,上百匈奴骑兵颠颠簸奔驰,后边追逐着数百汉军步卒。只是山道难行,速度加不起来,反倒不如汉军轻装徒步。不时有骑士掉马,被后边追击的汉军斩杀。 “嗤”的一声,利箭破体,一匈奴骑卒胸前透出染血箭镞,不敢倒下。见到手下勇士又倒一个,回头望向慢慢越来越近的汉军,眼中狠色一闪,当即下令回击。调转马头朝追击的汉军冲去,两方人马很快纠缠在一起,刀劈剑刺,利刃入肉。 刀铁相击,双方士卒的惨叫声在幽静的山道中显得特别清晰,惊起一阵野鸟乱飞。发起狠的匈奴人,战力强大,追击的汉军也都是张懿麾下的精锐之士,竟也被百多匈奴人打得节节败退。 然匈奴人少,后力不足,不到一刻钟的激战,在汉军消耗下,只剩下十余人被压缩在一隘口。双方激战不久,但战场却异常残酷,鲜血乱溅一片,旁边的厚石、山壁上满是刀剑痕迹。 剩余的匈奴人即使被围着,也无投降之意,在百夫长的带领下,恶狠狠盯着周边汉卒,双手紧握着武器,只等继续交战。“杀!”望着冥顽不灵的匈奴胡族,汉军军侯冷声命令道。周围可是倒下了不少汉军士卒,这帮匈奴蛮夷,竟让自己损失这么多儿郎,简直该死。 没有废话,百夫长挥刀朝最近的汉卒砍去,刀光剑影,一番拼杀,只剩下四五匈奴人还能站着。汉人军侯正欲命人结果了他们,侧面又猛然窜出上百匈奴骑兵,朝汉军冲来。 军侯见状,狠狠吼道:“先解决这几个!”来援的匈奴骑士,是稽娄渊的侍卫亲军,在难行的山道上,隔着几十步,数十支箭矢落下,射番几名汉军士卒。 上百骑士赶来,一顿劈砍,冲散疲惫的汉军士卒,在他们眼睁睁的注视下,救走了剩下的几个匈奴士卒。望着远去的匈奴骑兵,刮起一阵尘土,军侯吐出嘴中沙尘,恨声道:“可恶!” “怎么样!”后边又追来上千汉兵,领头司马问军侯道。汉军军侯强行压着心中不甘,将方才情况道了一遍。 司马摸了摸小胡子,对身边斥候道:“回去禀报张使君,匈奴哨骑已被我部击溃,我军歼灭两百匈奴骑兵,缴获战马数十!”望着眼前的一地狼藉,司马令士卒收拾匈奴遗留的战马,带着军队回返寻大部队而去。 正文 第61章 迈向失败的张懿军 “小子,你很不错!叫什么?是哪一部的?”吕梁山脉西侧一陡峰下,百多侍卫军骑士缓缓向前移动,百夫长对方才苦战得生的头目道。 虽然同为百夫长,但与侍卫亲军比起来,地位可是相差甚远。拖着战后疲惫的身体,一脸恭敬地道:“小人隆颉,是南部匈奴兰黎大人麾下,多谢百夫长救命之恩!” “想加入侍卫亲军吗?”百夫长玩味问道。 “想!”隆颉闻言,精神一振,身体的疲惫似是消散一空,两眼热切地望着百夫长,静听他下文。能进入侍卫亲军,没有匈奴勇士会拒绝,那是地位、实力、财富的体现。 百夫长淡淡一笑,糙后的面容丑陋不堪,对隆颉来说却是“天使”般的笑容。用力拍拍隆颉肩膀,百夫长沉声道:“我可以将你推荐给统领大人,至于能不能进,就看你的运气了!” “多谢百夫长!”隆颉十分欣喜道,手舞足蹈,无意中触碰到伤口,剧烈的疼痛也难掩心中激动。 “好!很好!孙司马麾下立功将士,本将重重有赏。看来这匈奴人也不过如此嘛,带我大军出大山,定能一举破敌!”吕梁山岭中,张懿亲自听着司马的汇报,有些兴奋。 此时的张懿,身着甲胄,不过在大山中行军几日,已然无法保持名士风度了。自大军进入吕梁山中之后,张懿方才体会到行路艰难,山路崎岖难行,粮草军械运输麻烦,哪怕沿着前人所开之路,也逡巡了六七日,方才走到吕梁西麓。 这段时间,不时有匈奴小股部队前来袭击。初时张懿还有些紧张,谁料这群匈奴人也是蠢,在这曲折的山道上,骑兵反倒不如步卒好使,几番交战,击溃歼灭了好几波敌骑。 杀伤敌军近千人,连战马都缴获了数百匹,让张懿开怀不已,对战胜匈奴有增添了不少信心。司马战胜归来,他也不疑有他,匈奴人的战力也就如此了。 “匈奴人近日多番来袭,妄图影响我大军前进,不过以卵击石罢了。看来他们是没有准备好应对我汉军,传令三军,加快行军速度,待出山后,定让儿郎们好好休养一番,而后虽奔将击破匈奴贼子!” 张懿有些意气风发,而后又吩咐道:“山岭险恶,必须广布斥候哨探,以免匈奴人设伏!”小心地戒备,纵使匈奴人有伏击也无妨,张懿暗思。待出了山岭,到时候再不虞匈奴人的偷袭,张懿很是想当然。 在张懿的不断催促下,三万汉军开始继续沿着山道前行,依旧有匈奴小股部队前来骚扰,让汉军不甚其烦。所幸都被汉军迅速击退,缴获颇丰,让张懿对匈奴人“孱弱”的战力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一路上,发现了不少匈奴人的临时驻扎点。扫了扫匈奴骑兵留下的残藉,耐心已经快消磨殆尽的张懿问道:“还有多久,才能出山?” 见到恶狠狠的张懿,向导赶紧指着前方远处的两道山壁:“将军,只要过了前边那条峡谷,便出山了,外边是一片开阔地,距中阳县三十里。” 张懿闻言,举目望去,远处两道高耸的山峰直插入云,周边古木森森,绝壁险恶,如一条恶龙张开双口,随时欲噬人的样子,危险极了。 “派人给我将前方峡谷探查干净,以免匈奴人伏击,为其所趁!”前路险峻,似是浇醒了张懿一般,不敢再催促汉军急行走。出乎意料,几乎将两峰翻遍了,也未寻到匈奴人一点踪影。按下心中的不安,张懿领着大军,小心翼翼地缓缓进入峡谷。 峡谷幽深,比起外边所视,更加深邃绵长,给人的感觉也更危险。一路心怀忐忑,战战兢兢地越过谷底,哪怕普通士卒也感到莫大的压力。张懿居大军阵中,一路走过,不禁冷汗迭出,脸上沾上几道不知哪里蹭到的泥污。此时他也顾不得了,周边的杂草、碎石、凸岩,在他眼里仿佛都变成了择人而噬的毒蛇。 蜿蜒曲折的谷道绵延十余里,途中几处险恶到极点的路段,竟然也无匈奴人的踪影,过了足足两个时辰,三万汉军方才全部出谷而来。 见大军安全出谷,张懿大松了一口气。到此时,经过艰难的吕梁跋涉之路,他已经有些后悔自己的冒进了,风险太大,所幸终得顺利跨越山脉。 “哈哈哈!”张懿突然一通哂笑:“如此险恶的地利,匈奴人竟然不加以利用。此前做那些骚扰动作,不过无用之举,给我汉军儿郎送战功。果然是蛮夷胡族,不知兵法,该是被我军歼灭!” “立刻将哨骑派出去,给我打探匈奴人动向,让大军安营扎寨,在此好好修养一夜!”对身边的校尉吩咐道。经过数日的劳累,张懿如今只想洗漱一番,原本光鲜亮丽的铠甲让他着实难受。 汉军将士也都是疲惫不堪,但还得强打着精神搭建起营寨,只怕得消耗掉他们所有精力,方才有得空时间。 此时,距离北边百余里的莽莽山岭中,一场简单而残酷的厮杀刚刚结束。凝视着眼前的一地匈奴尸体,足有两百余具,臧旻心情沉重,问身边的臧洪道:“这是匈奴人的第几波袭击了?” “第八次了!区区两千多匈奴人,竟让我大军寸步难行。以弱击强,以攻代守,匈奴人战力当真不弱,那匈奴将领也是足够悍勇疯狂,不少军士已经被他杀怕了!”臧洪冷静答道。 臧旻双拳紧握,恨声道:“匈奴人如此卖力地牵制我军,只怕当真将张懿那边当作目标了!为父甚是忧虑,以张懿之前急功近利的性格,只怕会掉入匈奴人的圈套啊,稽娄渊可非易与之辈!” 臧洪默然,忍不住望着南边,轻声安慰臧旻道:“父亲,南边还有董太守的河东军,若是其及时北上,也可策应张使君。事情还未到最危急的时候,父亲不必太过焦虑,况且张使君的情况也多为我们猜测!” “但愿吧!”臧旻轻叹,只是眼中的忧虑却一点也加少。 正文 第62章 大破汉军 “统领大人,我们还要向太原汉军发起袭击吗?”吕梁山脉深处,一个十分隐蔽的幽谷中,王德带着点试探问万俟槿。 万俟槿望了他一眼,眼神冷酷:“怎么,你怕了?”王德被他看得心中一寒,连连摇头,不敢多言,寻一块硬石坐下歇息。偷偷望了望周边,两千之众,只剩下不足五百的匈奴士卒,杀气腾腾,冷漠零散地在附近休养。 这万俟槿真是疯狂,如此不恤士卒性命地牵制汉军,损军足足七八成,似是还不罢休,心狠如斯!真是个亡命之徒,王德心头感叹! “再休息半个时辰,我们撤出山去,与大单于汇合去!”万俟槿冷冷的声音飘过,传至每个人耳边。所有匈奴士卒都不禁神情一松,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万俟槿也不傻,硬冲硬打虽然是他的风格,但他心里也明白,前几日残酷的战斗已经快突破手下那些匈奴士卒的极限了,再强行消耗下去,剩余的数百人怕是会溃散了。 能坚持到现在,也是靠他强悍的武勇镇压,换个作风稍软的将领来,绝不敢像他这般消耗士兵去达到自己的目的。万俟槿拔出缳首刀擦拭,上边残留着不少凝固的血迹,目光望向南方,比起领偏军牵制臧旻,他更愿在正面战场,冲锋厮杀立功。 中阳县东三十里外的吕梁支脉山口,安好营寨的汉军已经沉沉入睡,体力消耗殆尽的他们拖着疲乏的身体进入梦乡,如雷混杂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整座巨大的营寨显得突出地寂静,漆黑一片,只有点点盆火摇曳在清风中。 经过一番焚香沐浴,脱掉了难穿的铠甲,换上常服,舒服了许多。躺在榻上,张懿带着倦意早已入睡,出征在外,若是有美人在怀便再好不过了。 在外围五里地左右,三万余匈奴大军已经悄悄潜伏至此,望着静悄悄的汉军大营,满脸热切,但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惊动了汉军。 稽娄渊目标便是张懿这支汉军,随时关注着汉人动向,经过这些时日的骚扰、迟滞、诱敌,待汉军刚出山口,便得到了消息。 雷厉风行,亲自领军至此,派出最精锐的侍卫亲军,将汉军的斥候尽数斩杀,悄然而至。以逸待劳等待这么久,他要趁机先将张懿军击破,而后对付臧旻与董卓。 “仆固怀荌,你率领四千侍卫亲军,为我大军前锋,突破汉营。其余将士,尾随其后,攻占敌垒,一举歼灭这支汉军!”稽娄渊冷声下令。仆固怀荌拔出长刀,舔了舔嘴唇,道一声诺,高呼一声“杀”,头前策马出击而去,四千侍卫亲军在各自千夫长的统率下,紧随其后,一并冲刺。 月明心稀,不是偷袭的好时机,不过匈奴人占据人和,汉军如强弩之末,即使如雷的马蹄震震声,也未惊醒多少士卒。立寨匆忙,汉军寨墙外围防御并不多少坚固,巡逻士卒松懈倦怠,如此无备,正为匈奴所趁。 数千精锐滚滚而来,压迫力十足,纵使汉军守卫再想梦周公而去,也有反应。凄厉的示警号角大破军寨的宁静,而此时侍卫亲军已至寨前,箭如雨下,无情扎入汉军士卒身体。 迅速派人拔出栅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寨而入,猛突前击。蹈营踹帐放火,杀戮四起。在仆固怀荌突破敌营后,剩下的大军也纷纷出动,朝汉军大营逼了过去。此时的汉营火星点点,混乱不堪,经过一刻钟的发酵,熊熊大火开始四处燃起,配合着腥风血雨。 从一开始,汉军便陷入崩溃的边缘,将士疲敝,一身实力能发挥的不过三、四成。强打着精神跟随将校抵挡匈奴人攻击的汉军,迅速被扑灭,更多的士卒则在睡梦中便被无情斩杀。 数万匈奴骑军攻击,又是出其不意,再加上侍卫亲军的强悍战斗力,汉军完全无法抵挡。一支支匈奴骑卒绕营而走,集矢而射,杀伤汉军甚众。 没有一个时辰,汉军便彻底陷入崩溃,大势一去而难返。“匈奴人怎么会来席击?斥候为何不来报?反击,给本将组织反击!”张懿光着脚,站在自己大帐前,歇斯底里怒吼道。 带着强烈的不解、紧张,眼神深处是浓厚的不安与恐惧。当杀戮起时,他便被亲卫叫起,望着火光冲天,一去数里的大营,汉军士卒们有心无力的反击,被匈奴人肆意斩杀,驰骋营垒,张懿怒了。 “杀!杀!命令所有将士,给本将杀敌,击退匈奴人!”张懿拔出身边亲卫的腰刀,两眼冲血,想要呼吁士卒将校反击。 “主公,我军已经崩溃,局势不可挽回,还是尽快撤离吧!匈奴不知多少大军,再拖下去,便再也走不了了!”旁边有族将一脸急切地劝阻道。 “不,我军还未失败,还有一战之力,我张懿要击败匈奴,收复西河,怎能怯战逃亡!”张懿说了硬气地很,只有眼中犹疑之色闪烁。族将也见到了,不管不顾裹挟着张懿,往南边突围而去。张懿似是无奈,也不反抗,紧跟着踏上逃亡之路。 张懿一败,三万汉军于疲劳无备之下,无力被歼,近乎全军覆没。除了张懿领着三千余人狼狈而逃外,其余汉军尽数被破,或四散而逃。匈奴人缴获大量粮草军械物资,俘获汉军两万多人。 经此一战,汉匈在西河郡的军力差距迅速所下,局势再次向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而去。志得意满的稽娄渊干脆领着大军驻扎在未被彻底烧坏的汉军大营,整理收获。 “大单于,张懿残军难逃,我们要不要追击?”仆固怀荌问道。 稽娄渊想了一会儿,对其吩咐道:“你领五千骑南下追剿,顺便接应贺兰当阜,董卓此人不可小觑,他抵挡河东郡压力应该也不小!”仆固怀荌歇息片刻便领军而去,明显是想要拿下张懿。 稽娄渊嘴角露出笑意,此战胜得酣畅畅淋漓,确实可喜。随即收敛,下一步,该如何动作,得好好考虑考虑! 正文 第63章 来自董卓军的突袭 夜幕深沉,月光已有些黯淡,大胜一场的匈奴军士兴奋过后,安稳休憩。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吸引了守卫士卒的注意力,一队骑兵速奔而来,临近栅门前。 领头的正是万俟槿,颜色阴沉,满脸血污,一身狼狈。身后跟着王德与百余名士卒,也是身带破败之色。不时回头,眼中有些惊疑,脑海中不时回忆起那张“董”字大旗,万俟槿几乎咬碎了牙齿。 “什么人?站住!”站在高台上的千夫长见从黑暗中奔来的骑兵,冷生呵道。附近的匈奴士卒也都戒备起来,上弦拉弓,瞄准黑暗中。 降低马速,万俟槿眯着眼睛,大声呵道:“我是侍卫亲军统领万俟槿,快开营门!”千夫长睁大双眼,往下盯着,黑暗笼罩下视线有些模糊,隐隐约约有些模糊,好似正是万俟槿。 稽娄渊治军极严,哪怕对方报出万俟槿,依旧不敢放松。万俟槿在下,见其犹豫怀疑,逡巡不断,顿时有些不耐,驱马想要带人上前。 见到底下骑军的动作,千夫长立刻大声止道:“站住!再靠前一步,杀无赦!”千夫长声落,周围的士卒手中弓弦瞬间拉满,杀气腾腾地对着万俟槿等人。 万俟槿见状,顿时却步,他相信只要自己有所异动上前,寨楼上的匈奴士卒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放箭射杀他们。再次回头望了望身后,万俟槿有些焦急道:“有汉军来袭,快通知大单于,示警大军,没时间拖下去了!” 千夫长闻言眼中犹疑之色一闪,正欲开口,便听见了远处传来的滚滚马蹄声,黑暗中当真有大军袭来。千夫长更不敢大意了,对万俟槿道:“你们且等着,我通知大单于去!” 说完不管脸色难看的万俟槿,命令士卒吹号示警,严守寨门,底下的骑兵若有异动,立马射杀。急匆匆地下楼,往中军帐奔去。 安静的匈奴大营被一阵刺耳的号角声惊醒,作为稽娄渊的亲军的侍卫军迅速警醒过来,穿戴甲胄,提刀上马,列好阵势,牢牢保护着稽娄渊。其余匈奴士卒则要慢得多,有些慌乱,不知何故,各千夫长、百夫长竭力呼喝,想要稳下士卒。 稽娄渊迅速起身,在亲卫的帮助下,穿戴完毕,接见报告的千夫长,听完其汇报,迅速走出大帐,想要查探具体情况。 刚出帐们,匈奴大营已经陷入一片杀声中,数千汉军骑兵已经杀入匈奴大营,刀兵火光四期。这支汉骑明显是精锐,作战英勇果断,厮杀能力出众,许多匈奴士卒刚刚反应过来便被斩杀,惨叫声四起。 前夜方才突袭汉军大胜,后半夜竟然又被汉骑反击,匈奴士卒还未反应过来,匈奴大军可不都是精锐,不少部队已经被打懵了。稽娄渊神情有些凝重,望着“董”字旗帜在大营中肆掠,是董卓,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稽娄渊有些疑惑。 “传令!各将领聚集士卒节节抵抗,各营收缩兵力,稳住局势,别被汉军彻底扰乱!”稽娄渊果决命令道。收束侍卫亲军,牢牢稳住中军大营,他看出来了,汉军人不多,只要稳住最精锐的中军,局势便不会崩溃。 匈奴大军在稽娄渊的指挥下反应已经够快,但汉军也不是吃素的,占据突袭的先手优势,更显游刃有余。河东骑军打的很有章法,几个骑将英勇冲杀在前,给匈奴人造成了极大的伤亡。 汉军分为几支,目的性很强,有蹈营放火的,有冲杀聚集抵抗的,有直冲马厩,还有突击俘虏营寨的。各路汉军人不少,但都在最佳攻击点上,每一手都乃必攻之处,打在匈奴军七寸之上。 汉军统帅该是董卓吧,果真不可小觑,望着以弱小兵力将匈奴军压着打的汉军,稽娄渊双拳紧握。“乌华黎,你领两千亲军前往俘虏营支援,不准让汉军攻破,俘虏若有动乱,杀!”稽娄渊狠狠命令道。 乌华黎也知情况紧急,立刻领军而去,俘虏营那边足足有两万俘虏,若是被汉军救出,可就出大事了。稽娄渊紧张地望着营寨中的战局,经过半个时辰的厮杀,付出巨大的伤亡之后,匈奴终于慢慢稳住了局势,挽回了一些颓势。 此时的万俟槿已经顶在第一线,悍勇极了,带动了一大部分匈奴军队血气。稽娄渊视线疯狂在战场中转动,寻找汉军的薄弱点,调动军士反击。 稳住局势后,稽娄渊开始将重兵派往俘虏营寨那边,有汉军来攻,之前的俘虏自不会无动于衷,暴动在一瞬间展开。配合着外围的董军进攻,反抢武器,匈奴军有些乱,纵使有乌华黎领着两千侍卫军压阵,也颇为艰难,局势一度飘摇。 随着匈奴军重心转移,汉匈两军围绕着俘虏大营,展开残酷而激烈的厮杀。已经有数千汉军俘虏逃脱,与河东军汇合,一起与匈奴人激战,身心疲惫的他们,骤然闻到生与自由的气息,身体内的潜力都被激发出来。 调集重兵,付出了足足三千多的伤亡,终于压住了俘虏营的暴乱,乌华黎组织士卒将汉军分割而开,开始慢慢压缩汉军进攻空间。 河东骑军统将见再无法取得进展,果断转移攻击目标,领着汉军往其他方向攻去,想要打破匈奴人慢慢稳定住的局势。见汉骑转向,乌华黎稍微松了口气,背心已经完全湿透。 “给我看住剩下的汉军俘虏,守住这个地方,若有反抗,杀!”杀气腾腾地对几个千夫长命令道,领军往其他战场支援而去。 匈奴大营外,一个颇为英武强悍的汉军将领冷冷地望着混乱一片的匈奴大营,正是董卓。“匈奴战力当真不可小觑,我军如此骤然突袭,反应地如此之快。人才也不少,之前的贺兰当阜,还有那个剽悍的将领,张懿败得不冤啊!”董卓感慨道。 身边的李儒点了点头,面容严肃指着战场道:“主公,我军终是人少,匈奴人已经反应过来,再拖下去,董越那边恐怕也支持不住了啊!” 又半刻钟,一汉将领着近万汉军步卒支援而来,原本有些忧虑的董卓顿时大喜,对领头校尉道:“牛辅,给我立刻押上去,进攻匈奴中军!” 面对这突然出现的一大支汉军援军,匈奴原本慢慢掌控的局势又一次波动起来。稽娄渊心中一沉,所幸战场厮杀正烈,匈奴不似之前无备。击破张懿之后,除去派出去的人,匈奴大营只剩下三万出头的军队,被董军突袭,损失不下六七千,又留下数千士卒看住俘虏,作战者不过两万。 匈奴大营已经完全毁掉了,大火冲天,战场激烈。望着直奔自己中军而来的汉军生力军,稽娄渊自是明白其“斩首”的目的。没有多少犹豫,大声命令:“出击,让汉军知道我匈奴最精锐军队勇士的厉害!” 随着稽娄渊一声令下,一直未有动用的三千侍卫亲军迎着汉军步卒冲了上去,配合着其余支援的匈奴军士,将其顶了回去。 作为匈奴最精锐的军队,大单于最信任的利刃,侍卫亲军如同一把尖刀,深深扎入汉军心口。双方相持不久,汉军步卒便无法直面其冲击力,竟然被打得节节败退。 这些汉军士卒,终算不上是精锐,再加上长途奔波,在体力上面对匈奴人也无多大优势。身后的董卓与李儒差点揪掉了自己的胡子,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匈奴中军竟保留着这么一支绝对力量。还是董卓亲自上阵,方才将将维持住汉军攻势。 鏖战时久,董卓眼见是无法击败匈奴人,看着慢慢占据上风的匈奴军,心生退意。左右已经突袭成功,给了匈奴人巨大打击,收拢士卒,边打边撤。逐渐与匈奴人脱离接触,往北边缓缓撤去,他可不敢向西或南去,那只怕会被匈奴人包饺子,臧旻该进入西河郡内了。 夜深,稽娄渊也不敢下令追击,他自然也想到了太原军,匈奴军鏖战至此,战力亦有所不济。 战事落入尾声,战场慢慢回复平静,望着一地的狼藉,稽娄渊面色阴沉命令士卒打扫战场,收拢散落战马。光扫一眼战场,他就知道,河东军这一袭击,自己损失大了! 正文 第64章 收获不小的董卓 鏖战一夜,汉军退去,匈奴大军依旧不敢放松,严密戒备着,纵使董军去而复返的几率很小,稽娄渊也不敢不防。匈奴士卒们在将领的带领下,默默打扫着战场,收拾有用物资,处理尸体,默默舔舐着伤口,气氛有些压抑。稽娄渊也没有休息的欲望,召见万俟槿,想要从其口中得到些董军之由来信息。 万俟槿自撤出吕梁山中后,便一路带人南下中阳,于中阳以东发现河东军斥候。心中犹疑,带人追击,想要探查出汉军情况,正好撞上突袭的河东铁骑主力,一番接战,五百人被杀伤八成,领着残骑寻稽娄渊大营逃亡示警。 听完万俟槿汇报,稽娄渊心中有些了然,董卓胆子够大,竟然亲率河东军主力,前来袭击。自己一贯喜欢突袭敌军,如今却被敌人绕袭,稽娄渊心情有些不爽,终究还是自己戒备不够严密。随即又有些庆幸,若是汉军再早来几个时辰,正值自己与张懿军交战,若是其前后夹击,自己的大军可就真危险了。 不过转念一想,倘真如此,以他之前对中阳周边的监控力度,这两场战役只怕打不起来了。稽娄渊叹了口气,事已至此,苦果也得吞下。同时,心中也有些疑惑,自己派出了贺兰当阜南下牵制董卓,这董军是怎么悄无声息地绕到自己后方的。贺兰当阜,需要给他一个解释,稽娄渊眼中泛着些寒意,派人连夜南下寻仆固怀荌与贺兰当阜两军。 没有多久,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天蒙蒙亮。稽娄渊领着疲惫不堪的匈奴大军撤去,此地已不可久留,他需要找个令他心安之地休整。派出斥候,覆盖周边三百里,探查汉军动向,吃了一次亏过后,再不敢有丝毫大意。 一路往西,至中阳县,留下这边的物资与守卫士卒已尽数被歼灭,稽娄渊心有所料,也不惊奇。估计是怕引起匈奴大营注意,河东军没有放火烧毁,粮草补给留下了许多,但是战马便一匹不剩,全被董军缴获。那可是数千匹战马,这样资敌以攻己军,稽娄渊面色淡然,还带着点笑意,只是心头阴云密布。 领军北上,经离石,一直到蔺县,稽娄渊方感一丝安稳,于此整军备武,犒劳士卒,激励有些衰颓的士气。自南下西河以来,破离石,攻张懿,此时兵锋最盛。四万余大军活动于离石周边,尤其是击破张懿后,损失不大,收获却颇丰,还未好好消化击败张懿带来的福利,就被董卓痛击一场。 前夜一战,董军骤然突袭,在其猛突之下,稽娄渊大军伤亡足有八九千,也算伤筋动骨了,让稽娄渊心头滴血。溃散者更众,一直到此时都未聚拢完全。两万汉军俘虏,除掉被救出和镇压杀掉的也只剩下不到万人。粮草军械被付之一炬,最终抢救出不足三成。最重要的是战马的损伤,加上中阳县,只怕董卓从自己手中夺取了不下六千匹马,还不算逃散与战损的。 “损失惨重啊!”稽娄渊满是不甘,胸中苦闷,恨意满满。虽然不断暗示安慰自己,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也不算败得太惨。但一想起费尽心思击破张懿,被董卓一击打回原型,胸中便涌出强烈的愤恨,戾气横生,怎么也消散不去,想要发泄,却无处发泄,憋闷异常。 给稽娄渊造成巨大伤亡,董卓那边的损失也不小,稽娄渊统帅下得匈奴人可不是吃素的。近六千河东铁骑,最终还能保留战力者不足两千。至于步卒,被侍卫亲军带头攻击,差点被打崩溃,即使最终董卓止住颓势,也死伤过半。能最终跟随董卓北撤者,不过六千出头。 远在吕梁山余脉一隘口处,董卓已经领军与出山的臧旻军汇合,休整、理兵。“仲颖兄,张懿不恤士卒,纸上谈兵,贪功冒进,为匈奴人大破。若不是兄台,只怕战局将直落深渊。幸得兄台甘冒奇险,强袭匈奴两百里,可谓力挽狂澜于既倒呀,旻替并州百姓谢过仲颖兄了!”中军帐内,臧旻很是感慨拜谢。 董卓闻言爽朗一笑,粗汉行举,对臧旻抱拳道:“臧使君不必如此,都是为大汉尽责,为天子尽忠。嗯,突袭匈奴一战,虽有小胜,但我河东儿郎损失惨重,在下还需回去安抚士卒,先告辞了!” 望着董卓虎步迈出大帐的背影,臧旻抚须感叹道:“董仲颖虽豪强出身,但胆略十足,干练有度,是个难得的人才。此人戎马半生,战功显著,若不是受限于出身,只怕早已被征召入朝,位列九卿了!”董卓一击便压住了匈奴兵锋,维持住并州的局势,让臧旻轻松了许多。言语之间,对董卓倒是颇为赞赏。 “父亲说的是!”一直在旁边候着的臧洪附和道,只是眼神一直盯着董卓所去方向出神,有些言不由衷。 回到自己帐内,董卓忍不住哈哈开怀大笑,面上露出止不住的喜色,没有丝毫河东军损失惨重的忧愁。不说袭击匈奴,力挽张懿之败的大功,还有血战历练的士卒,就说那数千匹战马,也足够董卓兴奋了。“这险冒得值!”董卓对等候多时的李儒道。 原本董卓领军北上,被贺兰当阜领军牵制在通天山周围,双方试探地交锋几次,收效甚微。董卓也不愿与其硬拼,便于山阳安营,僵持了下来。后李儒进言,张懿急功冒进,必败,献策董卓让其领主力绕袭击匈奴后方,博一场大功。 董卓也是沙场宿将了,自然明白其中的风险,若是李儒猜测有误,抑或时机把握不对,那他便领军迈入死地了。犹豫了许久,终还是下定决心赌一把,他不是士族世家,若要崛起,升官加爵,必不能甘于平庸。没有显赫的身世,他只有靠搏命,博出一个前程,一个河东太守,可不能满足他的野心。 留下三千士卒,伪装大军,牵制匈奴人。董卓领军偷偷避过匈奴斥候探骑,昼伏夜出,小心翼翼地潜至中阳附近。运道不错,天假良机,张懿一败,匈奴警戒放松许多,给他一击建功的机会。 良久,董卓收敛了脸上兴奋的笑意,此战损兵不少,但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再征召百姓入伍便是。只是他的家兵部曲的巨大伤亡,让他心疼不已。回忆起稽娄渊侍卫亲军的恐怖战斗力,董卓坚定道:“文优,吾欲以私兵部曲为基,练就一支董氏的真正精锐出来!那数千匹战马足够吾练出三千铁骑!” 李儒闻言似也想起了那支匈奴骑军的强悍破坏力,当即出言支持:“可,该掌握那么一支精锐之师,为主公根基之力量!只是若编练成军,只怕耗费不浅,仅凭董氏不足以支撑啊!” “河东乃富庶大郡,产出巨大,每岁的税赋可不少!” 李儒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了,与董卓相视一笑。以公财养私军,虽然是掉脑袋的事,但以此时大汉的情况,操作得当,也并无不可。以河东之资,足以支撑三千精骑之用。 正文 第65章 匈奴撤军 三路汉军,也只有来自太原的臧旻军未多损失,保持着完整战力。过两日,臧旻与董卓合军一处,西进寻匈奴主力,进驻皋狼城。蔺县、皋狼二城相距不过二十里,两军据城相持。 一支匈奴军队沿着河水北上,近万骑,领军者贺兰当阜与仆固怀荌。贺兰当阜神情有些抑郁,望着近在眼前的蔺县,有些忐忑。身边的仆固怀荌面色也不好看,不过看着贺兰当阜的颓丧之色,不禁安慰道:“当阜,不必太过心忧,大单于那边……”说到这边,他也有些不知如何劝慰下去了,稽娄渊会如何处置贺兰当阜,他可把握不住。 贺兰当阜摇了摇头,苦笑一声:“罢了,是生是死,全凭大单于决定了!” 自领偏军南下后,他费尽心思将河东军牵制在通天山,让董卓北进不得。渐渐地放松了警惕,谁料董卓有胆子给他来那一招,从他眼皮子底下溜到稽娄渊背后去了。待他发觉后,为时已晚,一怒之下将董卓留下的三千汉军歼灭,也难填其胸中烦闷。 待到北边传来大单于被河东军偷袭,损失不小的消息后,贺兰当阜便再也睡不着觉了。率军北上,正巧碰到南下追击张懿的仆固怀荌,两人配合着将其残军剿杀灭,一同北归寻稽娄渊而来。 蔺县县府中,稽娄渊冷硬着一张脸,盯着跪着的贺兰当阜与仆固怀荌,两侧坐着匈奴的将领们,都想看看稽娄渊会如何处置贺兰当阜。被数十双眼睛盯着,贺兰当阜直接无视其中的别有意味,重重磕一下头:“臣有负大单于所托,未牵制住河东军,致使大军损失,请大单于责罚!” 稽娄渊打量着贺兰当阜,额头已经出血,呵呵轻笑一声:“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你呢?”皮球被踢回到自己这边,贺兰当阜闻言,双拳紧握,眼神深处闪过一阵波动与挣扎:“臣请死!” 仆固怀荌见着稽娄渊面无表情的样子,赶紧拜道:“贺兰统领乃大单于股肱之臣,多有功勋,;还望大单于恕罪!”其余将领见了,不管心中作何想法,也一并劝言,贺兰当阜毕竟是跟随稽娄渊的老臣了,该不致于送命。若是一点不表现,被其惦记上,那就是白得罪他了。 “贺兰当阜,有负军令,懈怠以致汉军绕袭我军,使我损失惨重,原罪当死。念其南下作战有功,杀伤汉军甚众,可免死罪。不过功不抵过,鞭笞四十,免其侍卫军统领之职位,去北部匈奴当个邑长,以观后效。”稽娄渊盯着贺兰当阜:“你,可服气?” “臣谢恩!”贺兰当阜又重重磕了一个头,起身出堂,领罚而去。“都散了吧!”稽娄渊摆摆手。 众人恭敬告退,心思各异,大单于也是够狠,对心腹大将也毫不留情。四十鞭笞就能要了贺兰当阜半条命,统领之位也说免就免,北部匈奴一小小邑长,哪有侍卫军统领之职位高权重。如今统领之职空出一位,是不是该争一争,有人起了心思。 一静室内,贺兰当阜裸着上身,趴在榻上,眉头紧皱,其亲兵正替他涂抹药膏。稽娄渊走进,亲兵见着了,赶紧放下药碗起身行礼:“大单于!”惊动了趴着的贺兰当阜,强忍着疼痛想要起身。挥手一指,亲兵扶着其重新躺下,告退而出。 坐在榻边,看着贺兰当阜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血肉外翻,触目惊心,很明显行刑者是下了死力气的。“下手是狠了点,能熬的住吧!可有怨言”稽娄渊淡淡道。 贺兰当阜神情之中带着点激动,对稽娄渊道:“皮肉之伤难抵臣心中不甘,没看住河东军,臣实在......” “行了!”稽娄渊止住贺兰当阜:“既往之事,不必再提,日后总有还以颜色的机会!将你贬为北部邑长,也别放松,给我盯着鲜卑人!你与赤弇好好经营沙南,那将是我们将来北上的桥头堡!” 贺兰当阜闻言一震:“您的意思是,将目标放到鲜卑身上?”惊讶不已,他可是知道稽娄渊对大汉的强烈野望,这次南侵便是第一步。 没让贺兰当阜思考多久,稽娄渊眼神坚定道:“此次南征,至此已到极点,大汉底蕴当真够深。这些年天灾人祸,各地动荡不安,哪怕如此,仅并州与河东的些许两地力量便已经我感到莫大的阻力,连西河郡都难出。莫若将目标放在鲜卑身上,鲸吞其众,积蓄力量,待南方有变,再行南攻!” “侍卫军统领之职我给你留着,日后建功,再给你恢复!”看了贺兰当阜一眼,稽娄渊含笑道。“谢大单于!”贺兰当阜有些感动,顾不得疼痛,扬起身子拜谢。 行走在蔺县街道上,四周屋舍空无一人,冷清极了,汉民都被他迁往北边了。只有严密的匈奴守卫与四处巡逻的军士,边走,脑海中便勾勒着日后匈奴的发展方向。董卓之前那一击,将之前有些膨胀的稽娄渊打醒了,大汉不可轻辱。击败张懿后,原本还想趁机攻入太原境内,其富庶繁华可让他眼馋的紧。 如今,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臧旻与董卓合力,纵使击败对方,又还能剩下多少力量继续攻略并州。何况仅仅并州一地便如此难缠,该适可而止。 先北后南,先易后难,将是匈奴今后的战略了。望向北边,稽娄渊眼中出彩,若不出意外,檀石槐离死不远了,鲜卑将有巨变。今后的鲜卑,他人之猛虎,稽娄渊之羔羊也。 既然心中下定决心,稽娄渊也不脱离带水,领军与东北边的汉军交战几场,互有损伤,打断其上升的气势后,果断率军北撤而去。蔺县比邻大河,稽娄渊早已命人打造好舟楫船只,护送着物资与伤员,沿河北去。 匈奴撤军,汉军第一时间便知晓了,但臧旻与董卓都没有追击的欲望,之前的几次交锋已经让他们对匈奴骑军的战斗力有了直观的感受。匈奴若是全力出击,两万多汉军绝对不是其对手。匈奴主动退去,臧旻与董卓也不禁松了口气,至少能收复离石等城池,对朝廷也有个交代了。 领军进驻离石城,看着破败的城池,空荡荡的城中无一人,臧旻面露苦笑。百姓全被匈奴掳掠而去,收复这空城,又有何用。还要迁移军民前来填充,供匈奴再行劫掠?臧旻眼中满是忧虑。 正文 第66章 出使雒阳 带着大军北归,南征的将士也离开部落两个多月了,一个个思家心切,远离了残酷的战场厮杀,面上的紧张之色都消散不少。不似之前奔袭追求速度,稽娄渊一路纵览大河两岸的肥沃土地,水草丰美,物产繁多,只是人烟稀少。 经过稽娄渊这次的摧残,西河郡的汉军势力消散一空,将陷入一片空白。这广袤的西河草原,将纳入他的势力范围,供匈奴部民畜牧生存发展。 至于汉庭的反应,稽娄渊倒是未多忧虑,自己能撤军,汉天子与朝堂诸公只怕大松一口气。而西河南部,纵使汉庭移民徙军,充实郡县,也增强不了多少力量,反而得不偿失,稽娄渊预料,汉庭放弃西河的可能性很大。 自己这次作乱并州,不管怎样,终是恶了大汉。如今战略目标转向鲜卑,那便是同时与南北两个庞然大物为敌了。得想法修缮与汉关系,方可放心北上攻略鲜卑,稽娄渊暗下决定。 至于自己还处在攻打大汉回军途中的事实,则被他华丽地无视了。稽娄渊相信,自己释放善意,汉庭该会接受,能得一夕安寝,总比时时作乱来得好。 行军一日,过大河支流圜水,于圜水两岸休息。西河南部几县的汉民除掉逃亡与被杀得,都被稽娄渊强制迁徙至此暂置,如一只只羔羊等待着稽娄渊决定他们的命运。 五万多汉人,稽娄渊此次南下最大的收获了,这其中不知能有多少士子、百工之人,若能将其消化,纳为己用,对匈奴实力又将有巨大提升。 虽然被董卓偷袭将士损伤不小,但有这些汉人的补充,提升的却是匈奴的潜力,夯实底蕴。之前小败一场的郁闷终是散去不少。 同时稽娄渊对大汉的世家又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识,从离石府衙中搜集的郡志中得,整个西河郡登记在册有户六千,口三万余。而匈奴人强掳可不分世家与黔首,所有汉民尽皆掳走,终得口五万余人。 仅西河,这些边郡小族豪强便能隐匿如此多的人口,那中原河北的那些豪门世族呢,可以想像,大汉的实力远不止表面上的力量。以匈奴此时实力,贸然继续南侵,惹得朝廷世家一齐发力,只怕会被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带人在汉民中转了一圈,享受了一番他们畏惧与彷徨的目光的注视,接见了几家离石的“世家”。 “乌华黎,我给你三千人,给我经略西河郡中部,本单于授予你灵机决断之权。南部匈奴的部民将南徙,你给我好好巩固大匈奴在这片土地的统治。”临行前,稽娄渊当着所有贵族的面对乌华黎下令。 乌华黎一向沉稳,受此重任也不由有些激动,这可是独当一面的机会啊。不少匈奴将领都对乌华黎抱以嫉妒的目光,尤其是万俟槿,很是不服。留下乌华黎,稽娄渊率军北归美稷。 光和三年七月,南匈奴单于稽娄渊,作乱并州西河郡,纵横肆掠两月。并州刺史张懿、太原太守臧旻、河东太守董卓,领军拒之,以匈奴掠汉民五万而归告终。 帝都雒阳,秋末,天气渐凉,朝廷诸公都自觉地加厚了襟袍。南宫之中,一片喜庆,匈奴退军之事早已传来,灵帝龙颜大悦,厚赏。 当然,败军之将张懿的下场,不怎么妙,三万大军一战而没,得数十骑而还。没有人敢有求情之举,张懿狼狈囚回,下狱,待罪。 自西河之乱后,大汉难得平静了这两月,灵帝有逍遥了两月。十月,以何氏为皇后。正巧,匈奴遣使来朝进贡,意图修复汉匈刚刚破裂的关系,灵帝喜,于崇德殿接见。 何皇后一身宫廷贵妇装扮,衣衽紧裹着诱人的娇躯,也难掩胸前的高耸。二十二、三岁的年轻,该是青春正茂,或是生过孩子的缘故,浑身上下散发着熟透了的气息。 面上艳丽无比,带着醉人的笑容,朝堂之上的众臣没有一个敢抬头正视其面。灵帝废后宋氏已经两年了,熬了这么久,终于荣登后位,母仪天下。一朝得偿所愿,自是开怀不已。 “宣匈奴使者上殿觐见!”随着宦官的传唤,稽娄渊微屈着腰,埋着头“恭敬”地上殿而来。也不做什么幼稚的傲慢无礼之举,给足灵帝与汉官面子,单膝下跪禀道:“臣,匈奴使节,左大都尉,挛鞮柘宇,拜见陛下!” 稽娄渊此次是借柘宇之名,亲自来探探帝都雒阳。灵帝对殿中识相的匈奴人很是满意,面上强行板着脸:“此次你匈奴无故侵我西河,掠我百姓,该当何罪?” 稽娄渊心头冷笑,抬头一脸诚恳:“此次大单于领军南下,实为报父仇,无意与大汉为敌。只要大汉将张修此贼治罪处置,大单于绝不再与大汉为难!” “你这是在威胁我大汉吗?”太尉刘宽冷冷盯着稽娄渊道,气势十足!稽娄渊瞥了他一眼:“这位贵人严重了,匈奴不敢,大单于不报父仇,心中难安,所以遣臣来使,为表诚意,特携宝马、牛羊、貂裘、宝石进贡天子!” “匈奴深知,种族之大敌乃鲜卑,背后没有大汉的支持,实在无法面对越发强盛的鲜卑人的兵锋。绝不会轻易恶了大汉,还望陛下恕我匈奴之前妄动刀兵之罪!为表臣服之意,大单于愿求娶公主,联姻共抗鲜卑。”稽娄渊把姿态放得很低。 灵帝闻言,瞟了瞟殿内大臣:“诸位觉得如何?” 刘宽与张奂交好,对匈奴,戒心甚众,深忧其反复,虽不知稽娄渊目的何在,也绝不愿其得逞。刚想开口,便听到殿内一人出列。 “陛下!匈奴既然有此善意,我大汉岂能拒之门外。张修原本其罪当诛,而和亲之事自古有之。鲜卑近年越发猖狂,若能得匈奴而拒鲜卑,与我大汉有利无害,臣以为可允之!”进言者正是太傅袁隗。 “短视之辈!”刘宽冷哼一声,亦出列对灵帝禀道:“陛下!自匈奴单于稽娄渊继位之后,屡次掀起战乱,使我并州动荡,百姓无一夕安寝。此次又突起刀兵,荼毒西河,此辈浪子野心,绝不可轻信!” 接下来朝堂之上一阵激烈的争执,三公九卿各执一词。“陛下之万年公主,如今一几岁幼童,难道要将她质与匈奴人和亲?”刘宽突然道。 袁隗闻言,冷冷对其道:“陛下之女尚有,但太尉有女可许之!吾闻太尉有一女,方及笄,年纪正好。文饶公乃宗室,地位尊崇,您的后人许给匈奴单于,也不会辱了他!” “你!”刘宽闻言一滞,他才明白,袁隗是把注意打到他孙女身上了,转头望着灵帝,带着点颤音:“陛下!” 袁隗嘴角挂着胜利的哂笑,对于匈奴人,他也一样不相信。不管匈奴人修好大汉抱着什么目的,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强如鲜卑,也只能于边郡劫掠罢了,何况早已没落的匈奴人,又能翻起什么浪花。 政治胜利,借此打击刘宽等关西士族,才是他如此赤膊上阵与之激辩的原因。目光斜视了一眼有些忐忑的刘宽,袁隗随即抬眼望着灵帝,看他反应。 “好了!”灵帝有些不耐,对稽娄渊道:“此事由诸公再议,你先退下,去驿馆休息!” “外臣告退!”稽娄渊稽首一礼,微躬着身子,缓缓退出大殿。临走前,悄悄地抬眼望了望灵帝身边的何后。 言笑奕奕,面若桃李,巧笑嫣然一举一动之间风情外露。脖颈下一片雪白,高耸的酥胸,颤颤悠悠的,仿佛随时会喷薄而出。稽娄渊眼中闪过一阵贪婪与yin邪,他日若有机会,定要将这个高贵的尤物,纳为禁脔,享受她的肉体,让其在自己胯下shen吟。 正文 第67章 刘渊 接下来的几日,稽娄渊低调安稳地待在驿馆,花时间悄悄地纵览雒阳,探查周边。此时的雒阳,天下各处虽有动荡,但迅速被扑灭,无伤根基。还没有之后黄巾造反,凉州之乱带来的肃杀飘摇之感。帝都繁华热闹,时有贵族子弟,飞鹰走犬。 南北两军看似牢牢守卫着都城,但“严密”底下满是松懈,千篇一律的职责让将士颇有些漫不经心。在喧嚣的雒阳表面下,稽娄渊看到的是一潭死水般的沉闷,日薄西山,国势衰颓,大致如此。 不过三日,稽娄渊便待不下去,此次至雒阳,不过一时兴起,雒阳见闻也让他索然无味,再是雄伟繁盛,也不是自己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在雒阳待了两天稽娄渊便后悔了。此次行为确实孟浪了,要是被人发现他的身份,那便别想全身而退了。 何况冒了这么大风险,也无甚大利可图,不值!不值!随着时间的流逝,多疑的稽娄渊内心有些彷徨了,局促不安,生怕被识破身份,一度有潜逃出雒阳,带入回美稷的想法。 所幸也未再让他等太久,汉庭终于给出了回应,接受了匈奴修复刚刚破裂的汉匈关系的“善意”,与匈奴携手共抗鲜卑。灵帝下诏,封匈奴单于稽娄渊为王,赐国姓刘,以太尉刘宽孙女芷为富昌公主,和亲稽娄渊。 灵帝诏令一下,稽娄渊松了口气,强压着心头的躁动,告辞离京。与和亲队伍一并出城,汇合了洛水岸边的一千侍卫亲军,稽娄渊终于松了口气。命,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在雒阳城中吃得好、穿得好、玩的好,但就是让他感到不踏实。 临走前,稽娄渊见识了一番骨肉分离,刘宽亲自送别孙女。刘芷,十五之龄,花季少女,出落地倒是水灵,长成也是个美人。从此便要远赴异族,委身虎狼之徒,哭得是梨花带雨。 灵帝难得大方一回,宫女媵侍,陪嫁物品甚多,还有刘府所备,有好几车。有两百羽林骑士护送刘芷前往,一路上稽娄渊仔细观察着那两百羽林郎,“为国羽翼,如林之盛”,只是如今再无当年之精气神,沦为仪仗,平庸之极。 “宦者此次前往美稷宣诏,千里之遥,辛苦了!”稽娄渊高坐骏马,对身边的宦官说道。旁边一手持节仗,身着宫廷服饰的年轻宦官,十分清秀,乃中黄门左丰。此行随和亲队伍前往美稷宣诏,这种苦差事,宫中是没大太监愿意去的,最后落到他这个地位不高的中黄门身上。 不过出使之后,倒是惊喜不断,稽娄渊的金银珠宝,糖衣炮弹接踵而来,将他喂了个饱。对这个识趣的匈奴人,左丰感观很好,其也未有瞧不起他门这些阉人,在稽娄渊面前好一番抖了抖大国上使的威风。 此时见到满脸“善意”的稽娄渊,呵呵一笑:“天子有令,奴婢不过尽忠职守罢了。倒是左大都尉,前途无量,此次见到到了单于,在下一定替你美言几句!”稽娄渊闻言莫名一笑,脸上挤出些激动,有些不协调,淡淡道:“那在下多谢了!” 出河内,经河东,沿大河北去,挂着送亲时节的大旗,没有什么波折。进入西河郡境内,稽娄渊彻底放松下来,仿佛身上的枷锁被解开了一般。西河南部,已然成为一片遗弃之地,汉庭上下都将之忽略了一般,没有移民徙边的动作。如今已有匈奴部民在此活动的迹象,一路过处,遇到了好几小聚,皆是南部匈奴。 长路漫漫,行至此,稽娄渊实感旅途寂寞。夜里,于离石水岸,扎营宿夜,稽娄渊甚感枯躁。望着营垒中央的刘芷马车,稽娄渊眼中闪过一道异色,要不消遣一下自己这个未来的小娇妻? 想做便做,登上马车,掀帘而入。马车内部很宽敞,装饰华丽,见稽娄渊闯入,刘芷与两个侍女一惊,立刻挤一起,畏惧望着他。“你们两个退下!”稽娄渊对两个女婢道,刘芷紧拉着二人手臂,见状,稽娄渊冷声呵斥:“还不快出去!”二人惊惧一颤,出马车而去,留下刘芷孤单一人,如一只绵羊面对恶狼一般的稽娄渊。 车厢内部只剩下两人,呼吸声都显得很清晰。稽娄渊凝目打量着刘芷,穿得很喜庆,螓首蛾眉,面红肤白,颇为俊俏。气质青涩,眼角有些泪痕,惹人怜爱。 稽娄渊忍不住矮身靠近,刘芷顿时向后,身体缩在角落,恐惧地望着稽娄渊:“你,你想干什么?”稽娄渊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玩味一笑,放肆地倾上,几乎贴到刘芷身体,嘿嘿一笑:“孤男寡女,公主以为我想干什么?” 刘芷有些不能自已,无所适从,娇躯颤动。“公主远嫁匈奴,在下担心您寂寞,特来相陪!”稽娄渊目光放肆地在刘芷身体上扫视,忍不住上前抓住她的玉手。 光滑的柔荑被稽娄渊粗鲁抓住,刘芷尖叫一声,用力挣扎:“不要!我是你们大单于的女人,你不要乱来,否则小心人头落地!”她脑海中不由得回忆起听到的关于匈奴人的一些讯息,那可真是禽兽之地,一个小小臣子,竟敢对她这个大单于的女人如此无礼。 刘芷挣扎愈烈,但哪能摆脱,稽娄渊干脆一把搂着她,在她嫩脸上亲了一下,舔了一口,随即放开了她。看着惊惧地脑海一片空白的刘芷,稽娄渊舌头在嘴唇上转了一圈:“公主说得对,您是我匈奴大单于的女人,岂是我所能染指的。” 哈哈一笑,稽娄渊果断转身下车,调戏了一番刘芷,这旅途似乎也没那么无聊了。车内,听着稽娄渊猖狂的笑声,刘芷反应过来,泪水止不住地流下,委屈地用力擦了擦被稽娄渊侵犯的面颊。她发誓,一定要让那个匈奴人好看,让大单于杀了他。 稽娄渊刚下马车,便见到左丰急匆匆赶来,身后跟着一侍女。“左大都尉,这……”听着马车内传来的隐隐哭泣声,左丰有些怒气道。拍拍其肩膀,稽娄渊摇摇头离去:“公主无事,不必担心!” 望着稽娄渊远去的背影,左丰看了看刘芷车驾,也不禁叹了口气,匈奴人虎狼之辈,公主,有什么委屈,只能受着了。不过这个匈奴人如此放肆,到了美稷,定要叫其好看。 越往北,天气越是寒冷,草原风光无限美好,也许是被草原的广袤吸引了注意,刘芷不似之前抑郁。只是望着稽娄渊,依旧有些畏惧、愤恨,稽娄渊也不以为意。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起,剧烈的轰鸣在耳,惊动了行进中的和亲队伍。远处可见,一支匈奴骑兵正疾速奔来,所有护卫都戒备起来,包括侍卫亲军,哪怕是匈奴人,他们也不敢放松对稽娄渊的保护。 望着远处的变故,左丰也顾不得心中对稽娄渊的疙瘩了,紧张地望着他:“大都尉!”稽娄渊伸手一止:“无妨!” 骑军逐渐靠近,而后减速,缓缓停在队伍前,领头者正是乌华黎。其当先下马而跪,其后的两千勇士也随之,一齐拜倒:“恭迎大单于!” 看着淡然挥手的稽娄渊,左丰受惊了,身边这个匈奴的“左大都尉”竟然是大单于稽娄渊。从马车中探出头来的刘芷也是一呆,良久回过神来,怪不得他敢那么放肆地轻薄自己,原本对稽娄渊强烈的恨意突然间消散了许多。有些茫然,原本想要报复他的想法变得可笑极了,她更加忐忑,自己该如何面对稽娄渊了。 回到美稷,又是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随着稽娄渊的归来,原本有些躁动的匈奴王庭,立刻沉寂下来。匈奴的似乎又回到了蓬勃向前发展的正轨上,当然没两日,美稷城头便挂上了一帮不甘寂寞的反对份子的头颅。 王殿之上,稽娄渊带头站在殿中,随着左丰一帛诏书读完,稽娄渊双手接过,从此之后,他便是受大汉册封承认的匈奴王了。而来自背后大汉的敌意,也随之消减到最低,他可以将目光专注地放在鲜卑身上了。 跨居王座上,俯视殿内群臣,还是这种高高在上、执众生命运的权柄更让他陶醉,哪怕此时只统治着数十万匈奴部民。 立富昌公主刘芷为大阏氏,今后,他叫刘渊! 正文 第68章 家宴 在美稷待了半月,左丰方才辞别。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异域风情,刘渊厚待之,左丰好好享受了一番。 但这番左丰可不敢再在刘渊面前放肆,之前那个对他“曲意逢迎”、“阿谀奉承”的匈奴人,回到美稷后完全变了个气质。越是含笑望着他,越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张让!”左丰眼中带着些疑惑。不知刘渊为何要提点自己这个人,十常侍的时代还未彻底到来,张让在一帮宦官中地位还一般,不甚出众。 刘渊该不会无的放矢,回京后与张让接触一下,左右也无甚损失,左丰暗下决定。美稷一行,旅途劳顿,吃了太多高油脂事物,但左丰反而胖了一圈。领着两百羽林,回雒阳复命,坐在马车上,怀里时刻抱着一个盒子,里边装着他这一行的收获,活脱脱一个守财奴。 又是一个冬季来临,每到这个时节,草原都会陷入沉寂。匈奴也一样,部民们窝在毡帐中,避冬。有稽娄渊这两年的统筹发展积累,匈奴的粮食紧缺问题得到极大的缓解,虽然依旧不足,但省着点还是足够熬过寒冬。 “阏氏,大单于派人来问,何时能到?他与大阏氏应当已等着了,我们还是尽快前往吧!”一近侍问兰妧道。 坐在梳妆台前,照着巨大的铜镜,一张艳丽无双的面容映在其上。兰妧轻轻抚自己面颊,轻声叹道:“大阏氏么?”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惆怅。 她心中实在不甘,作为最早跟着刘渊的女人,她自认一直安分守己,甚至父兄与他不谐时,也默默跟随于他。 刘渊继位以来,一直没有立大阏氏的意思,原本她将妫媶作为最大的对手。二人暗中也有些争斗,谁料一着和亲,便让个黄毛丫头占了其位。 “去回话,我马上就去。”压下心中的负面情绪,淡淡吩咐道。 起身从旁边的侍女手中接过绒裘襁褓中的儿子,似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小脑袋往兰妧大胸上拱了拱。刘渊如今两个儿子,也取汉名,妫媶生的长子刘珩,还有兰妧的刘珝。 轻捏两个刘珝的嫩脸,兰妧脸上泛着母性的光辉,有儿子在,她还有得争。至于大阏氏刘芷,她还不放在眼中,不过政治的牺牲品罢了。 偏殿上,两座大暖炉立在两侧,火焰映红炉壁,散发着热气,驱散寒冷。刘渊与刘芷坐在上首,待了一段时间了,刘芷已经渐渐熟悉了在匈奴王宫的生活,认命般地待在美稷。 身着汉装,发髻扎起,俏脸上微露一丝春情,已为人妇。稽娄渊可没因其年纪小,便来什么养大了再行房事,至美稷没多久,便要了她的身子。 刘芷悄悄看了看刘渊,脸蛋上露出一点红晕,不由想起了破瓜之夜的场景。被刘渊扒光衣服,粗鲁进入自己身体,然后便是持续许久的驰骋,而她则由剧烈疼痛变化至如上云端的快感。 眼神迷离,恍在梦中。如今想来,自己当真是回不去了,而唯一的依靠,似乎只有这个强行占据了自己身子的男人了。 卞氏表情柔和,安静地坐在下方,玉手轻轻抚着肚子,蓝田种玉,她也怀上了刘渊的种。父母兄妹已被接到美稷团聚,如今又有了孩子,她在匈奴终算安稳下来了。 刘渊瞥了卞氏一眼,这个女人不愧是能留名于世的美人,床上放得开让自己满足,又能为自己生儿育女,平时也很识趣,安居宫中,很是让他满意。 过了一会儿,兰妧与妫媶抱着孩子,联袂而来。都仇跟在后边,进殿望了望刘渊,一齐上前拜倒:“大单于!”至于刘芷,两个阏氏都下意识地忽视了。 让其入座,命人将两个儿子抱上来,一手揽一个。逗弄了一阵,交给婢女,刘渊安排的这场家宴正是开始。 宴席气氛融洽,几人谈笑其间。只有都仇默默在下吃着食物,一言不发。如今已长成一少年,稚嫩却不乏英气,身体比起一般的匈奴少年要壮实地多。 刘渊见了,含笑问道:“都仇,何故一言不发,有什么心事?” 都仇闻言,手中碗筷一顿,微微低下头,而后抬头定定地望着刘渊:“大单于,我想参军,为我匈奴征战沙场,建功立业!” 刘渊一听,脸上的笑容有些收敛了,眼神中犹疑之色一闪。正待开言,便听妫媶道:“大单于,都仇还小,不要听他的,还是让他再长几岁再说吧。” 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这儿,只有刘珩与刘珝在婢女怀中不安分。止住妫媶,盯着都仇看了一会儿,看得他有些不自在,突然笑道:“是我匈奴好男儿,其志可嘉!唔,你既有此想法,便先入侍卫军锻炼锻炼吧,不过得从小卒做起。” 都仇闻言喜上眉梢,还未开言,便听到刘渊又道:“如今怎么和我这么生分了,我可记得你当初可是叫我稽娄渊哥哥的,你可是我兄弟,今后要改口!” “谢大单……王兄!”都仇有些不协调地改口拜谢。刘渊呵呵一笑,面色淡然,让人看不出心思。妫媶目光在刘渊与都仇身上打了个圈,望着都仇,叹了口气,眼神中有些忧虑。 …… 一辆马车缓缓从宫门前起动,沿着美稷城中街巷,东转西拐,至一院门前停下。车夫迅速端起一胡凳绕至后边放下,掀起车帘。王智探出头,在仆人的搀扶下,出车而下,早有门夫大开府门。 “哈哈哈!”一入府中,王智便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有幕僚迎来,闻声疑问道:“主公,何故如此兴奋?” 一直入正堂坐下,王智方才解释道:“吾从宫中归来。大单于对匈奴汉化改革,诸事繁杂,一切都需大单于亲历把控,深感精力不足。匈奴上下,无多少对汉制了解的人才,大单于有意让吾统管汉吏,协助大单于把控全局,继续推进匈奴改革进行。” 幕僚闻言,不喜反惊,忧虑道:“大单于如今对匈奴的变法,侵犯诸多贵族权益,引起诸多不满。若非大单于强权压制,早就沸反盈天了。主公担下此事,只怕泥足深陷,徒惹匈奴贵族仇视呀!” 王智闻言,摆摆手淡淡道:“吾也知晓。只是我王智,无甚大才,大单于委以此任,也不过是手下无可用之人,美稷城中也就吾做个大汉太守,让大单于不得不用。如今有此机会,自然得把握住,否则在这美稷,岂有这安逸的栖身之所。你我汉吏,在匈奴不过孤臣,只需听大单于的命令做事便可,其余自有大单于在上顶着!” “主公英明!” 接下来的日子,王智开始掌权力,尽心协助刘渊的“变法”,成为美稷城中最有权势的汉人。其也颇用心,匈奴汉化进行中的滞涩还真让他帮忙解决了一些。 正文 第69章 檀石槐亡了 伸了个懒腰,终于批复完公文,这个单于做得真累,不过若是他不这么折腾,会轻松得多。感受着自己的野心一步步实现,刘渊自然乐在其中。 这种一言定发展,一字决生死的感觉实在让他享受。转了转脖子,发出几声轻响,看着案上的一大堆竹简,眉头一皱,也不知甚么时候那些纸匠能将蔡侯纸进一步改进。 他已投入重资,搜罗匠人,欲使造出更实用的纸张出来。可获大利,刘渊十分用心。可惜他还真不知怎么造纸术,工艺流程甚么的就更别提了,脑海中只有零星地的信息,从原料上入手,桑皮、藤皮皆可,若能以竹子为原料造成纸张,那造纸术算是得到重大突破了。 刘渊真正能做到的,只有拨以资财,下单于大令,让纸匠尽快突破造纸技术,其余他还真的甚么也做不了。有刘渊的压力在,汉人工匠门不断尝试,做出的纸张难以让他满意。 幸好湳水两岸有的是竹林,有足够的原材料让他们尝试,一段时间下来,工艺还是有所改善,至少让刘渊看到希望,让他足够耐心。 仲春杏月,匈奴试行新制的第一年,美稷热闹起来,到了清理新制带来的收获的时候。诸部大人亲自押送着从各邑、聚、落收取的税赋往美稷上供。 牲畜牧群,四面八方聚往美稷,光是那数千匹良马,就几乎让刘渊乐得合不拢嘴。最可喜的还是,对诸部掌控力的提升,刘渊能够深切地体会到,权力的变化他可是敏感地很。 仔细听着几部大人的汇报,脑海中与派人巡视探查所得两相对比,果然差了不少。刘渊对此,暂时不加质问,维持他的变革运行才是最终要的,他大单于吃肉,总得给底下人喝汤的机会。 须卜赤弇此次也回美稷述职,镇守北境一年多,兼任北部大人,在匈奴中也算是位高权重了。和其兄须卜骨都侯一并前来拜见。 “沙南发展如何?屠各部民融入得如何?还有,鲜卑人情况怎样?”拉着赤弇坐下,刘渊一连串的问题便脱口而出。 须卜赤弇许久未见刘渊,美稷的变化也让他心生感叹,陌生的大殿上,刘渊威势日盛,令他不敢直视。 脑中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方才沉稳答道:“大单于,屠各本为我匈奴分支,部众自被并入北部后,融入迅速。乌洛兰、独氏等大族被压制,底层部民崛起,对大单于十分感激,对您的改革大都支持!” “奉承话就不要说了,沙南的汉人有多少了?云中、五原的鲜卑人近况如何?是否有异动?” “鲜卑人肆掠两郡,汉民尽皆逃亡,除了送往王庭安置的,臣也收拢了三四千流民。倒是鲜卑人,兵力明显有所削减,精锐都被调往弹汗山去了。”赤弇恭声禀道。 刘渊闻言眼神一凝,手指轻敲桌案,许久,出声问道:“凭借沙南的五千勇士,你与荷兰当阜能拿下现在的云中吗?” 须卜赤弇疑惑问道:“大单于的意思是,对鲜卑动手?云中境内,亦不过五六千鲜卑人,战力一般,且分散各处,以沙南如今的实力可轻易拿下。只是,此时便对其动手,是不是早了些。” “唔,先看情况吧!”刘渊轻敲桌案的手指突然停了,转头对旁边插不上话的须卜骨都侯道:“骨都侯,你为左部大人,左部匈奴可乃我匈奴最重要的力量,他朝我北上攻略鲜卑,你们可要尽力支持呀!” 须卜骨都侯一听,脸差点就黑下来,谁都知道如今的匈奴,最核心的力量都集中于大单于直辖的中部鲜卑中。刘渊这么一说,明显是又把注意打到左部诸贵族的勇士兵源上了。 望着刘渊“殷切”的眼神,他哪儿敢拒绝,左部诸贵族已经彻底被刘渊拿捏在手中。忍不住看了看身边面无表情的赤弇一眼,要不是这个弟弟,须卜氏哪里会如此绑在大单于战车上,光是这两年,须卜氏所能掌控的力量便缩水了一半多。 …… 而此时,远在弹汗山的鲜卑单于庭却是另外一番风景。漱仇水依旧滚滚淌过,在这塞北之地,天气依旧冷得可怕,鲜卑部民们依旧不敢卸掉身上厚重的旃裘皮革。 鲜卑不愧乃掌握万里疆土的当世草原霸主,弹汗山落的王庭,比起刘渊的美稷可要气派的多。数十万部民聚拢在侧,勇士骑卒穿梭其中,即使凛冬方过,盛景不减。 下层部民,依旧过着自己的生活,但王庭上层贵族们之间却波澜不断。悄然间,弹汗山已是重兵云集,以和连、蒲头为首的几方实力,对峙其间。 大事将起,波澜不断,一股近乎凝滞的气氛笼罩在鲜卑上层,只因鲜卑的统治者檀石槐身体彻底垮了。 这个难熬的冬季,檀石槐终还是挺不过去,一病而倒。几次咳血,数度昏倒,如今却已经彻底陷入昏迷状态,失去了意识。 檀石槐大帐周围,气氛紧张之极点,军队重重围着,巡逻士卒往复巡逻,严密监控四周,他们都是从属于和连的鲜卑将士。在檀石槐头一次昏倒后,和连便意识到了不对,迅速调兵加强自己在单于庭的力量,连放在云中的精锐骑士也结被他一令召回。 在檀石槐彻底陷入昏迷后,掌握着王庭大势的和连迅速派兵看住檀石槐,隔绝对外消息,严禁任何人探视。檀石槐一倒,和连完全无法按捺住内心的狂喜与激动,一旦其父亡故,那他将成为新的鲜卑单于,掌控万里疆域的王者。 在鲜卑人议事大帐中,三部鲜卑的上层贵族齐聚,檀石槐的王座上空无一人,底下以和连为首。 “和连叔叔,如此大的阵仗,又是重兵分控王庭,又是重重守卫单于,限制诸位贵族自由,你想干什么!”见不得和连轻松得意的样子,蒲头冷冷问道。 看了自己的大侄子一眼,和连面色收敛,声音中透着点寒意:“诸位,父王病重垂危,经此寒冬,只怕时日无多,熬不了多久了。值此特殊时刻,为维持我鲜卑稳定,以免小人作祟,不得不以重兵控制,望诸位见谅。” 不少人都点头认同,还有人露出谄媚的笑容,示好和连。和连继承人的地位几乎是牢不可破,檀石槐不行了,下一任单于铁定是他了。 见到帐中情况,蒲头眉头满是阴霾,眼中一阵凝重。对于单于位置他自是有想法的,可惜有和连在前,那么多年的积累可不是他这个王族后起之秀能比的。这段时间纠集了一干贵族与和连作对,也只能打打嘴炮,要弄真的,分分钟被和连干掉。 听出了和连语气中的警告意味,蒲头不敢再多言了,弹汗山大势完全掌控在和连手中,无人能撼动,其继位只怕已成定局。 “恭喜王子!”待所有人退下后,有亲信含笑拜道。和连也是忍不住哈哈一笑,随即敛声:“不到最后一刻,我始终不得安心。父王也是,一直掉着口气,让我饱受煎熬。” 说到这儿,和连眼神突然一阴,让亲信附耳过来,吩咐一番。那亲信闻言当场吓得瘫倒在地,吞吞吐吐道:“王子,那可是大王呀,还是等大王自然病故吧!” “我已经一刻都等不及了!王位就在眼前,可他就是不死。我这送他一程,以免其受病痛之苦,也算尽孝心了!”和连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压抑着声音怒吼道。 见亲信仍然呆在那儿,轻斥一声:“还不快去!” …… 檀石槐死了,死在病床上,连只言片语的遗言也未留下。这位纵横草原的盖世枭雄,死的有些突然,正值盛年,颇有些壮志未酬之感。 没几日,和连迅速于弹汗山继位,鲜卑,迎来了和连的时代。 正文 第70章 休养生息 秋高气爽,西风乍起。一晃光和四年这也过了一半多了,这一年刘渊过得很顺利,过得很舒心。卞氏肚子果然争气,给他生了个儿子,取名刘琤。 匈奴在他的把控下安稳发展,变革稳定推进中。自刘渊继位后,几乎无岁不战,虽然收获颇丰,但损失也不小,部众勇士伤亡,民力枯竭,再加上他对匈奴的花样折腾。 原本在和连继位后,刘渊便有趁机北进攻略鲜卑,占领云中、五原的打算,但底层传来的怨意让他强行按捺住了。后力不继,再强行攻伐下去,崩溃的将是他建立的还未成熟的匈奴体系。 罢兵、养民、发展、练军,休养生息,成了匈奴在光和四年的基调。有这一年时间的缓冲与沉淀,来年的匈奴将更强,这点刘渊还是有自信的。 这段时间,刘渊将重心放在整军治民上,尤其是侍卫军。此前出征,死伤数百人,一场激烈的遴选简拔,很是调动了匈奴勇士的热情。组建一直按察队伍,以王智为按察使,提点巡视四方部落,考察各部舆情,随时汇报刘渊情况,彻底强化其对匈奴下层部民的控制。 匈奴南单于庭西部,名存实亡的使匈奴中郎将驻地附近,周围方圆八十里地的区域,已被刘渊划为单于专用牧场,以供其狩猎嬉戏,训练军队,取名东胜围场。 于使匈奴中郎将驻地废墟上修建起单于行辕,以一座巨大的点将台为中心。刘渊身着亮甲,坐在点将台上,啃着酥梨,盯着底下草原上跃跃欲试的军队。 此次东胜秋猎,已历四日,刘渊玩的开心,当然最让他兴奋的还得是侍卫亲军稳步提升的战斗力,越发严明的纪律性。这一日,刘渊心血来潮想看一场军中比斗。骑术、箭术、厮杀、阵斗,数千侍卫军分为几支,盯着点将台上的刘渊,只等他令旗舞动开始。 刘渊朝卫兵点了点头,令旗一挥,底下的侍卫军动起来了,场面一时热烈无比。在这一干匈奴军队中,突出地有一千多汉骑。 这些汉骑是刘渊对吸纳汉人的尝试性使用,千多人不多不少,正好掌控。此时的匈奴在刘渊的刻意收拢下,已然有近十万汉民,而整个匈奴人口也不过五六十万。 汉民的增长,让刘渊心喜,但融合吸纳是个问题。他们给匈奴带来先进的工艺技术,散播农耕文明,但都是在刘渊的强势干预下进行的。以钢刀驱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此时在匈奴的汉人青壮足有数万,而近其中的汉军俘虏便有上万多,这些都是宝贵的人力财富。还有来自云中、五原、西河的一些小士族,这些人算是大汉的精英阶层,在匈奴,刘渊是真想彻底收为己用。 一般的汉民,能活的下去,对匈奴倒是没有过多仇恨。倒是那些被俘强行迁至美稷的士族,抵触颇深,许多人自是不愿臣服。 但刘渊许以重利,总有些人动心,这一千多汉骑中有一半的百夫长都是来自几郡的士族子弟,算是让刘渊打开了一个缺口。汉骑以王德为统领,虽然其才能平庸,但谁教他是第一个臣服效忠刘渊的汉将,刘渊需要给其余汉人树立一个榜样,对其十分优待。 如今在匈奴的汉民,大致分为两类,臣服与不臣服。臣服于刘渊,做他良民的,有地种,有衣穿,有肉吃,虽然仍有诸多困难,但至少能活下去。至于不臣服的,刘渊也无圣母心,想要感化什么的,全被他当做苦力壮丁以役使,美稷的发展越发快速,对劳力的需求可是越来越匮乏。 收回心思,刘渊翘着二郎腿,身体后仰,靠在虎皮座上,优哉游哉地观看士卒们的表演。侍卫军乃刘渊倾力打造,集整个匈奴之最,只有最强悍的战士才能加入。 整整三十多名最精锐的射雕手,皆是膂力过人,使两石强弓犹有余力,互相比拼,百步之外,箭中靶心,轻而易举。 最震撼的当属赛马比拼,上千士卒,风驰电掣般冲出辕门,沿水向北,直奔虎泽而去,那是刘渊设置的折返点。 “怀荌,你不下去玩玩?”望着场中激烈角斗处,很有些战技高强之人冒出,刘渊转头看向埋头喝着的仆固怀荌。 抹了把嘴,仆固怀荌呵呵一笑:“臣是给这些勇士向大单于证明武勇的机会,就不下场了!”言语间有着说不出的自信。 一阵强烈的欢呼声传来,场中一人已经取得十五连胜,那些士卒们也都是虎狼之辈,此人能连败十五人,足可见其武勇。 刘渊兴致盎然地打量着那人,仆固怀荌见刘渊感兴趣,立刻禀道:“大单于,此人是臣麾下十夫长,名为隆頡,十分勇武。原为南部匈奴一百夫长,去年南征时搏杀拼命,其队伍战至不足十人,力战不降。获救后,被臣纳入亲军!” 刘渊闻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远见其气力不济的样子,明显是再南坚持下去了,命人唤其上点将台。得大单于召见,隆頡十分激动,在一众士卒羡慕的目光中,往高台奔去。他们如此拼命地表现自己,就是想让大单于刘渊注意到他们。 头上淌着汗,碎步爬上点将台,不敢多看刘渊一眼,猛地跪伏在地:“十夫长隆頡,拜见大单于!” 让其免礼起身,国字脸,精悍有力的样子,神情忐忑而激动。磕头明显是太过用力了,额头有一道清晰的红印子,竟有鲜血欲出。 指着案上的的酒肉道:“食之!”没有丝毫犹豫,端起案上一碗酒水一饮而尽,抓起盆中的一条羊腿就啃,几下便啃完,颇为豪迈。 刘渊见状,淡笑一声,突道:“十夫长隆頡,剽悍勇武,深得我心,前立战功,未及嘉奖。擢升为百夫长,赏烈酒十斤,牛羊各二十头!”隆頡闻言,眼露出狂喜,又重重磕了几个头,谢恩。 百夫长在侍卫军中也算是中层军官了,此次新扩充了千人,刘渊一言便定下一职。按照侍卫军的规定,百夫长、十夫长的选取,都需士卒比拼争取。 虽然隆頡有能力竞争一百夫长之职,但刘渊此令已然破坏了规矩。然在匈奴,刘渊的意志凌驾于一切之上,他已经将这点深深印刻到所有人心里,没有人会冒头提出异议,只有些人会对隆頡羡慕加嫉妒,被大单于记住,上升空间将提升一大截。 制定规则,是让别人遵守的,可不是将他自己也限制在规则之内。 正文 第71章 鲜卑乱,匈奴也不安稳 对所有表现出众的匈奴勇士皆赏赐嘉奖,三军尽兴之后,结束了此次秋猎,往美稷回返。 王宫大殿静得出奇,收起须卜赤弇与贺兰当阜的联袂上书,刘渊眼中精光不断。竹简上书千言,尽道鲜卑诸事。 和连此人,既无才德,又无容人之量,且性贪婪无度。鲜卑诸部多有不服者,若不是其多年积累的力量,而檀石槐未有换嫡的想法,其能否登上王位,都是个未知数。 檀石槐在位时,和连还能收敛一些,倒也过得去。檀石槐一死,他一继位,便开始肆无忌惮起来,自私猖狂,断法不公,惹得鲜卑上下诸多怨言。 再加上其得位有些操之过急,经不起推敲,人心渐失。和连大发民力,于弹汗山上修一华丽宫室,大索部族美人,不过数月,鲜卑上下便开始不稳。 东、中、西三部鲜卑各部,渐与其离心,尤其是西部鲜卑,几成脱离之势。漠北那广袤无垠的土地上,种族纷杂,和连又无檀石槐那崇高的威望,难以压制,只得任其发展。 内部还未理清,又仓促南下,入侵雁门郡,想要抖抖他鲜卑单于的威风。雁门太守郭缊出身名门,虽无大才,却也颇得民心。聚拢士民,坚壁清野,于马邑坚守,将和连拦于坚城之下。 雁门可非比一般边郡,兵力不少,和连耗时日久,也只攻下北部几座县邑。在马邑城下,更是撞得头破血流。恰逢刘渊派贺兰当阜出定襄支援,和连无奈,带着抢掠的少许财富撤军而还。 就在前不久,和连又起刀兵,南侵代郡、上古两郡。这回学乖了,只抢掠,不攻城。两郡北部被肆掠一空,然其流连不返,迁延日久。且贪欲强烈,财富分配不均,惹得将士怨愤,被乌桓校尉箕稠、代郡太守王泽合力赶出境内。 经此两次南侵,和连在鲜卑声望大跌。在其统治下,鲜卑向着衰落的深渊高速前进,又有蒲头、扶罗韩等人在内部反对其,鲜卑之局势飘摇动荡,愈演愈烈。 起身走下台阶到内侧,一张巨大的鲜卑地图摆在面前,这是刘渊耗费了诸多精力方才勾画出的。地域广袤,许多地方模糊不清,但能将弹汗山周边情况标于图上,已是难得。 命侍卫掌灯,刘渊贴近了看,从受降城至阴山,从弹汗山至饶乐水,还有幽并二州北部边郡。目光最终死死盯着弹汗山,鲜卑单于庭。 “先北后南”的战略方针已经定下,对鲜卑那一百多万部民实在是眼馋得很,刘渊心中北上并吞其众,壮大匈奴的欲望愈加强烈。 尤其是和连继位后,鲜卑的衰颓之像,更是给了他充足的信心。食指按在弹汗山的标志上,刘渊眼中精光闪烁,泛着冷意。再让和连折腾一段时间,就是自己提兵北进之日。 匈奴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准备,在刘渊这只蝴蝶的煽动下,匈奴已经大变样。发展的道路变广,速度更快,但同时也更加曲折,充满了未知的风险。 最近两年,刘渊不打算妄动刀兵了,罢兵养民,好好夯实基础。鼓励生养,增长人口,招揽汉人士子、佃民、工匠、商贾,完善制度,进一步推进匈奴的汉化改革,方是十年大计。 匈奴在刘渊的统领下,复兴之势大起,部民生活水平,部族凝聚力,军队战斗力都得到大幅度提升。但对刘渊来说,还不够,区区匈奴完全不能满足他强烈的欲望与野心。 且匈奴上下,比起先前“无为而治”,显得格外混乱,还需要他随时调整把控。接下来两年,若无大的变故,匈奴这锅菜,刘渊是打算慢慢烹煮。 清空纷杂的思绪,刘渊走出殿门,前后左右卫戍着亲军,几盆炉火分列而去,直达宫门之外。吹着凉爽的秋风,刘渊脑子清醒了许多。 沿着丹墀缓步而下,踏在平整的地面上,一路向着宫门走去。前两年给够他惊喜的美稷王宫,如今在他眼中显得太过小气。雒阳宫城的雄伟壮丽突然不断地在脑海中闪现,那才是大丈夫当居之所。 夜空澄净,月色皎洁,天幕上散布着点点明星。攀上楼台,俯视着美稷,好久没有欣赏如此美丽的景色了。可惜煞风景的是,宫城边上挂着一排人头,低头便能看见。 鲜血已经凝固,脖子边缘刀斧劈砍的痕迹明显,有些不规则形状。有几颗人头,创口处掉着几丝碎肉,青石城墙边也被沾染了诸多血污,冷风吹过,实在给人一种阴恻恻的感觉。 打量了几眼这些人头,刘渊脸色忍不住阴沉了下来,这些人都是匈奴的贵族,一直是作为匈奴的中坚力量维护着对部民的统治。 可惜,他们要反抗刘渊,甚至武装叛乱,对此刘渊一向是零容忍,但有反意,一概格杀,绝不留情。 刘渊对匈奴的改革,虽有参照旧俗,但援引汉人文法,核心便是加强王权,强化大单于对匈奴部民的统治,严重侵害了原本的匈奴贵族们的利益。 强行将匈奴朝着封建制度的方向带,这让奴隶制度体系下的匈奴贵族们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反抗自刘渊登位不久,便不断袭来。 所幸刘渊即位后,先是借夺位之乱削弱了一大批贵族力量,通过对外征战缓和内部矛盾,整合匈奴军事力量。前两年,北征南侵,收获颇丰,分润贵族以安其心,重赏军功以收兵心,且大肆收买普通部众之心,方才维持着匈奴的稳定。 纵使如此,也不是所有人都买账,有些极其守旧的人就是不识时务,喜欢以卵击石,造他的反。在刘渊出征在外的时候,美稷总有动荡,若不是挛鞮柘宇这个“大管家”控制得住,他才无法安稳征战前线。 越想,刘渊也不禁有些头疼,背后总有些小丑跳来跳去,小动作不断,也让他烦不胜烦。自己手握强权力量,暴力机器,一些不识时务者就是要冒出来找死,刘渊对此深感无奈。 被刘渊收割一波又一波的性命,如今倒是安稳不少,但刘渊可不敢掉以轻心,宫城上挂着的首级便是明证。如今匈奴守旧贵族们几乎都集中被刘渊集中于左部匈奴,在那平静的局面下有多少暗流涌动,刘渊也清楚。 如今有时间,该好好清理一番左部贵族了。刘渊眼中冷光阵阵,日后纵横沙场,他可不愿随时担忧后院起火,凡是拖他后腿的人,只有被清除这一个下场。 从他举起屠刀强势镇压所有反对者起,便再也止不住了,柔和的手段不能达到目的,那只有用鲜血随时警醒所有人。 “这些头颅挂了多久了?”刘渊突然出声问宫城守卫。 “十日了!” “取下来,今后但有首级示众者,悬挂三日即可!”刘渊冷声吩咐道,这边就这么宽的地方,若是挂太久,有的人头怕是没地挂了。 回到寝殿,在婢女的服侍下宽衣,入浴池。靠在池边,热汽蒸腾,暖人舒服,低头看着坚硬的下体,刘渊清呵一声:“来人,传卞阏氏侍寝。” 嘴角挂着淡淡的yinxiao,卞氏生育后,身材可是愈加丰腴了,刘渊也好久未品尝其肉体了。 正文 第72章 一晃三年 时间悄然流逝,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一晃便至光和六年四月。偏室内,刘芷一身宫装,跪坐在刘渊身旁,时而给他递上一颗瓜果。 近三年的时间,刘芷已从一青涩少女,成长为妙龄少妇。出身高贵,气质原本就出众,配合着俏丽的容颜,与被刘渊开发地越发丰满的身材,让刘渊痴迷不已。 在美稷待了这些年,刘芷已经彻底习惯这边的生活。这里有她熟悉的宫室与雕梁建筑,有锦衣丝绸瓷器,也有汉人,绝不是她印象中的蛮荒之地。 大单于刘渊对其也颇为疼爱,时常临幸,让她饱尝雨露。比起在雒阳时的足不出户,在美稷,时常还有外出游猎的机会,自由得多。 刘渊时年二十又四,容貌俊伟,长年的大单于生活,让他举手投足间威势凌人。上唇下巴留着稠密的胡茬,更显成熟。 撑着下颚,刘芷注视着埋头读书的刘渊,目光如水,眼带秋波,这个强大的男人竟有些让她着迷了。 只看了两刻钟,放下手中的一扎《太史公书》,刘渊满脸愉悦,私有所得的样子。此书,三世下来,刘渊已看过好几遍,然每阅一遍,都深有感触。不同的时间,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地位,所识所得的也不尽相同。 “太史公真大贤也!”刘渊感叹一声。 “立非常之志,忍非常之苦,行非常之事。太史公非常人,著此惶惶史家万言,自然值得后人敬佩。”刘芷也适时附和道。 坐了许久,刘渊举起双手伸一懒腰,脖子偏转,发出轻响。刘芷赶紧起身跪至刘渊身后,给他按摩肩背。闭目享受着刘芷的动作,身体的疲乏似是在其纤纤玉手下舒缓了许多。 “近日还好吧!可有什么烦恼?”刘渊问道。 刘芷闻言双手一顿,停了片刻又继续在刘渊背上按着,轻声道:“妾身一切安好,只是父亲来信,祖父被罢官,身体被气倒了。臣妾有些担心。” “无案牍之劳形,正好在家颐养天年,不必太过忧心!”刘渊淡淡道。此事他早已知晓,刘芷与雒阳来往的书信暗中都会过一遍他手。所幸刘芷只是拉些家常,否则,在美稷她的日子可不会这样好过。 闻着背后袭来的清香,刘渊突然转身将身后的刘芷揽入怀中,在越发挺翘的玉臀上揉捏了几下,手感激人。刘芷脸当时就热了,两团红晕挂在脸颊,呼吸急促起来。 刘芷尖尖的下巴被刘渊两根手指掠起,媚眼微眯,刘渊忍不住吻了下去。一阵激吻过后,刘渊猛让气喘吁吁的趴在书案上,两手在其身体上徘徊。 刘芷明白刘渊想干什么了,抓住作恶的手,颤音道:“大单于,不要在这里!” 而殿外,由于刘渊的白日宣淫,早有婢女红着脸将门掩上,听着殿中传来的刘芷极力压抑着的低吟声。 贪欢几晌,将刘芷折腾了个够,刘渊自己双腿也有些发软。一脸满足,扶着腰走出殿门,面上恢复严肃,朝周围一扫,几个面红几乎滴水的婢女身子不由得一矮,将头沉沉低下。 刘渊正趴在王殿外的石栏上,享受着和煦的阳光,盯着底下自己的影子看,手指感受着石栏上边的复杂纹路,脑海中思虑很飘。 这两年,匈奴稳步发展。大汉却越加风雨飘摇,边境不稳,民乱四起。朝廷争斗愈急,士族集团与宦官集团矛盾日盛。雒阳宫中,自曹节死后,赵忠接任大长秋。 张让也登上前台,以其二人为首的十常侍宦官集团权势滔天,专横蠹政,至灵帝时代极也。天下士人不敢骂皇帝,对宦官可不客气,指责、谩骂,大呼阉宦误国。 一个王朝没落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宦官误国”四个字便能解释的,那些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的世家豪强们,对底层百姓的伤害更甚之。来年便是声势浩大的黄巾起义了,此一乱之后,匈奴来自南方的压力会剧减,刘渊有些期待。 对大汉,刘渊只是冷眼旁观,他的目标可是死死盯着北边的鲜卑,看着和连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如今的鲜卑,上下离心,部民怨怼,和连犹不自知,骄奢yin欲,肆意妄为。 内有蒲头等人争国,外有依附部落离散。最重要的是代郡以西的广大鲜卑部落,和连如今已是彻底失去对其统辖能力,名望大跌。而中、东部鲜卑的掌控力度,也不断下降。 三年间不时有人反对和连,被其镇压。然终究才德实力不足,此起彼伏的动乱,让他也有些应接不暇。据消息,如今和连正全力想要对付西部叛逃鲜卑,重拾他大单于威凌西部疆域的荣光。 刘渊这几年,蛰伏在美稷,可不是坐观鲜卑动荡。大肆派人潜入鲜卑各部,散布流言,推波助澜。刺探情报,关于鲜卑上下的消息源源不断汇总至美稷刘渊案前。此时对于鲜卑的局势,刘渊可比和连自己都要了解得多。 “大单于,军械监丞焉罗求见!”刘渊正想得出神,侍卫靠近,轻声禀道。 闻言回过神来,眼神一亮,焉罗此来,必是军械监那边有所成果,给自己报喜来了。“带他入宫!”刘渊淡淡吩咐道。 宫城门口,得到刘渊召见的讯息,焉罗强压下内心的激动。正了正衣冠,如今在匈奴上层,汉服已然彻底流行起来。亲自牵着一匹健马,跟着侍卫入宫门而去。 焉罗一至,刘渊便被其身后的马所吸引了,也不管其行礼,摆摆手让其起身。绕着那骏马绕了一圈,双边马镫,高桥马鞍,还有四蹄上的马蹄铁,骑兵的标配实实在在地摆在刘渊面前。 此前刘渊高屋建瓴地提点了几次,焉罗终于给他实现了。“马鞍设计成熟了?蹄铁对战马蹄的伤害有没规避?”刘渊问道。 见刘渊面上的喜意,焉罗心中窃喜,赶紧答道:“臣等已经多次尝试过了,废了上百匹马,方才实现。大单于放心,问题都解决了!” 让身边的一侍卫上马跑了两圈,其下马回来,一脸的兴奋:“大单于,经此改变,末将只感觉战力提升了三四成。有此利器,我匈奴铁骑定无敌于天下。” 刘渊闻言,不置可否,此三宝,对匈奴骑兵的战斗力有巨大提升,这是一定的。但光凭此物什便想无敌于天下,简直痴人说梦,刘渊可是清楚,人,才是根本。 “军械监上下,皆赏!”刘渊还是颇为开怀地吩咐下去。随即冷静下来:“从侍卫亲军开始,给我将战马都装备上!” “遵令!” 正文 第73章 和连动了 “对了,铁矿的事情怎么样了!”刘渊突然问道。 焉罗面上闪过尴尬之色,嘴角微动,未出声,接不上话。刘渊见他表情,便明了了。这些年,刘渊大肆派人于控制境内大肆探寻铜铁矿石,但除了找到些小矿脉,再无收获,优质煤矿倒是有不少,但不是匈奴急缺之物。 铜铁稀缺,根本满足不了消耗,如今匈奴打造了不少刀剑弓矢,但也才将将把侍卫亲军给换装完毕,其余南北两处的军队还差得远,还有许多士卒用的是侍卫亲军用剩的铁刀。 更不提匈奴部民们对铁器的需求了。进展如此之慢,根结便在于矿石的稀缺。刘渊也没想到,他此时掌控的底盘上,竟然如此缺矿! “你传信苏双、张世平,让他们给我加大铜铁的输送,先维持着兵器、装备的更新,这回本单于只要结果,要最快时间看到变化。” 见焉罗埋头听命的样子,刘渊又狠狠吩咐道:“还有,给我继续加派人手,探矿寻脉。我就不信了,偌大的河套草原,就找不出一条大的铁矿脉!” 待焉罗下去,刘渊心中更加恼火。后世内蒙之地,铁矿资源可是不少,包头“草原钢城”的名头,他也听说过。但这大汉的天下,“包头”在哪儿呢。西边?北边?抑或更北?刘渊有些头疼。 并州,太原郡,晋阳城西角的一处不起眼的院落中,聚集着十几人,窃窃私语,密议着什么。苏双与张世平一身锦衣华服,气度俨然。二人明显是主人,分居两列首座,与一众人商量着。 屋内聚集的这十几人,都是近几年靠着与匈奴的灰色贸易于并州崛起的豪商大贾。苏双与张世平原本掌握着与刘渊联系的这条黄金渠道,自然想独霸,但仅凭他二人之力,根本满足不了刘渊越来越大的需求与胃口。 面对刘渊这个狠人的巨大压力,二人无奈地匀出一杯羹,这几年慢慢吸纳了一些人,加入这场黄金盛宴。此时一帮人被召集在一起,便是为了应付匈奴那边对铁矿石的需求。 苏双与张世平对视一眼,有些不谐。前些年,随着财富的累积,二人在刘渊面前就有别苗头的迹象。而至如今,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二人早已分道扬镳,当年共同倾尽家财往匈奴博财的香火之情也不剩一丝。 这间屋子里的十几个商贾,随着关系的捆绑,已经发展成一个巨大的利益团体。而苏双与张世平便是这个团体中的领头羊,二人一直在争夺这个“晋商”团体的主导权。只是二人力量不相上下,“晋商”也以二人为首分为两派。 “咳咳!”苏双作声止住众人,淡淡道:“诸位,大单于那边是下了死命令了,今日起,大家暂且放下手中的其他生意,全力输送铁矿石,明白了吗?” 张世平见苏双抢了先声,立刻跟上:“挺好了,这次谁都别拖了后腿,否则休怪在下心狠了!”杀气腾腾,让人不由得脖子一凉快。与匈奴勾连,牵涉日深,干着杀头的生意,张世平这些年可不都是正大光明的,魍魉狠辣手段不知用过多少,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只怕他自己都不清楚。 “张公放心,等自是省得,只是此次大单于所需过多,规模若大,只怕不好行动,风险不小啊!”有一年轻人说道。 张世平看了他一眼,此人名为王检,是晋阳王氏庶子。或是心有不甘,奋力一搏,经多番考察,被苏张吸纳。借着王氏的些许身份,对他们暗中行事也提供了不少便利。 苏张二人也清楚,王氏的某些老狐狸怕是也看上了他们的暴利,放王检进来,只怕也也是有意为之。躲在背后,收着红利。还有几人,只怕一样。 苏双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这就要看诸位的手段了。大单于那便已经传话,只问结果,不问过程。吾等皆是一条船上的人,还望齐心,完成此次任务!” 苏张二人明显威势甚隆,决绝之意一出,众人只得压下心思,应诺。 时间迈过东胜围场西北边缘,刘渊与挛鞮柘宇沿着虎泽水岸漫漫而游。仆固怀荌与万俟槿领着两支侍卫亲军在远处训练比拼,尝试新的战法。 战士骑战能力的提升,战马续航能力的强化,带来的是新的骑战变革。刘渊喜长途奔袭,如今只因为那小小蹄铁,他终于可以将之使用至极限。 奔袭距离的大幅度增长,马匹损耗尤其是马蹄磨损的减小,这都是看得到的好处。“大单于,如今我匈奴真正的‘铁骑’可算练成了!”挛鞮柘宇感叹道。 刘渊轻笑一声:“利剑光磨可是没用的,用不了多久就该再次出鞘了!”说着眼神瞟向北方。 挛鞮柘宇眼神也是一紧,跟着望向北边,带着些期待:“鲜卑那边局势是越来越乱了,大单于等待的机会应当不远了!” 作为刘渊的心腹臣子,自然知道刘渊一直以来对鲜卑的野望。对于鲸吞鲜卑,他们这些人心里其实并不是太看好,檀石槐时代的鲜卑实在是太强大了。之前能在鲜卑手上讨得点便宜也不过是运气好,对方并未出多少力。 哪怕是檀石槐死后,和连继位,在他们看来鲜卑依旧不是匈奴可以抗衡的。只是刘渊的意志很坚决,近乎强制驱使着他们做好随时对鲜卑开战的准备。 只是这几年,鲜卑在和连的折腾下,一日不如一日,再无之前制霸四方的威势。到如今,鲜卑已有分裂之征召,内乱就在眼前。挛鞮柘宇等人,对战胜鲜卑的信心也越来越强大。大单于的眼光依旧长远犀利,让其膜拜不已。 “大单于,赤弇大人来信,左丞相令人驰书送来!”一骑奔至刘渊身旁,献上一帛书。接过,摊开,浏览一遍,刘渊平静地表情终于出现一阵波动。 合拢书信,刘渊也不管旁边挛鞮柘宇的惊讶,忍不住探出右手,于空中虚划几下。“召集侍卫亲军,回美稷!”刘渊大声下令,语气中带着些喜悦与激动。 领军急奔回美稷王城,派人传信,召集匈奴所有高层于王殿议事。宫城侍卫纵马传令,奔弛于美稷街道,连入城贸易的普通部民也知道,匈奴只怕又有大动作了! 王殿之上,匈奴所有高层齐聚,静待满脸严肃的刘渊训话。刘渊扫视殿中众臣,目光在几个汉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除了王智,还有几个“生面孔”。这些年陆陆续续刘渊也收服了一些汉人人才,有掳掠而至的世家,有寒门子弟主动纳诚,还有如王智这般的汉庭弃官。 其中以王柔王叔优最为其所看重,此人原为西河郡蔺县县长,为刘渊南下时所掳。他不过而立之年,在匈奴荒废了两年,终是不甘为“囚徒”一生。经过剧烈的思想斗争,终臣服于刘渊。 有王柔带头,来自五原、云中、西河的一些汉人士子,也慢慢接受了刘渊,开始为其效力。刘渊于湳水与大河交汇处设一河曲县,将一些汉人安置于此,这些汉人“精英”便是治理者。 收回目光,刘渊开始发言了:“诸位,须卜赤弇来信,鲜卑西部诸部叛乱。单于和连,已然集国内大军五万,往西攻去,想要平定西部鲜卑。” “本单于苦等多年的机会来了,和连此去,无论胜败,鲜卑都在难有安宁了。此次,我匈奴绝不坐观成败,待其交战,本单于要提兵北上,先占五原、云中,从鲜卑身上狠狠地咬一块肥肉下来!”刘渊满脸的振奋与激昂。 正文 第74章 大军北上 “大单于,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鲜卑那边局势混乱,贸然出兵,只怕陷入鲜卑内斗的泥潭。莫若暂观其变,待局势清晰明了,再行出击!”左丞相兰稚有些试探地建议道。 “时不待我,本单于也不想再等了。这些年,鲜卑实力不断削弱,它就是个泥足巨人,不足畏惧。我匈奴必需提早动起来,此次北上,本单于至少要将五原、云中二郡拿下!”听到兰稚“弱弱”的表情,刘渊冷冽道。 刘渊召集众臣,只是通知一声,可不是耗时间来商量的。见兰稚不再出言,其他人就更不敢多嘴。转向殿内的几个汉人,他们一般都不会作声。 刘渊眼珠一转,突然望向王柔:“王柔,你觉得本单于此议如何?” 被刘渊点名,殿中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到王柔身上。王柔面无表情,对刘渊抱拳一礼:“既然大单于计议已定,那边果断动员士卒,将一切准备好。北边稍有动作,立刻提兵北上,迅速拿下二郡。” 见刘渊不为所动,王柔似是思索了会儿,猛然道:“臣以为,大单于的目标不该只放在五原、云中二郡,如今两郡不必当初,残破不堪,纵使拿下也无更多益处。鲜卑的军队、部众、牛马牲畜才是重要的东西,才是能最快转化为匈奴实力的东西!” “呵呵!”刘渊闻言轻笑了两声:“王柔,本单于果然没看错你!”听刘渊这么一说,一直绷着脸的王柔心底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随着刘渊大令一下,沉寂已久的匈奴的战争机器再次启动。士卒的募集,武器的发放,军械物资、羊畜粮草的准备。 刘渊亲自把控调度运转,有些滞涩,但比起数年前,效率提高了不止一筹。不过三日,刘渊便于中部、左部匈奴中征召起三万大军。 一切悄然进行,有条不紊。对于兰稚的老成之言,刘渊还是听进去了的,能晚点将消息泄露出去就晚点。美稷周边已经被完全封锁,不许任何人出入。 美稷南城,商栈旁的一所驿馆内,一帮商旅面容凝重地待着。从门窗的缝隙往外看,一队队匈奴士卒往复巡逻,严密控制着整座城池。 匈奴的大动作,军队的召集,美稷城中的人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股肃杀之气让人惊惧。“匈奴又有大动作了,不知此次目标是何处?难道又要南侵作乱大汉?”一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汉商带着点忧虑道。 自匈奴主动交好大汉之后,由于刘渊对匈奴的开革,前往匈奴贸易淘金的商贾越来越多。这个汉商便是其中的一员,来自冀州,这几年每年都会往返匈奴两次,获利颇丰。 匈奴的环境让他们甚喜,安稳了这么久,早已习惯美稷的“和睦”与“安宁”。谁料此次方至美稷,货物还未交易,便遇到匈奴又起刀兵。 “家主,美稷已经被彻底封锁,罢市限行,我们该怎么办?”有仆从见着街道上的凶横的匈奴士卒,带着些恐惧问道。 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还能如何,连驿馆都出不去了,安稳待着吧。北疆必是有战乱起,在外边只怕还不如待着美稷城池中安全,听天由命吧!” 有些底气不足,中年汉商心中着实忐忑不已。匈奴若是目标放在其他还好,若是真与大汉翻脸,南侵,那他们这些汉商下场该如何。 谈不上担忧大汉北疆局势,他此行可是投入不少,若真如他所担心,到时货物被收缴,血本无归也就算了。性命能否保住,也是问题。商贾之辈,无论何时,首先考虑到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利益。 未几日,悄悄地,刘渊亲率三万五千大军北上。如此大军调动,想要完全瞒过外界,几乎是不可能的。至少一直关注着匈奴的太原太守臧旻,在匈奴大军北上之后,便收到了第一手消息。 晋阳郡守府偏室内,听完信使汇报,摆摆手让其下去,臧旻忍不住重咳了两声。旁边的臧洪见了,连忙关切道:“父亲,还请保重身体!” 抚了抚胸,臧旻摇摇头:“无事!方才你也听到了,对于匈奴的动作,你有何看法?” 臧洪身体稍微放松,思索了一会儿:“按如今塞北局势,匈奴的目标只怕是鲜卑吧。”肯定的表情上稍显犹疑,而后补充道:“不过也不排除其将目标放在我大汉身上,刘渊虽然与我大汉交好,但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不能放松。” “吾儿近年成长了许多。”听完臧洪分析,臧旻面上很是宽慰,随即沉声道:“刘渊沉寂了这么多年,此必是大动作,不可不防。太原必须戒备起来,还有给雁门太守郭缊传信,让他也小心些,不要为匈奴所趁!” “诺!” 刘渊可没心思关注臧旻对他的忌惮,大军迅速北上至沙南,汇合早已准备好的须卜赤弇与贺兰当阜,北渡大河至箕陵。 南边与东边消息难以封锁,但北边,刘渊投入了大批斥候骑士,将云中南部匈奴、鲜卑势力范围交界处封锁。等鲜卑人反应过来,到时候刘渊也不在意了。 大军森严,旌旗飘飘,安排好屯驻之事。王帐之中,刘渊将须卜赤弇与贺兰当阜唤来,征询鲜卑事,其二人扎根北境多年,于一线,许多细节还需弄清楚。 自光前番遭贬,贺兰当阜越加沉稳,在沙南—定襄一域兢兢业业,颇为用心。治民联军,与须卜赤弇合力维持北部匈奴,监控鲜卑。 “这些年委屈你了!”刘渊声音低沉,看着贺兰当阜的满脸风霜之色,淡淡道:“此次征战结束,我给你官复原职。” 贺兰当阜依旧那副沉稳的表情,没有多少波动:“谢大单于!” “说说吧,和连那边情况如何了?” 见刘渊看向自己,须卜赤弇当即禀报道:“大单于,和连统军已深入西境,西部鲜卑诸部也纠集了三万大军,与其交锋于受降城地域。相距甚远,消息传递困难,如今具体战况怎样,也不清楚。臣以为,我大军已发,如今等不到那边消息传来,当迅速北进攻略云中、五原二郡!” 刘渊下意识地轻微点了点头,问道:“你觉得和连此战能胜否?” “双方互有优劣势,无法预测!” 正文 第75章 轲比能 针对鲜卑的獠牙露出,战刀已经磨亮,刘渊在箕陵蠢蠢欲动,即将动手。远在阴山北麓,受降城之南的广阔草原上,和连正意气风发,指点江山。 从弹汗山至受降城六百余里,一路急行军,不过两日便至此。这些年,和连过得很不开心,除了刚继位的那两个月,猖狂得意了一波,享受完鲜卑单于的权力与威严。 接下来便是接踵不断的不顺、麻烦,南侵雁门,无疾而终;攻略代郡、上谷,郁闷而归。和连再桀骜轻慢,作为鲜卑的统治者,也能感受到近年来国度局势的不断滑落。 西部鲜卑渐渐离心,发展到如今直接公开叛离,让他对西部广袤的鲜卑领土彻底失去掌控。这也就罢了,鲜卑的精华都集中于中、东部,西部地域再广袤,哪怕丢失,也无损鲜卑大部力量。 最让和连感到气氛的是来自内部的压力,一个个部落大人开始对他虚以委蛇,还有蒲头几人不断给他找麻烦。反对者越来越多,动乱时而突起,让和连不甚其扰,他只感觉自己这个单于宝座底下是一片汹涌沸腾的火海,稍不注意便有可能被喷薄的火焰焚灭。 和连此次召集国中精锐西征,五万精骑,乃檀石槐留给他最宝贵的财富,维持他统治的核心力量。冒险西进,颇有些孤注一掷之像。想要打服西部鲜卑,稳定越来越不稳固的鲜卑局势。 在和连看来,西部鲜卑诸部,民少、兵弱,自己大军而来,绝不是自己的对手,当一战而平。遂不过几个老臣的劝阻,强行统兵至此。 什么劳军远征,深入敌境,风险太大。都是在鲜卑的领土上,一帮乌合之众,怎能是自己对手,国中某些人太过胆怯。 和连大军驻地,长途行军至此的单于大军刚刚安顿好,战马牛羊聚拢安置,军帐搭建,鲜卑士卒得空调歇息。 一个年轻的鲜卑首领安排好自己麾下士卒,寻一角落坐下,望着南边出神。“轲比能,你在想什么?”旁边一个长相粗犷的鲜卑人见沉默在旁的轲比能,靠前好奇问道。 这些年,鲜卑动乱,时势造英雄,也崛起了一批年轻俊杰。轲比能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智勇双全,断事公正,在部族中颇有威望。在老首领亡了之后,被公举为新部落首领。 在其带领下,原本弱小的部落强盛了不少。随和连南下入侵幽并时,审时度势,领着自家勇士,收获许多。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逆着鲜卑大势,统领着部族悄然发展壮大。 此次和连西征,轲比能整个部落的一千多壮士也被征召其中,只是此时身居气势汹汹的鲜卑大军中,却深感忧虑,总觉此行堪忧。 扫了扫身边的壮汉一眼,此人乃临近自己部落一首领,自负武勇,一向自大,轲比内心是十分瞧不上他的。闻言淡淡道:“西部叛贼不可小觑,大军急进,我对此战不是很看好!” 听轲比能这么一说,其脸上闪过不屑,只觉得轲比能是畏战了,哼哼两声道:“我五万精锐大军,对付西部叛贼区区三万乌合之众,断无失败之理。正当我好男儿建功之时,何必做拿无谓之忧。轲比能,你该不是怕了吧!” 听着其挤兑之言,轲比能心中也是冷哼一下,瞟了他一眼,眯着眼不在作声理会。那人见状也是讨了个没趣,冷哼一下,起身离开。 对于这种不明时势,只顾逞勇逗狠之辈,轲比能实在没有共同语言,毫无出言解释的欲望。不过对于和连的选择,轲比能确是很不理解。 在他看来,鲜卑此时问题的症结不在叛离的西部鲜卑,而在单于庭内。檀石槐留下了那么丰厚的遗产,被和连败家至此。 哪怕现如今,只要和连能稳下心来,好好梳理内部,统合好力量,鲜卑依旧是那个强横无比,掌控北方的草原霸主。 西部鲜卑的不足之处摆在那儿,虽则地域广袤无比,但人口稀少,且不毛之地甚多,荒废无用。只要将中、东部鲜卑梳理整合好,再次收服对方,轻而易举。 如今,国内尚且不稳,和连便急匆匆地西征。胜则胜矣,若败,那鲜卑将彻底崩溃,陷入分裂动乱之中。况且就算胜利了,也收获不了什么。蒲头、扶罗韩那些人不管什么结局,只怕迟早要作乱,西征,当真是昏招。 还有南边的匈奴,近年来复兴之势明显,其单于可是个野心之辈,檀石槐大王也早有提示。那也是最凶恶的敌人,外部最大的威胁,可是和连竟然也不多加防范。 “唉!”轲比能叹了口气,如今他只是个小部首领,人微言轻。鲜卑的局势加和连的动作让他看不到未来,日后将何去何从,轲比能面色凝重。 蒲头在西部鲜卑中颇有影响力,未防止其闹出什么幺蛾子,与敌勾结,将其留在弹汗山。若是刘渊知晓其动作,只怕会嗤笑不已,如此大的威胁,或牢狱囚之,或干脆斩杀。留着放在大后方,当真愚蠢之极。 受降城这地方,多年前经过刘渊的一次摧残,至今未恢复过来,早已残破不堪。且游牧民族,双方可不会在这漠南草原来一场城池攻防战。 双方大军拉开阵势,于受降城之南展开交锋。鲜卑再乱,底蕴尤在,和连手下又皆是王庭精锐。西部联军,人数不如其众多,军械不如其精良,将士不如其精锐,可谓处处居于下风。 一触之下,没有坚持多久,便损失惨重,败退而走。见西部联军“孱弱”的战斗力,和连松了口气的同时,心情顿时雀跃起来,果然如他所料,一群叛贼,果然不是他精锐大军的对手。 豪情顿生,迅速领军追击,想要将西部联军彻底击溃歼灭。连追三日,又接战数场,连连获胜,西部鲜卑完全被打得找不着北,和连自此愈加骄狂。 傻散一支百人西部骑兵,带着俘虏回归大营,轲比能面上却无一点兴奋之色。如今,大军近日虽然屡战屡胜,却始终无法将西部鲜卑歼灭。 当此之时,单于大军又深陷受降城以西数百里,轲比能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领军回营,让手下士卒时刻戒备,轲比能暗下决心,接下来,他要想着怎样将麾下勇士完好带回弹汗山。 正文 第76章 仓皇败归 “哈哈哈!”一阵哄笑从和连大帐传出,又一次击败西部联军,和连愈加骄狂。得意之余,召集军中贵族,设宴庆祝。 帐内气氛热烈,帐外的守卫士卒不时将目光瞟向里边,烈酒、女人,尽由贵族们享受,目光中满是羡慕之意,喉咙处不自主地吞咽几口口水。 “西部叛军又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将其逼入绝境,彻底歼灭,胜利而归!”和连喝一口酒,一脸自信,有些猖狂,带着些杀意。 “单于说得对,敢叛离我大鲜卑,擒获那帮首领后,定要给以最严厉的惩罚!”有人立刻附和道。帐中基本都是和连的心腹嫡系了,是在鲜卑颇有权势的上层贵族。 每个人怀中都搂着一个女人,激战这些日子,西部鲜卑的许多部落都被征服剿灭,这些女人都是战力品。酒助色欲,有些人的手极不老实地在身边女人身上动作,若不是还在大帐中,只怕会有人直接脱了裤子扑上去。 “单于,西部联军一败再败,但现在我军追击过于深入,距离王庭已有一千多里,实在是太危险了。臣恐敌有诡计,恳请单于撤军!”帐中有一老臣忍不住劝解道。 和连立刻有种扫兴之感,面色顿时阴了下去,冷冷看了他一眼:“本单于此次定要一举歼灭西部叛军,我兵多势众,岂会怕他耍什么阴谋诡计。再敢有言退者,别怪我无情!你,给我退出帐去!” 很快,在和连牵头下,帐中气氛再次热烈起来,女人痛吟之声偶尔响起,带着些荡意。轲比能几次战斗立了不小战功,此次也有机会赴宴。 低调地坐在角落中,默默地喝酒吃肉,将帐中情形尽收眼底。鲜卑有头脑清醒的人,可惜忠言逆耳,和连不听。对于和连,轲比能心中再无敬畏之感,甚至有些不屑。褪去鲜卑单于的神秘面纱,其也不过是个目光短浅的无能匹夫罢了。 举杯迎向身旁敬酒的贵族,面露熏醉,眼神却清明无比。怀中也伏着个女人,长相普通,完全不能与和连身边的美人相比。 行军在外,有女人泄欲已经难得,轲比能这个时候也不挑食。在怀中女人丰满的身体上大逞手足之欲,女人倒也配合,仍由玩弄。 宴至深夜,轲比能回到自己营帐附近,有他的命令在,不似其余部落,麾下士卒戒备很强,轮流枕刀而眠。士卒们苦逼地啃着肉干,贵族却美酒女人,尽享其乐。轲比能心中格外感慨,命人将缴获的东西分赏下去,麾下勇士对其更加忠诚。 夜空上繁星点点,熠熠星光播散而下,出了鲜卑大营,四周却是漆黑一片。轲比能怎么也睡不着,虽处大军之盛,周围浓墨般的黑幕给他极大的不安的感觉。忐忑、恐惧、紧张,心中波澜不断。 和连依旧不知死活地带人深追,可惜再难有所收获,找不到西部联军的主力,受降城以西的广阔草原几成死地,空无一人。 很快,和连开始尝到苦头了,士卒困顿,战马疲敝,马力耗尽,损耗极大。随军携带了不少牛羊以做食物,倒也不虞粮草短缺。 但是,越往西,对地理地势越加不熟悉。可怕的是,和连大军开始缺水了。周围的能找到的水源都被西部鲜卑破坏污染,不吃将士尚能坚持,但不喝绝熬不住。 拖了两日,和连怕了,惧了,军心不稳,仓惶带人往东撤去,想要逃离。这个时候,躲在秘密水源的西部联军可不会放其轻松离开,憋屈了那么久的西部果断纠集仅剩的两万骑军,突袭和连大军。 攻守相易,和连又处军心动荡之际,地利人和皆处于下风,一击之下,近四万多大军完全抵挡不住,直接溃败。 最终和连只得万余骑疯狂东撤,狼奔豕突,被西部联军撵着跑。至于其他单于军,不是被杀,便是被俘,还有四散逃亡者众多,而在这无垠的草原上,失去大军的依托,生还的可能性几近于零。 双腿紧紧夹住马身,上身伏在马背,左手用力抓紧马鬃与缰绳,右手疯狂地抽打着马鞭。和连面容狰狞,眉脚有一道伤口,触目惊心,血液已经凝固。 对疼痛早已麻木,和连只想快速奔逃,向东,向东,脱离西部鲜卑的追击范围。途中休息不了多久,便又要起行。汗水滴过眼眶,和连视线有些模糊,局势急转之下,直让他有一阵强烈的不真实感。 狂奔数百里,直到望得见受降城的影子,和连残军方才减速休息。一路逃来,将士又丢散了两千多,依旧跟随着和连的只剩下不到九千人。 在受降城南的休息点,望着劫后余生的将士们疯狂地取水饮用,而后瘫坐一团,凄惨的哭泣声响在耳边。和连一阵羞臊,回忆其自己之前的一意孤行,至此大败。 和连心若死灰,他能想像得出消息传回王庭会造成怎样的动乱,鲜卑局势将踏进崩溃的深渊。最重要的是,鲜卑将士们目光,让他只觉如芒刺在背,和连生恐发生兵变,强压着内心的忐忑不安,再不敢如之前那般对将士颐指气使。 在受降城周围休息半日,止不住心中恐惧,和连带着残军再次东去,踏上回归弹汗山的路途。此时此刻,也只有回到鲜卑王庭,才能让他感到安稳。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东归不过百里,便又传来了让匈奴北上,攻占五原、云中,吞并其间的鲜卑部民的消息。“可恶的匈奴人,待本单于回归王庭,整军归来,定要将之与西部叛军一并歼灭!”怒火攻心,和连心中恨极,当着所有将士面,怒喝道。 虽则气急败坏,但和连可不敢去找刘渊的麻烦,消息有示,两郡的匈奴大军足有三四万。这个时候,逃还来不及,只能压下胸中恨意,埋头东归。 及至歠仇水流域,让和连恐惧到极点的消息再次传来。蒲头、扶罗韩等人领军控制弹汗山王庭,以和连无德,立他儿子骞曼为新单于,号令部众声讨和连。 狂吐一口鲜血,一股无助感笼罩在和连心中,恍恍惚惚,连愤恨都有点无处承载。 正文 第77章 轻取二郡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漱仇水岸,望着湍急的河流,和连的心中有些空荡荡的,不知如何自处。当初就该直接将蒲头等人直接杀死,否则怎会生此祸乱,和连心中怒吼。 回过神来,抑郁、愤恨、恐惧……各种情绪不断在瞳孔深处闪现。连檀石槐都敢杀,这些年竟然会放任蒲头等人活到现在与自己作对,红着眼睛,胸中有一股强烈的毁灭世界,虐杀所有敌人的的欲望。 然想到鲜卑如今的局势,不由得万分颓然沮丧,和连再庸碌,也能深切地体会到自己处境的危险。西征一败,他已失去了弹压鲜卑内部最大的依仗,加上蒲头等人的作乱,他如临深渊。 原本在鲜卑部民中就无甚民心,失去了弹汗山王庭,他就是个丧家之犬。“单于,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有亲信将领靠近和连,惶恐地问道。 和连被问得也有些无措,他已经失了方寸,脑子哪里还能做出什么判断,决定。一灰头土脸的中年鲜卑贵族,奔至和连身边:“单于,为今之计,不能犹豫,当迅速发兵,疾奔弹汗山,趁蒲头乱贼局势未定,夺回王庭!否则再迁延些时日,待其稳定下来,我等难有复起之机啊!” 闻言,和连有些意动,眼神中划过一道光彩,只要能夺回王庭,他就能翻盘了!望向眼前熟悉的老臣,见其一身破败、疲乏之色,有些不自然,脸皮竟有些发热。 “悔不听忠臣之言”的尴尬充斥其心中中,更有一种“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的感慨。俄而,和连面上又挂上些许踟蹰,忧虑问道:“我们经此大败,兵力损失十之七八,一路撤回,士卒疲惫,军心涣散,已无战力。浦头在王庭蛊惑部众,以逸代劳,我以此残军,贸然前往,是不是太冒险了!” 那老臣闻言,差点没一口气闭过去,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考虑冒不冒险的问题,强行西征的时候怎么不考虑。 “单于,兵贵神速啊,时间在敌不在我。拖得越久,于我越不利,越早进军,我等还有博命一击的机会,否则只有败亡一途啊!” 听着苦苦哀劝,和连反倒更加不为所动,不管其失望的表情,下定了决心:“还是再看看情况,让将士们休整好,再行动作!” “单于!” 在没听其“啰嗦”,和连下令休整。和连意图等待,但现实不会给他一点时间,手下的残军败将对他早有不满,他又无稳定军心的手段。 当晚,便有不少士卒逃散,这让和连再受打击,不过一日,将士逃散着过两千。许多士卒干脆往弹汗山投诚而去,和连无奈,底气不足地带着兵无战心的残军,他最后的筹码,攻往王庭,拼命一搏。 败,则死无葬身之地;成,机会渺茫。 …… 再次踏入云中城,刘渊十分感慨,在这北方,云中算是难得的大城了。历史悠久,军事设施众多,虽然遭鲜卑破坏,但稍作修缮,便又是防御强悍的北门锁钥。 在和连无脑向西深追时,即使没有收到来自北方的消息,刘渊也果断下令北进。近四万匈奴大军,五原云中一共不过三四五鲜卑部众放牧其中,兵力薄弱,怎会是如狼似虎的匈奴军队的对手。 没有费多少力气,云中便被整体拿下,鲜卑部民逃都没地方逃,尽皆被俘吞并。拂掉女墙上的青苔,刘渊对恭候在旁边的汉将道:“王德,接下来,你负责对云中城池的修缮整理,给我打造成我军继续北击鲜卑的基地!” “诺!”王德老实受令。此次,他领着手下的汉人军队随军出征。这些年,刘渊又吸纳了不少汉人精壮入伍参军,足有三千多人,大军出动,刘渊可不敢将这么支“汉军”留在美稷。 望着空荡荡的城池,刘渊吐了口气,得迁些人口前来填充,美稷的汉民正可分流一些北上安置。云中周围,土地肥沃,水草丰美,宜耕宜牧,若是仅作为军事要塞,可是浪费了。 拿下云中,刘渊便想着要好好发展,以鲜卑如今的局势,刘渊也不用担心其威胁。城池、土地、河流、还有部众,好好发展一段时间,定能加速匈奴实力的发展。 鲜卑人手中的那些汉人俘虏,可以率先安排在云中县耕作了,刘渊心底细细考量着。 “鲜卑人那边情况如何了?”刘渊转头问贺兰当阜。 面上露出笑容,贺兰当阜答道:“鲜卑已经彻底乱了,蒲头、扶罗韩用力骞曼做傀儡,和连先大败,国内又出这重大变故,已成丧家之犬。以和连的本事,怕是离败亡不远了!” 点点头,捏了捏下巴,刘渊也不由得露出一丝嘲讽,和连这愚夫蠢货,手握那么好的牌,竟然打成这个结局。鲜卑的分裂动乱,已完全不可避免。 “雁门太守郭缊那边什么反应?”淡淡问道。在刘渊出兵的时候,很有“诚意”地派人出使郭缊,邀请其共猎鲜卑。 “哈哈!”贺兰当阜笑道:“大单于所料不错,郭缊稳重,坦诚邀之,其反倒犹疑。摸不清我军底细,非但拒绝我军所请,反而下令戒备。” “若是郭缊果真派军,那本单于想要吞并五原云中,只怕还有多费些功夫。就让其好好守在雁门吧,我们好好从鲜卑身上割肉!”刘渊右拳一握,颇为振奋。 望着北边,刘渊眼中透着炽热的野望,命令道:“传令须卜赤弇,尽快肃清五原郡内的鲜卑,而后东进汇合北出云中。鲜卑乱了,我匈奴的机会来了,怎么能错过这个热闹。区区五原、云中,可满足不了,将士们当想着立更多的战功吧!” “诺!”贺兰当阜狠狠应答道。他在北部匈奴窝了这么多年了,趁着此次征鲜卑,正是他建立功勋,一雪前耻的机会,他要扬眉吐气地回美稷王庭。 鲜卑离没落不远了,草原将会迎来匈奴的时代,他刘渊的时代! 正文 第78章 轲比能降了 五原郡,九原城,随着须卜赤弇一声令下,麾下将士直接占据着城池各处开始休整。随着刘渊大令传来,须卜赤弇加速了对五原诸县的清理,这些日子,领着五千骑军扫荡诸县,不放过每一座城邑。 花了三日时间,往西一路征服五原、宜梁、成宜几县,一直到最边缘的西安阳县城。风尘仆仆归来,扫视着俘获归拢于九原城的鲜卑俘虏,须卜赤弇很淡然,没有多大欣喜。 以强军定弱郡,算不得什么,北上攻略鲜卑,掠夺人口,制霸草原,那才是立下不世之功勋。时不待我,得早点领军汇合大单于北上,漠南才是大展拳脚的地方,须卜赤弇豪情满胸。 “赤弇大人,斥候探得,有一支鲜卑军队翻过阴山,进入五原境内!”正午,须卜赤弇,正打算召集将士领军东去,有亲兵前来禀报。 好奇心顿时被勾起来了,眼中显露出讶异的神采,当即问道:“有多少人,动向如何?”盯着急问两句。 “衣甲破败,士气低落,斥候不敢太过靠近,探不得具体数量,该有两、三千人。活动于五原北部,斥候仍在盯着!” 双手交叉抱胸,须卜赤弇思考一会儿,突然含笑命令道:“召集将士,有猎物出现了,随我狩猎而去!”军队集结很快,没有费多长时间,近五千骑士便列阵于九原城北,随须卜赤弇北进。 满夷谷这个地方,处五原东北,距云中甚近。北边便是阴山主脉,遏阴山南北交通。此时的谷中,一支鲜卑残兵败将四散周围,瘫软在地,足有近三千人。 耗费时日,终于翻越阴山山脉,难得寻一处安歇之地,许多士卒下马便不管不顾沉沉睡去。轲比能是这支队伍的首领,带人巡视安抚了一番士卒方才坐下,轲比能眼中毫无败军之后的颓废。看了看周边的鲜卑人,眼中直泛精光,和连虽败,他却趁机扩充了一番实力。 在随和连追击时,轲比能心中警觉,未尝有一刻放松戒备,尤其后边水源被断第一日,其就已经做好了逃亡的准备。 在受突袭时,和连大军上下混乱,只有轲比能牢牢控制住自己的部众,带人凶猛闯出营地,直奔东南。和连弃军东奔,轲比能趁机收拢了诸多离散部众,聚起这些人。 一样东逃,没有去寻和连大部队,沿着记忆下的水源点,一路逃至受降城附近。趁着和连吸引西部联军注意力的时候,果断南下,想要通过五原避过敌军锋芒,绕道回王庭。 数百里的奔逃,再加上艰难的阴山之旅,战马磨损,将士疲敝,至今终于能好好休息一番,轲比能也不禁松了口气。 腹中饥饿,得从五原郡内的鲜卑部众那儿讨些吃食,轲比能心里盘算着。刚欲派人往南出谷探查,便感到一阵可怕的颤动,轲比能意识到那是什么动静。 面色凝重,拔出腰刀,疾声呼吁周边的士卒起身戒备。未久,震耳的喊杀声在峡谷岩壁上折射传来,对五原局势一无所知的轲比能惊住了,不知从哪里来袭的军队,但也能感受到那浓浓的恶意。 鲜卑的士卒也是惊慌不已,纷纷惊醒,拖着疲惫到极点的身体,慌忙提刀,上马戒备。没让轲比能带入摆好阵势,还有些混乱,一支匈奴骑军已经出现在视野中。 见到匈奴人,杀气腾腾朝着己方攻来,磅礴的气势,那泛着寒光的长刀,直让轲比能瞳孔一缩。心跳猛然剧烈跳动,匈奴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轲比能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了,声嘶力竭地喝止依旧混乱的军阵,迎接即将来到的匈奴军的冲击。 未等多久,匈奴人的前军靠上来,大声令下,一片箭雨从鲜卑人阵中发出,射落了数十匈奴人。匈奴军也一样,于马上弯弓怒射,借着高速奔弛,箭矢无情扎入前排的一些鲜卑士卒身体。 满夷谷地势险要,但鲜卑人此时完全发挥不出地利优势。进谷驻扎之时,轲比能都未多想,自以为危机已经过去,更何况他人了,完全没有戒备。 且士卒疲敝,饥饿困顿,早是强弩之末。须卜赤弇就是看准了这点,在探得鲜卑军具体情况时,果断派军冲杀。此时满夷谷的地势纵使险恶,也难以限制匈奴人的攻击。 短兵相接后,杂兵组成的鲜卑人抵抗地极为艰难,交战处,一层层倒于匈奴人刀下。轲比能亲历前线,高呼厮杀,身上受了好处刀伤,强行激起麾下血气,抵住匈奴人进攻。 轲比能是迅速判断了一下,对面的匈奴人兵力比自己多多少,只要守住第一波冲击,有一段缓冲的时间,接下来便可借着满夷谷的地利扳回局势。 “那鲜卑首领,倒是勇气可嘉!”远处,须卜赤弇望着厮杀奋力的轲比能笑着赞了一声,似是对其颇为赞赏,只是目光中透露出的却是“这只猎物很有趣”的意思。 “传令,让前军后撤!让鲜卑人缓一缓。”须卜赤弇淡淡道。 闻令,在前方千夫长的率领下,匈奴军果断缓缓后撤,脱离接触,退到不远的地方,依旧虎视眈眈地对着鲜卑人。 望着距离不远处的匈奴人,轲比能气喘吁吁,却毫无挡住其攻击的喜悦。对面匈奴骑军,足够精锐,攻己疲乏之兵,如此主动后退,明显留有余力。紧张地望着对面的匈奴人,轲比能汗流浃背,不敢有丝毫放松。 在须卜赤弇的命令下,匈奴没有一点异动,就默默地堵在前边,主动与鲜卑残军对峙起来。“对面的鲜卑人听着,五原已被我匈奴拿下,你们已成孤军。赤弇大人有话,趁早投降!”有匈奴士卒传话,在峡谷中显得格外清晰。 就是简单的陈述之言,没有多少威胁之语,却更让轲比能感到莫大的压力。过了足足半个时辰,从精神到身体都疲惫的鲜卑人有些扛不住了,许多士卒迷糊了,而轲比能一直不见匈奴人动作,更加不不安了。 “杀!”一阵剧烈的冲杀声从背后传来,轲比能眉头紧皱,往回一视。只见后边又来了一支匈奴军,完了,轲比能大惊失色,终于明白了匈奴人的动作背后的意义。 须卜赤弇一直平静地目视前方,见着犹惧的鲜卑人,嘴角掠起些弧度。偏了偏头,命令道:“再去传话,让鲜卑人投降!否则,死!” 再次听到匈奴人的劝降,轲比能扫视周边,许多士卒面露恐惧,明显有意动之色。叹了口气:“下马,放下武器,投降!”鲜卑士卒们闻令,顿时精神一松,轲比能也一样,他心中也有对生的渴望。 见着识时务的鲜卑人,须卜赤弇面上露出轻松的笑容,眼神中出彩不断。这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吧!” 正文 第79章 和连受缚 “轲比能?”听到须卜赤弇对五原的禀报,提了一句轲比能,一直面色淡漠的刘渊终于动容了些,带着惊讶。望着须卜赤弇疑惑的表情,刘渊收敛表情,淡淡吩咐道:“带他来见我!” 跨过门槛,轲比能小心翼翼地步上大堂,突然从俘虏营中被拉出,说匈奴大单于召见。心中充满了疑惑与忐忑,各种念头在脑海大转,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偷偷抬眼望了望,两边立着不好持刀侍卫,须卜赤弇恭立在侧,主座那个人该是匈奴单于刘渊了,轲比能心中明了。堂上很静,哪怕轲比能落脚很轻,也能听到鞋地摩擦的声音,轲比能突然发现自己越来越紧张。 “轲比能拜见大单于!”近前,跪下,膝盖撞击地面发出沉重的响声,伏地拜道。 从轲比能进门开始,刘渊便聚精会神地盯着他,这个在前世留下偌大的名声,威行漠南,几乎重新统一起鲜卑诸部的人,刘渊可不陌生。 此时还是个青年,刚刚闯出些名头,观其行举,留给刘渊的第一印象便是“这是个聪明人”!下跪拜见没有一丝滞涩,是个能屈能伸识时务者。面相头角峥嵘,虽然受奔波影响,身形狼狈,但眉宇间有着掩饰不住的英气。 过了足足一炷香,刘渊仍不发话,眼神明亮,只是地盯着轲比能。这些年,刘渊的耐心可是越来越好了,枯坐至此,没有丝毫不耐。 轲比能此时可做不到刘渊这般,小腿跪得有些发麻,紧贴着地板的额头感到一阵生疼,紧张的汗水顺着面颊底到地上。 “起来吧!”终于听到刘渊的声音,轲比能大脑中绷紧的弦终于一松,也不擦面上的汗,起身恭恭敬敬地候着。 “轲比能……” …… 休整多时的匈奴大军,跨过荒干水,经北舆,过武泉,翻阅阴山余脉,直入鲜卑境内。出塞之后,一路向东,被刘渊指为向导,带着数百鲜卑人,居大军之前。 到此时,轲比能脑海中仍然时不时回忆起当日受刘渊召见的场景,审视的目光让其极不自然。仅仅轻描淡写的一句:“你可愿为本单于得仆臣?”紧接着便是隐隐约约的杀意袭来。 “小人愿意!”根本不敢有其他想法,四个字便脱口而出。而后便听到“退下吧”三个字,在刘渊玩味的目光下,告退而出。稀里糊涂地成为了匈奴的千夫长之一,轲比能实在不明白,大单于刘渊为何会对自己这个无名小卒另眼相看。 刘渊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在听到轲比能的名字时,他的第一意识便是抹杀了他。前世怎么也是个枭雄,今朝有机会怎么也要将这“威胁”抹除了。 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他此时手下可缺少人才。轲比能在鲜卑中算是英杰,此时对自己也实无太大威胁,轻易杀了未免太过可惜。 先收为己用,以观后效,没准能给自己带来些惊喜。好好控制住,也不虞其有什么异动,这个世界的轲比能,或可真能成为匈奴的大将。 收回心思,轲比能望着周边熟悉的草原,这本该是鲜卑腹地,如今自己却带着“外敌”而归,虽然是草原人,心中仍然有种淡淡的别扭感。 轲比能是看出来了,有匈奴这只雄起的猛虎在,昔日的大鲜卑迟早有一日会为其所吞。匈奴人的勇悍,军队的严明强大,让轲比能感叹不已。 尤其是那支侍卫军,让人望而生畏。再加上有雄主之资的大单于刘渊,一盘散沙的鲜卑绝不是匈奴的对手。这是轲比能甘愿臣服的根本原因,否则其才不会服气。 可惜这数十年霸业,大好河山,竟被和连那庸才败至这个地步。摇了摇头,轲比能很是感叹。 “千夫长,前方有数十骑向我军奔来!”一个斥候策马跑道轲比能面前禀道。面上一顿讶异,轲比能果断下令道:“走,上去看看!” 往前飞驰十里左右,果然,有数十骑鲜卑人匆忙奔来,不知是来自哪儿的残军。见着轲比能这数百骑兵,放慢了速度,有些恐惧地望着他们。 正自犹疑,便听到,“轲比能,快来保护本单于!”定睛一看,数十骑前边激动叫嚣着的竟然是和连。见到和连这副模样,轲比能立刻明了,他定是被蒲头等人击败了。 随即便意识到了,这是给自己送功劳来了,面色一喜,大呵道:“单于莫慌,属下来了!”说完猛击马臀,带入冲了上去,将和连等人围住。 将还未反应过来的和连一行人缴了械,瞳孔放大,和连惊慌怒喝道:“轲比能,你这是干什么!” “单于,多谢您给我送来这一大功,以做晋身之资!”轲比能含笑望着满脸狼狈的和连。 “你……你也投靠了蒲头那些叛逆?” 轲比能嘴角挂着讥讽,淡淡道:“单于这可就猜错了,小人臣服的是匈奴大单于刘渊!”和连闻言,身体有些发软,眼神中透着绝望,脊背一弯,也不抵抗,受缚。 轻蔑地瞥了和连一眼,大手一挥,对手下人道:“走,回程向大单于报喜去!” …… 匈奴中军这边,打量着颓丧无比的和连,刘渊轻笑两声:“和连单于,这算是你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吧,没想到是以这样的形式。” 抬眼望向得意的刘渊,双手被缚的和连挣扎了两下,张嘴便道:“要杀便杀!” 见着和连明显的色厉内荏,刘渊眼中泛着狡黠的色彩,哈哈一笑:“和连单于这便是误会我了,本单于此来可是带着友谊来的。闻听鲜卑内有逆贼作乱,特来支援单于平复叛乱!” “当真?”和连闻言顿时一喜,双眼露出一丝希冀,而后又恢复两眼的灰败之色,喃喃道:“你匈奴先夺我五原、云中,率这大军前来,明显是不怀好心,与蒲头等人无异!” “还没蠢到极点!”轻蔑冷哼一声,对周边人吩咐道:“先把它押下去看着,留着以作他用,但若有异动,斩了!” 说完不管和连羞怒的表情,转头看向轲比能:“你运气倒是好,这便给本单于带来如此惊喜!” 正文 第80章 击溃蒲头 歠仇水域,雄赳赳,气昂昂,两万多鲜卑骑军横渡过河,皆是蒲头、扶罗韩等人聚集的部众。蒲头心情明显很好,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得意的气息,驱动着骏马前行,身形都有些晃动。 “和连真是不自量力,凭他那数千残军,还妄图夺回王庭!”吐了口唾沫,蒲头转头对扶罗韩说道:“逃得倒是挺快了,定要将其擒杀,那日后鲜卑将是你我兄弟的了!” 蒲头几兄弟在鲜卑中的势力一向不弱,这些年随着和连的乱来,也扩充了不少。此次和连战败,蒲头牵头聚集起数万骑叛乱,掌控弹汗山。 和连犹犹豫豫带着他那些残兵,猛冲猛攻,哪里是蒲头的对手,大败亏输,狼狈而逃,为刘渊所擒。 “骞曼那稚子小儿,怎配为我鲜卑单于,又是和连儿子,长大后必定为我大敌,待解决了和连,我们得着手废了他,去除这颗隐患,到时候我等方可高枕无忧!”蒲头很是兴奋望着扶罗韩继续道。 扶罗韩两脚轻踹了座下马腹,看了蒲头一眼,见其热切眼神,附和道了声“大哥说得是”。 对蒲头的心思,扶罗韩心里可清楚得很,早在之前便想自己登位单于。若不是一帮贵族反对,为了安抚人心,强行按捺住野望,捏着鼻子立骞曼为单于。 扶罗韩年纪不大,不到二十岁,可野心着实不小。南边匈奴的刘渊已经给他树立了一个榜样,只要大权在手,年纪什么的根本不是问题。 在蒲头注意不到的时候,扶罗韩眼中闪过一点寒光。对鲜卑单于之位他也一样有野心与追求,处理掉和连,便与蒲头争国,他心底也有打算。 “斥候给我广撒出去,看紧了和连那些人。加快速度,活捉和连,重重有赏!”蒲头适时催促了一下麾下将士。 匈奴往东,鲜卑往西,在蒲头惊诧不已的状态下,两军相遇了。歠仇水以南的土地上,两军相对,蒲头完全没有预料到竟然会碰到匈奴人。 “匈奴人怎么到这儿来了,他们不是在五原、云中嘛!可恶的匈奴人,占了两郡,还不满足!”望着对面足有三万的人众的匈奴大军,蒲头惊声怒骂道。 刘渊倒是眼神平静,望着对面的两万多鲜卑骑军,檀石槐留给和连的单于本部精锐基本都被和连败光了。眼前的这支鲜卑军,虽然看起了剽悍,但毫无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在刘渊眼中,这些由蒲头等人拉起来的队伍,没有底蕴,不足为惧。 “杀!”清冷的字眼从嘴中吐出,左右两翼匈奴骑军当即发动朝着鲜卑人冲击而去。强弓硬弩,弓弦霹雳,箭矢如雨,铁骑冲锋就此展开。 蒲头与扶罗韩也没料到匈奴人行事如此果决,从斥候互相探到两军对峙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照面便是果断地冲击而来。望着那汹涌冲来的匈奴人,完全没有面对大鲜卑的畏惧,顾不得许多,与扶罗韩领军抵抗。 须卜赤弇与贺兰当阜分列两翼,亲历前线,指挥作战。这个时候得匈奴军,在刘渊的洗脑之下,面对鲜卑再无低人一等的心理劣势。气势如虹,拼杀搏命,想要赚取军功。 大单于对立功勇士一向不薄,若能多斩杀些敌人,回王庭后,牛羊、奴隶的赏赐,还有军职的提升,对他们来说有着极其大的诱惑力。 贺兰当阜在右侧,攻敌人左翼,领着这些年在北部匈奴精心训练的匈奴士卒为箭头,将凌厉的攻击尽数施展在鲜卑人身体上。战骑冲杀,将他豪情彻底激起,指挥着士卒将与鲜卑人玩命。 鏖战良久,匈奴兵多势众,虽占上风,但鲜卑军依旧能坚持着抵抗。“仆固怀荌、万俟槿,你们带侍卫军上去,给我击溃对面的鲜卑。给本单于看看,你们的战斗力到底提升到了什么程度!” “诺!”二人兴奋极了,自北上之后,几乎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此时有机会了,二人都精神振奋,更新上“骑兵三宝”后,他们可早就耐不住想要在战场上试试锋芒了。 身后传来号角声响,回头一看,刘渊中军令旗挥舞,须卜赤弇与贺兰当阜当即带人往外冲击,给侍卫军留出冲锋的空间。 拔出缳首刀,仆固怀荌与万俟槿双眼露出冷酷的寒意,领着三千侍卫军猛突而去。正在疑惑匈奴人动作的蒲头顿时反应过来,正冲而来的那三千匈奴骑军总给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军阵严谨,气势凝练,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战场形势紧急,顾不得想太多,一边应付须卜赤弇的纠缠,一边分兵去中路,想要抵挡侍卫亲军。而蒲头自己,悄悄地领着队伍,向后靠。匈奴人众,士卒比自己手下更加精锐,且对面还有那么多军队还未动,再战下去,于己不利,蒲头已经有撤退的想法。 令蒲头惊掉下巴的是,面对侍卫军的冲击,派出的鲜卑将士竟然毫无抵抗之力,被一击而散。蒲头清楚地看到,双反将士相击,匈奴士卒身体似生了根一般,牢牢安坐马上。而鲜卑士卒,受到剧烈的冲击力,身形晃动,不少人因此被匈奴反手挥刀斩杀。 望着速度不减,直朝自己攻来的匈奴军,蒲头强行按下心中恐慌,果断带人后撤。疾速往东驰去,兵力本就处于劣势,他可不认为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能抵挡地住其突击。 扶罗韩在左翼,打得也很憋屈,贺兰当阜的攻击连绵不绝,让他十分难受。那如洪水猛兽般的侍卫军也让他心生忌惮,见蒲头后撤,他也不傻,也领着部众往东狂奔,一点也不管身后匈奴人的追击。 大军追击,毫不放松,一直将鲜卑军赶到歠仇水中方才停下。望着强渡过河的蒲头、扶罗韩那数千残军,刘渊嘴角一笑,策马回转,领军押着俘虏回转,于水岸不远处安营休整。 歠仇水流向,自西向东,由南及北,再由北及南,呈一三角形地域。这片土地,牧草丰盛,一向有诸多鲜卑部落游牧其中。 受战乱影响,人口迁移了不少,在这秋高马肥之际,匈奴人的铁蹄踏上这片土地后,再难见到往日的盛景。一路所过,铁血与杀戮,灾难与恐惧,刘渊一声令下,所过之鲜卑部族,尽皆征服。 正文 第81章 人心思变的鲜卑 一场血腥杀戮在歠仇水流域草原上展开,没能逃亡的游牧于其中的鲜卑部众面临着生存与死亡的抉择。匈奴人的战刀悬于他们脑袋上,没有留给他们多长考虑的时间。 “顺生逆死”,匈奴的将士对刘渊的意志执行地很彻底,稍有犹豫或面露敌意的鲜卑部落,毫不留情地被覆灭。男人被屠杀,女人被yin虐,孩童被收为奴隶。 刘渊本就心狠,身处敌境,更由不得他不处处小心。为了将那些鲜卑部落对自己大军的威胁降至最低,他毫不犹豫地下了将周围鲜卑部落破坏殆尽的命令。 何况,三万骑军,人吃马嚼,消耗甚多,尤其是刘渊精心供养的侍卫亲军。远赴鲜卑境内数百里,粮草军械完全不可能得到千里之外的后方支援,因粮于敌是最好的选择。 再者,草原上强者为尊,刘渊一心想要吞并鲜卑以肥自身,手段可不能软。仁慈、怀柔什么的,鲜卑人可不会吃这一套,刘渊也懒得使用那般无用手段。 相较而言,杀戮、狠辣更加行之有效。刘渊心如铁石,鲜卑的部民们头一次享受着来自匈奴单于的灾难与恐惧。歠仇水阴的大片草原上,数万鲜卑部民,不分男女老弱,一波波被迁移至刘渊设置的几个聚集点,作为战利品被暂时控制起来。 刘渊忙着稳住战线,大肆于鲜卑境内收割他的战利品。蒲头这边灰头土脸地待着残军回到弹汗山,顿时引起一阵骚乱。 鲜卑最近乱上加乱,单于西征战败,蒲头造反。而后和连归来,双方于王庭大战一场,蒲头一战而胜,将和连打入深渊。 如今少弱的骞曼被扶为傀儡单于,鲜卑单于庭虽然依旧暗流涌动,但蒲头等贵族的强力压制下表面上依旧维持着稳定。 但不过两日的功夫,追击的蒲头等人竟然大败而归,还是败在匈奴人手里,这让众鲜卑有些反应不过来。对于蒲头等人的叛乱,纵使打着“和连失德,扶立骞曼”的旗号,但仍然有不少人暗中不服。 蒲头与扶罗韩的败归,引爆了诸多不满,让弹汗山再度陷入混乱。外有匈奴入侵,肆掠部民,陈兵歠仇水畔;内有群龙无首,上层不合,内部动荡。风雨飘摇之势,沉凝的气氛笼罩在弹汗山,鲜卑的未来令一些“有识之士”忧虑不已。 鲜卑单于帐,帐里帐外,卫士重重守卫,延生开外,有更多的勇士守护,严丝合缝,不给任何人钻空子的机会。帐门口,一个青年穿着一身贵族服饰,走来走去,打发掉报信的士卒,东张西望,眼神中带着些忧虑。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蒲头带着一队人过来,败军而归,风尘仆仆。盯了那青年一眼:“步度根,骞曼那小子怎么样了,让你看住他,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面对蒲头的颐指气使,步度根显得有些唯唯诺诺,稍微低头回答道:“大哥放心,骞曼老实地待在王帐中,倒是有些人想要求见,被小弟挡了回去!” “很好!”扶罗韩在旁边接口道:“步度根你做得不错!” 蒲头面上也是稍微松了一口气,他这败归,立刻便感受到了王庭的不稳,消息传播地如此迅速,必定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他们兄弟能利用骞曼,他人一样可以。 败于匈奴,损失不小,但在鲜卑,他们兄弟三人实力仍然不小,不是什么大问题。要是在他们回归之前,有人也利用利用骞曼来点动作,那才是大事。如今局势尚可稳住,蒲头是真的落下心中巨石。 “召集众贵族,王帐议事,他们不是想见见‘单于’嘛,我成全他们!”收起纷杂的心思,蒲头狠狠对旁边人命令道。 随着蒲头一声令下,早已按捺不住的鲜卑上层贵族们动了起来,齐聚王帐。骞曼如今不过一少年,十岁出头,孤零零地有些无措地坐在王座上。 草原人一向早熟,纵使年幼,骞曼也能感受到身边巨大的变化。没有了父王和连的庇护,自己被蒲头等人强行扶上单于位,鲜卑至高无上的位置,但骞曼能感受到来自蒲头的恶意。 自由受到限制,性命得不到保障,与父王和连的交战更是让他恐惧不已。被蒲头三兄弟强行圈养在王帐,骞曼心中也是恨极,但只是个少年,做不了任何事,只能将恐惧与仇恨压抑在心底。 蒲头只是看了沉默坐在王位上的骞曼一眼,随即直刺刺地起身在帐中走了几圈,帐中的贵族们也都看着蒲头,叫嚣着要见骞曼的一帮人,此时注意力也没有一丝放在其身上。皆望着蒲头,想要知道他卖的什么药。 沉吟几声,蒲头大声道:“在座的某些人,心里打得什么注意,我蒲头可是清楚。但是,此刻,就在歠仇水那边,匈奴数万铁骑正虎视眈眈,抢掠我们的部民。这个时候,我鲜卑各部,当放下一切芥蒂,集中中部、东部的力量,击败外敌。我鲜卑内部的纷争,岂能由匈奴渔翁得利。诸位,如何?” 蒲头此言一落,帐中诸贵族顿时沉默,他说的句句在理,没有人会反对,也没人敢,那是犯众怒的。 终于有个老贵族,悄悄往骞曼方向望了眼,出声附和道:“蒲头大人说得不错,我鲜卑在前单于统治下,动荡不安,实力大损。最近又风波不断,单于异位,王庭剧变,战乱不止……”说道这儿看了看蒲头三兄弟,继续道:“如今大敌当前,还是先击退了匈奴人再说其他。檀石槐单于说得不假,匈奴果然不可小觑!” 有一人附和,紧接着便是一群人,鲜卑各部贵族,当即达成了先对付刘渊这个外敌的共识。看着帐中贵族们的反应,蒲头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不过对于这些贵族,更加忌惮了,总感觉这些人中会有不少人成为他登上鲜卑单于位的掣肘。 真想将那些反对者全部斩杀,蒲头心头杀意涌动。但他不敢,真要如此,那鲜卑绝对会彻底陷入动乱,他也别想有好下场,何况外边还有匈奴这头恶狼。 扶罗韩看着蒲头当着所有人面侃侃而谈,方才的表现只怕收服了不少人心。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与嫉妒,但未出言,这个时候,将王庭安定下来,集中力量对付匈奴人才是首要之事。 步度根坐在扶罗韩身边,默默地埋着头,显得很平庸。蒲头三兄弟,就数他最不起眼,在所有人都忽视他的时候,面无表情的步度根眼睛中却有些异色。 很明显,更加年轻的步度根,心中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受两个兄长呼来喝去的步度根,表现地那般人畜无害,心机却也深沉。 人心四变,便是此时鲜卑上下的状态。 正文 第82章 撤军 由蒲头兄弟牵头达成共识的鲜卑贵族们动作不慢,各部大人首领安抚部众,征集勇士,很快便在弹汗山重新武装起来三万多大军。且中、东部的鲜卑勇士在动员下,源源不断地聚集在一起。弹汗山单于庭的力量不断加强,向匈奴宣示着自己抵御外敌的决心。 弹汗山以西三百多里,匈奴大军的临时营地,刘渊听着细作的禀报,若有所思的表情。这些年陆陆续续地往鲜卑派遣诸多暗子,刺杀掀起动乱,探查鲜卑消息。 鲜卑单于庭那边传来的消息,刘渊一直心有预感,如今真正得知那边的动作,还是心有失望。“退下吧!”见着跪在面前的探子,吩咐道。 原本刘渊的打算,若是弹汗山那边一直乱下去,休整完毕的匈奴大军便不会有丝毫犹豫。刘渊会率领大军,跨过歠仇水直扑弹汗山,再给鲜卑一记重击。纵使无法一战而竟全功,攻灭鲜卑,也要将其王庭彻底打烂。 但如今,在自己的强势干预威胁下,蒲头等人强按下内部矛盾,集中力量想要对付自己,刘渊能想像到贸然前攻所能受到的阻力。对那临时的武装起的几万鲜卑骑兵,刘渊不是很担心,但弹汗山背后还有数十万鲜卑部民,断不可轻视。 千里远征,他这三万匈奴骑军,可抵挡不住鲜卑人的“人海战术”。即便最终能得胜,他的苦心经营了数年所得的精锐骑士又能剩下多少,损失惨重下,如何收尾,两败俱伤可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便是鲜卑的底蕴啊,檀石槐苦心经营了几十年,到如今给后人留下了太宝贵的财富。和连、蒲头损失了那么多力量,再加上这些年动乱的内耗,一发力,又迅速征召起数万大军。 这要是匈奴,绝对是伤经动骨,甚至可能一蹶不振。光和三年在西河被董卓那一突袭,刘渊直接损失数千兵力,便让刘渊肉疼不已,耗费了许久时间,方才缓过劲来。 一思至此,刘渊艳羡不已,同时心中对鲜卑的野心更加炽烈。吞并鲜卑,成为草原霸主的欲望更加热切。大世争锋,人口是基础,只要有人,土地、城池、粮食、军队,这些都会有,刘渊头脑很清醒。 心中对吞并鲜卑的野望再蓬勃,但现实便是无法一蹴而就。刘渊只能按捺住野心,使自己平静下来,认真构思未来对鲜卑的攻略。 风轻云淡,碧空万里,漠南的风光美好。一场大雨刚刚过去,风中带着些湿意,徐徐吹过,透着凉意。 匈奴大营很热闹,笼罩在嘈杂之声中,刘渊策马轻骑,在营中巡视,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马蹄轻踏,溅起成片的草屑。滋滋的水声响在耳边,马蹄踩过,留下一排浅坑,溢出一层雨水。 几阵的大雨,让草地湿润泥泞。天时也不与我呀,刘渊心中暗叹,雨后泥泞,不适合骑军作战。何况匈奴大军也不都与侍卫军一般装备着蹄铁,频繁奔走,对马匹的伤害太大。 一阵泼水声传来,吸引了刘渊注意力,转头一看,一个年轻的匈奴士卒,正在卖力地刷着自己的战马。撸起袖子,仔细将马身上的泥污去除,战马配合着发出一阵享受的嘶鸣。 刘渊来了兴趣,策马靠近,那士卒立刻注意到了。见大单于朝自己过来,立刻停止手中动作,与身边的一些匈奴壮士一齐跪下:“拜见大单于!” “哪个部落的?” “屠各……不,北部匈奴,赤弇大人麾下!” “你多大了?”望着眼前这个稚嫩的战士,刘渊问道。 “十七!”有些局促,士卒脸上紧张不已,颤声答道。 “十七呀!”刘渊有些感慨。这个年纪便随着自己出征,浴血沙场,在此时的大军中,这样的年轻人可不少。 “战场厮杀残酷,可曾畏惧?” “不怕,跟着大单于,我们战无不胜!”闻言,少年脸上流露出一丝崇拜:“大单于更加年轻的时候便已领军出征了!” “哦?”见着少年士卒的状态,刘渊好似很满意,看来这些年在匈奴部族中对自己的神化很有成效,就其表情便可得知。 面上露出一丝笑容:“不愧是我匈奴的勇士,好男儿,努力吧,争取成为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对其鼓励一番,刘渊离去。 望着刘渊远去的背影,直到被帐蓬遮住,少年才起身,吐了口气。“小子,你运气真好,竟然能与大单于对话!”旁边有年长的士卒出言道,语气中透露着酸意。 没有理会,少年神情很是振奋,大单于竟然亲自鼓励自己了。日后一定要奋力杀敌立功,成为十夫长、百夫长、千夫长,大单于都这么说了,此时他心中突然急切地想要与鲜卑交战。 刘渊大帐中,召集着居中将领议事,在这边迁延了一些时日,刘渊对匈奴下一步的动作终于做出了决定。扫了帐中诸将一圈,也算人才济济了,几部匈奴都有上层贵族在列,还有些已经被消化完毕的前屠各人。 沉声出言:“诸位,鲜卑那边传来消息,蒲头等人已经达成一致,又募集了数万大军,准备对付我军。且弹汗山的兵力还在不断加强,对于接下来我军动作,不知有何见解?” 没有人说话,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大单于心中只怕已经做出了决定,对他们来说,只待听候命令便是。看来是自己将他们压制地太狠了,刘渊心中明了,在自己面前,很少有这些将领在决策上的表现机会。 心中有些感慨,长期自己一言堂的弊端,刘渊还是明白的。看向须卜赤弇,很明显是要让他发言。 “大单于,我军劳师远征,已历近两月,消耗巨大,虽然将士士气仍旧高昂,但也疲惫不堪。粮草虽有掠夺鲜卑部族来补充,但军械箭矢消耗巨大。弹汗山那边实力犹存,不可骤然灭之,我军还有分兵以看守俘虏的那数万鲜卑部民,军力更加不足。雨季还未过去,又近寒冬,时局与我不利,西边还有西部鲜卑威胁,臣建议撤退,回军休养,来年寻机再战!”须卜赤弇平静地将自己的想法道出。 听完须卜赤弇的叙说,刘渊面上露出一丝笑容,此言深合他的想法。面目一正,缓缓道:“赤弇所言有理,我军局势确实不可再拖下去了!传令将士,收拾行装物资,明日我军…..” 而后吐出两个字:“撤军!” “还有,将和连放归。当了这么些年鲜卑单于,相信他在鲜卑还是有些势力的,绝不会被蒲头等人一朝拔起。让和连回去,给鲜卑再添一把火!”散帐之时,刘渊突然冷声吩咐道,眼神中泛着阴险与狡黠。 正文 第83章 找死的西部鲜卑 单于一声令下,整座大营士卒开始做好撤军的准备,将抢夺的粮食财物装车,做好撤退事宜。几支使者出大营外奔,知会歠仇水畔的几座俘虏营寨。 翌日,在鲜卑肆掠已久的匈奴大军,拔营起寨,往西边缓缓撤去。此次攻略鲜卑,半道而归,终没有跨过另一侧的歠仇水,到弹汗山去瞧一瞧。带着点遗憾,刘渊退却。 原本也没有想一战而定鲜卑,内心倒无沮丧之意。押送着数万鲜卑俘虏,加上上十万的牛羊马驼。眼见着大军阵中不断被驱赶前行的鲜卑部民,这些可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此次也算满载而归,收获巨大。 刘渊撤得很从容,直接,未稍加掩饰,他丝毫不担心鲜卑人派军追击。弹汗山这边,蒲头广撒哨骑,一直关注着匈奴大军动向的蒲头也是松了口气。 虽然嘴里叫嚣着,要率领鲜卑勇士,给匈奴人一个好看。但真到刘渊撤军了,他心中只有压力顿消的庆幸,让他领军出击,他还真不敢,匈奴人的战斗力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生怕匈奴人使出什么诡计,杀个回马枪。不敢放松,一直派人在后吊着,直到刘渊领军彻底远去,弹汗山紧张的气氛才有所缓解。 蒲头松了口气的同时,心思立刻转到了鲜卑的内部局势上。外患已经消,正可将精力放在对内部反对者的打击上。废掉骞曼,自己登上单于位,对蒲头来说才是首要之事。 蒲头料想着,集他与扶罗韩、步度根,他们三兄弟之力,再加上收买的一些贵族,足可支持他登位。可让他想不到的是,接下来,首先牵头反对他的便是扶罗韩。还有刘渊临走前,还给他留下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和连经历了这番变故,从风光无限的单于跌落,沦为一丧家之犬,受尽他这一生都为经历过的屈辱。性情大变,心思阴沉许多,也聪明了许多。 刘渊将其放归,和连心里也清楚,绝对不怀好意。但他也顾不得多想了,抓住这根稻草,也比一直做个阶下囚,朝不保夕来得好。 深知自己手无力量,贸然回归弹汗山,只怕性命不报,更何况东山再起了。刘渊将他的亲信全部释放,还与他五百鲜卑俘虏。带着这些人,避过弹汗山,绕行一大圈,潜入东部。 跨过白山,渡过濡水,一直到辽东属国北边的乌侯秦水流域方才落脚。重新扯起单于大旗,聚集部众,想要讨伐蒲头等“叛逆”,光复弹汗山。 纵使和连再昏庸,再失人心,当了好几年的鲜卑单于,在东部鲜卑还是有一定的号召力。耗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还真让他聚起数万之众。不管抱着什么心思,望着越来越热闹的“新王庭”,虽然与弹汗山之盛完全无法相比,但和连彻底有了安全感,对东山再起,恢复了信心。 “蒲头、扶罗韩!本单于一定要将你们挫骨扬灰!还有匈奴人,终有一日要将你们全部屠灭!”和连时常站在乌侯秦水畔,心中发狠,眼侧留下的一道伤疤显得可怖异常。 刘渊带着愉悦的心情,领着大军西归,一直到云中北境外。心中还在盘点着此战的得失细节,越想,面上的喜色越掩饰不住。 “大单于,斥候来报,八十里外,有三万鲜卑人正向我们袭来!”贺兰当阜急匆匆靠近刘渊禀报道,眼神中带着焦急。 “什么!”刘渊闻言心中顿时一紧,抓住马鞭的右手忍不住死力握着,指关节已经发白。稍一思索,便回味过来,这定是西部鲜卑了! 自己有三万精骑,侍卫亲军更是精兵中的精兵,若是平时,区区三万西部鲜卑乌合联军,刘渊可不会有丝毫畏惧。但此时,大军阵中还看着数万鲜卑俘虏,若是交战,必是巨大的隐患。面沉似水,回顾四周,刘渊似是能想像到,三万鲜卑攻来所能造成的破坏力。 纵使能得胜,只怕也是损失惨重,掠得的这些鲜卑人口也会送了回去。过了这么久,只怕西部鲜卑大军离得更近了,没有多少时间给刘渊考虑了。 “我还未去寻他们麻烦,他们却要来惹我!既然这帮西部鲜卑要找死,那本单于这便成全他们!”冷静下来的刘渊冷冷道。 迅速做下决策,战斗不可避免,但战场绝不可放在混杂着鲜卑俘虏的匈奴军阵这边。召集众将,西部鲜卑将至的消息已经在高层将领中传开,一个个面容严肃,等待着刘渊命令。 “鲜卑骑军已近在眼前,他既敢来,我就敢灭了他们!仆固怀荌、万俟槿,你们统领侍卫军向北,绕到敌军背后,从后突击!”刘渊大声下令道。 “是!”二人严肃答道,迅速领军向北而去。 “贺兰当阜,你带五千人,给我将鲜卑俘虏看在此处,但有动乱,一律斩杀!剩下的人,随我一并向西进攻,迎战鲜卑。这次,我们就和他们来场对攻,看谁的拳头更硬,谁的刀剑更锋利!”说道最后,刘渊几乎是吼出来的。 匈奴大军开始变换阵势,各支将领快速聚集起出战的士卒。“大单于,臣请战!”轲比能求见刘渊。见着轲比能一脸的热切,刘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有些不自在,方才吐出一个字:“准!” 激起士卒战心,刘渊果断带领其余诸部匈奴两万骑,迅速西进。果然,领军向西不过二十里,就正遇向东急奔的鲜卑联军。西部鲜卑的大人们遇到杀气腾腾的匈奴军,对匈奴人反应速度很是惊讶。 心中充满戾气的刘渊冷眼瞟了对方一眼,当即下令进攻。震耳欲聋的杀声顿时覆盖着附近整片草原,双方疾速奔近,舍弃了骑射,迅速撞在一起,短兵相接。 战骑冲撞,冲在第一线的骑士们成片倒下,而后交错而过,陷入白热化的激烈搏杀。西部鲜卑经历了对和连的大胜,士气正盛,又以自己人多,急攻对战,凶猛异常。 匈奴这边就更不会露怯了,刘渊亲自统军,降临战场,又有须卜赤弇等贵族将领指挥。北征而来,一路连胜,未尝失败。面对鲜卑人,战心愈烈。 铁刀挥舞,搏命拼杀。战场迅速变得血腥起来,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飞溅,洒在草皮上。肉搏厮杀,端是残酷,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双方都死伤不匪。 鲜卑人的伤亡巨大,匈奴人也好不到哪儿去。眼看着生命不断被吞噬的匈奴士卒,刘渊面上没有多少波动,只是眼神越加阴冷。 这一战,他要让这支西部鲜卑大军有来无回! 正文 第84章 打断西部鲜卑的脊梁 “杀!”轲比能表情狰狞,怒喝不断,带着刘渊给他补充满的一千鲜卑骑士于匈奴大军中奋力厮杀。很是卖命,跟着和连打西部鲜卑,轲比能想得更多的是保存实力,保全性命。 但跟着刘渊,一股强烈紧迫感时刻萦绕在他心头,刘渊猜疑的眼神时而在他脑海浮现,逼得他奋进搏命。作为一个有见识的人,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后,轲比能对刘渊吞并鲜卑成为新一代草原霸主的信心,越加充足,几乎是坚信刘渊能成功。 杀敌、立功,融入匈奴,获得大单于信任,是轲比能心中最迫切之愿望。他有预感,未来刘渊并吞鲜卑,会有越来越多的鲜卑人纳诚投降,而他作为第一批早早地便投效的鲜卑首领,占了先机,好好打拼,未来在匈奴定有一席之地。 轲比能能力出众,他手下的鲜卑骑士战力也不俗,在两万冲锋的匈奴骑军中也显得有些显眼。弯刀撩过,划破一名敌骑喉咙,血腥味更激起他凶性。 一番厮杀后,轲比能面前已经杀出了一片空档,损失了一百多人,也顾不得心疼了。抹了抹脸上溅着的点点血迹,快速整理好阵势,准备进行下一次对攻。 环顾四周,得机观察战场形势,两军已经交错纠缠在一起,敌军兵力虽众,但匈奴完全未落下风。且匈奴士卒在各自百夫长、千夫长的统率下力量拧成一股,向数十支矛头,往西部鲜卑军阵中后方扎进。 “啊!”一阵惨叫声音从右侧方传来,吸引了轲比能注意力。只见隔着数十步的地方,一支匈奴千骑突入太深,已经陷入鲜卑的人重围,形势危急,将被歼灭。 稍加权衡,轲比能当即率领麾下剩下士卒转换方向往前猛突而去。相隔不甚远,但突击所遇阻力前所未有的大,每进一步,都要付出一些伤亡。 耗费一刻多钟的时间,终于从外围攻入,汇合了被围杀的那支匈奴兵。此时其军已减员过半,焦急地奋力拼杀的千夫长将轲比能冒险援看在眼里。面露感激之色,大声道了句:“多谢!” 随即与轲比能合军,带着千百出头的人马,往更深处攻去。后边的匈奴大军侵攻愈急,刘渊亲自指挥,战线已经逼近到他们身后,后边的鲜卑人成堆地被斩杀。 而轲比能他们已经成为了匈奴大军最前的箭头,更让他感到可喜的是,有方才的援救之谊,合军的匈奴人开始接受了他们了,同袍浴血,最能拉近人的距离。在匈奴大军中,轲比能的这支仆从军终于感到不那么突兀了,敌骑的鲜血便是他们融合契机。 “匈奴人这是疯了吗?”西部鲜卑这边,一首领怒吼道。他们东进,本就是抱着捡便宜的想法,未曾料到两军相遇便被匈奴抢攻,一直到现在,整个鲜卑仍然处在被动一方,骑军想冲也难再冲起来。 如狼似虎的匈奴人,带给西部鲜卑的首领们极大的压力,望着一层层倒下的部众,首领们都急红眼。都顾惜着麾下勇士的伤亡,而匈奴却气势愈盛,进攻愈急。 刘渊命令已经下达,不惜伤亡,急攻、抢攻,但有头首后向者,就地斩杀。在刘渊的死亡大令下,匈奴的将士,上至贺兰当阜这部落大人,下至普通军卒,从一开始进攻便显得特别疯狂。 西部鲜卑乃诸部联合,不似匈奴这边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又有刘渊严苛的军法约束,爆发起的战斗力远胜于其。若初时还能凭借着人数优势与匈奴展开对攻,给匈奴造成巨大伤亡。 在匈奴将士的血气被彻底激起后,鲜卑便开始乏力起来,与匈奴的伤亡比例逐渐拉大。匈奴狂攻不止,不见疲惫,西部鲜卑的首领们却如坐针毡。巨大的伤亡已经让他们清醒地意识到,匈奴果真不是好惹得。 与匈奴交战纠缠太深,若不是怕匈奴人的追击,形成溃败,鲜卑人早就群起撤退了。形势逼迫,鲜卑首领自然各怀心思,存着保存实力的心思的不止一人。敌军气势之衰,刘渊在后敏锐地察觉到了,再发指令,厮杀在前线的匈奴士卒更加用命。 数十只进攻的号角铮鸣,士卒轮番吹号,长久不衰,只表达一个意思:进攻。鏖战近一个时辰,交战的鲜卑阵势松动起来,鲜卑距离败退不远了。 在心怀鬼胎的敌骑首领们还在犹豫思考破局之法时,向北绕了一大圈的侍卫亲军终于感到战场。汗流浃背,丝毫不影响战斗力。 望着激战正酣的战场,仆固怀荌与万俟槿各领一支,径直从鲜卑后背突击而去。侍卫军的将士,双脚踩着马镫,于高速奔弛中,双手持弓,射了足足三轮,放倒数百鲜卑人,方才拔出缳首刀杀入阵中。 后方有匈奴骑军突袭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鲜卑大军,首领们心惊不已,底层士卒更是慌乱失措。 面对匈奴大军的正面冲击都有些难挡,如今又有仆固怀荌二人统领着最精锐的侍卫军从后夹击,两面夹击下,西部鲜卑再无抵抗之力。 几乎是一触即溃,仆固怀荌与万俟槿没有怎么费力就突入鲜卑军中,反复凿穿其阵势。有聪明的鲜卑首领在得知匈奴人从后袭击时,便知大势已去,再战无益,更会覆灭。 一些人开始领军变换方向,想要脱离鲜卑大军,逃亡而去。这番动作,让鲜卑大军更快地陷入崩溃的境地。军阵内混乱,踩踏不断,外有匈奴大军猛烈进攻冲击,没有再坚持多长时间,鲜卑大军彻底崩溃。 鲜卑人妄图四散而逃,分散匈奴人注意力。但匈奴大军在刘渊命令下严守着阵势,层层紧逼,竟欲在这草原上将其剿杀。 早失了速的鲜卑人难以冲起来,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之后,只得数千骑西逃。望着狼狈亡命的鲜卑残军,刘渊果断给仆固怀荌与万俟槿下令,让其领军追击,将其残军彻底覆灭。 修罗战场慢慢静下来,尸横遍野,两军将士、战马交错倒在这片草原上。浓厚刺鼻的血腥味在渐渐冷静下来的将士身边萦绕。 西部鲜卑整整三万骑,除了逃掉的数千人与上万俘虏,其余尽皆阵亡,其中六七CD是在最后的夹击混乱中丧生的。 匈奴损失不小,伤亡足有近五千,但战果辉煌。之前面对和连的进攻,西部鲜卑已经是竭力消耗勇士抵抗,纵使战胜和连扩充了些实力,但这三万骑军,大概是西部鲜卑穷其部族征召的最后“精锐”了。 这一战,可算是打断了西部鲜卑向上发展的脊梁。可以预见到,茫茫西部草原上,寒冬将至,损失惨重的各鲜卑部族间,一场血腥的生存斗争即将展开。 正文 第85章 凯旋 鲜卑俘虏们在刀箭的威胁下拖着疲惫的身躯清理着战场,挖起两座巨坑,搬运尸体掩埋。泥土能将尸体埋葬,但硝烟与血腥味笼罩在这片草原上,久久不能散去。 收拢好战马军械,领军回转汇合贺兰当阜,直接扎营立寨。疾奔鏖战,将士疲惫,体力消耗巨大,需留时间歇息。 击溃西部鲜卑来袭之军,怒气消去不小的刘渊心中纳罕,西部鲜卑所来,蹊跷地很。刘渊自己都领军将蒲头干了一次了,在鲜卑境内逗留了那么久,竟然在回军途中相遇。 若是其有心做那只黄雀,怎么来得如此迟缓。况且,出云中之前,自己可是派人盯着在阴山之北休整的西部鲜卑联军。三万大军,都快跨过云中了,为何无人来报,让刘渊疑惑不已。 将几个被俘首领拷问后,方才明了。西部联军在击败和连后,一路追亡逐北,到阴山附近方才止住。收降一万多俘虏,牵头的几个部落吞并其中,恢复了不少实力,兵力重新扩充至三万余骑。 原本到此,解决了和连这个威胁,也就结束了。后来闻听匈奴大军在刘渊的统率下,出云中往弹汗山攻去。休整中的西部鲜卑首领们心思便活泛起来了,和连的攻击,对他们的部落势力造成了巨大破坏,纵使击败和连,损失也无从弥补。 刘渊的动作正好给了他机会,攻五原、云中,从匈奴身上讨些好处。三万西部鲜卑来攻,五原不能挡,迅速沦陷。西部鲜卑顺势攻入云中,所幸云中北部的鲜卑部落基本都被刘渊集中到云中城附近,西部鲜卑夺了几座他们视为鸡肋的城池,没收获多少。 一直到兵压云中城,匈奴这边没有什么主事之人,有些混乱,被其得手,掠了不少俘虏部落回去。还是王德领着“汉军”,集中了一些青壮死守城池。 西部鲜卑尝试攻击了几次,未果,也不愿意消耗兵力硬攻。更不敢贸贸然去云中南部,那可是刘渊经营了多年的腹地。迁延了几日时间,在一首领提议下,合军往东,想要寻机在刘渊与弹汗山势力交手时讨些便宜。 搞清楚来龙去脉,刘渊不禁有些后怕,若是西部鲜卑直接东进,自己此行只怕也得不了好,甚至能否全身而退,都是问题。 不过,所幸,天都站在自己这边。 “大单于,西部鲜卑在两郡夺了我们不少俘虏,要不要立刻派人夺回来?”贺兰当阜问道。 摇了摇头,淡淡笑道:“西部鲜卑主力都被我们击灭了,属于我们的战利品又能逃到哪儿去?随手便可夺回,让将士们休整,明日拔营南归。还有侍卫军那边,随时联系着,顺势而动,不要追击太深。” “是!” 再无波折,领军押送着俘获之众,朝西再行上数十里折转向南,进入云中境内,于武泉县休整,又耗费一日,至云中城。 一路所见,战争破坏的痕迹明显。五原与云中二郡,这些年经过鲜卑、匈奴轮番肆掠,早已被破坏地彻底,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都得重头再来。 于云中城巡查一圈,对守住城池的王德等人勉励一番。派军西进将五原再次纳入掌控,之前之前为西部鲜卑所掠夺的部众都聚集于郡中,没有非多少劲,又入匈奴之手。 未两日,仆固怀荌二人统率着侍卫亲军归来,他们一路追杀至受降城,鲜卑残军几乎被剿杀殆尽,只有不足一千人逃脱。三万西部鲜卑,自此,一朝覆灭。 战事方休,留待刘渊头疼的事情更多。五原、云中既已成为自己的底盘,两郡的恢复发展便要开始着手。俘获的数万鲜卑人口需要安置处理,是贬为奴隶,还是直接并吞为匈奴部落。还有出征将士的伤亡,大军缴获整理,立功将士的功劳统计、确认,让刘渊伤透了脑筋。 原本刘渊是打算回美稷之后再慢慢解决,但寒冬将至,一下子多了那些俘虏,粮食不足。怎么养活也是个头疼问题,缴获的物资杯水车薪,云中、五原又被破坏殆尽,仅靠北部匈奴只怕也无法支撑,还得从王庭调拨。 知道没有多少时间拖下去,刘渊干脆决定将北境之事处理完毕在回师王庭。鲜卑的部众直接吞并,划为匈奴部落,补充匈奴人口。对于这些鲜卑人来说,没被收为奴隶已是幸运,对被匈奴吞并倒无多大抵触。 崛起与衰落,吞并与被吞并,草原上的规则,他们再熟悉不过了。数十年前,他们的长辈先祖,也许就是“北匈奴”中的一员。 北方两郡以九原、云中二城为中心,将一部分鲜卑部众安置其中,生产放牧,分为三邑。其余尽皆南迁,以贺兰当阜为部落大人统领。召他回王庭的承诺无法兑现了,不过贺兰当阜没有不情愿,在北边建功立业的机会可要多些。 同时按照刘渊的想法,待来年开春,汉人、匈奴人也要迁一部分北上,与鲜卑俘虏杂居,农耕与游牧并重,互为监视。 “今年的冬天会很难熬!”临走前,刘渊对贺兰当阜说了句。粮食不足,是最大的症结,贺兰当阜默然。 “但来年会很美好!”刘渊心中肯定,此战所获之土地人口,来年会产出更多的粮食牲畜,供给匈奴部民,提升匈奴实力。 光和六年秋,鲜卑内乱,刘渊北征,败鲜卑部落大人蒲头与西部鲜卑联军。取五原、云中二郡,夺鲜卑人口近十万,大胜而归。 一路南下至沙陵,沿大河南下,进入西河,归美稷。待到王庭,已然入冬,天寒地冻,百事萧条。解散放归中、左二部征召的士卒,领着侍卫军入城。顶着刺骨寒气,城中贵族、部民列队迎接。大单于再次得胜归来,开疆拓土,上至贵族、下至平民,都得表现出兴奋。 行走在熟悉的道上,打量着城中屋舍,刘渊莫名生出亲切之感。在兰稚、挛鞮柘宇等人恭迎下,进入王宫。 踩着生硬的石砖,心里踏实了许多,踢两脚双腿,一路的骑行,双股之间都有些麻木与疼痛。 大殿之上,刘渊命人取过并州地图,手指在上沿着城邑轻轻划了个圈。 从五原朔方交界交界处,一路至云中全境,加上定襄西部,直至西河中北部。这一战归来,匈奴在并州的势力范围扩张了足足一倍多。“从今之后,这些地方都是我匈奴的领地了!”刘渊的声音在殿中飘荡。 “恭贺大单于!”“大单于威武!” 享受着殿内群臣的恭维,刘渊身体的疲惫似乎消减了许多。盯着地图上的匈奴“疆域”,这,还不够! 正文 第86章 偏殿上,仔细听着挛鞮柘宇对美稷这段时间以来的汇报,这是他的大本营,对王庭的监控从不会有一刻放松。 “大单于,义渠、乌洛兰等部这段时间有些不安分,私下勾结,臣恐有什么阴谋!”挛鞮柘宇提醒道。 “哦?”刘渊闻言似是很惊讶,对于这些守旧贵族的耐心已经快消磨光了,目光阴冷,语气森寒:“派人继续盯着,弄清楚他们的伎俩!” “丘林老族长去了,这些年你勤恳助我维持王庭稳定,功劳甚高,以后你就是我匈奴的右丞相了!”刘渊突然道。 挛鞮柘宇闻言面上一喜,跪倒在地:“谢大单于!” 再问询了一会儿,让其退下。“柘宇刚刚说的,与你所探可有出入?”望着挛鞮柘宇离去的背影,刘渊淡淡问道。 偏殿内有一小居室,此时从中走出一个年轻人,丘林厥。恭敬对刘渊一礼:“并无出入!” 眼珠转了几圈,刘渊轻点几下头吩咐道:“嗯,退下吧,加强对左部贵族们的监控!” 自登上单于位后,刘渊便一直在发展情报系统。仅对内的暗探,挛鞮柘宇掌管一支队伍,刘渊自己暗中又组建一支,进行监视。 倒不是不相信挛鞮柘宇,只是刘渊,不会让自己情报来源单一,那样对他来说太“危险”。加上对鲜卑、大汉派遣的细作,刘渊手底下情报系统也算成规模了。 “大单于,几位阏氏已备好宴席,为您接风,正候着。” 听到殿外侍女的声音,刘渊也准备缓缓脑子,随口道了句知晓了,再翻了翻书案上的竹简,浏览了会儿,方才起身出殿而去。 步至刘芷居室外,远远地便听到其中传来的欢声笑语。跨入门中,几个女人正热烈地交谈着,不是掩嘴而笑,倒是和睦地很,至少在刘渊面前是这样的。 刘珩、刘珝、刘琤三兄弟正在玩闹,三个小子已经能跑路了。见到刘渊进来,几人一齐起身,拉着三个孩子,上前拜见。 “拜见父王!”落座后,三兄弟再拜倒,声音清脆,听得刘渊十分悦耳。三人长相稚嫩,可爱的紧,许久未见到刘渊这个父亲,此时兴奋地很。 刘琤方两岁,还不太会说话,行礼参拜,口齿不清,动作略显稚拙。“起来吧!”看在刘渊眼里,反而更加可爱,将刘琤抱在怀里逗弄了一儿方才作罢。 刘芷坐在身旁,挺着微凸的肚子,她是终于怀上了,在匈奴了又有了寄托。底下的卞氏也一样,果真好生养,也有了,一手抚着肚子,一手轻抱着靠在身上的刘琤。 “用餐吧!”温和一声,周围又笼罩在一片“温馨”的气氛中。 出征归来,刘渊憋了许久的欲望需要得到发泄,刘芷、卞氏有孕,不好侍寝。当晚,刘渊与兰妧、妫媶来了场大被同眠。 刘渊欲火旺盛,两个熟妇也是独守空房数月,干柴烈火,一燃即爆。折腾了好几次,倾泄如注,一直到刘渊腰背有些发酸,方才罢休。 两块地一起耕,还是连耕几次,刘渊这头牛也扛不住,体力消耗殆尽,刘渊沉沉睡去。 “大单于!挛鞮柘宇求见!”迷迷糊糊地,刘渊听见兰妧在耳边轻声道。身体疲惫,刘渊没有接见的欲望,翻了个身,伏在旁边妫媶柔软的身体上,嘴里随口敷衍道:“让他退下,有什么事,再说!” 挛鞮柘宇面容严肃,在外静静等着,听到侍女的回话,不由得有些焦急,当即道:“烦请再通知一下大单于!”侍女不肯,挛鞮柘宇有些不依不饶,再请之。 听到外边的动静,兰妧穿好衣服,披上锦裘,出殿而来。侧目一视,见到兰妧面上的风情外露,挛鞮柘宇大概明白刘渊的状态了。 压下心思,还是恭敬禀报道:“阏氏,臣有大事急需向大单于禀报,恳请向大单于通报!” 见挛鞮柘宇面露焦急之色,兰妧心中知晓其是真有要事,道了声:“等着吧!”随后扭着娇臀回殿寻刘渊去了。 再次被叫醒,刘渊有些不耐烦,不过还是撑着精神起床,随意披了件貂裘锦袍,于殿堂上接见挛鞮柘宇。 “义渠和乌洛兰欲起兵造反,袭杀大单于!”挛鞮柘宇进殿直接跪下,快速禀道。 刘渊闻言,原本浑沌的精神顿时清醒了,腰背挺直,上身向前倾斜,看着挛鞮柘宇:“说仔细点!” “臣安插了不少人监视,这些日子他们勾连了不少左部部众,想要聚兵攻破美稷王宫,袭杀大单于,立新王!” 听挛鞮柘宇这么一说,刘渊身体明显放松了下来,毫不担心的样子,靠着桌案道:“说说,都联合了哪些人!” ...... 正文 第87章 叛军 “臣这便去安排!定将叛贼一举剿灭!”挛鞮柘宇受令慢慢后退至殿门边上,转身离开。 望其背影,回味着柘宇的报告,刘渊心生荒诞之感。那群顽固的反对者如此之蠢,以为聚一干乌合之众便能造反成功?还是自己工于心计太深,高看他们了? 刘渊有五千侍卫亲军牢牢守卫着美稷城,且不提其能否攻破城池,就算入城了,得到示警的王宫这边他们又如何攻破。刘渊对王宫的防御布置,可是严密得很。 行事不秘,还未开始行动,便已泄露出来,被自己得知。若不是为了钓出更多的人,刘渊一声令下,便可尽诛之。 不过越想,刘渊总觉得有些怪异。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挂着的轻蔑之色渐渐收起,沉吟片刻,冷声对外吩咐道:“来人,传丘林厥来见我!” 丘林厥此人,乃丘林一族嫡系子孙,无甚经天纬地的大才。但胜在识时务,有自知之明,办事细致果敢,最重要的是听话。有丘林老族长之前费心竭力地铺路,刘渊也不介意给他个向上发展机会。 “大单于!臣有要事禀报!” …… “诸位,刘渊对我等贵族压迫日甚,权力削弱,部众离散,实力大降低,再拖下去,匈奴真要成为他刘渊一个人的了。我等此次筹备这么久,成败就在今夜,一举攻入王宫,杀了刘渊,恢复旧制,迎立单于!”就在城西的一处不起眼的院落中,十几个左部贵族密议着。 发言者乃义渠族长,聚集于此的都是潜藏在刘渊强势之下的保守派了。为了利益,为了权力,反对刘渊的旧贵族们当真是前赴后继。 乌洛兰部的鼋居此时恨声道:“我乌洛兰部此次当出全力,要么生,要么死!”作为一千屠各大族,数万隶民的大部落,如今混得很是凄惨,部众被分离,勇士被剥夺,只剩下四五千人苟延残喘。 此次也是豁出去了,聚众谋划,搏命一击。 “须卜、兰氏不提,乌氏、独孤等部怎样,还无回声吗,他们这几年可也没少受打击,乌樾那小子会心甘情愿?” “并无表态,若是其不同意,将消息泄露出去了,我们可就危险了!”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忍不住变了色。还是义渠族长出言安抚:“无妨,他们纵使不愿参与,也不会散布出去。毕竟我们若是事成,于他们也有大利。至少会坐观成败,诸位可以安心!” “我等可聚勇士四五千,可是美稷城防备森严,有有侍卫亲军守卫,我等就算骤然发难,突进城去。防守更加严密的王宫怎么办,若是不能迅速杀了刘渊,待其反应过来,调军镇压,我等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啊!”还是有人担忧道。 造反这个事情,没有一定的心理素质,可是干不了的。越是事到临头,越是患得患失。 “无妨,到时自有人引我们入城,攻入王宫。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不会轻易行事!”义渠族长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不敢耗时多聚,很快离去,一帮人小心翼翼地分散出城,回自家部落征召勇士而去,只等夜间的行动。一切自然尽在有心人的眼中,许多人只是作为棋子,任人摆布,深陷局中而不自知。 戌初时刻,夜已黑得深沉,黯淡无光。四千贵族叛军汇聚于美稷北城外,身强力壮的鼋居亲自统军,指挥作战。 远远望去,城头上守卫依旧严密,士卒严肃立于城头,明晃晃的焰火照在他们脸上,不时有巡逻卫士经过。见状,鼋居反而松了口气。 只要发起进攻,城中就有人接应,这是丘林族长保证得。右手握住刀柄,手心出了不少汗,心脏砰砰砰直跳,鼋居紧张了,犹豫了。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犹疑了片刻,鼋居狠狠咬了口舌尖,沉声道一声:“杀!”便带头冲了出去。 城上的士卒很快发现了黑暗中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异动,百夫长立刻拔刀高声:“有情况,戒备!” 话音刚落,强劲的箭矢从黑暗中不断飞来,射倒了十几人,紧接着便是密密麻麻的叛军出现,扛着云梯攻城而来。 “敌袭,吹号,示警,结盾抵抗!”百夫长一边躲避城下的箭雨,一边冷静指挥。鼋居带人冲得很快,没一会儿,已经架好云梯,有士卒攀爬而上。 城头的守卫并不太多,抵抗一阵,便被源源不断的叛军登城而上。残酷的短兵作战立刻展开,百夫长领着士卒竭力厮杀,虽然战力强大,但扛不住对方人多。 附近巡逻的卫士很快闻讯,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匆匆登城,支援而来。集数百侍卫亲军之力,很快便将叛军顶了回去,双方于女墙之上寸步不让地拼杀。 激战不过一刻多钟,城下的鼋居有些焦急了,侍卫亲军的战斗力让他脊背发凉,数百人便可牢牢守住城头。城中可还有四千多了,待其都反应过来,该如何应付!说好的接应呢,义渠氏到底有何后手,鼋居心中怨愤! 城头还在鏖战之时,城内果然传来了动静,有两百余人从旁边的屋舍中窜出,杀至城门,解决城下守卫,上前扛起门闩。 眼见着城门缓缓大开,鼋居目露狂喜,亲自带入冲了进去。城门已破,两面夹击,城上侍卫亲军死伤惨重,再守无谓。几个百夫长带入且战且退,丢下三百多尸体,带着两百残军往王宫方向撤去。 北门距王宫极近,不过一街百丈的距离,汇聚好入城大军,鼋居果断带入追去。时间不多了,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其余地方的侍卫只怕已经反应过来了。得趁他们救援不及,攻入王宫,杀了刘渊,成就大事。 领军追击至王宫门前,只见北城残军正入门而去,宫门即将缓缓关上。顾不得思考这一幕不对劲的地方,派人上去砍翻一片人,冲进了宫城。 一直到深入瓮城之中,望着眼前矗立着的紧闭的第二道宫门,鼋居突然反应过来了,以侍卫亲军的战斗力,没道理这么容易就让己方攻进来。 抬头扫视周边宫墙上的侍卫军,昏黄的火把光芒照耀下,明显感觉其行动很有序,无一丝慌乱。回头一看,三千多的叛军已经全部进入宫门,挤在一块。 鼋居突然心生惶恐,想要撤出去。还未等他法令,宫门外便传来一阵杀声,沿着他领军经过的路线,一支两千人的侍卫军堵住了后路。 在鼋居等人惊慌不已时,宫墙上多出了不少军队,手持强弓,箭矢上弦,对准他们。一个将领走上前来,透过火把光线,鼋居清楚地看到,那是寒着一张脸的仆固怀荌。 “完了!”鼋居心中哀叹。 “大单于有令!所有叛军,一概格杀!”冷酷的字眼从仆固怀荌嘴中吐出,比这严冬更加寒冷。 正文 第88章 反叛者挛鞮柘宇 甚至没有给鼋居等人求饶的机会,宫墙上箭如雨下,扎入叛军人群中,掀起腥风血雨。叛军集中在一起,侍卫军居高临下,凄惨的叫声在狭小的瓮城之内回荡。 几波箭雨下来了,足足叛军足足倒下了数百人。对死亡的恐惧驱使着叛军做出反应,四面高墙,只有背后的宫门有突出的机会。 在鼋居的指挥下,剩下的叛军开始疯狂地朝后冲去,想要逃脱“牢笼”。令鼋居绝望地是,从军械监调来了几十块大盾,层层摆开,将宫城门洞堵死。 求生的欲望充斥在叛军将士心中,依旧朝着盾牌冲去,前排的士卒被后边人潮推搡撞上盾面。巨大的冲击力也只是稍微撼动了一下层层叠叠的大盾,头前的士卒直接撞击而亡倒下,后边的士卒则踩着尸体一波波地继续冲将上去。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踩踏、撞击,城门洞中铺了几层尸体,彻底堵住,叛军再难突出。不少人尸体直接被踩成肉糜,惨状惊人。 宫墙上,弓箭手没有一丝停顿,每个人的箭袋中足有三十支利箭,拉弓、放箭,无情屠杀着。瓮城中的叛军只能惨叫着挣扎,求饶不断,却无法动摇侍卫军动手的决心。 仆固怀荌,一直冷着个脸站在墙头。直到箭袋射空,几万支羽箭过后,瓮城底下,叛军几乎都倒完了。只有寥寥无几的十几个人还能站着,身上也扎着几支箭,双眼满是绝望过后的空洞。 场面静了下来,仆固怀荌盯着残酷场景,看了好一会儿。“统领大人,大单于那边有叛军攻击,请快去支援!”一卫士急匆匆跑至仆固怀荌身边禀道。 面色一变,怎么还有叛军!冷冷吩咐道:“留下五百人清理,我们进宫支援!” 在北城事起的时候,西城也出现了三千叛军,一路进城,从南边突破宫门,直扑刘渊所在大殿。守卫大部都被调去围剿北边的叛军了,没有受到多大抵抗,叛军直接奔至大殿之外的广场之上。 大殿的大门洞开,数百侍卫亲军护卫在周边,刘渊就静静地坐在王座之上,盯着那领头的叛军首领——挛鞮柘宇。 见到刘渊那副淡然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模样,挛鞮柘宇不禁眉头一皱,这可与他预料的不符,心中蒙上了几层阴影。但事已至此,从决定背叛刘渊开始,便已经无可挽回,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柘宇大人,是不是有些不对!”旁边的义渠族长有些忐忑问道。 “攻!”没有废话,挛鞮柘宇果断下令,不管刘渊那边什么情况,最重要的就是杀了他。 叛军吼叫着朝大殿攻去,刘渊很稳,数百侍卫亲军守住大殿的几道门,面对攻上来的叛军没有一丝动容。他们是侍卫军中最精锐的勇士,以一当十不再话下。 持盾,挥刀,斩杀,周而复始,仿佛杀戮机器一般。有人倒下了,后边立刻有人补上,忠诚地守卫着刘渊。 叛军终究是一帮杂合之军,也算悍勇,但和侍卫军比起来,差距不是一点半点。激战好一会儿,也被牢牢挡在殿外,攻不进去,相持于殿外的丹墀与廊道上厮杀。 战损比很夸张,五六个人才能换一个,残肢断臂四散,叛军攻不上,巨大的伤亡让他们有些犹疑了。挛鞮柘宇在后自然发现了军心的不稳,面色低沉如水,冷声催逼道:“继续进攻,杀不了刘渊,我们都得死!” 此言一出,刚有松懈的叛军士卒,不由得加紧了进攻,上前拼命。然任你波涛汹涌,我自岿然不动,侍卫军依旧死死将叛军的攻势打退。 “弓箭手,给我瞄准,射!”望着始终攻不破的场面,挛鞮柘宇冷酷道。侍卫军的战斗力实在让人心生绝望,必需行非常之事。 义渠族长当即劝道:“大人,勇士们已经与侍卫军纠缠在一起,这放箭,会杀伤自己人呀!” “闭嘴!”挛鞮柘宇很狠瞪了他一眼,转头命令道:“放箭!”望向北边,时间不多了,挛鞮柘宇双拳紧握,指甲几乎刺入肉里。 摄与其威势,身边的人当即举弓怒射,前方交战的双方士卒顿时倒下一大片。效果果然不错,虽然叛军倒下地更多,但侍卫军的阵势也头一次产生动摇。 “后撤!”砍翻一个冲上来的叛军,万俟槿果断下令道,与几个百夫长领军退到殿中,依靠殿门抵抗。 一直盯着厮杀的刘渊眼神中闪过一丝波动,为了保护自己,这些侍卫亲军将自己的进攻性收敛了许多。否则以他们的冲击力,正面冲锋,那些叛军绝不是对手,哪儿会有这么被动受攻的情况! 有了殿门的掩护,弓箭的威胁得到极大的削弱,侍卫军显得游刃有余起来,即使伤亡过半,也强硬地将几次冲进殿中的叛军顶出去。 正在挛鞮柘宇眉头拧成一团的时候,从南边传来一阵杀声,一千多匈奴士卒从南边攻了过来,领军者须卜赤弇! 义渠族长当即大惊失色,望向挛鞮柘宇:“大人,事有不妙,万事皆休,我们逃吧!” “逃!能逃到哪儿去?”大吼一声,双眼通红,吓得义渠族长闭嘴收声。派数百人向后抵住须卜赤弇,望向殿中损失惨重,“摇摇欲坠”的侍卫军,瞳孔中疯狂之色爆闪:“继续进攻!” 叛军军心已有不稳,纵使在催促下依旧难以突破守卫。义渠族长已经有些焦躁不安,又拖一刻钟,又忍不住出声劝道:“柘宇大人,杀不了刘渊了,撤吧!” 挛鞮柘宇面上突然挂起一道阴骘之色,瞬息之间拔出腰刀,刺入义渠族长腹部。鲜血迸溅,染了其一身,义渠族长脸上露出痛苦之状,眼中满是惊惧,嘴唇蠕动,想说什么,却怎么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只听到“聒噪”二字,便彻底失去了意识。拔出染血的战刀,在裘袍上蹭了蹭,挛鞮柘宇亲自冲了上去,加入战圈。 刘渊居高处,一直纵观全场,对挛鞮柘宇的表现看在眼中。未曾料到,他还有这么狠辣的一面! 叛军最后的疯狂不过徒劳,随着仆固怀荌率众而来,三两下便被扑灭,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不断叛军士卒弃械投降,拼到最后,挛鞮柘宇带伤受缚! 正文 第89章 五马分尸 叛乱将息,一个个贵族们开始从城中带人前来“护驾”,围剿逃窜的叛军士卒,以表忠心。连都仇都待了数十壮士,屠杀了几个残军。 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人,让其各回各家。王城中的杀声早将整个美稷惊醒,灯火通明,乱象横生。派须卜赤弇领军弹压全城,仆固怀荌收拾残局,稳定局势。 刘渊冷冷审视着殿中一身狼狈,被几名侍卫看着的挛鞮柘宇。“以北边那些叛军作诱饵,吸引我侍卫军大部,你于南边发起突袭。此计风险不小,若是本单于真大意按照你的预期动作,你成功的机会可不小呀!”良久,刘渊出声道。 “悄然之间,勾连了如此多贵族反叛,隐藏地够深啊。此次趁我大胜归来之际,突然发难,已经准备了许久了吧。就今夜,你可是完完全全刷新了本单于对你的认知,了不起!”声音很冷,刘渊面无表情,但心中却已是怒极。 被人背叛的滋味让他很不爽,尤其是他一向视为心腹的挛鞮柘宇,若不是他的多疑,只怕真要让其得手。就算其失败了,自己也得损失惨重! 挛鞮柘宇惨然一笑:“趁你大胜归来,最松懈之时发难,是早早定下的。就赌这一次,还是被大单于察觉了,功亏一篑。若不是那些人实在不堪重用,侍卫军太强,我还有功成之机!” 嘿嘿笑了两声,刘渊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为何不趁我北征在外时发难,那时,拿下美稷,控制部族,挟我妻儿以威胁,岂非轻而易举?” “王庭真有那么好控制?以大单于的禀性,会不留后手。纵使得了美稷,大单于大可举兵而归,登高一呼,我等最终也不过败亡之局。只有杀了你,才算胜利!再者,用阏氏与王子们做人质,大单于真会受威胁吗?”挛鞮柘宇也是冷冷回道。 闻言,刘渊眼中显出一丝晦色,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声音却出奇地阴冷:“你以为很了解我?” 轻哼一声,响在挛鞮柘宇耳边,摆摆手:“拉出去,杀了吧!” 挛鞮柘宇自受缚后,就没存活命的心思。他有想过刘渊勃然大怒,恨意慢慢呵斥谩骂他一顿,然后他一吐胸中怨气。就是未料到刘渊不疼不痒问几句话,就直接下命杀了他。 面对准备押送的侍卫,挛鞮柘宇强烈挣扎,大声问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背叛你!” 见刘渊脸上毫无动容的样子,自顾自地吐出一段话:“我与贺兰当阜、仆固怀荌是最早效忠你的,这些年兢兢业业,助你登上单于位,帮你维持王庭稳定。可我得到了什么,每有战事,只能窝在美稷,替你看家。仆固怀荌等人,在外建功立业,我却在美稷荒废。须卜赤弇、兰黎都有执掌一部的机会,侍卫军四大统领,连万俟槿、乌华黎都能位列其中,却没有我一份。当着左大都尉,上边却有兰稚、丘林那两个老不死的压着。你不公,我自是不甘!” “还有,这些年,匈奴都被你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专横、霸道、独裁,几番掀起战乱,匈奴的勇士死伤有多少,你仔细计算过吗!所有部民们简直是苦不堪言,匈奴不是你大单于一个人的,是所有贵族的匈奴!” 苦不堪言的是那些旧贵族吧,刘渊的改革下,匈奴实力的增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若要问问那些新崛起的军功贵族,看他们支持刘渊不!心中冷笑,盯着挛鞮柘宇的目光更没有一点情绪。 “说完了!”见挛鞮柘宇喘息着发泄完,刘渊呵呵一笑:“拉出去!五马分尸,现在!” 听到刘渊语气中轻蔑之意,挛鞮柘宇颓然,满腔的不甘迎来这么个反应。身体一软,被几个侍卫拖了出去,赴死! 出殿,踏上殿外广场,侍卫军正在搬运清理着尸体,刀痕箭影,比比皆是,血迹斑斑,染红青砖。踩过地面,留下一行清晰的血脚印。 “大单于,那些受缚叛军怎么处置?”仆固怀荌近身问道。 在南城瓮城底下,有近千叛军俘虏被收押着。登城向下看,一个个手足无措,刘渊一冒头,都眼含希冀地望着他,满是求生的渴望。 “都杀了吧!”冰冷的几个字,让仆固怀荌都忍不住脖子一紧。简单的杀戮伴随着叛军士卒凄厉的惨叫声,一切恢复平静过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尸体搬运声。王宫,经过这次鲜血与杀戮的洗礼,更显大单于的无上权威。 这一次的叛乱,彻底激起了刘渊杀心,以往解决的一些小杂鱼,完全没有让某些人警醒。杀戮还未结束,这一次,刘渊要让所有的匈奴人都知道,挑战他的底线,结果只有无情的人道毁灭。 “大单于!”一踏入刘芷居室,带着几个孩子躲着的一干女人立刻围了上来。 “在刘渊身上打量了一圈,见其无事,都松了口气。轻轻拂掉刘渊脸上的一点血迹,兰妧后怕道:“可吓死我们了,柘宇真的反叛了!” 盯了兰妧一眼,这个女人之前可是费了些心思拉拢挛鞮柘宇。被刘渊一看,兰妧当即低头,有些紧张地直接跪下。身边的刘珝见母亲动作,也懵懂地跟着跪下,无辜地望着刘渊。 “都没事了!” 后退坐到门槛上,将刘珩三兄弟叫到身边,揉了揉刘珝脑袋:“方才可是有一大推叛贼想要父亲与你们母子的性命,怕吗?” 之前各处的厮杀声明显吓到了三个小孩,但见刘渊的眼神,还是吐出两个字:不怕。哪怕懵懵懂懂的刘琤也是一样的反应,刘渊似是很满意,终于露出了笑容。 看向妫媶,刘渊似有所指:“见见都仇,替我传话,就说,我对他这次的表现,很满意!” 妫媶闻言面目当即一滞,心有隐忧。 “王宫叛乱初定,余乱还待清理,你们安稳待在这儿,等一切平息了,再回各自居室!”留下一句话,刘渊转身便离开了,还有诸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正文 第90章 刺客! “万俟槿,你带军将所有参与叛乱的部落都控制起来。尤其是挛鞮柘宇等贼首,无论关系亲疏远近,都先捉拿,不可放过一个。但有反抗,先斩后奏!”大殿上,冷着脸对万俟槿吩咐道 万俟槿应诺而去。这些年,万俟槿在匈奴,有些独,从一奴隶起家,成为刘渊手下的心腹大将,除了强悍的勇力,靠得就是对刘渊命令毫不犹豫地执行。 从一开始,万俟槿狼戾的性格让刘渊很是忌惮,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也放下了戒心。是把好刀,用的也很顺手,尤其许多脏活累活,尽可托付于其。死在其手中的匈奴贵族,累积下来数量足有上百,在匈奴中不知有多少贵族对其恨之入骨。 不管万俟槿那边,望向须卜赤弇:“城中情况如何,安定下来了吗?” 须卜赤弇严肃禀道:“已经完全控制住了,臣安排了两千勇士,不断巡逻各处!” “好,封锁街巷,没有我的命令,严禁任何人走动。待叛乱彻底平息,再解禁,你盯着此事!” 见到须卜赤弇肯定的眼神,刘渊方才让其退去。 “仆固怀荌!”听到刘渊叫自己,仆固怀荌身体当时就一紧,严肃地候命。刘渊没有废话,直接命令道:“今夜,给我将王宫打理干净,我要宫内再无一丝安全隐患。所有仆人、侍女、奴隶,还有各宫职司,全给我删选一遍。明日,我要见到一个崭新的王宫!” “大单于放心,臣这就去!”抱拳一礼,转身出殿而去。 一道道命令下去,殿上只剩下王柔与王智两个汉臣,场面静了下来,二人都有些面面相觑。挛鞮柘宇的叛乱他们还未消化掉,便被刘渊召至殿中,值此时局敏感之际,他们两个汉臣却刘渊唤来,心中实在纳罕,刘渊究竟存着什么心思。 “一场内乱,造成的损失,竟比我大军北征鲜卑还要巨大!”砰”的一声,眼见着刘渊狠拍一下扶手,哂笑的声音飘飘忽忽地自王座上传来。 王柔二人闻声俱是一紧,涉及到匈奴内乱,他们这些寄人篱下的汉臣实在不敢,也不愿多言。 “不知大单于,唤臣二人所谓何事?”还是王智,没忍住,出言问道。王柔没说话,但眼睛也望着刘渊,明显也很好奇。 突然换了张脸,刘渊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面上竟挂着点笑意,温和地对王柔道:“我匈奴生于草原,长于沙场厮杀,实无经纬理国之才。近年来,诸多部族之事,皆需本单于亲历。匈奴人口不多,却诸事纷杂,牵扯我太多精力。本单于有意,于王庭设尚书令一职,由叔优任,征召从事,协助本单于治理匈奴数十万部民!” 王柔一听,明显讶异极了,刘渊这是将行政之权下放与他呀!这些年,刘渊对汉人的使用,大都是试探性的。除了王德那支汉人组建的军队外,多置文吏于各部,而王柔等士人也只是顾问,无实权。 在这个时机,刘渊突然向自己这个汉人下放权力,令王柔深思不已。看来此次叛乱是刺激到大单于了,真正开始着手于匈奴内部培植汉人势力,以制衡各贵族,包括那些新崛起的军功贵族。 “诺!谢大单于!”心思千转百折,王柔还是拱手谢恩。匈奴的尚书令,仅这个名字,就值得思量许久了。 王智在旁,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嫉妒之色。他之前可是五原太守,王柔呢,不过一边郡小吏,竟然一跃成为“尚书令”,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行政实权呀!今后他王柔只怕就是匈奴的汉臣“第一人”了! “王智,你也不用再守着你那支按察队伍了,去北边,重新做五原太守,我匈奴的五原太守!来年,负责匈奴、汉民的迁移,与新纳鲜卑部落的融合治理!” 正当王智心中愤懑时,刘渊道出了一段让他惊喜的话来。顾不得心中那些小心思,强烈的兴奋充斥于脑中,赶紧谢恩。 待二人退下,大殿中只剩下刘渊一人。面色深沉,目光中流露出一种莫名的意味,重用汉人,是他既定之意,只是如今提前了许多。而对王柔、王智二人的任用,只是大规模启用汉人的先兆。 踏出殿外,广场上尸体已经被搬运干净,有上百士卒忙碌地清理着残留的血迹。刘渊有些出神地漫步,路遇的侍卫皆低身行礼。 挛鞮柘宇的叛乱让刘渊警醒过来,他对匈奴的掌控,远没有明面上那么坚固。尤其是自己强行推动的变革,更是触动了贵族们利益,暗底下不知有多少人存着反叛的心思。 这番对王柔与王智的重用,只怕又会掀起一波“口诛笔伐”。揉揉眉头,褪下脸上的淡然,忧虑显露出来。 这些年的急功近利,已经造成了根基不稳,再加上对反对者大加杀戮,强势之极,威压诸部。只是一味的强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对于那些顽固不化的旧贵族,原本刘渊是打算怀柔一番的。但这次叛乱,彻底激怒了他,刘渊要趁此再向所有人展示一番他大单于的铁血威严。胆敢叛乱,触碰刘渊底线者,只有死路一条,没有丝毫容情的可能。 同时,以新的军功贵族替代守旧贵族要彻底开展起来。刘渊已经下定了决心,凡是不跟着他的路走的人,都将被他扫进匈奴历史的垃圾堆。 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空气还弥漫着点血腥味。时值寒冬,又是黑夜,气温低下,寒气直入胸腹,头骨地凉。 刘渊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紧了紧身上的锦裘,不过思绪飘回,倒是清醒了许多。 熬至现在,刘渊精力消耗太多,转身,正欲回寝殿休息。突然地,感到一阵心慌,有些莫名其秒。抬眼一视,只见一个满脸脏污的侍卫正在向自己慢慢靠近。 第一眼刘渊便认定了此人有些不对,当即对身边紧跟着的侍卫下令道:“把他拿下!” 见到这边的反应,该人果然加快了脚步,一阵剑光闪过,两名上去的侍卫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割破了喉咙。 这是个刺客,还是个剑技高强的刺客,刘渊眼神一凝。 正文 第91章 王越 刘渊身边只有六个侍卫,骤变突起,剩余的四个侍卫当即拔出武器冲将上去,想要将刺客斩杀。谁料那刺客,武艺当真了得,三两下的功夫便将四人一一刺杀,动作简单果断,但速度极快,招招致命。 刘渊瞳孔微缩,能当自己贴身侍卫可都是真正的百战精锐,竟如此轻易地被那人刺杀了。匈奴人中有如此擅剑击之术的高手? 脑中下意识地思索,刘渊脚下却不慢,当第一个侍卫被杀掉时,便快速地朝大殿方向逃去。 那刺客解决掉侍卫后,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这边的动静已经将周边的士卒们惊动了,一个个已经支援过来。 刘渊奋力狂奔,丝毫不顾忌他大单于该有的风度,后方的刺客速度极快,手持着剑,急步逼近。长剑在后,生命受到威胁,刘渊逃得更欢,到殿外丹墀,几乎是连跑带爬地逃了上去,被赶来的一队侍卫护卫在后。 大口地喘息,刘渊死死盯着底下被上百士卒围着的刺客,目光冰冷极了。感受着心脏的飞速跳动,刘渊面上涌上一股过分的羞怒,他是好久未有如此狼狈了。 而那刺客也是,喘着粗气,额头有汗水流下,一口气解决六个侍卫,又急追刘渊,远没有表现得那般轻松。他也没想到,堂堂的匈奴大单于,众人所称的一代雄主,遇刺时表现竟然如此“不堪”,逃起命来如此懦夫行径。只要刘渊稍微迟疑一下,他就有信心剑取其首级,可惜。 “懦夫!”见到被重重围护起来的刘渊,刺客怒骂一声。他清楚,良机已经失,而他将迎接周边这上百匈奴人的疯狂反扑。换了个姿势,握紧剑柄,冷冷盯着周边虎视眈眈的侍卫军。 听其一口纯正的汉话,没有匈奴人的口音,刘渊一愣,这是个汉人?随即命令道:“抓活的!” “拿下!”百夫长吐出两个字,周边的士卒列着阵势便冲了上去。没有一拥而上,很是有序地围攻,与严密的军阵厮杀,刺客所受的压力明显大了许多。 原本灵活的身形再难轻松地施展开来,试图游走扰乱攻击侍卫的阵势,但收效甚微。始终无法脱离严密的侍卫军士纠缠,外围还有更多的士卒围着,时间一久,身上也带了不少伤。 这不是演义,单人面对上百铁血勇士,想要以一敌百而逃脱,完全不可能。杀伤了十余名勇士后,体力不济,被俘。即使如此,也足够证明其危险剽悍。 见着被困的严严实实的刺客被带至身边,刘渊动了动两根手指头,吩咐了一声。很快就有侍卫端来一盆冰水,往刺客脸上浇去,露出了刺客的脸来,是个中年人。 “汉人?倒是选了个好时机!”刘渊冷冷问道:“近年我一向与大汉交好,广开贸易,也未劫掠汉民。何故刺杀本单于?” 原本刘渊以为其会如一般死士一般,闭口不言。却未想到其很是坦然地望着刘渊眼睛:“辽东王越!” “王越?剑术果真非凡!”刘渊有些惊讶,是那个有名的剑术名家王越?随即问道:“不在雒阳纳福,怎么成了刺客,千里迢迢前来美稷找本单于麻烦,葬送这一世英名?” “你认识我?”见到刘渊的反应,王越也露出些讶异。 “说吧,谁派你来的?”没有回答,刘渊继续发问。 “没什么好隐瞒的,吾受张奂张使君之命,取你首级,消除对我大汉的威胁!”王越吐了口唾沫,面容生硬地答道。 “张奂?”刘渊越发惊奇了,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他不是亡了好些年了嘛?” “张使君与我有恩,临终前使人捎信,托我北上刺你!”王越眼神清明,直视刘渊:“我已潜伏美稷两年多,一直未寻到机会。比起我这一生所遇的胡人首领酋长,你的防卫太严密了。若不是此次你内乱,我还找不到机会混进来!” “呵呵!未曾想到,你还真有耐心的,如此苦心孤诣想要我的命?这也算千金一诺了吧!”刘渊玩味地感叹一番,明白过来,看来王越之举,不过巧合。倒是这张奂,临死,都还要给刘渊留下这么一招。为了大汉,也真的是用尽最后一滴心血了。 再盯了王越一眼,轻摇两下头,回身离去。轻飘飘留下一句话:“杀了吧!下手快些,好歹也是一代剑术名家,不可轻辱!” 哪怕是剑师王越,哪怕在今生后世有再多的拥趸。在刘渊这边,想要他的命,不管什么身份,不管出于什么心思,他都会将其彻底灭杀,绝不留情。 好似听到王越的一声轻哼,该是尖刀刺入其身体,而后生命缓缓流逝,再无声息。刘渊没有回头看一眼,一个王越,此时也仅仅是个受戮的刺客罢了。 回到寝殿,在侍女的服饰下宽衣解带,安安稳稳地睡一觉。 大单于受到刺杀的事情很快便传出了宫去,在这个时机,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还有隐藏的幕后黑手?对刘渊而言,王越失败的刺杀,不过了了,但对于紧张的匈奴贵族们来说,却是了不得的大事,就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没睡着觉。 从第二日开始,没有什么通报,一道道命令从王宫发出。来自大单于的重惩降临了,这是所有知晓命令的人的心声。 所有参与叛乱的部族部民尽皆被拿下,叛军贵族嫡系、亲族无分老幼,尽皆斩杀。嫡系女眷也不放过,其余女人一概贬为奴隶,正好用以分赏北征将士。 一场对叛乱匈奴贵族部民的屠杀轰轰烈烈地展开,侍卫军士卒,大索诸部,杀戮横行。过几日,针对所有反对他旧贵族的清洗竟有蔓延开的趋势,让一干贵族人人自危。 须卜赤弇等人意识到不对,劝柬不得,被盛怒之下的刘渊斥责了一顿。至此,再无人敢劝。 …… “大单于,挛鞮柘宇一家嫡亲,臣已全部斩杀!”站在殿门边,万俟槿身体微倾,禀报道。 天上已然飘起了雪花,用手接过,感到一阵冰凉。“他那两个儿子呢?”等雪花融化,浸湿手心,刘渊方才问道。 “臣亲自解决了!” “退下吧!”刘渊轻声道了句。 挛鞮柘宇那两个儿子如今也不过六七岁吧,自己还曾抱过。不过,死了也好,至少不用受仇恨侵蚀之苦。 正文 第92章 归于平静 “姜合,如今本单于越来越像个暴君了吧!”刘渊突然问道身边的一个汉人文士。 身着汉服,挂着貂皮围脖,长着一撮小胡子,但是有股出尘的气质。低头禀道:“叛乱者自然该处置,敢于挑战大单于权威的人,都该消灭,大单于不过施展了一个君王该施展的手段!” 姜合,五原武都人,长于谶纬之学,能说会道。北征之时,硬是将匈奴士卒忽悠住了,奉为上宾,献与刘渊。对这神棍,刘渊也是以礼相待,此人还是有用的,将他放在萨满教,让他给匈奴的信仰带来些变化! 时不时地叫至身边,听他讲讲天人感应,神命其人,天授其权啊什么的,还有有些意思的。 “经过这场清洗,我匈奴可算是伤了元气了,不知将要耗费本单于多少精力,方可恢复过来!”刘渊声音很平淡。 “大单于不必有此顾虑,经此一事,您在匈奴将彻底乾坤在握,革新、治政、理民、用兵,再无之前的巨大掣肘!对付鲜卑等外敌,会更加游刃有余!”姜合轻笑一声,道出了刘渊的心声。 “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内?” 听刘渊淡淡道这一句,姜合眼睛当即一亮,有些讨好赞道:“大单于此言精炼,尽道个中精髓!” 随即有些试探地对刘渊道:“不过凡事过犹不及,杀戮再继续下去,只怕矫枉过正呀!” 闻言,刘渊瞥了其一眼,姜合赶紧闭上嘴,不敢多言。 美稷持续了数日的杀戮渐入尾声,对贵族的清洗也停了下来,再杀下去,真要伤筋动骨了。贵族们终究是匈奴的精英阶层,只要听话,对匈奴的发壮大,还是能起不小的积极作用。 神经一直紧绷着的匈奴贵族们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管心里有没鬼,刘渊的这次狠辣清洗可是吓到了他们。湳水岸边已经成为了一片屠宰场,近万受牵连的人分批次被屠杀,美稷城边的湳水河段已然被染红。 许多人都晓了是那个叫姜合的汉人将大单于劝住了,不少贵族因此对姜合抱有感激之情,误打误撞的使得姜合在匈奴混得越发如鱼得水。 殊不知刘渊心底早就有收手的打算,他也不可能将所有的旧贵族斩尽杀绝,在叛乱后的第二日心中的怒气已然消散,作为一个枭雄,是不会让愤怒等负面情绪吞噬了心智的。这些日子的行动,只不过是借机发作,清理掉那些胆敢阻挠自己前进道路的绊脚石罢了。 王庭紧张的气氛慢慢平复,美稷也渐渐恢复了“生气”,若不是受寒冬侵袭,早回归了以往的喧闹与繁华。为了安抚部族,刘渊开始了大规模的封赏活动。 对北征将士的战功的评定、功勋赏赐、晋升,陆陆续续展开。旧贵族大规模地倒下,空出了不少位置,军队,部落,一大批新的军功贵族彻底崛起,带着明显的军功痕迹。 部族重新恢复稳定,也让刘渊心底放松了不少,而后便是彻底地沉寂。所有匈奴人默默地熬着冬天,而匈奴此次变乱的伤痕,也只有在刘渊带领下慢慢舔舐养复。 诸多事务,开始放给兰稚与王柔处理,刘渊也不会真的将所有治政权力放给他,还得让兰稚这些贵族牵制。确实轻松了不少,许久没有到妫媶居室过夜,想起起丰腴的身材,起了色心,寻摸着而去。 踏入房中,都仇这小子也在,正带着刘珩玩闹,似是与这个既是弟弟又是侄子的王子相处很愉快。见到刘渊不发一声进来,有些恍惚的妫媶在侍女的提醒下回了神,掀起一阵香风便迎了上来。 挥手让其免礼,坐到其位上,将刘珩搂在怀中逗弄一会儿,望向跪在旁边的都仇,十四五岁的少年,很是英武。玩味道:“不错,越发雄壮了!日后定是我匈奴一员大将!” 听刘渊这么一说,都仇顿时眼前一亮,这些年他虽然挂在侍卫军,一并训练,可出征就没他的事,让声生龙活虎的他深感难耐。望着刘渊:“王兄,下次出征,能否带上我?臣弟一定奋勇杀敌!” 望着都仇眼中的热切,刘渊呵呵轻笑两声:“勇气可嘉!此事暂且不说,听说你纠集奴隶练出一支队伍,那夜杀伤叛军带用的就是那些人吧!” 对刘渊的话,都仇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不知所以然。倒是旁边的妫媶强颜一笑,道:“小孩子闹着玩儿,大单于不要当真!” “小孩子?我这么大,已经领军出征了!”冷冷道一声,望着都仇:“我可是探得挛鞮柘宇等人原先可是打算杀了我,扶持你为单于了,没有联系你?你是否动心呢?” 看着刘渊谈笑宴宴的模样,轻描淡写说出这番话,妫媶当即跪下,语气有些颤抖道:“大单于多心了!都仇绝无此意!” 都仇年纪虽小,此刻也懂了些什么,慌张瘫跪在地:“臣弟不敢,绝无此心!”神情之上带着些恐惧,稍微抬头便立刻低下,双眼盯着地面。 只有刘珩似懂非懂的,还伸出小手在刘渊胡子上摸了两把。看着面前的“母子俩”,过了好一会儿,轻声道:“都起来吧!” 盯着都仇双眼:“日后需紧记,本分做人。下次外征,带着你的人随军出征,我给你建功立业的机会!”见到都仇唯唯诺诺的模样,刘渊摆了摆手:“你退下吧,我和你母亲有要事谈!” 都仇闻言,眉头轻微一滞,很快便明白刘渊想要干什么了,脸皮抽动两下,眼睛一眨不眨。沉声对刘渊道一声“臣弟告退”便转身离去了,双拳紧握,明显心里很不平静。 对于都仇的表现,刘渊自然察觉到了,也不在意,看向妫媶,眼神中带着情欲。让侍女带刘珩下去,便朝妫媶靠上去。 “你为什么非要当着都仇的面这样!”妫媶叹了口气。 刘渊知道她是指最后那一句,邪邪一笑:“你不觉得这样刺激些吗?”而后不管妫媶羞怒的表情,一把抱住,朝胡床上走去。 正文 第93章 中平元年来了 “乌樾!~”刘渊调子拖得很长,注视着一脸沉稳跪在面前的乌樾,发笑问道:“你有好久没有主动找过本单于了吧!” 作为乌氏族长,对刘渊的改革,乌樾一直是心怀抵触的。你既不服,迎来的自然是刘渊若有若无的打压。这点乌樾自然深有感触,与一干老族一样,这些年部族实力不断下降,诸多依附的中小部落已然脱离,直接纳诚于大单于。 而他这个乌氏族长,原本的风云人物,匈奴俊杰,在最该建功立业的年纪却被死死摁在美稷蹉跎,只因为没有跟随大单于的脚步走上同一条路。 当年之乌樾,自刘渊继位始便进入他视野,重视了一阵子。但慢慢地,随着刘渊改革的推进,隔阂暴露出来,便可是疏远开来。 在所有的匈奴贵族中,须卜赤弇与乌樾是最相像的,年轻有为,能力出众,出身大族,有一定实力。甚至乌樾一度比须卜赤弇还要夺目,不久后直接成为乌氏族长。 而直到现在,须卜氏的当家人依旧是须卜骨都侯。但再论及二人,竟无甚可比性。乌樾依旧是那个乌樾,空有抱负,却无从施展,想要脱离王庭而不得,美稷几乎成为了束缚他的牢笼,让他泯然众人! 而须卜赤弇,作为大单于的亲信将领,多年来镇守北境,执掌一方,征战立功。如今回归王庭,在美稷的地位明显凌驾与诸多贵族大人之上,也只有仆固怀荌等寥寥几人能与之相比。 到如今,乌樾也还不到三十岁,正值壮年,只是眉宇之间少了当年的意气风发。看向刘渊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清吐出一句话:“臣特来向大单于请罪?” “你有何罪呀?”刘渊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双手抱臂,缩了缩被冷气侵袭的脖子,靠在案上,扫视了乌樾一会儿:“给我说说!” “前次叛乱,叛军有找过臣!”乌樾语气中没有一点波动。 “是嘛,看来叛乱你乌氏也有掺一手啊,未曾想到,贵族中还有你乌氏这叛军余孽!”刘渊两眼微眯,语气有些逼人。 “呵呵!”轻笑两声,乌樾没有丝毫畏惧,淡淡道:“若乌氏当真参与叛逆,此时匈奴还有乌氏一族得存吗,我乌樾头颅只怕早被斩下,血染湳水河畔了吧!” “砰”地一声,刘渊一手拍在案上,没有多用力,却让人心中一紧,冷声道:“那你来请什么罪,知情不举?” 乌樾不说话了,只是埋头磕下。他相信,刘渊对他的来意清清楚楚。 “说说吧,对这几年的际遇,有何感想!”刘渊又换了副口吻,对叛逆之事一带而过。 “索然无味,幡然醒悟!” “哦?说说看!” 乌樾突然用力猛磕在地,没有接刘渊的话,反而大声道:“今后,臣乌樾与乌氏唯大单于之命是从,令之所指,我之所往!” 乌樾此来,就是向刘渊彻底输诚来了,以表彻底臣服之意。被限制在美稷这么多年,碌碌无为,让他实在憋不住了。连出身乌华黎这个自己曾经的仆人都已然坐镇一方,在南边有声有色的,他这个主人却发不出自己的声音。 刘渊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盯了乌樾好一会儿,突然嗤笑一声,晃了晃头,嘴角一歪,淡问道:“本单于一直很好奇,你们这些反对我改革贵族们在担心什么!” “这些年,我匈奴强大了何止一筹,势力范围增加了何止三倍,连鲜卑也成为我嘴边肉,只等我随时下口!这些成效,你们看不到?”刘渊自言自语道。 见着低着头不做声的乌樾,刘渊眼神一亮:“莫不是,你们以为我对各部贵族的动作,提升底层部民地位,是为了将所有贵族彻底消灭?没道理这么蠢吧,这些年崛起的军功贵族还少吗,若是你们配合点,我何必苦心孤诣地扶持!”说到最后,刘渊已经带着点情绪了。 “你们自以为,本单于只知不断削弱你等贵族的权力、部众、实力,怕部族日渐消亡。可你看兰氏、须卜、丘林,这些贵族,哪个不是日益强盛,依旧是我匈奴声势煊赫的大族!” 乌樾只是埋着头,并不反驳,静听着刘渊的“发泄”。 见乌樾这个反应,刘渊终于收敛了情绪,正身而坐,肃声道:“你乌樾既然有此心,我便给你一个机会。来年有战事,战场上给你施展的余地,你得冲在最前面。好好为我匈奴发展壮大效力,为本单于效忠,好处,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谢大单于!”重重应答,磕了三个响头,乌樾缓缓退出。刘渊有些得意地露出笑容,对乌氏的解放,也算对匈奴老族们释放的善意。有乌氏牵头,匈奴在接下很长一段时间内会稳定地多,至少之前叛乱的伤口会恢复地快些。 一直走出宫门,乌樾方才叹了口气,回头望了望这座并不甚高大雄伟却透着赫赫威严的宫城。放在十年前,谁能料到匈奴竟会有如此“王城”,而如今的匈奴,还像匈奴吗? 对刘渊说的那些,乌樾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别看兰氏、须卜氏日益强盛,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刘渊对兰稚、须卜赤弇等人信任宠幸的基础上的。 那些贵族早失去了自主之权,所有的权力、荣耀、富贵,都在大单于刘渊的掌控之下。今朝信你,可以将你捧上天,他日惹恼了他,一声令下,一切权势便能顷刻间烟消云散。 苦笑一声,如今,乌氏也开始迈上这一条路了,这便是低头妥协的代价。强撑着不是不行,但以刘渊的强势,迟早有一日会被彻底打击消亡,乌樾见识不浅,只得做出聪明人的选择。 ...... 熬过这个寒冬,春暖花开,恍惚间,光和七年悄然到了。大汉那边改元中平,而天下再也太平不起来了。二月,轰轰烈烈的黄巾之乱爆发了。 整个大汉随着张角飞书驰敕四方,迅速陷入沸反盈天,水深火热之中。大汉便像一个老朽,小病缠身,骤得重症,慌了神开始寻医问药,以求治愈。 在汉庭内部,河北、中原打得热火朝天之时,刘渊依旧窝在美稷,舔舐着之前的伤口。想动兵,却不知从何动起,也无力动兵。 正文 第94章 先打西部鲜卑 西河,美稷,春回大地,前个寒冬带来的带来的影响,正在逐渐消散。难以避免的,牛羊牲畜被冻伤冻死无数,许多底层部众冻饿而亡。但比起之前,死伤不过一两成,至少有了看得见的依托,大单于调粮救济。 虽然吃不饱,穿不暖,至少能将将熬过去,伴随着对大单于愈加坚定的信仰。死伤者以奴隶、老弱居多,每个冬天,对草原部民来说,都是一场优胜劣汰。 这个时代的生产能力实在偏低,帐中存粮,加上大单于调拨,也仅能勉强维持。 年老衰弱者,几乎是活不下去的,尤其是对于最底层的普通部众来说,相比于无用老朽,他们更愿意将余下的口粮用以供养孩童。 刘渊对此漠视、默许乃至暗中推动之,放弃年老无用者,便可得更多的粮食以供养青壮、孩童、年轻妇女,他们才是匈奴的未来。更多的粮食、牲畜、战马、将士,一切实现刘渊野心的东西,都来源于“年轻人”们的产出。 虽然很残酷,但现实便是如此,年老体弱之人,对刘渊的利用价值几近于无,刘渊又怎会消耗本就不足的资源来苟延其生存! 近月来,刘渊有些抑郁甚至暴躁,所有亲近之人都能感受到大单于心中烦躁。症结,还在于南边大汉的黄巾之乱。 重生南匈奴近十年,费尽心机登上单于位,惨淡经营了这么些年,匈奴的崛起之机彻底到来了,自己的野心即将彻底得到释放。 黄巾之乱便是一个信号,大汉终将乱了,大争之世即将来临!当此之时,正该是大展拳脚之际。趁南边的掣肘削弱到最低点,继续北向攻略鲜卑,抑或南下劫掠并州,都是大有可为。可刘渊却有些力不从心,无从施展。 刘渊仔细算了算,自熹平四年起,到如今,整整九年多的时间,匈奴大小战事不断。尤其是自己继位之后,内乱、外战,与鲜卑,与大汉,陆陆续续地,部众勇士损失足有五六万。 这可都是精壮之士,对人口不多的匈奴来说,已然是伤筋动骨。仅去年北攻鲜卑与叛乱内耗,匈奴精壮便损失小两万。匈奴于并州积累了数十年的发展成果,也消耗了不少,后劲不足已慢慢体现了出来。 匈奴这些年的人口几成负增长,即使刘渊收拢了不少汉民,吞并了近十万鲜卑部民。在一切还未消化完毕,年轻一代的匈奴男丁还未长成转化为战力之前,刘渊只要动一动,就得消耗匈奴的战争潜力。 实在憋不住,将几个亲信大臣召集,想要议一议。兰稚、须卜兄弟、仆固怀荌、万俟槿、乌樾,还有唯一的汉臣王柔。扫了殿上诸臣一圈,刘渊鼻腔间深出一口气:“大汉有太平道人张角聚众作乱,中原河北,百万黄巾俱起,声势浩大,你们也有听说吧。都讲讲,我匈奴该如何应对。” “汉朝叛乱,与我匈奴有何干,任他们打生打死,不去管他便是!”仆固怀荌有些憨憨答道。 闻言,刘渊都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表情了,轻呵道:“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终有一日,我部众铁骑将大规模南下,难道要等到那个时候再考虑大汉之境况吗!” 仆固怀荌听着刘渊呵斥之言,讪讪一笑,蒲掌有些不知往哪儿放,嘿嘿发出两声干笑:“还是听大单于的,您怎么说,末将怎么做。” “听大单于的意思,是想出兵南下,掺上一手吗?”须卜赤弇问道。 刘渊还未答话,便听兰稚急忙劝道:“不可呀,大单于,自去岁秋以来,大肆北上,又加上叛乱,严冬侵袭。如今部民疲敝,马瘦毛长,牛羊不肥,正该潜心发展。若贸然征召部众,再起刀兵,怕是不妥呀。” 刘渊心知兰稚的老成之言,还是有道理的,但若让他值此之时,只是安稳地待在美稷,不加动作,总感觉有些不甘。出言道:“大汉自顾不暇,乃我匈奴浑水摸鱼的良机,难道要白白错过?” “大单于以为,若要南下,攻略并州,匈奴需要征召多少军队?”王柔在下发问道。 刘渊沉吟少时,心中默默评估了一番,稍显犹疑道:“三万控线之士足矣!” 王柔听出了刘渊的底气不足,拱手禀道:“且不说,在这个时候征召起三万大军,匈奴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匈奴若是再侵汉境,在并州也只有雁门、太原二郡可为目标。这二郡乃并州大郡,人口军队不少,世家士族强大,城池坚固。远非西河、五原、云中可比,我们为骑士,难道要用骑军攻城?” 听王柔这么一说,刘渊若有所思,眼睛一瞄,示意王柔继续。 “如今大汉黄巾虽有百万之众,肆掠州郡,但并州几无蚁贼作乱。且雁门二郡,反而加紧了郡县戒备,太原太守臧旻又乃干才,想要从他手中讨得好处,只怕不易。三万骑军南下,至多也就抢掠一番,只会平白恶了大汉。也与大单于之前之前制定的‘先北后南’的战略不符,还望大单于三思!” 刘渊终于点了点头,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见其反应,兰稚、王柔竟同时下意识地心中一舒。 “南攻大汉不合适,大单于或可被击鲜卑!”一直没出声的乌樾突然道。 兰稚在旁,顿时眉头一皱,轻声呵斥道:“乌樾!” 刘渊也是一凝,望向乌樾,听他下文。 乌樾没有理会兰稚,很是胸有成竹地向刘渊建议道:“臣所指,乃西部鲜卑。经过大单于年前致命一击,如今西部鲜卑空据大片草域,实则大小部落并立。这个寒冬更是让其互相残杀吞并,以求生。此时,不需多,出五千骑,足以肆掠其境,征服那零散部落。” 刘渊闻言,明显是意动了。而乌樾又道:“况且我匈奴还可不动用大军,不伤根本,另外动员一支军队!” “哦?说说看!” “大单于难道忘了我匈奴别落吗,那群卑贱的奴隶,够凶、够狠,战力不俗,如今也有部众数万,足可征召数千军。又可替我征战,又可趁机削弱其部族,还可保存我匈奴实力,何乐而不为!” 刘渊眼神变得极其明亮,嘴角露出笑容,望向乌樾,心生赞叹。右手用力拍在案上:“本单于决定了,就按照乌樾说的办,用别落仆从,先攻西部鲜卑!” 正文 第95章 强征羯胡 偌大东胜围场,草根破土而出不久。绿意还不够明显,放眼望去,尽显初春的荒凉,整个天地笼罩在一片寂寥中。 远处时而爆发的欢呼,给人一种安稳感。有些紧张,心怀忐忑,檀柘端着卑微的心态,在侍卫的带领下,朝大单于位置移动。 暮春,并不是狩猎的好季节,绿草尚未长成,诸多猎物还属幼崽,刘渊却带着数千侍卫亲军,于此纵横。 一路所见,皆是威武雄壮之师,特殊的马具,锋利厚重的缳首刀,还有个个身着皮甲。精神焕发,眼神锐利,偶尔瞟过来的目光,让檀柘竟感到一阵不自在。 刘渊所在的地方,上千士卒围成一圈,气氛热烈,各个神情激动,举拳助威,呼喝叫好声不断。圈内的一大片空地上,仆固怀荌与万俟槿正上演一出龙争虎斗,二人乃刘渊手下最勇武的猛士,旗帜般的将领,千人斩。 一身铁甲,配上最新的装备,很舒服地交锋,肆意奔弛,你来我往,交错劈砍角力,酣畅淋漓,周边的欢呼声就没停过。 刘渊在一众亲卫的护卫下,坐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喝着小酒,很是惬意。 “大单于,别落首领到了!”一士卒几步奔至刘渊面前,禀报道。 刘渊刚饮尽一杯酒,一听,把玩了一会酒杯,缓缓道:“带他过来!” 亦步亦趋,埋着小碎步,走到刘渊前方,很是干脆地下跪拜倒:“檀柘拜见大单于!” 刘渊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别落首领,深目、高鼻、多须,虽然入塞多年,但白人血统特征明显,这便是日后的“羯胡”了。很是恭敬,檀柘头触在冰凉的地上,等待着刘渊的反应。 心中实在纳罕,作为匈奴的奴隶部落,羯人一向很老实。尤其是这些年,在刘渊的统治下,匈奴越发繁盛强势的情况下,更加不敢有什么违逆。老实地畜牧、农耕、佣工,过着艰苦贫困的生活,每年对王庭的上贡也没有怠慢。此时被刘渊从部落召唤至此,内心实在忐忑不已。 “起来吧!”终于听到刘渊的声音,檀柘松了口气,低着头起身,偷偷望了刘渊两眼。顿时为其所摄,果然是一力驱动匈奴强大的大单于,年轻威武,亮眼夺目,气势非凡。 目光游移,不敢与刘渊对视,檀柘缩着脑袋试探问道:“不知大单于唤小人,有什么吩咐?” 刘渊微微一笑,未接话,起身指着远处的侍卫亲军对其道:“你观本单于之亲军如何?” 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檀柘还是迅速答道:“小人从未见过如此威武雄军,仅气势便压迫地的小人几乎不能呼吸!”语气中满是赞叹,瞳孔中还流露出一丝艳羡,很隐晦。 刘渊似是对其反应很满意,转了两圈脖子,发出几声轻响,也不废话,直接道:“本单于有心北征西部鲜卑,缺少士卒,欲征召你部勇士作战。观你部族贫困,给你族壮士一个外战赚取军功赏赐的机会,只要作战勇猛,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刘渊语气中透露着不容质疑,檀柘心中咯噔一下,眉头一皱,问道:“大单于有如此精锐之师,何需我部那些军械、训练皆有不足的部众?” 冷眼盯了檀柘一眼,望着远处的侍卫亲军,刘渊哼一声道:“本单于不是在和你商量,是命令!” 听着刘渊口中流露出的杀气,檀柘心中一慌,有心拒绝,可实在没有勇气说出口。他明白,若是贸然拒绝,那只怕自己部族便会迎来巨大打击。 哀叹一声,檀柘迟疑地问道:“不知大单于,需要征召我部族多少人!” “不消多,五千人足矣!”刘渊随口一道。 檀柘面色有些发白,整个羯胡部落也不过数万人,五千人,得将所有能战的青壮贡献出。嘴唇都有些颤抖,想要商量一下,但被刘渊冷酷眼神一瞪,说不出话来。 “小人受命!”檀柘无奈回应。他知道,要是自己敢拒绝,只怕要陨命于此了。刘渊的狠辣,可也是远播草原,杀自己,只怕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只是,如今别落不是小人一个人说了算,还有诸多酋帅,小人只怕有些人不愿出人,凑不满五千之数呀!” “敢违背本单于的意志,你觉得该有什么下场?兵贵神速,本单于要在五日之内,于美稷见到别落五千士卒!”刘渊依旧很强硬。 有些无可奈何,弯腰答道:“小人这回部落召集士卒!”原本还想于美稷待一段时间,见识见识王庭之繁盛,此时也没有心思了。 “对了,本单于会派一千侍卫军协助你,为你清除所有阻力!”临走前,刘渊突地又补了一句。 心中的侥幸被刘渊彻底打消,脚步有些踉跄,慌乱离去。 见着檀柘的背影,刘渊嘴角上挑,对身边亲卫吩咐道:“命令万俟槿带一千亲军去别落,不管过程,本单于只求结果!”而后,回身坐下,继续见着已经在围场中训练开来的侍卫军。 有万俟槿压阵,清除了一些顽固份子,五千羯胡骑军很快被征召满员。此番,可算是尽出精壮了,只剩下些老弱之辈留于部落。 不知有多少部众能完整归来呀,望着远去的五千勇士,檀柘很是抑郁。原本他还想亲自领军,可是直接被万俟槿给强硬拦住了,军士一交付完,便被“押送”走了。 部族出军这么多,竟连指挥权也被剥夺,深深的不甘溢满心头。在刘渊的强权之下,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仔细想来,甚感悲哀。 羯胡五千,汉骑三千,再加上一千侍卫亲军,便是刘渊最终敲定的出兵之数。不用消耗匈奴本部勇士,与各部更多休养发展时间,也得到诸多贵族拥护,许多人踊跃参与其中,想要建功。西部鲜卑,虽然油水不多,但总能得到些好处的。 以万俟槿为主帅,乌樾、王德副之。乌樾潜隐数年,终得施展之地。而万俟槿,苦熬七八年,也实现独领大军,主军一方的愿望。至于王德,麾下的三千汉骑,在匈奴憋屈了这几年,一直压抑不已。此次定要用杀戮与战功,稳定自己的地位。 正文 第96章 干了 随着刘渊再次露出獠牙,自代郡以西,广袤漠南草原上生活的鲜卑人彻底陷入黑暗时代。本就动乱不断,生存艰难,又面临来自匈奴的强势吞并打击,一盘散沙的西部鲜卑,几无抵抗能力。 檀石槐死后,西部鲜卑的大小部落很是逍遥了几年。但自去年之后,便急转直下,好日子一去不复返。先是和连犯浑,不顾一切地领军西征,一路所来,将所遇到西部鲜卑部族祸害了个遍,造成了极大破坏。 诸部联合,鏖战日久,好不容易击败和连,却也损失惨重。原本妄图趁着刘渊征王庭鲜卑,从匈奴身上抢些好处,结果为刘渊所迫,整整三万大军一战耳没。 牵头的几个西部大族,部族中精壮尽失,受到毁灭性的打击,一蹶不振,沉沦近乎消亡。一些中小部族趁机崛起,一场互为吞并的战争动乱,就在光和六年末于西部各族间展开。 然而接下来的一整个寒冬,气候恶劣得过分,牛羊冻死无数,粮食不足,御寒物资不足。大小部族皆是如此状况,想要挨过,唯有以邻为壑,去抢、去夺。 一场更加残酷,更加血腥的并吞之战,在西部草原上展开。为了部众生存,为了种族延续,硬生生以杀戮铸就。待到春归,惨烈之极的杀戮稍稍停息,大小部族消亡无数,得存的部落,也未好过,默默地舔舐着伤口。 而万俟槿领军北上,正处西部鲜卑青黄不接,虚弱到底的时候。面对匈奴这匹饿狼,西部各邑落,如何抵挡地住。 近万大军,出云中北上,深入漠南,一路所遇鲜卑部族,尽皆屠戮。转战、急战,奔袭突击,因粮于敌,纵横数千里,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随着一声惨叫,最后一名鲜卑汉子被斩杀,阴山东北麓的一个不知名重型部落彻底沦陷。在万俟槿的默许之下,数千羯人士卒如狼入羊群一般,抢掠而去,搜罗着整个部落的财富。最吸引人的还得属那些鲜卑女人们,长期居于贫苦的羯族士卒哪有如此肆无忌惮享受女人的时候,如今有这机会,当真如饿狼一般。女人的惊叫惨嚎,反倒让他们更加兴奋。 万俟槿与乌樾、王德骑马立于一座小山坡上,冷眼盯着眼前的罪恶,没有一丝动容。看向王德,万俟槿微笑道:“王大人不让麾下勇士玩玩?” 有些汉骑士卒听到万俟槿的声音,也一并望向王德。王德脸皮抽搐了一下,点了点头,对周边的汉骑摆了摆手。顿时,汉骑将士欢呼着也一并加入羯人的行动。 而剩余的侍卫军勇士,则没有多少动摇,依旧冷冷待在旁边。倒不是不需要发泄,因为他们知道,最终最年轻、最漂亮的鲜卑女人,还是会由他们先享受的。 “这些别落奴隶,战斗力还真不错,悍勇耐战,还是大单于英明,用他们用对了。”万俟槿嘿嘿一笑。 征召而来的羯人士卒,并非都是青壮,但不管老少,作战皆勇猛极了。兵备不齐,又无良马,很多士卒还很原始地削木为刀,一些匈奴淘汰下来的弯刀兵器给了他们,就已然令其兴奋不已。 但就凭着简陋的武器,每遇作战,都不要命得冲锋在前,杀人饮血,凶残无比。如同一群恶魔,将恐惧杀戮加之于鲜卑部民身上。 乌樾在旁,轻哼一声:“这群异种奴隶,还真不能小瞧。若是不注意,再让其发展壮大些,对我匈奴真会是莫大的威胁。所幸,我们将其征为战士,既可为我匈奴作战,又可削弱其实力,一举两得。回王庭后,得向大单于建议,剩下的别落奴隶,不必再放回其部,直接编为一军,专门为大单于作战!” “乌樾大人所言甚是,到时候,我等一齐出言!” “不过,我军出战已有月余了,周边鲜卑部族已经被清理一空,再想像这般轻易寻到西部鲜卑部落,剿灭之,只怕不容易呀!不知乌樾大人有什么办法?我军下一步该如何行动?”万俟槿感叹一声道。 乌樾面上却是一脸轻松:“斥候有报,如今诸多鲜卑部族,正源源不断,聚集于阴山北麓附近,若是我所料不差,只怕此时他们已经再次联合起,想要抵挡我军的进攻了!” 万俟槿眉头一皱:“这倒不好办了!” “万俟统领,不觉得,这对我们来说,正是个好机会吗?”乌樾眼睑微垂,呵呵一笑、 闻言,万俟槿转头看着乌樾,见他一副老神自在的样子,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心有不愉。眼神稍眯,还是问道:“乌樾大人,有什么想法请直说!” “默契统领以为,大单于派我们北击西部鲜卑是为了什么!”乌樾看来万俟槿一眼,继续道:“一是为了消除日后进攻中、东部鲜卑来自背后的威胁;这二,自然是为了吞并其部落,将之纳入我匈奴掌控,增强我匈奴实力。” “那又如何!”心中有些见不得乌樾那副“自以为是”的样子,万俟槿冷哼一声道。 “就我军北来,一路杀戮,所有的鲜卑部落,不是灭亡,便是逃散而去。照这样下去,我们就算将所有的鲜卑人杀光了,对我匈奴又有何益处,徒耗军力战马罢了!你以为,这是大单于想要的结果吗?”乌樾反问道。 万俟槿面色一沉,想了想道:“我们这不足一万的军队,放在这偌大草原,连个浪花儿都翻不起。鲜卑又分散各处,凭这点人,想要将整个西部鲜卑部众俘获吞并,怎么可能做的到!” “如今,机会不就来了吗!”乌樾突然很是振奋道:“鲜卑大小部落,摄于我军的杀戮,聚于阴山,联合想要对付我们。这正给了我军一举拿下的机会!只要我军西进,将其主力击溃,那聚集在阴山北麓的鲜卑部众,不就为我所获了!” 转头看着万俟槿:“不过西部鲜卑联合的奋力一搏,我军人少,又是远袭之,怕是不好对付。就看默契统领,敢不敢拼上一把了!” 听着乌樾玩味的语气,万俟槿突然哈哈一笑,咬咬牙,吐出两个字:“干了!”一战而定西部鲜卑的诱惑,他可是忍受不过。若是能携此大功而归,他必可借此力压仆固怀荌成为刘渊手下第一大将。 乌樾转头望向西边,沿着莽莽阴山山脉而去,仿佛看到了十数万蚁聚的西部鲜卑部众,那些可都是功劳。 正文 第97章 拓跋鲜卑 “传令,大军于此休整两日,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两日后我们便西进破敌!”万俟槿大声对身边亲兵命令道:“还有,命令斥候,给我盯紧了阴山主脉那边鲜卑人,每隔两个时辰来报!” “诺!” 听着亲兵传令而去的马蹄声,万俟槿扭头扫视了两圈,对乌樾与王德道:“就让鲜卑再聚拢些,方便我军一击制胜。二位,这次,我们可要协力建功!” “自然!我汉骑勇士,绝不落后于人!”王德对万俟槿拱拱手,姿态摆得很低,语气却不卑不亢。王德,这个原本在大汉很是平庸的寒门子弟,投诚匈奴这数年之后,已然真正成为刘渊手下第一“汉将”! 乌樾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眉宇间满是自信,还有跃跃欲试之意。 此时,在阴山之北,漠南之野,已然聚起了十余万西部鲜卑部众。虽然以老弱居多,青壮力不足,但人众聚集于此,也让西部鲜卑的部民们享受到一丝安全感。来自匈奴的战刀,驱使着他们抱成团。 大小部族联合至此,主导的自然是几个大族。以拓跋、没鹿回、白部为核心,数十个中小落为辅,加上一些离散的鲜卑部民。人数虽众,但心却不齐,一时间显得十分混乱。要知道,若没有匈奴出军带来的巨大威胁,他们还处于互相吞并的战乱之中。 由于年前的那场血腥生存交锋中,在齐聚阴山的这些鲜卑部落中,可有不少相互之间结成血仇。自然是冲突不断,若不是几个大部压制着,只怕联盟早已自乱破灭。 “推寅,又有几个部落械斗了,死伤了上百人,属下已经派人调解,将其压制下了!”纥骨首领眉宇间闪过一丝疲惫,对上位的拓跋邻禀报道。 拓跋邻轻点两下头,吩咐道:“让我拓跋部的勇士们费点心,此时绝对不能乱,这次是我部难得的机会。于各部施加影响,只要我们与联军击败匈奴人,声望势力必可再次得到提升,彻底崛起!” “是!” “诘汾!你多派人打探匈奴人的动向,匈奴军力虽然不多,但绝不可小视,在这个时候,万不能掉以轻心!”看向帐中自己的儿子,拓跋邻吩咐道。 “儿子知道了!”拓跋诘汾点头称是。望着拓跋邻,神情中有些振奋:“父亲,没鹿回、白部我们可要防着些,一旦解决了匈奴的入侵。我们若要藉此成为西部联盟之首,他们二部可是最大的绊脚石!” “我儿见识不俗,想得够远!为父老了,未来拓跋鲜卑要靠你带领继续发展壮大了!”拓跋邻慈祥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继续道:“但这个时候,匈奴才是首要大敌,只有将其击退,保住现在,方有未来!” “孩儿知道了!这就去安排斥候!”拓跋诘汾闻言眼中忍不住露出一丝热切,转身出帐而去。 拓跋邻抚着黑白相间的胡须,神情间也露出坚定之意,他已是老迈不堪,但决心要趁此给拓跋鲜卑搏出一个光明的未来。 “统幽都之北,广漠之野,畜牧迁徙,射猎为业”。拓跋部为别部鲜卑,经过两次南迁,终至匈奴旧地,寻得水草丰美,牧猎圣地,在檀石槐的鲜卑军事联盟下发展至今。 就在去年,拓跋部在偌大的西部鲜卑,也不过一普通部落罢了。局势巨变,经过和连、与刘渊的轮番打击,头上的大部落残的残,亡的亡,正巧给他们崛起的机会。 拓跋邻、拓跋诘汾父子两个,都是开拓进取之人,也抓的住机会。在他们父子俩的统领下,从去岁冬至此时的近半年间,拓跋部征服吞并了不少部族。在西部草原的混乱局势中,趁机发展壮大,实力提高了不止一筹,一跃成为远近闻名的大部落。也正是凭着手中壮大的实力,方才能压制住那些中小部落。 原本西部鲜卑的局势已经趋于平稳,长时间的自相杀戮,让部民们产生厌战之心。各部发展也处于一种平衡状态,拓跋鲜卑的扩张也陷入一段瓶颈桎梏期。 拓跋邻父子安稳发展了一段时间,也常思突破之法。而正逢刘渊派万俟槿北上,一下子打破了西部鲜卑脆弱的平衡,让诸多部族感到极大的威胁。 对诸多部族来说,匈奴大军是,血腥杀戮,部族破灭的威胁,但拓跋邻父子却从中看到了拓跋部彻底崛起,掌控西部鲜卑的机会。 一边收拢逃散的其他部落部民,一边传信诸部,意图再组联盟,对付匈奴大军。而万俟槿横扫诸部效果也正好帮了他们,受迫西部鲜卑部族们果然按着他们的意愿,向拓跋鲜卑靠拢。随着时间的累积,聚众十万,便是结果,几个不对付的大部落也无奈一起加入,否则真让拓跋部整合了这些部落,那就要一家独大了。 “此次,是我拓跋部雄起于漠南之良机,一定要把握住!”拓跋邻苍老的双手紧握,心中嘶吼中,眼中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 一座新搭建的巨大帐篷中,新西部联盟的大人、首领们头次齐聚一起,商量对付匈奴军之事。作为联盟的发起人,拓跋邻当仁不让地居于主位,旁边便是没鹿回与白部大人。 两个部落,与拓跋部一样,也是新崛起的西部鲜卑大部,首领大人能力不俗,部族实力比起拓跋部也查不了多少,是拓跋部最强悍的挑战者。 “诸位大人、首领,匈奴人此来,我西部诸部落家破、族灭者,数不胜数,损失惨重。敌人势大,匈奴军强悍残暴,单个部落没一个是他们对手,若是不联合起来,我们迟早会被其逐个击破。现在局势危急,只有我们协力联合,才能抵御匈奴军的入侵!” “推寅说得不错,我们只有联合在一起才能战胜匈奴人!”作为拓跋部大族之一的纥骨首领当即出声支持。此言一出,当即赢得了帐中不少部族首领的附和,都是依附于拓跋部的中小部落。 但帐中仍有不少人默不作声,以没鹿回、白部为首。气氛没有鼓动起来,呈分化之势,一时间许多人都感受到了帐内的异样。 “联合是必须联合的,但这联盟大人之位,该由谁来担当呀!”白部大人发声了,直指问题核心。 “拓跋大人,“德高望重”,又是联盟发起人,自然该由拓跋大人担任统帅!”很快有拓跋邻的拥趸出言支持! 白部大人,嘴角掠起冷笑,不再说话。但他身边,立刻便响起支持他当联盟首领的声音。慢慢地更多的名字被提出,当然呼声最高的还属拓跋、没鹿回、白部,三部大人。 见到帐中越来越激烈的争吵,拓跋邻表现地很淡然,突然大声咳嗽一声,帐中渐渐安静下来。望向一边,拓跋邻含笑问道:“不知没鹿回大人是什么想法?” 一直没出声的没鹿回部大人,瞥了帐中之人一眼,突道:“现在击败匈奴才是第一要务,拓跋大人当统帅,我没意见!” 此言一出,结果便自然出来了,有拓跋、没鹿回两部支持,拓跋邻当选,再没什么意外。只有白部大人面上笼罩着一层阴霾,很明显,拓跋部与没鹿回是达成了什么协议,否则没鹿回部会那么干脆地支持拓跋邻。 正文 第98章 找到匈奴人了 拓跋邻终于露出了笑容,神态中透露出一点老狐狸的韵味。一脸严肃道:“既然大家相信我拓跋邻,我必不让诸位失望,有各位支持,我等一定能击败匈奴人,还我部族安宁!” 引起一阵共鸣,很多首领都望着拓跋邻,下意识地颔首。 “诸位大人首领,我欲与各位歃血为盟,立下血誓,必破匈奴!”确立了领导地位,拓跋邻有些意气风发地大声发言。 就在不远处的聚集点处,一座祭坛模样的建筑早就立好。见着拓跋邻当先登上,身后跟着一众首领,白部大人心中冷哼一声:“拓跋邻这老东西,早有预谋,准备倒是充分!” 所有的西部鲜卑部民受到召唤,陆陆续续地集中至此,被十几万双眼睛,齐刷刷盯着,拓跋邻很享受这种目光。杀羊宰牛,祭天、拜神,与所有首领结成血盟,立下击败匈奴的誓言,引起一阵欢呼。 扫视周边声势浩大的鲜卑部民们,双眼死死盯着身前的拓跋邻,见其一脸振奋,伸手回应不可一世的状态。强烈的嫉妒感充斥在心胸,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可是如今却只能见着竞争对手猖狂。 没鹿回部大人,此刻面目也有些阴沉,心中对支持拓跋邻有些后悔了。按照他的想法,匈奴人可不是好惹的,顶拓跋邻为联军统帅,在面对匈奴大军的时候,拓跋部就得出死力,否则怎么服众。 有拓跋部顶在前面,与匈奴人消耗,最好两败俱伤,那他便有机会坐收渔翁之利。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拓跋邻收拢人心的手段,西部鲜卑这近一年时间以来已经是多灾多难,极度缺乏安全感。 在这个内有生存艰难,外有匈奴军队肆掠的境况下,拓跋邻为他们重拾信心,给他们对一个未来的希望,效果出奇地好,至少拓跋部的地位就从那一刻起奠定。 虽然有十多万部众,看起来颇为可观,民心稍稳,士气回升,但有些外强中干之感。只要匈奴人依旧游弋在漠南草原上,威胁便未被消除,西部鲜卑依旧危机重重。 几十个大小部落,几乎将所有能战之士召集也不过两万多人,且良莠不齐,军备简陋,号令不一。拓跋邻虽然聚了一波威望,挂着联盟统领的称号,但完全无法做到令行禁止,何况内部还有白部等不服气的部落捣乱。 按照拓跋邻的想法,征集完军队,便要东进寻匈奴军。想要凭借人数之众强行消耗匈奴兵力。下定了决心要不计损失,也不求歼灭,只要击退便可。待最大的威胁一去,就有足够的时间、精力来对付没鹿回、白部,整合那十万部众,消化为拓跋部的实力。 可惜完全出乎拓跋邻意料之外的是,那支匈奴大军竟然消失了一般,带着两万多人,在东边两三百里的范围内寻了数日,竟然没有见到匈奴军身影。未达目的,郁闷而归。 匈奴人的消失,让拓跋邻感到了莫大的压力,内心隐隐不安。广撒斥候,派出了大量人马,搜素四方,可惜一无所获。同时,还有许多斥候部队整个整个地被歼灭。这自然是万俟槿统领的那支侍卫军做的,也只有侍卫军有这个实力能那么干净利落地全歼之,甩掉尾巴。 寻不到匈奴主力,斥候广索无获,整个西部鲜卑联军有力无处可使。像一个壮汉,明明睁大双眼,周围却笼罩在一片浓雾之中,而这个壮汉身体虚弱,体力无法支持不了多长时间。 随着时间的推移,拓跋邻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十万部众的管理,可不轻松,齐聚一地,人咽马嚼,消耗甚大,粮食的压力逼得诸多部众喘不过气来。西部鲜卑的部众们,也慢慢感受到了周边诡异的气氛,部民开始不稳,部落之间又起冲突,使拓跋邻不得不费心尽力弹压。 最让拓跋邻忧心的,还得属寻不着主力的匈奴军。那支匈奴军队,就像一支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盯着自己这只猎物,找到机会便会窜上来咬上一口,发出致命一击。实在让拓跋邻寝室难安,一段时间下来,拓跋邻身心俱疲,须发苍白了不少,面上的皱纹更深了! “不能这么下去了,十多万人空耗在此,再拖一段时间,未等匈奴人出现,我们自己就垮了。拖得越久,于我越不利!”召集本部亲信部族首领,拓跋邻沉声道,眉宇间有些说不出的疲惫。 帐中的拓跋部首领们也都是眉头紧皱,气氛有些沉凝,挤不出一句话,道不出什么破局之策。过了好一会儿,还是纥骨首领出声了,对拓跋邻道:“推寅,匈奴人狡猾,隐藏于暗中,且有一支精锐不断猎杀我们的斥候,寻不到他们主力所在,我们无可奈何呀!” “哎!”拓跋邻重重叹了口气,帐内顿时又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正当拓跋邻一筹莫展的时候,拓跋诘汾急匆匆地闯了进来,神情有些振奋,对拓跋邻禀道:“找到了,有斥候探到,匈奴人就躲在南边五十里外阴山的一座山谷中!” “当真!”拓跋邻闻言精神一振,蹭起身子问道,帐中的首领们,也突地打起了精神,一齐看着拓跋诘汾。 拓跋诘汾平复了一下剧烈的心跳,缓缓道:“也是一支小斥候队伍,寻至南边,无意中发现的,不敢惊动,迅速回来禀报。” “这匈奴人真是狡猾,就躲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我们将目光都放在周边更远的地方,怪不得搜寻不到他们!”拓跋邻忍不住叹道。随即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狐疑:“这会不会是匈奴人的诡计?” “要不要我带军去试探一下?”拓跋诘汾看着思索的拓跋邻,问道。 “不!”挥手止住拓跋诘汾,拓跋邻摇了摇头:“若匈奴人真的躲在那里,惊动了他们,再远遁躲起来,于暗中威胁我们,那就错过良机了!” 又仔细权衡了一番,拓跋邻猛砸一下胡桌:“没多少时间拖下去了,诘汾,你带五千人前往攻击,既作试探,又作牵制,我亲率大军于后策应。此次我大军齐出,就算匈奴人有什么阴谋,也足可应付!” 终于,拓跋邻还是做出了决定! 正文 第99章 拓跋诘汾中伏 “兵贵神速,儿子这就召集部众出击!”拓跋诘汾嘴里说着,便要转身出帐召集军队。帐中的几个拓跋部首领也欲起身随之出帐,雷厉风行。 “不急!”拓跋邻伸手止住拓跋诘汾,冷声道:“对付匈奴人,可不是我们一家势力的事情,其余部落也得尽力,没鹿回那些人的心思以为我不知?” “传令,召集众部落首领,议兵!”拓跋邻大声命令道。 随着拓跋邻召集令一下,西部鲜卑诸部的首领们再次齐聚。听完拓跋邻的叙说与出兵的决定,大部分人都做出了支持的选择。 这一段压抑的时光的消磨,已经让他们急躁异常,如今寻得匈奴主力所在,出战的欲望倒是强烈。在达成一致之前,也只有白部大人冷言质问:“拓跋大人,确认消息可靠吗,为什么我总觉得有问题呢?” 也不知白部大人是心中真有隐忧,还是为了质疑拓跋邻的权威。暗哼一声,拓跋邻眼中溢出一丝寒意,注视其许久,方才道:“我意欲出兵,诸位首领也都支持,白部大人是否有其他打算!” 帐中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凝重,其余人的目光也都放到了白部大人身上,看得其极不自在。心中暗骂一声,拓跋邻这以势压人,用得当真炉火纯青。按下心中的不服,呵呵道了一句:“我没意见,本部出兵!” 先行出战的士卒很快征召完毕,拓跋邻将部族所有能战之士都派上了,这是拓跋部的态度、表率,其余部落也不得不大出兵。 拓跋本部士卒,一分为二,由拓跋诘汾领一部分汇合一些部落士卒,计五千骑,先行望南突袭匈奴人。 “诘汾,此去还需当心,时局艰难,由不得我们不小心。我领大军在后,兼顾四方。只要击败了匈奴人,便是我拓跋部彻底崛起之时!”临行前,拓跋邻悄悄地对拓跋诘汾耳提面命一番,明显,他并没有表面上那般淡定。 待拓跋邻先行领军出营地,拓跋邻收起情绪,开始继续召集士卒。没鹿回、白部等部,聚众迁延,行事拖沓,还得他亲自把控压制! …… 不过数十里的路程,没有耗费多长时间,拓跋诘汾便领军逼近阴山北麓,行动不可谓不迅捷。望着远处的莽莽山脉,催着战马,跑得愈欢。 及至青山脚下,视线被葱郁的山脉遮住,绵延的山林透着静谧,显得很是神秘。看向斥候:“匈奴人是在附近?我军此来,为何不见动静!” 被拓跋诘汾目光逼视,斥候忍不住心中一慌,赶紧指着前方禀道:“右侧有一隘口,其中有一座山谷,匈奴人就在里边,小人等就在前方发现他们的踪迹!” 顺着斥候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一处并不显眼的隘口,隐蔽在杂乱的丛林中,确是不显眼。拓跋诘汾还在思索,便听到身旁的达奚氏首领急道:“少族长,您看,那边有动静!” 拓跋诘汾闻言,眼神微眯,昂着头远眺,果然,在远处的隘口出现了几道身影。该是匈奴人警戒的哨骑,一阵慌乱的人影闪动,隐隐约约传来几声战马的嘶鸣! “少族长,怕是惊动匈奴人了,我们快进攻吧!”达奚首领赶紧建议道。 “走!”稍微犹豫了一下,拓跋诘汾拔出腰刀,大声命令道:“趁着匈奴人还未反应过来,我等冲将过去,这次定要一举歼灭匈奴人!” 虽然有些莽撞轻慢,但也顾不得许多了,拓跋邻有大军随后赶来,给了拓跋诘汾足够的信心。五千鲜卑骑军跟着拓跋诘汾便朝隘口冲去,杀声顿时在打破了阴山这一处山脉的宁静。 很快便领军冲进隘口,一眼便见到了远处奔逃的匈奴哨骑的身影,不过十余骑,看起来很慌张,似是在呼喝着什么。 没有丝毫的犹豫,拓跋诘汾催马带人追了上去。隘口背后是一条绵长的石路,明显是经过人为清理拓宽的。大队人马活动的痕迹很明显,让拓跋诘汾坚信匈奴大军必定就在前方。 山路不易行,追逐了一刻多钟,匈奴哨骑人少,慢慢甩掉了鲜卑军。眼见着那十数匈奴哨骑的身影,拓跋诘汾已然领军进入一处巨大的山谷中,而此时鲜卑骑军的阵势已经拉得老长。 举手止住行进的鲜卑骑军,环顾四周,仔细打量着周围的地势。山谷很大,足可容兵上万,两侧有十多丈高的峭壁,山壁往上是连绵稠密的树林。 地上杂草丛生,枯叶密集,一堆一堆的草灰,还有残灶。匈奴大军,的确在此驻扎过,但人呢?望着眼前一览无遗的场景,拓跋诘汾隐隐有些不安。 随着行军停止,山谷安静了下来,静地出奇,只有马蹄轻踏,偶尔发出的响鼻声。再次扫了扫头顶峭壁,拓跋诘汾突然大喝一声:“撤,快撤!” 拓跋诘汾当即领着跟在身边的数百前军调转马头,想要后撤。中后段的鲜卑军士完全没意识到什么,还在向前,对拓跋诘汾这边的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 山路拥挤,想要调转方向,何其困难。前边想撤,中间反应不及,后边还在向前靠,很快,鲜卑骑军便乱了起来。 与此同时,两侧山壁上一直静悄悄的山林中,终于爆发出巨大的动静。没有一点预兆地发出数百支利箭,扎入混乱的鲜卑阵中。 一直隐藏着的匈奴人露出獠牙,杀声、箭声,混着滚滚落下的巨石,短短地时间内,给毫无防备的鲜卑人造成巨大打击。最重要的是,鲜卑人彻底陷入混乱之中。 反应再慢地鲜卑士卒,此刻也意识到了,他们这是中伏了!在这狭长的山道之中,行动滞涩,匈奴人居高临下,鲜卑人根本无从反击,只能仓皇后撤。 在匈奴人发起攻击的一刹那,拓跋诘汾便心中一紧,如遭重击。强压着心中的恐慌,激动地命令军队后撤,根本就没有反击的想法。身边有士卒试过,拉弓上射,根本碰不到袭击的匈奴人。 从敌军的吼杀声,箭矢的密集程度,拓跋诘汾简单地判断出,两侧的匈奴人没多人,绝不过一千。但匈奴军,可不止这点人,很明显,匈奴人还有后手,还有更猛烈的攻击等待着他。 必须要快速突出去,撤出隘口,只有到了外边开阔的草原上,才能更好地应对匈奴人的攻击。拓跋诘汾紧要牙关,死扛着匈奴人的攻击,催促着士卒往外冲去。 而在隘口外,万俟槿统率着一千侍卫亲军杀散后边的几百鲜卑人,堵住了出口。仅靠听,便能感受到鲜卑军的混乱。 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拔出铁刀,万俟槿冷声下令道:“勇士们,随我杀!” 正文 第100章 狭谷激战 拓跋诘汾好不容易将鲜卑军阵调转,带领前、中军往谷外撤去。然付出的代价巨大,仅自相撞击踩踏,便损失了六七百士卒,许多人直接被化为战马蹄下肉泥。再加上,两侧不停的匈奴军攻击,箭矢、滚石疯狂砸下。就这两刻钟的时间,鲜卑军士伤亡足有上千。 待撤到山路中段,拓跋诘汾发现后边的鲜卑军队依旧一片混乱,非但没有听从他的命令往谷外撤去,反而仍然朝着谷内冲击,将拓跋诘汾的撤退之路完全堵住。 眼中满是愠怒,抽了前边领头的一个小部落首领,喝问道:“为什么还不向外撤!” 忍着脸上的剧痛,小首领指着前方答道:“大人,隘口外有一直匈奴骑军正在攻击,堵住了我军出路,攻击猛烈,勇士们完全抵挡不住,已经被击散!” 注意力放向隘口边,在不远处,杀声正酣,惨叫声不断,从远处鲜卑骑军不断波动的阵势,显然,匈奴人的攻势很强大。 仔细观察了前方局势,后军的鲜卑人已成溃军,对反击突出隘口没有丝毫作用。大脑疯狂思索,拓跋诘汾果断命令道:“传令,让前边的人向两侧的小道上分散,给我空出路来,我们必须要反击冲出去!” 在狭路两边,有一些更加窄小的路径,不知通向何处!一部分在近处的鲜卑后军士卒们受令开始向两侧涌去,顿时给拓跋诘汾留出了一些空间。 但前方更多的士卒依旧向拓跋诘汾这边冲来,挤搡在一起,将拓跋诘汾又堵了下来。这些人都出身小部落,此刻只想寻一处他们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对拓跋诘汾的命令视而不见。 瞳孔深处狠辣之色一闪,拓跋诘汾当即对身边的达奚首领命令道:“给我领军冲杀,前方所有的阻碍,全部给我清除!” 达奚首领闻言有些惊讶,但面对拓跋诘汾要吃人的目光,吞了口唾沫,毅然带人向前攻去,一路所阻的鲜卑士卒,尽皆被斩杀。 后有匈奴人的攻击,前方又面对拓跋诘汾的狠决屠戮,头脑发热的鲜卑乱军终于稍微清醒下来,听话地向两侧小道奔去。小径路狭,又是一阵拥挤踩踏,死伤甚多,哀嚎不断。 一路的清理,硬生生以杀戮拓出了一条道路,拓跋诘汾领着本部将士为主的骑军跟着向外冲击,朝着隘口处靠近。 万俟槿这边,正带着侍卫亲军猛攻,从隘口外边一路向内进攻。凭那些近乎乌合之众的鲜卑后军,完全抵挡不住侍卫亲军的冲击。 在万俟槿一马当先统率下,侍卫军向一把尖刀,无情扎向鲜卑人,掀起一阵进攻狂澜,留下一路血流成河。 手中铁刀迅疾挥动,挡在前边的一名鲜卑士卒当即被斩杀。万俟槿力大势沉,一行鲜血溅起,那名士卒头颅飞起,转了几圈落地。身边的侍卫军将士也一样,双腿踩着马镫,轻松挥舞战刀,收割着生命。针对着这些鲜卑将士,侍卫军完全是屠杀,往里深入了好一段路,冲击力依旧不减。 很快,万俟槿就见到了朝外突来的拓跋诘汾的动作,两方相隔不过十数丈,中间隔着百余骑无所适从的鲜卑乱军。这个时候,已经可以将之组织起来一齐向匈奴人进攻。但拓跋诘汾已然杀疯了了,杀戮欲望高涨,直接下令继续解决了眼前的“阻碍”向匈奴人突去。 见到拓跋诘汾对“自己人”下的狠手,万俟槿心中有些讶异,但随即嘴角挂上一点狞笑,论狠辣杀戮,他可不弱余人。冷声对重新整理好突击阵势的侍卫亲军道:“放箭!” 侍卫军江将士的工作很快,很齐,前方的两百多人迅速收起战刀,持弓、上箭、控弦,行云流水。“嗖嗖”一阵破空声响后,前方的鲜卑人瞬间倒了一大片。射过三轮后,与拓跋部本部士卒之间已然没了阻隔。 命令士卒收起强弓,清呵一声,万俟槿当先冲了上去。拓跋诘汾这边有些懵,匈奴人动作之快直令他心惊,那三轮箭雨让头前的拓跋部勇士死伤了许多,连他自己手臂也被流矢射中。 忍着剧痛,想要下令回箭反击,但正前方的侍卫军已经冲了上来。很有些无奈地命令部众催动战马,发起攻击。但比起侍卫军的高效迅捷,这些鲜卑人弱了不止一筹,直刺刺地迎接侍卫军的雷霆冲杀,有如以卵击石,被杀得人仰马翻。 拓跋诘汾终于感受到了,之前鲜卑后军承受的压力。一眼望去,对面的匈奴人并不多,可战力之强,装备之精,令他忍不住倒吸凉气。鲜卑人的弯刀与其缳首刀相击,许多士卒直接刀毁人亡。映照在拓跋诘汾眼中的是,手下的部落勇士们,需要付出三四人的生命方才能击伤一名侍卫军,而直接战损比,能够达到一换七。 催促着将士玩命进攻,但硬实力上的差距实在太大,侍卫军只是稳稳地压迫攻击,机械般地舞动战刀,杀伤鲜卑军。 悄然之间,拓跋诘汾向后退了一段距离,于后方指挥。这支匈奴人强悍的战斗力让他心生忌惮,不敢像之前立在前方。 两方直接交锋的士卒并不多,相比于侍卫军的严谨稳定,但鲜卑人指挥混乱,作战效率极低。坚持了片刻,侍卫军依旧攻势如潮,猛烈如昔,而鲜卑人这边扛不住了,交锋线不断后移动。 又过一段时间,前方厮杀的鲜卑人再也顶不住那巨大的压力了,不管不顾地朝后溃散,再次冲散了后方的鲜卑军,鲜卑人有一次陷入混乱。 这回崩溃可是拓跋本部的士卒,其中有不少都是经过了一个严冬杀戮的“精锐”,可是面对那点匈奴人,却没有多少反抗的余地,拓跋诘汾很是不甘,不甘过后便是恐惧。 面对侍卫军的层层推进,步步紧逼,鲜卑军不自住地被往峡谷深处赶。拓跋诘汾很是无奈,人潮向后,只得带人朝后边的山谷中退去。又是一阵混乱的踩踏,无谓死伤甚多。 见鲜卑人后退,匈奴人不紧不慢地压迫跟上,为了给拓跋诘汾争取时间,达奚首领很是果断地带人反向冲击匈奴人。万俟槿杀得欢,见达奚弯刀直指自己,轻蔑一笑,挥刀迎了上去,“嗡”地一声刀铁轰鸣,达奚手中弯刀直接被磕飞,人也被强力带落马下。见其也有些勇力,万俟槿随口道一声:“绑了!” 而后领军继续向仓皇后撤的拓跋诘汾军追去。 正文 第101章 突袭鲜卑驻地 匆匆忙忙领军退回山谷,还未重新整军完毕,谷口出万俟槿已经领军冲了进来。心中发狠,拓跋诘汾无奈将麾下最精锐的拓跋部勇士派上去抵住,自己于谷中整顿混乱的军卒,马鞭无情抽打着找不着北的鲜卑士卒,就想鞭笞着一群牲口。 万俟槿没有一点犹豫,战马不停,率着杀戮正酣的侍卫亲军硬怼上去,稍微受到些阻碍,便冲散迟滞己方攻击的那些鲜卑士卒。 拓跋诘汾这边刚刚重新摆好阵势,侍卫亲军便撞了上去,最激烈残酷的短兵厮杀再次展开。这次,鲜卑人没有了退路,山谷巨大,施展的空间大了许多。在拓跋诘汾的竭力指挥下,凭借着人数的优势,面对侍卫军的冲击,虽然损失依旧巨大,但还能抵挡住攻势,与其僵持了一段时间。 万俟槿喜欢那种摧枯拉朽般冲击敌阵的感觉,如今拓跋诘汾将手底下拓跋部的精锐都拼上了,与己方硬拼,给手下的侍卫军将士造成一定的伤亡。 见着远处调度指挥的拓跋诘汾,万俟槿心中发狠领着身边两百精骑直向其攻去,为一些鲜卑人拼命拦住。面对凶狠悍勇的万俟槿,拓跋诘汾也吓了一条,所幸见其被阻,但经过万俟槿那暴虐一冲,鲜卑人前方阵势被扰乱了许多,侍卫军的攻击也随之轻松自如了许多。 时间缓缓流逝,虽然抵挡住了匈奴人的攻击,但鲜卑人的伤亡正在不断扩大中。两侧峭壁上的匈奴付军依旧向下攻击着,或许是箭矢、滚石不足了,稀疏了许多,但鲜卑士卒还需时刻警惕时不时从上落下的威胁。 汗水已经浸湿了拓跋诘汾衣襟,眼眶周围有汗滴在打转,模糊了视线。一把抹了把脸,留下几行脏污,望着“胶着”的战局,拓跋诘汾面沉如水。 就在这不足一个时辰的时间内,手下兵力只剩下不足三千,鲜卑士卒直接损失四成。诸多非战之无谓伤亡,还有他拓跋部的勇士们损失之惨重,更让拓跋诘汾心痛不已,这些可都是他们父子崛起的基石。 就这样被匈奴人无情打击,而对面这支匈奴军的战斗力太强悍了,付出了这么多伤亡,对方损伤却寥寥无几。实在让其感到心惊、心寒,让人心生无力之感。 “坚持住!援军很快就来,对方人少,再撑一段时间,胜利的是我们!”拓跋诘汾疾声呼吁,给周边的鲜卑将士打气。这个时候,经过多轮打击,鲜卑人已然只剩下一口气,拓跋诘汾也只能卖力吊着这口气,等待拓跋邻军的到来。 不甘松懈,否则稍有不慎,便会为其所吞灭。 对眼前鲜卑人的韧性,万俟槿也感到惊讶,面对侍卫军的狂攻居然能坚持下来。虽然对方兵力仍是自己数倍之多,但万俟槿还是足够自信,再给他点时间,便可彻底将之击溃。 用力甩了甩脖子,发出“啪啪”轻响,正欲下令进攻,后方有一士卒策马奔至身边急报:“统领大人,后方有鲜卑人大军支援而来!距离隘口不远了!” 万俟槿闻言神色一凝,纵观场中局势,鲜卑残军还在勉励支持,侍卫军的攻势也有些减弱。侍卫军将士也不都是铁人,经过之前高强度的战斗,虽然将鲜卑人压制造成其巨大损失,但己方也没有得空休整,此刻一些士卒挥刀的动作都慢了许多。 侍卫军也死伤了三百多人,甚至有两个百夫长阵亡,纵然心有不甘,但万俟槿还是果断下令道:“前军变后军,撤!” 随着一声绵长的撤退号角声,侍卫很快地放弃攻击,与鲜卑人脱离接触,朝谷外撤去。动作迅捷,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尽显精锐本色。万俟槿带两百队伍亲自断后,待大部人马退后,也迅速撤离,两侧峭壁上的动静也慢慢平息下来,很明显,上边的匈奴伏军也已遁去。 见着匈奴人退去,一直身处高压下的鲜卑士卒们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面对敌军的突然撤离,拓跋诘汾心有所感,该是拓跋邻领军来援了,有心追击牵制,但想了想还是选择稳了一手,生怕匈奴再使什么诡计。 山谷中的杀声平息下来,只剩下鲜卑伤兵的痛吟,环顾周边的哀嚎遍野,尸横一地。拓跋诘汾目眦欲裂,心中直欲滴血,这回损失大了! 又过了好一段时间,拓跋诘汾方试探性地派人探查,确认了匈奴人离去后,领军朝山谷外撤去。正遇领着大军而来的拓跋邻。 万俟槿这边,收拢了一些完好战马后,领军出谷后,果断带人西去,狂奔不止,渐渐扎入阴山山林中。在远处草天相接之际,刚刚冒头的拓跋邻大军正快速本来。 没有撤多远,在一处隐蔽的临时聚集点,下马歇了片刻,喝水进食,侍卫军将士趁机休整,每个人都知道,战斗还未结束,还有更激烈的厮杀等待着他们。 万俟槿靠在一座巨石上,闭目养神,表现地很淡定。过了两刻钟,窸窸窣窣地从山林中奔出一千汉人士卒,方才于谷上伏击的便是他们。 睁眼瞥了瞥他们,淡漠命令道:“刚才的战斗你们表现不错,收拢好战马,休息片刻,稍后还有战斗!” “诺!” 聚集点很快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尽量恢复着体力。似是心中默念着时间,万俟槿突地直立而起,翻身上马,大声命令道:“上马,去西部鲜卑联军营地!支援乌樾去!” …… 太阳西垂,不似之前的炽烈,敛起了耀眼的光芒,天色渐暗,辽阔草原上夏日的黄昏很是美丽。在西部鲜卑联军大营外侧,乌樾悄悄领军潜至周边,冷冷盯着远处稍显安宁的鲜卑驻地。 万俟槿与乌樾原本打算诱鲜卑人大军于山谷,一举伏击歼灭其主力。但未曾想到拓跋邻会选择分兵前往,收到安插在西部联军中的一些首领传来的讯息,二人商量了果断选择分而击之。 万俟槿带人进攻拓跋诘汾,尽量削弱其兵力甚至歼灭之,顺便吸引拓跋邻这边的注意力。而乌樾,则趁机领军直袭西部联军营地,发出致命一击,打散西部联军的最后一口元气。 万俟槿那边带来两千人,乌樾这边兵力依旧有近万,鲜卑人中可不缺依附强者的带路党,前段时间的扫荡也征召了两千多鲜卑人作仆从军。 此时乌樾所统领的,汉人、羯人、鲜卑人,简直是一直杂牌军。但面对远处毫无所觉的鲜卑部众,他没有丝毫怯惧。 拓跋邻父子领军出去,鲜卑驻地的防御很是稀疏,十万老弱之众,在乌樾眼中也不过是一群待宰绵羊。何况内部还有一些暗中投诚的鲜卑部落,乌樾信心更足了。 统领着汉骑的王德已经拔出战刀,冷冷盯着远处。乌樾见状,敌营尽在眼中,也不拖沓了,狠狠下令:“杀!” 正文 第102章 西部鲜卑的灾难 乌樾亲领剩下的四千羯人奴隶,直往前方西部鲜卑驻地奔去,一个个双眼泛着热切。乌樾只有一个作战要求,“杀人放火,奸yin掳掠”,对这些羯人来说,再没有比这更美妙的命令了。 自北上以来,但有作战杀戮,他们总是冲在前方的主力,抑或炮灰,但其甘之如饴。此次也不例外,一群被主人解除了锁链的猎狗,比起恶狼还要可怕,爆发出的战斗力不可小觑。 另外一方,王德领着汉骑与鲜卑仆从军从左翼包了过去。数万只马蹄狂奔,掀起一片狂澜,两支军队带着磅礴的气势直突鲜卑人,大地被马蹄践踏,草皮狂震。 鲜卑驻地的安宁瞬间被打破,被声势惊动的鲜卑男人迅速将注意力转向四周,两支“匈奴骑军”顿时映满瞳孔。那手持武器,扑面而来的敌军,引得一片骚动。 “敌袭!”反应稍快的鲜卑头目们立刻大声疾呼,引起更大的骚动。 精壮之士都被拓跋邻父子带走了,剩下人数虽众,以老弱妇孺居多。能够拿起兵器抵抗的鲜卑男人们,战力底下地可怜。巨大的不安全感笼罩在鲜卑部民们心中,面对汹涌而来的敌骑,显得惊惶无措。 乌樾与王德可不管鲜卑人的状态,带人迅速杀入鲜卑驻地,捣毁营踹帐,无情屠杀。纵横于巨大的西部鲜卑驻地之间,驱散马匹、牛羊、牲畜,杀戮驱赶鲜卑部众,肆掠周遭。 有些部落首领聚众抵抗,立刻成为了匈奴军的首要打击目标,哪里反抗激烈,哪里便成为屠戮厮杀的重点地域。在匈奴军的狂攻猛击之下,整个驻地陷入动乱之中,除了杀声之外,充斥在草原上的只有鲜卑人无助凄惨的喊叫声。 “你们立刻去通知推寅,有匈奴人攻击驻地,速速回援,我等抵挡不住,晚了驻地将毁于一旦!”拓跋部的伊娄首领强压着心中恐慌,麾下十余名精骑吩咐道。 他已聚起数波反击,亦被杀散了数次,望着肆掠于鲜卑驻地的匈奴人,鲜卑部众无辜受戮的场景历历在目,眼中充满了愤怒与仇恨。 待确定了求救信使突出营地往南而去后,果断领着身边刚刚聚集起的数百人众,往匈奴人攻去。拓跋部、没鹿回、白部的一些首领,也都反应了过来,带人奋起反抗。 可惜面对的是如狼似虎、“饥渴至极”的羯人,还有立功心切的王德汉骑,几番厮杀,损失惨重。又击溃一支反抗的鲜卑人,亲手看下领头首领的头颅,王德吐了一口唾沫,眼中狠色不减,冷冷道了一句“杀”,便带人继续朝其他方向抵抗的鲜卑人杀去。 反应不及,鲜卑营地中大部分战马都被匈奴军第一时间驱散,许多鲜卑壮士只能徒步与匈奴军交战。以血肉之躯面对高速奔进的敌骑,壮烈身亡者数不胜数。 砍翻一名冲得过前的羯人,伊娄首领剧烈地喘了几口粗气。身边只剩下百余骑,见着身边有些茫然的士卒,他的心沉到谷底。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除了匈奴军的进攻,内部还有不少叛乱西部鲜卑部众也在攻伐,对自己人施以辣手。 没有多少时间给他喘息,不远处的一支羯人骑兵已然将注意力放在了他这部残军上,喊杀着直奔而来。 捂了捂剧痛的腹部,那里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创口。“冲!”口中艰难吐出一字,伊娄首领头先朝着对面的羯人冲去,抱着有死无生的信念。而其身后只有十余骑鲜卑士卒随之冲锋,剩下的显然是怕了,只是无动于衷地望着冲向死亡的伊娄等人。 结果注定,不过呼吸间的功夫,伊娄等人便淹没在羯人队伍中,尸体坠落,被马蹄无情过,化为肉泥。 杀伤了伊娄等人,没有一丝停顿,数百羯骑继续朝那没动作的鲜卑残军冲去。一鲜卑头目见状赶紧弃械表示投降,领军的羯人酋帅见了,面上露出愈加狰狞的笑容。 速度没有减慢,反而催着战马更加快速地冲向那些鲜卑人。这下那支鲜卑人意识到了,对面的“匈奴人”没有放过己方的意思,大叫求饶,没有一点作用,直接被一击冲散。 想要再次捡起武器抵抗,哪里还来得及,除了少数人逃入混乱的部民中,余者尽被轻松屠戮。“哈哈!”猖狂地大笑几声,羯人酋帅统领着麾下朝其他方向奔去,杀戮还未结束。 随着乌樾与王德指挥,对反抗的西部鲜卑部众疯狂斩杀后,抵抗越来越虚弱,激战慢慢减弱,整个鲜卑驻地,只剩下零星的抵抗进行着。 近十万鲜卑部众如一群待宰的猪羊被驱赶着,妇孺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嚎声笼罩在周围,大火吞噬了不少生命,火焰越加壮大。更多的鲜卑部民,恐惧躲在毡帐内,瑟瑟发抖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抑或“匈奴人”的屠刀。 “大人,鲜卑人以妇女幼弱居多,几乎已无抵抗之力,可以收手了吧!”王德带人与乌樾汇合,有些迟疑建议道,明显是动了恻隐之心,一路的杀戮至此,让他心里有些疲惫。 盯了王德一眼,看得他有些心虚,乌樾转头对身边的几个羯人酋帅指着偌大的鲜卑驻地道:“这些鲜卑人都交给你们了,你们可为所欲为!” 王德在旁闻言,脸色一沉,他听出了乌樾言外之意。这些匈奴别落奴隶的残暴,自北征以来,他可是好好见识了一番。任其为所欲为,那些鲜卑人怕是有难了。 还未等王德反应过来,那些羯人便兴奋地冲向那些没有多少抵抗能力的鲜卑部众,伴着残酷的狞笑。屠杀、奸yin、掠夺,羯人尽情发泄着凶狠的欲望。 乌樾面无表情看了会儿羯人的“表演”,冷声对王德命令道:“我们先撤!”随即不管王德有些发白的表情,带着剩下的汉骑与一众鲜卑仆从军,撤出鲜卑驻地,遁去。 在一片混乱中,兴奋的羯人没有管乌樾的动作。对于西部鲜卑的部民们来说,一场残酷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正文 第103章 鲜卑军回援 心怀隐忧,统率着西部鲜卑联军主力支援而去,阴山的轮廓尽在眼中,在几名溃军的带领下,朝着阴山北麓奔去。不断地催促身后的部落联军,效果不大,闻听拓跋诘汾中伏,有些人故意地拖慢着行军速度。 终与拓跋诘汾汇合,对其残军凄惨的状况大吃一惊。见着一身狼狈的儿子,拓跋邻沉着脸问道:“诘汾,怎么回事,损失为何如此大?匈奴人呢?” 就眼前的拓跋诘汾军,满打满算也不足之前的一半,就这么一个多时辰的功夫,损失这么多,让拓跋邻有些难以接受。 白部大人等首领都是一脸玩味地注视着拓跋诘汾,损失的那些人,多为拓跋部亲近者,于他们无伤。抱着看戏的心态,看其如何解释。 收拾了低落的情绪,拓跋诘汾将受伏过程娓娓道来,语气透着不甘。闻言,周边的鲜卑首领们都有些沉默了,拓跋邻忍不住问道:“匈奴人当真有如此强大?” 在他们印象中,所见过的最精锐的骑军还得属当初檀石槐的王庭精锐,如今也被和连败光了。侍卫军的威名没有传播太远,如今听拓跋诘汾叙述,冒出了一支更加强大的军队,着实令他们惊讶不已。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进入山谷,一路惨状,峡道中堆满了尸体,触目惊心。转了一圈,拓跋邻已经再难保持脸上的镇定,大声问道:“匈奴人有多少人,为何不见有多少他们的尸体!” “两千左右!”拓跋诘汾有些难以启齿。 拓跋邻深吸一口气,心中默默估算着战损比,面容凝重至极,就算受到伏击,损失也太大了。 望着落日渐渐敛起光芒,周围慢慢趋于昏暗。拓跋邻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大声道:“匈奴军可不止两千,剩下的人到哪里去了!” 此言一出,不少鲜卑首领大人们回过味来了,匈奴人若是全军于此,只怕早已歼灭拓跋诘汾了。如今大队人马不在此,那是什么样的目标能令其放弃全歼拓跋诘汾的诱惑,显而易见,只有北边的联盟营地。 不要以为胡虏不聪明,意识到问题所在的何止一人,气氛有些沉凝,俱望着拓跋邻,等着他拿主意。包括没鹿回、白部大人,这个时候他们也没有拆台的心思了。 从出营地到此,耗时不短,于峡谷中又逗留了这么长时间,对于驻地那边,拓跋邻心中忧虑更深。没有再加考虑,调转马头便往谷外奔去。 “全军速归!”来不及整理好阵势,拓跋邻父子首先领着拓跋本部的士卒狂奔而去,其余首领也各自带着自己的人尾随其后。这个时候,只有回到大营,才是最重要的。 未出数里,便遇到了血迹斑斑的前来求援的信使,脸色有些发白,匈奴大军果然攻击驻地去了。虽然不知道“调虎离山”、“釜底抽薪”这些词,但拓跋邻也明白匈奴人此举带来的灾难性后果,心里阴沉到了极点。 ...... 两名羯人士卒提着带血的刀,闯进一座小帐篷中,帐内有一名年轻的鲜卑女人搂着两个孩童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没有丝毫停顿,两名羯人****着上前,将妇女凶横拉出,仍在地上,伴随着女人的痛哼将其拨光,褪下裤子便压了上去。 鲜卑女人没有多少反抗,咬着牙承受着羯人对自己的欺辱,草原上这种事很正常,女人总得经受这种苦难。头前的羯人士卒表情很享受,突然感到小腿上一阵疼痛,正是帐中一名孩童发狠地咬着。脸上狠色一闪,拾起弯刀就砍向孩童,一声惨叫过后,鲜卑孩童倒地而亡。 另外一名羯人士卒提着刀将另外一名孩童刺死,而后一脸兴奋地望着骑在鲜卑女人身上的同伴。女人见两个孩子死了,顿时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声,开始奋力挣扎起来,羯人士卒正自欢乐,女人的反抗只会更加激起他的征服快感。 但反抗过头了便不美了,受不了胯下女人的不听话,耐心被消磨干净,残暴持刀刺入女人的心脏。眼见其断了气,羯人士卒屁股又动了两下,方才退出起身,拉上裤子。 猛吐一口口水,脸上意犹未尽,还有一点扫兴的表情。走出帐篷,加入其他“庆祝”的队伍。 鲜卑驻地的硝烟正浓,西部部民们的惨叫哀嚎就没有停息过,数千羯奴军队于其中烧杀,没有一点停下来的迹象。鲜卑人的讨饶声非但没有令其手软,反而使得其杀戮欲望更加高涨。 拓跋邻匆匆忙忙率着大军归来,放眼望去,尽是如此场景。数千羯人肆无忌惮地侵辱着鲜卑部众,尸体铺了一地,大火冲天,照得昏暗的天空发亮。 拓跋邻几欲吐血,面上酝出一坨不自然的潮红,疯狂地大声呼呵道:“给我杀!把这些匈奴人都给我干掉!” 身后的鲜卑大军来返奔波,虽已疲惫不堪,但此刻却一个个战意高昂。他们的女人,孩子,牛羊,财产可都在被敌人侵犯,一个个恨意满满地冲杀过去。 所有的鲜卑大人首领们此刻也凝聚成了一条心,经过匈奴人的肆虐,他们部族只怕损失不小。哪怕消灭掉那数千敌军,也难消他们胸中愤恨。 鲜卑大军回师到附近,万五千满怀痛恨鲜卑骑兵冲杀过去,如此大的阵势自然惊动着肆意狂欢的羯人。有意识地聚拢在一起,面对排山倒海般涌来的鲜卑,羯人的凶悍与疯狂完美地表现出来了,在十来个酋帅的统领下竟然迎着对方对攻而去。 三千多不要命的羯人竟然硬生生凿穿了鲜卑大军阵势,给其造成巨大伤亡,对于“匈奴人”疯狂,拓跋邻再次被惊到了。然力量的悬殊差距,很快就体现出来,凭着人多势众,鲜卑军很快将羯人嚣张的气焰压制住了。 死伤了近千人后,剩下的羯人学乖了,不再与之硬拼。在各自酋帅的带领下,开始于鲜卑驻地中乱窜,鲜卑的部众虽然逃散了一些,但更多的被驱赶集中在原野上,羯人这一招,将鲜卑军一起带入混乱,羯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冲撞杀人,他们可不行。 面对狡猾,避重就轻,游弋于营地中制造混乱的羯人,鲜卑军一时间拿其没什么办法,拓跋邻纵观局势,也是大伤脑筋。 正文 第104章 最后一击 晚霞隐去,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鲜卑的混乱却仍在继续,火光透亮,人影晃动。羯人还在与鲜卑大军纠缠,令之不甚其烦。 头脑一时热血上涌过后,诸多鲜卑首领们冷静下来,这个时候他们没有多少心思再耗费兵力去对付那些狡猾的羯人吗,减少部众的损失与保存实力才是第一要务。 拓跋邻带人围追堵截,羯人好几次甚至被合围,虽然躲过,也被刮了一层皮,存活者的羯族奴隶不过两千人。但更加疯狂,非但没有趁机远遁,反而愈加张狂地撩拨着鲜卑军,将之搅了个天翻地覆。 两三里外,一座矮坡之上,乌樾一脸严肃地盯着底下的动乱。最后的攻击,对西部鲜卑的致命一击即将发起,使得他必须认真对待。目光随着于其中忙碌呼喝的拓跋邻等鲜卑首领的移动而移动,这些人将是首要目标。 此时乌樾手下可用之人不过三千余人,且成分复杂,除了王德手下的汉骑战力不错之外,剩下的鲜卑仆从军不堪大用。比起西部鲜卑联军,这支“匈奴军”不足为道,但对乌樾来说也足够了。 他与万俟槿冒险一搏,要立大功,至此,只差这最后一击,心志坚定的他没道理会犹豫。 “大人!万俟统领在另外边,休整完毕,准备发起攻击了!”一士卒绕到乌樾身边,沉声禀道。 抬眼一望,在鲜卑大营对面,漆黑一片,但乌樾似乎看到了万俟槿那支磨刀霍霍的军队。拔出长刀,大声呵道:“勇士们,偌大的功勋财富,就等着我们去博取,随我冲,灭了西部鲜卑!” 话音一落,乌樾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这会他要亲自参与厮杀。三千多养精蓄锐完的“匈奴”骑军再次露出了獠牙,举着火把,高声呼喝着杀向已经有些无序的鲜卑人。 巨大动静很快惊动了拓跋邻等人,他们还在与羯人“牵扯不清”。不远处的敌军,就像一条火龙,迅疾地朝己方冲来,要将他们吞噬。 此刻的鲜卑军,情况有些不妙,士卒疲敝,又被羯人牵扯着精力,诸多首领各怀心思,兵心不齐。拓跋邻几乎是嘶吼着要聚起部众抵抗,可惜也只能暂时将拓跋本部的将士稍稍唤至身边。 其余的鲜卑大人们也都发现了来袭的乌樾军,听到拓跋邻的命令,也有心抵抗,各自聚齐士卒,向拓跋邻靠去。 乌樾这边没有给鲜卑人多少时间反应,目标很简单,盯着那些鲜卑首领们杀。利刃出鞘,三千军以汉骑为核心,撞入鲜卑大营,切割战场,无情杀戮反应不及的鲜卑人。 在乌樾发起攻击的一刻,另外一侧的万俟槿也毫不犹豫领军投入的战斗。手下人数比乌樾还少,但战斗力可强了不止一筹。 猛士侵掠如火,万俟槿自己为箭头,剩下的侍卫军为利箭,其他汉骑为羽翼,突发力量,如猛兽暴起,杀了进去。两三里的距离,瞬息即至,突入鲜卑营中。 一路摧枯拉朽,没有一支鲜卑队伍能挡。没有管其他鲜卑人,遇到的阻碍,一刀斩杀,击溃即可。万俟槿的目标只放在拓跋邻身上,目光死死地盯着远处竭力指挥的人影身上。 他纵观全场,整个鲜卑大营,处处透着混乱,只有拓跋邻周边在其维持之下,稍显有序。怎么都是西部鲜卑联盟统帅,还是一定能力威望的。拓跋部便是这西部鲜卑最硬的骨头,只要啃下它,余者不足为惧,此战便功成了。 至于拓跋邻身边的众多军队,则被万俟槿华丽地无视了,冒得多大险,便有多大产。提刀怒攻,猛冲猛打,浴血沙场,万俟槿身先士卒,一直冲锋在最前方,尽显悍将风采,激发将士勇气。 而鲜卑人这边,诸多士卒为其勇悍所摄,状若疯魔的万俟槿带给他们极大的压力,几乎是一触即溃,轻易地被其突破而过,直逼中央,向拓跋邻飞速奔进。 至于剩余的羯人,在乌樾与万俟槿双双领军突击后,也都精神一阵。体力本有些耗尽的他们,士气大胜,再次集结起来,对鲜卑发起进攻。将之前被追着赶地怨气尽情发泄出来,屠杀鲜卑老弱,终究不然杀戮其军士激情。 三方夹击下,鲜卑人顿时有些抵挡不住了,空有倍于敌骑的兵力,却完全被压制住。指挥混乱,将士狼奔豕突,无法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 也有不服输的鲜卑大小首领头目,竭力指挥部众反击,但收效甚微,底层的士卒已经乱了。本就是一帮杂合之军,基本做不到令行禁止。虽然“匈奴军”也一样,但胜在统帅果敢,士气高昂,又无拖累,压制力足够。 拓跋部的军队算是表现最好的了,各个贵族首领表现英勇,但总有后继乏力之感,被“匈奴军”视为重点打击对象。拓跋诘汾拖着疲惫的身躯,不断领军冲杀,盯着羯人杀,想要将之前败军的耻辱洗刷,身上挂了许多伤痕,依旧死战不退。 拓跋邻这边已经没功夫顾及其他方向了,面对万俟槿的拼命打击,只来得及调动兵马抵抗最近的威胁,放弃了指挥全局。 纵使如此,鏖战半个时辰后,也有些力不从心,险情不断,万俟槿的威胁不断靠近。调集了一波又一波拓跋部勇士拦截,结果便是面临一次又一次突破。虽然夜色昏暗,但拓跋邻几乎能望见不远处万俟槿狰狞的面孔。他想退,却又不敢,一退,整个西部鲜卑将会滑向不可预知的深渊。 万俟槿身上也添加了几条伤口,但其战欲正酣,敌人的血液溅在脸上,更让其威视滔天。目光盯在拓跋邻身上就一直没移过,重新聚满士卒,这个时候还能紧跟在他身边的也只有侍卫亲军的将士了。 鏖战至此,侍卫军的伤亡也不小,只得三百人,三百头嗜血的猛虎! “杀!”只道一个字,万俟槿不给拓跋邻缓冲的时间,又猛冲上去。几乎是决死一击,终是突破了眼前数百强弩之末的鲜卑士卒。 万俟槿当先奔直拓跋邻之前,挥起大刀,朝其头颅砍了过去。年老体弱的拓跋邻根本反应不过来,刀光闪过,便没了意识。 首级飞起,万俟槿一把抓住,仍有鲜血淋过,对天怒吼,彻底奠定胜局。 正文 第105章 随着拓跋邻之死,鲜卑军彻底陷入颓势,再难聚起有效的抵抗,乃至反击。一直勉力支持着的拓跋诘汾第一时间发现了拓跋邻的危机,想要带人支援,却被羯人拖住,挣脱不得。 眼见着拓跋邻被万俟槿枭首,眼眶充血,不管不顾带人想要冲向万俟槿,杀之复仇。但这个时候,军心离散,部众的抵抗之心被削弱的最低点,没有多少人跟着他冲杀。未冲多远,便被羯人围住,四面八方战刀砍来,奋力抵抗了一阵,带着强烈的不甘倒下,被剁为肉泥。 拓跋邻父子一倒,局势彻底纳入“匈奴人”掌控,乌樾、王德紧密调度指挥,万俟槿居中震慑,游刃有余地解决着剩下的鲜卑人。 一道投降免死的命令,将西部鲜卑最后的抵抗意志打消,在匈奴士卒强压之下,纷纷放弃抵抗,被控制起来。 一些鲜卑首领,见大势已去,不愿投降,又不愿纳降,纷纷带人脱离营地,亡命而去。对于这些人,乌樾与万俟槿没有怎么搭理,任其离去,没了部众的他们,与没了爪牙的禽兽无异,并不能带来多大威胁。 在这西部草原上,能否生存下去都是问题,那点人最后的结果不过被吞并化为历史的尘埃罢了。 经过几番摧残,西部鲜卑营地终于渐渐归于平静,虽然逃散了不少鲜卑部民,但也俘获数万之众,收获巨大。派人将所有的鲜卑人看住,保持稳定。 羯人再次得意起来,望着又一次臣服在自己淫威之下的鲜卑部民,不少人都面露红光。肆意地砍杀了一些人,便被乌樾严厉阻止住了。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安稳度过这个黑夜,来日再好好统计此战得失。 望着乌樾威风凛凛的样子,万俟槿面上闪过不愉,他才是大军统帅。当即大声吼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发号施令一番,也逞足了威风。 对万俟槿的表现,乌樾没有做声,一脸淡然的样子,只是眼神深处透露着一丝愠怒,被其隐藏起来。 …… 并州、五原郡,刘渊带着侍卫军往九原城而去。天气炎热,烈日酷暑,流金铄石,刘渊心情倒是停愉悦。轻催着骏马,一边与身侧的王柔交谈,一边沿河西进。 在派出万俟槿统军北征西部鲜卑后,刘渊边也没有闲着。对于大汉,虽然暂时放弃了野心,但注意力从未放松过。这些年渐渐长成的“汉化”少年们,派入晋阳不少,于苏双与张世平手下做事,美其名曰“协助”,实则监视并打探消息。这些年,脖子上的缰绳稍微松懈了些,此二人可有些不安分。 在大汉,黄巾之乱愈演愈烈,朝廷虽竭力镇压,但还未见成效。重心虽然放在北边,但南边才是最终目标,却也牵扯了刘渊一部分精力。 对内,自是潜心发展匈奴实力,去年寒冬,匈奴的部民们损失不小,这个时候刘渊放松了管制,任其自由发展,迅速恢复着实力。还有北征俘获的大部鲜卑人,吞并之后,就得管其死活,方可彻底消化为匈奴人的实力。 初入夏,刘渊便带着侍卫军巡视四方,云中、五原,是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段旅程。大部分鲜卑部众都被安置在此二郡,贺兰当阜干得不错,有王庭的支持,倒是没发生大的动乱。 受到寒冬的侵袭,这些鲜卑人损失惨重,但淘汰下来过后,剩下的都是身强力壮之辈和妇女孩童,这些对于刘渊来说正是最有利用价值。 此番北上,除了巡狩领地,随时关注北征大军之外,收服一下鲜卑部众,散播大单于威严,将其化为真正的“匈奴人”,也是应有之意。 一路往九原行去,偶尔能见着驱赶着牛羊放牧的“新匈奴人”部众,带着喜意,很明显,是慢慢恢复过来了,习惯着新的身份。 最让刘渊兴奋的,莫过于五原铁矿的大发现了。这些年,一直受制于铁矿不足,无法大力发展铁器,尤其是军备,发展缓慢。在刘渊费尽心思搜罗之下,整个匈奴仍旧处于青铜时代。 距离刘渊所畅想的铁器时代差了何止千里,心里一直惦记着“包头”铁矿。自掌控云中、五原过后,刘渊便令军械监事焉罗带人于两郡之间大规模搜索。先是将云中翻了个遍,得到些小矿,杯水车薪。 让刘渊失望的同事,也头一次大发其怒,数年过去,焉罗依旧没解决矿石问题,让他的耐心几乎消磨殆尽。焉罗也是发了狠了,在刘渊强大压力下,没日没夜地继续于两郡内发掘,终于五原中东部发掘了一大片铁矿。 “大,大到无边!”这是焉罗的禀报。其兴奋、激动得难以言表的状态,让刘渊心有预感,真发现大矿了。亲自去巡视了一番,听了有经验的匠人的描述,刘渊心中也难得激动。 这个时候,铁矿石将不再是令刘渊头疼的问题了,他反而要担忧工匠不够,壮力不足,无法迅速开采冶炼。不过有了充足的铁矿石,其余都不是问题,刘渊仿佛看到了匈奴部民大用铁器,将士人人用铁刀铁剑,纵横四方的场景。 施施然回到九原城,早有王智准备好热汤沐浴,好好泡一阵,洗去尘埃,配合着愉悦的心情,舒爽急了。王智很有眼力劲儿,给刘渊找了两名貌美的鲜卑少女,都是处子之身,宠幸过后,方才平复心情。 穿着单衣,一出门,便见到王智正恭恭敬敬候在门边。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看到刘渊出来,当即有些谄媚道“大单于,可曾休息安好!” 刘渊脸上露出笑容,对其道:“你做得不错!” 王智闻言,脸上的喜色更浓了,面对刘渊的褒奖,很是开怀。 再次当上五原太守后,王智自觉比以往更加自在快活,治下户民比起以往更多了,再次成为人上之人,掌一郡之大权。当然,要是没有贺兰当阜这个匈奴贵族在旁压着,那便更美好了。 正文 第106章 捷报 抬眼望天,成片的火烧云层层映满天空,华丽而壮观,很是养眼。见王智还是那副拘谨的样子,问道:“等了多久了?有何事?” 王智脸上的谄媚之色更浓了,低眉顺眼回道:“未等多久,万俟统领那边有信使传回战报,臣特来上禀大单于,只是怕打扰大单于休息,特在此等候!” 闻言,刘渊眼神一凝,微眯着眼看着王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个王智,好像又回复到了汉官时候的状态,苦心钻营。 冷声斥道:“既有军情,为何不及时通知我!” 感受到刘渊语气中的严厉,王智心里咯噔一下,稍一思索,便意识到自己犯了刘渊的忌讳了。刘渊一向喜怒无常,又正值精力充沛的年纪,自己只知怕打扰他玩弄美人,却忽略了其对军国大事的重视。 聪明反被聪明误呀,王智心中感叹一声。动作不慢,刷地跪地拜倒:“臣有罪!” 轻瞥了王智一眼,冷哼一声,跨过其跪着的身子,留下一句话:“召集诸人,让信使于衙堂上汇报!” 倾听着刘渊远去的脚步声,王智身体佝偻了一下,深吐一口气,擦了擦额头并未留出的冷汗,迅速起身往外,召集刘渊随行大臣而去。 在这北方,昼夜温差大,随便披了件锦衿,内里还袒着胸口,刘渊一副浪荡子的模样。居堂上,仆固怀荌、王柔等人已然聚齐。 一侍卫亲军百夫长,立于堂中,百战归来,身上带着煞气,神情中有明显的风霜之色。 摊开羊皮纸,上面记录着万俟槿所汇报北征诸事。王柔等人,也盯着刘渊的表情,见其初时淡然,随后竟露出讶异之色,最后有些喜不自禁,也都好奇起来。 “好!”刘渊突然叫好,大笑两声:“我自料万俟槿与乌樾北去收获会不小,却也未想到他们会给我这么一个惊喜!” “大单于,北征大军情况如何?”王柔问道。 “漠南草原,从此再无西部鲜卑了!”有些兴奋道一声,将羊皮传示诸人。王柔等人接过,一一浏览,也都面露喜色。 “给我好好讲讲!”看向百夫长,刘渊温和道。百夫长闻言,当即将大军北征所遇大小战事,事无巨细,详尽道来。重点,自然是击破拓跋鲜卑为首的鲜卑联军,这不世大功。 万俟槿北征大军,一路披靡杀伤西部鲜卑部众上几万,攻破联军之后,俘获部民七万余,牛羊马驼数不胜数,非大胜不足以形容。 不过这损失也不小,五千羯人只剩下三成多,汉骑损失过半,而一千侍卫军,活下来的不足三百。若不是有不少投诚的鲜卑人,只怕大胜之后,也不足以维持那数万部众稳定。 “如今万俟统领与乌樾大人正带着俘获的鲜卑人与牲畜驻扎于受降城周围,休养生息,顺便征服周边残留的一些部族,并清剿逃离的西部残军。”百夫长娓娓道来。 刘渊振奋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对候着的百夫长吩咐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大单于,万俟大人他们此战,虽然缴获颇丰,但太过行险,这损失是不是也太大了!尤其是侍卫亲军,您耗费重资,选拔了整个匈奴,方才成军五千,这……”王柔在下稍显犹豫叹道。 刘渊当即摆手止住,淡淡道:“我所建侍卫亲军,集我匈奴之菁华,可不是让其作摆设,当仪仗队的。正该接受最残酷的厮杀,完成最艰难的任务,成为我匈奴军基石,方能体现其价值!否则我何必倾力打造,区区损失,不足为道,再补充就是。” 听到刘渊有些淡漠甚至冷酷言语,王柔若有所思,对刘渊枭雄本性的认识又加深了一层。“臣明白了!” 王柔随即面露苦笑,自己貌似有些枉做小人了,方才的话若是传到万俟槿耳中,只怕就此得罪这个崛起的功勋大将了。 稍微思索了一会,刘渊缓缓道:“万俟槿那边,兵力匮乏,若是迁延些时日,只怕压制不住那么多鲜卑人,突生变故,必须地派军支援。” 手指轻敲桌案,考虑片刻,刘渊吩咐道:“让贺兰当阜领军三千北上支援,接手处理善后事宜,日后以受降城为中心,新立一部,贺兰当阜为部落大人,全权处理诸事,再派些匈奴贵族北上为邑长、千长。至于万俟槿与乌樾,让他们领军南归,将俘获鲜卑部众迁移一半至五原云中安置!” “诺!”刘渊既已经下令,堂上众人坦然受命。 底下的几个臣子,对刘渊的处置也是表情各异。仆固怀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王智则面带喜色,五原地广人稀,如今又能增添不少部民,受其管理了。 至于王柔,眼中则露出一点异样,显然是对刘渊安排背后隐藏的东西有所察觉。 派出去的北征大军,汉骑、羯人,都不是匈奴嫡系力量,侍卫亲军也损失惨重,无力弹压。领军者又是万俟槿与乌樾,这二人,有些让刘渊不放心。当初对万俟槿的猜忌又在其脑海打转,还有乌樾,此次最初提议征西部鲜卑的也是他。 若是他们有甚异心,凭借着降服的那些鲜卑部民,足可自立,怕是会给自己造成不小的麻烦。也许只是自己多疑,但刘渊不得不防。至于迁移西部鲜卑部民南下,也不过分薄这些部众而已,虽让贺兰当阜主事其部,也不可放其力量过大,一切为了平衡。 或许是对贺兰当阜也生起了防备之心吧,之前挛鞮柘宇的背叛毕竟让他警醒,有些东西该处在其控制范围之内,才能让刘渊安心。这大概就是枭雄本性吧,除了自己,不会对任何人抱有百分百的信任。 …… 安排好诸事,没有再在五原待多久,刘渊结束此次巡视,南归美稷而去。 九原县衙内,两个鲜卑少女被缚着,一脸恐惧地望着王智。“处理了那两个鲜卑女人!”脑中回荡着刘渊临走之前轻描淡写的吩咐,王智不由得心中一寒,他未曾想到,刘渊一直记着前事。 “大人!真的要杀吗,如此美人,岂不可惜了,大人何不自己留着享用?” 冷冷看了亲随一眼:“想找死吗?违背大单于命令?大单于用过的女人,纵使不要,那是我等所能染指的吗!” “杀了吧!” 眼见着二女断气,王智方才转身离开。心中寒冷不已,刘渊的冷酷实在令他恐惧,自己的献媚真真是起了反作用! 正文 第107章 来自鲜卑的消息 时值九月,南边的大汉战火虽然依旧炽烈,但黄巾已然陷入颓势,中原兖豫之地的黄巾被平定,只剩下冀州、荆州还有黄巾作乱。南边有朱儁领军镇压,残余黄巾以孙夏为首,艰难抵抗。 而张角也龟缩于广宗,苦苦支撑,汉军精锐汇集于冀州大地,黄巾之势岌岌可危。至于其余地域的黄巾,在各地官军与地方豪强的合力剿杀下,日渐式微,黄巾距离败亡不远。 而刘渊自巡视归美稷后,便安稳居之,潜心发展,恢复匈奴实力,蛰伏待机。对匈奴各部进行微调,诸部大人,在其位太久了。 兰黎被迁任为右部大人,进驻定襄;乌华黎调往云中,为北部大人,负责匈奴、汉人、鲜卑的治理。这二人在南边待了三四年了,一直做得不错,尤其是乌华黎,凭着少量的军力与部众,以圜水流域为中心,硬是给刘渊在西河中南部打造出了一个坚实的基地。收拢流民部众,积蓄实力,且手下汉匈关系处理地不错。 须卜赤弇再次北上,任云中太守,发展军力,继续为将来北进鲜卑做准备。乌樾与万俟槿领军南归后,乌樾以军功力压诸多贵族成为新任西部大人。而万俟槿则彻底进一步成为可与仆固怀荌分庭抗礼的大将,从一介奴隶,成为大单于麾下数一数二的贵族将领,成为不少人羡慕的对象,也给了无数底层匈奴部民上进的动力。 天气乍寒,美稷依旧热闹,这座草原王城,已然成为河套之地的一颗明珠。此地安稳,大汉动乱,竟然有不少汉人士民避乱于此,给了刘渊意外之喜。尤其是那些士人,虽无甚出名大才,但也具学识,对匈奴的教化起了不小的推进作用。 有蔡邕这尊大神在美稷,很是稳定了一大部分汉人士人之心。一时间,竟让刘渊生出一种名士云集之感,当然,只是错觉。更多的,还得属来自各地的商贾,并州、幽州,甚至有些西域胡商不远万里前来。 美稷东城,一行数十人,穿着破旧的衣服,向着城门缓缓靠近。周边的青壮之士,护着一些妇女孩童,为首是个年轻人,髡头左衽,应该是个鲜卑人,面露疲惫,见着美稷城,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站住!”城门守卫拦住这数十人,仔细打量着他们,什长冷声问道:“什么人,进城做什么?”明显带着戒备,这数十人比起其余的人,有些显眼。 “小人苴罗侯,鲜卑人,来王城寻人!”为首的年轻人稍显局促,但还是立刻答道。 “鲜卑人!”什长眉头一皱,脸上的怀疑之色更浓了,扫了扫这些人,质问道:“你们要找什么人!” “小人等乃是鲜卑首领轲比能的亲属,闻其臣服了大匈奴,正居美稷,特来相投!还望通融,放我们进城。”苴罗侯拘谨恳求道。 盯着那些妇孺看了会儿,什长稍收戒心,作为刘渊于降服的鲜卑人中竖起的一个榜样,轲比能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毕竟其是唯一一个在美稷城中有府邸的“鲜卑人”。“等着!”说完,便让一守卫入城通知轲比能来确认。 这个时候,轲比能正于府中习武,出得一身汗。蜗居美稷近一年,好生感受了匈奴王庭的气氛,美稷的富庶繁华让他惊讶,比起漠南的苦寒,这里简直是块宝地。 虽然人口部众比起鲜卑弹汗山还有所不如,但那种蓬勃发展的生气可是鲜卑王庭所不具备的。悄然观察匈奴,轲比能深切地感受到了刘渊统治下的匈奴潜藏着的巨大力量。未来的草原之主必是匈奴,必是大单于,轲比能确信,安心待在匈奴,等着建功的一天,他知道,刘渊再次对鲜卑动手之时,一定用得着他。 接过奴仆递过的毛巾擦了擦汗水,喝口水的功夫,便得到有亲属前来投奔的消息。先是惊讶,待听到“苴罗侯”这个名字,脸色就变了,顾不得换衣服,当即往城门而去,接苴罗侯一行人入府。 “大哥!”进入轲比能府中,苴罗侯有些哽咽地唤一声。见着难民似的弟弟一行人,轲比能情绪也有些激动,给了苴罗侯一个熊抱。看向旁边脆生生的小女孩,上前一把搂住,听其嘴里喊着“父亲”。一时间,府中弥漫着亲人重逢的喜悦。 让人端上不少吃食,给苴罗侯等人填肚子,望着狼吞虎咽的弟弟、女儿,轲比能有些欣慰,劝道:“慢慢吃,给我讲讲,你们怎么找到美稷来的。” 苴罗侯一边吃,一边给轲比能讲着千里来奔的艰辛。“……自大哥投奔匈奴后,部众离散,我们备受欺压。蒲头与和连两方又掀起大战,实在受不了,我便遣散了部众,带人前来投奔大哥了!一路打听,历尽艰难,方才到美稷。” “等等,给我说说鲜卑如今的局势!”轲比能很是敏锐地捕捉到苴罗侯话中包含的信息。“蒲头与和连大战”,这可勾起了轲比能的好奇心,身居美稷,对鲜卑那边的局势没有一点消息来源,乍然闻讯,顿时泛起了心思。 苴罗侯有些摸不着头脑,见到轲比能的表情,还是老老实实将鲜卑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慢慢叙说。“大哥,三弟死了,去岁部落被蒲头手下抢夺时,被杀了!”说着说着,苴罗侯突然道。 轲比能还在思索,骤一闻言,反应过来了,少了个弟弟。叹了口气,见着有些悲伤的苴罗侯,起身拍了拍他肩膀。 “会给他报仇的!” “休息会儿,随我去见大单于,将鲜卑的消息好好汇报。大单于一定会感兴趣的。”收起情绪,对苴罗侯吩咐道。 又上下打量了会儿苴罗侯,轲比能又道:“换身衣服,找个帽子把头遮起来,你这髡头大单于可不会喜欢!”苴罗侯有些发愣,还是应了声“是”。 轲比能带着苴罗侯入宫求见时,王宫偏殿上,刘珩三兄弟正老老实实地持笔习字,刘渊难得空闲,在旁看着。 手里抱着一女婴,嘴里哄着,孩童时而发出几声哭声,刘渊闻声乐呵呵的。怀胎十月,卞氏与刘芷给他分别诞下子嗣。刘芷育一子刘瑞,卞氏竟直接生得龙凤胎,取名刘琝、刘纾。 时间一晃而过,如今刘渊二十又四,膝下已有五子一女。 正文 第108章 再次北征的预兆 “传他进来!”听闻侍卫来报,轲比能求见,刘渊顿生兴趣,随口吩咐道。轲比能自降服后,在美稷很是低调,这突然求见,刘渊倒是有些好奇他有何事。 见刘渊有事,偏殿内的三兄弟顿时眼巴巴地望向刘渊,目露希冀。淡淡一笑,难得面露和蔼,道:“去吧,寻你们母亲去!” 得到刘渊的回应,刘珩、刘珝、刘琤三兄弟,当即放下笔,迈着小腿往殿外奔去。小孩喜动,一路玩闹着小跑而出,刘渊以目示意,候在殿中的几名侍女赶紧出殿跟上。 “说吧,有何事?”看着站在殿中的轲比能,刘渊询问道。 轲比能在下不敢怠慢,俯着身子禀道:“大单于,臣有一弟领臣亲属投奔美稷而来,带来了一些中、东部鲜卑的消息,蒲头、和连相争,鲜卑已然大乱。臣料想,大单于对这些消息会感兴趣,特携弟前来禀报。” 果然,闻言刘渊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眉头一跳,作为刘渊此阶段的重点关注对象,派出了不少细作,鲜卑的变乱他自然有所了解。如今有北边来人带来消息,也不妨听听,两相对比,佐证一番。 伸手让轲比能落座,提声吩咐道:“让你弟进殿吧!” 单手托着怀中的刘纾,似乎令其感到不舒服,顿时哭了起来。刘渊回过神来,赶紧双手抱住,轻摇两下,刘纾渐渐止住哭声,咂了咂小嘴,刘渊见着露出少有的怜爱之情。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带了个毡帽将脑袋裹得严严实实。苴罗侯等在外边,显得很紧张,不大的王宫,一路所见,令其心生敬畏。被严肃威武的侍卫若有若无的眼神盯着,心中有些恐慌。 在侍卫的带领下,苴罗侯亦步亦趋地踏入殿中,抬眼便看到上首坐着一个威严的年轻人,正轻哄着一个婴孩,自己的大哥轲比能恭敬地坐在侧边。 见到苴罗侯进殿张望,刘渊瞥了他一眼,吓地他立刻低下了头,直接跪倒在地,有些结巴地拜道:“小人苴罗侯,拜见大单于!” “听轲比能说,你有鲜卑乱局的消息,给我讲讲!”刘渊清冷的声音传到苴罗侯耳边。 头一次听到刘渊的声音,淡淡的语调中带着无上威严,苴罗侯心中愈加敬畏了。暗暗组织了下语言,过了好一会儿,苴罗侯方才将自己所知的消息一股脑儿地全部道出。 如今的鲜卑可是好戏不断,内斗正酣,比起去年更加乱了,弹汗山王庭与乌侯秦王庭争锋不止,大战数场。 自去岁从巅峰坠入低谷,被刘渊放归后,和连一路潜至东部鲜卑,于乌侯秦水新立王庭,打起讨伐叛逆的大旗。半年多的时间,不少东部鲜卑部落依附,让他聚集起一股不小的力量。尝试过失败的和连,此次耐心了许多,也不急于西进,苦心积蓄实力。 弹汗山这边骞曼当着傀儡单于,蒲头代理国事,虽处一人之下的地位,但其日子可不好过。整个王庭,不服他的鲜卑贵族不少,最让他气愤的是,扶罗韩竟也纠集着一干贵族与他作对。 弹汗山因他们两兄弟争权,动荡不已,许多老贵族干脆带领着部众往东投和连而去。和连再失人心,他的“正统”地位还是有一定号召力的。 在刘渊派军北伐西部鲜卑时,蛰伏东边半年多的和连再也忍不住了,快速领军西进,妄图复夺弹汗山。面对和连的威胁,蒲头两兄弟暂时放下争端,合军东进,想要击灭和连。 论人口、论军力,和连那边不是弹汗山的对手,但蒲头两兄弟心不齐,互相戒备,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双方于幽州之北的广袤草原上,大战数场,难分胜负,死伤惨重。 僵持不下,各自撤军,和连西进,虽未功成,但好好聚拢了一波人心,也大幅度提高了其自信。如今和连已据控线之士三万,复起的势头疯涨。 在苴罗侯遣散部众南投之时,和连又有西进的苗头,如今,只怕又不知与蒲头两兄弟大战几场了! 疙疙瘩瘩地块汇报完毕,苴罗侯收声跪着,等待刘渊反应。殿中安静了下来,可惜等了许久,依旧未见回声,忍不住抬头一瞄,只见刘渊抱着刘纾轻摇,注意力似乎都放在这女婴身上了。 又过了许久,仍不见刘渊出声,苴罗侯双腿有些疼痛发麻,忍不住叫一声:“大单于!” 声音猛地似乎大了些,吓到了刘纾,“哇”地便哭了出来,在静悄悄的偏殿中显得尤为清晰。刘渊当即转头一视,恶狠狠地看向苴罗侯,目露寒光。而后又轻轻地摇了摇刘纾,费了许久功夫,才将其安抚下来。 底下的苴罗侯被刘渊一盯,也是吓了一大跳,心知犯了“大错”。不由得以求助的目光望向旁边的轲比能,可惜轲比能面无表情坐在那儿,眼观鼻,鼻观心。心中更为惶恐,直接趴在地上,背上溢出冷汗。 “起来吧!”过了好一会儿,刘渊出声了。看向轲比能:“苴罗侯带来的消息,很有价值,该赏。你们先退下吧!” “谢大单于,臣告退!”轲比能躬身一礼,几乎是扶着苴罗侯,缓缓退出殿去。 “大哥,这大单于,太……”出殿后,苴罗侯直感觉浑身一松,揉了揉生疼的膝盖,对着轲比能出言。 还未说完,便被轲比能止住,吸了口气,对其道:“方才我也吓了一跳,你实在太鲁莽了。也怪我,你初来,本想让你在大单于面前留个好印象,可惜。” 叹了口气,又嘱咐道:“记住,在大单于面前,必须给我小心翼翼地,若是真触怒了大单于,谁也救不了你!” 听轲比能说得郑重,苴罗侯只有点头称是,经过方才之事,他都有点不敢见刘渊了。 “我们也得准备好,我观大单于,看似漫不经心,只怕已经动了北征的念头了!” 轲比能猜的不错,对于苴罗侯带来的消息,刘渊都听进去。虽然派了不少探子隐藏于鲜卑中间,但几经战乱,消息传递不便,对于鲜卑此时的局势,不过有些大概了解。 如今听完苴罗侯的描述,鲜卑真的是日薄西山了,刘渊的确动心了。 将刘纾递过一侍女,轻声吩咐道:“把公主带回给卞阏氏!” 一人坐在案前,命人摊开北境地图,抚着下巴沉思着。北征鲜卑,当如何着手。 正文 第109章 再等等 刚过卯时,王宫外,已经聚满了匈奴贵族大臣。天还未亮,周边笼罩在晦暗中,只有宫城之上的几盆明火照亮四周,燃烧了一夜,此时也有些黯淡,火苗摇曳,随时可能熄灭。 秋老虎已经过去,在这清晨,天气异常寒冷。西风时而刮过,在没有遮蔽物的宫城下,一干贵族大臣都紧缩在裘袍中,忍受着阵阵凉意侵袭。 大臣们泾渭分明,仆固怀荌、万俟槿为首的军功贵族,乌樾、独孤氏等老贵族,还有兰氏、须卜氏等大单于亲信贵族,各自聚在一块儿,和声交谈着。 在旁边的角落处,还有几名汉臣,以王柔为首,低调地处在那儿。刘渊对汉人虽然一视同仁,但在此时的匈奴,汉臣的地位确实没有匈奴贵族高。 刘渊虽然根基已稳,也不好贸然大幅度扶持汉臣,王柔与王智二人已经拥有不小的权力。若是再激进些,怕是会引起贵族们不满,正逢刘渊准备蛇吞鲜卑,这个时候维持稳定才是正道。 “尚书大人,大单于几乎王庭所有的贵族都召集大朝,您说,是不是有什么大动作了!”王德环视四周,低声问王柔道。 看出了王德眉宇间的兴奋,王柔微微一笑:“具体有何事,吾也不知,上朝之后自然会揭晓,王将军何必心急。” “我等汉臣,在这美稷,步履维艰,战战兢兢,必须互相支持,方可长久。将军修戈执矛,征战沙场,要把握住立功机会呀!”头稍微偏过,王柔颇有深意地对王德道。 王德先是一愣,随即点头称是。王柔受到大单于看重,又同是汉人,亲近一下也无妨。 而王柔心思则沉一些,王德在他眼中,才能平庸,统三千军尚有不足,若不是机遇巧合,哪能有今日的位置。拉拢王德,自然是看重其是所有汉臣中唯一掌军者。 王柔是个聪明人,自然不敢对军权有所染指,刘渊此时用王德,只怕也有因其平庸的原因。拉拢王德,只是尽应有之意,有军队的支撑,他们这些汉臣,才能在刘渊麾下站稳,在匈奴贵族们面前,方有底气挺直腰背。 卯时两刻,宫城大门缓缓打开,等待了许久的大臣们,按着顺序一次入宫,一路直上大殿。殿中空间不大,人又多,地位低的贵族只得站到殿外,纵使冷风侵袭,也得好生受着。 刘渊早早地已经坐在王座之上,接受匈奴臣子们的朝拜。上百“人上人”匍匐在自己脚下,这样的场景,虽然这些年来面对了足有数十次,但每一次都给刘渊异样的感受。高高在上,掌百万人生死,崇高的权力实在令人享受。 “起来吧!”凝声道一声,而后刘渊出言道:“本次议事,只一点,中、东部鲜卑已经彻底乱了,蒲头兄弟与和连两方内耗不止,鲜卑已陷入最虚弱的时候。本单于欲再次提兵北上,实现鲸吞鲜卑的夙愿。” 刘渊神情振奋,目露精光,字句铿锵,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野心表露,强势无比。扫了殿中诸臣一圈,嘴角掠起:“诸位有何建议,尽可道来!” “如此良机,自然是出兵了!大单于一声令下,我匈奴勇士必人人奋勇当先。”刘渊话音刚落,底下的仆固怀荌按捺不住了,率先出列禀道:“大单于,臣请领军为先锋!” 满脸热切望着刘渊,眼中充斥着征战沙场的欲望。作为跟随了刘渊近十年的心腹大将,匈奴第一勇将,又为侍卫军统领之首,仆固怀荌一向地位超然。 可是自万俟槿统军击破西部鲜卑后,他就感到了压力。那么多年,一直被他压制在下的万俟槿携功归来,意气风发,声势陡增,竟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起来。 这可令他不爽,直感到威严收到了挑衅。此时一听刘渊有意北上,自然表现积极,想要立功,巩固自己的地位。对于仆固怀荌的心思,刘渊自然明白,将有战心,是好事。让他稍安勿躁,看向其他人。 与仆固怀荌一样,新旧大小贵族,立刻争相表达支持出征的意愿。尤其是以老贵族们意愿最为强烈,这些年看着那些征战立功归来,荣获奴隶、女人、财富,可让他们眼馋地很,甚至有些人直接爬到他们头上了,尤其是万俟槿。 “经过了近一年的休养,部众实力慢慢恢复,磨刀霍霍,战意满满。秋高马肥,鲜卑则每况愈下,可战!”乌樾也出列禀报。 此时,除了兰稚、须卜骨都侯等少数人外,几乎所有的贵族都积极支持。 刘渊目光移向他们,兰稚老眼一眯,看了看刘渊,但是除了面上的笑容之外,实在看不出什么。被殿中气氛所感染,不由自主出声支持:“可出兵!” “王柔,你觉得呢!” “可战!”这个时候,王柔就算有心反对也不好表达出来,否则便犯了众怒。何况,他也未觉得此时出兵有什么不妥。 见到群臣一致地支持出兵北征,仆固怀荌等人喊的最凶,刘渊反而犹豫了。胸中的火热渐渐平息下来,埋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出声道:“好了,出兵之事再议!王柔,你来讲讲我匈奴最近各部的发展情况!” 正群情激昂的匈奴贵族们声音被掐断了,戛然而止,看着面相沉稳的刘渊,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转折有点急,按照大单于的意思,此次议事主题不该是出兵鲜卑?何故突然转向不提了? 没有管贵族们的心里活动,让王柔详细道来匈奴发展近况,刘渊听得仔细,其余贵族也只能收起心思静听。 不好对贵族们说,“因为你们都支持,所以我不放心了,动摇了北上的决心”。接下来,刘渊干脆不再提北征鲜卑之事,这让一干渴望建功立业的贵族感到有些失望。 但无法,刘渊不首肯,匈奴就只能继续养马放牧,训练部众,积蓄实力。目光看得远的人则清楚,终有一日,大单于必提兵北上,也不着急。 刘渊给自己找了几个理由。一者,去年部众损失过大,尤其是兵壮,一年的时间根本不够恢复。二者,此时已近寒冬,鲜卑不可骤然吞并,贸然北上,只怕无功而返。再者,若是给鲜卑的压力过大,蒲头、和连合兵抵御,那可不美。还有,五原的铁矿正源源不断地挖掘出来,该打造更多的军械、武器,装备更多铁刀、兵甲,再行北上。 “再等等!”刘渊时常对自己暗道。 正文 第110章 凉州叛军来使 刘渊自己也没想到的是,这一等,便有些望不到边。时间如斯流逝,匈奴默默发展提升着实力,可良机何时降临,何时启动匈奴的战争机器,都是未知数。 刘渊无日不在思索,心中一直权衡着,犹豫着。刘渊头一次有了力有不逮的感觉,经过那么多年的经营,成功成为了匈奴中一言九鼎的存在。 以往,匈奴的一贯流程就是刘渊提议、权衡、决策、下令,贵族大臣们只需听命便可。遇事虽有大议,但臣子们无论有何想法,最终还得以刘渊的意志为转移。 匈奴的人才有不少,但能在战略大方向上给刘渊以帮助的人,几乎没有。刘渊已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能力终有极限,他需要一个谋主,为他出谋划策。 刘渊这边大张旗鼓地讨论北攻鲜卑,没有怎么保密,消息扩散出去,传到激战日烈的和连、蒲头耳中。没有多少犹豫,两方默契地罢兵休战。虽然远隔千里,也不得不妨。 空穴来风,其必有因,对刘渊是否真北上,他们可不会赌。不愿再给匈奴人机会,西部鲜卑的破灭让他们警醒不已。 这下,刘渊彻底息了出兵的心思。脑海中不由得涌现曹操平定河北之故事,让蒲头与和连再打打,自己且耐着心等待。 入冬之后,南方的大汉传来了最新消息。十月,张角死,广宗城破,张梁亡。十一月,随着皇甫嵩于下曲阳击破张宝,枭其首而还,历时半年多,给大汉王朝造成不可挽回破坏的黄巾起义,宣告平定。 然汉庭却再难想安宁,灵帝自觉蚁贼覆灭,天下太平,快速恢复了往态,纵情享乐。得一夕安稳,朝堂之上便党争复起,宦官集团气焰滔天,与士族集团斗得不亦乐乎。 凉州的羌乱正如火如荼,北宫伯玉、李文侯、宋扬等人合军之后便成了气候,待边章、韩遂等汉人加入后,更是声势滔天。 刺史换了两茬,局势完全未得到改善,朝廷复用夏育为护羌校尉,也不奏效。整个凉州,迅速沦陷,局势糜烂,加入叛乱的羌人越来越多,叛军实力不断强大。 对于凉州之乱,刘渊可是关注着,抱着看戏的心态。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边章等人竟然派人前来美稷,想要联合匈奴起兵,一同攻略大汉。 刘渊对此有些讶异,叛军竟然将主意打自己这儿来了,满心的好奇,召见来使。 就在偏殿上,刘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凉州叛军来使,一个羌人,一个汉人文士。见到刘渊,那羌人当即拜道:“参见大单于,小人乃虔人羌使者,受诸位首领之命,与赵先生一起前来联络大单于,一齐起兵,响应凉州义军,攻打汉朝。” “虔人羌?”刘渊更是讶异了,冷声问道:“怎么,你们东羌全都准备加入凉州叛军了?” 上郡境内生活着几支东羌部落,虔人羌就是其中一支,且比邻西河。看来边章等人联络了不少势力啊,听其意思,上郡之内的羌人似乎也都动了心思。 “汉人?!何故参与叛乱,背弃大汉?”刘渊更感兴趣的是那个进殿后一直未发言的文士,看得出来,其冷静地很。中年人,目光平淡,眼神犀利,有点不凡之处。 “朝廷不公,百姓生存维艰;天子昏庸,宠幸阉宦,我等起义军,不过顺应民心罢了!”中年文士迎着刘渊眼睛淡淡道。 “呵呵,本单于可是听说,凉州乱军,可是戕害百姓无数,你们顺应的又是哪家的民心?”刘渊“轻蔑”一笑。 刘渊清晰地留意到了其眉宇间闪过的一丝挣扎,但很快平息。深吸一口气,文士回避过刘渊这个问题,大声道:“在下赵息,受边、韩二位将军之命前来,欲与匈奴约定起兵。如今我凉州义军已经席卷州郡,聚众数万,只待来年开春,便可直攻三辅。若是大单于在并州起军,攻太原、河东,我们两面夹击,打到雒阳,也不是不可能!” 听其激昂之言,刘渊似有意动,微微颔首。但心头则是冷笑不已,太原、河东是那么好攻的,至于雒阳,那更是痴心妄想。边、韩二人的图谋,刘渊心思一转便明白了,匈奴在并州起兵南攻,牵制汉庭军力财力,那对西边的支持便小了,正好方便其攻略雍、凉。 “我匈奴如今与大汉交好,本单于对大汉又一向抱有好感,又娶了公主,绝不会参与作乱,背叛大汉!”刘渊突然厉色道,掷地有声,双眼紧逼赵息。 旁边的羌人使者见状将头埋下,赵息也是心头一跳,但是硬着头皮侃侃而谈:“若是大单于无心,又怎会接见我们。多年前大单于攻屠各,乱并州,近年来有大肆攻伐鲜卑,提升实力。于河套之地,筑坚城,修宫室,当真对大汉没有野心吗?” 被其反问,刘渊笑了:“知道的还不少!” 而后收声,看向羌人使者,吩咐道:“你回去告诉东羌首领们,本单于答应了,来年举兵攻伐大汉!” 赵息与羌使闻言一喜,未料到刘渊就这么突兀地答应了。正想说些什么客套话,便被刘渊止住:“你先下去吧,我与赵先生有话要说!” 看了赵息一眼,羌使转身离去。剩下赵息一人,有些疑惑,不知刘渊有何事。 见着依旧安稳站在殿中,静等自己发话的赵息,刘渊和声道:“我观赵先生冷静、睿智,见识不浅,心生爱才之心。匈奴正缺人才,你也不必再回凉州跟随那帮叛贼了,留在并州为本单于效力,本单于许你县长之职位!” 说完也不问赵息意见,便让人领他下去,另做安排。赵息有些无奈,心中很是憋闷,更让他感觉不对的是,刘渊依旧称“凉州义军”为叛贼。 没有管赵息,羌使很快从美稷带回了“好消息”,令上郡境内的东羌首领们开怀不已。匈奴强大,若是匈奴也参与叛乱,那他们就可放心举兵了。 中平二年春,上郡羌人起兵叛乱,响应凉州叛军。一时间席卷诸县,郡治肤施被破,太守被杀。 而刘渊这边,算好时间,将羌人叛乱的消息提前传向雒阳,并主动表示愿派军帮忙平乱。正为凉州愈演愈烈的叛乱焦虑的朝堂诸公更加头疼了,匈奴愿意出兵平叛,当即有人赞同。 不过有人提出异议,匈奴人狼子野心,不可轻信。又是一番争论,最终由太尉崔烈力主支持,灵帝拍板定下。 正于上郡内狂欢的羌人,终于得到了匈奴起兵的消息,可惜数千匈奴铁骑的目标正是他们。 正文 第111章 吞并上郡羌人 从一开始,刘渊的目标就放在了上郡,没有一点与凉州乱军联合反叛汉庭的意思。先北后南,是他早已坚定的战略,绝不会轻易改变。 若没有叛军来使,刘渊或许会潜心待在美稷,做个旁观者,偶尔关注关注凉州之乱。心血来潮,或许会对汉、贼双方来些点评。 但自叛军来使后,刘渊便动了心思了。鲜卑那边暂时放任,这东羌主动送上门来诱惑自己,还有近在身侧的上郡,太难不动心了。耍了个伎俩,稍微“支持”下上郡羌人叛乱,得到肤施城破的消息后,果断起兵。 当然,刘渊也换了角度想过,若是真如赵息所说,于并州出击。两相夹击汉庭,那这一世的凉州之乱将完全不止于雍凉之地,牵动整个西、北。所造成的破坏力,比起上一世,只怕倍增。若是如此,大汉还真有可能被拖垮。 稍一动心,刘渊便按捺住了,一切可没那么简单。别看大汉积重难返,日薄西山,天下乱象丛生。但统治阶级依旧稳定,掌控着天下的世家、士族这些精英阶层还稳得住。 以匈奴如今的实力,贸然起军,必然引起汉庭重视。比起远在天边的凉州,近在眼前的匈奴才是大患。只怕到时候大汉的精兵强将都得调来重点打击自己了。 皇甫嵩可还未被派去长安统军,要是被调来对付自己,那绝对够刘渊头疼。更何况,太原的臧旻,河东的董卓,可都不是易与之辈。 刘渊能想象地出那副场景,自己在这边与汉军打生打死,边、韩等辈在西边攻城略地。如此火中取栗,吃力不讨好的事,刘渊可不会做。 不过,打着助汉平叛的旗号,攻上郡,占点小便宜,还是可以的。刘渊亲领五千骑出征,由谷洛城入上郡,经白土,过长城,直趋肤施。 大军急行,长驱直入,不过两日,便已近肤施。一路掠过,遇着了不少流民,拖家带口向北逃难,羌人动静确实大了。 问询了一些汉民,羌人作乱,南逃者不可胜数,而他们一路向北,竟然是为了往匈奴寻求庇护。这可让刘渊有些意外之喜,看来多年来收拢流民,予以田地耕作、生存之机的效果体现出来了。 刘渊心情有些好,一路面露轻松,统帅的情绪自然影响到了大军将士,士气竟有提升。此次刘渊只带了两千侍卫亲军,其余皆为新征召的匈奴部众,有许多青壮甚至是第一次上战场。上郡此行,刘渊有以战练兵的打算。 上郡秦置,历史悠久,自新莽之乱后,与关西之地一并破败,沦落为边境小郡。户不过数千,民不过数万,比起前汉时的数十万户民,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暮春时节,天气乍暖还寒,奔驰了一路,刘渊也出了一身汗。所幸有着双边马镫的支持,臀股之间,再不似以往容易被磨破。正值午后,远远地能望见肤施城的轮廓,河流水声隐隐约约传来,那该是奢延水了。 远处能望见些羌人的帐篷,与羌骑的身影。命令大军放缓速度,对身边的百夫长隆颉命令道:“你去通知羌人,就说本单于领军来了,欲会盟诸位首领,共同起兵伐汉!” 此时的肤施城,经过羌人肆虐,沉寂得很,破败不堪。汉人不是被杀,便是逃散亡命,城中只剩下少许的羌人依旧搜寻着,看能否寻到些遗漏的财物。 城东的羌人大营中倒是热闹得很,羌人士卒喜气洋洋,看起来收获颇丰。一座毡帐中,几个羌人首领正热烈地庆祝着,搂着抢掠的汉人女子,喝着美酒。 虔人羌牵头,上郡境内的东羌部落几乎都加入了此次叛乱,不过如今的不比数十年前了,几个部落合力,也不过聚集起三千多骑军。 听闻刘渊亲自领军来了,几个首领不敢怠慢,放下酒杯,一同带人出营迎接拜见。 距离羌人大营五里左右的地方,刘渊一声令下,匈奴将士们已经开始安营扎寨。几个羌人首领到达时,见到的便是一阵忙碌的景象。 刘渊亲自出营接见,这可让几个首领有些受宠若惊。“拜见大单于!”望着英武不凡的刘渊,几个纳头便拜。刘渊一脸笑容应对,显得和善极了。 被刘渊的态度所迷惑,几个首领自是眉开眼笑,赶紧吩咐随行的羌人将准备好的物资财富拉入匈奴大营献上,刘渊自是笑纳,邀其入营。 至夜,刘渊于营中设宴,招待几个羌人首领。大帐中灯火通明,气氛热烈,推杯换盏,好不快活。几个首领喝得面红耳赤,防备心大减,丝毫没有注意到帐中的匈奴贵族将领们大都浅尝辄止,看向他们的目光可不寻常。 “依小人所见,匈奴军威赫赫,将士勇悍,又有大单于亲自领军。我等此次起兵一定收获不小,向南席卷整个上郡也不是难事!”虔人羌首领兴致正浓,起身对匈奴,对刘渊极尽吹捧。 刘渊呵呵应承,不停劝酒。待到夜深,帐中的羌人首领们已然醉眼迷离,仍旧乐迪找不着北。 刘渊手中把玩了许久的酒杯终于放下,环顾底下意识朦胧的羌人,冷冷道一句:“动手吧!” 话音一落,帐中的匈奴将领们暴起发难,几个羌人首领根本反应不及,几个呼吸之间,便被斩杀。仆固怀荌亲自斩下虔人羌首领头颅。 大帐一动手,整个匈奴大营的气氛也变了。首领们带进匈奴营中的数百羌人,也是无备,未曾料到前一刻还与之喝酒畅聊的匈奴将士,会突然痛下杀手。不过一刻的功夫,全部被解决。 稍微掀起了些波澜的匈奴大营很快又陷入平静。未过多长时间,数千匈奴骑军在仆固怀荌的统领下,趁着夜色出营,直击羌人营寨。 羌人毫无防备,骤遭袭击,根本反应不过来。首领又在匈奴营中被刘渊杀了,群龙无首,抵抗不及,被覆灭。是夜,刘渊没有付出多少损失,便轻而易举地击破羌人。 俘获两千多羌人士卒,敢于抵抗不降的尽被抛之于奢延水中,作鱼虾口粮。接下来几日,刘渊开始大肆征伐上郡境内的羌人部落,没有了军事力量部落,几无抵抗之力。 虔人羌、牢姐羌、沈氐羌、全无羌,相继被匈奴吞并,刘渊得其部众数万人,迁往上郡北境。 又过数日,刘渊已将长城附近的上郡领涂纳入掌控,驻兵于此,消化所获羌人部民。至于再南下,刘渊则没有那个想法。一者施展不开,二者也怕做得太过刺激到了大汉。 “大单于,美稷传讯,有汉使到来,宣诏同意我们领军平叛!”听到美稷传来的消息,刘渊忍不住笑了。 正文 第112章 上郡安排 上百里的长城蜿蜒曲折,坐落于上郡境内,将之一分为二。始皇铸长城,打造北方屏障,体现着始皇帝赫赫武功,煌煌威势,就被刘渊踩在脚下。 带着数百侍卫,踏上青砖,一步一个脚印攀爬。花了半日多的时间,缓行数十里,上下起伏的路段,让刘渊有些气喘,大汗淋漓,但丝毫不影响刘渊心中那点“朝圣”心态,尽管青砖石墙下埋葬着累累白骨。 说出去恐怕都没人相信,作为草原上新崛起的王者,匈奴的大单于,刘渊,内心中对大秦始皇帝竟有着狂热的崇拜。 挥鞭东向,并吞八荒,威加四海,一统天下,此大丈夫也;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地同域,此真英雄也。不管有多少的“非议”,刘渊对始皇帝的敬佩之情从未动摇,如今已经完全转变成一种信仰。 侍卫军的将士们对刘渊的状态有些惊讶,尤其是仆固怀荌,跟随刘渊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有如此“失态”的时候。为何要爬这碍眼的长城,这样也就罢了,变现地如此不同寻常,实在令他有些疑惑。 刘渊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徜徉在自己的情怀之中,这是他第一次踏上长城,每走一步,都YY着始皇帝走过的每一步。放眼望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城,是那样巍峨壮丽,令人沉醉。 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而如今,在上郡,这座雄伟的北疆防御要塞,九州之界,已经纳入自己掌控,这个匈奴王的掌控。 “回去吧!”刘渊轻声道。抹了抹额头的汗渍,收敛情绪,又回复到那个“高深莫测”的匈奴大单于。紧跟着的侍卫军将士们见状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这才是他们熟悉的大单于。 在肤施又带了近半月,羌人部落都被安置在周边,在刘渊眼皮子底下。将刘渊在匈奴设置的那套体制挪过来,对上郡东羌的消化很快进入正轨。 上郡羌乱平息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雒阳,不管心中作何想法,得知匈奴人“老实”地“龟缩”在上郡北部,占地不过两、三县邑,大汉诸公还是松了口气。 修养了一冬季的凉州叛军,实力越发壮大,边、韩二人,统率着数万之众向司隶进军。争论不休的雒阳朝廷终于做出了应对,以皇甫嵩为左车骑将军,领军坐镇长安,防备叛军。 刘渊在美稷,自然能轻易得到第一手消息,但于他而言,甚是无用。刘渊没有深入凉州叛乱的意思,他有些无赖。 回归美稷的意愿愈发强烈,但有些事令他头疼。征服的羌人倒也不难办,至不济尽数迁往西河,但已经占领了的长城南边的大部土地,他有些舍不得。 上郡这个地方,尤其是他占领的这份土地,背靠长城,虎视雍凉,距长安并不算遥远。在前汉时代,此地一向是防备“匈奴”南下的军事要地。如今作为匈奴大单于,已经控制了难以越过的“长城”领域,怎会轻易放弃。 此时,令刘渊为难的是,找不到一个适合,能力足够,又让他信得过的人来驻守此地。原本,刘渊觉得匈奴在他的发展下,实力不俗,人才不缺。但这个时候才发现,匈奴当真匮乏人才,尤其是治政人才! “隆颉,我升你为千夫长,给你一千勇士,替我驻扎上郡,监管羌人!你可愿受命!”犹豫了许久,刘渊想到了隆颉这个侍卫军百夫长,这个多年前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匈奴壮士。 语气中带着些“鼓励”,隐藏着犹疑。隆颉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大单于这是要让自己牧守一方呀。 这些年,隆颉已经成为侍卫军中的宿将,再不是当初那个来自小部落,一名不文的普通部民。跟随刘渊东征西讨,屡立功勋,获赏无数。 侍卫军上下,原先以四大统领为首,四个千夫长,换了几茬,而隆颉如今已成为千夫长的有利竞争者。而所有侍卫军将士都清楚,刘渊又有扩充侍卫军的打算,隆颉已经摩拳擦掌想要争夺新出的千夫长职位。 如今,刘渊让他领军驻守上郡,虽则升任千夫长,但那哪里能与侍卫亲军相提并论。隆颉心中有些不愿,但见着刘渊那笃定的表情,话至喉咙,硬生生咽了下去。 “请大单于放心,臣有信心,必不致让大单于失望!”再不敢有多少犹豫,隆颉赶紧表态道。刘渊见着其反应,轻笑一声,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 淡淡吩咐道:“好了,下去吧,好好干!” 既然做出了决定,刘渊便雷厉风行,迅速处理好余事,北归美稷。 几万羌人,一大半被刘渊强行迁至平衍、谷罗附近安置,于西河边县,就近方便控制。 若是让隆颉带着那点人,只怕完全弹压不住。何况贸然将隆颉提拔镇守一方已是刘渊的极限,若真将那数万羌人交之于其手上,那刘渊又要不放心了。 不管如何,隆颉这颗钉子刘渊是放在了上郡,监控遥望三辅之地。至于这颗钉子最终能起到什么效果,发展成什么样子,只能任其自然。左右其不过是刘渊随手布子,得失之间并不会让他有多少在意。 回程,不似出发之时的迅急,驱赶着羌人,缓缓北迁。刘渊得空游览上郡风光,在这片历史悠久的土地上,残留着太多值得一观遗迹故事。 待回到美稷,足足迁延了半个月的功夫。对于大单于的胜利归来,王庭的匈奴部众们并没有多少惊奇,比起数年前还会齐聚欢呼。除了一些没能跟着出征的贵族之外,这个时候的部民们都显得淡定地很,甚至有些“麻木”。 兰稚等大臣一如既往地于城外迎接,策马直往王宫,一直到大殿外,甩鞭跃下,将诸事交与手下人。 刘渊此时只想沐浴洗净身上尘埃,出征在外,奔波不止,身体着实疲惫。待休息过后,或可唤一閼氏享受。 正文 第113章 磨剑三载终出鞘 定襄郡,巡查完治下各县,赵息领着护卫回到自己的治所骆县。花了三日时间,亲自巡视各聚落,奔波归来,一身的风尘之色。 天色已经渐黯淡,清风袭人,骆县城门的卫卒原本有些百无聊赖,见到赵息归来都不由得打起了精神。骆县小城,城中户民不过千人,显得冷清极了,只有偶尔发出一些百姓生活的声响。 “大人回来了!”见到赵息回府,府内管事微躬着腰出来,将其迎进县衙。 洗净身上疲惫,来到大堂,一个年轻妇人已准备好膳食,怀中抱着一稚童,静静等待着自己。妇人不是特别漂亮,但有着胡人女子的刚柔之色。 “夫君!”见赵息进堂,妇人起身行礼,嫁给赵息,便学会了“三从四德”。弯腰逗了逗还不会说话的儿子,赵息温和一声:“夫人,用膳吧!” 食不言,堂上安静下来,妇人照顾着孩子,赵息则慢慢咀嚼着食物。一家人的气氛令他感到些安稳,心中感慨不已。 头前被刘渊强留在美稷,被任命为骆县县长,受其强势,稀里糊涂地便上任了。有想过逃离,但初时身边有一队刘渊派的“护卫”,让他脱身不得。 赵息来历也算不凡,出身名门,乃京兆长陵赵氏。父赵无忌,有个叔父叫赵岐。二十多年前,赵氏得罪宦官唐衡兄弟,家破人亡,连颇有威望的赵岐也只得逃亡。 一家老小皆为虎牙都尉唐玹所杀,只得年少的赵息潜逃,流亡凉州。怀着仇恨,蹉跎了这么多年,对“祸国乱民”的宦官是恨到了骨子里。 但仅凭他个人,哪里能寻权势煊赫的唐氏兄弟。直到唐衡、唐玹及其家人都死了,赵氏放得平反,赵岐被征召为并州刺史。仇人逝去,但赵息的心结却一直未解,对朝堂,对宦官一向心怀怨愤,他也没有投奔叔父赵岐心思。 多年来,在金城郡一豪强做教习先生。直到凉州叛起,在边、韩号召下,诸多豪强响应,赵息也跟着加入叛军。 多年埋藏在心中的恨意一下子爆发了出来,赵息活跃叛军军中,在边、韩二人打出“诛除宦官”的旗号后,就更令他积极了。 联络上郡东羌的任务是赵息主动请命的,很顺利,凭着不错的口才,以利诱之,很快达成目的。至于联合匈奴,则是他突发奇想,私自决定,却没料到到了美稷却被刘渊扣下了。而刘渊却“笑面虎”一般地,直接出兵吞并了上郡东羌。 当然,对于赵息情况,刘渊稍微探查了一番,便没兴趣知道了。两年多下来,赵息也安稳了,在骆县干的不错,能力不俗,就在不久前,刘渊直接将其提为“定襄太守”,主政一方。 匈奴的“定襄太守”,辖域不过三县之地,人口不过数千。即使汉人、匈奴人、鲜卑人等部落杂居,形势复杂,在凉州待了那么多年,对胡、汉关系有着透彻的了解,赵息凭此处理诸事游刃有余。 升官、发财,娶了个年轻的鲜卑女人,生了个儿子,赵息在匈奴终是安稳了下来。至于其他,也无心去想了。 ...... 放下手中的传书,刘渊脸上带了难以自制的激动表情,双手将羊皮纸揉成一团,手背青经暴露,直捏得指尖发白。 如今已是中平四年仲夏,刘渊唇皮上下的胡茬已经愈加稠密,有向面颊蔓延的趋势。眼神越加犀利,如苍隼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好!”实在忍不住,刘渊清呵一声,右手猛拍一下面前的铜案。“嗡”的一声,发出一阵悠长低沉颤音。 这座铜案乃匈奴的工匠们花了半月之功方打造完成,雕纹镂刻着九条苍龙,上染黑漆。刘渊很是喜欢,常有言,美稷王宫的“小殿”,配不上此案。 能让刘渊失态的自然是他多年来朝思暮想,欲吞之而后快的鲜卑人的局势了。先前打定了蛰伏待机的心思,谁知这一等便是三年,只因北方鲜卑内乱越来激烈,厮杀越来越残酷,内耗越来越严重。 中间几次刘渊都有北征的动作,但终还是被他忍住了。他知道,时间越久,鲜卑内耗越烈,将来北上所遇到的抵抗与阻力便越弱。 等了这么久,刘渊自认机会终于给他等来了。和连死了,三月前与弹汗山交战,中流矢,熬了一月,病发而亡。东部鲜卑崛起的各部大人们,又自分裂,化为几股势力,争斗不止。 蒲头也死了,就在一月前,长大了的骞曼,再不甘做傀儡单于,暗中纠集了一干贵族与蒲头争国。 蒲头不察,为骞曼带人突袭而死。扶罗韩得意了,坐收渔翁之利,乘机领军击败骞曼,枭其首自立为单于。 在扶罗韩最得意的时候,一直默默隐藏在背后的步度根发难了,竟暗中联合了大部分贵族,攻击扶罗韩。这些年,因为蒲头、扶罗韩兄弟,鲜卑纷乱不休,比起和连时代还要不堪,早就不得人心。 如今又擅杀单于自立,遂起“举国义愤”,扶罗韩不敌,败走南方,投乌桓而去。 和连,蒲头,扶罗韩,再算上骞曼,斗了那么久,笑到最后的竟然是步度根。控制了弹汗山,被诸贵族“拥立”为新单于,步度根终于登上他人生的顶峰。可惜他接手的,却是一个衰落到最低谷的鲜卑。 三年来,刘渊于美稷醉心发展,除了上郡一役,便没再动刀兵。筑城,放牧,屯田,养民,休养生息,一副“马放南山”的表现。推动汉化,延请汉人士子学者教化育人,常常大宴宾客,与一众“文人雅士”高谈阔论。 一些在美稷待久了的汉人士子们也慢慢习惯了刘渊的统治,开始为其效力,以寒门居多。被刘渊安排在匈奴内各县充当官吏,辅助匈奴贵族管理部落,虽当不得高官,掌不了重权,也让不少人满意了,至少看到了向上的希望。赵息的经历升迁,便是一个榜样。 匈奴表面上“故步自封”,实则外松内紧。粮食储备,战马培育,军械打造,士卒训练,情报搜集,都有条不紊进行着,未尝一刻放松。侍卫亲军已经扩充到一万,其余各部的匈奴壮士每日都进行着军事训练。 厉兵秣马经三载,这个时候的匈奴,兵强马壮,前些年征战的后遗症完全去除。 出兵北征,吞并鲜卑,一尝夙愿,刘渊已经迫不及待了。 刘渊大令一下,王庭上至贵族,下至平民,都沸腾了。 正文 第114章 绝望的步度根 来自中、左、右、南的匈奴将士已经征召完毕,整整两万五千多各部部卒,都是精壮之士。美稷武库大开,积攒了数年的军械箭矢发放下去。 令一众匈奴汉子乐不可支,在匈奴,只有侍卫亲军背靠王庭,能常备着甲胄、铁刀。为了保密,刘渊一直压制着“骑兵三宝”的普及,之前动用侍卫亲军,每战必有回收,虽然有些小泄露,但影响不大。 但这一次,刘渊将之于征召大军普及开来,此时他根本无惧泄露。一对对马镫,一具具马鞍,从府库中运出。军械监里钉铁之声不断,工匠们给一匹匹战马钉上马掌。 领到新武器的匈奴将士们,满脸的喜悦,之前的弯刀直接被淘汰。缳首刀,通体铁铸,直身斜锋,让一众士卒喜爱不已。穿着统一的皮甲,跨下装备一新的战马,腰配锋利的战刀,匈奴将士的精气神都发生了变化。 一样的着装,让他们心生一种莫名的归属感。踩着“踏实”的马镫,有种迫不及待纵横沙场,厮杀建功的渴望。在这北征鲜卑的前夕,刘渊对匈奴大军完成了大换装,匈奴的军队由此达到了近年来的最巅峰战力。 一连两日,往王宫请命出征的贵族络绎不绝。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大单于蛰伏了这么久,就等着一战而定鲜卑的机会。如刘渊大起匈奴精锐,很明显是下定了决心了。 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这是所有匈奴贵族、将领、勇士的心声。 “大单于,您是要将我匈奴多年的积累都消耗一空呀,府库已经快见底了呀!”兰稚越来越精打细算了,像个守财奴似的,语气却乐呵呵的。 兰稚一向以“保守派”自居,向往“和平”,以往对刘渊的决定都持保留意见。当然其也不是一味地“反对”刘渊,把握着那个火候,极像大汉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 刘渊也乐得有这么个人,这么支力量,来平衡匈奴这些年来越发壮大的“激进”力量。 但这次,对刘渊北征鲜卑,兰稚却是抱有百分百的赞同与支持。到此时,对于吞并鲜卑,重新成为草原霸主,他也越来越有信心了。 十多年前,刘渊还是个稚嫩王子是,于屠特单于与一众贵族面前侃侃而谈复兴匈奴的场景,如今还历历在目。当时只怕大多数人都当作笑谈,现在却只差最后一场战争了。 而当初的那些贵族,如今还能屹立于匈奴高层的也寥寥无几了,硕果仅存的也不过他与须卜骨都侯等人了。收起心思,兰稚望向刘渊,眼中头一次充满了挚热。 匈奴上下,头一次齐心实现一个目的,吞并鲜卑,制霸草原,复大匈奴之旧业! “此次本单于亲征,王庭的守卫与粮草民力调度支持,就靠丞相了!”刘渊呵呵一笑,对兰稚吩咐道。倏地心中一叹,以往,看守后方只等紧要之事,都是交给挛鞮柘宇的,可惜了! 侍卫亲军并两万五千匈奴骑军一齐北上,仆固怀荌、万俟槿、乌樾、王德、轲比能都带上,三万五千大军快速北上。五原、云中两郡,须卜赤弇与乌华黎早已准备好北进事宜,受降城那边也领军三千向东汇合。 大军于武泉集结,匈奴、汉骑、鲜卑骑、还有羯族仆从军,合六万骑。将星云集,士卒悍勇。此次刘渊尽出国中精锐,将精兵猛将都带上了,意欲一战而定鲜卑。 六万大军出塞,浩浩荡荡,无边无际。自武泉出阴山后,便如泰山压卵一般,扑向弹汗山。一路所见,尽是如今鲜卑的衰落。 沿途大大小小的鲜卑部落,纷纷望风而降,几无抵抗之心。稍有抵抗的部落,也被迅速剿灭。此次,刘渊没有进行太过狠辣的杀戮,这些鲜卑人已经被他视为掌中之物,即将成为“匈奴人”! 轻松地跨过歠仇水,几年前望水却步的遗憾就此弥补。下马捧起一抔水洗了把脸,感受到一阵清凉,身后是六万铁骑,威武肃立。西风怒嚎,战旗列列,极有气势。 弹了弹手指,溅起滴滴水花,抹了把脸,刘渊翻身上马,拉起缰绳,轻踹马肚,行至大军阵前。大声呵道:“大军向东,攻陷弹汗山,击破鲜卑!” 几十万只马蹄狂奔,天地变色,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朝鲜卑王庭逼去。 与此同时,弹汗山单于帐中,却笼罩在一片压抑沉闷的气氛当中。步度根高居王座,王帐还是那般宽大华丽,只是不复当初贵族林立的盛景色。 “匈奴大军到哪儿了!”过了许久,步度根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说不出的疲惫。 “单于,斥候来报,匈奴已到了歠仇水岸,此时估计已经渡河成功!”一个年轻的贵族起身禀道,神色中带着些慌张。此言一落,帐内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刘渊此来,大张旗鼓,就未多加掩饰,任由鲜卑人探查。憋了这么多年,就要以硬实力平推过去,征服鲜卑。 “哦......来得好快啊!”步度根有气无力道一声,面上一片晦暗。望着帐中的大猫小猫“两三只”,心中一片凄凉,不知不觉,鲜卑竟已沦落至此。 “单于,为何不领军前往,趁其渡河,半渡而击?”有人问道。 步度根一听,眉头一扬,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希望之色,随即隐没:“这个时候,还来得及吗?”语气中透着绝望。 “单于,您要振作!我们还有数十万部众,还有数万敢战之士。就算匈奴军势大,在弹汗山,有着檀石槐大王的保佑,我们一定能击退匈奴人!”帐中有一贵族颤颤巍巍起身呵道,不知活了多久的“活化石”,明显是檀石槐时代的老臣,语气中带着对檀石槐的信仰。 似是被其激起了心气,步度根猛地起身,收起了软弱,大声命令道:“召集王庭部众勇士,本单于要与匈奴人决一死战!” 此时的弹汗山王庭,依旧聚集着近二十万鲜卑部民。闻听刘渊北征,步度根将周边的鲜卑部落都聚拢于此,只于其他的,他也管不了了。这便是鲜卑数十年积累的底蕴,哪怕衰落至此,仍有以十万计的人口。 四万多鲜卑骑士列成阵势,于王庭之外等待着步度根检阅。年龄大者有四五十岁的老丁,年幼者有十三、四岁的少年,只有一万的适龄士卒。 这便是那数万“敢战之士”!凭这能抵挡数万匈奴虎狼之师?步度根面若死灰,露出点惨笑。 正文 第115章 攻 “匈奴人来了,匈奴人来了!”近乎凄厉的哀嚎声从远处传来,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一行数十鲜卑斥候,正卖力呼号着,朝步度根奔来,惊慌失措。 被步度根派人拦下,只有带头的骑士头领奔至步度根身边,气喘吁吁,强压着心中恐惧,禀报道:“单于,匈奴大军距离王庭已经不足二十里,还请早作打算!” 虽然早有预料,但步度根还是心中一紧,恐惧感不自主地溢满心胸,就像面临即将到来的审判。这个时候,步度根已经不知道如何应对,呆在那儿有些发愣。 还是一些贵族将领,主动稳定开始动摇的鲜卑军心,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步度根面上疯狂之色一闪,急令大军西向,他要对匈奴人作决死一击! 至于背后的王庭,他也无力去顾及了。匈奴大军将来的消息很快扩散了开来,一股躁动弥漫在整个弹汗山的鲜卑部众中,山雨欲来风满楼,鲜卑末路将至。 向西缓行不过两三里,步度根领军停了下来,眼神死死盯着前方,面色沉凝如水。身后的鲜卑将士们也都下意识地看向远方,等待着什么。 天空碧蓝,寥廓高远。入秋后,塞外的草木已渐枯黄,放眼望去,满目一片金黄,于西风之中摇曳。一阵异常的震动透过地面传至脚下,作为马背上成长的部族,鲜卑人自然知道那动静是怎么回事。 包括步度根在内,所有人都紧张地望着前方。在远处草天相接的地方,草絮乱飞,未几,便溢起一长片巨大的尘烟,中间便是六万匈奴铁骑,奔腾汹涌而来。 “全军戒备!”步度根紧声呼喝道,当即把腰间战刀拔了出来。本就一阵慌乱的鲜卑部卒们又是一顿骚动,在各自首领贵族的统领下将将稳住。 没有让鲜卑人等多久,狂奔数里,终于让鲜卑人见到了匈奴大军的模样。一视之下,心情本就低至谷底的步度根,又强行往下沉了沉。 映满双眼的匈奴大军,层次分明,两侧的骑卒如羽翼一般拱卫中军,煞气逼人。让人感到最大压力的是中军的三万多骑军,清一色的黑色皮甲,如一片乌云过境,带给人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匈奴人何时有如此装备了!”这是所有鲜卑贵族的心里活动,至于普通的鲜卑骑士们早就被惊呆了,瞳孔深处还流露出一丝艳羡。 若是汉人如此,他们倒是不会有这些感慨,但这是匈奴人啊!鲜卑人盯着匈奴大军观察,刘渊这边也一样。 在距离鲜卑人三里多的地方,匈奴大军缓缓停了下来。刘渊隐藏在大军中央,对着远处的鲜卑人打量。 距离虽远,正好纵观眼底。鲜卑人数不少,但给刘渊的感觉就如一盘散沙,军阵疏松,势衰卒弱。最重要的是,再无当初纵横北域的精气神了,从鲜卑人间,刘渊看到了畏惧。 嘴角微微翘起,刘渊轻笑两声,以目示意。一队骑军蹭的窜出阵去,肆意呼喝着奔向鲜卑军阵。 为首的匈奴骑士昂着头,操着一口蹩脚的汉话:“鲜卑人听着,我匈奴大军至此。大单于有令,降者面死!”也没再多废话,带着数十骑士,肆无忌惮地于鲜卑军阵前奔跑了几个来回。 鲜卑人中有不少听得懂“汉话”的人,将其一传,一阵交头接耳过后,鲜卑军的士气又跌了一层。兵无战心,至于贵族将领们,好些个人目光明显变得游移不定,于周边逡巡,似是在寻找“同道中人”! 见着于大军面前耀武扬威的匈奴骑士,区区数十人,竟敢这么张狂。哪怕再沦落,作为鲜卑单于,也不堪此“羞辱”。心中激怒,一咬牙,大声命令道:“弓箭手,给我将那些匈奴人射杀!” 连喊两声,步度根身边的亲卫骑士方拉弓放箭。数百支箭矢穿空射过,阵前的匈奴骑士赶紧驱马分散规避,动作轻松利落,矫健而敏捷。 只有一名骑卒手臂中了一箭,该名士兵看了两眼扎在手臂上的箭矢,鲜血已经溢出。面上没有多少动容,拔出战刀一劈,削断箭杆,从袍脚撕下一条布来,缠了几圈后,依旧满脸坚毅地朝集百夫长而去。 “哈哈哈!”匈奴百夫长猖狂地大笑几声,策马带人回归本阵而去。被这支匈奴骑士一搅和,鲜卑人士气更衰。 匈奴骑士的表现,刘渊全部看在眼里,见其回来,忍不住出声赞道:“好,不愧是我匈奴的勇士!”周围的贵族也俱点头,满是赞同。 收敛了情绪,刘渊面容恢复严肃,策马稍稍上前,大声激励士卒道:“匈奴的将士们,击破鲜卑,称霸草原,复祖先之伟业,是我刘渊夙愿。苦熬这么多年,如今,弹汗山就在眼前,只要击败眼前的鲜卑人,草原就是我们的,牛羊马匹,奴隶女人,应有尽有!为了本单于,为了你们的财富,为了我匈奴的大业,进攻!” 刘渊难得于战前出言,此刻说那么多话,足可证明其内心的激动。周边的匈奴将士闻言都大喊“必胜!” 草原辽阔,西风又紧,刘渊的声音并不足以让全军将士听清楚。隔得远的士卒甚至都不知道刘渊有讲话,但见中军的士卒大喝,也都跟着扯足嗓子大呵。 数万人齐声呼喊,声浪震天,撼动寰宇,待气势攀升到最顶点。“攻”字从刘渊口中吐出,伴着剧烈的马蹄嘶鸣,早已蓄势待发的匈奴将士猛地突了出去,恶狠狠地扑向鲜卑人。 “放箭,结阵,抵抗,不要怕,给我杀!”见到匈奴人的攻击,步度根口吐一串命令,有些乱。 匈奴人大军已经彻底启动,分三路,像三头猛兽,张开獠牙,向鲜卑人攻去。不敢待在原地任由匈奴人进攻,无措的鲜卑士兵们在贵族首领的驱使下,亦朝匈奴军冲去。 但比起匈奴军势之盛,锋芒毕露,鲜卑人显得,太弱! 正文 第116章 乌桓人找不自在来了 没有一点意外,两军一触之下,便是近乎一边倒的局面。鲜卑人迎着匈奴大军冲上去,然后被轻松地压迫回去。 马蹄急奔,鲜卑人冲锋的速度不算慢,但一遇上匈奴人。就如鸡蛋撞上石头一般,整个军势很明显一滞。相持不过两刻多钟,鲜卑人便有不支的迹象。 无论从哪方面来讲,此时的匈奴军都完胜鲜卑人。鲜卑军中不乏英勇将领与热血壮士,他们有竭力拼杀抗击,步度根抛开了恐惧与荣辱,彻底放开了亲自持刀与匈奴人厮杀。 他身边的三千亲卫骑士算是鲜卑军中最有战力的了。步度根甘冒锋矢,亲历拼杀,确也激起来鲜卑军士气,一些贵族“颇为卖力”。 但巨大的实力差距摆在那儿,非一时血勇所能弥补,没有一击即溃,能坚持近半个时辰,已经足够让刘渊高看一眼了。 一万侍卫亲军还稳稳地护卫在刘渊身旁,刘渊此时没有一点将其派出的意思。在前进攻的乃是匈奴其余诸部将士、汉骑、鲜卑、羯、羌仆从军,纵观全场,激战正烈,冲锋正急。 士气又盛,人数又众,将士又勇,扛了半个多时辰,鲜卑人顶不住了。一直跟随步度根拼杀在前的鲜卑“精锐”已然消耗殆尽,而匈奴军上下,依旧攻势如潮,侵攻愈急,战意高涨。 须卜赤弇、贺兰当阜于最前线指挥,逮着鲜卑军阵的漏洞不断紧逼。其余匈奴贵族将领也都领着部众不断冲击敌阵,这回刘渊没有想要一下子凿穿敌军军阵,他就要以这种压迫式的打法,一路平推过去,将鲜卑人打入深渊。 王德、轲比能,乃至别落的檀柘等首领也都积极地攻杀在前,激情高昂,想要以鲜血铸就自己的功劳。 终于扛不住了,从第一名鲜卑士卒逃散开始,没过一会儿,整支鲜卑军便彻底崩溃了,兵败如山倒,如是而已。 大势已去,鲜卑将士逃的逃,降的降,已经彻底陷入崩乱。只有步度根依旧坚持着,似是看开了一般,神色淡然,只是手中的战刀握得更紧了。 “单于!挡不住了,快走吧!”这么多年,还是收买了不少人的,到此时,还有亲信将领对步度根劝道。 环视四周,步度根苦笑一声:“逃?本单于又能逃到哪儿去?鲜卑完了,你们逃命,抑或降了吧!本单于,不能丢了檀石槐的脸,不能丢我鲜卑王族的脸!” 此时,步度根已然心存死志向。没有听他的,亲信首领赶忙带人架着步度根,不顾其挣扎,就往后撤去。 另外一边,砍杀死一名鲜卑士卒,轲比能面前尽是逃散或投降的鲜卑人。叹了口气,终归是鲜卑部民,他也无继续杀戮的欲望。带人越过那些没有什么“威胁”的鲜卑将士,朝前奔去。 前番厮杀之时,注意力一直都有放在步度根这边。远远地见到步度根那边的动作,轲比能顿时眼前一亮,对身边的苴罗侯道:“苴罗侯,带人跟我走,这擒王大功,我一定要拿到手!” 说完,便领着两千鲜卑仆从军,快速朝步度根一行人逃离方向追去。 大局已定,一直于后观察着战场形式的刘渊,还是松了一口气。鲜卑这几万羸弱之军,并补足为惧,但刘渊可不会因此掉以轻心。就算数万只绵羊,拿着武器,一旦反扑,也会造成不小的威胁,不得不防。将最精锐的侍卫亲军留做预备军压阵,就是为了以防外一,即使有些意外,也能随手镇压。 “从今之后,草原上唯一的霸主,只有我匈奴了!”刘渊眼神微眯,得意道。 “恭喜大单于!”此言一落,周围的侍卫军贵族将领们,一齐恭贺。 倒是身边的仆固怀荌,面有不爽。刘渊轻笑问道:“怀荌,我大军将胜,定鼎北域,你何故如此不豫?” 被刘渊这么一问,仆固怀荌赶紧换了张脸,露出一口白牙:“臣只是没想到,鲜卑人如此不堪,我侍卫军将士北上这一路,竟无勇武之地。” 咂了咂嘴,仆固怀荌颇为可惜的样子,临了瞥了另外一侧的万俟槿,见其冷硬着一张脸,心中冷哼一下。 见二人的状态,刘渊突然心生郁郁,二将较劲,他于暗中有所推动。存着让互相激励的心思,但如今,刘渊有些担心他们做得过了,得预防。刘渊心思转地很远,脸上笑容更盛,“呵呵”笑了两声。 望向远处,匈奴大军已经在收尾了。四万多鲜卑军,直接投降了一半多,死伤倒不是许多,匈奴大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鲜卑最后的防御力量解决,弹汗山,即将被刘渊踏在脚下。 正想再说点什么,从后边奔来一队匈奴战士,吸引了刘渊注意力。是刘渊布在后边的哨骑,每每出征作战,刘渊都会对周边方圆百里的范围内广布斥候,布控四方。 “何事?”刘渊出声问道。 “启禀大单于,南方七十里外,有一支三万余人的军队,正向弹汗山靠来。是乌桓人!” “乌桓人?”刘渊闻言一愣,稍一思索,随即露出一个玩味的表情。自己北征鲜卑,这乌桓人也来凑热闹,想要捡便宜? 哼哼两声,直接大声发命:“传令,以须卜赤弇总领大军,清理残余鲜卑军队,占领鲜卑王庭,控制鲜卑部民!” 而后看向身边的仆固怀荌,冷声道:“你不是觉得此战无用武之地嘛,那就跟我去见识见识乌桓人!” “诺!”脸上满是雀跃的表情,仆固怀荌嘿嘿一笑。 刘渊直接策转马身,乌桓人此来,只怕所图不小。他倒要看看,他们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是谁给他们的胆子,要北来找不自在。 侍卫亲军的执行力很强,迅速调转马头向南,摆好阵势,跟随刘渊南下寻找乌桓人而去。 而在弹汗山以南的地方,三万多乌桓人,还要加上扶罗韩的三千多鲜卑军,正在乌桓大人丘力居的统率下,向北疾进。 丘力居正值壮年,粗犷的面貌,居大军中央,很是意气风发。跨过入曾经视为雷池的鲜卑领地,面上似有激动,忐忑中带着野心的欲望。 鲜卑没落了,连匈奴都重新崛起了,我乌桓岂能落后于人。望着北方,丘力居踌躇满志。 正文 第117章 丘力居的野心 从数十万乌桓族人中精选出三万骑军,带着乌桓最强大的力量北上,丘力居此来有一举击败鲜卑、匈奴,称霸草原的打算。这些年,鲜卑的没落,可勾起了他的野心。 以往鲜卑强盛势大的时候,他只能缩着脖子窝在在幽州默默发展部落。自檀石槐亡后,鲜卑乱象纷争,令人眼花缭乱。内乱不止,匈奴趁机崛起,数度北征,从鲜卑身上咬下一大块肉,看得丘力居眼馋。 如今,匈奴出大军,千里北击弹汗山,明显是存了一举吞并鲜卑的想法。丘力居自然再也忍不住了,又有扶罗韩在旁诱惑鼓动,没有多少犹豫,在匈奴大军逼近弹汗山之时,果断提兵北上。 乌桓几部大人,苏仆延、乌延、难楼等人都尽出部族精锐,跟着丘力居出征。 “大人为何不听那张举的,与之一起出兵攻略幽州,大汉可比鲜卑草原富庶多了,何必听那扶罗韩的北上。听闻匈奴足有大军五六万,可不是好惹的!”跟在旁边的苏仆延问道。 瞄了远处的那三千鲜卑军一眼,扶罗韩就在那军阵中。丘力居稍微解释道:“我们纵使南攻大汉,能占多少土地,能让汉民臣服在我们统治之下?大汉县邑无数,城池坚固,我们能用骑军攻城?到最后,也不过抢掠些物资财富,俘获些奴隶。而北上则不同,若是能将鲜卑部众吞并,那在短时间内,就可使我乌桓实力得到大幅度提升。” 不似其他人的信心满满,望向丘力居,苏仆延还是面带犹豫:“大人,鲜卑估计是完了,但匈奴人真不可小觑呀。这些年,在单于刘渊的带领下,越加强盛,威名著于北疆。贸然北上,我们是不是有些莽撞了!” “哼哼!”丘力居摆了摆手,无所谓道:“不要被匈奴人吓到了,匈奴再复兴,能与当初的匈奴相比?刘渊能与冒顿、老上、伊稚邪相比。” “匈奴的崛起不过取巧罢了,若不是檀石槐子孙不争气,内耗了大部分力量,凭他匈奴能兵临弹汗山?他匈奴大军强大,我乌桓突骑也不弱!苏仆延你不必担心!” 丘力居语气中满是自信,抑或是自负。自后汉初,乌桓突骑便闯下了偌大的威名,甚至一度压着匈奴打。百年过后的当今,乌桓发展了这么多年,除了檀石槐时代有被打压之外,乌桓的实力一直在提升。这也是丘力居底气所在,可惜他不知,刘渊统治下的匈奴,与他想像中的匈奴,完全不同。 “叔父,匈奴尽出国中精锐,我们为何不直接奔袭美稷,打匈奴后方?”这个时候,旁边年轻的蹋顿突然发声问道。提出的问题,倒是挺有见地。 “哈哈!”丘力居对自己这个从子很满意,嘴中却道:“小儿之见!美稷距我何止千里,且不说长途袭击的风险,就是马力亦有不及。” “弹汗山那边步度根怎么也能聚集起数万大军抵抗匈奴人,匈奴不付出些代价,休想击破他们。此时只怕他们还在激战中,待其两败俱伤,我们正可趁势袭击。鲜卑、匈奴军力军力若失,那剩余的部众们岂非由我们任求任取,弹汗山、美稷迟早是我们的!”很是嚣张,丘力居无限畅想,给自己编织着一个美梦。 一路奔弛北上,一路叙说,丘力居距离刘渊亲率的一万饥渴难耐的侍卫军越来越近。 “大人,前方不远处,有一支匈奴军队!”有乌桓斥候飞来示警。 闻言丘力居脸上当即露出一丝惊讶,匈奴人不该在与鲜卑人作战吗?这支军队是预备军?心思一转,丘力居还是果断决策:“走,去看看!”驱马继续向北,乌桓军队开始提速。 往北进军十里多,乌桓人缓缓减速,停了下来。丘力居见到了斥候口中那支“匈奴军队”,在北面一大片矮坡之上,万骑肃立,静静而待。 黑压压一片,占满了山坡,呈进攻之势。在三里之外,乌桓人花了足足两刻钟的功夫,方整理好军阵。刘渊就在山坡之上,冷冷地盯着北来的乌桓人,也没有发令出击的意思。 这片草原上慢慢静了下来,只有西风呼嚎,与战马的响鼻声。乌桓人再次受到了鲜卑人之前所感受到的震撼,黑衣黑甲,易于平常骑军的装备,丘力居心中头一次感到了不安,事有不对,情况貌似与他所料相差甚远。不过看着身后的三万多乌桓大军,心下也安稳了不少。 “对面的乌桓人听着,我匈奴大单于在此,不知你们此来何事?”有大嗓子的侍卫军士卒问道。 空旷的草原上,声音传播有些弱,但丘力居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眼珠子一转,丘力居直接策马上前,出声回应道:“闻听匈奴单于刘渊领军征讨鲜卑,丘力居特率领我乌桓突骑前来助阵!” 一听丘力居的说辞,刘渊突地笑了,侧身对那军士轻声道一句话。军士受命策马向前往山坡底下奔了十数丈,拉紧缰绳止马大呵:“大单于有一字,滚!” 憋足了气力,“滚”字从军士口中吐出,两军前列的将士都听到了。 一片不自然的红晕胀满脸,丘力居羞怒异常。他心里自然清楚自己说辞对方不会信,却也没想到刘渊会给出这么个回应,“滚”字直白地打在他的脸上,作为乌桓大人,他丘力居也是要脸的! “让扶罗韩领军进攻!”虽然身处盛怒状态,但丘力居狡猾地让扶罗韩率领鲜卑军攻击,以作试探。 扶罗韩受命,心中自是不愿,他这个曾经的鲜卑“大人”、“单于”竟然沦落到让乌桓人呼来喝去的境况。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伴着满腔的不情愿,带人朝侍卫军发起攻击。 见到三千骑从乌桓军阵中出动朝己方奔来,刘渊面露不屑,淡淡道一声:“弓箭准备!” 命令层层下达,排排侍卫兵士快速地持弓高举,利箭上弦,拉半满。瞄准前方,安静地等待着刘渊的攻击命令,显得极其从容不迫。 匈奴人的动作落在扶罗韩眼中,有意识地放慢马速,落到三千鲜卑军阵中央。 待到鲜卑人进入射程,刘渊一声令下,侍卫军将士整齐地拉满弓弦,发箭攻击。很有层次感,分批射击,一波数百箭击,连续不断。 鲜卑人顿时就感到匈奴人的箭似射不完一般击向己方,不仅多,而且准头十足。向匈奴军阵奔近百丈的距离,死伤的一大片。 哀嚎声不断,扶罗韩额头冒汗,已经能清楚地看到前排匈奴人的面孔。冷静,机械地把箭,上弦,射击,心中一寒,便观四周,只觉得己方就算冲到敌军面前,也无力再战了。 受不了巨大的伤亡,扶罗韩果断下令后撤,鲜卑士卒闻令,解脱了一般朝后方撤去。侍卫军依旧静静地放箭攻击,让鲜卑骑军多留下了近两百人。 就那么短短的时间,出击的三千鲜卑骑,还未摸到侍卫军的边,死伤了三、四成的兵马。 正文 第118章 突击 扶罗韩灰头土脸,败退而归,丘力居看了他一眼,并未有苛责,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远处的侍卫军身上。方才的战斗情形还在脑海中浮现,这支匈奴军队不一般呀,不止是装备。 丘力居心中暗叹,重视起来,面色凝重,再无之前的轻慢猖狂。拔出长刀,丘力居正待下令进攻,旁边的苏仆延见状赶紧阻止。 “大人,不可呀,方才鲜卑人的攻击情况您也看到了,对方有备,若是贸然攻上去,只怕会损失惨重呀!要不还是先撤,从长计议。” 丘力居没有一丝动摇,冷声道:“笑话,我乌桓三万突骑,面对一万匈奴人,哪有不战自退的道理!我们人多,只要冲将上去,与其短兵相接,就可凭借兵力优势击败他们!” “苏仆延、难楼,你们带五千人从右翼进攻;蹋顿、乌延,你们领军五千从左翼进攻;我亲自领军从中攻击,我们三路齐攻,一举制敌,擒杀刘渊!”丘力居下达作战命令,这个时候,他没多思索其他的,只想先击败眼前的这种匈奴军,拿下刘渊。 见到乌桓人的动静,只看一眼刘渊便明白了丘力居的打算。“仆固怀荌、万俟槿,你们发力的时候到了,给我击败这支乌桓军!”指着丘力居方向,刘渊对二将道。 “遵令!”二人面容严肃应道。 “全军听令!大纛在前,随本单于攻击,给我凿穿乌桓中军!”刘渊大声下达命令。时隔多年,刘渊再次领军亲历一线战斗。 身为大军统帅,匈奴之主,亲自领军冲杀,实在不智。但此时情况特殊,乌桓人分三路来,刘渊只一路去,不会做些分兵拒之的庸招,处大军阵中,一齐攻击,反倒安全些。 侍卫军虽后启动,动作反而更快,早已摆好攻击阵势,居高临下。刘渊大纛一动,一万侍卫精骑,如离弦之箭,朝乌桓人攻去,直指丘力居所在中军。 由上而下,起动地快,冲锋更快,速度快速地提升到高点,携无与伦比的冲击力,高速接近才发动的乌桓军。 匈奴人的应对,再次令丘力居受惊了。在他的想象中,面对自己三万乌桓突骑,匈奴人就该老实地待在矮坡之上,被动地等待着己方进攻。 未料到对方如此果断,如此坚决,全军不管两侧的威胁,直接逼向自己。乌桓军左右两翼的军队才刚刚散出去布开,匈奴人那边高速冲来,已能清楚地望见刘渊飘扬的大纛旗帜。 丘力居心里知晓对方的目标就是自己中军,甚至就是自己。面上狠色一闪,大声下令:“命令蹋顿、苏仆延,尽快给我从两翼包抄,匈奴人想要和我硬碰硬,那我们就趁机将其围杀!” 士兵传令而去,丘力居夹紧马背,用力踹着马肚,领军加快速度,迎着侍卫军冲上去。在他看来,乌桓中军只要抵挡住匈奴人的冲击,迟滞对方,将其拖住,给两翼的乌桓突骑争取时间,就能趁势围剿匈奴人,擒杀刘渊。 可惜,侍卫军的强悍远超丘力居想象,精良的军备,高效的执行能力,训练有素渴望建功的将士,值此之时,所迸发出的强大力量令人心惊。 以仆固怀荌、万俟槿为两个突击点,辅以诸多匈奴贵族将领,成严谨的阵势,猛突乌桓人。 能够入选侍卫军,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是匈奴最精悍之士。侍卫军没有庸人,一路北上,鲜卑人毫无抵抗能力,可把他们憋坏了。如今好不容易遇到“勉强”能作为对手的乌桓突骑,自然要尽情发泄一番。 进入射程之内,双方同时起弓放箭,乌桓人动作不慢。但侍卫军比之乌桓人更快,更高效,有马鞍、马镫的支持,显得更轻松从容。 乌桓中军顿时倒下一大片人,侍卫军也不可避免都损失了一些人,坠马被急奔的马蹄踩成肉泥。但速度不加减少,将士们反而更加用力驱使着战马向前,冲锋路上,有进无退,有死无生。 在两军将士撞上的一刹那,时空似乎都禁止了,紧接着便是猛烈而残酷的短兵厮杀。刘渊倾力打造的侍卫亲军,乃当世骑军之冠,论战斗力,乃天下一等一的强军。 一触之下,丘力居终于切身地体会到了侍卫军的强悍之处,全力爆发的侍卫军,远不是乌桓骑军所能抵抗的。将士悍勇,精通杀戮技巧,锋利的缳首刀,劈砍之下,刀刀致命。 相持没一会儿,乌桓中军就有些抵挡不住了。在刘渊的指挥下,侍卫军也无与之过多纠缠,逮住一点就猛击敌阵,寻着缝隙就向里抢攻,目的只有一个,凿穿乌桓人。 以仆固怀荌与万俟槿冲杀的地方最为激烈,仆固怀荌就如一头脱得藩篱的嗜血猛虎,疯狂拼杀在最前方,像一把尖刀无情扎入乌桓军中,蹈海翻江。 多年未经如此大战,仆固怀荌此次彻底释放出来,战场之上,尽显猛将风采,最先带队突破深入至乌桓军腹心。 另一侧的万俟槿也不差,几乎是与仆固怀荌齐头并进,不肯落后分毫。 撞入乌桓军中以后,刘渊大纛前移的速度只是稍微降缓,而后依旧不慢地朝前突去,作为侍卫军前进的指引。居大军中,周边将士紧密地将刘渊围着,保护着他向前冲击,碾碎前方一切阻碍。 在前军,都仇奋力拼杀着,杀戮着周围阻碍他前进的任何乌桓人。年少之时便一直想要征战沙场,此次北征,终于被刘渊带上了。 如今的都仇,已经成长成一匈奴青年,人高马大,膐力惊人,习武多年,十分剽悍。作为大单于之弟,在侍卫军中也未得到过多优待,连百夫长之位也是他一拳一脚打出来的。 盯着前方依旧急进的单于大纛,都仇一刀将不自量力前来挑战的一名乌桓首领劈倒,对手下大喊一声:“杀!”而后带人朝着乌桓中军深入。 差不多两刻钟的功夫,侍卫军直接将乌桓中军凿了个通透。冲至南边,勒住缰绳,刘渊清呵一声:“变阵!” 侍卫军士闻令而动,快速地转换方向,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列好阵势。 抬眼北望,乌桓人此时的情况颇为凄惨,军阵被侍卫军冲了个支离破碎,死伤惨重,整个中军仍然处在混乱之中。 丘力居脸色很难看,两万多他引以为傲乌桓突骑,竟然抵挡不住匈奴人的一次突击,这支匈奴人的战斗力太强了。此次北上,也许真是个错误的选择,丘力居不由暗思。 南边,重新整理好阵势的侍卫军已经摆好攻击之态,随着刘渊一声令下,再次朝着乌桓人进攻而去。 丘力居自然注意到了,见状大骇,慌忙催促士卒准备应对。可乌桓军士哪有侍卫军的执行力,依旧惊惶无措者数不胜数。忍不住派人砍杀了那些无序乱窜的将士,方才堪堪稳住队伍。但此刻,侍卫军的第二轮攻击已近在眼前。 两翼的蹋顿与苏仆延见到了中军的险境,将什么“侧翼进攻,三路齐攻”抛之脑后,赶紧带人往丘力居方向支援而来。 正文 第119章 马踏弹汗山 先前绕的有些远,蹋顿带人玩命狂奔,靠近丘力居时,乌桓中军已经再次被侍卫军凿穿,被犁了两遍,乌桓中军几近崩溃。 “给我上!”咬咬牙,蹋顿高呼一声,与乌延领着五千生力军迎向速度有所迟缓的侍卫军。 然侍卫军军士们的拼杀热情才方燃起,虽然之前冲锋两场,可战刀依旧锋利。乌桓人的战力,已经足够了解,见蹋顿那五千骑的动静,毫不避让,径直冲将上去。 与乌桓中军一样,蹋顿的五千骑根本挡不住侍卫军的冲击,两军交错而过,乌桓人死伤惨重。见到蹋顿那边的结局,不远处的苏仆延骇然,领军避过,不敢与侍卫军交战了。 一直奔上之前占据的山坡之上,调转阵势,让将士休整片刻。一个来回冲锋,激战三场,也有些疲惫,不少人都有些气喘。 向南望去,乌桓大军正处兵荒马乱,所有兵力重新集结在一起,丘力居派人大力弹压,约束混乱的兵卒,紧张地望着刘渊这边。 于山坡之上休整了许久,侍卫军将士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刘渊直视前方,问道:“都休息好了吗!能随我再战一场否?” “战!”没有异声,周边的将士齐声回道。 抓紧马缰,刘渊轻呵一声:“攻!”便领军冲下。 而这个时候,乌桓军阵才刚刚恢复稳定,被凿穿两次,伤亡的士卒并不算太多,可怕的是士气的打击。望着高速驰来的侍卫军,乌桓士卒都不由得露出些畏惧的表情。 丘力居早没了之前的张狂,面色凝重,侍卫军的两次冲击,已经彻底将他的自信击碎。侍卫军攻来,这个时候,他有些骑虎难下了。 进攻,先前已经证明,完全不是对手,根本抵挡不住对方的冲击。至于撤退,匈奴人若是趁势追击,那这支乌桓突骑只怕就完蛋了。 “大人,还是撤吧,这支匈奴军太强大了!”苏仆延见着面容拧成一团的丘力居,忍不住大声劝道。 “闭嘴!”丘力居恶狠狠盯了苏仆延一眼:“现在撤还来得及吗?” 怒斥苏仆延的同时,心中却也有些发虚了。周边将士的状况,丘力居也了然,再战无益。刘渊可不会管丘力居的纠结,领着侍卫军高速奔进。 “撤!撤!快撤!”犹豫许久,敌军越来越近,丘力居终于做下决定。命令下达后,也是快速地调转马头,向南逃去。 避战逃亡,乌桓军的反应要快许多,虽然免不了一些混乱,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跟着各自首领大人南逃而去。 刘渊这边,可不会如此轻易地放乌桓人离去。既然敢北来捋虎须,就要做好付出惨重代价的准备。 一直向南追击了五十多里,刘渊放才收兵止阵,而随丘力居逃归的乌桓将士不过半数。 “收拢俘虏,回弹汗山!”刘渊对将士淡淡命令道。 万俟槿有些疑惑问道:“大单于,就这么放过乌桓人了,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冷哼一声,刘渊望向南边的烟尘:“弹汗山,鲜卑才是我们的目标,等征服了鲜卑,迟早有一日,本单于会找乌桓人算算这一账!” 听得匈奴人已经北撤之后,狼奔豕突的乌桓人方才松懈下来。丘力居惊魂方定,一身狼狈之像,望着身边的残军败将,心中戚然。 损失大了,不知逃散的乌桓勇士,能有多少归来。丘力居此时,当真后悔了。 ...... 刘渊与乌桓军激战之时,弹汗山已经彻底被匈奴人踩在脚下,单于步度根也已受缚。新建起一座俘虏大营,受俘鲜卑将士被收缴武器看在其中。所有的鲜卑部众都被控制起来,各个险要隘口也被占据。 须卜赤弇牢牢把控住局势,遵循刘渊的命令,没有多加杀戮。羯人犯了“老毛病”,直接被其强势镇压。鲜卑人面对匈奴大军的铁刀,也只得瑟缩于各自帐中,等待着臣服新的主人。 刘渊领军重返弹汗山时,局势已然彻底稳定下来,一路见着严密的防守,对须卜赤弇的安排很是满意。 天已经黯淡下来,处置好乌桓俘虏,刘渊在须卜赤弇等将领的带领下直趋鲜卑单于帐。 随行的匈奴贵族将领们都一脸兴奋,弹汗山覆灭,匈奴大业可期。已经可以宣布,匈奴重新成为草原霸主。 刘渊注意到了,轲比能心情似是有些不好,停下脚步,声无情绪问道:“轲比能,我大军覆灭弹汗山,你是否心有怨怼?” 听刘渊这么一说,轲比能神色一慌,赶紧回禀道:“臣不敢!臣自效忠大单于后,就是匈奴人了。大单于征服弹汗山,臣高兴还来不及了!” “既如此,给我笑一个,不要哭丧着个脸。你看诸位,哪个不是喜笑颜开!”刘渊看了他一眼,随口说道。 轲比能立刻变了副表情,嘴唇咧开,几乎笑出声音来。 悄悄地,刘渊还是向须卜赤弇问出了原由。轲比能如此,只因生擒步度根之功被人截了胡。 先前交战步入尾声时,轲比能盯着步度根追,耗费了大部精力,击散步度根亲卫。 但盯着步度根的可不知他一人,被亲卫拖住之时,眼睁睁地见着步度根被突然窜出的一支军队俘虏。 领军者乃原拓跋部首领达奚伶。几年前达奚伶为万俟槿所俘,西部鲜卑被吞并后,也就顺势降了匈奴。 此次随军出征,也没料到自己有这运气,擒了步度根。轲比能那边自是不服,直接带人与之相争,达奚伶也是寸步不让,两方差点兵戎相见。 还是贺兰当阜带人止住双方,报与须卜赤弇,功劳被其判给了达奚伶。轲比能心中不服,不敢与须卜赤弇叫板,但与达奚伶之间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听完叙述,刘渊若有所思,但不置可否,并未出言。 思绪收回,步入鲜卑单于帐中。比起当初的匈奴王帐,这可要大得多,足可容纳百人,装饰也足够华丽。 接过鲜卑的单于权杖,坐上王座,接受一众贵族的参拜。攻占弹汗山,征服鲜卑,坐上鲜卑王座,刘渊一尝夙愿,才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 正文 第120章 吞并鲜卑 一干匈奴贵族将领们济济一堂,已能将大帐占满。坐定,刘渊偏头问道:“步度根现在何处?” 居左首的须卜赤弇立刻起身回禀道:“被臣单独羁押在一帐中!”说完静静等待刘渊回应。 “唔~”刘渊轻发鼻音,面上一副思索的表情,突然转头对轲比能道:“你去将步度根首级取下,本单于同样算你擒王大功!” “大单于,您不见见步度根?”另外一边的贺兰当阜疑惑问道。在他看来,刘渊提起步度根,怎么也要以胜利者的姿态召见他,“耀武扬威”一番。 谁料,刘渊却直接要令人取步度根性命了, 实在有些跟不上刘渊节奏,心中纳罕,不由发问。 刘渊露出了笑容,“呵呵”轻笑两声,瞟了轲比能一眼:“还不快去?” “遵令!”没有犹豫,轲比能果断,行了个礼,转身出帐而去。 贵族们看了看一脸淡然的刘渊,望着轲比能的背影,不少人眉头皱起,大单于似乎对这个轲比能十分看重。 达奚伶站在角落里,满脸的不爽,刘渊的话他可是听清楚了。杀了步度根,就算和自己一样的擒王大功了,凭什么,很是不服。不敢对刘渊有所怨愤,但对轲比能,是更看不顺眼了。 一座中等毡帐中,步度根人呆坐其中,面无表情,帐外有数十匈奴勇士严密看押。身上有好些伤痕,已被包扎过。怎么也是鲜卑单于,须卜赤弇安排并未过多羞辱,除了被限制自由行动。 轲比能持刘渊令而来,轻松地进入帐中,打量着步度根。之前有见过他,不过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当初蒲头三兄弟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人,却能谋夺成功单于宝座。但如今,也只是匈奴人的阶下囚,轲比能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感慨。 轲比能进帐,自然引起了步度根注意,同样盯着他看。“轲比能!”很明显,步度根也是认识他的。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轲比能淡淡道:“我奉大单于之令来……” 还未说完,便被步度根打断:“走吧!”说罢,起身,理了理衣服,一副慨然的表情,走到轲比能面前:“我这就随你去见见那匈奴单于!” 步度根的反应让轲比能有些发愣,随即回过味来了,嘴角掠起些不屑,直接拔出刀来。轲比能动作很快,刀势迅猛,划过步度根脖子。 步度根始料未及,鲜血迸溅,脖颈被砍掉半拉,唯一的反应就是捂住止不住血的脖子,不甘倒下。抽搐几下,很快没了声息,殒命。 “取你性命!”轲比能盯着步度根尸体看了一会儿,吐出之前未竟之言。继续举起铁刀,剁下其头颅,也不包裹,直接拎着往单于帐复命而去。至于尸体,自有人打理。 …… 似是施舍一般,瞄了轲比能手中步度根首级一眼,血淋林的,摆摆手,令人拿出去埋了。 目光在帐内将领们身上扫了一圈,仆固怀荌、贺兰当阜、须卜赤弇、万俟槿、乌华黎,还有乌樾与一众匈奴贵族,王德等汉人,轲比能、达奚伶,檀柘,人才倒是不少。 刘渊不发话,帐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放缓着呼吸。“好了,散了吧!长途奔袭,又激战一日,将士们都疲惫了,你们也下去休息!”刘渊终于开口了。 众人齐声应诺,恭敬告退。 “防备不能放松,鲜卑人要好生看着!”临了,对须卜赤弇提点道。 在匈奴大军的严密监控下,安稳度夜,但整个弹汗山,也无多少人能入眠。最忐忑的还得数底层的部众,鲜卑算是完了,不知匈奴人会怎么处置他们。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弹汗山开始有动静了。从初时的窸窸窣窣,嘈杂喧嚣,一直到人声鼎沸。 刘渊一声令下,二十多万鲜卑部民,被驱赶着聚集一起。于弹汗山脚立起一座高台,台上设一案,早早地刘渊就带人待在上头,等待着底下慢慢聚满的鲜卑人。 旭日东升,清晨的寒意渐渐消散,人也聚集的差不多了,刘渊起身直立,扫视周边。几十万人围着的场面,刘渊不止经历过一次。但望着几十万被自己征服的鲜卑部民,刘渊心中还是生起一丝自得。 几十万人齐聚,场面不够安静,甚至有些混乱,虽然有着匈奴将士的压制。 “本单于领大军至此,今日,本单于给你们两个选择。一者,做我刘渊的顺民,今后你们就是匈奴部民,本单于保证对所有人一视同仁;二者,做我匈奴的奴隶,成为我将士的战利品!愿意臣服者,跪地即可。做出选择吧!” 刘渊的话一层层传递下去,自然引起了一阵骚动议论,过了许久,开始有鲜卑部民跪倒在地。如多米诺骨牌般,很快地,大部分鲜卑人都拜倒于刘渊脚下,以示臣服之意。 历来草原部落征服吞并,从来都是杀戮纵横,没有向刘渊这样的。如此,反倒让鲜卑人有些不习惯了。但能做平民,谁会甘愿去当奴隶,不管刘渊所言真假,大部分人还是做出了“聪明的选择”。 刘渊很满意,面上一片轻松之色。至于少数的“硬骨头”,丝毫没有于他心中掀起波澜,他正筹奴隶不够,正可作为将士赏赐。 弹汗山虽然拿下,不代表鲜卑就此臣服了,刘渊还有更多事情需要处理。周边零散的鲜卑部落需要扫荡,东边东部鲜卑诸部也需派兵征剿。 东部鲜卑力量不弱,没那么好啃,虽然自和连亡后,分裂内斗。但弹汗山被拿下的消息传过去,只怕再起一次联盟,就在眼前。 刘渊此次北上,目标可不止一个弹汗山,自然不会放过东部鲜卑。没有继续亲征的欲望,遂以贺兰当阜为主将,领军一万五东进,不求急下,蚕食即可。 至于刘渊,则亲自坐镇弹汗山,开始着手对鲜卑的后续吞并事宜。诸事繁杂,他得在弹汗山待上一段时间了! 正文 第121章 惊喜的丘力居 一次吞并几十万鲜卑人,着实让刘渊耗费了不少心力。一场对社会财富的重新分配活动,在鲜卑部民间轰轰烈烈展开。 除了少数早已暗中臣服或投降的早的贵族,其余鲜卑贵族一概被刘渊打入尘埃。部众被剥离,奴隶、财富被收缴,彻底被削为平民。 至于普通的鲜卑部众,倒是好收买摆平。于广袤草原上重新划分牧场,供其牧猎。成为“匈奴人”,做刘渊的顺民,暂时少了贵族们的盘剥,生存压力小了许多,“新匈奴人”们适应的很快。 权势地位被剥夺,财富被侵吞,前鲜卑贵族们自然不甘,一干人等伙同作乱。结果不言而喻,被刘渊牢牢掌控着,统统被镇压。杀了不少人,反而让那些鲜卑部众的定下心来,这才是正常的节奏。 随着以弹汗山为中心的大部北方草原纳入掌控,诸多草原民族臣服,刘渊的霸业目标初步实现。复匈奴之旧地,成草原王者,控“千万里”草疆。 沉下心待在弹汗山,慢慢梳理着数十万胜利果实,意欲将其消化,转化为匈奴的实力。几十万的人众,大大补足匈奴的人口、底蕴与战争潜力。 有了这些人口的补足,刘渊将成为真正的带部民百万,控弦之士十数万的草原霸主。虽则鲜卑近年多经苦难,有青黄不接之像,但只要好生休养几年,便可慢慢恢复过来。 在刘渊巩固鲜卑领地局势时,一路向东南狼狈逃窜的乌桓人终于稳定下来,丘力居极力收拢了一些四散而逃的部众,也不过两千余人。领着刚过半数的残兵败将,进入幽州汉境界,向东至右北平郡,驻扎休整。 北上一战,将丘力居的心气彻底打没了。乌桓突骑的“弱小”令其颇为心酸,军力三倍于敌,竟然毫无招架之力,被打得大败亏输。 蓝图美梦被无情打破,丘力居回想起自己之前的狂妄与野心,竟有些羞愤之感。如今想来,实在有些不切实际。 屯驻于卢龙塞外,附近乌桓的部落有许多,军心稍安,但战败后的低落士气,却是难以快速恢复了。 “大人,蹋顿求见!”正当丘力居反思之时,有亲兵于帐外禀报。 对这个从子,丘力居是很喜爱的,闻言,收敛了沉凝的表情,令其进帐。 “叔父,我有重大发现!”一进帐,蹋顿便满脸喜色凑了上来,神情雀跃。 丘力居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军败北,全军正是低落之时,蹋顿如此表现令他有些不悦。严肃道:“说具体点,有什么发现!” 见到丘力居的反应,蹋顿意识到自己有些兴奋过头了,但眉宇之间的喜色却怎么也掩饰不掉。也不多废话,直接恳请丘力居出帐一观。 帐外蹋顿的亲兵正牵着一匹战马,丘力居一看,顿时也来了兴趣,指着道:“这不是匈奴人的战马嘛!” “叔父说得不错!”蹋顿立刻跟进道:“撤退之时,部下意外获得一匹完好的匈奴战马。您仔细看看,这战马装备到底有何不同!” 也不等丘力居反应,蹋顿直接急不可耐地上前解释道:“这骑乘之物,还有这两侧马镫,与我等骑军完全不同。侄子试过,骑乘上马,安稳如山,挥刀射箭轻松至极。还有四只马蹄上的铁掌,有其保护蹄掌,战马奔袭距离增强了何止数倍,也不虞马蹄损伤!” 听完蹋顿的叙说,丘力居眼神已经亮了起来,绕着那匹战马仔细打量了好几圈,有亲自上马骑着试跑好一段路回来。 一下马就哈哈大笑起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说匈奴军战斗力怎么如此之强,原来是有此利器相助,有此器具,将士战斗力足可提高数成。我乌桓突骑之败,非战之罪!” 拍拍蹋顿肩膀:“做得不错,你为我乌桓立下大功了,若我军也能配备如此器具,那乌桓突骑一样能纵横天下。” “侄子已经找了些汉人工匠,准备为我乌桓打造些装备上试试!” 见蹋顿事事都想到了牵头,丘力居更加满意了。 一个汉人老汉被带至面前,丘力居指着战马问道:“这些器具,还有那铁掌难造否?” “回大人,不难,不难,小人仔细研究过,只要多尝试几次,便可铸造出来。”汉匠有些畏惧地禀报道。 “哈哈!好,多找些人,多造些,给我乌桓突骑装备上,我要打造出一支真正的铁骑,再与那匈奴人好看!做得好了,我重重有赏!”丘力居很是兴奋。 在丘力居看来,只要装备上“骑兵三宝”,便可打造出一支媲美之前遇到的侍卫军的强大骑军。 若是刘渊知晓了,只会嗤之以鼻。器具对战士的战力提升确实显著,但刘渊打造侍卫亲军,可不止器具之功。将士的精挑细选,专职征战,高强度军事训练,严苛的军纪约束,残酷的实战练军,新战法的革新,铁制武器的装备的普及。 一桩桩,一件件,耗费了无数钱粮心血,方才供养这么一支军队。强悍的战斗力,岂是些许“骑兵三宝”所能概括的。 似是看到了乌桓突骑实力大增的景象,丘力居有些不能自已,寻酒大喝一场,找了几个女子侍候,得意地很。 “大人,前番征战失败,如今我军士气不高,勇士们都想散归部落了。您看,现在怎么办,是否先遣散大军?”一大早,苏仆延便求见,一开口就是让丘力居头疼的问题。 若是战胜了还好,可如今战败而归,就这样散去,丘力居心有不甘,认为如此对他这个诸部大人的威信是个严重打击。 考虑了好一会儿,丘力居直接道:“派人去联系那张纯、张举,就说我同意,刻日起兵,攻略幽州!” 丘力居的想法很简单,纠集了三万多乌桓突骑,在匈奴人身上没讨着便宜,反而损失惨重。那就将目标转向幽州,在大汉身上找回些损失! 正文 第122章 幽州变乱 中平四年秋末,渔阳张纯、张举聚众造反,联合乌桓大人丘力居,作乱幽州。幽州各郡应对不及,护乌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刘终等幽州牧守者,皆为其所杀。 幽州的抵抗能力一时间陷入空档期,叛军开始肆无忌惮劫掠周边。所幸幽州西部汉军力量稍强,牢牢守备城池,但诸郡县也只能自守,放任叛军纵横。 初时,叛军以乌桓突骑为主,人数并不算多。但随着张纯、张举大肆拉拢豪强,收编马匪,强拉流民,扩充人马。虽则多为乌合之流,但也有数万之众。 右北平郡被乌桓人占据,阻隔了幽州东西郡县的联系,而张举与张纯则屯兵于辽西肥如县,大掠幽州郡县,右北平以东,诸郡县相继沦陷。 幽州局势,顷刻之间陷入糜烂,对大汉来说更是雪上加霜。黄巾复起,祸乱天下,屡镇不止。地方豪强趁势崛起,世家做大,兼并土地,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度越加薄弱。凉州之乱依旧如火如荼,平定之日遥遥无期,主将张温以无功被召回朝。 这边正深陷凉州变乱无法自拔,耗费无数钱粮兵马,国库为之一空。幽州消息一传来,朝堂诸公顿时坐蜡,多事之秋,这是所有人心中共鸣。 大将军何进牵头,讨论了许久,方才以孟益为讨贼中郎将,总领幽州剿贼事宜。孟益几乎是孤身上任,仅带数百家兵部曲,没有钱粮兵马,朝廷也无力支持,一切还得靠幽州本身。 幽州叛乱,倒是崛起了公孙瓒。原本率着支援凉州的三千幽州精骑,刚出涿郡,便逢幽州事发。 这下,幽州自顾不暇,凉州也不必去了。公孙瓒果断领军回援,东向追讨二张叛军。叛军西进,虽人数众多,但军械简陋不齐,训练不足,又以步卒居多,拿公孙瓒那三千骑还真没什么办法。 公孙瓒则发挥幽州精骑的优势,不断吊着叛军打,积小胜为大胜,消灭不少叛军力量,打击其气焰。给幽州西部诸郡更多喘息的时间,孟益到任,招募将士,积聚钱粮,快速武装起平叛力量。公孙瓒以功升任骑都尉,领兵随中郎将孟益征伐叛贼。 幽州的乱局自然传到了刘渊耳朵里,很是淡定地对细作吩咐道:“暂且严密监控,有何情况,随时来报。”随即便放下,不作他想。 幽州近在眼前,原本按照刘渊的性格,怎么都要掺上一手的。只是如今他的重心都放在对鲜卑的整合吞并上,大军需镇压草原,无心他顾,只得于弹汗山,坐观南方局势发展。 公孙瓒正处崛起之路上,按照历史轨迹发展,张纯等人终将覆灭。如今,形势纵有所偏移,刘渊判断,其也免不了兵败之结果。至于乌桓人,则早被刘渊视为盘中餐,有朝一日,必将吞并之。 鲜卑的局势大体已经安稳下来,虽有波折,却无甚大碍。新划分的牧场,让原鲜卑部民兴奋极了,刘渊的统治的抵触心理,很快减小。寒冬将至,从南边调用了一些粮食北上支持,鲜卑人口也不如以往之众,加上本身的积累,也足够安稳过冬。 坐镇弹汗山,从匈奴调集了不少贵族邑落聚长,还有不少汉人士子北上,管理“新匈奴”部众。对北征将士的功劳评定嘉奖,也一并处理,所谓“坐地分赃”,三军将士尽开颜。当一切进入正轨,刘渊终于得闲。 对东部鲜卑的征伐也很顺利,贺兰当阜领军东征,首战便得胜,一路摧枯拉朽,无一合之敌。征服收降了不少部落,尽皆前往弹汗山方向,由刘渊处理。 东部鲜卑联盟的成立很快,各个鲜卑大人聚集部众,组建联军,对抗匈奴东征军。但面对“火力全切”的匈奴军,却实在有所不济。匈奴人上下一心,刘渊又派出了不少勇将,在贺兰当阜统领下,东部鲜卑连战连败,被一路向东赶去。 前方的战报频频传回,入冬之前,贺兰当阜便可兵至乌侯秦水。来年开春,便是与东部鲜卑联军决战之时。对草原人来说,寒冬是最难熬的,为保险起见,刘渊果断命令贺兰当阜领军西撤一些,在给东部鲜卑压力的同时,也方便修整与得到后方的支持。 跨过中平四年冬,春回大地,沉寂了许久的北方大地再起波澜,草原、幽州同时陷入战火之中。 幽州叛军,二张虽然联合丘力居,但各自为战。丘力居很狡猾,没有管张纯与张举,自带着乌桓突骑劫掠汉郡,骑军来去自如,汉军不能守,一度被其越过幽州,进入冀、青二周,收获甚大。 而汉军的打击重心则放在了二张这支汉人叛军身上,尤其是在张纯称王,张举“称帝”后。此二人可犯了大汉忌讳,朝廷勒令幽州全力打击此乱臣贼子,尽快平复地方。 中平五年初春,准备充分的幽州汉军,在孟益和公孙瓒的率领之下,开拔东进,寻张纯、张举叛军而去。 叛军号称十万,却分散各地,战力低下。汉军一路高歌猛进,沿途乱贼尽皆被剿灭,进驻辽西郡海阳县。 前番与贼交战,立功颇多,公孙瓒打出了偌大的名气,威望大增。以三千精骑为基,扩充了不少实力。此时东进击贼,正是其意气风发之时,想要再建大功。 汉军有三万之中,孟益虽为统帅,但未立功勋,徒居高位,影响力反而不如公孙瓒,将士颇有不服者。 “大兄勇武善战,军心所在,朝廷就该让大兄为主将,讨伐叛逆。那孟益何德何嫩,位在大兄之上!”暗地里,公孙越大声道,一脸的不服。 “越弟慎言!朝廷自有考虑,我等只需尽好本职,为大汉讨平叛逆,还百姓以安宁!”公孙瓒闻言止住公孙越,话说得漂亮,但其表情明显对其言很是认同。 “大兄,探骑来报,张纯、张举将叛军聚集于北边的孤竹城周边,足有六七万人,我军得当心呀!” “无妨!”公孙瓒大手一挥,颇为豪气道:“叛军乌合之众,就算真有十万之众,我汉军儿郎又有何惧。正愁寻不着其主力,凑齐了正好,方便本将一举破之!” 话里话外,公孙瓒自信心爆棚,显得有些自负,手下的精兵强将给了他这个底气。 正文 第123章 濡水大战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孤竹城侧,叛军已然集结完毕。七万余人的大军,仅凭人众,也显得气势汹汹。军寨沿濡水而建,绵延十数里,“张”字大旗迎风招展。 “举兄,局势不妙呀!汉军大举西进,来势汹汹,周边豪强世家多打了退堂鼓,坐观你我成败!幽东之地本就贫瘠,没有他们的支持,我军怕是难以为继呀!”中央大帐中,张纯忧心忡忡,对张举道。 张举面色也不怎么好看,二人有兵“十万”,但自家人知自家事。除了各自的本族的私家部曲,与收编的马匪、盗贼外,其余兵众多为新放下犁具的农民,还有不少强征入伍的士卒,战力低下可想而知,否则之前也不会被公孙瓒三千骑军搅得人仰马翻。 二张称王称帝,除了心中不切实际的野心之外,原有凝大势,激励士卒,提升士气之意。谁料,竟起了反作用,原本许多暗中支持的豪强世家立刻收回了爪牙,军中也多有逃散之卒。 二人此时也知晓自己被欲望迷了眼,出了昏招。还有那乌桓人,自起兵后,就没怎么管过他们,自顾自得劫掠州郡,虽分担了不少压力,但此时,他们俨然已经成为汉军标靶,逮着欲除之而后快。 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了。二张之前也是混到大汉郡守的人,并非一般平庸之人,对局势也有着清晰的认识。摒退了一众手下,一起思索破局之法。 “那孟益倒是不足为惧,空据中郎将之位,在幽州又无根基。倒是这公孙瓒,本就是幽州世家出身,又颇具将才,手下精兵猛将善战者众,之前我军就在其手上吃了大亏,不得不防呀!”沉吟许久,张举微微一叹。 张纯眉头紧皱,突地狠狠道:“不管如何,我们得速做决定。汉军近在眼前,是战是退,必须下定决心。军心本就不稳,再迁延下去,只怕就彻底散了!” 猛拍一下桌案,张举似是豁出去了一般,对张纯道:“纯兄说得不错,汉军逼迫在即,我们不可再犹豫下去。我军主力就在此,七万大军岂有不战自退之理。我意领军南下,与其争锋。只要击败了汉军,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 “公孙瓒想要以我们的项上人头拜将封侯,那就看他的牙口够不够锋利!命令大军,克日起行向南进军!” 张举深知,以他们现在的情况,根本退不得,退便只有败亡之途。 “还有,派人通知乌桓人,告诉丘力居。我军要是败了,他们别想得好。至不济,我们直接北上投奔匈奴而去,让他看着办!”张举面露疯狂之色,显然是下定了决心了。 …… 叛军做下南下的决定,然大军行动迟缓,仅开拔事宜便费了半日时间,让二张有种无力之感,与汉军交战的前景又蒙上了一层阴影,心中实在没底。 而汉军这边,休整完毕后,在公孙瓒的催促下,果断向北进军。孟益偏稳,对公孙瓒的急躁有些不满,但受不得一众立功心切的汉将,无奈随之北进。 张举、张纯带军,方进便止住,只因汉军竟已突至。 濡水南流入渤海,正是初春时节,水位不高,汉军直接凫水过河,于岸边立阵,成背水之势。这自然是公孙瓒的意志,孟益已然压制不住他了,对公孙瓒的“跋扈”心中虽有不满,但实在无可奈何。 他性子本就软弱,临阵之时,更不敢得罪公孙瓒,使将帅失和。消灭叛军才是首要之事,公孙瓒善战,看其自信满满,或可真能击败叛军,只得尽量配合着公孙作战。 叛军主力在二张的统率下,朝着汉军逼来。无边无际的叛军压来,张纯与张举亲自领着稍有战力的两万余人居中,打量着休整待命的汉军。 “背水立阵,恐怕又是公孙瓒的手笔了!”张举远眺,冷冷对张纯道。语气中带着些嘲讽的意思,但面上却是凝重得很。 对面的汉军,装备精良,看其阵势,严谨扎实,人数虽不足己方一半,但战力只怕强过己方不止一倍。尤其是公孙瓒的那支精骑,杀气腾腾地,强烈的威胁感充斥在张举心中。 面对倍于汉军的叛军,公孙瓒面上却是一片轻松之意,没有丝毫畏惧。眼神不断在叛军阵势间挪移,哈哈大笑:“张举与张纯,实非统兵之材,观其阵势,漏洞百出,我汉军可一战而胜!” 手持马鞭,指着二张中军道:“公孙越、公孙范,稍后同我领军直突叛军中军,杀贼建功。将士们,可敢随某一战!” “战!战!战!”周边的汉军将士顿时齐呼,以三千幽州铁骑呼声最为热烈。声势浩大,士气攀升,斗志昂扬,反观叛军这边,则相形见绌。 在旁见着公孙瓒三言两语便调动了将士战心,孟益心中感叹,这公孙瓒果真一代将才,若是不那么跋扈就好了。对击败叛军,孟益的自信心也上来了。 策马奔至孟益马侧,公孙瓒拱手一礼,严肃道:“将军,末将领军突击敌阵,还望将军领军随后,你我合力破贼,取二张首级!” 孟益也是抛去了之前的不快,沉稳回礼:“将军真豪杰也,益自然不敢怠慢!”嘴角挂着一点自得,对孟益的反应,公孙瓒很是满意。 “杀!”摆好突击阵势,公孙瓒果断下令正面突击。公孙帐下三千铁骑率先出阵,一往无前,随公孙瓒进攻而去。孟益也随后领军逼迫向前。 公孙瓒的目标只有二张中军,他一眼便看出了,叛军也只有中军人马可堪一战,只要将其击溃,其余不足为虑。 长枪兵在前,刀盾兵居中,弓箭手在后,为了应对敌骑突击,张举早已摆好阵势。 面对奔腾而来的汉军,铁骑冲锋,威势无两。就是这支熟悉的骑军,张举眼神微眯,心中也不由一紧。 周边的叛军将士不少人都有些畏惧,张举洞察到这一点,大声命令道:“稳好阵势,准备迎接敌军冲击!” 幽州铁骑,速度很快攀升至巅峰,保持着高速,冲锋向前。攻击阵型没有一点散乱,可见公孙瓒对这支骑军的刮练是很到位的。 进入射程之后,张举便下令放箭,箭矢袭来,射翻了不少汉军士卒。但在公孙瓒的控制之下,汉骑依旧保持着高速逼近叛军中军。 只来得及放三轮,汉军前排骑军便撞上了叛军的前排枪兵。攻势为之一顿,被刺了个人仰马翻。公孙铁骑的精锐程度体现出来了,后方的骑士很快跟进,继续冲锋。 公孙瓒明显也早有预料,反应很快,调整阵势,向叛军阵内猛突。只有冲起来的骑军,才是最具杀伤力的。 “保持速度,凿穿叛军!”公孙瓒大声喝道,与公孙越、公孙范兄弟俩,各为箭头,不管不顾,一心向前。 二张中军,相比于两翼的叛军战力自是不错,张举也考虑到了应对幽州骑军的进攻。但终究还是小瞧了铁骑冲锋的威力,坚持了没多久,便被公孙兄弟带人突至后方。 阵型迅速被扰乱,陷入浑沌,张纯与张举虽竭力稳定,却收效甚微。随后便是汉军步军在孟益的指挥下,以势压来,短兵拼杀,平推碾过。 两军素质高低,在这个时候彻底体现出来,叛军虽人众,却完全不是对手。中军尽力抵抗,却节节败退,张纯往右翼,向带人援助,左翼也受命支援。但此举,反倒使得两翼叛军跟着陷入混乱,指挥失灵。从交战初使,叛军便陷入颓势。 公孙瓒领军将叛军中军凿了个通透,仍有余力,迅速掉头回击,从后袭来,将叛军打入深渊。 鏖战一个多时辰,叛军前有汉军大军紧逼,后有公孙铁骑冲击扰乱,终是不支,抵挡不住,二张败退亡命。 正文 第124章 “叛军果然不堪一击!”命令汉军将士收降俘虏,打扫战场,孟益乐呵呵道。 濡水一战,叛军主力大败,损失兵马六七成,几乎全军覆灭。张纯与张举见机也算快,带着的残军败将仓皇北撤。其余叛军,不是被杀、收降,便是各自逃散。 此一战,二张叛军将一蹶不振,再无与汉军正面一战的资本。对朝廷终于可以有所交待了,孟益心中喜悦,心中已经想着或可以功受召回朝。若是将幽州叛乱彻底消灭,三公九卿也不算奢望。 驱着战马,公孙瓒带着数百亲卫巡来,甲胄之上占满血迹,面露疲惫之色,但神情之间满是振奋。一路走过,大胜之后的汉军将士都抱以崇拜的目光,恭敬地行礼让路。 公孙瓒很是享受这种膜拜,昂首挺胸,轻催着战马往孟益而去。 孟益远远地见公孙瓒朝自己方向来,对周边将士的表现看在眼里。公孙瓒又借此战大笼了一波军心,有些怅然,心中不知该作何感想。 面上,孟益还是堆起笑容迎了上去:“伯珪真勇将也,此战我汉军大胜,当居首功。本将一定上报雒阳,为伯珪请功!” 闻听出了孟益言语中的奉承之意,公孙瓒也稍稍收起些“傲慢”,配合着笑答道:“末将多谢将军了!” 二人各怀心思,侃了一阵子,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战场已经打扫完毕,两万多叛军俘虏,被汉军驱赶着准备搭建营垒,准备就地驻扎。 “伯珪,张纯、张举北逃,有你麾下幽州铁骑,为何不趁势追击,一举歼灭之,取其首级。”说着说着,孟益突然问道。 似是想都没想,公孙瓒没有一点犹豫回道:“我军奔袭,凫水过河,以少胜多,虽则大破叛军,但将士疲惫,体力消耗甚大,还是让将士们好好休整,再进行下一步动作。二张主力都被破了,些许残军又还能掀起什么波浪,将军不必担忧。” “唔,此言有理!”孟益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似是接受了公孙瓒的说辞。 而公孙瓒撇过头,神情之中带着些异样。此时,他已经有养贼自重的想法了,自二张叛乱后,不到半年的时间,便因功升任骑都尉,比起按部就班的仕途,战功的提升速度不可谓不快。 时势造英雄,公孙瓒头一次切身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战争带给他的福利,太过诱人。这个时候,若是快速一战将叛军覆灭,于他公孙瓒,利益可不会最大化。 “将军,北边有一支乌桓骑军向我们逼来,还望早做准备!”公孙瓒心思还在活跃时,有斥候急匆匆奔来禀报。 闻言,孟益是面带惊色,公孙瓒也是眉头一皱,迅速问道:“多少人,距此多远?” “足有上万骑,以他们的速度,此时距我我军不足六十里!” “伯珪,我军方战罢,乌桓人这便来了,于这平地野战,只怕不是他们对手呀,我们该怎么办!”孟益紧张地问公孙瓒,临阵决断,本非孟益所擅长的,只得问计公孙瓒。 公孙瓒也脸上沉稳,心中也不平静。此次领军东进,直击二张叛军,便是看出了叛军与乌桓人之间的的貌合神离,各自作乱,方才大胆急进。这乌桓人突至,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此时营垒尚未搭建完毕,否则尚可凭之对抗,上万乌桓骑军,不好对付呀。 心下思索,敌骑已近,没有多长时间给他犹豫了,公孙瓒果断接过汉军的指挥权,直接大声下令道:“结阵,向北御敌!”孟益也不做声了,公孙瓒已然成为了这支军队的主心骨。 派人将叛军俘虏向东驱散,大战在即,这些人虽然战力孱弱,战时爆发出来,也是不小的威胁。若派人看着,又徒费军力,还不如驱逐。 两万多汉军战士在公孙瓒的指挥下开始摆弄阵势,耗费了不少时间,一座庞大的严谨的军阵伫立在濡水河岸。长枪、大盾严严实实摆在前头,弩兵、弓箭兵居中,汉军将士精神紧张,迎接着敌骑到了。 公孙瓒的将才体现出来了,整座军阵严密紧凑,几无什么漏洞,乌桓人若敢冲击,绝对会碰个头破血流。令公孙越统三千铁骑游离在外,与大阵遥相呼应。 一切准备就绪,静静等待着乌桓人的到来。 乌桓人这边,丘力居与蹋顿叔父两个领着上万骑军向南奔进。自去岁与二张联合作乱后,有张纯、张举在那儿牵制着汉军,丘力居过得很舒心。 大肆劫掠诸郡,获利甚大,之前战败的后遗症也慢慢消除。开春汉军东进,丘力居也是稳坐钓鱼台,大有坐观其成败的意思。 直到张举派人传信,丘力居也意识到了,“盟友”是当真不满了。对叛军的实力他也清楚,只怕还真不少汉军对手,公孙瓒的崛起他自然关注了。不能真放任“盟军”被消灭,那对他可没好处,还需要他们扰乱幽州,于他乌桓人牟利了。 只是令丘力居没想到的是,在公孙瓒的的催促下,汉军进军如此之快,在他刚刚跨过濡水之时,便收到了叛军大败的消息。 叛军已败,丘力居本没有南下的必要了,但突生想法,还是领军向南想要看看有没什么便宜可占。也许汉军大胜之后,有所松懈,有他乌桓突骑的可趁之机呢。 谁知未行多久,便被公孙瓒安排的斥候发现了。一直到战场之外,丘力居才发现自己当真想多了。 濡水岸边,硝烟见见散去,但战争的痕迹明显。而杀气腾腾的汉军军阵就摆在那儿,汉军将士冷冷地盯着他们。 严密的阵势下,那锋利的长枪,厚实的大盾,还有隐藏在阵中的弓弩,都令乌桓人望而却步。还有游弋在数里外的幽州骑军,汉人有备,丘力居不敢贸然进攻。 双方对峙了一刻多钟,汉军在公孙瓒的统领下,始终稳如泰山。没有那么多耐心,丘力居派出三千骑绕阵骑射,在汉军的大盾防御之下,也未造成多少伤亡。而汉军阵中发射出几波箭雨,反让乌桓人损失了不少人马。 丘力居的作战意志并不坚决,见事不可为,一触即退,向北而撤。 望着北去的乌桓人,汉军上下紧绷的弦都为之一松,公孙瓒也一样。一直很镇定,心中还是紧张的,若是乌桓人铁了心在这边纠缠,那当真麻烦,毕竟汉军步卒为主,也不能一直维持着这严密的军阵。时间一久,总会露出破绽。 正文 第125章 对鲜卑的最后一战 无功而返,率军北撤,丘力居心情很是不好,一路上沉默寡言。 “汉军不好对付呀,尤其是那公孙瓒,我们作乱,还真成全了他!” 终于听到丘力居的感叹之语,一直紧跟在他身边的蹋顿下意识地点点头。回忆起濡水岸边的幽州汉军,乌龟壳般的军阵,防御极强,令人无从下嘴。 看向丘力居,蹋顿突然又面露轻松道:“叔父也不必太过沮丧,汉军以步卒为主,野外面对我突骑,只得结阵以对。凭借我突骑之机动能力,其对我们也无甚大威胁!反倒他们,一旦露出破绽,我军便可寻机击破他们!” 随着年岁的增长,蹋顿越加表现出其不凡,遇事多有见解。听蹋顿开解,丘力居也收起了不爽,对蹋顿哈哈笑道:“说得不错,蹋顿你不愧是我乌桓之俊杰。匈奴有刘渊,乌桓有你,不差他分毫。” 听到丘力居将自己与刘渊相比,蹋顿眼神一亮,刘渊如今可是匈奴单于,草原雄主,那自己…… 眼咕噜一转,强行按下心中被丘力居勾起的波澜,踏顿神色淡然,转向丘力居问道:“叔父,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动,是否领军回部落?” 轻踹着马肚向前,似是屁股痒了,在高桥马鞍上蹭了蹭。丘力居稍加思索,便道:“不!我们找那张举与张纯去!” 也不再废话,丘力居火速率领乌桓军沿着叛军败走的痕迹寻二张而去,很快于辽西中北部追上。 叛军本出军心涣散之际,二张也正为将来何去何从拿不定注意,对丘力居的到来,自然是又惊又喜。有乌桓人的协助弹压,二张方将叛军残军再次稳定下来。 设宴迎接,丘力居趾高气扬,毫不客气对二人道:“二位这逃亡的速度真快呀,可让我好找呀,足足奔了上百里方追上!” 丘力居语气,调侃中带着些嘲讽,二张闻言,自是羞怒不已,尤其是张纯,脸涨得通红。但还得舔着脸陪笑,濡水一战,败得太惨,这个时候,必须得有乌桓人的支持,放才有继续与幽州汉军扳手腕的底气。 丘力居兀自猖狂,倒是踏顿对二张颇为客气,还好言劝慰,令羞臊得慌的两人好受了些,对踏顿这个年轻的乌桓贵族心生“好感”。 乌桓人与叛军合军,于辽西境内蛰伏休整,迫于汉军方胜的威势,不敢贸然西进。遂再次向东攻略辽东诸郡,意图掠夺人口财富,扩充实力,以图复来。那边处乌桓人势力范围之内,更安全些,方便行事。 汉军一战而破贼,又逼退乌桓人,士气高昂,将士皆有战心。但统帅已无心东进,在孟益与公孙瓒的带领下,西撤。 公孙瓒有心扩充实力,提升影响力,消化濡水破贼的胜利果实。而中郎将孟益,则带人西归广阳蓟县,给公孙瓒留下上万步骑,令其驻守右北平郡,都督剿贼诸事。 孟益自觉无甚将才,统战能力不足,濡水一战,深切之。有心让公孙瓒征战破贼,自己于后统筹支持,坐捡功劳。 对孟益的心思,公孙瓒自然有所察觉,心生不屑。不过也乐得如此,临阵受其辖制,哪有独领大军,全权征伐来得自在。 叛军与乌桓人合力侵夺辽东诸郡的消息,公孙瓒很快得到了,安稳于右北平练兵,不为所动。鞭长莫及是一方面,蛰伏待机,提升实力是另外一方面。 一时间,辽西以东诸郡仍然受着战乱的破坏,右北平以西则慢慢平复下来。幽州陷入了一个诡异的平衡之中,只等着下次大战触发。 ...... “都仇王子,贺兰大人升帐议事,还请您尽快回营议事。”一队匈奴骑士快速奔至都仇身边,恭敬禀道。 出营行猎,都仇正瞄准远处的一只麋鹿,受其一惊,立刻遁走,鹿走箭失。眉头一皱,神色一沉,盯了那领头骑士一眼,骑士并未有动容,只是静静地等待其回复。 对这些出自侍卫军的士卒,都仇也有些无奈,对他这个王子,竟无多少畏惧。除了大单于,整个匈奴,只怕没人能得到其敬畏了吧。 心下感叹,受起弓箭。“走,回营!”都仇纵马当先领着亲卫朝匈奴营地而去。 自开春后,受刘渊令,身处东边的贺兰当阜再次启动了征讨东部鲜卑事宜。而匈奴兵临乌侯秦水后,贺兰当阜裹足不前,就地安营,任由反应迟缓的东部鲜卑集中力量。待了一段时间,都仇耐不住寂寞,出营行猎。 回营直入贺兰当阜大帐,贺兰当阜、乌樾、乌华黎与一干匈奴将领已然在座,似是就等着自己一人。 见贺兰当阜严肃地盯着自己,都仇心下一咯噔,上前拜见:“参见大人。” “无视军规,私自出营,都仇,你可知罪!”没有什么波动的声音从贺兰当阜口中传来。 都仇低下头,也知自己触了军规,主动请罪道:“都仇知罪,还请大人惩罚!”。 “鞭二十!”若是一般将士,贺兰当阜会毫不犹豫地下令处死,但都仇终究是大单于之弟,妫媶阏氏之子啊。 都仇咬了咬牙,正待出帐受罚,谁料跟在其身后的亲卫头领忍不住了,似是急着表忠心一般,大声呵道:“都仇王子身份高贵,贺兰大人,你敢施罚于王子?” 帐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变了,乌樾与乌华黎玩味地看着贺兰当阜,观其如何反应。贺兰当阜眼神也冷了下来:“来人,拉下去枭首,以正军威!” 帐内侍卫闻令而动,走向都仇亲卫。那亲卫见状一惊,竟然直接拔刀反抗。帅帐动兵,这下可彻底判处其死刑,被几个侍卫联手斩杀,拖了出去。 贺兰当阜望着都仇,目光冷肃。此时都仇脸色极其难看,他也没想到,自己亲卫挺精明的一个人,方才表现竟然如此愚蠢。贺兰当阜身为大军统帅,威严岂可轻挑,还敢帅帐动刀,简直死有余辜。 对贺兰当阜抱拳,都仇一言不发,转身出帐,不一会儿,帐外传来了鞭笞的声音。 些许波折,很快过去,贺兰当阜扫视帐内的匈奴将领们:“诸位,我们厉马秣兵已经够久了,大单于在弹汗山也等得够久了。如今,东部鲜卑主力已然集结完毕,我军正可一举破之,覆灭鲜卑,实现大单于吞并鲜卑的夙愿。” “敬听大人军令!” “此战,将士我军,对鲜卑的最后一战,不胜不归!” “不胜不归!” 正文 第126章 素利、弥加、厥机 匈奴东征大军启动,一改之前的“拖沓”,雷厉风行,迅击猛进。东部鲜卑联军,完全跟不上匈奴军的节奏变化,极不适应,被赶至饶乐水与乌候秦水两江交汇的狭小地域之内。 两岸山地耸峙,二江自西向东,滚滚东流,水流稍显湍急,奔腾于谷底。 此地属后世赤峰地区,历来为北境胡人繁衍生息之地,东胡人、匈奴人、鲜卑人、乌桓人……你来我往,于这片土地上汲取部族壮大的养分。 “真是个好地方!”贺兰当阜心情愉悦,对身边的乌樾与乌华黎道:“这大好河山,又将重新纳入我大匈奴的掌控!” 但前提是,要击败不远处的东部鲜卑联盟,击灭鲜卑最后的力量。 寻一处视野开阔之地,居高望远,视线所见乌侯秦水的尽头,便是东部鲜卑之所在。贺兰当阜高声发令:“传令全军,就地宿营,来日随我破敌。” “派人给我盯着鲜卑人那边,随时来报!” 近千精锐斥候探骑被布出去,严密监控四方,以防不测,保大军安全。 匈奴人的斥候很嚣张,直接贴近鲜卑营地监控,肆无忌惮。有鲜卑骑士出营攻击,立刻远遁,俄而回击,令鲜卑人不甚其烦,狡黠之极。 匈奴人大军压境,又一路被驱赶逼迫至此狭地,鲜卑营寨之中的气氛自然很是不美好。一座普通乃至简陋的帐蓬中,东部鲜卑几十个部落首领挤在这儿。 区区东部鲜卑,竟有数十部大人。当年和连为笼络东部鲜卑,意图东山再起,大封部落大人。至如今,已发展至有点人马、部众、草场,便可称“大人”! 集数十家之力,凑足了三万多骑军以对抗,这已是多年战乱之后鲜卑最后的力量了。人数之众依然倍之于匈奴东征大军,但面对“不依不饶”的匈奴人,却提不起多少信心。 从去年至今的数度征伐,东部鲜卑已然深刻地体会到了匈奴军队的战斗力之强悍,与之相比,鲜卑人与匈奴人之间仿佛差距了一个时代。“骑兵三宝”这等骑军利器也进入了他们的视野,还有那钢铁战刀与甲胄。 和乌桓人一样,鲜卑人也想求变,也想装备以抗匈奴。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铁矿缺乏、工匠缺乏,就算技术含量不高,贸然模仿也不过搞出了一些残次品。 至如今,有不少鲜卑首领已然绝望,没有一点战胜匈奴人的信心了。不少人对继续抵抗下去动摇了,就在此刻,闹哄哄的帐篷中,有投降想法者不知凡几。 直面匈奴大军近在眼前的威胁,一干人等,争执了半天,也未议出个什么来。徒费时间,散帐而去。 “素利,说吧,你偷偷摸摸叫我们两个来,有何事情?”一座比较隐蔽的小帐中,弥加与厥机二人对请他们前来的素利问道。 瞥了二人一眼,见其当真“一无所知”的表情,心中不屑,还是出言道:“二位对我鲜卑的局势也清楚得很吧,自西部叛离,鲜卑内乱后,就陷入崩裂,一去不复返。现在弹汗山都被匈奴人占领了,草原将会又迎来匈奴的时代。匈奴大军就在几十里外,仅凭我们这些乌合之众,与那帮庸碌之辈,怎么会是匈奴铁骑的对手!” “直接道出你的目的吧,不用这么多废话!”厥机直视素利眼睛道,嘴角有一道弧度。 “匈奴贺兰当阜大人有联洛我,只有我们肯降,降服之后,部众、奴隶、牧场皆可保留。我有心率众纳降,不知二位?” 弥加与厥机二人对视了一眼,眼神闪烁。作为东部鲜卑新崛起的人杰,贺兰当阜自然也派人联络过了。素利看二人状态,也心知肚明了,含笑静待二人回应。 “干了!我二人也有心,降服匈奴。素利,你说吧,不知你有何计划!我们三部直接率领部众往投匈奴大军?”弥加反问。 “二位不觉得,这样远不如战场反正来的功劳大吗。若是趁着两军交战只是,我们三部合力……” 帐中,三人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素利,你直接向我们坦白,若是我二人不同意呢?”厥机突然问道。 “那素利只好对不住二位了,将你们斩杀,连夜带人投奔匈奴人而去!”素利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 弥加与厥机一惊,帐外,果然有些不同,仔细一观,守卫的士卒的身影似乎太多了。 当晚,就有几部鲜卑人在其首领的统率下,杀散守卫,投降匈奴军而去。东部鲜卑,军心更加动摇,局势不妙, …… 翌日,一切准备,一万多匈奴大军在贺兰当阜的统率下向东部鲜卑军逼近。鲜卑人也是被逼到绝处了,不敢躲在营寨之中,仍由匈奴人攻来,集合大军出寨迎敌。两军对垒,大战一触即发。 憋了这许久,作为东征军统帅,贺兰当阜也算尽心竭力了,终于有了一战而彻底定鲜卑的机会。 铺天盖地的吼杀声,响起与乌侯秦水之畔。两军甫一接触,厮杀便陷入白热化,纠缠在一起。 贺兰当阜居中调度指挥,乌樾与乌华黎分领一支匈奴军,猛攻鲜卑两翼。轲比能、达奚伶等一干鲜卑降臣也都冲锋在前,此战之后,在北方草原,想要再有如此大战,怕是难了,他们要抓紧近期最后立功的机会。 都仇亲领一支匈奴突骑,作为大军前锋,冲击在前,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生猛地扎入鲜卑军阵,将之剿地天翻地覆,节节后退。 这是都仇极力争取来的,背上的鞭伤还火辣辣地疼,但丝毫覆盖不掉其内心的羞愤。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鞭笞,令他感到颜面尽失。 这个时候,只有只有敌人的鲜血,才能洗刷他自认的“耻辱”!无情收割着鲜卑人的生命,都仇悍勇,一路冲刺,竟无一合之敌,周边的鲜卑将士看向他都不由带着些畏惧。 面对匈奴人前赴后继的猛攻,东部鲜卑军本就难以抵抗,处境艰难。在这最困难的时候,素利三人行动了,带人“战场起义”,臂裹白布,向毫无防备的鲜卑联军发难。 经此一乱,鲜卑联军,彻底陷入崩溃。恰逢此时,鲜卑军的背后,突然又出现了一支匈奴军队,向着鲜卑人背后进攻。 贺兰当阜远远地看见了,心下一松,脸上露出笑容。这才是他最终要的按照,刘渊派出支援的两千侍卫亲军。 早早地便派往北边,三日间绕行数百里,跨过饶乐水,从后直击。随着蹄铁、马镫、马鞍的普及,类似这般大迂回、长距离突袭,施展起来再无以往那样艰难。 正文 第127章 龙城祭天 没有出一丝意外,从素利三人战场叛乱,应该是从匈奴东征重新启动开始,结果便已注定。战事结束,鲜卑军一战尽灭,连带着二水之侧的鲜卑营寨也一并被攻占。 “拜见贺兰大人,诸位大人!”大帐庆功,素利、弥加、厥机三人联袂参拜。那么些倒头纳降的鲜卑首领,也就他们三人表现最为突出。 贺兰当阜打量着单膝跪地的三人,心中很是好奇,相比于那些“平庸”的鲜卑首领,此三人脑子转得快,也算人才了。 “三位请起,之前的承诺,我保证绝不食言。此次三位所立之功,我也会如实禀报大单于!”贺兰当阜露出一丝笑容,掷地有声道。 “多谢大人!” 不少投降的鲜卑头领闻言,看向素利三人都露出羡慕的目光,此三人是稳当了,而他们还没定了。如今战事基本结束了,他们也再无多少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似是发现了帐中那些惴惴不安的东部鲜卑首领们的表现,贺兰当阜瞥了他们一眼,高声道:“你们也一样!” 有素利等带路党的辅助,接下来匈奴大军对东部鲜卑部众的征服、吞并轻松了许多,除了小规模的交战,再无激烈的抵抗。 本就受够了年年苦战内耗的鲜卑部民们,也不在乎臣服于匈奴人。更像是一场行军,匈奴军所到之处,东部鲜卑部民望风而降。 捷报很快传递至弹汗山,已经在此待了足足半年多的刘渊,难得的大笑一场,放浪形骸,无所顾忌。 苦心孤诣十数年,天时所钟,终于实现了野心之第一步。鲜卑之后,匈奴在他的带领之下,终于又成为草原的主人。 太远的地方不提,就此时,东至辽河,西至稽落山,南至并州西河,整个漠南、河套,北方草原最精华的地域终于又重新成为纳入匈奴掌控。至于更东、更北、更西的地方,只待刘渊得空前去接收。 随着东部鲜卑的臣服,北方草原的局势开始陷入平静,刘渊耐心的安置数十万鲜卑各部部众,构建匈奴的统治体系。 刘渊定鼎草原的消息慢慢地传到南边,传到雒阳。就算朝廷诸公再麻木,此时也开始感到压力了,戒心空前壮大。 檀石槐一统鲜卑,屡侵大汉,但并未对大汉造成太大的威胁。但匈奴人就不一样了,想鲜卑先前如何强盛,竟然在这数年之间就为其所吞并了,不少人脑海中都涌现出武帝之前匈奴对大汉造成的那莫大压力与伤害。 哪怕经过鲜卑之乱,此时乃草原民族实力的衰弱期,匈奴方吞并鲜卑,实力仍旧“不足看”,都不妨碍雒阳诸公心生强烈的警惕。 有激进者直接提议出兵草原,进攻匈奴,将其打灭,让草原再次陷入混乱。很简单地被否决了,西有凉州羌乱,北有二张与乌桓之乱,天下各地还有黄巾余毒肆掠,大汉哪儿还有余力北上。 很无奈,很憋屈,纵使心有余而力不足,大汉边郡都收到了雒阳传出的诏令,小心提防匈奴人! 自鲜卑沉沦,匈奴雄起后,混乱了好些年的草原终于恢复了平静,整个北方难得地处于一片和平之中。匈奴忙着消化吞并鲜卑的胜利果实,自不会无端扰事。 原本战火纷飞的幽州,竟也随之安定下来。鲜卑沉沦,匈奴崛起,身处幽燕之地的乌桓人感受尤其明显,丘力居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直面匈奴人的威胁,对匈奴戒心尤其重,连入侵幽州都放慢的脚步。张纯与张举二人多次请求联合出兵,都被丘力居果断拒绝。匈奴已经攻灭鲜卑,难保不会南下侵他乌桓,丘力居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北边的匈奴人身上。 一直到中平五年夏末,安稳了许久的匈奴人终于有动作了,应该说刘渊有动作了。此时鲜卑部众基本被刘渊消化完毕,掌控在手,同化、汉化,同步进行中。 为表刘渊之功,赞刘渊之伟业,垂范天下,有人提议,回归龙城祭天。刘渊自然慨然纳谏,召集部众,上漠北,祭天、祭祖。 有数十万匈奴治下部众,匈奴人、汉人、鲜卑人、羌人、羯人乃至草原上大大小小的部落,被召集往数千里之外的龙城。 燕然山脉,安侯河畔,一座座崭新的毡帐、穹庐搭建起来,荒废了百多年的龙城再次热闹了起来,时隔多年,刘渊带领“匈奴”部众回归祖地。 一座高高的祭台在焉罗的指挥下搭建而起,数千奴隶、民夫夜以继日,赶工程、拼进度,比起刘渊初继位的大典,此次典礼的规格何止高了一筹。 站立于一座山峰之上,数百侍卫军严密监控四周,保护着刘渊安全。一眼扫过,脚下是望不着边的草原部民,喧嚣之声充盈入耳,一股豪情从刘渊心底燃起。 “祭天大典一切事宜都准备好了吗?”刘渊轻轻出声。 “禀大单于,只差祭台筑造完毕,边一切就绪,只等您定具体时日!”身后的兰稚与王柔赶紧回道,他俩是此次典礼的总负责人。 “三日后,日出时刻,祭天大典,准时开始,不得有误!”双手背身,刘渊严肃道。 “诺!” …… 一大早,天还未亮,整个龙城便已活跃起来,动静很大。高大宏伟的祭台之上,早已准备好的祭品、祭器整整齐齐地摆放完毕,几十名巫师已然开始“作妖”,摇头晃脑,手舞足蹈。 刘渊一身金甲金盔,腰跨铁剑,站立于祭台之上。长长的石阶之上,整齐地占满守卫,低下乃是一齐的匈奴诸部大人、贵族、将领。 侍卫亲军一身威武的甲胄,战马皮毛被刷得干净,牢牢护卫在祭台四周。再之外便是密密麻麻的“匈奴”部民,只待典礼开始。 刘渊龙城祭天,匈奴周边势力也具闻讯而动,西域几国、凉州羌人、丁零、扶余、乃至乌桓、高句丽都有派人前来观礼。刘渊来者不拒。 随着东边第一缕晨曦初露,准备多时的祭天典礼正式启动。鼓乐齐奏,号角铮鸣。匈奴的祭天仪式也不简单,繁琐、枯躁、乏味,但没有人表现出来,都严肃地很。 姜合这个神棍,好好出了一次彩,高举一张帛书,读着冗长的祭文。从夏商之秋、匈奴先祖讲起,到冒顿、老上等先单于,一直到刘渊,才算进入正题。然后便是对刘渊极尽吹捧之能事,辞藻华丽,用词讲究。 刘渊面无表情,似是认真听着,但眼神却游移不定,很是漫不经心。底下的几十万人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虽然许多人听不懂,还有大部分人听不到。 直到姜合读完,刘渊摆摆手让其退后,他也是口干舌燥了。献礼、祭天、拜祖,耗费了足足半日时间,终于完毕。 直接站上最高点,低头俯视着台下所有人,吸引了龙城所有目光。 “我,刘渊,乃上天之子,草原之主!” 正文 第128章 撑犁孤涂 刘渊抬头望天,双臂展开,似是在拥抱整个天地。沐浴在阳光之下,浑身金灿灿的,显得神圣,威武,令在场的草原人心生膜拜之情。 “撑犁孤涂!撑犁孤涂!”心有所感,周边的贵族们突然齐声大喊。随即便似引爆了火药桶一般,祭天典礼彻底进入高潮阶段,在场数十万部众逐渐跟着一并高呼,气势逼人,重重声浪几乎撕裂苍穹。 上天之子,撑犁孤涂,是这个时刻对刘渊最好的诠释。沉沦了这么多年,兄人终于可以底气十足地赞美高呼他们的单于“撑犁孤涂”。 刘渊面色沉凝严肃,似乎并不以底下人的拥呼为喜,只是嘴角不自主挂起的弧度,稍显迷离的目光,证明其内心不似面上那般平静。刘渊,还是很享受这数十万人声嘶力竭的拥趸高呼的。 兰稚这老头,一大把年纪了,此时也是激动地不能自已,振臂高呼,比起周边的中、青年将领丝毫不差。 刘渊目光在其身上转了几圈,方才就是兰稚带头喊的,其“沉醉其中”的表现,刘渊格外留意。这老狐狸,快成精了,对自己的心思倒是总能猜到几分! 龙城祭天,造成的最直接的影响,便是诸多匈奴贵族、部民的嗓子哑了。难得疯狂一把,“撑犁孤涂”彻底将匈奴人的心气儿给吼出来了。经此之后,“匈奴”的向心力与凝聚力空前提高,消磨掉了许多之前的虚浮。 前来观礼的其余势力对刘渊与匈奴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草原新王、一代雄主,百万部众,数万铁血精锐,一切匈奴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他们心惊。所有人都意识到,又一个鲜卑诞生了,抑或是“原本的匈奴”回归了。 在龙城一待,就是近月,尽情纵览漠北风光。西跨匈奴河,登燕然山,东游狼居胥山,好好“瞻仰”一番冠军侯祭天封礼之所。 “大单于,龙城自古以来便是我匈奴王庭,您看,我们是不是该将王庭从美稷北迁!”巨大空阔的王帐之内,兰稚微低着头,带着点试探问刘渊道。 刘渊手里正捧着一卷《左传》读的起劲,这是一卷包装华丽的纸质书籍,纸张厚实。从心血来潮搜罗工匠,意图改进造纸术,到如今已有近十年。原本在刘渊看来并不难的东西,尝试了这么久竟然还未实现。 当然,投入了那么多时间、精力,也造成了不少“新纸”,比如刘渊手中的《左传》,但离刘渊想要的耐用、可大规模普及,还有一段距离。 不过,利用竹子为材料造纸的工艺正在不断进步中,距离突破也差不小多少时间了。十年都等了,也不差接下来的一两年了,刘渊对此还算宽容,未对工匠们过多苛责。 收起书籍,刘渊仔细打量着站居帐中,微躬着腰的兰稚。这老家伙,真是老而弥坚,从伊陵尸逐就单于、屠特、呼征、一直到刘渊,也是真正历经“四朝”的老臣了。 多少和他同时代的老资格匈奴贵族都化为一抔黄土,前不久,须卜氏的须卜骨都侯也病逝了,只有兰稚,年纪越大,身子却越见硬朗。 如今,刘渊也已快而立之年了,兰稚的须发也见发白。见其站地辛苦,伸手一指:“坐!” “谢伟大的撑犁孤涂单于!” 听着兰稚这称呼,刘渊直感觉有些怪异,心中有些不适。这些日子,许多人都下意识地对他用这个敬称。 偏头盯着兰稚,看得他极不自在,并吞鲜卑之后,刘渊威势日益摄人,一举一动,总能给人以压力。 刘渊似是要看透其心思一般,将王庭回迁龙城,这漠北苦寒之地。草原霸主,绝不是刘渊野心的终点,对自己的心思,兰稚不会不清楚,如今却发此问。 思考时手指轻敲桌案,已经成为了刘渊的一个习惯,此时也不例外。一声,一声,很有节奏地响在兰稚耳中,刘渊不说话,兰稚额头开始冒出冷汗,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有些自作聪明了。 过了许久,刘渊突然笑了出来,向兰稚问道:“美稷城池的扩充怎么样了?” “臣明白了!”听刘渊这么一问,兰稚自然“识相”地回应。美稷再次扩建,刘渊继续以之为王城的心思很明显了。 天方蒙蒙亮,随刘渊北上龙城的贵族大臣们便被召集于大帐之中,刘渊一开口,便让许多人心中一紧。 “最近这些日子,本单于时有耳闻,整个匈奴上下,不少人很有想法啊。今日在此,本单于想亲耳听听,诸位不妨畅所欲言!” 刘渊这么满脸笑容地一说,帐内的气氛反而变地“诡异”起来,贵族们形色各异,相互张望,就是没人接刘渊话。 这段日子,匈奴可谓“暗潮汹涌”。一些针对刘渊对鲜卑人安排的满言论甚嚣尘上,将士百战死,然所获赏赐不够。 偌大的鲜卑都被吞灭了,在不少贵族将领看来,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了。不同的是,似以往赏些金银、奴隶、牛羊,已然不能满足他们了。 他们想要更多的奴隶,更多的牛羊,更高的地位,更重的权力,想要从属于他们掌控的部民。 刘渊强势,威望正隆,不敢直接向刘渊“请命”,一些人便开始煽动将领部众,妄图以众势逼迫刘渊。 征服的鲜卑部民众多,赏赐分润些与贵族与有功将士们,方便大单于对鲜卑人的掌控与统治。这样的论调,在匈奴上下很有市场,随着有心人的推动,扩散地很快,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支持。 甚至有人已经将多少军功该赏多少户部众,多少奴隶,多大牧场,这些细节问题,都替刘渊考虑好了。 对于这些,刘渊自是洞若观火,心中明了,坐观其上蹿下跳,就看谁跳得最欢了。 此次召集大臣,就是为了暂时敲打一番,来自下层的“呼声”,刘渊很重视,也很头疼。他知道,此次不可能像以往那般了,需得付出些实实在在的利益。 “万俟槿,凭你十年来跟随本单于,所立诸多功劳,你觉得本单于该赏你多少部落合适?一万户够吗?”帐中无人说话,刘渊突然开口了,声音冷冷传到万俟槿耳朵里,令其打了个哆嗦。 正文 第129章 分封之议 万俟槿此人狼性异常,狠辣,狡猾,可是不笨。之前在一些人的撺掇之下,也是被利益蒙了心,在刘渊的心腹将臣中,算是比较活跃的人物了。 此时望着刘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立刻压下自己小心思,不敢贸然说话。但又有些患得患失,有些“弱弱”地问道:“不知大单于的意思?” “呵呵!”轻笑两声,刘渊玩味地看了他一眼。转头望向坐在帐中靠前位置的都仇:“都仇,这几战来,作战英勇,立功不小啊,你自觉本单于该如何封赏你?” “臣弟,全听大单于安排!”都仇竟然表现地很淡定,一副任由刘渊决定的样子,意思便是,该赏。 “你们呢?” “撑犁孤涂单于,我匈奴鲸吞鲜卑,人口暴增。将士部民们跟您拼搏十余年,死伤那么多,终等到这一天。汉人有论功行赏一说,昔日周武王灭殷商,分封诸侯八百以镇压天下。如今单于莫若也分封贵族将士,既可安将士部众之心,又可助您统治草原。”帐内的气氛有些诡异,过了许久,有一人起身禀道,独孤氏。 听其这一段话,刘渊差点没笑出来,心中不知该作何感想。自己这些年的汉化效果不错,看着这独孤氏族长在那儿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心生一股强烈的违和感。以西周之典故,武王之旧事来劝自己。 观帐中诸人的反应,很明显,不少人对独孤氏的论调是赞同的,包括仆固怀荌等刘渊心腹。纵使是死忠,也不妨碍他们对荣誉、权力、地位、财富的追逐。 刘渊心中明了,有些事情自己想当然了。这些年,对匈奴的汉化、改革,打击了一大片旧贵族,对匈奴的社会结构进行了大规模颠覆,积攒了诸多矛盾。 之前有强势镇压,多次掀起战争,将内部矛盾转嫁出去。到如今,吞灭鲜卑,匈奴的扩张发展达到此阶段的顶峰,长时间以来积攒矛盾也突然地爆发出来了。 不敢反对刘渊的统治,但坐地分财,瓜分匈奴鲸吞鲜卑的胜利果实,一干人等上下串联,还是敢向刘渊提出来的。 “罢了,你们退下吧!”刘渊摆了摆手,深吸一口气:“诸位的想法我知道了,容本单于好好想想。” 见着渐渐散去的众人,刘渊心情顿时沉了下来。这次,手下大臣们的表现有些坚决呀,再强势压制,怕是行不通了,那必定会出乱子了。 随即便是难以遏制的怒气从他胸中爆发,讲真话,真要分封赏赐,也不是不可以考虑,毕竟草原那么大,此举有助于对偌大草域的统治。 令刘渊感到不爽的是,这些人的上下串连,有逼宫之嫌,这是在挑战他刘渊的权威。对刘渊来说,部众、奴隶、女人、牲畜、财富,这些都可以赏赐下去,但想要以势“胁迫”他,反倒激起了他的杀心。 信步于龙城营地,演武场,两队侍卫亲军正在演练拼斗。趴在栏杆之上,看了一阵,招了招手,令领头的军士上前答话。 “拜见大单于!” 看了看眼前跪着的勇士,年轻干练,身体壮实,看起来颇有勇力,是个百夫长。刘渊心生感慨,想当初,侍卫军初建时,十夫长以上的军官,他都能认全;百夫长以上,都能叫出名字。如今…… 问清楚其身世,是个从普通部落一步步拼杀上来的。刘渊突然问道:“想要成为真正的贵族吗?统率部落?地位?奴隶?” “想!”看出了百夫长眼中的渴望,刘渊洒然一笑,拍了拍其肩膀,缓缓离开了。一些想法慢慢在刘渊脑海中打转,他要好好想想如何处理来自匈奴上下的“诉求”。 一座颇为高档的毡帐中,乌樾与乌华黎对位而坐,尝了口来自大汉的茶水,乌樾双眼明亮,缓声道:“乌华黎,你我有多少年没畅谈一番了?” 坐镇一方,经过这么多年的锻炼,乌华黎一举一动之间更具大将风采。举杯对乌樾示意一下:“大人如今也是春风得意,深受大单于信任,乌氏在您的统领下,已经是匈奴最显赫的氏族之一了。” “哼!”轻呵一声,乌樾偏了偏头:“经过大单于这么多年有意无意的削弱,匈奴诸氏族还是当初的氏族吗?乌华黎,以你的睿智,你会不清楚?不过,此次风波,倒是壮大我乌氏的机会!” “看来分封之议,大人在背后扮演了不轻的角色啊!”乌华黎突然身形一震,前侵死死盯着乌樾眼睛。 “顺势而为而已,我可不是那些蠢货,挑战大单于底线,竟想掀起舆论,逼迫大单于!”乌樾嘿嘿一笑:“不过,来自贵族、将士、部众的呼声,想必大单于不会忽略的。” “乌华黎,分封部落,你就不动心?” “喝茶!喝茶!”并不接乌樾话头,乌华黎眼睑微垂,注意力放在手中的茶杯上。 …… 在刘渊还在龙城祭天时,南边又起风波。安静了数月的幽州再起动乱,受张纯与张举连续不断的催促,丘力居起乌桓军队,与二张叛军合力抄掠幽、冀二州。 叛军尽出与乌桓突骑合军,肆掠诸郡,流寇四方,给大汉北方造成巨大伤害。带着抢掠财物回归之时,一直坐观公孙瓒动了,带领幽州精骑追击堵截,将之牵制于辽西郡内。 一路纠缠,双方于石门激战,公孙瓒将幽州汉军精锐都带上了,欲一战而定叛军。孟益受召回朝,公孙瓒升任中郎将,进封都亭侯,全面主持幽州平叛事宜。 封侯拜将,志得意满,这个时候公孙瓒将“养寇自重”的心思按下了,否则无法向朝廷交待了。这些年,朝廷三公都换得那么频繁,何况他这个新任中郎将。真惹得朝廷不满,那对他说撤也就撤了,对他的仕途可大大不妙。 “大兄,比起叛军,这乌桓人还真是不好对付啊!”对着叛军大营方向,公孙越一脸感叹对公孙瓒道。 “如今的乌桓军,可不是当初闻名天下的乌桓突骑了,就他们还活在过去的‘荣耀’中!胆敢侵我州郡,掠我汉民,找死!”公孙瓒冷哼道:“倒是马镫、蹄铁,我军也得装备上,这可是骑军利器啊,竟让胡骑发明出来了。” 听说是从匈奴人那边传播来的,相比于乌桓人,匈奴人,才是大患啊! 正文 第130章 石门之战 “主公!叛军与乌桓人合军驻于石门,紧守城邑,避不出战,摆明了是存着让我们攻城,消耗我军兵力的心思。数度攻城,皆无功而返,相持下去,于我军无甚益处,我们得思破局之法啊!”跟在公孙瓒身侧,一中年文士脸色凝重对其道。 关靖,三十岁上下,头戴进贤冠,白面长须,十分英俊,风度翩翩。随着公孙瓒封侯拜将,破叛军,击胡骑,威震边疆,在幽州威望剧增,不少人才主动投效,纳诚效忠。 关靖便是其中的代表,为公孙瓒所信幸,拜为军中从事。像后世公孙瓒集团的高层将领,田楷、单经、严纲等将,也慕名效忠,皆授以司马、军侯之职。 再加上渐渐被公孙瓒掌控的公孙氏,不少公孙氏的人才也充斥于公孙军中,这个时候的公孙瓒,根基已成。 汉军三万,与叛军相持于石门。叛军虽人数众多,但战力不济,若不是有乌桓人支持,早被公孙瓒拿下。几番交战之后,龟缩于城池之中,汉军围城强攻,未果,死伤不小。 眼见着暮秋将过,战事再迁延下去,入冬之后,怕是更不好打了。在公孙瓒手下,有成为首席谋士的趋势,关靖出谋划策自是积极。对战事的发展,关靖心中忧虑,故出言提醒。 “先生不必担忧!”闻关靖之言,公孙瓒神色之间却是轻松地很,带着些不屑道:“城中叛军不足为惧,其可恃者不过那一万多乌桓骑军罢了。但丘力居这胡族匹夫,舍不得那些许财物,放弃了乌桓铁骑的优势,竟与叛军退守石门。若是野战,本将还忌惮他三分。但论这城战步战,我汉军怕过谁?” “主公心中有数便好。”观公孙瓒成竹在胸的模样,关靖为其所感染,不由好奇问道:“莫非主公已有破敌之法?” 公孙瓒淡淡一笑:“前面数次尝试攻城,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城中守军布置,防御能力本将也大致摸清楚了。再困他一段时间,就凭那数万乌合之众与不善守城的乌桓军,能在我三万强军面前守住这撮尔小城!一旦其露出破绽,我军全力出击,破城灭贼不在话下!” “公孙范、单经、严纲、田楷,你四人各据一门,继续深沟高垒,避战。严防出城突围,将叛军与乌桓人给我困死于城中,不可懈怠,放走了一人,本将拿汝等是问!” “诺!” 公孙瓒这边自信满满,城中的叛军形势可不乐观。被汉军围城日久,不见动作,军心有所动摇,二张可是愁坏了。 丘力居也是懊丧不已,进城之后,他就后悔了。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到底犯了怎样一个昏招,乌桓骑军之长,在攻不在守,守城哪里是乌桓士卒所在行的。主动入瓮,困守孤城,以己之短,应敌之长,回过味来的丘力居肠子都快悔青了。 石门地狭城小,女墙低矮破旧,同四万多叛军一齐挤在城中,滋味可不好受。前些时日汉军的“猛攻”更是让丘力居心情沉到了谷底。守城这事,还真不是乌桓士卒所擅长的,仅守南门,就抵抗地颇为艰难,死伤不少,令丘力居心疼不已,这还是在汉军为尽全力的情况下。 “若是带上蹋顿,有他提醒,我也不至于犯此失误!”丘力居语气中满满都是悔意。若是在野外,上万乌桓铁骑游离在外,所造成的威胁可是巨大的。那样,公孙瓒也不敢如此时这般肆无忌惮地围城困贼。 “大人,我们得想法应对啊,我万余乌桓勇士,被围在这小城之中,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太过憋屈了!”难楼恨恨道。 时间缓缓流逝,公孙瓒不慌不忙,继续困敌于城,严守四门。天气渐凉,来自后方的军需物资源源不断运输至前线,有幽州诸郡的支持,围城汉军很安逸,士气不断提升。 与之相比,城中敌军可难过得多。从幽冀二地劫掠了不少粮食,但被公孙瓒一路纠缠交战,丢失了不少。城中数万人的人吃马嚼,到如今,也有些无力为继了。士气低落,粮草不继,援军,连求救信使都派不出去,从哪儿来…… 城中叛军等人自然不甘坐以待毙,丘力居牵头,以乌桓骑军为主,二张领军辅之,出城攻击,欲突围遁逃。 但石门四门,壕深沟宽,拒马严密,栅栏林立。汉军躲在后方,只以弓弩箭矢击之,送死般地冲锋几波,承受不了那巨大的伤亡,将士却步,无奈归城。 不死心,又尝试夜袭,初见成效,但随即便被反应过来的汉军逼回,公孙瓒亲自上阵指挥,生生击碎敌军突围而出的美梦。 这个时候的公孙瓒,果敢狠决,治军严明,手下军士对他的军令不敢有丝毫懈怠。在汉军上下严防死守之下,付出了偌大的损失,城中叛军终不得脱身,士气愈见低落。 “城中炊烟有两日未升起了吧!”伫立寨楼之上,远眺石门小城,公孙瓒含笑道。 关靖一听,眼神一亮,当即禀道:“回主公,前些日子城中炊火便已稀少,到现在更无炊烟升起,围城经月,只怕城中敌军已然粮尽了!” “战机已到!”公孙瓒哈哈一笑:“传令三军,再等两日,我们便发起总攻,一举破城,擒杀张举、张纯!” “若是敌军诡计,诱我攻城呢?” “到此时,就算其有诡计,凭我汉军实力,一力破之便是!” “主公豪情,属下深表钦佩!” 过两日,日出之时,沉寂已久的汉军大动,拔栏起栅,铺盖于壕沟之上。随着公孙瓒一声令下,汉军发动对石门总攻,一开始便是四面围攻,抱着全歼叛军的目的。 汉军动作如此声势浩大,城中的叛军自然发现了,张举与张纯携丘力居迅速登上城头观望。汉军将士动作迅速,敏捷,列好阵势,操着云梯等攻城器械汹涌而来。 城上的叛军将士,各个面色发白,饿了那么久,肌体无力,面对汉军之来袭,反应迟缓丘力居与二张各据一门,指挥士卒抵抗,但这个时候,城中守军的反抗,显得实在无力。 后有汉军弓弩压制,前有登城勇士沿梯而上,汉军攻势之猛烈,大出叛军意料。徒据高除,却被压着吊打。 石门本就城垣矮小,城上也置不了多少士卒,虽有张举等人竭力指挥抵抗,但收效甚微。局面呈一边倒,汉军攻势如潮,叛军颓势尽显。 从第一名汉军士卒登上城头之后,石门距离破城也就不远了。公孙瓒亲自于西城指挥,见效最快地也是他这边,损失了上千人,西城告破。 正文 第131章 幽州叛乱终结 骑在白马之上,公孙瓒白袍黑甲,严肃地盯着石门西城。在登城勇士与攻城冲车的配合下,本就不甚牢固城门快速被摧毁,洞门大开。 一阵欢呼的杀声过后,汉军将士前赴后继,朝城中冲去。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公孙瓒高声法令:“长枪兵在前,刀盾手在后,摆好阵势,给本将平推过去,所遇叛军一概斩杀。” 汉军将士闻令而动,在军官指挥下,严格遵循着公孙瓒的压迫式打法,疯狂进攻堵在城中巷道中的叛军。汉军过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切有阻汉军前进的人马,皆被无情杀戮。 很快,其余三门,随之告破,汉军气势如虹,将叛军压缩于城中,猛攻急进,叛军节节败退。 困兽犹斗,况人乎?汉军攻杀起来,毫不手软,许多投降的叛军士卒也被顺势斩杀。被逼到绝处,在各自头目的率领下,奋起反击。托着饥饿疲乏的身体,与汉军搏命,不是为了张纯、张举与那些“春秋大梦”,只为一条生路。 “举兄,城门皆破,汉军四面围攻,我军怕是抵挡不住了!得寻脱身之法啊!”张纯脸色焦急,与张举撤到城中,望着城门口不断涌进的汉军,很是慌了神。 “给我顶住!”一边指挥将士反击,一边对张纯道:“看公孙瓒这架势,四面合攻,不留一丝空隙,是要将我们全歼啊!” 盯着排排汉军枪兵捅杀前进,张举双眼通红:“告诉所有人,汉军要将我们全部杀死,想要活命,就随我杀出一条生路来!” 张举的话还是有效果的,但见汉军杀气人来毫不手软,也未听到招降之语,叛军士卒们,鼓起气力,玩命搏杀。 小小的石门城中,厮杀声烈,双方八万多人围着此城激战。叛军玩命抵抗,付出几倍的伤亡依旧不能抵挡侵进的汉军。 只是街巷狭窄,交锋线上也无法投放多少兵力,施展不开,巷战之残酷血腥,令人心惊。张举那厮够狠,直接命令后边的弓箭手朝交锋将士放箭,不分敌我,一概射杀,给汉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这么着来了几次,汉军攻势渐渐缓了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每前进一步,汉军付出的伤亡也在加大。叛军明明在强弩之末,但最后一根弦就是断不掉。街巷之间,已经铺满了敌我双方尸体,后续进攻的汉军将士几乎就是踏在一层层尸体上前进。 张举与张纯这边局势不妙,乌桓人这边就更惨了。巷战之中,面对汉军的长枪大刀,乌桓人哪儿是对手,尤其是汉军排枪突刺,逼得他们节节后退,互相践踏,死伤惨重。 在城邑之中,摆好阵势的汉军,面对下马持刀的乌桓人,几乎就是一场屠杀,若不是丘力居在后以弓箭手压阵,乌桓人早就溃散了。 面对攻势一波接着一波的汉军,丘力居恨得直牙痒,这战,打得太憋屈了。那么多乌桓勇士,就那么轻易地被汉军捅死,砍死,都没有甚么反抗的余地! 一直亲自坐镇指挥的公孙瓒对汉军进攻的颓势了然于心,心知继续加强进攻,叛军也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但将士的伤亡就大了。困兽之斗,须得当心。 强攻猛打,徒耗军力,莽夫所为也。心思一转,公孙瓒果断对身边传令兵道:“传本将令,让北城的公孙范撤出去,留出一道口子,让敌军撤退!” 稍一顿,又大声道:“命令公孙越,统率骑军,待敌军出城之后,从侧袭击,衔尾而追,将其冲溃击散。其余各门,给本将加紧进攻,将叛军打废!” “还有,注意着乌桓人,人死多少,逃多少,本将不管,但战马,有多少就给我留下多少!” 随着公孙瓒大令一下,来自西、南、东门的压力剧增,叛军更是难以支持。公孙范领军后撤,将北门空了出来,见到空挡的叛军士卒顿时一窝蜂地便朝外冲去。张举汉军此举乃是诡计,想要阻止混乱的军士,但一帮寻到“生机”的困兽,哪里是他能够止住的。 “举兄,撤吧,不管他城外有多少埋伏,冲出去总比枯守等死强!”张纯在旁劝道。 无奈,张举带着亲信士卒,随众涌出北门。乌桓人那边发现了北边的异常,丘力居也是果断,纠集身边的四千多人马,也不管背后的攻击了,直直地朝外猛冲而去。 北门拥挤,直接下令砍杀冲击,从堵在城门的数百叛军身上碾过。 随着二张与丘力居领军突围,汉军更加游刃有余了。一边下令截断北门,将剩余的几万叛军再次围困,派人叫降。一面调集兵力,往北而去,剿杀出城的二张与丘力居。 城中的叛军军心早就溃散,又没了首领,身心俱疲,抵抗意志衰弱到最低点。面对汉军的围攻逼降,很识时务地放下武器投降。大局已定,汉军也不再多加杀戮,派关靖收尾,公孙瓒率领亲军往北奔去。 出了城的叛军,果然也不好受,张举与张纯只得四千多人外逃。刚出城不久,便被准备多时的幽州铁骑冲散,公孙越领军攻杀,虽有预料,二张仍然应对不及。 张举中流矢而亡,被公孙越枭了脑袋。张纯运气好,趁乱领着数百人,朝北亡命狂奔,在汉军将注意力放在乌桓人身上之后,得以脱身。 丘力居在率人冲出城后,迅速被公孙范带人缠住,而后源源不断的汉军赶来。一面应对汉军步卒的迟滞,一面承受幽州铁骑的攻击,乌桓人抵挡不住,最终丘力居只得数百残兵狼狈北去。 公孙瓒领军追击上百里,一直到蹋顿领上万军来援,方才止住。按照公孙瓒的性格,原本是要继续追击进攻的,但考虑到激战时久,将士疲敝,乌桓人又有生力军,放弃了擒胡首献俘于陛前的诱惑,领军回归。 石门一战,张举纳命,张纯遁逃,叛军彻底被消灭,幽州动乱平定。丘力居再次大败亏输,乌桓人损失不小。 公孙瓒则赚了个盆满钵满,数千匹战马,数万战俘,都被他毫不客气收归麾下。携平叛驱胡之大功,风光无限,威望于幽州一时无两。 正文 第132章 建国 湳水之畔,经过新一轮的扩充,美稷城又大了一圈,城中足可居住五万余人口。经过刘渊十年发展,这座边塞小城越发具有塞上王城的风采,成为匈奴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中心。 入夜,已至宵禁时分,街巷之间寂静无声,只有一队队巡城卫士时而巡逻而过。王柔府邸后院阁楼之中,几座烛台摆在两侧,明亮的烛火在轻风中晃动,将屋内映得昏黄。 王柔与一中年男子抵足而坐,相谈甚欢,关系明显很亲密,二人膝下还坐着两个男童,听二人畅谈。 该男子三十多岁,身上散发着书卷气息,颇为儒雅,面上俄而露出一丝上位者的威严。此人正是王柔弟弟,原代郡太守王泽。 “季道,还是为兄连累了你呀!前些年你于代郡治政养民,劝课农桑,力却外敌,仕途本该一路平坦,若不是为兄效命匈奴,你也不至于被罢官削职了!”望着一脸淡然的王泽,王柔不由得感叹道。 闻王柔之言语,王泽却是淡淡然地答道:“兄长不必自责,代郡也非小郡,阉宦之辈看中了,寻个由头罢免吾罢了。所幸,我这颗项上人头还在。况且,如今的大汉,为官何曾容易。小弟可没有那么多钱财‘捐’给雒阳的天子!” 越说越豁达,到最后,王泽竟有些嘲讽之意。“若不是白波黄巾作乱太原上党,小弟于家中读书习文,不亦乐乎?” “倒是兄长,在这匈奴,如鱼得水?”望着王柔,王泽玩味道。 王柔面露苦笑,摇了摇头,反问道:“季道此来,对如今的匈奴有何感观?” “文人雅集,商贾不绝,百畜兴旺,比起大汉各州的动乱,此地不失为一‘人间乐土’!”王泽面目恢复严肃:“匈奴单于刘渊之名,吾早有耳闻,如今亲至美稷,方明白其乃胡人不世出之雄主。” “只是,胡人有如此领袖,对大汉来说,可不是好事啊。这些年他屡掀战乱,大肆扩张,如今更是吞并了鲜卑。只怕下一个目标就是大汉了吧!” “罢了!不提此事,季道既然投奔为兄而来,有何打算?”王柔试探问道:“是否愿在美稷为官,吾可向大单于推荐!” 王泽没做回答,只是举杯相邀,一饮而尽,显是拒绝了。王柔也不甚在意,低头望向旁边正昏昏欲睡的两个孩童,露出笑容望向其中一个十分灵动的孩子:“昶儿,困了就与机儿一同下去休息吧!” 两手附掌,立刻有奴仆进门,领着王昶与王机下去休息。而王柔与王泽兄弟,则继续攀谈。 …… 即将入冬,天气渐寒,美稷却处于一种不自然的躁动之中,只因为从王宫中流出了些消息,大单于有称王立国建制的想法。此消息一经流传,立刻便引起了整个美稷的关注,上至贵族,下至白丁。 自古以来,草原之上,从来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部落吞并,种族更替,频繁之极。从戎狄到东胡,从匈奴到鲜卑,所有的统治政权都是一干混合游牧民族联盟而成。 对刘渊有意向建立的“匈奴王国”,所有人都抱以热衷的关注,这可是个“新鲜事”,好奇地很。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会刘渊要建立的是一个中央集权的半封建半奴隶王国,而不是让如今的匈奴继续以“部落大联盟”的形式存在。十余年的不屑汉化,在匈奴,有这个土壤,有这个基础。 没过几日,在美稷上下大讨论之时,见发酵地差不多了,刘渊召集所有贵族大臣将领,于王宫议事。就一个议题,匈奴建国。 大殿之上,刘渊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想法,细节没多谈,就将他大单于铁了心要建立一个效仿汉朝,有类于之前的新国度的意志传达下去。 仅透露了一个建国政策,“封官进爵,采地食邑,世袭罔替”,便征服了一干贵族大臣的心,得到他们的拥护。 不少人都清楚了,这便是大单于对前次分封之议的回应。他们不关注新国是什么样的体制,国号又是什么,只关心爵位是怎样划分,他们又能获封什么爵位,能得到多少部落,多少奴隶,多少财富。 “哈哈,大单于立国分封,这是向我们妥协了。这会,一定要争取获得更多部众,壮大本族!”出宫之后,有一人低声对聚在身边的几人道。 虽则极力压低声音,但语气之中有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正是独孤氏族长,之前最积极提议分封的氏族之一。 在不远处,乌樾悄悄盯着,嘴角挂着冷笑,死期将至,还不自知,还妄想获封。大单于要是这么容易就妥协了,还是大单于吗。 心中暗思,乌樾不由加紧步伐,有些迫切地想要回府,召集族中人好好商议。还有让供养的那些汉人士子仔细琢磨琢磨,汉化进行了这么久,大单于之立国,仿照汉人王朝来建,这些汉人该能得出些有用的结论。 美稷的聪明人不少,稍有地位的贵族、将领,都开始召集亲信商讨,想要从刘渊只言片语的信息中得出些什么。虽然大部分人两眼一麻黑,但还是有人品出了味道,就算世袭罔替,大单于只怕也不会效仿西周那般“大封诸侯”。 “季道,你对大单于立国之议,有何想法?”王府之中,王柔问王泽道。 “不简单呐!”王泽咂咂嘴,有些感叹道:“这匈奴单于要仿我汉家王朝建国,其志不小啊,只怕其野心,远不止当个塞外天子吧。” “大单于只是心慕王化,爱汉家制度、礼仪,季道可不要多想!”王柔语气有些尴尬。 “这话,恐怕兄长自己都不信吧!”王泽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透,只是眼神愈加明亮,语气很坚定:“中原的花花世界,膏腴土地,才是他所觊觎的吧!” 在美稷待了些许日,便观周围,随着对此时匈奴了解的加深,王泽对刘渊更感兴趣的同时,也更加心惊。 耗费十年之功,放打造出这座高度汉化的城池,再联想到刘渊这些年在并州的扩张,刘渊这么积极费力地将汉家文化融入匈奴,真存了征服大汉之心了。 正文 第133章 刘渊建夏 不慌不忙,刘渊总控匈奴建国诸事。召集了一干匈奴贵族与汉人臣子,加上不少避居美稷的汉人儒生士子,商量了近半月,方将新“匈奴国”的统治架构讨论出来。 国号“夏”,出处自然来自太史公书了。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维。对于自己的祖先,匈奴部民自己都不知道,但大单于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 这也是对匈奴汉化以来,刘渊暗暗强调的,潜移默化间给所有的匈奴人灌输,咱与汉人同根同种。 当然有贵族提议,立国号“匈奴”,直接被刘渊否决了。此时刘渊统治下的草原,匈奴、汉人、鲜卑、羌人、羯人,还有一些乌桓、扶余、濊貊、靺鞨人,与数十不知何种族的小部族。 可谓种族纷杂,且吞并鲜卑之后,与越来越多的汉人纳入统治,如今刘渊统治下的匈奴已经成为诸族大杂烩。以匈奴、汉人、鲜卑为主体的草原国度,单以“匈奴国”来概括,太过狭隘了。 “我刘渊治下部民,不管他之前是匈奴、汉人还是鲜卑,抑或是什么种族,从今之后,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夏人!”刘渊的原话,很是强势地表明了其整合诸族的决心。 而一干汉人士子则是兴奋极了,从刘渊的动作看来,这是要继续加强草原诸胡的汉化程度。化夷狄入夏,此等“伟业”将在他们的见证下逐渐实现,实感幸运。 都城毫无意外地定于美稷,至于龙城,提都没有人提。就算有“顽固不化”之辈有此想法,只怕不用刘渊拒绝,一干贵族大臣们就会怼回去。习惯了美稷这等“繁华”之地,没人愿意再回那苦寒之所。 官制刘渊愿意是模仿三公九卿,仔细思索后,也觉不必全盘照搬。借鉴隋唐之后的三省六部,三公之下设置尚书六部,将九卿之职能整合尽归尚书台。设都察院,主监察事务。另置内庭,下辖侍中、散骑、郎官等君王近臣官职。 地方上依旧仿汉郡县制,草原之上,在之前的邑落体系上,划分牧场,沿水建城,逐泽筑堡,设行政中心。虽然对部族的游牧性有所削弱,但再次加强控制。 对于制度这些复杂东西,除了少数人,大部分贵族都是不关心的,由大单于决定便是。他们更关心的还得属爵位,以及背后所涉及的食邑封赏,这才牵扯到他们的切身利益。 爵分五等,公、侯、伯、子、男,其中公、侯、伯又分一至三等。外臣爵位之巅暂时为一等侯,只有王族子弟方可封公,等于虚置公爵。刘渊的几个儿子还小,没想那么早就赐爵封邑,唯一符合条件的都仇,刘渊此时也不会赐之以公爵。 大体框架定下来,但也是纸面上的东西,想要落实,还需要一步一步开始搭建。 中平五年接下来的日子,整个美稷都陷入一种忙碌的状态中,准备着刘渊的建国事宜。 王柔是属于极其忙的那类人,作为美稷汉臣第一人,刘渊自然委以重任,领着一干汉臣积极参与建国诸事,忙得脚不沾地。经过犹豫,出于一个好奇的心理,终于决定出仕美稷,在王柔手底下挂了个职,协助其筹备典礼。 王泽也由此慢慢进入刘渊视野,后召见考察一番,甚是满意,当即委以侍中一职,为刘渊近臣。 对于王氏兄弟,刘渊前世是听都没听过,比起三国时代的那些光芒万丈的“弄潮儿”来说,没有丝毫名气。接触过后,方知其皆乃干才,纵使没有“经天纬地”之才,也让刘渊意识到这世间有太多被埋没的人才。 “这不是安定王嘛,怎么混到这个地步了?”望着一身布衣,跪在底下的张纯,明知故问道。 “大单于折煞了小人了,在您面前,哪儿敢称王。小人远赴美稷,正为投奔大单于而来,还望大单于收留!”听到刘渊的调侃,张纯诚惶诚恐,趴在地上恳请。 被公孙瓒击败后,张举身亡,张纯心知在幽州已事不可为,待下去,迟早身亡。果断带着妻子与数百亲信逃出汉境,北上草原。 突然想起张举之前提过投奔匈奴的事,稍加思索,果断带人西来美稷,碰碰运气。 刘渊正为匈奴建国之事忙碌,闻听张纯拜见,闲暇之余,也就接见了,顺便换换心情。 考虑了片刻,四周静地出奇,张纯在下则是忐忑不已,等待着刘渊的决定。抬眼望了张纯几次,终于开口了:“你先在美稷待下吧,等本单于诸事处理完毕,再行安排!” 说完便令近侍领其下去,于城中寻一院落安置。对张纯,刘渊自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先控制起来,也许日后就有用了,美稷也不少他一家人几口饭吃。 中平六年一月,筹备了数月的匈奴建国典礼举行,盛况空前,在外大将,草原诸部、邑落大人,齐聚美稷。 刘渊于美稷称王建制,立夏国。开古今之先河,草原上第一个封建王朝,就这么建立了。 王宫大殿上,头戴九旒王冠,身穿黑色衮龙袍,高居王座。刘渊正身跪坐,眼睛平视前方,余光透过旒珠瞥向殿中的大臣们,迎接他们的朝拜。 殿上的大臣们整齐严肃,身着崭新的带着浓烈胡族色彩的汉制朝服,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大王万岁!”似是排练好了一般,众臣齐呼。沿着殿外出去,四人一排,一并跪倒着数百匈奴贵族,加上守卫于王宫中精神威武的侍卫军,一齐高呼“大王万岁!” 从王宫中溢出的呼声,逐层传播,遍布全城。 刘渊眼神迷离,到此刻,他的内心激动不已,这才是他想要的匈奴,他追求的草原王朝。过了许久,眼神恢复清明,带着一点坚决,建夏国,也代表着全面汉化的开始。 刘渊建国的消息,很快散播出去,传遍华夏,引起一片轩然大波。匈奴立国,本没有什么,但“夏”这个国号,引人深思。 正文 第134章 全面汉化 刘渊置“百官”,兰稚当仁不让为司徒,须卜赤弇为司马。有意思的是,强行任命蔡邕为司空,被其毫不犹豫地拒绝,故司空之位空置。 王柔依旧为尚书令,主事尚书台,手握实权。至于其他中央官职,矮子里边拔高个,从匈奴贵族与汉人士子中遴选了一下人,充实各部,虽然远远达不到刘渊的预期,但也能将将运转开来。 军队是刘渊最重视的东西,这是他统治草原最坚实有效的工具,自然要牢牢掌握在手中。 对侍卫亲军进行精简,得最精锐的五千人,驻守王宫、美稷,护卫刘渊,拱卫王都。仆固怀荌为侍卫将军。 以其余侍卫军将士为骨干,征召勇士,新扩建前后左右四军,每军得五千之众,驻守美稷四周。万俟槿、乌樾、轲比能、王德分别为四军将军。刘渊意欲以此两万五千精锐大军,镇压国内。 四军将士,不再单纯以匈奴为主,汉人,鲜卑,羯人,羌人,凡精悍之士,皆被刘渊划归其中。 伴随着大规模的赐金赏爵过后,盛大的登基典礼宣告结束。 兰稚,仆固怀荌,贺兰当阜,万俟槿,乌樾,乌华黎,都仇等匈奴的风云人物,皆得以封侯,上限乃二等侯。给所有人留足了继续上升的空间,草原并不是刘渊的终点,未来多的是立功升爵的机会。 王柔作为刘渊最信任的汉臣,得赐一等伯。其余如王德,王智等汉臣刘渊也未忘记,皆赏以伯爵之位。轲比能,达奚伶,檀柘等人也得赐二等伯。连姜合这个神棍,也跟着得了个三等伯爵之位。 侯、伯之爵,都由刘渊亲自拍板定下。伯爵之下,刘渊可没有那么多精力一一定下,交由兰稚,王柔等人商量着评定。 至于最受看重的封地食邑,皆以功勋定论,如仆固怀荌与贺兰当阜,从刘渊发迹起便跟随之,获封三千户,实封一千五百户,乃少数的千户侯。 一番封赏下去,刘渊统治下,新生了十余位侯爵,数十名伯爵,上百子爵与数百男爵。基本跟着刘渊东奔西讨的将士,只要还活着,功勋足够,至少都得了个男爵之位。功劳不足以进阶贵族着,也少不了刘渊的其余赏赐。 一时间匈奴上下,喜气洋洋,新贵无数。而刘渊的夏国,今后的统治基础就又变成了这些新夏贵族。 美稷的上层贵族们基本都满意而归,只有少部分人失望极了。尤其是独孤氏族长,竟然只得了个子爵,食邑不过百户。最让他气愤地是,他独孤氏内,得子爵者有好几人,其侄子独孤盛竟然被刘渊钦定为二等伯。 刘渊如此安排,可是赤裸裸地打脸,几乎要打肿。气愤不已,回府之后便是一通怒骂,对刘渊多加不忿之言。“巧”的是,不知怎么地就流传了出去,闹得满城皆知。 很快,宫内便有诏下,独孤氏族长,不敬王上,多有不忿之词,夺爵罢官,贬为奴隶。连子爵都还未捂热乎,便轻易地被刘渊罢去,最可怕地是竟被贬为奴隶,这对一族之长的他来说,羞辱到了极点。 独孤族长的下场很凄惨,一把老骨了,作为刘渊的重点“打击对象”,很快便被抛弃,死于一次“意外”,曝尸荒野。而作为独孤氏内爵位食邑最高的独孤盛,则顺势成为了新的族长,成为最大的获益者。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不少新封贵族,都被刘渊以各种由头罢职削爵,泯然众人。下场都不怎么好,或“意外”身亡,或氏族内斗致死,能活下来的也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慢慢地,聪明人都回过味来了,被刘渊打击的都是龙城提议“分封”的活跃分子,这让其余参与其中的人心生恐慌,生怕哪天也被来上这么一遭。开始谨言慎行,只望刘渊没有注意到自己,此风波尽快过去。 同时,刘渊的无情打击,也让不少夏国新贵们意识到。大王能赏赐爵位食邑,自然也能收回,如今的草原贵族地位,与过去当真不同。对刘渊,更加敬畏。 而刘渊见几番手段之下,已经达到了敲打的效果,也就收手了。夏国初建,还有诸多事情等着刘渊去解决,诸多计划等着他去推进。他可没更多精力放在这“狡兔死,走狗烹”上。 新的体制,新夏贵族、百姓们需要去适应,刘渊这个夏王也需要去适应。一切制度规矩,也只是起了个开头,勾勒出一个大概框架,然要落实下来,则需要刘渊花费更多的时间与精力。 毕竟将草原民族,打造成为封建帝国,实非一日之功。急不得,慌不得,其过程中的诸多问题矛盾,都要靠刘渊去把控调解。匈奴的改造计划,依旧任重而道远。 夏国建立,刘渊第一道政令,便是下令,举国上下,皆说汉话,习汉礼。凡夏国官员公文、书信之往来,皆以汉字书写。全面汉化改革开启,对刘渊对草原的汉化进入快车道。 ...... 雒阳,大将军府,宽敞华丽的将军府堂上,名士云集,“嗡嗡”之声不断,不少人面露愤慨之色。 何进高坐铜案之后,打量着在座诸人,嘴角露出一点得意之色。年初,何进秉政,征召海内名士二十余人,是以何府之中,人声鼎沸。堂上“人才济济”,让何进有种“天下归心”的感觉。 坐在何进左首位的一中年士人,面貌英俊,气度恢宏,正是袁绍。何进目光时而瞥到他身上,心下自得,四世三公又如何,在他大将军面前,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地做人。 “咳咳!”轻微咳嗽一声,堂上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目光集中到何进身上。 何进很享受这种感觉,捋了捋胡须,缓缓道:“诸君,并州刺史丁原上报,匈奴单于刘渊于美稷仿我汉家称王建制,立夏国,不知诸位对此事有何想法!” “胡族蛮夷之辈,狼子野心,竟敢妄称夏王!”何进话音刚落,便有一人,起身高声应答,语气激愤。正是侍郎郑泰,听其言语,极似“愤青”。 正文 第135章 “大将军,匈奴刘渊如今吞并鲜卑,再次一统草原诸胡,成为草原霸主,对我大汉的威胁不可同日而语。刘渊成夏王,建汉制,对我汉家天下的野心昭然若揭,不得不防啊。恳请大将军出兵北伐,杀刘渊,将草原胡族统一之势再次打破,消除对我大汉的威胁!”没等何进反应,郑泰又激动谏言道。 见郑泰略显激动,何进伸手一摆安抚:“公业,稍安勿躁!听听其他诸君的看法!” 何进脸上呵呵笑着,心中却是有些不屑。北伐匈奴?他脑子发热才会去做这吃力不讨好之事!郑泰这书生之言,听不得。 “公业之言,有些危言耸听了!”袁绍在旁出声道:“这些年匈奴屡次动刀兵,掀起战乱,纵使不断扩张,自身军力的消耗,部众的损失也不小。鲜卑自身也是内耗严重,方才给匈奴吞并之机。如今的匈奴,诸族并立,那刘渊想要将内部理清了,都不知要费多少心思。且刘渊建得那夏国,吾亦有所耳闻,不论不类,戎狄蛮夷之辈,能习惯我汉家礼仪,制度?这些年以来的消耗,北方胡族的整体实力是下降的,纵使如今的匈奴接受了鲜卑的遗产,也远不如当初檀石槐时代胡族之强盛,不足为虑。” 袁绍这般推测加臆想,倒是显得有理有据,得到堂上不少人的赞同。可郑泰不吃这一套,直接回道:“本初公此言吾不敢苟同。要知道,这可是匈奴。且草原胡人的吞并发展之道,从来都是越打越强,此时纵有混乱,待那刘渊理清国内,消化掉吞并鲜卑的胜利果实,悍然南侵,就在眼前啊!” “呵呵!”袁绍轻笑几声:“诚如公业所言。但我大汉,先是黄巾作乱,后是凉州之乱持续数年;幽州叛乱方息,余毒未清;还有黄巾余孽,此起彼伏,并州白波军,黑山张燕军。哪儿还有余力出塞攻打匈奴?” “这......”听袁绍这么一说,郑泰一滞,有些不知如何接口了。 面上稍微露出一点得意之色,向何进行礼道:“大将军,如今最紧要之事,是要保证辩皇子的继位之权。陛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听说陛下有心立那王美人之子为嗣。且宦官依旧张狂,上军校尉蹇硕手握军权,必须除掉。待有一日,扫清宦官这些毒瘤,大将军辅政,掌天下之权,再应对匈奴,也为时不晚!” “不愧是四世三公,如此有见地,本初之言深得吾心!”何进抚掌大笑。 匈奴离得太远,并不能让雒阳诸公感到切夫之威胁。匈奴建国之事,也不过顺带提一下,袁绍的观点何进很是赞同。此时此刻,只要保证刘辩顺利登基,诛除宦官,他以大将军之尊,辅政天下。到时候,再效窦宪燕然勒石之故事,也不是不可以。 接下来,议事的主题便转向储君嗣位之事。这才是关系到他们前途利益的事情,比起远在天边的匈奴,这才更值得在座诸位上心。 坐在堂中段座位上一气质出众的儒士轻微地摇了摇头。坐在其旁边的曹操发觉了,出言发问道:“公达,似是对袁本初之言也有所异议啊!” 那文士正是新进京的黄门侍郎荀攸。看了眼身旁眼睛炯炯有神的曹操,荀攸收敛起情绪,低声回道:“本初公之言,甚是有礼,只是不免小视匈奴。如今的匈奴,与以往北方强胡迥异,从那流传出的一些消息来看,在下有预感,绝不好对付,甚至比武帝时期的匈奴还要难对付。” 曹操闻言,眯着小眼睛,近乎成一线。用旁人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喃喃道:“我曹操,原志向为大汉征西将军足矣。如今,却更想成为征北将军,封狼居胥,勒石燕然!” 耳朵尖,闻曹操之言,荀攸眼中闪过一道异色。这个曹孟德,果然不凡呐!荀攸心中暗暗感叹。 美稷,暮春时节,距离匈奴夏国建立已历三月。在刘渊的积极推进下,草原诸族缓慢适应着新的国度,新的制度。美稷的新夏贵族们也慢慢向着“汉式”贵族进化,许多氏族都抛弃了冗长的草原姓氏,改汉姓,还为自己于诸夏先贤中找好了先祖。 一时间,整个草原上,改汉姓,认祖宗,成为了一种潮流。而改姓刘者,更是数不胜数。 令姜合牵头,召集一些儒生,仿汉礼而制夏国新礼。比起大汉朝仪,更加简明易行。二月,刘渊颁布夏国朝仪礼法,夏国贵族皆依之行礼,秩序井然,越发向汉制靠拢。 冕服在身,刘渊侧脑袋,听着兰稚与王柔的汇报。九条细旒垂下,似是吸引了刘渊注意力。 让王柔等人,对夏国进行了一次粗犷式的人口普查,结果并不像刘渊预估的那样美好。整个夏国诸族,算上奴隶,总人口才两百万出头。而封赏与贵族食邑再加上原本氏族的人口,就占据近半之数。直接为刘渊缴赋纳税,创造财富,充实国库的部民不过一半。 虽然刘渊于夏国地方内苦心孤诣地推广邑落制度,但到如今也是收效甚微。除了原本的汉境郡县,漠南之地,推行缓慢。 但在刘渊的意志下,几十座大大小小的堡邑于北方草原上筑造。夏国部民,就围绕着这些堡邑,游牧迁徙。在刘渊的构想中,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草原会据此慢慢完成它的行政区划。 刘渊也慢慢发现了,如今的夏国,最重要的体系,竟然是新形成不久的爵位制度,助他统治草原,统治夏国。 除了军队,贵族们就是他统治的根基,这可是令刘渊都有些意外的。虽则如此,对地方上的邑落制度还得推行,刘渊可不想夏国从部落联盟逐渐演变成贵族联盟。 “好了,你们退下吧。王柔,户籍制度,你主持,尽快推广开来,明白吗?”刘渊吩咐道。 “诺!臣等告退!” 抚着鬓角的发丝,刘渊眼神犀利,已是中平六年了,灵帝离死不远了。大汉,就要乱了! 正文 第136章 使者阎柔 “启禀大王,馆驿来了一行汉人,自称大汉幽州牧刘虞使者,请求入宫觐见!” 一驻殿侍郎进殿禀报,刘渊闻言放下手中朱笔,眉头稍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讶异,这刘虞千里迢迢派人来美稷有何事?大脑中思索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刘渊眉头舒展开来,淡淡一笑:“传刘虞使者进宫!” 拾起铜案上,丘林厥上报的监控美稷诸贵族大臣的消息,虽然多为一些琐事,刘渊看得倒是津津有味。 比如,万俟槿新纳了一对母女花,据说母女俩长得都颇有姿色,女儿比他大儿子也大不了几岁。又如,兰黎儿子兰晖与乌樾次子乌麟斗殴,被打断了两根肋骨,还引发了两家奴仆的械斗,死伤了十数人。还有仆固怀荌,新得了个儿子,设宴邀请了不少侍卫军军官庆祝。 收起暗报,刘渊脸上表情令人不可捉摸。两刻钟过去,刘虞使者已被侍卫带上殿来。刘渊向后依靠在王座靠背上,目光下视,打量着进殿的使者。 一身锦衣,面旁轮廓分明,看起来年纪二十多岁,有干练之风。面对刘渊审视的目光,其人上前躬身拜道:“阎柔拜见夏王!” “阎柔?”刘渊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对此时,他是有些印象的。草原貌似是曹魏将领,深受曹操父子信任,在北方混得不错。这一世,也听过其名,于鲜卑、乌桓、幽州之间左右逢源,是个识时务者。 有点意思,刘渊嘴上含着点笑意,这阎柔竟成了刘虞使者。“刘虞遣你来美稷有何事?”刘渊虎目一凝,声音突然便得冰冷,问道。 底下的阎柔倒是不慌不忙,明显没有为刘渊所慑住。他少经磨难,周旋于鲜卑、乌桓之间,得其信任,几历生死,刘渊这点“小伎俩”可吓不住他。 又行一礼,阎柔沉声应答:“回禀夏王,在下受刘使君之托,前来美稷,向夏王求取一人。” “是张纯吧!”刘渊淡淡道。 “夏王英明!刘使君初屡任幽州,精兵简政,抚慰士民。唯张纯、张举叛军余孽未平,张举已死,张纯却还在美稷。刘使君有言,愿与夏王治下修好,和平共处!”阎柔微低着头,侃侃而谈。 “条件就是将张纯交给刘虞吧!”刘渊脸色温和,如和风细雨,随即双手按在案上:“孤,若是不答应呢?”冕上的旒珠震得来回晃动。 听着刘渊这胡人称孤道寡,阎柔直觉有些不真是感。但还是压下情绪波动,缓缓禀道:“张纯,一贼子耳,夏王空养其人,莫若以之首级换取刘使君善意,何乐而不为!” “不提张纯,你阎柔之名,孤可是听过,只是未曾想到你竟这张嘴竟也如此利索!”刘渊乐呵呵道一句:“孤观你是个人才,有没兴趣效力于孤,在夏国为官?” “夏王谬赞了!在下才德微薄,心系大汉,只怕不足以担任夏国之官!” 阎柔当即拒绝,前些年,凭其手腕机智武勇,阎柔在鲜卑、乌桓很是吃得开。于汉胡之间纵横捭阖,积累了不小的威望。可随着鲜卑的没落直至被匈奴吞并,一切都变了,草原换了主人,与他交好的鲜卑部落大人死了几茬。 乌桓这边,又轮番为刘渊与公孙瓒吊打。阎柔发现,他之前的纵横于胡汉之间的策略有些不顶用了,匈奴这边,他可没什么影响力。 此次主动上门向刘虞请命来使美稷,既是向刘虞卖好留个好印象,建立功劳,也有前来交好匈奴的意思。若是匈奴掌权者也向鲜卑那般好“忽悠”,就更好不过了。 但要让他留在美稷,给匈奴人做官效力,他可没这个想法。当即,果断拒绝,还免不了那些“辩士”的矫情,故作委婉。 闻言,刘渊嗤笑一声,冷冷对一脸淡定的阎柔道:“刚刚还夸你,不愿意就不愿意,如此敷衍之辞,当孤听不出来吗?” “况且,孤既看上了你,却也由不得你了!” 听出了刘渊话里的不对劲,阎柔神色一凝,出言试探问道:“在下不知夏王此言何意?” 也懒得再和阎柔绕圈子,刘渊坐直了身子,冷声回道:“既然不愿为孤所用,孤也不强人所难,但你想要走出美稷,那是不可能了。”嘴里说着不强人所难,但言语间尽是强人之意。 再不复之前的从容,阎柔有些失声道:“夏王,在下乃刘使君使者呀!” “来人,带他下去,于美稷中寻一处安置,好好保护!”软禁的意思很明显,刘渊又爽朗笑道:“至于张纯,你说的不错,孤养之无用,就将其送与刘虞,卖他个好!” 阎柔面露苦笑,老实被押送出殿外,没有反抗。他虽有武勇,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想在这戒备森严的夏王宫中越逃出去,根本不可能,何必做那无用之功。 只是刘渊这不按套路出牌,令阎柔实在无所适从。未曾想到,至这美稷,反倒入了牢笼。很是无奈,一路阴郁地被押送出宫,竟被看押于王宫之侧的大牢内。 就在当日,很快刘渊便下达了取张纯首级的命令。 “大王,臣前来复命!”刘渊的侍卫长隆颉抱拳禀道。在上郡待了些年,守成有余,开拓不足,被刘渊调回美稷,担任贴身侍卫军官。 “派人将张纯头颅腌制腌制,往幽州,给刘虞送去!”头都没抬,刘渊淡淡吩咐道。 “诺!” 答声后,却不见隆颉动作。见隆颉还站在面前,刘渊不禁问何故。 “大王,臣奉命而去,倒遇到件趣事。那张纯手下有一门客名为王政,见臣要取张纯首级,竟然先臣一步斩杀张纯,还当着臣面杀了其妻子。其希望活命,为大王效力!” “哦?”刘渊似是来了兴趣,面皮抽搐一下,随口发令:“如此噬主之徒,留着做什么,一并杀了吧!” “遵令!” 没过多久,刘虞那边收到了刘渊的这份礼物,乐呵呵地向朝廷报喜,幽州叛乱彻底平息。 礼尚往来,给刘渊送了几大车礼物,刘渊“欣然”接受。至于阎柔,则被刘虞彻底忽略了。 正文 第137章 早生华发 夏王宫偏殿上,两座熏炉摆在两侧,来自西域精制的香料慢慢燃烧,熏香淡淡弥漫,缓解枯坐一上午的疲乏。 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刘渊有些昏沉的脑袋顿时清醒了许多。殿门大开,外头敞亮极了,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格照射进殿,光线柔和,带来丝丝温暖。 “琝王子,瑞王子,纾公主,小心,慢着跑!”殿外传来了几道着急的声音。注意力放至外边,一阵奔跑打闹声响起,敢在宫内如此“放肆”的,也只有刘渊那几个稚子了。 未几,三个脑袋倚着殿门从外探进来,向里张望。三个孩童,俩男孩,一女娃,皆身着锦裘,一齐伸长了脖子向里打量。 刘渊眼神微眯,带着“审视”望向门口了三个脑袋。两个男孩小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有些无措地站到殿门口。 倒是小女孩,嘻嘻笑着,轻拎着裙角,跨过门槛,小腿迈着轻快的脚步,带着“顽皮”的气息,朝刘渊奔来。 三名女官也跟到了殿门口,见到老老实实站在们外的刘琝、刘瑞两兄弟,正巧锐利的目光看向她们。顿时心生惶恐,跪倒在门口,伏在地上,肩背之间,颤抖不已。 “父王!”清脆悦耳的声音响在耳边,极具感染力,刘渊的心情似乎也更好了。刘纾亮眼轻眨,精致的小脸微微泛红,几乎是扑到刘渊怀中。 双手接过刘纾,将其搂在怀中,贴在其嫩脸上,胡茬刺得小丫头眉头直皱,小手揪着刘渊衣襟,一脸嫌弃的模样。 “纾儿,你又顽皮了,你母亲知道了,又要说你了!”刘渊轻声道。作为刘渊的长女,他一向是疼爱有加。 听刘渊提到卞氏,刘纾小脸一苦,好似想起了卞氏严肃的表情。随即绽放出笑容,摸着刘渊胡须,甜甜道:“纾儿想父王了!” 捏了捏其脸蛋,刘渊哈哈轻笑两声。见着殿外依旧站着的刘琝两兄弟,咳嗽一下:“进来吧!” 听到刘渊发话,两兄弟这才进殿而来,恭恭敬敬地,颇有礼节。刘芷与卞氏对两个儿子的教育倒是很用心,五六岁的孩子,身上的贵胄气息,十分浓厚。 刘渊的威严,印在兄弟俩心底,站在御案台阶下,腰背停止,低眉顺眼,等着刘渊问话。偶尔抬头瞥过伏在刘渊膝上的刘纾,二子眼中都不由闪过羡慕。 对儿子,刘渊一向严肃,看着拘谨的刘琝与刘渊,问道:“怎么不跟着几位哥哥读书习武?” “几位哥哥嫌我们年纪小,不愿带我们玩。”刘瑞当即回道。 话音刚落,旁边的刘琝便拉了拉刘瑞衣袖,刘瑞立刻反应过来了,赶紧改口:“不愿带我们读书!” 刘渊出了一口短气,嘴唇咧开,露出笑容。心中却在思索,该给儿子们找个老师了,几个儿子中,最大的刘珩都已快十岁了。 又问询了一番,已会背诵几句《诗》,刘渊点点头,看起来还是挺满意的,这也让刘琝兄弟俩感到轻松不少。 见刘渊注意力都放在两个哥哥身上去了,怀中的刘纾不乐意了,瘪着个嘴,不断摇晃刘渊胳膊:“父王,纾儿想出宫去。” “出宫?”将其抱至大腿上,刘渊好奇问道:“想出去玩儿?” “我想去找琰姐姐!” 被刘渊带往过蔡府,认识蔡琰,两女年龄相差七、八岁,但极其投缘。刘纾对蔡琰的感官极好,小小的年纪,甚是喜欢往蔡琰那儿凑。 听刘纾这么一说,刘渊也不由想起了昭姬,这么多年过去了,蔡琰也十二、三岁了,快及笄了。脑海中不由回想起前世的一些场景,刘渊心头不由得一阵起伏,眼神有些发热。 见刘渊不回话,刘纾又撒娇似地摇了摇其手臂。摸摸其头,刘渊温柔道:“去吧,记得要听话,在蔡府上,要守规矩。” “纾儿知道了!” 转头看着刘琝与刘瑞眼中的渴望,明显也是想出宫去的。刘渊淡淡道一声:“你们也一起去吧!” 望着撒欢般跑出殿去的三个孩子,刘渊忍不住心生感慨。自重生以降,不知不觉,十五年就这么过去了,为人主,为人夫,为人父。 轻抚鬓角,前不久发现那里竟生出了几丝白发,若不是卞氏出言,还不自知。虽则扯去,但刘渊心中却有不虞。还有不到两岁,他就将迈入而立之年,而他的霸业,却才步入新的开始。 提起笔,却无批示公文的欲望了,几经落笔,却做不出什么指示来。没由来的心生烦躁之意,用力把笔折断,将案上的书简扔下殿中,沉沉地喘了口粗气。 偏殿外,刘纾、刘琝、刘瑞三兄妹,欢快地朝宫城南门方向奔去。刘纾跑地最欢,发出“咯咯”银铃般的欢笑声。几个女官紧紧跟着,还有一对侍卫,挎着武器急走跟随保护。 “大王太过宠爱刘纾了!”一道倩影转角便望见了刘纾三人,轻哼一声,淡淡道,正是兰妧。 身后的两个侍女不敢接话,只是低着头。一身刘渊喜爱的华丽宫装,兰妧身材愈加丰腴,波涛汹涌的。白皙的面容上艳丽无双,纵使眉头稍皱,却有别样的诱惑。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情,令周边的一些侍卫不自然地低下头颅,不敢多看一眼。 “珝儿呢?”望着刘琝与刘瑞的背影,兰妧问道。 “兰晖公子进宫寻珝王子了,珝王子二人习武去了!”身边的女官赶紧禀报道。 ...... 一进殿,便见到散落在地的书简,兰妧先是一惊,而后看着枯坐于台阶上的刘渊。拾起书简,放上案去。 香风袭过,刘渊余光瞥过兰妧轻扭的翘臀,一股难以自制的欲望涌上心头。当即起身,粗鲁地将兰妧抱过,便往内室而去。 “啊!”兰妧惊呼一声,见着有些不对劲的刘渊,顿时明白了他又想干某些“荒唐之事”了。 虽则老夫老妻了,但这大白日,兰妧实在羞臊不已。嘴里喊着不要,却又不敢过度挣扎。 外边的侍女见状,很识时务地将殿门掩上。 ...... 正文 第138章 崇政殿夜宴 三月既望,刘渊于王宫正殿崇政殿上夜宴大臣,这是自夏国建立,刘渊登基后难得的一次君臣同欢的聚会。 除了外派在外的贺兰当阜、乌华黎、兰黎等少数重臣外,美稷的夏国大臣们几乎都受邀。 当然有资格的赴宴的须得伯爵之上,外加少数几个子爵,崇政殿毕竟不大,容纳不了太多人。受邀的也都是夏国最核心权贵,刘渊统治夏国的重要爪牙。 申时刚过,一个个贵族们开始往王宫方向汇聚,一个个身着华丽,“道貌岸然”的样子。各自领着妻子,直趋崇政殿。 爵轻位低者更是早早地便到了,老老实实等候着。早有宫廷侍女、仆从摆好瓜果、食物、美酒,却只能看着,不敢轻动。 随着天色渐晚,熙熙攘攘的,整个崇德殿热闹了起来,殿外也摆了上百桌酒宴。重要人物总是出场顺序总是在后边,王柔携子王机至,周边零零散散的汉臣当即凑了上去。 一一打过招呼,望着被几个“汉将”围住的王德,主动上前拱手道:“见过王将军,将军可曾安好?” 见王柔主动上前问好,王德哈哈大笑回道:“尚书大人呀,怎么来得如此之晚呀!”声音洪亮,却带着些明显的嚣张。 “后将军如今可是春风得意,在下就不打扰诸位了。”眼神身处闪过不屑,王柔淡淡出言告退。 王德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出王柔语气中的疏离,心中冷哼一声,直接坐下,与周边的几人交流。 在仆侍的引导下坐下,正对着王德,王柔悄声问身边的王泽道:“季道,你觉得王德此人如何?” “才德不足,因缘际会,身居高位。如今的夏国,掌军者,莫不是刘渊,唔,大王亲信,便是勋贵老族,王德却也能占据一席。同为四军将军,轲比能这胡人都知晓韬光养晦,平日低调得很,但王德的表现却似‘暴发户’一般,志得意满,张狂至极。以小弟之见,其下场不会太妙,大王不会容他太久!”王泽端坐在王柔之侧淡淡答道。 殿外广场上,兰稚带着嫡孙兰谨与侄孙兰晖与乌樾带着两个嫡子正巧撞上。望着乌樾身后面露不屑,壮实的乌麟,兰晖当即便有凑上去给他一拳的冲动。被兰稚目光一视,有些不甘地缩到其身后。 乌樾对两个小辈之间的“恩怨”自然心知肚明,他自然是站在自己儿子这边了,笑呵呵对兰稚道:“司徒大人,近来可好?” 兰稚也是含笑迎道:“老了,老了,比不了你们这些年轻人身体硬朗!” “司徒大人,老当益壮,不减当年呀!” “不似右将军,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呀!” “司徒大人请!” “右将军请!” …… 随着须卜赤弇、仆固怀荌与万俟槿等人至,人也基本到齐了,再没人敢比他们更大牌了。 “大王到!”随着隆頡一声高呼,刘渊领着刘珩、刘珝、刘琤三兄弟从崇德殿门进入殿中。 殿中的声音一时消寂,只剩下刘渊的脚步声。径直走上丹墀,落座。王座底下,摆着三张小座,刘珩三兄弟自觉地立于其旁。 三兄弟年岁长了,王室子弟,比起一般孩童成熟地不是一点半点,刘渊又颇为严厉。这些年读书习武,气质养成,身上愈显贵气逼人。 其余几个年岁小的王子、公主,则于偏殿内跟着刘芷等王妃、夫人宴请众臣女眷。 “拜见大王!”众臣一齐拜倒。 “平身,入座吧!”大手一挥,刘渊清冷的声音吐出,带着威严。 只是一身劲衣,并未盛装出场,外边披着件宽袍。低头环视一圈,殿里殿外,几乎都是匈奴的贵族们,只有殿角一端有些汉臣,除了以王德为首的几名“汉将”,其余多为汉人士子。 王柔是地位最高,爵位最重者。不似“胡人”衣服之华丽,虽则锦缎制成,但胡族风格浓烈。汉臣们多深衣广袖,保持着“纯粹”。 待诸人落座,伸手一指,旁边侯着的侍女赶紧弯腰斟酒。刘渊单手举杯相邀:“诸位,我夏国之鼎立,皆乃诸位全力相助。在座诸位,随孤南征北战,血战沙场者,数不胜数。各位所立之功勋,孤心中都有数,在此,孤敬诸位一杯,请!” 刘渊相邀,在座众臣哪里敢怠慢,赶紧举杯迎和:“谢大王!”随即一饮而尽。 “如今,我夏国征服漠南,威震塞北,草原诸位族莫不臣服。用不了多久,匈奴故地,鲜卑旧域,都会慢慢纳入孤之掌握。但孤尤不满足,南边大汉,那广袤的土地,无穷的城池与财富,那将是孤接下来之目标。而你们,觉得自己的爵位够高了吗,满足于现在的食邑了吗?诸位,愿随孤继续征战天下否?” 刘渊头一次如此不加遮掩地对所有人吐露对大汉的野心,殿上众臣或多或少也都知晓些,只有王柔等汉臣犹有些不自在,心中叹息。 “誓死追随大王!” 虽然这只是“走个流程”,但刘渊对众人的表现还是挺满意。眼见天色黯淡,殿里殿外灯火通明,但在场数百人,都静悄悄地,不敢做声。 刘渊不由再次举杯:“如此良辰美景,切莫辜负,诸位,今夜尽兴!来人,上歌舞!” 一口喝下,刘渊开了头,整个宴席的气氛便朝着轻松氛围发展而去。乐舞之声响起,觥筹交错,高声交谈,好不快活。 仆固怀荌等粗汉虽封爵拜将,却还在向真正的贵族转变着,上了酒桌,又有刘渊发言放任,自然敞开了喝。与万俟槿二人牵头,拼酒拼得厉害。 “珩儿,珝儿,琤儿,你们替孤下去,敬诸位一杯!”见着枯坐于旁有些不适应的刘珩三兄弟,刘渊突然淡淡吩咐道。 三兄弟闻言都是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听话地起身,端着小盏酒,往殿中的众臣而去,准备一个个敬过去。当然,他们年纪小,浅尝辄止,意思一下就够了。 尝一口酒,望着三道小背影,刘渊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正文 第139章 灵帝驾崩 东胜围场,一场春雨过后,暖阳微露,刺破云彩。碧空如洗,蔚蓝的天空显得十分高原,苍穹之上,刘渊豢养多年的金雕正展翅翱翔。 无垠的草原之上依旧弥漫着些许雾气,土壤还未干透,遍布的草皮上,挂着些许水滴。一匹匹战马于其中驰骋,溅起无数草屑。 经过这么多年的不断扩充,西河西北,五原南部,以及朔方东部的广袤草原,已经尽被刘渊化为猎场。狩猎,练兵,阅军,尽付其中。一年四季,从不间断。 正是春搜之时,刘渊领亲军于此行猎,王妃、王子,勋贵、大臣皆携亲属同至。侍卫军与右军将士演练战阵,磨练战术。 见多了军队勇士的演武,纯搜结尾,刘渊突然想看看随行的贵族子弟们“表演”,他想看看夏国的下一代们,成长得如何了。 那一张张朝气勃勃的脸上,都泛着激动之色,在父辈的熏陶之下,大部分人从小便有建功立业的志向。能有机会在刘渊面前露脸,自然是卖力地表现。 此时,一场别开生面的比拼正于演武场中展开。刘珩、刘珝、刘琤三个大点的王子,与一众年纪相仿的贵族子弟正上演着“马球大战”的戏码,虽然跨着幼马,但精气神十足。 兰晖、乌麟都参与其中,二人有怨,斗得是不可开交。打出真火,小小身板上竟然添出了不少伤痕。 见着王兄们“龙争虎斗”,坐在母亲怀中的几个小家伙都有些“不安分”起来,嘴中叫好声不断,眼中含着羡慕之色。 刘纾小丫头更是跃跃欲试地想要下场,被卞氏轻一环,便动弹不得。苦着一张小脸,转向刘渊,眨巴几下眼睛,那表情中满是希冀。刘渊看了她一眼,噗嗤一笑:“好好待在你母亲身边!” 然后对一旁侍者吩咐道:“稍后给公主找只温顺的小羊羔,让她嬉戏。” 听刘渊这话,虽然没马骑,刘纾还是换了张笑脸。“挣脱”卞氏的怀抱,跑到刘渊身旁,一脸讨好的模样,还用小脸在刘渊袖袍上蹭了蹭。刘渊呵呵轻笑几声,爱怜地摸摸其小脑袋,干脆任其坐在腿边。 旁边几个女人都忍不住将目光瞥向刘纾,刘芷、妫媶、兰妧,还有一众贵妇,又看向表现淡定,“人畜无害”的卞氏,心里都忍不住嘀咕起来。 贵族们饶有兴趣地观看场中争斗,刘渊亦是看得津津有味,重点放在他那三个儿子身上,几个人的表现也都看在眼里。 年纪当真不大,但相互之间已经有别苗条的倾向,以刘珩与刘珝相争最为激烈。作为兰妧的儿子,其天然与兰晖等人亲近。而刘珩也不差,身边一样跟着不少贵族子弟,马球之争,以双方最为激烈。 相比之下,刘琤则显得不起眼多了,卞氏所出,先天地便不被一直胡族子弟所亲近,身边只得几个汉臣儿跟着。但依旧努力地表现着,跟着刘珝与刘珩相争。 刘渊贴到座靠上,摸着越发浓郁的胡须,瞳孔中三个儿子身影不断跳动,脸上笑容依旧如沐春风,只是心中想法甚多。 正当刘渊琢磨着什么的时候,一侍卫军官匆匆跑上看台,对隆颉禀报着什么,而隆颉得息,也是迅速步至刘渊身边,对刘渊耳语片刻。 所有人都注意到,刘渊的表情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一股沉凝挂在脸上。 “传令,收拾行装,回美稷!”刘渊突然起身满面严肃命令道,不容置疑的语气中透露着些激动。 场中还在比拼着马球的贵族子弟们很快收到了影响,都不自在地张望起来,见到刘渊已然离去,旁边的大臣们也都开始动身了,都没什么兴趣继续拼下去。 只有刘琤,趁他人分心,一马越出,只一击终于进了一球。只是没有人为其喝彩,喘几口气,心中也不免露出些许失望。 众人散去,刘琤直接下马,跟着亲随寻卞氏而去。 ...... 月明星稀,崇政殿上却是灯火通明,殿中挂着一幅大汉舆图,这是刘渊费了多年心思,耗费重资,托人绘画的。其余州郡隔着太远,不够清晰,但幽并,雍凉这些刘渊重点关注之地,倒是显得十分祥尽。 城邑、道路、主政官员、民族分布,甚至有些兵力驻防都标志其上,可见刘渊是花了不少心思的。而此时,刘渊的目光只是紧紧地盯着一座城池,雒阳。 背手仰望着高高挂起的舆图,刘渊大脑中各种想法不断涌现。身后站着四人,兰稚、王柔、须卜赤弇、乌樾,一个老臣,一个汉臣,两个有战略眼光的众臣。 “大汉皇帝驾崩了,大将军何进诛杀上军校尉蹇硕,扶皇子辩登基。何进如今秉朝政,掌军权,已然权倾朝野。说说吧,对此,你们有什么想法?”过了一会儿,刘渊终于出声问道。 几人互相望了望,兰稚出言试探道:“大王是否想趁汉廷新皇初立,举兵南下?若是如此,还望三思,其有何进这等实权人物镇压,只要雒阳不乱,应当不会给我们太大的机会!” “后汉以来,汉廷一直都是外戚与宦官轮番掌权,如今外戚得势,逼得急了,宦官自然会反击!”闻言,刘渊淡淡道,转向王柔:“你说是吗,尚书令?” 被刘渊点名,王柔立刻恭声答道:“大王此言不差,阎宦之辈,必不甘失势,雒阳的争斗只怕才刚开始,大汉想要让新君即位这段时间平稳过渡,难!” “一群阉人,能成什么事!又有何惧!”旁边的乌樾满是不屑出声道,吸引了众人目光。对刘渊拱手一礼:“若臣是那大将军,手握军权,直接出兵斩杀那群阉宦,将威胁清除,岂不轻松?” “这......”王柔有些不知如何接话了,若是何进足够果断狠决,也不是没可能! 听到乌樾之言,刘渊点头“轻赞”,只是眼神中闪过一道阴冷之色。就凭其此言,乌樾,还得防着。 “乌樾此言有理,但一切都还是猜测,孤有预感,雒阳将有事发!”故作高深,刘渊意味深长地道一句。 看向一直未有发声的须卜赤弇:“赤弇,可有兴趣随孤南下?” “臣,遵令!” 正文 第140章 刘渊在美稷蠢蠢欲动,悄然南下,暗暗调集兵马,准备在接下来的雒阳剧变中从大汉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而此时的雒阳,处在一众特殊的平静之中。灵帝之死,对百姓并未有多大影响,生前不曾加恩于黔首,死后也不会有人感念。朝中众臣则更没有多少人挂怀“先帝”,在新的朝廷局势下,如何攫取利益,获取权力,才是重心。 新皇登基,主少国疑,何进秉政,大权尽操于手。在大部分人看来,大将军乃天子嫡舅,握军权,掌外廷,宫中又有何后支持,能决天下事。至少在新帝长成之前,大汉中央是由何氏外戚集团说了算的,近日来,钻营投机的“聪明人”快将大将军府门踏破。 蹇硕伏诛,刘辩登基后,大汉暂时陷入一种短暂的平静中,猖狂了数十年的阎宦之辈,嚣张气焰头一次被盖过。在外戚集团与越来越膨胀的士族集团的合力打压下,式微迹象明显。灵帝之死,实则敲响了后汉宦官们的丧钟。 高朋满座,众臣咸集,如今已成为大将军府的常态,爵轻职低的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主厅之上,何进的幕僚们与不少朝堂重臣雅聚于此,俨然一个小朝廷。 何进一身红缎锦服,头顶九旒冠,宽脸上一片严肃,端坐大案。堂中气氛显沉凝,底下众人,除了其心腹死忠之外,显然怀着些异样得心思。 “大将军,为何不将张让等宦官一并诛杀,还我大汉朝堂清明。反倒收手,任其苟延?”袁绍在下,毫不客气出言发问,语气中质问意思明显。 何进闻言,眉宇间挂着些不满,这些世家子弟,越来越放肆了!心中冷哼,脸上垒起点笑容,眉头轻皱,似是带着些无奈回道:“孤亦想将阉宦之辈尽数诛除,但太后那边不允,孤亦不好强行为之,甚觉无奈!” 何进拿何后说事,做挡箭牌,理由虽显牵强,但也只是为了堵住袁绍等人的嘴罢了。“本初亦不必担心,手握军权的蹇硕已被除掉,剩余阉人不过养于深宫,不足为虑,大势尽在吾等,若想除之,再寻机便是!” 但袁绍可不吃这一套,心中不屑,沉声道:“大将军,宦官乃我大汉祸乱之源,若不将其彻底覆灭,只怕徒生祸患,还望大将军提防!” “孤自省得!”何进淡淡道:“新皇初立,永乐宫太皇太后那边可不安分,养着陈留王协,又以骠骑将军董重为前驱,干预朝政,妄图与太后,与孤作对,诸位对此有何见解!” “太皇太后,一妇人也;董重,匹夫也,不足为惧。但这些时日,宫中常侍,可与永乐宫那边走得近,相互勾结,大将军与太后必须有所行动!”郑泰在下,斩钉截铁道。 …… 待众人散去,厅内只剩何进一人,眉宇间满是阴霾。登上朝臣权力巅峰,可压力却越发大了。何氏虽已成为大汉最煊赫的家族,但也只是由太后何氏与他支撑着罢了,异弟何苗又不与他同心,实让何进有种处空中楼阁之感。 何进心知,郑泰说得不错,太皇太后董氏一妇人罢了,也只能于宫中耀武扬威,还有何后与之对付。至于董重,则更是不堪,空挂着一个骠骑将军的职位,手无实权,哪里是他们兄妹的对手,略施手段便可解决。 如今于何进而言,反倒是那些世家士族更让何进忧心。尤其是袁氏、杨氏这些百年世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好大的名头。何氏,毕竟底蕴浅薄,那些人暗地里对他何进的不屑,他哪里不知。 以往其归附于自己麾下,不过是有十常侍这个标靶在前,如今灵帝一死,宦官集团式微,这些世家可是不会让他何氏这“屠户辈”独掌大权。 最让何进忧心的还得数兵权事宜了,雒阳诸军,北军五校早已分崩离析,何苗掌一军却与自己不合。至于年前所置西园八校,原本就是灵帝为制衡他军权而建,如今蹇硕死了,西园八校已悄然沦落袁绍那干世家掌中。 袁绍,鲍洪,曹操,夏牟,还有那淳于琼,简直就是袁绍的狗腿子。遍观雒阳诸军,唯有羽林与西园二校可以倚为中坚,为何进所用。“或可借外力制衡之!”何进暗里思索。有这想法,便再也收不住了。 未几日,何进纠集一干大臣上书天子,以董后勾连常侍,大敛州府财货问责。依旧例,将其遣回河间,何后允之。董后一去,董重则更好对付了,派军捉拿羁押,逼亡之。 六月,董后忧郁而亡,雒阳局势几掌握在何氏兄妹手中。若是何进肯沉心治政,稳定天下,大汉衰亡虽则不可避免,但天下尚可安定些时日。 但...... 寻一日,何进单独唤袁绍过府而来议事。人到中年,身处高位,袁绍浑身上下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打量着面目俊郎,气度恢宏的袁绍,何进心中也不由感叹。 “本初,前番有封胥等人勾结董后,给孤造成偌大的麻烦,如今张让之辈,进出皆随天子,孤唯恐阉宦之祸有死灰复燃之势。悔不听本初当日之言,如今想要除之,太后却不允,本初可有策教我?”何进很“诚恳”地向袁绍问询。 袁绍眼神微眯,何进的表现令袁绍心中泛起了嘀咕。抬眼望着何进,缓缓道:“末将观大将军神色轻松,没有一点沉重之意,只怕已成竹在胸了吧!” “哈哈!”突地大笑两声,何进眼神倏地锐利起来,盯着袁绍眼睛:“孤欲召四方英雄重将,领军来雒阳,诛除宦官。以外军威慑太后,让她知道天下人对宦官有愤恨。不过这需得好生操作一番,以免伤及孤与太后的兄妹之情。本初以往如何?” 听完何进之言,袁绍当即瞳孔一缩。大脑中快速转动,心中默默权衡,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异样之色闪动,随即隐去。 对何进抱拳应道:“大将军此法甚好,末将以为可!” 正文 第141章 董卓趋雒,刘渊南下 针对再次于宫中“兴风作浪”的宦官势力,何进大将军府内密议。鉴于何后坚决不许诛杀张让等人,袁绍提出,召董卓等外军入京,恫吓之。何进心有灵犀,欣然允之。 主簿陈琳当即反对,出列谏阻道:“大将军总摄朝政,手握雒阳兵权,龙骧虎步,上下之事,可一言而决。京城有数万将士,何须劳烦外军,边军桀骜,贸然引入河南,只怕徒生变故。此乃取祸之道,还望大将军三思!” 陈琳言辞恳切,铮铮之言,在将军府堂内清晰极了,周边幕府臣子多有赞同之状。可惜何进心中有自己的计较,轻斥陈琳一声,不听。不过陈琳倒是给袁绍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这是个有见识的人才。 底下的曹操此时也出声劝道:“阉宦之辈猖狂,皆假天子龙威,没了天子的支持,就是一群待宰牛羊,遣一狱吏,百十将士便可除之。” 接下来有不少人,也都向何进出言劝阻,可惜皆被何进一言否决。何进的一意孤行,刚愎自用令许多幕僚都有些无所适从,以往何进虽显“愚鲁”,却也未像如今这般,听不得人言。 此时的大将军府,海内名士云集,人才当真不少。包括曹操在内的许多俊杰都感失望,何进听袁绍之言出如此昏招,他们不由对大汉的前途甚感担忧。 河东,安邑,董府之中,收起何进传书,面色稍沉。屏退左右,只留下李儒。 “主公,大将军来信,有何事?是否雒阳方便,有甚变故?”李儒问道。 呼出一口气,董卓将帛书递给李儒,李儒接过快速浏览起来。看向李儒,董卓语气中带着些疑惑问李儒道:“文优,何进召本将入雒诛除宦官,你觉得其此举何意,是否有诈?” 李儒放下书信,捋了捋两下胡须,清瘦的脸上无甚表情。眉头轻皱,思索了片刻方抬头看向董卓,眼中精光一闪,禀道:“主公,我军驻停河东,观望雒阳局势已有数月。如今先帝驾崩,新皇登基,雒阳一日三变,乱象横生。大将军此信,显是雒阳又有了我们不知道的变故,正给了我们大张旗鼓进军雒阳的机会。主公若有心,当果断进军!” “唔!”董卓沉色稍去,又带着些犹疑问道:“一帮阉宦之辈而已,杀之轻而易举,何须劳烦我等边军。雒阳那边可有数万精锐之众,之前本将拒交兵权,拖延不上并州赴任,就怕此次是雒阳那边的计策,赚本将入京呀!” “诛杀宦官,不过一由头罢了!”李儒面上倒是一片淡淡然,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轻笑几声道:“此行前途不明,或可鱼越龙门,一飞冲天,实现主公志向。或身死志消,就看主公如何抉择了。” “传令董越、樊稠,领三千铁骑进驻渑池,本将领军随后,先观望局势,再行动作!”听李儒这么一说,董卓神情反而轻松了许多,果断下令,颇为豪迈。 随董卓驻于河东的军队都是多年跟随其驰骋疆场的悍将猛卒,董军速度很快,受令之后,董越与樊稠二人迅速从安邑南下,进驻渑池。董卓则一面联系雍凉之地的部下,一面亲领后军与胡轸、华雄、李蒙、王方等将领一齐向雒阳进军。 不止董卓,受何进信者如东郡太守桥瑁、武猛都尉领并州刺史丁原一并向雒阳方向动作。另一边,又遣将军府吏椽四出募兵,王匡、张杨,包括张辽。 董卓这边刚至渑池,又闻何进来使,原是何进悔了,令董卓北去攻打白波军。董卓此时哪儿肯听,何进此举反而更加坚定了董卓进军雒阳的决心。亲率五千精锐,出河东,入河南,直趋雒阳。 何进这边大张旗鼓地要对付宦官,可急坏了张让等人,求何后,迫于压力,太后之言也不顶用了。但张让等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势力经营多年,哪里是前番些许打击便能消除的。耳目遍及内外,何进这边的动作一点不漏地被其探听。 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张让这些心黑手毒的常侍。何进不给活路,他们也敢玩命,何进还在一步步推进他的计划,妄图以外军平衡雒阳军力时,殊不知张让等人已有搏命之心。 ...... 离石,时隔近十年,刘渊再次来到此地,颇有物是人非之感。前次还是当初作乱并州,攻略西河,破城离石。 踏上离石城楼,轻按女墙,向南张望,刘渊对身旁恭立的兰黎夸奖道:“你做得不错!” 闻言,兰黎当即回道:“谢大王,这都是臣该做的!” 西河郡,地域广阔,从北至南,纵深八百里,之前匈奴在西河郡内的势力一直处于中北部。经过之前乌华黎与兰黎两人的经营,随着大汉势力的不断后缩,逐渐向南蔓延蚕食。 年初之时,兰黎拜夏国平南将军,总领南部数万之众。十余年下来,兰黎的觉悟提高了何止一筹,老老实实当着刘渊的鹰犬,对刘渊的心思领悟也更深了。果断带人进驻离石,修缮城池,训练部卒,将离石打造成向汉境扩充的桥头堡。 刘渊此次南下,着王德领后军随行,至离石,对于下一步的动作,他也有些犹豫。是向东攻略太原,亦或是继续南下,在雒阳之变上掺上一手。 太原,绝对是刘渊接下来重点攻略目标,只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反倒是雒阳那边,刘渊又有些患得患失了,凭此时手中准备的兵力,去雒阳,就怕讨不得好。 直往司隶核心之地,太险,变数太大。且若是真如历史所演,何进殒命,董卓进京还好,若是发生点什么变化,那他领大军入汉境容易,出,可就不轻松了。 “汉朝那边的局势是越来越看不懂了,那大将军明明手握数万兵力,却要外招诸多边军去胁迫太后杀些阉人,看不懂,看不懂!”须卜赤弇,在刘渊身侧很是不解。 “董卓军到哪儿了?”刘渊突然问道。 “董军数千之众,此时估计已南下渑池,向河南尹进军!”兰黎禀道。 落霞布满天际,远远望去,层层叠叠满是亮丽的颜色。凉风拂面吹过,刘渊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令将士休整一晚,明日随孤南下,去凑一凑热闹!” “诺!” 正文 第142章 雒阳宫变 大将军何进死了,死的意外,突然,甚至有些憋屈,几无征兆。数十宦官,手持长弓利刃,便将何进伏杀。 何进一死,诸常侍似觉大势已定,盯着何进死不瞑目的首级,张让心中一松,冷哼一声:“若不是你逼人太甚,我等也不会效建宁旧事!”可惜何进听不到。 “张侯,我们现在怎么办!”一旁的段珪问道。 稍一思索,张让便拿定主意:“立刻矫诏,任樊陵为司隶校尉,许相为河南尹,着他们安定内外。我们紧锁宫门,只要熬过今夜,万事皆安!” 可惜如今局势与建宁元年大异,王甫、曹节当初能诛杀窦武,除了手握不少军队与窦武行事迟疑拖沓给机会外,张奂的作用很大。可如今,时移世易,张让等宦官杀了何进,还想轻松过关,哪儿那么容易。 青琐门外,袁术与何进部将吴匡、张璋正等得焦急,按以往经验,何进早该出宫了。袁术眉头轻皱,此次他是主动清命护驾而来,见何进于宫内久无消息,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 “公路将军,事有不妙呀,大将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吴匡在旁焦急问道。 袁术于前方走了几个来回,望着皎洁月光下紧闭的宫门,突地大呵道:“请大将军出宫!”周边很静,袁术的声音十分清晰,在宫墙内外之间反射,传得很远。 双手一抬,身后的吴匡与张璋立刻意识过来了,与两千多虎贲卫士一齐高呼:“请大将军出宫!”齐声如雷,震动四方,无数人被惊醒,望向南宫那边,都知,宫内只怕出大事了。 宫外的情况,顿时惊动了宫墙另一侧的张让等人,几人持何进首级登城而上,望着宫门底下黑压压一片被袁术鼓噪起来的将士。 张让当即出声:“大将军与太后兄妹情深,正自交谈,尔等切莫扰了贵人。将士各自散去,大将军稍后便出宫!” 张让一番漏洞百出的解释,还真诓住了不少人,底下的呼声顿时减弱了不少。正当其稍松一口气,从宫城角落里突然传出一声来:“大将军已被阉人伏杀!” 张让顿时急了,心跳加速,慌忙改口:“何进谋反,已被吾等奉诏处死,尔等想要从贼附逆吗?”随即从城头上扔下何进首级。 “砰”的一声沉闷的响动,何进狰狞的头颅滚动到袁术面前。吴匡在旁见了,悲呼道:“大将军!” 而袁术心血来潮的,面色一狠,拔刀号令将士:“阉宦之辈,冒天下之大不韪,袭杀大将军。吾等受大将军恩,诸位,随本将攻入皇宫,剿杀阉人,为大将军复仇!” “杀!”吴匡在旁,率先带人冲了上去,可惜宫门紧闭,以刀击之,徒做无用之功。又放火烧门,威逼守城卫士。群情激涌,宫门上的张让彻底慌了,对身边的夏恽、高望、张恭等常侍道:“你们先在这儿顶一下,吾等先进攻禀报天后、天子!”说完便与段珪几人领着一些卫士入宫。 其余常侍也不傻,很快各自散去,奔走逃离,宫外的袁术等人迅速破门而入,寻宦官尽诛之。 袁绍、曹操等人闻何进被杀,俱领军而来,入宫廷,诛阉宦,一时间,雒阳南北两宫,杀声四起,烟火四起,混乱无比。宫内有多少宦官,各军将士并不清楚,但凡白面无须者,皆杀! 很快,冲入皇宫之内的军队变了味,渐渐演变为乱军,宫中仆侍、女官,一个个靓丽动人,在这种混乱局势之中,就是勾起将士欲望的原罪。 从第一个士兵大着胆子强上宫女之后,便蔓延开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加入,“皇帝的女人”的滋味平时哪儿是他们所能觊觎的。杀戮与欲望交相辉映,雒阳皇城,琼楼殿宇下,兽行不断。皇室的权威与尊严,被肆意践踏。 袁绍闻何进之死,满是讶异,随即心中狂喜。他如今是司隶校尉,掌重权,以他手中兵力,加上袁氏威望,袁隗等老臣支持。他袁绍,很有可能取代何进,成为大汉新的掌权者,一思至此,袁绍便是一阵眼热! 披挂,出府,上马,召集亲兵部曲,径直往北宫而去。三千西园校军,在袁绍统率下杀入皇宫,一路屠杀。袁绍的头脑从来没有此时此刻那般清醒,到如今,诛杀宦官反倒沦为次要,掌控天子,才是首要之事。 曹操领军入宫,一路斩杀了不少宦官,与袁绍一样,他的目标也是天子。何进一去,天子与太后便是稳定一切的旗帜,安危重于泰山! “天子现在何处!”抓住一个年轻无须的宦者厉声问道。 “奴……奴婢,不知!将军饶命!”恐惧地望向一脸狠色的曹操,那小太监支支吾吾道。曹操手持的铁刀上沾染着殷红的鲜血,明显收割了不少生命。 曹操闻言,杀心顿起,反手便将腰刀刺入其腹中,咳咳两声,小太监不甘倒地,眼中满是散不去的恐惧。 “走,继续找寻天子!” …… “孟德来了!”何后寝殿外,袁绍面色阴沉,见曹操引军而来,收起脸色,迎了上去。他动作已是不慢,一路攻入,赵忠、夏恽、张恭等常侍尽皆纳命,却让张让、段珪等人走脱了。 曹操见袁绍脸色难看,不由发问道:“本初,天子何在?太后何在?” 袁绍摇了摇头,恨声道:“吾等来晚了,天子与太后被张让等人裹挟逃出宫去了,卢尚书已经率人去追了!吾正欲率军出宫去救驾,孟德请自便!” 说完也不管曹操反应了,领军离去。远望着袁绍急匆匆的背影,曹操眼中异色一闪。环视左右,富丽雄伟的南北两宫,早已血流成河,哀鸿遍野,乱军肆意地于宫中撒欢,**宫娥,不少灵帝后妃,亦惨遭蹂躏。 “呜呜……”踏入何后寝殿,一阵悲戚的呜咽声传来,一名士兵正光着下身在一侍女身上起伏着,嘴里放肆地喘息着。 曹操眼神微冷,急步上去,一刀斩下其头颅。跟在曹操身边的士卒面上原本也有意动,被曹操这般反应吓到了,迅速收敛起躁动的心思。 曹操大跨步出殿,高举染血的长刀,冷声喝道:“我等入宫,乃为诛杀祸国阉宦,匡扶社稷,保卫陛下而来。传令下去,凡是侵犯宫中嫔妃、宫娥、女眷,抢掠财货珍宝者,皆罪死!” 正文 第143章 御驾走北邙 曹操怒目生威,震慑住手下兵士,而后便派军清理起宫内乱军,凡有犯事者,皆被其麾下无情斩杀。在曹操的强力弹压下,北宫渐渐平静下来,只是疮痍一片。至于南宫,则还处于混乱之中。 车骑将军何苗率越骑入宫,被深恨其不与何进同心的吴匡攻杀,内乱正如火如荼上演。 稍微清理完北宫,颇感疲惫的曹操再行向南边清剿乱军,一路杀伤无数,以暴制暴,耗费了近两个时辰,方才稍息。 坐在崇德殿外的台阶上,曹操稍微擦拭一番脸上的污秽,扫视这刚被战火洗礼后的宫闱,心中有些悲凉。煌煌大汉,竟然沦落至如此地步,只因一群宦官?嘴边带着些嘲讽,曹操干脆躺在石阶上,脑海中思绪万千。 “曹孟德,你为何纵兵击杀本将部曲?”一阵气急败坏的叫嚣打断曹操思绪,蹭起身子,一看,正是袁术待人气势汹汹而来。 之前一段时间,袁术大肆屠杀宦官,其后也寻了几个美貌宫娥品尝一番。完事不久,便收到麾下将士诉苦,言曹操如何狠辣,杀戮其部曲。这便兴师问罪而来。 曹操冷峻目光在袁术身上扫视了几眼,心中微怒,直接顶回去:“**宫人,作乱皇宫,本该处死。你袁公路,身为朝廷大将,纵容部下,未问你之罪,还敢于这崇德殿外猖狂!嗯?” 袁术一向傲慢,以往对上他,曹操也多避免与其正面冲突,不与之作无谓之争。此次则不然,曹操是真的怒了,他可不是怕事之人。 曹操毫不客气,袁术这边则是羞怒不已了,他自负袁氏嫡子,连袁绍都不放在眼里,虽然一度被袁绍那“庶子”压在底下。对曹操,则更是不会客气了。 本身心中还觉有些理亏,被曹操这么毫不客气地指责,也是怒了,尤其是曹操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种蔑视,更让袁术怒气上脑。 “就算他们该死,也该由本将处置,你曹孟德凭什么越俎代庖!”袁术突地拔出利剑,直指曹操,其身后部曲亦刀剑相向,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曹操这边军士也同时拾起武器防备,剑尖泛着寒光指着曹操,曹操小眼微眯,几成一条缝隙。盯着袁术,看得其极不自在。 “嘿嘿!”曹操突然发出几声“神经质”般的笑声,摇了摇头,直接带人朝宫城其他地方巡视而去。 直接无视袁术,临走之际,曹操冷酷的声音再次传来:“传令下去,但有于宫城内作奸犯科者,杀无赦!” 袁术铁青着一张脸,强喘了几口粗气,尔后逐渐平息,眼神却愈冷。“呲呲”的佩剑回鞘声,令身边的亲兵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淡淡一笑,袁术问身边人道:“宫中形势如何了?袁绍那厮呢?” “禀将军,末将探得张让等阉人裹挟天子、太后、公主往宫外逃去了,袁公领军追击救驾去了!” “走,随本将出宫,救驾!” …… 雒阳西城二十余里外,董卓亲率五千精兵强将至此,雒阳城中的杀声、乱声竟能传递至此。董卓心中讶异,急问身旁李儒道:“文优,雒阳城中只怕又有变故了!” 李儒左手持缰,擦了擦额头汗水,眼珠子转动了两圈,突然对董卓急道:“主公,请尽快进军,京中必有大变,我等需抓住机会!” 董卓也不啰嗦,亲自统率三千精骑往东急奔。 北邙山道中,一行数百人,仓皇前行中。张让、段珪、毕岚等人带领亲信卫士,裹挟着何后、天子辩与陈留王协向北逃窜。 冠盖早已丢弃,只得两驾驷车,被御者驱赶着沿着山路缓行。“快,加快速度,卢植那老匹夫,就要追上来了!”张让在旁,扯着嗓子高呼,这个权阉此刻亦是满身狼狈,脸上多有颓丧之意。 “张让,你这恶奴,胆敢劫持吾与陛下,快放吾与陛下回宫!”车架之上,何后探出玉首,娇颜之上眉头紧蹙,张着红唇,怒斥张让,有种异样的风情。 张让看了这美后一言,一边继续催促御者加快速度,一边对何后拱手道:“太后,大将军谋反,其麾下已成乱军,劫掠宫城,祸乱宫闱。臣也是为陛下与太后着想,以免为乱军所害,待寻得一处安全落脚之地,便可号召天下勤王,一举诛除叛逆!”、 “你妄想,若不是你们这些贼子,枉杀大将军,何至于此!”何后闻张让之言,愈加气氛,酥胸气得起伏不定,波涛汹涌的,食指指着张让,恨声不已。 “走出芒山了!”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兴奋的呼喊声。张让闻声,转头不再理会何后,向前而去。 刚出北邙不久,便被一支数百人的队伍阻住,领头者乃河南中部掾闵贡。闵贡出列喝道:“逆贼张让,赶快放了陛下与太后!” 张让还未答言,后方又是一通响动,尚书卢植亦带人追了上来。卢植面相威严,披甲持戈,知天命之年,却显老当益壮,双目死死盯着前方的车架:“太后、陛下莫慌,老臣来了!”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张让也顾不得多少了,面上一狠,跨上何后驾前,一脚踹倒御者。大声呼道:“冲过去!”随即猛力鞭打马臀,带人朝闵贡那边冲去。 后方的毕岚也有样学样,亲自驾起刘辩与刘协车架,紧跟着张让而去。其余宦官与卫士也持着武器,冲将过去。一通混战过后,张让挟何后只得不到百人冲出包围。天子御驾则被卢植二人劫了下来,毕岚被刺死。 “拜见陛下!”卢植与闵贡驾前参拜。 马车上的刘辩身体朝后缩在一团,抓住刘协胳膊躲在其后,不住颤抖,眼中已流了些泪水。“皇兄受惊了,还请二位免礼,护卫陛下回宫!”倒是身侧的刘协强压着心中恐慌,对卢植二人道,表现不错。 “诺!” 不一会儿,从邙山之中,陆陆续续走出了不少迎驾队伍,上前参拜。崔烈、种拂、种邵等人都在。 “子干公,太后被张让等人挟持向北去了,我等还需追击,救回太后!”旁边的闵贡突然对卢植道。 卢植还未出言,从西侧慢慢传来了一阵响动,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加剧烈。熟知兵事的卢植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动静,当即大呵道:“戒备,有骑军!” 变故横生,驾前诸人都不由脸色大变,紧张不已。卢植亦是眉头紧皱,眼睛死死朝着西边的黑暗处,右手按在腰间佩剑上。 未及一炷香的功夫,从远处的夜幕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马蹄践踏大地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果然是支骑军,待其前锋靠近,卢植当先问道:“天子御驾在此,尔等何人何军?” “前将军、领并州牧,斄乡侯董卓,领军前来护驾!” 正文 第144章 何后入手 原本董卓快速领军东进,方至雒阳城外,便探得天子与太后为张让等阉宦劫持北走芒山。顾不得其他,又迅速向北边赶去。 狂奔近一个时辰,终于赶上激战过后的护驾队伍。董卓手下的骑士,汉羌杂合,多年来平定凉州之乱,收降了不少凉州羌胡,以为己用。 前排数百骑军缓缓向御驾逼近,煞气逼人,御驾这边无论天子、大臣还是护卫,都紧张不已。董军将士近前冷漠地盯着卢植等人,而后从中散开,董卓与李儒从后赶来。 灰尘扑扑,额头还带着些汗滴,董卓当即大呵道:“天子何在?臣董卓前来护驾!”声音洪亮,霸气侧漏,带着骇人的气势。 “臣等已然救驾成功,天子现已安全,还请董使君先退军,容我等护送陛下回宫,切莫惊扰了陛下!”与董卓有过交情的谏议大夫种邵上前道。 “吾率五千壮士,本行数百里而来,只为保卫陛下,诛除阉宦,匡扶社稷,如今却要本将退军?就算本将答应,麾下将士也不答应!尔等公卿大臣不作为,使天子流离,如今难道还有阻本将吗?”董卓的回应很强势,疾言厉色,强硬无比。 话音一落,其后的三千铁骑一齐大呼一声:“嘿哈!”配合着战马嘶鸣,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刘辩车驾旁如今只有不到千人的护卫,且战力堪忧,哪儿能与董卓身边的百战骑士相比,都被震慑住了。 董卓直接带人策马向前,无人敢当,至刘辩御前,禀道:“臣,董卓,拜见陛下!” 刘辩看着董卓,瑟瑟发抖,说不出话了,被刘协轻轻捅了两下,方才颤声道:“董……董将军免礼。” “董将军,还请尽快护送皇兄回宫!”刘协在旁,突然道。 董卓闻言,有些讶异地看了刘协一眼,这陈留王小小年纪表现却也沉稳,不简单呐。正欲允诺,刘辩突然出声了:“董将军,母后与姐姐被张让劫往北边了,请董将军出兵营救!” “这……”董卓稍微思考了会儿,便低头受命:“诺!” “华雄、樊稠,你二人各自领军五百,向北搜寻,若见宦官,格杀勿论,必须将太后给毫发无损地救回!” “遵令!” 而一旁的刘协脸色突地变得有些难看,眼中恨意一闪,慢慢隐去。对何后,他是满心恨意的,董卓派人去救,那他的小心思只怕也难以实现了。 …… 张让一行人这边,一路逃窜至黄河岸边,为大河阻路。滔滔河水,滚滚东去,身边值得段珪几名宦官与十数位中心卫士,其余人都逃散了。 “张侯,您看!”正欲派人搜寻船只渡河,突然有卫士指着对岸道。此时,天色渐亮,小平津渡口对岸有一支人数不少的军队正在渡河。“夏”字大旗,迎风猎猎,高头大马,不断被驱赶上船,前头队伍,已渡过半。 “真是天要亡我张让啊!”带着强烈的不甘,张让怒喝道,吸引了渡河的军队,对方行舟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他自然是将渡河的夏军当成“夏”姓将领统率的汉军了。 整了整服冠,张让对车驾上的何后严肃作揖道:“太后,臣不能再伺候您与陛下了,臣先去了,您自己保重!”说完便欲朝大河奔去。 “张侯且慢,对面不是汉军,该是匈奴人!”这时有一人劝阻张让道,正是小黄门左丰。 与须卜赤弇踏上从小平津渡过河,再次踏上土地,刘渊心中终安稳了许多,不识水性,在河上安全感着实不足。 狠狠地跺了两脚,刘渊下令道:“让后军尽快过河,跨过邙山,朝雒阳进军!” 比起董卓走渑池、新安、函谷一线,又在河南之地逡巡时久。他晚于董卓南下,昼夜前行,小心翼翼,昨夜晚方至大河之北的河阳城。休整一晚,终探得雒阳变化。 王德那边已经将张让等人控制住了,何后车驾里三层,外三层,重重被围。上马,驱策上前,刘渊俯视张让等宦官,扫了一圈,带给其极大的压力。 “拜见大单于,呃……拜见夏王!”刘渊还未出言,宦官中便窜出一人,被刘渊近卫迅速按倒。 那人也不挣扎,只是高声大呼,语气中带着些讨好:“夏王,是小人呐,左丰,送富昌公主和亲的左丰呀,您不记得了吗?” 闻言,刘渊好生打量了其一眼,又朝其余人看了看,对这情况大概有所明了,玩味一笑:“原来是你呀,这么多年不见,怎么沦落到如此境地了?” “这么多年不见,夏王更加威严了!”左丰赶紧拍马屁道。 “在下常侍张让,参加夏王!”见左丰与刘渊在那儿“寒暄”,张让不甘寂寞,上前参拜,吸引刘渊注意力。 眼皮轻跳一下,很是感兴趣地看了看这个名留于世的权阉。轻笑两声道:“原来是张侯爷,孤对你可是闻名已久了!” “……”张让不知道如何接这话头,摇头轻叹道:“在下亡命至此,身心俱疲,任凭夏王处置。” 与张让对视了一言,刘渊丝毫不为张让情绪所影响,他可是能察觉到其眼神深处对生的渴望。策马绕着车驾转了两圈,问道:“车上何人?可是天子?” 在他的记忆中,张让可是将刘辩与刘协挟持出宫了,自然先入为主问道。见刘渊感兴趣,张让赶紧禀报道:“车上是太后何氏与万年公主!” 听到车内是何后,不是天子,刘渊面上反露喜色。对于此时的他来说,要天子来可没用,作为“异族”,若是掌握了汉天子,只怕立刻会被群起而攻之。 似是回忆起了多年前,何后风情万种的诱人模样,一颦一笑,此刻清晰地闪现于刘渊脑海。上前猛地拉开车帘,往里一看,果然是何后,正搂着一年轻宫装女子,戒备地望着刘渊。 多年未见,也许是少了男人的滋润,已不如当初那般艳丽,但身材依旧丰腴。此时身处落难时期,身上依旧散发着贵气,无形之中流露出的风韵,令刘渊着迷不已。 “刘渊,参加太后!经年不见,太后依旧光彩照人呐!”刘渊拱手行礼。 何后搂着万年公主往车厢内缩了缩,刘渊眼中的火热,对她身躯敏感处的无礼扫视,直让她感到不安! 正文 第145章 樊稠来袭 深吸一口气,胸前的起伏,隆起一大块,让刘渊眼中的热切几乎凝为实质。轻声问道:“吾流离于此,汝乃我大汉女婿,不知夏王能否护送吾回宫,大汉必有重谢!” 胯下的骏马突地嘶鸣一声,刘渊拍了几下马脖安抚,策马又绕着马车跑了两圈。转头问张让道:“雒阳城中发生何事,与孤一一道来,不得有任何遗漏!” 张让可是个心思剔透的人,见刘渊眼神转瞬间便恢复了清明,声音中冷肃包含着的些杀意令他心中一寒,这个匈奴王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张让有了初步判断。 不敢怠慢,将雒阳事变一五一十全部道来,包括他们伏杀何进之事。刘渊低头沉思,又好生打量了张让几人几眼,张让不敢作声,老实地等待着刘渊吩咐。 “也就是说,汉天子被卢植等人救回去了?”良久刘渊终于理清了汉宫之变经过,与头脑中的记忆相比对,虽有些变化,但也差不了多少的。最大的变化,非何后莫属了,对刘渊来说,也是最意外的收获了。 转头看向车驾上何后,刘渊“恭敬”道:“太后,雒阳之地,叛军横行,情况不明,您还是暂且待在孤身边吧,孤可以保证您的安全!”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不容置疑。 何后听刘渊之言,不再言语了,就算尊贵的太后之身,在刘渊这强势的胡王面前,也没什么反抗的余地。 “哎,听凭夏王安排了!”深深的无奈感溢满胸中。 对何后的反应,刘渊表示很满意,哈哈大笑了两声,显示着他心情之愉悦。 还待说些什么,前方突然返回了一队斥候,靠近大声道:“禀大王,前方有一支骑军,约五百人,正向我们袭来!” “咦?”刘渊有些惊讶。 “大王,应该是董卓的兵马!”须卜赤弇提醒道。 点了点头,刘渊随即便意识到了,刘辩估计已经落入董卓之手。刘渊此次南下,于西河郡内召集了两千骑士,并后军将士,共计七千余人,上万匹战马。 此时渡过河的不过两千余人,夏军将士多不服水性,过河的还有不少人未恢复过来。远处,刘渊能够隐约看到五百董军铁骑正向渡口奔来。随即命令道:“王德,你领千骑,给孤将来袭的董军解决了!” “诺!”说完王德便统率休整完毕的千骑迎着董军冲去。 “过河将士尽快休整,赤弇,你去催催,统筹后续大军渡河,加快速度!”刘渊继续出令。 “樊司马,对面人多,是敌是友尚不明了,我们这样冲上去,是不是太冒险了!”高速奔进之间,手下军侯问樊稠道。 猛踹一下马腹,樊稠大声道:“怕什么!看到那华丽车驾了嘛,太后定是落入对面那支军队手中了,我们受将军军令,必须完成。给我记住,目标只是太后,一旦得手,立刻撤退。” 王德领千骑向樊稠攻来,即使对方人数倍于己方,樊稠一点不惧。这些年跟着董卓纵横凉州之地,压服羌胡,一帮骄兵悍将,一向自诩天下无敌。 “冲!”樊稠盯着冲在最前方的王德,挥着大刀迎上去。两军以很快的速度不断接近,王德对这支董军有些瞧不起,区区五百人,就敢前来捋虎须。匈奴铁骑的实力他可是自信的很,何况军力两倍于敌,后方还有那么多支援。 见对方那将领,目标似乎竟是自己,樊稠舔了舔嘴唇,眼中露出嗜血之意。“驾”的一声怒呵,樊稠加快马速,杀气腾腾直奔王德。两军相交,以王、樊二人大刀相击为标志。 “砰”的一声,王德直感觉手臂发麻,这个汉将还真有勇力。一瞬之间,樊稠眼中更加兴奋,反手就是一刀,再次朝着王德脖子怒劈过去。 樊稠的速度让王德有些反应不及,免力接下这一击,虎口直发麻,即使踩着马镫,身体都有些晃动。交错而过,只及这般交手,避过樊稠,王德方松一口气,便感脖子一疼,然后没了知觉。 两三招斩杀其将,樊稠愈加兴奋,按照他的经验,没了统将,敌军必乱,这剩下的敌骑将会如猪羊般被其轻松击溃。 然接下来的结果,可让其感到惊骇。后军将士虽不如侍卫亲军那般百练成军,但也是从百万草原、汉民勇士中精心挑选的。王德之死,虽有动摇,但还是在各自百、十夫长的率领下,继续冲锋过去。 两军交错过后,重新整军相对,此时樊稠的脸色已经彻底凝重起来了。方才一阵交锋过后,他麾下足足死伤上百人,这就去了两成了,而敌方不过数十人,还是在他阵斩敌将的基础上。 “樊司马,对方应该是匈奴人!” 摸了摸胯下马鞍,撑了撑脚下马镫,望着那猎猎“夏”旗,樊稠冷声道:“吾知晓,这么一支配备齐全精锐骑军,除了匈奴军,还能是哪方势力!” 刘渊这边,可是清楚地见到了王德被董军将领阵斩的全过程,忍不住怒骂一声:“蠢货,身为统将,竟逞匹夫之勇,不思指挥将士冲杀,却与敌将独斗!” “我夏国后将军,就这样被一无名之辈三两招斩杀了?嗯?”刘渊声音很大,很冷,身边近卫都能感受到其盛怒之下带来的压力。 这些时日以来,刘渊实则对王德这见识浅薄,却行事猖狂之辈越来越不满意了,让其高居后将军之位,也不过是为收汉卒之心罢了。如今死了,也就死了,心中并无什么波动。 “哼!”稍微发泄几下,刘渊对护在身旁的隆頡命令道:“隆頡,你再领五百人上去,指挥作战,给我将这支董军留下!” “诺!” 随着隆頡带人加入,一线指挥,樊稠这边可顶不住了。几番冲锋两次后便被围起来了,损失过半,值得不到两百人被困在一小片区域内。 这个时候,樊稠再不想什么营救何后立功了,此时此刻,能否活命都是问题。跟随自己三年多的手下军侯说死也就死了,匈奴骑军果然名不虚传,不好惹。 又尝试冲锋了几次,皆是被堵了回去。见着困兽一般的董军残余,隆頡似乎想起了当初自己初出茅庐的境遇,不由道:“对面汉将,你很英勇,投降可免死!” “嘿嘿!”樊稠冷笑答道:“董军将士,可没有投降一说!” 随即便再次带人向外突去,这时从南边突然传来了一声高呼:“华雄来也!” 五百生力军在华雄这勇将的率领下从后击入隆頡的包围圈中,汇合樊稠便要往南撤离。但隆頡指挥着夏军将士迅速从混乱中恢复,粘着董军骑军便缠斗,但华雄一心只想往南逃离,留下两百多具尸体,终于脱身而去。 远处的刘渊见了,嘴角露出点莫名的笑容:“华雄……” 正文 第146章 专攻袁绍 见隆頡正欲追击,刘渊立刻对身边近卫吩咐道:“让隆頡先收兵!”上前观察一番,方才短暂的交手,董军骑军足足丢下了五六百具尸体,竟无一名活着的俘虏。心头不由暗叹,这个时期的董军,着实不可小觑啊! 又半个时辰,随刘渊南下之军已然全部渡河,重新整顿好阵型,须卜赤弇问道:“大王,下一步您如何打算?” 刘渊呵呵轻笑答道:“都越过大河了,自然要带领将士们去看看那雒阳雄城。顺便再去见见董卓,当年在西河,他可是给了孤偌大一个‘惊喜’,至今仍旧记忆犹新呐!” “赤弇,你领军三千,去将西边的平阴城占领,孤亲自领军继续南去!” “诺!大王当心!” 邙山之阳,天子御驾周边气氛却紧张异常,董卓“护送”着刘辩回宫,正遇北追而来的袁绍军。见天子落入董卓之手,袁绍自然不服,这可是他的目标,当即要争。先是言词冲突,而后刀兵相向,若不是卢植等臣子极力相劝,只怕早已拼斗起来。而后袁术亦带千余人北来。 “董将军,本初,公路,三位都是救驾而来,如今首要之事乃护卫陛下回宫,稳定雒阳,切莫于此相争呀!”卢植几乎恳切劝解道。 “哼!”袁绍率先收起佩剑,气氛终得缓解。袁绍此时手下兵力不过两千,还不如董卓麾下多,又连夜厮杀奔波,他心知绝不是董卓手下铁骑对手。卢植给他这个台阶,也就顺势下了。 董卓何人,袁绍的底气不足他自然察觉到了,当即哈哈大笑一声,命人继续护着御驾越过袁绍军朝雒阳城北而去。 正巧,北边传来动静,华雄、樊稠二人引残军而归。二人奔至董卓马前,下马下跪。见着那三四百残兵,还有满身狼狈的华雄二将,尤其是樊稠,浑身上下创口甚多,明显经历过苦战。 “怎么回事!”董卓恶狠狠道:“我上千精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二人不敢怠慢,快速地将与夏军交战之事一一道来。 “匈奴人!”董卓十分惊讶:“其远在千里之外,怎么会突然如此深入我大汉之境。他们有多少人?” “末将至时,其已有近两千骑南渡,其后仍有军队源源不断南来,末将估计,至少有四五千骑!”樊稠回答,带着些不确定。 周边的袁绍、卢植等人,也都闻听董卓这边的消息,都是面露惊色。真是多事之秋啊,状况不断,这匈奴夏国竟也又军前来! “主公!”李儒靠近董卓,低声道:“在下虽不知晓匈奴军队为何会突至河南,但此时此刻需得当心啊,尽快入雒为要。我军实力不足,又有袁绍在这儿掣肘,若是匈奴铁骑来袭,只怕不妙呀,他们的战力,您心中可有体会吧!” 董卓闻言,当即色变,立刻催促着加快速度回宫。 又向南行十数里,雒阳北门在望,刚送一口气,后边就传来了成片的马蹄奔腾之声。“禀陛下,主公,后方有数千铁骑袭来!挂‘夏’字旗,是匈奴骑军。” “后军变前军,戒备!防御!”董卓当即命令道,回首远眺,见着“夏”字大旗在着黎民时分异常清晰,粗么估计一下,约有四千骑! 事有不妙啊!董卓面沉似水,立刻对袁绍兄弟道:“二位,敌骑来势汹汹,还请合力抵御,保卫天子!” 此时他们三军,合计不过五千余步骑,其心不齐,面对四千夏国铁骑之来袭,没有人不感到压力巨大。袁绍口中称是,率军往右翼列阵,举盾立枪,作防御状。暗下里却对手下亲信校尉吩咐:“稍后若大战起,我等寻机劫得天子,急归雒阳!” “诺!” 刘渊亲自领军向南,沿路越过邙山,居高临下冲锋,但见御驾周边情况,心下就有计较。董卓骑军居中,其侧“袁军”正在立阵。刘渊对隆頡下令道:“你领军两千直击西侧汉军步卒,趁其军阵稀疏,一举击溃。孤领军牵制董军!” “臣遵令!”说完隆頡便率军而去,加速朝前攻去。 袁绍这边,见匈奴军队直刺刺地朝己方攻来,心中有些疑惑,但也觉得情况危急,周边的士卒还自缓慢摆阵中。当即大喝道:“速速列阵,敌骑目标是我们!” 袁军受其一激,动作快了些,但还未准备完毕时,隆頡已然统军撞了上来。袁绍手下军队,于雒阳也算精锐之士了,但何曾受到过如此铁骑冲击,一击之下便被从中断开。盾牌、长枪虽然阻杀了不少夏军骑士,但其后源源不断的骑士顺着阵势涌上来,准备不及的袁军完全抵挡不住。 “可恶,这匈奴人,为何只盯着我军打!”袁绍怒骂一声。被隆頡一击击败,军队涣散,身边只得数百将士牢牢守护着。隆頡这边,穿凿袁军而过,又迅速调转马头,继续将袁绍军碾压而过,袁绍虽竭力抵抗,渐有不支。 其后隆頡开始领军绕着袁军,放箭,游击,意欲剿杀之。袁术在侧,见袁绍受难,原本心中还有所幸灾乐祸,随后便被夏军的战斗力惊到了。心有所感,若是敌骑击溃了袁绍,只怕下个目标一定是自己,而不是董卓。虽然很想袁绍就此殒命,但还是放下小心思,带人支援过来,两兄弟一齐用力,方才勉力维持,但也颇为艰难。 恰逢骑都尉鲍信募兵归来,见到二袁困境,立即投入战斗,三方合力,终是堪堪能抵挡住隆頡夏军的不断进攻。但死伤之重,直让三人心疼。 董卓这边,见着剩余的夏军骑军朝己方逼来,神情凝重,欲拔剑下令出击。被李儒止住:“主公且慢,对方减速,似无恶意!” “唔?”凝目一看,果然对面的两千夏骑缓缓减速,于阵前一里多地处停下。收起兵刃,董卓大呵道:“董卓在此,不知对面夏军,何人领军!” “呵呵!”刘渊嘴角掠起,冷峻的声音传来:“董仲颖,刘渊在此!你我‘故交’,到今日,算是第一次见面吧!” 董卓闻言,眼神微眯,抬眼望去,刘渊的黑龙王旗此时异常显眼,不由粗着嗓子答道:“原来是匈奴夏王!” 袁绍面对隆頡的猛攻,浴血奋战,以之为背景,刘渊悠闲地与董卓交流着。 正文 第147章 董卓终进京 “不知夏王此来,有何贵干?”董卓严肃着一张脸,神情之中满是戒备。 “闻大将军召天下英雄入京诛杀宦官,孤特领军来助!” 董卓闻言冷笑几声:“宦官已经被消灭,社稷已正,天下已安,就不牢夏王费心了!况且此乃我汉家之事,与你匈奴无关,夏王以这数千之众,就敢深入我大汉京畿,就不怕进得来,出不去吗?本将劝你尽快退去,切莫自误!” “这就不劳董将军费心了!”刘渊脸上依旧笑呵呵的:“孤却不知,董将军原有如此口才!此行,孤还有点私怨要与董将军解决,当年离石突袭,不知董将军可还有印象!” 刘渊话落,董卓便自觉无法善了了,悄声命令手下戒备。 “杀!”刘渊一声令下,千余名夏国骑士开始向董卓冲锋而去。董卓一边下令华雄领军迎击,一般对李儒吩咐道:“文优,你与董越领军护送天子往雒阳而去,记住,不管怎么样,天子与陈留王必须掌握在我们手里!本将要会会这匈奴王!” “诺!” 夏军汹汹袭来,跟在御驾旁的一些公卿臣子赶紧随李儒朝南撤去。而刘渊见了,竟催着战马绕过已经与董军交锋的战场,朝后追击天子御驾而去。 董卓见状,也果断想领军往后支援,可是却被刘渊派出的千余夏军牢牢牵至住。都亲自斩杀了几名夏军士卒,看向领军厮杀归来的华雄,怒骂道:“华雄,你的武勇呢,为何还未替我斩将破敌!”见着慢慢远去的刘渊大旗,董卓显然是急了。 华雄激战厮杀十分尽力,但此刻也颇为无奈地回道:“主公,匈奴人战斗力强悍,其将领也太过狡猾,只与我们纠缠,不与末将硬碰硬!” 独孤盛,夏国独孤氏当代族长,就是这支夏军的指挥者。独孤氏之前受刘渊打击,衰落了不少,虽然让他捡了个便宜,获爵升职,但距离当初的屠各大族,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此次有机会南下,自然要抓住任何立功的机会。 “命令各百夫长,都给我放聪明点,缠住汉军就好!”望着被纠缠地不甚其烦的董军,独孤盛狡黠一笑。 纠缠了两刻钟的功夫,已望不着南追的刘渊军背影。董卓有些焦急道:“樊稠,你随本将领军五百,南去救援天子!” 而后对华雄强声命令道:“华雄,本将也不用你击溃这支夏军了,给我钳制住他们,这你能做到吧!” 华雄粗脸上露出羞臊之色,咬咬牙对董卓道:“主公放心,末将定不让主公失望!” 董卓快速领军向南,于雒阳北城五里左右正见一片交战的战场。千余夏军精锐在刘渊亲自率领下,正对御驾队伍攻击,李儒、董越亲自指挥抵抗,城中有察觉到状况的汉军出城支援,也由此方才能抵挡住,否则天子早落入刘渊之手。 刘渊领军于外奔射,许多汉军士卒,无谓伤亡。没有一点迟疑,董卓立刻带人攻上去营救,一番交战之后,两方慢慢脱离接触。 “董仲颖,今日便至此,后会有期!”说完便领军北撤,不夺天子,却俘获了崔烈、种拂、种邵等大臣! 对刘渊的骤然撤离,董卓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顾不得许多了,立刻与李儒汇合,查看御驾。所幸刘辩与刘协依旧完好地待在车上,董卓松了口气。车厢内有几根羽箭,刘辩与刘协都是吓得瑟瑟发抖,说不出话来。这二少年,哪里经历过如此危险之事。 “主公!”李儒收起长剑对董卓行礼道:“还请速速唤回华雄将军,入雒阳城,以免匈奴人复来!” 刘渊率军北撤,见刘渊归来,独孤盛果断与华雄脱离归队。隆頡那边,依旧压着袁绍打,随着机动力的下降,伤亡也开始加大。刘渊扫视了一圈战场,下令道:“再战无益,鸣金收兵,让隆頡放袁绍离去。” 华雄南去很快,夏军这边受令松开一道口气,二袁与鲍信趁机突出去。三人境况着实凄惨无比,三方合军四千多步卒,被隆頡两千人打击,如今只千多人得存。好不容易回雒,却发现董卓已尽占先机! “那便是雒阳城啊,大汉帝都,果然雄伟异常!”趁着将士打扫战场之机,独孤盛跟在刘渊身边,望着南边雄城赞叹道。 “迟早是孤的!” 又朝着南边打望了几眼,刘渊得意一笑,那里接下恐怕又有一番勾心斗角的好戏可看了。领军回撤平阴,方才一战,战果颇丰,但损失也不小,前后死伤近千骑。 几经波折,汉帝刘辩终于重归雒阳南宫,大赦天下,改元昭宁,以刚入雒的丁原为执金吾。但方经大变的雒阳,随着董卓的入京,局势更加扑朔迷离,波诡云谲,一场血腥的斗争,避免不了。 宫城外的校场中,董卓剩余的军队就驻扎于此。帅帐之中,董卓神情凝重,与李儒相对而坐。 “文优,这进了雒阳城,本将心中反而愈加忐忑。就凭我们此时的力量,只怕难以控制呀。仅袁绍那厮,就是个大麻烦。河南之地,还有匈奴夏军,这外患在!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李儒面色上也是疲惫不堪,但神情之中却是振奋不已。拱手对董卓道:“主公,雒阳经此大变,何进一死,势力沦为一个真空期。我们此刻已占得先机,只要不断扩充在雒阳的实力,一切便尽在您掌握之中!” “谈何容易啊!”董卓没有李儒这般盲目乐观。 “为今之际,维持雒阳局势稳定为先,提升我军实力。胡轸校尉率领的两千步卒要尽快入雒,保证我军的威慑力。同时结交收买何进兄弟旧部,其部无主,纳为己用。分化西园之军,重点打击袁绍等士族之辈。还有雍、凉之地的主公军力也要开始向东调动,牛、李、郭、张几位校尉都需向东调派,只要实力到了,一切都不是问题!” 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董卓眼中的愁绪散去了许多,有问道:“匈奴人怎么对付?” “化敌为友!”李儒口中吐出这四个字,斩钉截铁。 正文 第148章 何后 见董卓面露疑惑,李儒解释道:“主公,匈奴人此来,实在突兀。但观今日交战情况,在下发现,其重点打击目标竟然是袁绍等人,一番激战下来,其死伤惨重,好似在帮我们削弱对手实力一般。反倒是我们,虽损失千骑,与之比起来就好了太多。且那刘渊明明有机会,劫得天子,却主动放弃,后来与我军交战也未下死力。” 见董卓听得认真,李儒又继续道:“在下预感,那刘渊此来,只怕所图非小。但匈奴军队的战力您也清楚,若是那数千夏军铁骑能引以为用,那……” 李儒还未说完,董卓便兴奋叫好:“本将今日还觉奇怪,听文优这么一分析,茅塞顿开呀!不过这刘渊得有人去联系呀!” “在下愿往!” “拜托文优了!”董卓对李儒一抱拳,甚是有礼。 “禀主公,胡轸校尉率后军进城了!”有士卒前来禀报。 “好!”有胡轸这两千精锐步卒,董卓心中立刻又安稳了许多,按照李儒的计划一步步来,他迟早能权倾朝野!董卓的目光变得极其热切。 袁府之中,袁绍脸色难看,面上晕起一股异样的潮红,急匆匆步入厅堂。夫人刘氏主动上来迎过,被其挥手斥退,这个时候,诸事不顺,再难保持其世家子弟的风度了。 坐下,直喝了一大口水方才平复了情绪,对跟进来的鲍信道:“请入座,吾失态了,让骑都尉见笑了!” 鲍信侧身跪坐下,摇了摇头:“本初公,末将虽新来,但以之前所见,董卓拥强兵,桀骜不驯,千里迢迢来京,只怕有异志。当趁机早做谋划除之,否则等他在雒阳站稳了脚跟,恐为天下大患,我等皆为其所制啊!” “吾何尝不知呀!”袁绍眼中有所异动,而后便隐去,叹了口气:“只是董军步骑强悍,雒阳诸军如今一盘散沙,若不一心,绝不是其对手。方才一战,我等又为匈奴人所破损失惨重,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哎!风雨飘摇,国事艰难,大汉呐!”鲍信闻言,也有些郁郁。 花了一个多时辰,刘渊领军带着战利品北上平阴,须卜赤弇大军过境,县令畏之,弃城而逃。令大军驻于城外休整,刘渊只携数百亲卫入城。 城中县兵、衙役已经被清空,平阴大县,夏军之来,劫掠甚多,城中世家大户,损失惨重。一路进城,略显冷清,城中百姓显然逃散者众,刘渊淡淡命令道:“传令下去,暂缓劫掠汉民,深处大汉腹地,切莫犯了众怒!” “诺!” 至县衙,方坐下,刘渊便令人将俘获的几名汉臣带上堂来问询。打量着几人,虽满是疲乏狼狈,都散发着儒士气息,刘渊看向在侧的张让、段珪、左丰,淡淡道:“来,与孤介绍介绍堂下诸君!” 张让三人互视一眼,张让主动上前介绍:“前太尉崔烈,光禄大夫种拂,谏议大夫种邵,余者皆为大汉朝官!” 老长“哦”的一声,刘渊轻点几下头,似是在思索什么,堂上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没等多久,刘渊也不拐弯抹角,突然发言问道:“诸位皆乃名士大臣,我夏国正缺人才,不知几位可愿出仕于我夏国?” “呸,匈奴蛮夷之辈,僭称夏王,称孤道寡,简直是沫猴而冠。还妄想吾等汉家名臣效命,简直是痴心妄想!”崔烈、种拂父子还未说话,旁边一汉臣已然开骂。 其骂得起劲,刘渊听得“认真”,但眼中泛起的冷意,堂中众人都感受得到。 “放肆!竟敢辱骂夏王,真真是找死!”旁边的张让赶紧出声道,他可怕那“不识时务”之辈,惹恼了刘渊,迁连到他们。 “呵呵!”刘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还从来没人敢如此骂过孤,这算是头一遭了。沫猴而冠,这个词,用得不假!” “若你还有自知之明,送还太后,放归我等,尚可得一丝生机,否则在我大汉境内,只怕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另一年轻汉臣也站了出来。堂上一共七人,除了崔烈三人,接连出言,对刘渊极尽嘲讽之事。 “孤却不知,这便是大汉名士的风采!”刘渊的声音更加冰冷了,随即拍了一下桌案:“来人,将那四人,拉出去,五马分尸!”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脸色大变,崔烈这老头身形都不由得抖了抖。即使那四人,也俱露出惊惶之色,周边近卫已然进堂压着四人出去。其中一人,脸色发白,直接改口求饶:“夏王饶命!” 刘渊实在有些不了解这些士大夫的心态,看都没看其一眼,任其被拉下去。随着几道战马嘶鸣声,伴着几声凄厉的惨叫,那四人结局定下。 这匈奴刘渊,果然凶性。张让几人低眉顺眼,背心都紧张地除了些冷汗。 刘渊脸上又恢复了和善的笑容:“孤亦不逼迫三位,与三位一些时日考虑!”说完便挥挥手命人带其下去,看守。崔烈与种拂父子对望一言,三人额头都有些细汗,不是所有的名士都不怕死的,尤其是五马分尸。 门外走廊上清晰的脚步声传来,屋内的何后与万年公主都有些紧张起来,坐在榻上,拥在一起。刘渊入内,便见到这母女花。 万年公主脆生生的,眼中紧张恐惧之色不减,惹人怜爱。刘渊更多的注意力还是在何后这熟妇上,几经奔波,发髻有些凌乱,几丝秀发垂下,那种缭乱的风情更让刘渊心动。 “来人,带公主下去休息,孤有大事与太后相商!”刘渊邪邪一笑。 随着门窗关闭,帘幕落下,屋内光线昏暗了许多,只剩刘渊与何后二人。何后面容憔悴,随着刘渊步步逼近,不断向后,蜷缩于榻上。刘渊那狼一般的目光,仿佛要将她一口吞下。 “你,你想要干什么?”何后疙疙瘩瘩问道。 “嘿嘿!”见着何后脸上的酡红,刘渊直感浑身更加发热,几步逼近:“孤男寡女,太后难道不知我的心思?渊,心知太后寂寞,特来慰藉!” 说完,不待何后反应,便粗鲁地压了上去。 …… 下榻而来,刘渊只觉两腿有些发软。不愧是熟妇,虎狼之年,从极力反抗,到欲拒还迎,再到主动逢迎,刘渊在何后身上好好享受了一番云雨。再加上其高贵的身份,即使刚完事,刘渊依旧有心潮澎湃之感。 何后还于榻上哭泣,刘渊上前掠起其洁白的下巴,淡淡一笑:“大汉国母的滋味,简直让孤欲罢不能啊!” 说完哈哈大笑,走出门去。榻上只得何后一人,眼睛哭得通红,起身穿好衣服,寻一绸巾悬梁,欲自缢。迟疑了许久,终还是不敢赴死,转身伏于榻上放声痛苦。 刘渊在窗外见了何后“表现”,得意一笑,这美后,终是沦为了他的禁脔。 正文 第149章 与董卓结盟 一尝夙愿,刘渊心情愉悦。天色又渐黯淡,月亮高挂,平阴城周边渐渐陷入安静下来,劳累的夏军将士慢慢入睡。中秋已过,夜幕上空的月亮已不似中旬那般圆满,但仍然明亮。 皎洁的月光照耀在庭院内,映出刘渊影子,闲庭信步,心情好,看什么都都觉赏心悦目。命人准备好膳食,一壶酒,享用一番。 光滑的脸蛋上泪痕点点,淡淡的粉黛化为无痕,有种异样美。刘渊忍不住吻了上去。 天亮,鸡鸣声响,平阴内外,开始有着夏军将士的活动。城中残留的百姓,依旧紧闭家门,不敢外出活动。 而何后则默默裹着丝巾起床,表情郁郁,在进门侍女的服侍下沐浴更衣。万年公主前来拜见,见何后的状态,自然懂得其经历了什么事,哪怕不是亲生母女,也甚觉感伤,母女俩又是抱头痛哭。 身为皇汉太后,几日之间,遭逢大变,沦为胡王禁脔,任其辱弄,不亦悲乎! 往军营巡查一遍,便收到消息,董卓派李儒来使联络。闻讯,刘渊眼睛中格外有神,令人领至衙上接见。 “在下拜见夏王!”李儒第一次与刘渊这个塞外天子正式接触,一身戎装,甲胄亮丽,不似一般披发左衽的胡族,身上弥漫着一种贵气。 从到平阴之后,李儒就发现,匈奴精骑,何止三、四千,足足倍之,定不可为敌,否则于董卓大害。 刘渊一样观察着李儒,董卓最重要的谋士,于汉末乱世留下了偌大名头的一代风云人物。身形瘦削,却气度不凡,浑身散发着“聪敏人”的气质。 “不知先生此来,有何贵干?”刘渊问道。 李儒淡淡一礼道:“奉我主之命前来,欲与夏王结盟。” “昨日,我们两军方激战两场,损失不小,生死血仇。你这番却要来结盟,不觉可笑吗?”刘渊面上似有嘲弄。 李儒闻言,依旧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模样,声音没有多少波动:“只怕夏王,亦无心与我主为敌吧!仅昨日,夏王强击袁绍等人,而缓攻董军,放天子落入我主之手。拳拳善意,我主可是深有感受!” “呵呵!”刘渊表情严肃起来,摆手问道:“说吧,董卓欲如何结盟?” 见终于进入正题,李儒又向刘渊恭敬一礼,缓缓道来:“我主此番以外军进京,匡扶社稷。奈何此时手中力量不足,朝中又多有敌手,袁绍、丁原等人处处为敌,甚感掣肘。若能得夏王麾下铁骑相助,待我主掌控朝廷,必有厚报。夏王潜至雒阳,我主绝不令夏王无功而返!” “你们这些人,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董卓自有野心,想要独霸大汉朝纲,非要披着匡扶社稷的外衣,聪明人都知道,何必呢?” 李儒闻言,不觉羞臊,只是微微低头:“夏王明鉴!” 大笑一声,刘渊直接凝声道:“要孤助他董卓也未尝不可,孤只有三点要求。其一,孤要雁门、太原两郡;其二,孤甚喜书籍,雒阳城中藏书甚多,诗书礼易,律法制度,九州郡志,给孤十大车;其三,我军劳师至此,军中缺粮,将士需犒劳,金银财货,粮食肉糜,还请贵军费心了!” “这……”李儒闻言,头一次眉头皱起,轻抚胡须,有些迟疑道:“此事还须在下禀报过主公后再行答复夏王!” “他董卓若是掌控了雒阳,挟天子以令诸侯,那时权倾朝野,制霸天下,还会吝啬孤这点要求吗?”刘渊似有不耐。 李儒还未接口,便又听到刘渊询问:“不知先生,在董卓麾下,居何职呀?” 虽然惊讶于刘渊的跳跃性思维,李儒还是快速答道:“在下不过董公帐下一幕僚罢了。” “先生说笑了,您有大才,今后若是于董卓帐下待不下去了,可投孤来,必保保你无恙!” “夏王说笑了!” “哼哼!”刘渊哼唧两声,便让李儒回雒阳去向董卓复命。 …… “这刘渊好大的胃口!竟敢要雁门、太原二郡,这可是并州最富庶两郡了!”听完李儒汇报,董卓寒声道:“文优,你觉得本将该同意刘渊的要求吗?” 没有一点犹豫,李儒禀道:“主公,此刻于您而言,控制雒阳,掌控朝廷大于一切。如刘渊所言,挟天子以令天下,到时候权倾大汉,并州二郡迟早能收回。况且待雒阳大局已定之时,与他刘渊的私下约定,到时亦可……” 听李儒这么一说,董卓两眼一亮,回过味来了。又听李儒道:“况且就算许他二郡,以他匈奴人的身份,想要掌控二郡谈何容易!这可不似云中、西河那等贫地,世家士族密布,根深蒂固,就这些人,便可令其无功而返!” “哈哈!文优所言甚是!”董卓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派人去告诉那刘渊,他的要求本将都同意了,书籍给他运去,多备酒水肉食前往犒军,以收其心。这些胡人,只该供本将驱使,待本将鼎定雒阳,再与之好好算账。” “还有,今日上朝有大臣拿何太后说事。向那刘渊,将太后给本将完整送回雒阳!” “诺!” 踏出董卓营帐,李儒心情却不轻松,头脑中回忆起刘渊脸上那张似笑非笑的表情,这匈奴人,真是那么好利用的吗?李儒心中没底。 很快董卓于雒阳搜罗了大车、小车的物资,运往平阴,刘渊照单全收,因功封赏将士,犒劳三军。至于何后,董卓自然碰了一鼻子灰。 暗地里,夏军与董卓结盟,助其掌控雒阳。 正文 第150章 转眼便翻脸 化解刘渊这支兵马的威胁,引为臂助,董卓开始进击了。以刘辩无人主之望,欲行伊、霍之事,废少帝立陈留王协。 此议一提,自然引得朝野喧哗一片。卢植言辞激烈,当堂反对,若不因之海内大儒,威望甚重,董卓必取其性命。其余袁绍、丁原等大臣,自不会坐任董卓如此肆无忌惮,妄行废立之事。 董卓自然清楚,废帝大事,不会容易。却也未想到,阻力会那么大,朝廷诸大臣,就未有赞同者。 心怀愠怒,归居处,董卓便压着嗓子道:“丁原匹夫,吾必杀之!”卢植,袁绍,董卓不敢轻动,但他丁原,董卓动起来他来可不会手软。在丁原还在思除贼行动时,董卓已然准备向其动手。他手下的那五六千并州军,可令董卓深为忌惮。 “文优,这废立之事,阻力之大,远超本将想象啊!”入座,董卓不由叹息道。 “此事利弊,主公已然了然于胸,如何抉择,全凭您考量!”李儒俯身答道。 闻言,董卓哼的一声,脸上带着决绝:“吾起于地方豪强,一刀一剑,驰骋沙场数十年方有此地位。这满朝诸卿却皆以粗鄙匹夫视我,废立之事,阻力愈大,本将愈要为之,让那干名士大臣知我董卓之威严,不可轻辱!” “派人去联系刘渊,就今夜,与本将共击丁原军,吾要先发制人!” …… 夜凉如水,雒阳东城外三里的地方,并州大营外,刘渊亲自领军至此。稍稍观察其营防,立寨颇有章法,防备甚严,兵卒行进之间,有勇悍之风。丁原非庸才呀,只是可惜了。 “大王,臣实在不知,为何要费心费力助那董卓?”身边,须卜赤弇满是疑惑问道。 刘渊亮眼炯炯有神,沉吟一会儿,方道:“孤,需要董卓,坏这大汉社稷,乱天下!孤此来,便让大汉这釜中汤水更加沸腾!助他,就是助我夏国!” 须卜赤弇似有所悟,不由点了点头。 “隆頡,独孤盛,命令将士,准备出击!赤弇,此战你亲自指挥!” “遵令!” 随着并州营中,灯火渐少,其将士不少将息入眠。雒阳东门突地大开,整戈待旦的董军步骑出城,快速朝并州军攻去。短短几里的距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已然逼近寨门。 如此大的动静,并州将士纷纷惊醒,丁原帐下如吕布、张辽者,俱披挂上阵,准备御敌。然董军突袭,不是人人都有那般快速的反应,更多的丁原军仍处迷茫,营外杀声炽烈,营中慌乱奔走者不可胜数。 董军精兵猛将齐出,董越、胡轸、华雄、樊稠、李蒙、王方,董卓手下大小将领皆一齐出击。并州军反应也算快了,虽有将校极力整军应对,一时间,也难挡,寨门迅速被突破,两军短兵急战。 骤然被袭,其势难当,虽有吕布等将骁勇善战,也只能勉力支持。董军精骑,于华雄等将统率下,纵横于并州营寨中,大加杀戮。丁原早已惊醒,大营中哀嚎惨叫声不断,脸色难看,出营一观,并州将士已经死伤惨重。无暇多顾,压下心中惊惶,丁原尽力收拢兵卒,抵抗董军的冲击。 天色黯淡,并州营中虽战火纷飞,灯火通明,刘渊于远处看得也不甚清楚。但那飞将驰骋,统军力战的身影,还是映在眼中。那便是吕布了吧,果然骁勇,刘渊暗道。 “大王,我们此时出击吗?”须卜赤弇问道。 “再等等!” 此时并州营中,厮杀正烈,董军依旧有余力,节节推进,并州军虽已反应过来,仍处后退中。 与吕布对战几招,胡轸深感无力,避战而过,指挥步卒截击,方松一口气。慢慢地董军便发现,并州军的抵抗慢慢强硬起来,董军伤亡开始加大,尤其是那红袍骑将,实在悍勇,董军将士实难近身,其下还有不少悍勇将校,大大激长并州军士气。 “这匈奴人,为何还不出击!”胡珍怒呵道。 又过了半个时辰,刘渊见董军兵锋已衰,果断下令大军突击。须卜赤弇亲自上阵指挥,隆頡、独孤盛为辅,三千铁骑由北而击。 原本在董军的突袭之下,已经勉力支持了,随着夏军加入,并州军再难抵挡,被两面夹击,很快崩散。 鏖战未几,丁原在吕布等将领的保护下向东撤逃,军队损失一半多,加上收拢的败卒,只得两千人剩下,再难为董卓对手。 董卓强势击败丁原,与雒阳城中威势大盛,诸卿大臣再不敢轻辱。其后,每隔四五日,以军夜潜出雒阳,旦日大张旗鼓而还,营造熙军源源不断东来之像,城中反对者愈加不敢轻动。 雒阳城中军队,以何进、何苗旧部为主,逐渐纳降,董卓在雒阳实力由此大增。 随着时间的推移,卢植罢官,二袁远遁,至于丁原,似是宿命,吕布受董卓所诱,杀之,率并州残军投降。 董卓对手,一一为之所除,雒阳彻底纳入其掌控汇总,威势更盛。再行废嫡立庶之事,无人敢反对。在董卓的强硬专横之下,少帝刘辩被黜为弘农王,新立刘协为帝,改元永汉。 董卓自为太尉,加节钺,封郿侯。董卓头一次于崇德大殿上耀武扬威,尝权臣之滋味,百官“咸服”,自此行事渐渐猖狂。 下朝之后,董卓意气风发回到太尉府,便问军中记事道:“牛辅领军到哪儿了?” “禀主公,牛校尉,已至新安,正加速向雒阳行进。” “传吾令,以牛辅为北中郎将,河东太守,领军往河东,清剿叛军外贼!”董卓大手一挥,命令道。旁边立刻有人将命令成书记录。 “主公,莫不是想对付匈奴人?”李儒在旁,眼神一亮。 董卓冷冷一笑:“就盼那刘渊在河南再待久些!” 而后转头看向殿中的吕布:“奉先,明日你领军前往,剿灭夏军!” “诺!”吕布兴奋应道。 而刘渊在平阴,却早早地于渡口搭好浮桥,准备好船只,随时欲北渡而归。 得闻雒阳局势,刘渊亦对左右下令:“即刻撤军!” 正文 第151章 北撤 “隆頡,你派人给孤继续好生盯着雒阳,若有异动,即刻来报!”刘渊一脸严肃命令道。 隆頡应诺而去,又朝其余帐下将领吩咐:“赤弇、独孤盛,你们立刻去动员将士,将此行收获都带上,准备完毕,立刻北渡大河,回并州!其余人等,一齐协助,从速,不得有误!” 周边的几名千夫长恭身受令:“诺!”转身大跨步离去,甲胄摩擦碰撞之声渐渐远去。 刘渊亦往何后居室赶,到的时候,母女花正轻声交谈中。落入刘渊之手,二人也只能互相依靠宽慰。神情之间,依旧有些抑郁,两侧立着几名刘渊找的侍女。 何后脸色比起半月前好了许多,万年公主在旁,仔细一瞧,天家血脉,确实俊俏。业已长成,如一颗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只待绽放的时机。 在母女俩身上又逡巡了几圈,刘渊收起小心思,淡淡道:“刘辩已经被董卓废了,你们收拾收拾,随孤北归!” 说完不管脸色大变的何后,转身离开。 平阴城内外,随着刘渊北撤令下,动了起来。刘渊一身戎装,带着何后母女,正欲出城与大军汇合。 刚出府们,张让、段珪、左丰三人凑了上来:“夏王,不知在下三人如何安排!” 这些时日,除了雒阳之事,刘渊多与何后厮混,对张让这三人倒是忽视了。此时三人,宫袍已旧,神态疲惫,眼中满是希冀:“我三人已是丧家之犬,留在大汉绝无生机,望夏王收留,我等愿效犬马之劳,结草衔环以报之!” 好生打量了三个阉人一会儿,方道:“孤宫中正缺宦官者,汝三人可随孤北返。” 张让三人闻言顿时一喜,还未谢嗯,便见刘渊又指着何后车驾道:“现在,你们给孤将太后、与公主伺候好!” “诺!谢大王!”三人当即跪下,奴颜婢膝。 至平阴大营,刘渊不由发怒。此时营寨之中,虽然受其令,准备撤军。但将士行动缓慢,心不在焉。至偏营中,仍有不少士卒聚集在一起,肆意呼喝,伴着女人凄惨的哀吟。 这些女人,都是这些时日以来,被夏军劫掠,充为军妓,供将士发泄。 “孤大令早已下达,你们就让孤看这些吗?”指着乱糟糟的偏营,刘渊怒问道。 见刘渊发怒了,跟在身旁的独孤盛心头一慌,立刻道:“末将这便催促!” “不用!”刘渊稍微思考了片刻,眼神慢慢变得冷酷起来,狠声下令道:“传孤令,军中所有营妓,一个不留,全部斩杀,以正军心!” 独孤盛闻言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有些迟疑道:“大王,都杀吗?”然后被刘渊虎目一瞪,几乎奔着传令去了。 夏军营中,被掳掠的妇女足有二百余人,被刘渊一声令下,尽数斩杀。无情,狠辣的手段,诸军俱慑,军心为之一正。北归动作速度为之一提,半日之后,尽数渡河北归。 翌日,吕布领军至平阴,夏军早已撤去,只剩下一片狼藉。至大河渡口,舟筏尽数被焚毁,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座渡头,还被破坏殆尽。 “都尉,我们该如何办?夏军撤了,我们该怎么向太尉交待?”亲信魏越问道。 扑了个空,吕布脸色不甚好看,向北张望了许久,紧握手中大戟,慢慢地神情松懈下来:“交待什么?撤军,回雒阳再说!” “早就撤了?反应好快啊!”听完吕布汇报,董卓有些惊讶,见吕布还站在那儿,淡淡一笑,吩咐道:“无妨,奉先奔波辛苦,先下去休息吧!” “诺!” “文优呀,看来那刘渊真如你所言,非一般胡虏君主,不可小觑啊!”董卓对李儒感叹道。 “如今,北方草原复统于匈奴,其尤不满足。对内积极仿汉改制,对外朝大汉扩充。属下观那刘渊,有包举宇内之心,囊括天下之志,野心甚大。”李儒在下侃侃而谈。 “区区胡蛮,竟敢有此浪子野心,觊觎我大汉,早晚必擒之!”董卓闻言当即就拍了下大案。 李儒也是面色凝重道:“主公,以臣之见,北方草原近年来几经动乱,此时仍然处实力恢复期。待那刘渊彻底整合完草原诸族势力,足可武装起二十万精锐铁骑,您试想数十万装备马镫、蹄铁的北方异族,那将带来怎样的破坏力!主公,刘渊不得不防啊!” 听李儒这么一分析,董卓直接站了起来,徘徊几步,大声传令道:“命,河东牛辅,截击夏军,务必将刘渊给我留下!” “不过主公也不必太过忧心,其时匈奴未势盛,且夏军多以骑军,我汉镜内城池、山川、隘口甚多,进攻虽不足,但防守可令其撞个头破血流!”李儒又补了一句。 “呵呵,是吾紧张了,夏军骑军的战斗力,实在令吾心惊,又装备了那些许骑军利器。”董卓安坐于案,爽朗一笑:“从古至今,就无异族能主中原者!” “主公,那刘渊不是想要雁门、太原二郡嘛!”李儒嘿嘿轻笑道。 “前翻诓之罢了,文优此言何意?” “主公莫如下诏,以袁绍为太原郡守,袁氏乃天下世家望族,其底蕴实力不可小觑。若是匈奴有心掠土,与袁氏对上,这……”李儒说着在手中画了个圈,一指点在手心。 “哈哈!”董卓闻言乐了:“就依文优所言!来人,传诏袁绍,以其为使匈奴中郎将,太原郡守,牧守一方!” 王屋山南麓,邵亭,牛辅两万大军驻扎于此。自受董卓令后,快速转向北上,连续行军三日,方至此地,将士疲敝,再难前行。 “也就是说,夏军早已北去了?”中军帐中,牛辅有些失望问道。 李傕在下,也露无奈之色,抱拳回道:“将军,夏军为骑军,又多有车辆,行动快速,我军实难赶上呀!如今将士皆疲惫不堪,也追击不得啊!” “罢了!”牛辅闻言,摆了摆手:的“大军休养一日,我们西去安邑,这边的情况如实告知主公!” 汉帝协永汉元年秋,刘渊领军潜入汉境,参与雒阳变乱,获太后何氏母女二人,大臣数名,财货典籍十数车而归。 正文 第152章 暂驻永安 临汾、绛邑之北,汾水西侧,刘渊北归大军于此受阻了。汾水岸边有险谷,名曰白波谷,拦路的自然是郭太统率的白波军了。 三万多白波军士,衣甲破旧,兵器简陋,阵列也不甚严谨,就那么堵在夏军之前。白波谷西是一片南北走向的平原之地,再向西卞是莽莽山地。一路北撤,斩荆棘,跨山河,将士都是疲惫极了。 “这白波贼,竟敢来找茬!”面对白波阻路,刘渊已是眼泛寒光。 夏军将士已经戒备起来,箭上弦,刀出鞘。须卜赤弇面无表情问道:“大王打算如何办,是绕路另行,还是直接杀过去?” “你说呢?” “铁骑冲锋,杀过去!” “大王,我们那些缴获可无法随大军冲锋!”听刘渊与须卜赤弇对话,旁边的独孤盛忍不住道。 刘渊哼唧两声转头命令道:“打车小车全给孤扔了,铁骑冲锋,给孤将眼前白波贼冲散!”刘渊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狠意。 “隆頡,派百骑,给孤保护太后母女车驾冲锋!”发令完,刘渊还不忘补上一句。 随着刘渊做出决定,六千匈奴铁骑迅速摆好攻击阵势,杀气腾腾,只待进攻。而白波军这边,郭太居大军中央,夏军的动作很快,那蠢蠢欲动的进攻之势令他眉头一跳。 “将军,匈奴人误会了,他们要进攻了!”手下将领李乐紧张道。自家人知自家事,面对数千夏军铁骑,他们这帮人数量虽多,但绝抵挡不住。 “赶快派人与匈奴军交涉,我等无意为敌!”郭太反应过来,大声道。 夏军这边已经缓缓动了起来,数千骑士呈攻击锥形,奔弛了两里地,夏军速度提了上来,距离白波军愈近。 郭太派出的一队人,刚出不久,便惊慌后逃,看得郭太大骂废物。“准备御敌!”郭太不由得下令道。白波军军阵已经列好,郭太麾下,杨奉、韩暹将领慌忙带队,加强防御力度。 自黄巾以来,郭太也算身经百战了,心知他们这些装备简陋的农民军,是抵挡不住骑军的冲击的。随张角作战时,可体验过董卓河东铁骑的威力。如今面对数千夏骑的进攻,心中压力自然不小。 冲锋之时,白波军阵中的箭矢给夏军造成了一些伤亡,但自两军相触短兵相接后,结果几乎就定下了。白波军倒不是毫无抵抗之力,郭太自起兵白波后,劫掠诸郡,历时四年。 数万军中也有不少骨干精锐兵士,也粗通骑军应对。其极力指挥将士稳定军阵,抵抗夏军冲击,又派人层层截击,欲迟滞夏机动能力,缓其速,杀其卒。 但夏军一心北攻,滔滔攻势,连绵不决,白波士卒素质参差不一,抗力不能持久。在夏军的玩命冲击下,很快便被突破,硬生生被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耗费半个时辰,刘渊领军方凿穿白波军,一路碾过,尸横遍野。于北边整顿军阵,将是战意高昂。 “大王,干脆我等将这支白波贼灭了吧!”隆頡指着那边亦重新拒阵,还有些混乱的白波军道。夏军一波冲击,其死伤不少,队列明显稀疏了一些。 “能在我军冲击之下未崩溃,这黄巾余贼成长不小啊!”刘渊冷声道:“汉境不可久留,我们没空与这白波贼纠缠。先行北撤,日后再对付他们!” “光撒斥候,给我将大军四方百里之地监控住了!” 夏军急忙北上,后边的白波军只能望尘吃灰。中军的郭太松了口气,问左右道:“我们损失了多少人!” “禀将军,伤亡不下三千!” 刘渊领军急走向北,一直到河东郡北边小县永安,收到刘渊消息,兰黎已经带人将之攻下。连日奔波以来,着实疲惫,好好睡了一觉,也无精力唤何后侍寝。 及第二日,敞着胸膛,据案而坐,思此次南下之得失。董卓已经成功入雒,废立皇帝,权倾天下,此绝不可长久,大汉之公卿大臣、世家士族、州牧诸侯亦绝不会令董卓这匹夫之徒猖狂太久。 他所率夏骑,前前后后,伤亡近两千,着实不小。然深处大汉腹地,战战兢兢,今日能得脱身,也算幸运了。 倒是董军骑军,不知不觉间竟也配备骑兵三宝,只怕时间一久,整个大汉骑军会慢慢换装了。刘渊对此早有心理准备,造此利器,本为作战,有征伐事,泄露出去,是必然的。 只是郭太那支白波军,可是将刘渊给惹怒了,于河南之地劫掠的财富粮食,还有那些典籍,全被丢弃。他刘渊的气量可不大,性格睚眦必报,对白波军,早晚必除之。 若说收获,最令刘渊兴奋者当属何后了,一尝夙愿,销魂蚀骨,欲罢不能。还有崔烈那几名汉臣与两名汉将,若都能收之为己用。想到这儿,刘渊当即下令,带那些俘虏上来。 没有过多久,崔烈几人便被带至刘渊面前,个个手上还带着镣铐,一身的风尘之色。种邵与两名汉将还好,崔烈与种拂年纪大了,却也难熬。 命人解去镣铐,看着崔烈等人,刘渊含笑道:“诸位,孤再请汝等效命于孤,出仕于美稷,何如?” 刘渊语速有些快,显然耐心已经不多了。思考了一会儿,崔烈拱手道:“夏王若不嫌弃老夫年迈体衰,愿效命!” 刘渊闻言眼神一亮,立刻回礼:“威考公之名孤曾有耳闻,仰慕已久呀!” 底下的种拂操着疲惫的声音道:“我父子二人,深受国恩,如今不能止乱除暴,报效君王,已是羞愧。再难出仕于夏王,生死全凭夏王处置!”此言一出,旁边的崔烈亦有些羞臊。 听出了种拂语气中的决绝之意,刘渊心知,这父子就是大汉的死忠之辈了。想了想,方出声:“既然如此,孤亦不强求,成全二位忠军之名。孤之美稷,尚缺学识、德才兼备之人,二位可随孤北归,替大汉教化异族,传播礼仪之道!还可与蔡邕蔡先生做个伴!” 这便被刘渊定下了,种拂父子察言观色,也知这便是刘渊底线了。再拒绝,只怕其屠刀就会落下。能活命,父子二人也不会强行求死。 看向后边两名褐衣战将,刘渊就未那么上心了:“前番作战时,孤观你二人倒有勇力,力战被俘。你二人于丁原帐下居何职啊?” “我二人为丁使君麾下屯长。”其中一人道。 “你二人可为我夏国将军,孤且问之,愿降否?” “曹性(成廉)拜见大王!”二人对视一眼,有些无措,有些喜色,拜倒在地。 正文 第153章 登高望远 在永安待了两日,从南边来了一直队伍,白波军杨奉,押送着刘渊从河南带回的大车小车,欲入城求见刘渊。这可勾起了刘渊好奇心,白波军到底打着什么注意,他也有些疑惑了。 “杨奉?”刘渊嘴唇轻动,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有些熟悉,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先前你们敢拦截孤,现在上门来,说吧,有什么目的?” 杨奉留着点山羊胡子,看起来挺精明的,见刘渊语气冲,赶紧抱拳解释道:“夏王,前次实在乃误会呀!我军原无意与夏军作对,阻路河谷,是郭将军想与大夏合作,一同攻略河东!谁曾想贵军直接发动进攻,未及解释。” “哦?”刘渊表情有些怪:“你们这还要怪我夏军冲动咯?” “不敢,不敢!”杨奉在下立刻俯了下身子解释:“夏军铁骑雄威,一击之下,我军损兵三千有余,将士惧服。此次奉郭将军之命前来,为表诚意,将贵军丢弃的财货都送过来了,只求能得到夏王支持,合军攻略大汉!” “咚,咚,咚!”闻杨奉之言,刘渊又习惯性地敲了几下桌案,考虑一番,眼珠子转了几圈,脑中明显是在思考白波军的提议。 杨奉在下老实地等着刘渊回应,心中还是有些紧张的。过了好一会儿,刘渊看着杨奉,露出灿烂的笑容:“你回去告诉郭太,他的提议孤同意了,孤会派专人负责与你白波军联合事宜。东西留下,你可以回去了!” “还有何事?”见杨奉依旧在下不动身,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样子。 “夏王,我军缺马,能否支援我们一些马匹。”见刘渊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杨奉又赶紧道:“我军愿用钱物,粮食换取!” “可,孤会安排的!” …… 新穿上夏军制式军服,一副皮甲,挂上几片漆黑的铁片,戴上头盔,虽然简单,倒也精神得很。曹性与成廉对望了一眼,这匈奴人的装扮穿在身上,心中还是有些怪异。 他二人被刘渊暂时封为千夫长,这可相当于大汉的行军司马,对于底层出身的他们来说,算是惊喜了。若是在大汉,不知还要熬多久,或者运气不好,到战死也只是个军侯统领百十人罢了。 当然,二人也还只是光杆夏军军官,手下并无士卒统率。踏进永安县堂,已有几人在座,须卜赤弇、独孤盛一座,崔烈在另一侧闭目养神,还有几名后军千夫长。“拜见诸位大人,威考公!”二人上前打招呼,略显拘谨。 在座以须卜赤弇地位最高,见曹性与成廉,露出笑容,伸手一指:“二位请入座!”闻言,二人赶紧收声规矩地坐下。 没过多久,刘渊神色淡然地在隆頡护卫下进门,旁边还有一个卑躬屈膝的影子,正是张让。如今已经被刘渊收为贴身侍宦,以其机智老练,伺候刘渊,自然让其舒畅极了,之前怎么都是伺候皇帝的人。如今刘渊身边也开始跟着太监,这感觉就是不一样。 “拜见大王!”堂中几人一齐拜倒。 “都起来吧”刘渊淡淡道,扫视堂上众人,在崔烈与曹性、成廉三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孤此次召集诸位,只为接下来诸事做些安排!” “请大王吩咐!”一干人等都看着刘渊。 首先看向须卜赤弇:“赤弇,你就不用随孤回美稷了,后军将士尽付于你,驻守永安县。将西边蒲子城拿下,此二邑扼河东南北交通要冲,必须掌控在手!” 须卜赤弇点着头,刘渊又继续吩咐:“时刻关注雒阳那边局势,与河东诸世家豪强可多联络联络,如安邑卫氏。与白波军的合作事宜,孤授你全权,河东乃富庶大郡,又距雒阳太近。白波军日渐坐大,郭太等人若是闹得过火,定会遭到董卓强力打击。汝视情况而定策,若得机,可吞并白波为己用!” 说到这儿,刘渊眼露精光,还有些贪婪之色。白波军足有十万,刨去老弱妇孺,精壮之人亦有三四万,为汉反贼,收之阻力倒不会太大。 “臣受令!”须卜赤弇闻言应道,而后埋头不语,似是在思考着如何完成刘渊的指令。外镇一方,他不是没做过,但在河东,与汉人打交道,比起在草原上,可复杂地多。 转向曹性、成廉,刘渊温和一笑:“二位就暂且归赤弇麾下,招募训练士卒,多立功劳,孤必不吝于封爵食邑。” “诺!”二人眼中有些兴奋的色彩,恭敬禀道。 “兰黎你回离石,威考公便与孤回美稷,再做安排!”刘渊袍袖一摆,命人散去。 永安此邑,人口虽不多,域内山地丘陵纵横,西跨汾水,南接汾中平原,实乃交通要地。永安之东,有霍太山,重峦叠嶂,逶迤绵亘,以其雄峻磅礴之势矗立于晋中大地。 兴致一来,刘渊带着几名臣子与数百亲卫登山。一路披荆开道,拾级而上,山路坎坷崎岖,花了近两日的时间,方才从山底登上北段主峰,至时体力也消耗地差不多了。 “古人”爱登高望远,抒发胸意,如今亦作古人,刘渊也深切感受到那种情怀。放眼望去,周边尽是原始山脉森林,居高峰之巅,鸟瞰四方,俯视天下,那种一览众山小的豪情油然而生。 刘渊忍不住清啸一声,在这群山之中传得甚远,山林中鸟雀惊飞。 “此峰唤何名?”刘渊带着点好奇问身边的一名永安当地的猎户向导。 “禀大王,此峰传说为神龙龙爪挖成,所以我们都称之为五龙壑!”那向导有些紧张答道。 向周边一观,果真有五个壑口,从此遍观永安全貌,连极远处的县城都能望着点影子。 须卜赤弇站在刘渊身边,突然低声问道:“大王,您让臣于河东经营,是要将我夏国下一步的目标放在河东吗?” 听其突然提到这茬,看了其一眼,刘渊问道:“你有何想法?” 须卜赤弇拱手答道:“大王,臣深知您有南下攻略大汉之心,但就臣之意见,此时不宜将重心放在河东。其虽乃大郡,人口众多,又有盐铁之利,但其郡内汉人势力也强大。世家士族不说,就董卓,前番才派重军驻守,不好对付呀!” 刘渊轻抚着下颌,点了几下头。见其听得认真,须卜赤弇又道:“且河东距离美稷过远,臣恐我夏国力难能及。又有太原郡在侧,随时可西渡大河,扼断西河。以臣之见,接下来还是以攻略太原,雁门为主,控其关隘,待消化完毕,再朝其他地方扩张!” 正文 第154章 袁绍入主太原 “赤弇,孤果然没有看错你!”刘渊呵呵笑道:“将你放在河东,只是孤提前落子而已,接下来,孤的目标就是太原、雁门,只要攻略下二郡,乃至全取并州,据太行隘口。到时候便可全力南下,而彼时你在河东经营得如何将决定我军南侵的难易程度!” “臣明白了!”须卜赤弇神情之间的凝重散去不少。 “曹性、成廉此二汉将,汝可重用之,孤意开始组建我夏军步军,就先试用二人。攻略大汉,仅靠大夏铁骑是不够的,可多征汉人充军,清剿山匪草寇,招揽流民,总之,孤要一支大夏步军!” “诺!” “再待几日,孤就回美稷了!大夏南边诸事,尽付于你了!” …… 十一月,董卓晋位相国,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做到无数英雄都想成就的事业。 比起当初的何进都要风光得多,天子玩弄于手,口吐天宪。在雒阳待了几个月,虽掌天下大权,但董卓心情却不甚太好。来自士大夫们的抵触他能清晰地感受得到。武夫当国,这是世家士族集团绝不能容忍的。 初入雒阳时,除了废立皇帝,攻丁原,并其军外,再无其余过激举动,行事也算小心翼翼,未曾太过跋扈。但慢慢地,他就发现了,怀柔之举,士族集团并不买账,总有那么些自诩忠臣的名士要跳出来。 且愈忍让,其愈得寸进尺。然董卓何人,从尸山血海中一路杀出来的武夫,软的不行,他就和你来硬的。再有放肆与其敌对者,皆杀之以立威,雒阳城中,被其抄家灭族者也不少。 在董卓的强硬狠辣手段下,再没刺头敢傻乎乎地跳出来了,一时间都敢怒不敢言。而董卓发现了刀子比言语有用,行事也愈加强硬,无所顾忌,动辄杀人。 如此一来,董卓的名声便彻底臭了。擅自废立天子,“屠戮大臣,抄掠百姓”,再加上不知从哪儿传出的“夜宿龙庭,yin虐后宫”,雒阳周边百姓一下子皆处水生火热之中。此国贼也,必讨之。 雒阳虽处董卓严密控制下,然平静的表面下却是暗涌不断,士族集团对其愤恨与不满逐渐累积,只等爆发出的一刻。 及至冬末,天下豪杰欲讨董卓者众。袁绍于太原暗自聚兵,发书联络天下州牧郡守。袁术在南阳,背靠袁氏宗族,聚家兵部曲,有起事心。 而曹操,果断弃骁骑校尉之职位,历尽艰辛波折,潜至陈留,散家财,聚五千人。天下,都因“董卓之乱”变得骚动起来,大汉即将陷入连绵不断的战火中。 大汉苍穹之下,山雨欲来风满楼,只待来年开春,便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残酷厮杀。 圜水之阴,一座人声鼎沸的城邑矗立于其岸。圜县,由原大汉圜阴、圜阳二县合并而来,这么些年的经营,此邑早成为了匈奴在西河郡中南部最重要的城池。 经过不断的招揽流民,迁徙草原人口,圜县辖境内人口,足有近三万口,几乎能与大汉中原的万户大县相比,在十年的西河,这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匈奴人、汉人、鲜卑人、羯人、羌人,诸族杂居于此,县城中常驻人口足有三千,夏国治下百姓于周边游牧、耕种、贸易,整个圜水流域被开发地颇为成熟,这些年向美稷可上缴了不少粮食、牲畜、马匹。 冬至方过,河套平原上也是寒意阵阵,刘渊身上也裹着一件厚实的狐皮衣袍。沿着圜水向西,一路所见,数不清的田亩被开垦出来了。虽然田中只有些桔梗,枯草,还有不少鸦雀觅食,一片寒冬萧瑟之景,但刘渊头脑中能勾勒出来年汉民们于播种劳作的美妙画面。 圜县县令便是王泽,刘渊亲自任命的,就夏国如今的情况而言,这可是重职,足见刘渊对其看重。县城外五里,王泽已经带着他手下属官立于道路上迎接。 “拜见大王!祝贺大王顺利归来!”王泽头前率人躬身行礼,在美稷默默观察了些时日,经不住王柔劝说,还是出仕了。 王泽望着刘渊,不由心生感慨。他还保持着士大夫的傲气,只是稍微俯身,不似其身后一些匈奴官员,直接跪倒在地。 “都免礼吧!”刘渊心情不错,对王泽道:“季道,孤将这西河重县交付于你,就孤一路走来所观,当真是仅仅有条,孤没有看错人呀!” “大王过誉了!”王泽显得很淡然。 在圜县巡视了一日,刘渊方收到袁绍履任太原太守的消息,由苏双传信,走丘林厥的情报系统辗转到刘渊手上,此事令刘渊极其惊讶。 只能用蝴蝶效应来形容了,刘渊对大汉的影响开始慢慢体现出来了。稍微一琢磨,刘渊便明白了董卓此举的用意,看来匈奴夏国是早已引起了大汉的忌惮,连董卓都如此,更何论他人了。 先前董卓可是允诺将雁门、太原二郡许给夏国的,本就是私下约定,其爽约刘渊亦心有预料,心中没有什么恼怒感。毕竟要是他,也会食言,不过他刘渊若取州郡,自有刀兵。 不过,接下来若要攻取太原,定会与袁绍对上,只怕不好对付啊。想到这儿,刘渊亦不禁有些头疼,董卓这阳谋,实在令人感到无奈。 不过刘渊很快也看开了,不管他太原何人为主,他都会倾力去夺,最终还得以实力说话。他预料,来年,袁绍该按捺不住,统军南下讨董,也许到时候便是机会。 猛地,刘渊又想到,若是袁绍将来真欲以并州为根基争夺天下,有他夏国的牵制对抗,那中原、河北又将是怎样一种形势? 趁机将夏国南域巡视了一遍,一直到步入十二月,刘渊方回到美稷。此时已大雪纷飞,天地见一片雪白,刘渊当然希望瑞雪兆丰年,但对于草原民族来说,又不知有多少牲畜冻死了。 回宫后,何后母女被刘渊寻一小殿安置,很快刘芷便知道了,而后上门拜见,得知何后身体已为刘渊所染。性子一向随和的刘芷激动之下也忍不住道一声:“大王真是太荒唐无礼了!” 正文 第155章 夏宫的常侍 刘芷的话不知怎么的就传得整个王宫上下尽知,逐渐演变为王后对大王不满,刘渊自然很快就得知了。流言蜚语,愈传愈烈,刘渊心知这背后估计有后宫女人们的小动作,几个儿子慢慢大了,后宫的火药味也就浓了。 枯坐殿中,刘渊表情有些复杂,沉默了许久,轻出一口气,对侍候在身边的张让与段珪道:“你二人于深宫之事也算熟知了吧?” 张让三人,如今已经被刘渊命为夏宫常侍。张让与段珪作为老阉,心思确实剔透,虽然初至,心中也有些想法的。听刘渊这问话,心中也有所猜测,却不敢贸然出言,只是又矮了矮身体,静候刘渊下文。 “将宫中所有造谣生事之宫女近侍,全部杖杀!此事就此为止!还有,孤思宫中管理甚为混乱,不以规矩,何成方圆,你二人可尽点心,助孤严肃宫中气氛!” 张让与段珪二人闻言俱是一喜,赶紧出声道:“诺!”方至这美稷宫中,新的环境,人生地不熟的,如今刘渊是在给他们放权呀! 批阅了一些兰稚与王柔上报的公文,花了半日多的时间,解决了一小部分。用过午膳,趁着冬日最暖和的时间,在王宫内走了走,晒晒太阳。 还未溜达多久,便见左丰迈步跑来禀报,言蔡邕求见。这可令刘渊有些惊讶,这把老骨头,被刘渊强留在美稷待了十多年了,一向是若即若离的,尤其是近年以来,甚少有主动进宫求见的时候。 如今一来,可提起了刘渊兴趣,一摆袖:“快请!”说完便急步往偏殿而去。在左丰引路下,至殿中,蔡邕正站在其中。 刘渊理了理袍服,立刻伸手一指道:“蔡大家快请坐!”以目示意,张让会意,亲自奉茶。 跪坐于案,刘渊打量了会儿蔡邕,老先生颜色红润,身体看起来依旧硬朗。带着点好奇问道:“蔡大家可是稀客呀,如今突然拜访,不知有何事,可令孤受宠若惊呀!” 蔡邕没有回答刘渊所问,反而看了侍立在侧的张让一言,带着些嘲讽道:“老夫未曾想到,夏王竟用祸国乱政的阉宦,就不怕夏宫生大汉之患?” 蔡邕这么一说,旁边的张让脸皮轻微跳动了几下,心中自然不愉,但见刘渊对其十分礼遇,不敢怒,只能继续陪着笑脸。 刘渊闻言呵呵一笑,转向张让:“你说,孤该担心后宫生祸吗?” 张让当即跪下拜倒:“奴臣如今只知侍候大王,不敢有任何异心!” “晏子春秋有言,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张让几人于汉宫生阉患,于夏宫可为孤之忠犬,先生岂不闻前汉中行悦之故事乎?”刘渊不疾不徐道。 “大王英明,雅量宽宏!”蔡邕还未说话,张让便接口了,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哼!”蔡邕何人,自然能明白刘渊的意思。 刘渊收起脸上的一点自得,笑问道:“先生还是说说有何事吧?孤可是好奇地很!” 说到目的,刘渊观察到蔡邕老脸上有些轻微的变化,那是一种“羞涩”。眼中带着点期待,蔡邕问道:“老夫听闻,夏王归来时,带回了十车藏书典籍,不知夏王能否……” 刘渊闻言乐了,原是那些典籍勾起了蔡邕兴趣,带着点调笑:“蔡先生当真是爱书之人呐!” 见蔡邕就一直盯着自己,刘渊神情一肃,脑中稍一思索,下了决定,有些狡黠道:“孤欲于宫城东侧新筑一崇文阁,收天下藏书。蔡先生不愿为孤之司空,做那崇文阁博士,教授学生,何如?” “老夫答应了!”犹豫了片刻,蔡邕终还是同意了。 望着蔡邕退去的背影,刘渊若有所思。其人博学就不必说了,看起来顽固不化,却又通达世事,刘渊汉化,令其于美稷行教化之事,这么多年来实则帮了刘渊不少忙。 经过这么多年,蔡邕也知晓,刘渊是不可能放其归乡了,故待在美稷,著书立说教学,慢慢地也就习惯了。 让种拂、种邵父子与蔡邕一道,二人无奈受命。刘渊放了话,要么到崇文阁当博士教习,要么就待在美稷最脏乱的监狱之中。饭食是不会短他们,至于其他,体验了几日后,父子二人就受不了了,那可必斩了他们还痛苦难熬。 博士也是官,其二人在蔡邕手底下,就是变相地出仕于夏。于刘渊而言,开了口子,总有让其臣服的时候。 崔烈在美稷待了一段时间后,便被刘渊任命为大夏司空,这下刘渊的三公终于齐全了。不过边观美稷朝堂,三公之下,大猫小猫几只,细化了些许职位,却无人可用。自己的夏国,还依旧是个草台班子,每虑至此,刘渊心情怎么也好不了。 草原上诸部氏族贵族涌现了不少人才,但大多想往军队里边钻,真要让他们舞文弄墨,确也难为了。稍稍宽心的是,十年时间,刘渊还是积累了一些人才的,此时夏国境内诸郡县、邑落官员,掺杂了其中不少人。 …… 年后,大汉改元初平,上元节后,刘渊又有动作了。他寻思着,对军队军制再行梳理改革。 吞并鲜卑,统一草原之前,匈奴辖域不广,以刘渊的侍卫亲军外加美稷周边兵力便可弹压四方。 夏国建立后,刘渊于内设五军,集草原精锐,以镇天下。为免外镇草原贵族造反,对其军力、调动之权大加限制。坐镇上郡的乌华黎,手下不过两千骑,北边草原的贺兰当阜,所统之兵亦不过五千。妄图以此卫戍地方,太过想当然了。 如今后遗症来了,其余地方尚可,唯独漠南草原出问题了,其部落户民多以降服的鲜卑为主,兵力薄弱之下,渐生骚乱。 原先有动乱,贺兰当阜还上报美稷镇压,如今却已演变为镇压过后再细细汇报。刘渊所做军队调动之限制,成了笑话,又不能责备贺兰当阜,毕竟其为他镇守草疆也是殚精竭虑了。 贺兰当阜方来报,东边的乌桓人甚至是高句丽都有些不安分了,接壤地域,冲突不断,贺兰当阜如今实在顾及不了太多地盘。 正文 第156章 讨董大幕拉开 漠南的军力得加强,还得放权,默默权衡了许久,刘渊终是下定了决心。与几个亲信大臣商量过后,刘渊命兰稚拟诏,将王令传之四方。 刘渊新设漠东都督府,以贺兰当阜为都督,麾下兵力扩充至万骑,坐镇之。幽州之北的东部草原,地域广阔,匈奴同化程度方始,动乱频生,形势复杂。刘渊授其征伐权力,但有骚动叛乱,敌人侵犯,可度势而动。 弹汗山以西至稽落山的广袤草域,刘渊设置漠中都督府,迁乌樾为都督,亦以万骑允之,治所就放在受降城。 夏国境内,塞南塞北,诸草原部落,每一邑组建五百精骑,设一都尉统领。正式编制,向美稷报备,领取装备。 外军,地方屯军,理清了,对夏国中军又来了一个小变动。侍卫军再次拆分为南军与北军,南军主宫城宿卫,北军主美稷内外城防。另设两千城卫军,主美稷成内外治安巡防。 美稷城池扩充了两轮,设施众多,内外常住人口足有十万,上下复杂,侍卫军也再没那么多精力兼顾治安了。 前番所置左右前后四军,除了南边须卜赤弇帐下听用的后军,其余三军驻防区域向四周扩张,将五原、云中、定襄囊括其中。 同时,刘渊正式下令废除使用许久的从十夫长到千夫长的军制,彻底向大汉兵制靠拢。从什长、队率、屯长、军侯、军司马、校尉、都尉,皆沿用此制。 …… 春寒料峭,刘渊在他的夏国内使劲儿折腾,大汉之剧变,诸侯之讨董,已然激情上演。 初平元年春正月,东郡太守桥瑁,矫作雒阳三公书,广散檄文,召天下诸侯,讨伐董卓,彻底揭开汉末军阀割据战乱的序幕。天下各州郡英豪群起响应,桥瑁与陈留太守张邈、山阳太守袁遗、兖州刺史刘岱、济北相鲍信合兵屯于酸枣。 太原晋阳,郡守府中,袁绍一身锦裘,高坐堂上。底下文武分列而立,许攸、旬谌、常林、阴夔、令狐邵、淳于琼、高干、郭援、杨丑、眭固等文武俱在。袁氏之威望体现了出来,即使在太原,该有的,不该有的,闻讯来投者不可胜数。尤其是令狐邵,其乃晋阳豪族,袁绍初入晋阳时,便主动纳诚。 袁绍收起信使传来的檄文,表情中有些不甘道:“首倡义兵,竟被桥元伟抢了先!” “诸位,桥瑁发檄文讨董,天下州郡响应者甚,连我那弟弟袁术都在鲁阳起兵了,吾该作何反应?”收起心思,袁绍表情肃穆问道,随时问询,但语气中的肯定之意,在座文武都听得出来。 “去,必须地去!”许攸在下,立刻接话道:“主公,董卓乱政,引起天下公愤,讨董乃大义大道,袁氏为天下之望,主公必需做出表率,以收天下英雄之心!” 许攸言罢,也俱表示支持,言辞振奋,慷慨激昂。 早在去岁末,袁绍带着诏书上任太原之后,在太原世家的支持下,大肆扩充势力,仅晋阳,如今便有带甲精卒万余。 得上下一心支持,袁绍也是很有底气下令道:“吾欲引步骑大军一万,南下讨董,往诸君并力协心,与吾一同剿除那祸国贼子,还大汉天下以清平!” “诺!” “主公,南下讨董必为之,但切不可倾巢而出,需提防西边匈奴人!”这时底下的旬谌突然道。 “友若此言有理,主公,匈奴人兵强马壮,对大汉州郡素有野心。其就在太原之侧,不得不防,若是晋阳空虚,必有祸患!”旁边的许攸立刻支持谏道。 “唔!”闻两个最重要的谋士都这么说,袁绍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脑中回忆起数月前雒阳城外匈奴人对他部曲的“屠杀”。愤恨之色一闪,而后眼神坚定了起来。 “淳于琼!” “属下在!” “吾与你精兵三千,坐镇晋阳,严防匈奴人之来犯!若有差池,提头来见!”袁绍命令下得很坚决。 “诺!” “主……”许攸闻袁绍之安排有些欲言又止,但看着定定的表情,话到喉咙,终还是咽了下去。他可知淳于琼此人,令其守晋阳,就是令他深感忧虑。 散议之前,袁绍眼珠一转,又冷冷下令道:“杨丑,我军南下,粮食饷资不嫌多,你带领甲士,去找苏双、张世平二人讨取。商贾之辈,依靠与匈奴人的贸易,可是肥的流油,正好助吾讨董!” “遵令!”杨丑兴奋道。 留淳于琼领兵镇守晋阳,袁绍这边统率步骑大军七千南下加入讨董序列。与河内太守王匡合军屯驻河内,隔着大河,威胁雒阳。 冀州的韩馥,这一世也许袁绍未为渤海太守,没让他感到威胁,没有多少犹豫,很快决定助袁绍。虽然依旧稳居邺城,但积极调动钱粮给养,支持袁绍,令派手下将领麴义领兵三千前往河内听命。 南阳郡,鲁阳县,袁术在此拥兵七千余。听完手下汇报,有些兴奋地道:“孙坚真的杀了张咨了?” 手下谋士杨弘知道袁术的心思,立刻禀道:“属下已经确认无误,孙坚已设宴诱杀张咨,此时正于南阳郡内大肆搜刮钱粮,南阳郡望惧之,听之任之。” “哈哈!”袁术忍不住大笑起来:“这孙文台杀心太重了,先杀王睿,再杀张咨。虽则立威,但也得罪太多人,必不可长久。不过他也帮了吾一个大忙,张咨一死,南阳无主,这中原大郡,必落入吾手!” “恭喜主公!”旁边的杨弘赶紧恭贺道。 于堂中徘徊了几圈,袁术猛地一抬头,对杨弘吩咐道:“派人传讯孙坚,吾欲与其合作,邀其北上鲁阳。吾可表其为将军、豫州刺史,助其讨董!” “诺!”杨弘受令而去。 心中激动,袁术有些抑制不住兴奋,又来回走了几圈,眼中似有一团名为野心的火焰高胀。他可没心思讨什么董卓,借机扩充实力方为正道。 于此之际,在酸枣,张邈、桥瑁几人正设坛祭天歃血会盟,臧洪整衣登坛宣读盟誓,遥拜袁绍为盟主。而曹操,曹孟德,此时还屈就于张邈麾下。 正文 第156.5章 要想俏,一身孝 大汉的战事,暂时与刘渊没什么关系,除了派人继续盯着之外。便将重心放在军制新改上边,一边亲自把控推进,一边往内外诸军里掺沙子。漠东都督下辖万骑被分为四军,各置校尉统率,皆从美稷贵族中选取,制衡心思明显。 漠中也一样,乌樾虽总领辖内,手下兵力更加分散,也更好控制,更利于刘渊动作。另设置副都督,同时确认了都督三年一换的制度,刘渊对外镇大将,权力放出去不小,但在制衡之道上同时也格外费心。且,犹有不止,随着时间的推移,刘渊必随时调整。 “呜呜……”刚至何后寝居,便听到其呜咽之声,眉头一皱,心中暗道还没恢复过来。董卓那边将废帝弘农王刘辩杀了,并何氏家族一并被屠满门。夏国的暗探迅速将消息传至美稷,由丘林厥上报。 刘渊得讯,竟也不禁感叹这个懦弱天子的凄惨遭遇,然没办法,这个时间强权即公理。董卓拳头硬,刀兵利,废帝杀帝,纵引起天下公愤,竞相讨伐,此时其依旧可于雒阳中呼风唤雨,威压天子、重臣。 也未做隐瞒,直接令人将消息知会何氏,被掳掠至美稷,养于夏宫,其多有忧思南面。如今子亡族灭,正好断了其念想。谁料,这都半月过去了,何氏虽不似初闻噩耗那般的撕心裂肺,却依旧整日以泪洗面。 见刘渊入内,侍候在旁的侍女跪下拜见,何氏却依旧伏榻低泣,也不管他。刘渊接过一张丝巾,坐于其侧,为之擦拭。这算是刘渊对他的女人们,为数不多地表现出柔情一面。 半月下来,何氏已然消瘦了不少,虽然胸脯依旧高耸,勾着刘渊的目光,尤其是那一身丧服装扮。刘渊进门有半刻多钟了,何后看都没看其一眼,对其无礼,刘渊也理解,毕竟丧子之痛嘛。 “好了,刘辩已去,今后你就好好待在孤之夏宫,孤向你保证,董卓必亡!”刘渊出言安慰道。 何氏依旧如故,对刘渊不加理会,嘤嘤直泣。初时刘渊还不以为意,耐着性子安抚,但时间一长,便感无奈了。他来找何后自然是为了好好宠幸把玩一番,现在却是枯坐半个多时辰,只听其哭声,还对他不理不睬。又过半刻多钟,何后不哭了,只是呆坐在那儿。 这下可惹恼了刘渊,前番哭声扰的其心烦意乱,如今又把他当作空气,简直是欠调教。 “够了,不就是死了儿子,孤与你再生两个!”恶狠狠一吼。说完便粗暴地扒开其孝服,不顾其挣扎,当着两个侍女的面,强行上之。 戴孝的何氏确实勾人,初时刘渊还能强悍地发泄憋在心中的怒气,但何氏情动之后的疯狂,头一次让刘渊都有些吃不消。 完事之后,何后躺在榻上,表情倒是平静了下来,不哭不闹。在侍女的服侍下穿戴好衣服,刘渊低身掠了其胸一把:“给孤好好补补,打扮一番,后日乃孤三十诞辰,你一并出席!” 正文 第157章 大汉战局 汉历三月十六,乃刘渊诞辰,以往刘渊生辰,只召妻妾、子嗣与些许亲信设宴庆祝,从未大操大办过。然此次不同,刘渊三十岁,而立之年,接受汉家文化礼仪洗涤的夏国上下,俱重视不已。从月初时,就已开始准备,给刘渊庆生。 十六日,从日昳时刻起,夏宫中仆侍便开始陷入最忙碌的时刻,在张让、段珪、左丰的指挥下,有序地进行最后的准备。三名宦官给夏宫带来的最大的变化就是,一切变得井然有序,来自汉宫的制度、约束在刘渊的支持下强行推行开来。 美稷上下,但有高爵荣禄重职者,皆受邀入宫。后宫妃子、美人皆打扮地艳丽无比,有子嗣者皆携子上殿。 “拜见大王!大王万年!”喜气洋洋的崇政大殿中,所有人向刘渊拜倒祝贺。刘渊也是乐呵呵地令众臣免礼。 “父王万年!”刘珩、刘珝、刘琤三位长兄在前,刘琝、刘瑞在后,外加刘纾、刘绫两姐妹。刘绫乃兰妧所出,方四岁。 居于大殿之侧,还有三个尚不会走路的子女处其母亲怀中,都是刘渊近年来新纳之汉、胡美人。 何氏也是盛装出场,不似之前的哀莫大于心死,脸上堆着淡淡的笑意。样貌上,刘渊的宠妃姬妾与之差不了多少,但这气质,终究是做过大汉皇后、太后的女人,那种无形之中散发出的尊贵威严气质,顿时压倒了所有人。 刘渊的眼神不自主地往其身上瞟,坐于刘渊身边刘芷注视了会儿何氏,又悄悄看了看刘渊,心中轻叹一声,美丽的面庞上带着些忧郁。 ...... 视角转到南边,董卓已经迁都长安,雒阳周边百姓为其强制迁徙,死伤者众,荼毒一片,司隶中央被破坏一空。而扎根于其中的世家大族亦是损失惨重,根都快被董卓断了。 董卓也是慢慢看透了,就是他于雒阳城中当个“乖宝宝”,他依旧是天下士族口口相传的乱国逆贼。武夫当国,这干士大夫们,怎会干休。关东诸侯之叛乱,名为匡扶大汉,除掉他董贼,实则是世家们对他霸京师的反弹。 董卓够狠,直接放开了对手下军队的限制,派吕布强掠诸豪族,大肆搜刮雒阳财富,焚烧宫殿、屋舍,雒阳,这个百年帝都,沦为废墟。袁绍贼子,不就是想要这雒阳帝都,想要这权倾朝野的地位嘛,孤直接毁了它,这也许就是董卓的心声了。 河内温县,城池之外,一座森严的军营坐地而起,“袁”字旗号迎风招展,万五千军士驻扎其中。自南下河内之后,袁绍便一直驻扎于此,坐观局势,大封诸侯将军,却无渡河进击之动作。 大帐之中,袁绍正与一众麾下饮宴,气氛倒也融洽,没有多少战事的紧张。 “明公如今为关东诸侯之首,龙骧虎步,气概天下呐!”在座的张扬举杯邀贺。在袁绍进驻温县之后,张扬便率领手下三千多军士前来投奔助阵。 “哈哈!”袁绍亦举杯相应:“稚叔过誉了!” “明公,我们已吞并于此数月了,雒阳董贼就在大河之南作恶!我军何时渡河击贼,将士们都摩拳擦掌,渴望建功立业!”一名颇有威严的将领突然起身问道,作风表现地十分强悍,正是韩馥派来的大将麴义。 “将军莫急,董贼势大,又于大河之岸以重兵布防,贸然南渡,只怕给其可趁之机。我军还需等待良机,寻机发作!”袁绍倒是一脸轻松,出言安抚。如今袁绍手下缺少良将,对麴义这个作风果敢,统兵能力卓著的将才心甚爱之,有收服的心思。 “哎!”叹一口气,见袁绍还是老一套的说辞,郁郁地坐下。 …… “什么!”听到从河南逃至袁营的袁氏族人传来的讯息,袁绍再也稳不住了,大惊失色道:“董贼焉敢如此!” 董卓以袁绍故,杀太傅袁隗、太仆袁基,一家上下,尽数诛灭。对于袁隗,袁绍还是有感情的。以庶出之身,过继于袁成一脉,为袁氏嫡子。多年来,袁氏之中,就以袁隗对其支持最重,袁绍一向视袁隗为亲父。 袁隗之死,彻底激怒了袁绍。在温县窝了数月的袁军,终于动了,直趋孟津,妄图渡河南击,可惜为胡轸所阻。胡轸能力虽不差,但应对袁军还是有所不殆,所幸平阴有贾诩这个老狐狸策应。 袁军渡河血战,未果,损失惨重,无奈撤归温县,征召士卒,调集粮草,继续积蓄实力。大河一线,再次陷入平静对峙期间,袁军无力南下,董军无心北上。 酸枣,五镇诸侯联军所在,曹操一脸阴沉地走出大帐。回首望,大帐之中,灯火通明,歌舞升平,一干所谓的“英雄豪杰”,终日饮酒作乐,哪有靖国救难的气象。 抬眼远眺,夜幕之下一片漆黑,暗淡无光。“有这么些人,这大汉江山,颓势还能挽回吗?”曹操喃喃道:“大汉的未来,活似这黑幕,令人绝望啊!” “主公!”身后跟着三名气质不凡的汉子,曹洪,夏侯渊,夏侯惇。 “子廉、妙才、元让,吾欲领军西进成皋,伐董!”曹操满脸坚定:“其他人吾管不了,但吾曹操,举义兵,是为了救国图存的!”曹操几乎是吼出来的。 身后三人互视一眼,齐声拱手道:“誓死追随主公!” 翌日,曹操率领着自己的五千部曲,西进成皋;一干诸侯或嘲讽,或不屑,无动于衷,只有张邈,或是关系亲近,派麾下卫兹领军两千协助,但其依旧与众安居于酸枣。而曹操,颇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与豪情,还有些无奈。 自酸枣向西南,一路急行,至鸿沟转向西进,曹操是既兴奋又忐忑,也足够小心。慢慢逼近成皋,然就在荥阳之北,汴渠之岸,曹操却步了。 中郎将徐荣,亲率董军就于前方阻路。正午时分,艳阳高照,远眺着前方列阵二待的两万多董军步骑,曹操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正文 第158章 曹操大败 阴沟南侧不远处,一支三百余人的军队向北狼狈逃亡,掌旗力士阵亡,原本高举的“曹”字大旗也不知被丢弃到何地去了。曹操败了,打遇到徐荣那两万步骑时,败局便已定了。 董军统率强力,训练有素,又是有备而来,以逸待劳。曹军士卒多乃新编,兵寡,纵有勇将支撑,在徐荣严密强悍的指挥进攻下,却也难寻得一丝胜利的机会。 世间以寡敌众,以弱击强,能战而胜之者终归是少数。原野外,又是正面对敌,直面董军铁骑悍卒,曹操之败,也是应有之结果。 “主公!距酸枣还有不到三十里,跨过阴沟我们就安全了。”曹洪在侧奔走,喘着粗气禀道。 曹操此战,败得着实凄惨,军队被打散,夏侯兄弟也与之失联。左胸上中了一箭,所幸未伤及心脏,否则就真“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坐骑伤重,若不是曹洪忠诚献马,他只怕真要交待掉了。低头见曹洪大步急走,牵马护着自己逃亡,曹操眼中也不禁流露出一丝感动。 “子廉,派人迅速北去告知酸枣我军的情况。让他们派军接应,还有加强守备,以防董军进攻!”曹操很快便从失利的阴影中走出,很是冷静地对曹洪命令道。胸前的伤口只是简单用布帛包扎了一下,马匹颠簸,牵动创口,一阵的生疼,溢出了不少血液。 “诺!” 背后沙尘之外,远远地似乎能望见“徐”、“董”旗帜,若不是败军稍微迟滞了敌军行动,只怕他曹操早为之所擒。徐荣有上将之才啊! 形势危急,强忍着伤口的疼痛,曹操下令:“加快速度,酸枣就在前方!”三百多败军,跑得更欢了。 徐荣领军追亡逐北,此一战,曹操几乎全军覆没,而他损兵不过千数,可谓大胜。一路至阴沟,曹操早已渡河北逃。在水岸边,远远地便能望见酸枣城池的轮廓,徐荣不由笑道:“那曹操,逃得倒是挺快的!” “传令,撤军!”徐荣打望了一会儿,果断下令道。 手下校尉张济满脸兴奋问徐荣道:“将军,将士们战意高涨,我们何不趁势渡河,攻取酸枣。若是能将那些叛军一举击溃,荣立大功,您将成为相国麾下第一大将呀!” 徐荣淡淡一笑:“为将者,当审时度势,击溃曹操,已然大胜,给了关东叛军以震慑。追击至此,酸枣那边必有防备,再行渡河强击,得不偿失!撤,回成皋!” “将军英明睿智,有名将之姿,属下佩服!”张济在一旁表现叹服的模样。 对于张济的吹捧,徐荣并未感多少欣喜,无言率军回归。关东诸侯,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区区小挫,其绝不会罢休。接下来,厮杀只会越来越残酷,徐荣心有预料。 只要关东群雄一心发力,有“天下世家”的支持,关东叛军将会有源源不断的兵源、粮食、军械,董军势难抵挡。可惜谁教其各怀鬼胎呢,每思至此,徐荣又未感太大压力。 曹操大败归来,其凄惨模样可惊到酸枣诸侯,曹军兵士战斗力于酸枣义军中是属上等的。然即使如此,五千甲士,又有卫兹领军相助,却依旧大败而归。 董军的战斗力当真如此强悍,几个诸侯脑中都不由得打了个问号,由此愈加坚定止步不进的决心。讨董,还是看其余人的吧,袁绍、袁术兄弟都还未有什么大动作了。 刺史、郡守、将军们,此刻也无心嘲笑曹操之“愚鲁”了,整个酸枣,数万联军士气霎时间跌落了不少。见着盔甲散乱,污血染身,狼狈不堪的曹操,只有张邈与鲍信出言安慰:“孟德,还是好生休养,把伤养好,来日吾等一齐进军,攻灭那徐荣!” “天子都已经被迁至长安了,雒阳已经被董卓毁了,尔等匹夫,还待来日进军?”曹操闻言,突兀地哈哈大笑几声,转身离去,嘴角不屑之意甚浓。 “这曹孟德太过无礼了,他自己轻敌冒进,大败而归,却将气撒在吾等身上!”刘岱拍了拍桌案,气愤道。 其他人,都没接话,讨了个无趣,刘岱有些讪讪。 一直到第二日,零零散散的败兵归来,总计不过不过千人得存。其余不是逃散,便是被董军所杀,徐荣够狠,不留俘虏,一应受俘曹军将士,尽皆殒命,汴水都几乎被染红。 令曹操感到庆幸的,要数夏侯兄弟安然归来了。“吾失五千甲兵,不足惜,若失妙才、元让,悔之晚矣呀!”见着夏侯二人,曹操难得地喜不自禁,几乎是泣泪道。 “主公!”也许是为曹操情绪所染,夏侯惇与夏侯渊也是感动不已。 “卫兹何在?” 二人闻言表情一滞,沉默了片刻,不眼不语,曹操见状表情沉了下来,指着夏侯渊:“妙才,你说!” “主公,卫子许,他撤退不及,战亡了!”夏侯渊语气低落答道。 “徐荣此贼,吾必杀之!”曹操恨声道。卫兹对他起兵的帮助,不可谓不大。放完狠话,曹操眼珠一转,立刻吩咐道:“命人于酸枣城外设冢,吾要祭奠卫子许与阵亡将士!” 午后,于酸枣城南的一处矮坡上,千余残余将士,人人戴孝,于此祭奠。曹操拖着箭伤,亲自向西遥拜。 “众位随吾举兵讨逆,将士之殇,皆奈吾曹操无能!”说完曹操便连磕了三个头:“然,董贼不死,天下不宁。吾必继承诸君之余志,攻伐讨董,匡扶汉室,廓清天下!” 说完又磕了三下响头,曹操这一番表演,于城中的诸侯们而言,无甚动容。但败归的千余士卒,军心却由此而振,快速地恢复过来,彻底被曹操收心,若有忠诚度甚么的,估计至少90+。 荥阳一败,曹操大败亏输,赔本赔到姥姥家了,但也让曹操彻底认清了大汉形势,看清了那所谓勤王讨董“豪杰”们的真面目。休整几日,曹操向张邈等人告辞,欲投投袁绍讨董。 张邈等人也不挽留,以其兵少,一齐给他凑了千名精壮之士。曹操带着心底最后的一点期待,领军向河内进发。 正文 第159章 厚葬王德 美稷东南地界的一片翠林之中,一场颇为盛大的入殓仪式正在进行,夏国的贵族重臣们几乎都在,刘渊亦带着他的几个儿子亲自驾临。如此盛大的仪式不为别人,只为战死的前后军将军,王德。 刘渊也是闲暇之余突然想起了王德,后将军之位,在夏国已是高位了。虽然王德之死,在夏国并未掀起甚么波澜,毕竟是汉将,并不为胡族贵族大臣们所重视。 对于王德,生前刘渊早有不愉,其见识一般,能力一般,还不自知。将其放在后将军之位上,亦不过是为了安抚在夏国境内数量渐增的汉人夏兵。如今刘渊想到了王德之死,虽然死矣,就再为他效忠一次,心血来潮之下,便有了这场盛大的下葬仪式。 他王德何德何能,都能受到刘渊如此重视,何况那些真正有能力的人才。刘渊此举,实乃收夏国诸臣之心,传播出去,他人对他刘渊的印象恐怕又要贴上“爱才,惜才”的标签了。 不说其他,就还在河东须卜赤弇麾下的曹性、成廉二将,只怕闻讯后心中会安稳得多。 千里迢迢的,王德的尸身自然没有拉回美稷,故设一衣冠冢。墓碑之上,乃刘渊亲笔题字,足见“荣宠”。王德之子王顺与一干王德姬妾,于墓碑之下披麻戴孝,泣不成声。 结束后,回宫途中,刘渊又独唤王顺至车驾上。这个十五少年,长这么大也就见过刘渊一两次,还是遥遥眺望。面对刘渊审视的目光,极其很是紧张、忐忑,王德一死,只剩下他们孤儿寡母于美稷,着实彷徨。 王顺一张普通地不能再普通脸,刘渊看出了他的紧张,轻轻拍拍他肩膀,吓得其不禁一颤。温和一笑,刘渊和声道:“汝父随征战,为孤尽忠,‘力战而亡’,死得壮烈。日后汝当于家中好生学习兵法韬略,成为将帅之才,将来为孤征战,不堕汝父‘威名’!” 听刘渊如此勉励自己,王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称诺。 “汝还未有字吧,孤給你取一个,就叫子忠吧!”看着王顺那张稚嫩的面庞,刘渊突然又高声道:“后军将军王德,壮烈殉职,为国尽忠,着其子顺,承袭其爵,加封食邑五百户!” 刘渊此令一下,顿时引得一众随行大臣侧目,不少人都对王顺这个少年投以羡慕、惊讶的目光。而王顺闻谕,先是一呆,随即下车趴伏在地:“多谢大王,王子忠必竭诚效忠于大王!” 说完,猛磕九个头,一直等到刘渊车驾走远了,方才起身,丝毫不顾忌身上的脏污,眼中有些许兴奋的色彩。袭王德之爵禄,至少在美稷,他依旧有安身之所。而在刘渊心里留下了印象,日后必不会却建功立业的机会。 而车驾之上,刘渊身体随着马车行进的颠簸轻微晃动,眼睛极其有神,流露出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似是能说话。 河东永安县城南的夏军大营中,一片热闹的景象,“嘿哈”的操练之声不绝。校场之上,夏军正于令旗的指挥下,一板一眼地习练者。刀兵、枪兵,合两千余人,这都是须卜赤弇受刘渊令组建的夏国第一支步军。山贼盗匪收降了几批,黄巾余孽降服了一批,还有强征了一些汉人,方组建完成。 训练了数月,如此终于成了一些气候。“司马大人,练兵之才,令属下叹服!”曹性与成廉分列两侧,看着校场中成型的军队,出言赞道。这两千步卒,可是归他们两个统领。 “可惜军士们多持木刀、木枪,训练效用总是不足呀!”成廉叹道。 “我已向大王申请了一批军械、甲胄,用不了多久,他们便可换装完毕,真正成军!”闻成廉之言,须卜赤弇依旧盯着场中卖力训练的军卒,淡淡道。 “你们抓紧训练士卒,但有懈怠者,以军法论处!”突地,须卜赤弇冷声道。 “诺!”二人一齐抱拳。 望向西边,须卜赤弇神采奕奕,似是在思索着什么。曹性二人摸不着头脑,也向西张望。 “我受令驻军于此已有近半年了,西边的蒲子城还在汉军手中!”须卜赤弇又意有所指,缓缓道。 曹性闻言,稍微带着点试探问道:“司马大人,是想对蒲子城动手了吗?” 双手抱怀,须卜赤弇点了点头:“到时候,你二人领步军,当为陷城主力,好好表现。” “属下必不让大人失望!”曹性、成廉二人声音很齐整。 “战场,方是练兵的最佳场所!校场,可训不出杀气来!”俄而,须卜赤弇冷酷的声音飘到曹、成二人耳中,令二人忍不住心中一颤。 …… “大人,白波军来使!”方归永安府衙中,便闻手下来报。 须卜赤弇顿时一皱眉,眼中异色一闪,对其吩咐道:“带他进堂!” “杨奉!”须卜赤弇盯着已经成为夏国与白波军往来交际使者的杨奉淡淡问道:“说吧,郭太派你此来又有何事?” 听出须卜赤弇语气中的强硬,杨奉立刻禀道:“须卜大人,郭将军派末将前来,不为其他,是再想求取一批战马!” 瞟了其一眼,须卜赤弇疾声道:“开年,不是才与你交易一千马匹马吗?” “先前我军与牛辅于董池陂大战,苦战一场,方小败之。我军趁势向南,欲攻略安邑,大意之下,为其麾下李傕、郭汜所迫,骑军损失殆尽,由此郭将军只得派末将厚颜来求。”杨奉解释道。 他们是感受到了一支骑军的好处了,仅斥候探骑侦查范围的扩大与效率的提高就令其欣喜,何况铁骑冲锋的威力。 “你们此次想要多少?” “三千匹?”杨奉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报了个数。 好大的胃口,须卜赤弇闻言心中暗道。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就是不做声,领站在堂上的杨奉不由得有些心急。 “我可做主与你两千战马!”良久,须卜赤弇方道。 “多谢大人,末将立刻回去准备金银财货前来交易!” 还未等杨奉兴奋多久,须卜赤弇又道:“不过此次价格翻倍,我可知你们于河东抄掠收获可不小。还有,我手下却劳力,让郭太拨两千精壮献于永安!” “这……”杨奉表情一滞,叹了口气:“容末将禀报郭将军,再作决议!” 虽然肉疼,白波军还是忍痛答应了须卜赤弇的狮子大开口,甘受宰割。大量的财货与两千精壮一并北运永安,须卜赤弇也未拖沓,两千马匹,一匹不少交付之。 两千精壮被其又新编为一校步军,不过此次他安排了一匈奴将领统率。当然,永安之事,还得向美稷的刘渊禀报,毕竟两千匹战马,不是小数。 正文 第160章 贾诩之议 在陈留,曹操西去河内后不久,酸枣联军粮尽,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各归其地。讨董联盟依旧存在,只是不进击罢了,暗暗扩充自己的实力,比起西去与凶悍的董军拼命,“聪明人”都知道如何选择。 酸枣一散,天下讨董者,也只剩下河内袁绍、王匡,南阳袁术、孙坚,真正能予以董军以威胁了。其余如张邈、刘岱、桥瑁者,不过自守之徒。未几,刘岱与桥瑁不合,竟直接派军攻杀之,以其麾下王肱为东郡太守。 刘岱此举,彻底揭开了诸侯互相攻杀吞并的序幕,各镇诸侯都开始警惕起来,名义依旧结盟抗董,实则互相防备,以免为他人所趁。 时间一晃便至八月,中秋方过,河内的王匡有动作了,引其麾下郡兵并泰山精兵近四千人进驻河阳津,欲渡河南攻。王匡如此积极,袁绍也动了起来,派曹操率领其部下支援王匡,而他自己亦兵临大河,替其牵制平县董卓重兵。 叛军动了,董军自然不会无动于衷,胡轸立刻加强沿岸警戒,下令董军将士提高警惕。同时传令平阴的贾诩,让其加强防御,小心敌军来攻。 而在平阴县城,贾诩安坐于案,收起胡轸令信,竟然轻笑几声,脸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起身于堂前走了几步,八尺身高展现了出来,麾下樊稠、王方也起身跟着。背手而立,庄重俊伟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丝威严沉稳,那是一种智珠在握的表现。 “都尉,王匡进驻河阳,秣马厉兵,蠢蠢欲动,直欲南下渡河来攻,我们该如何应对?”樊稠在旁问道。 “你觉得呢?”贾诩转头看向樊稠。 樊稠闻言一愣,在军中,他一向是执行者的角色,上头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这让他动脑子,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颇为艰难得想了想,看起来十分费劲。樊稠迟疑问道:“稳守平阴渡口,派人日夜巡察大河沿岸,严密监控敌军动向,当可无虞?” “大河沿岸,可不止平阴渡口,若敌军从他处涉水呢?派人日夜巡视,可我军兵力不多,难免有疏漏,大河绵延,岂能处处兼顾到?”三眼两语,便将樊稠之议驳了个遍。 糙脸一红,樊稠讷讷道:“都尉,还是听您的吧!” “王方,你领五百人,搜罗船只,征调船工,集中于平阴渡头,做出北渡之状。记住,声势要做大,越明显越好!”贾诩也不再“勉强”樊稠了,转向与王方命令道。 王方不明所以,但还是果断受令:“诺!” 看着盯着自己的樊稠,贾诩露出微笑:“樊稠,你将平阴剩下的军士全部集中起来,整戈待旦,明日午夜,从东边的小平津强渡,突袭王匡!” “这!”樊稠明显被贾诩的计划吓了一跳,虽则头脑简单,作为战将,却也感觉得到其中的风险:“都尉,这是不是太冒险了?我军人少,敌军人众,何况,若是其有所准备,那……” “怎么,怕了?”贾诩轻笑两声:“樊司马若能一举击溃敌军,相国那边,想必不会吝惜赏赐!” 樊稠面上闪过犹豫与挣扎,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自前番冲击夏军,被灭了个体无完肤后,在董卓心底落下个“无能”的标签,之后近乎是被弃用。其余人升官发财,为校尉将军者数都数不过来,就他依然挂着个行军司马。 此次若不是正巧被选上前来辅助贾诩,只怕还在西军中缩着,度日如年。也许该把握住这次机会,贾都尉可不是一般人,应该不会让自己去送死,樊稠,心中已经有些动摇。 “吾此议,有七成的把握可功成。计划吾已经定下,至于樊司马愿不愿冒险为之,吾也不逼迫你。反正,照你之意,安守平阴,王匡那边,一时半会儿也攻不过来。得失之道,全凭你权衡。”继续又淡淡补道。 看着贾诩这漫不经心的样子,樊稠心下反而安稳许多,咬牙抛去所有犹豫,樊稠似是豁出去了一般,拱手大声道:“属下遵令!这就去准备。” 随即与王方大步出去,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贾诩老眼微眯,被动的防守,哪有主动出击来得有效。至于能不能成,就看樊稠的运气和表现了。 河阳以西不到二十里的地方,曹营濒水而建,正自艳阳高悬,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曹操立于大河岸边,盯着东逝的河水,面无表情,心情看起来不是很好。 曹洪领着一队亲兵,按剑侍立在侧,见曹操只是盯着大河出神,不由问道:“主公,如今王匡、袁绍皆有动作,为何您还是愁眉不展?” “嗯?”曹操似是回神了,头稍偏了一下,冷哼两声:“为时已晚啊,年初诸侯俱起之时,若四面进发,攻占山河要塞,威逼雒阳,进京攻灭董卓还有机会。然四方诸侯迟疑不进,错失良机,如今酸枣联军已散,刘岱杀桥瑁后,则更是分崩离析,诸侯互相猜疑戒备,徒自守也!” “就算到此时,袁术屯兵南阳,恐怕也无北上之心。仅袁绍这边,又有何用。且不说能否突破对岸董军的防守,就算攻了过去,若董卓调兵围剿,势必危矣。袁绍的心思吾还不知?只怕其根本未有南渡之心!”曹操说这话时恨平淡,声音很冷。 这个时候,曹操已经开始有其他心思了,哈哈笑几声,对身边的曹洪道:“子廉,这大汉将彻底乱了,这大好社稷江山需要一位英雄,扫除群雄,廓清寰宇。” “此英雄,唯主公耳!”曹洪在旁满脸严肃道。 转头盯了曹洪一眼,而曹洪眼中只是带着些狂热看着曹操:“誓死追随主公,成就大业!”说完就单膝跪于地上,其余亲卫也俱受染下跪。 “起来吧!”曹操一挥手,不再作话,只是双眼愈加锐利,坚定。盯着河中一块巨石,河水不断地冲刷而过,但丝毫不可动摇。 “大河水位似乎低了许多!”曹操心有所感,突然指着河流道:“子廉,你派人往河中而去,试探水之深浅。” 等了一刻钟的功夫,远远地曹操便见着一队曹军骑士蹚水下河,一直到水没过马身。未几,曹洪来报:“主公,水至深处,刚过马鼻!” “哦!”眼神一转,曹操果断命道:“回营!” 他此时在想,水位既然不高,或可寻一处令军士直接凫水过河,袭击对岸的董军! 正文 第161章 樊稠偷渡袭王匡 “樊司马,吾祝你得胜而归!”平阴城东,贾诩向一身戎装的樊稠递上一碗酒。 樊稠毫不犹豫双手接过,一饮而尽,对贾诩沉声道:“请都尉等属下的好消息!”说完便转身上马。两千五百余蓄势待发的董军将士,在其带领下,伴着月光鱼贯出城,朝小平津渡而去。 伫立城头,一直到出征将士消失在黑暗之中,贾诩轻叹一口气。而后对身后的人命令道:“王方,你将剩下的五百甲士聚集起来,給吾死死盯着对岸。若有消息,立刻来报!” “诺!” 悄悄地,贾诩于平阴城中,已然吩咐好侍从,打理好家私细软,装车。派樊稠北去,虽然其有不小的机会成功,但战阵之事,哪有百分百的事情。若是樊稠兵败,那平阴自然是守不住了,他到时就得赶紧避祸。 方向都找好了,往西去河东,托庇于牛辅。与牛辅还是有一些交情了,凭牛辅的地位,保住命还是无虞的。当然,这只是贾诩有备无患罢了。 樊稠至平津渡时,已是子夜十分,月色似是被一片云遮挡了许多,不似之前的明亮。一声令下,骑军直接下河,枯等近半个时辰,从河对岸打起几道火把绕了几圈。樊稠再不犹豫,剩余的步卒,收起武器,抱着准备好的木料,泅水而渡。 终于过河,一上岸,便见着一片狼藉,简易的驻地上,数十具尸体四散倒地,死状凄惨。王匡派了一屯之数的人于此警戒,樊稠扫视一圈问一曲长道:“有无漏网之鱼?” “无一人逃脱,尽数袭杀!” “善!”樊稠忍不住激动道一字,兴奋地压抑着声音:“全军收声向西,随某击破王匡叛军!” 一路前行,悄悄咪咪地摸到王匡军营寨外,估摸着距离,樊稠伸手止住。再往前,该被敌军巡逻发现了,令将士暂歇,樊稠则打量着眼前的叛军营垒。 “所幸防备不甚严密!”樊稠心中暗道。也是,大河两岸,义军、董军对峙,哪怕最近局势紧张,双方将士也都已习惯了以前的节奏,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贾诩敢出此险计,何况敌人。 樊稠眼神变得冷酷了起来,这次他甘冒奇险,下定了要破敌立功的决心,一吐近年来胸中憋屈。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哪怕敌军两倍于他,依旧无所畏惧。 夜更加深沉,王匡营中本就安静,到此时更是静得出奇。只有偶尔的零散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那是巡逻的河内军士。 这个时候,哪怕睡意再浅的河内军,只怕也陷入深眠。而樊稠统率的董军将士,先前早被吩咐睡了一个白昼,到这个点,纵使有些疲惫,还是能打起精神的。 不再犹豫,樊稠“杀”字出口,便率领麾下冲将出去,铁骑在前,步军在后,呈冲锋阵型。剧烈的杀声瞬时打破了周边的宁静,瞭望塔上正昏昏欲睡的哨兵,顿时惊醒,连忙吹号示警。 巡逻的士卒也反应过来,在其队率的率领下朝着栅门而来,方靠近,便被一阵箭雨洗过,倒下二十余人。樊稠赶时间,派出百名死士强冲栅栏,王匡军的营垒似乎不是很坚固,只三波,董军损失了五十余骑,在人马的巨大冲击力下,便被冲开一道口子。 樊稠见机,在后迅速带人冲杀进去,开始于河内军中大肆纵横,蹈营翻帐放火,大加杀戮。河内军无备,无有效组织抵抗,几无阻拦下,樊稠于其中纵横,短短的时间内,便将敌营祸害了个遍。 而河内军,众多将士大部分人仍然处于深度睡眠之中,被剧烈的吵闹声自然惊动了他们,和甲起身,大概知道有敌袭了。然睡眼迷离者众,不少士卒就在这半梦半醒间稀里糊涂地被砍死,烧死。 作为这支军队的统帅,王匡睡得很晚,困意更甚,但骤闻杀声,也立时惊坐而起。慌乱中持剑出帐,便有亲兵惊惧禀道:“主公,敌军夜袭!” 哪儿用听其讲这废话,纵目一览,便是满眼的火光,数不清的董军肆意地屠杀着其麾下将士。河内军士已然大乱,四散奔走,像一只只绵羊,被驱赶践踏,收割性命。 王匡眼见董军中冲得最前的一将,尤其残暴,十分悍勇,所过之处,尸首遍地,正是樊稠。 脸皮抽动几下,见着乱成一锅粥的军队,王匡忍不住大声道:“令各级军官,給我稳住军心,指挥将士抵抗反击!” 命令虽下达,但收效甚威,河内军已然被冲散,岂是其一句话便能收束抵御的。 “韩浩呢?”王匡急了,忙问左右道。 “不知!” “可恶!”王匡怒骂一声,有些乱了方寸。 王匡这边的动静引起了樊稠的动静,命令步卒继续进攻,自己却亲提数百骑卒,直奔王匡而来。 王匡身边只有两百余兵士还忠心地保护着他,然一干亡魂丧胆之卒,哪儿是樊稠铁骑的对手,只一冲锋,便支离破碎。本就紧张不已的见着不断逼近的樊稠,对方脸上的狞笑,让其头皮发麻,其手中的战刀在王匡眼中显得那样清晰。 打了个激灵,摸了摸脖子,抚平萦绕其周围的凉意,王匡没有丝毫犹豫,果断朝后奔逃。樊稠见状,眼神愈亮了,大叫道:“那是王匡,与某生擒之!” 说完以刀身猛拍马臀,驱着战骑就朝王匡追去,死死地盯着其追杀。两条腿哪儿能跑过四条腿,狂奔不过一刻钟,王匡便跑不动了。气喘如牛,汗如雨下,眼见着纵马不断靠近的樊稠,王匡手足一僵,心中不禁感到一阵绝望。 正待放弃,待死之时,从王匡身后涌出了四百余河内军,持大盾长枪,顶了上来。在一英武不凡的年轻将领统率下,冲至王匡面前,挡住冲击的董军骑兵。 跟着樊稠追击王匡的士卒只得两百余人,见这数百敌军如此不自量力,妄图阻路,也不多想,直接带人欲强冲而过。然而,眼前的河内军,没有他如他想象中那般被轻易冲散,反而如一面铁壁,硬撼他麾下骑卒进攻。 数十名骑士被长枪无情扎死,战马却步,樊稠见状怒了,一边继续命令部下进攻,一边派人调其余董军前来支援围剿,他要将这支河内军一个不留,尽数斩杀。 “元嗣救命之恩,吾没齿难忘!”惊魂未定的王匡对韩浩感激道。 趁着樊稠调兵,调整进攻节奏的功夫,韩浩表情凝重对王匡大声道:“使君,大事已去,诸营皆乱,还请尽快逃出大营,在下为您殿后,抵挡敌将!” “那拜托元嗣了!”王匡早无召集部将军士反击之心,闻韩浩之言,当即毫无留恋地带领数十亲卫朝西逃去。 望着消失于身后混乱中的王匡,韩浩眼中失望之色一闪,王匡,不当为人主。 正文 第162章 曹操捡便宜 “主公!王匡那边有情况!”大半夜被曹洪叫醒,曹操骤闻军情,猛摆几下头,令头脑清醒些。 走出帐外,举目东眺,只见河阳王匡大营的方向火光闪烁,隐隐的还有杀声传来。“王匡军被董军袭击了!”曹洪站在曹操身边。 “派人搞清楚河内军状况!”曹操稍一思索,果断下令道:“叫醒全军,整装待发!”。说完回帐穿戴好盔甲,董军必定是趁夜凫水过河,曹操心中料定,他还在思考这样給对岸董军来一招,未曾想到董军竟先行一步。不知是不是那平阴的贾诩定议,果如是,那此人非一般书生啊。 曹军军士的素质很高,在夏侯兄弟的率领下,不到两刻钟的功夫,两千士卒皆已整装待命。 黑夜之中,麾下将士有此效率,曹操很满意,却也无心夸赞了。 “夏侯渊,你领军五百先行,若见董军,与我进攻,我随后便到!”严肃对夏侯渊道。 “诺!”说完,夏侯渊便统率其麾下五百军士朝东奔去。曹操亦随其后,率军前往。 …… 王匡军中,早大势已去,王匡麾下如鸟兽散,只有韩浩被樊稠盯住了,欲脱身不得。樊稠先前被激怒,冷静下来,却发现王匡已不见了身影。 亦不派军硬攻了,对面的河内军统领有才,麾下的士卒骨头也够硬。以骑兵游弋周围,另调步卒上来将韩浩那仅剩的三百出头的士卒困死。 “放箭!”樊稠一声令下。董军将士上线拉弓攒射,足足放了十余波,方才停止。韩浩麾下士卒就这样被活活射死了一大半,只余下百来人,畏惧地望着周边的董军。 冷酷一笑:“杀!”麾下的董军便一齐涌了上去,便要将韩浩百人吞没。 韩浩之前一直被亲兵护住,但依旧中了一箭,估计是熬不过了,折断箭杆,挥舞着利箭迎向敌军。讨董而亡,死而无憾,只可惜这大好男儿之躯,还未建功立业,便要马革裹尸了,韩浩忍不住大笑了几声,除了淡淡的遗憾,倒无太多恐惧。 见着韩浩奋力拼杀,满脸无惧的样子,樊稠心中亦有所感慨。是条好汉,不过,还是得死! 韩浩自无投降之意,恰此时,夏侯渊领军到了。见到河内军营状况,烈火冲天,没有丝毫犹豫,带人加入战团。渐渐分散开来的董军突遭曹军突击,一时不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如之前的河内军士一般,被五百甲士一击即溃。 有两名董军曲长,拼命待人阻截曹军,被夏侯渊亲手斩杀。“冲!”夏侯渊一眼便望见了樊稠这边,下令部曲进攻。 见到麾下将士被区区五百人一击即散,军势有崩溃的迹象,樊稠再也顾不得剿杀韩浩了,立刻聚集士卒,想要应付新来的曹军。 剩余两千出头的董军,在樊稠指挥下,开始压着夏侯渊打,毕竟兵少。夏侯渊也不急,他心知曹操就在身后。果然,坚持了片刻,曹操与夏侯惇领军终至,根本不会有什么废话,见面就是残酷的短兵厮杀。 对拼了半个时辰,双方伤亡都大了起来,在双方将领的有意控制下,脱离了战圈。樊稠扫视了麾下,只剩下不到千五百之数,想起贾诩叮嘱,若功成,不可久留于北岸。 “撤!”冷冷道一句,樊稠带着不甘领军撤去。 曹操见着董军离去,也未追击,手下将士半夜惊醒,又奔袭二十里,厮杀一场,着实疲惫不堪。况且董军战斗力不容小觑,就方才的交锋,曹军倒下了足足四百多士卒,逼急了,若是对方拼命,可得不偿失。这个时候,曹操可不想将自己这点“家底”再败光。 “传令下去,收拢河内军溃兵,撤出营垒。”直到樊稠带人撤远了,曹操竟露出一点笑容,大声道。 “这王匡也太无用,四千甲士,又有两千多泰山精锐,竟被两千多董军打成这样!”寻一良地暂歇,夏侯惇于曹操身旁叹道。 “谁能想到董军竟有如此魄力,夤夜渡河来攻,王匡不察,战败那是自然。就是我军,面对其突袭,只怕也抵挡不住。所幸河内军吸引了董军注意力,否则……”曹操倒是比较中肯。 夏侯惇闻言点了点头:“主公说得是。”而后看向曹操,带着点狡黠:“主公,方才激战,吾麾下儿郎损失也不小,您可得与我补足了!” 曹操自然明白其意思,董军之袭击,河内军倒是没被杀伤太多人,仅败兵,曹军就收拢了近两千之数。王匡麾下多为精壮孔武有力之士,夏侯惇看着自然眼馋得紧。 “河内败军,任由元让挑选,你与妙才可各遴选士卒,将部曲扩充至千人!”曹操一样存了吞并王匡败军的心思。 “诺!”夏侯惇兴奋而去。 比起其他,曹操此时反而对韩浩更加感兴趣,命人将之唤到帐中。 “韩浩拜见曹将军!”被人带至曹操军帐,韩浩身上还带着大战之后的血迹,被简单地包扎过,其伤怕是不轻,看起来有些虚弱。 曹操立刻起身将之扶起:“元嗣免礼!韩元嗣之壮烈,吾初至河内便有耳闻。今日一见,则更显勇气豪情,吾深为敬佩!” “将军谬赞了,还得多谢将军援救,否则在下已殒命董军刀剑之下!”面对曹操的赞誉,韩浩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在下闻之,董军突袭,河内军上下,各自惊慌失措,唯独元嗣你一人指挥若定。王匡弃军而逃,你却甘愿为之断后,险些丧命。令在下心折不已啊!”这时侍立在侧的曹洪突然插嘴了。 闻言,韩浩眼中闪过一丝波动,随即隐去,向曹洪一礼:“终是败军之犬,阁下此言令我无地自容啊!” “哈哈!”曹操见状大笑两声:“元嗣伤重,还需好生调养,就暂居吾军中吧!”说完,也不由韩浩,吩咐军士带其下去休息。 待其走后,曹洪方道:“主公,是想收服此人吧!” “你不是看出来了吗?”曹操背手于帐中踱几步,感叹道:“欲成大事,首重人才。韩元嗣就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吾岂能放过。” “主公,王匡兵败,我们趁机吞并其部曲,他若问罪,当如何应对?” “无妨,其失了军兵,能乃我何?”曹操一脸无所谓地道:“倒是袁绍那边,得好生应付着,如今我们可还是托庇于其麾下的。” 樊稠这边得胜归来,平阴城中的贾诩立刻命侍从解散备好的车驾家私,若无其事地出城相迎。 击败王匡的消息很快传到董卓耳中,其大悦,厚赏便来。贾诩因功迁为讨虏校尉,而樊稠终于扬眉吐气,升任平阴都尉。 河阳一战,贾诩、樊稠升官发财,曹操得并河内败兵实力大增。唯有王匡,失去了所有兵马,终日郁郁,而大河也因此一战再次陷入漫长的对峙期。 正文 第163章 从万年公主到刘夫人 夏王宫刘渊的寝殿在前不久正式被命名修德殿,取修德立政之意。 “来人!”刘渊挺起腰背,手一用力,案上的一书竹简滑溜地卷起。殿旁立刻有散侍郎官上前候命,随着新夏新制的推行,刘渊需要处理的事务越来越多了,为减轻压力,便仿汉内朝配备了些许郎官,随时候命。 递过书简,刘渊吩咐道:“汝将此简送至尚书令处,告之刑律之事要抓紧,令其召集通晓律法之士,抓紧修订。来年,夏国第一部刑律,必须出台!” “诺!” “张让!”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奴臣在!大王有何吩咐?”侍候在旁的张让立刻弯下身子。 坐久了,腿都有些发麻,抖了抖有些僵硬的双腿,刘渊打了个哈欠:“走,陪孤出去走走!” “奴臣这就去准备车驾!” “准备什么车驾,孤说了,出去走走!” “诺!”听刘渊语气,张让不敢怠慢,连忙引路在前。 脚步悠悠然,沿着宫中廊道步行,走着走着,便至一小巷中,一阵欢快的笑声从中传来。刘渊来了兴趣,转向寻声而去,至一居室外,声音愈加清晰,透过窗子,刘渊朝里窥视。 一妙龄少女正与两名侍女嬉戏,肤白貌美,长相俊俏,胸前似乎已隆起了两颗花骨朵儿,含苞待放。刘渊眼睛顿时一亮,那正是随何后一并被掳掠回来的万年公主。过了这么久,竟然将之忘记了。 “大…….”张让见刘渊驻足门外,正欲高声宣告,立刻被刘渊止住。 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屋内充满活力的曼曼身姿,这种暗中窥视的感觉,竟然让刘渊心中泛起一种喜悦感。 停留了足足一刻多钟,刘渊方悄然带着张让离开。路上,张让亦步亦趋,试探问道:“大王,万年公主……” 嘴角弥漫着笑容,刘渊感叹一声:“花开堪折直须折啊!” 仔细咀嚼几次刘渊此言,张让也笑眯眯地对刘渊道:“奴臣这就去安排,让万年公主侍寝!” “不急,不急~”刘渊调子拖得挺长,目光中泛着耐人寻味的神态,那是刘渊真来了兴趣的表现。伸手指着万年公主住处道:“公主,怎能住如此陋室!” “奴臣明白了!” 何后与万年公主,母女受掳,一个如熟透了的鲜桃,一如刚刚长成的翠果。吃多了汁多肉美的蜜桃,偶尔尝尝这青涩的绿果,该别有一番滋味,刘渊兴致极其高昂。 …… 出去转了一圈,得以猎奇万年公主,刘渊心情着实不错。回到修德殿,又批阅了会儿公文,天色已渐渐黯淡下来。冬日将近,昼短夜长的,就是黑得早。 “今夜就去妫媶那儿吧!”寻思了有许久没去妫媶那儿了,刘渊淡淡对张让吩咐道。随着年岁的增长,刘渊都已三十岁,妫媶则将奔四,当年的美丽的容颜渐渐褪去,刘渊对她也慢慢不感兴趣了,若不是心中还稍微顾及着点情分,只怕都快想不起这个人来了。 戌初一刻左右,在侍者提灯引路下欲往妫媶那儿去,刚出殿门,便见左丰兴冲冲趋来,向刘渊大声禀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何夫人有喜了。” “哦?”刘渊闻讯眉头一扬,前番说要与何后生个孩子,半年多的功夫,果真怀上了?刘渊微微一笑:“带孤前去,今夜下榻何氏!” “那妫媶夫人那儿?”张让在旁提醒道。 “唔!”刘渊略微沉吟,淡淡回一句:“派人通知一声,孤下次再去!”说完便转向动身。 妫媶这边,闻刘渊要来,早早地准备着膳食,沐浴打扮,抹上脂粉,穿上最漂亮的宫装。枯等一个多时辰,等来的却是刘渊派人传来的口信。心中失落可想而知,若是军国大事还就罢了,却因何氏之有孕,终是忍不住大怒。 “母亲!”刘珩在旁,低声唤道。 看着又高了许多的儿子,将之叫至身旁,轻抚其面颊,低声带着哭腔:“珩儿,母亲日后只有靠你了。” 刘珩望着妫媶的泪眼,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被其搂在怀中。 步至何氏居室,里边的侍女们都带着喜色,见刘渊入内,连忙收声叩见。 “大王!”何氏见刘渊,亦迎上来行礼。被刘渊扶住,问道:“真怀上了?” 何后玉首轻点两下。过了这么久,子亡族灭的悲伤好似散去不少,何氏身上帝后的高贵威严气质亦消去不小,满面的素妆,竟给人种返璞归真的感觉,对刘渊来说,一样喜爱。 或是再次有孕,面上泛着母性的光辉。刘渊哈哈大笑:“这便好,与孤生个小王子!”言罢,便带着何后入座。 “来人,上膳!”刘渊腹中感到饥饿,果断吩咐下去。 夜深之时,穿着单衣躺于榻上,何氏亦伏在刘渊胸前,已然沉沉睡去。刘渊能清晰地感受到何氏的温热与凹凸有致的身材,下半身是处于亢奋状态的。 顾忌到何氏有孕,之前的欢好刘渊着实未尽兴。没有多少睡意,轻轻抚摸着何氏玉背,刘渊脑海中又不由得浮现出万年公主那娇俏的身影。或许,没必要玩什么“游戏”,该直接找机会,吃了这颗青果。 果然,按捺了几日,刘渊直接发令召万年公主侍寝。青苹果生涩,不知逢迎,一晚下来,刘渊却也享受到了许久未曾体会到的不一样的滋味。自此,夏宫之中,除了一位刘王妃,又新添了一位刘夫人。 “大王最近还都在汉朝来的那个小丫头那儿宿夜?”妫媶居处,照着铜镜,一边由侍女梳头,一边听着旁边亲信女官的汇报。 “只得两三次去了王妃、兰夫人、卞夫人那儿,其余时间都在刘夫人处!” “哼哼,看来大王是真的厌倦了我们这些年老色衰的老妇了!”妫媶摸着面颊自嘲道,眼角有几道明显的鱼尾纹,她看得清楚。 “嘶!”忽觉脑袋一疼,妫媶回首一望。只见梳头的侍女手中捧着一根灰白的发丝道:“夫人,您有一根白发,奴婢替您取掉。” 望着那根白发,妫媶有些出神,面上涌起一片异样的潮红,突地大声道:“拉出去,杖毙!” “夫人饶命啊!”那侍女顿时吓到了,伏地求饶。妫媶则不言语,继续盯着铜镜发呆。 “拉出去!”旁边的亲信女官见状,赶紧吩咐道。很快,一花季少女就此殒命。 正文 第164章 耗时十年的“新纸” “呵呵呵!”听完手下女官的讲述,一阵十分动听的笑声从兰妧唇中发出。 手拿着一把小剪子,细心修剪着她最钟爱的一株盆栽,兰妧有些幸灾乐祸道:“看来,这年岁已经成为我那妫媶‘姐姐’的心病,逆鳞了。” “那是,妫媶夫人哪有您艳丽无双,受大王宠爱!”旁边的女官奉承道:“您与大王,那可是……” 闻言,兰妧眼睑微垂,想到刘渊一样有许久没光顾她这儿了,也没什么心情了,手中用力过猛,顿时剪坏了面前的盆栽。见女官还欲喋喋不休,当即呵斥道:“闭嘴!” 女官被兰妧的严厉吓得收声,不敢再发出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兰妧指着那盆栽淡淡道:“拿出去扔了!” “诺!”旁边有侍女接过,端出门去。 “你说妫媶直接将那女婢杖杀了?”看着女官,兰妧问道。 “是的,据说是活活被打死了,血肉模糊,凄惨极了。”女官小心翼翼回道。 兰妧若有所思,悠悠道一句:“未曾想到,妫媶竟然如此心狠,若是传到大王耳朵里…….” 说到这儿,兰妧止声了,转头看向女官,其当即眼前一亮。 “你去问一下那张让,大王近日是否有提到到我这儿来!”兰妧又吩咐道:“还有,让绫儿学学那刘纾,多往修德殿走走,让大王知道,他可不止刘纾这一个公主!” “诺,婢子这就去。” …… “哼!”修德殿内,刘渊狠拍了一下桌案:“一个女婢,竟闹得整个王宫不宁。孤这些女人,是闲得没事干吗。若无事做,去缫丝织布,去种田浇园!” 见刘渊发怒,殿内人人低头,张让在旁亦作充耳不闻,只等刘渊怒气平息。 偏着脑袋想了想,刘渊对张让吩咐道:“你去传孤口谕,让刘芷召集后宫诸夫人、美人谈谈,教教他们什么是女诫。她是王后,为中宫,不要整日读书、作画、谈琴,否则,孤要她这王后何用?” 见刘渊说的严厉,张让赶紧道一声诺,出殿去了。 吐了口气,刘渊可没多少闲心放在他后宫的女人们身上。方拿起一竹简,便见隆頡几步跨入殿中:“大王,河东有须卜司马军报传来!” 河东乃夏国对大汉最前沿,对于大汉的局势他可是持续重点关注中,当即道:“呈上来!” 摊开浏览一遍,须卜赤弇汇报了三点。一者,步卒已然成军,合四千余人,随时听候刘渊调用。二者,蒲子城,终于被拿下,此地险要,守卫不过千人,须卜赤弇硬是打了三次方破城。 三者,郭太死了,与牛辅作战时,一时不察为李傕领军袭杀,白波军四分五裂,杨奉、韩暹、李乐、胡才等人各领一军,依旧活动于河东、上党之地,但于董军,再无多大威胁。须卜赤弇之意,欲行吞并之事。 思索了一会儿,刘渊命令道:“传令须卜赤弇先不急,继续暗中支持白波余部,施加我夏国的影响力便可。” 处理完此事,方拿起摆放于案头的书简,便闻段珪入内禀道:“大王,郑恒于宫外求见!” “郑恒?”刘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此何人?过了好一会儿,方想起,此人貌似是自己派去负责研究造纸术之人。如今求见,莫非成功了? 想到这儿,刘渊眼神一亮,当即吩咐道:“请他进宫。” 等了许久,只见一个有些苍老的中年人踏进修德殿,手里捧着一册子。刘渊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住了,直勾勾地盯着其手。 “免了!”郑恒要行礼,被刘渊打断。望着刘渊‘希冀’的眼神,郑恒小心翼翼地捧起手中的书册,有些颤声道:“大王,小人等终于造出‘上等’纸张了!” 眼睛一瞄,段珪赶紧从郑恒手中接过,递給刘渊。拿在手中,掂量了几下,貌似挺厚实的。观察着手中熟悉而陌生的蓝皮卷轴书册,刘渊露出了笑容,打开一视,略微泛黄的页面,摸着确实薄如片。 忍不住提笔写了几个字,不散墨,又用力翻了翻,也未有破损。刘渊终于露出了开怀的笑容,整整十年了,他耐心等了十年,终于得出了这成果。 收声,眼睛扫向殿中的郑恒,这个时候关于此人的零散记忆又慢慢清晰起来了。十年前,其还是个三十出头的壮年,如今过四十不久,发髻却有些泛白,可见其为造纸术耗费了多少心力。 见刘渊盯着自己,郑恒语气中带着兴奋道:“大王,此纸乃小人等用竹子……” 刚开始解释,便被刘渊打断:“孤对造纸原料、工艺、流程不感兴趣,你只需要告诉孤,如此纸张,能否量产?” “禀大王,可!”郑恒的回答很肯定。 “好!”刘渊大呵道,起身于案千踱几步,显然很是兴奋。段珪也是难得见刘渊如此“失态”,他虽是阉人,但就其之前所见,也能明白那小小纸张有多大的威力,对知识文化的传承有多大的作用。 至少,日后大臣奏折、公文,若有此纸书写,他们也就不用再搬动那沉重的竹简了。望向底下的郑恒,段珪不由露出羡慕的目光,以他所料,立此大功,刘渊的赏赐不会小。 果然,稍微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刘渊对郑恒肃声道:“郑恒听封,孤封你为三等文昌侯,食邑三百户,赏美稷宅院一所,千金,绸缎十匹,以酬你十年兢兢业业之功。其余于革新造纸术有功者,一并重赏!” 闻刘渊赏,郑恒在下有些懵了,他未曾想到刘渊竟然会如此“大方”。在段珪的提醒下,方跪倒在地,激动道:“拜谢大王!”恍在梦中,不能自已。 由此,郑恒,这一个纸匠,成为了夏国立国以来第一为汉人侯爷,也是第一位封号侯爵。消息传出,顿时引起上下一片哗然,也让所有人对这“新纸”充满了好奇,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刘渊如此重视。 “将这纸张送至崇文殿,給蔡邕,那老头见了,应该会高兴一阵子了。”郑恒退下后,刘渊对段珪吩咐道。 而蔡邕见到新纸后,自然如刘渊所料,高呼好纸。“此大功德也!”不知道是在赞刘渊,还是在赞造纸人。与种拂父子俩,还有一群儒生,也不刻书修简了,直接放肆地饮酒庆贺。 正文 第165章 王子渐长成 夏宫东侧的有一处小院,院中东南侧是一片小竹林,角落中散植着一丛丛风毛菊,淡紫的花瓣绽开,整座小院的气氛显得清幽静谧。 院中有一什侍卫站岗,个个面无表情,听着从屋内时而传出的读书声。屋内,干净的硬木地面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几座小案,刘珩等王子,正跪坐于其间。 崔烈持一本新誊写的《太史公书》,背手于前后踱步,不时扫过正提笔书写的刘渊子嗣们。他虽被刘渊封为司空,当掌监察百官,风闻奏议之权,然就此时的夏国而言,也只是空挂一名头罢了。故,刘渊直接令其教授子嗣。 崔烈于大汉买官之后,虽然名望大跌,逐渐衰退。但其为冀州名士,历经宦海,学识见识之广,实非浪得虚名之徒。令其教授子嗣,刘渊也不怕其误人子弟。 除了刘珩几个王子,还有刘纾这个小丫头,与王兄们一齐进学。此时,撑着下巴,提着狼毫在摊开的纸上面写写画画,显得百无聊赖。 “大王到!”随着张让一声高呼,顿时打破了屋内的气氛。 “拜见父王(大王)!”刘渊几步跨入,扫视了一圈,挥手让其免礼。 入崔烈座,刘渊含笑对其道:“威考公,将此地打理地曲径通幽,有隐士之风呀。孤方至之时,便感到其中悠然自得之意,赏心悦目,疲乏尽消啊!” 听着刘渊的恭维,崔烈只是微微弯了下腰,并不接话。倒是一旁的刘纾见刘渊前来,迈着小腿兴奋地跑到刘渊身旁,甜甜叫道:“父王!” 刘渊淡淡一笑,摸了摸其发髻,温柔道:“纾儿,好像又长高了!与孤说说,与先生都学了些什么,有无调皮?” “《尚书》、《左传》、《论语》、《孟子》……”刘纾如数家珍般将她所知一一道出,向刘渊卖乖。 “哦?学得还真不少嘛!”刘渊“好奇”一笑,问道:“与孤讲讲,这些书都说了些什么?” “这……”闻言,刘纾小脸一苦,六岁大的小女孩,她也就仅能道出书名,真要让她讲出学了什么,反而不知道如何说起。支支吾吾地,小脸涨得通红。 见状,刘渊开怀一笑,只觉得刘纾的表情甚为可爱。刘纾手指绞着袖角,闻刘渊大笑,有些害羞地扑入其怀中。 将之搂住,转头望向底下一字排开的几兄弟。刘珩、刘珝、刘琤、刘琝、刘瑞,年长如刘珩、刘珝者,已经十一岁了。 刘渊有些感慨,仿佛是一晃眼的功夫,几个儿子都这么高了。平息心中的淡淡涟漪,刘渊余光扫过崔烈手中的书,问几兄弟道:“今日学的是《太史公书》吧,讲到哪儿了?” “回父王,先生今日所讲,乃《匈奴列传》。”作为长子,刘珩首先禀道。 刘渊一听,眼睛立刻轻眨几下,心思一转,看向刘琤:“琤儿,你说说,匈奴何在?” 刘琤在下一愣,年长三王子中,就属他最不起眼,在卞氏的教导下,他也一向表现低调。未曾想到刘渊竟会问他,迎着刘渊的目光,刘琤吸了一口气,回道:“父王,依先生所言,世上再无匈奴,只有‘夏人’!” 听其回答,刘渊沉默了会儿,看了看刘琤,又瞥了眼崔烈。见其一副淡淡然的模样,刘渊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这崔烈心思倒是剔透地紧。这些年来,刘渊一直在淡化匈奴、鲜卑,而加强“夏人”这个概念的宣传。其所教授,确实颇合刘渊心意。 思索了会儿,对崔烈道:“威考公于此教授这些孺子,却也屈才了。孤欲于你司空府下配备属官,这监察职责,还请威考公费心了。至于孤这些儿子,另寻博士以授业便可!” “诺!”崔烈闻言,眼中明显露出一丝光彩。 “在孤选好新博士之前,就烦劳威考公继续费心了!威考公见多识广,給他们讲讲大汉之山川郡国,风土人情,制度民生,法律文化,讲讲《汉书》。”刘渊吩咐道。 临走之前,又对稍微松懈下来的几兄弟嘱咐道:“你们跟着先生好生学习,大汉可不易征服,我们必须了解它,融入它,而后吞并它!你们作为孤之子嗣,当为夏国之表率,日后为国出力!” 刘珩等人对刘渊之言明显有些懵懂,但在其威严的目光下,俱点头不已。 …… 行走于美稷的街道之上,刘渊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得意。十余年前,此地虽为南匈奴单于庭所在,却不过一破落小城。如今,经过三次的扩充,业已发展成一座河套雄城。 多年之前,美稷周边的穹庐屋舍,便已被拆除,被新城所占据。沿着贯通南北的宽阔大道步行,此道可容纳一大车通行,脚下铺满了一地的青砖。 冬日将近,天气渐寒,街道上却也热闹得很。来自美稷周边的百姓,挑担驼物,将家中财货拉到城中售卖。美稷豪族甚多,习惯了安居城池的夏国贵族们也越来越像大汉贵族,美稷城的消费能力被开发出来,对各项物资的需求也日趋上升,每日货物吞吐量渐大。 不少人依托于此,从中发了大财。以往刘渊重视商旅,多因匈奴战略资源稀缺,如苏双、张世平者能倚之崛起,盖因刘渊想要托其手从汉境界获取铁器、粮食、布匹等匈奴高需求的物资。 这些年,刘渊苦心孤诣,大加吸收大汉百工之才,发掘国内资源以自給。对商旅的依赖大大减小,刘渊于国内施行重农、重牧,对于商贾之事,虽未抑制,却也无大兴其道之举动。 他是不希望夏国的农民、牧民脱离土地、牧场,而行商贾之事的。一夫不耕,或受其饥;一妇不织,或受其寒,尤其华夏处大变时期,粮食、布匹、牛马、羊畜、铁矿,这才是硬通货。 不过饶是如此,美稷的商业氛围依旧浓郁,来自大汉、漠南、甚至遥远的西域商旅,竞相往来货值。 既然都发展起来了,刘渊也不故作抑制,有鉴于来往美稷商旅成分复杂,贸易纠纷不断,城市治安与管理混乱。除了之前新建城卫军之外,又于美稷设东市,供货物交易,置市令笔吏监管。 “走,去东市逛逛!”转向向东,刘渊兴趣盎然吩咐道。 “大王,东市混乱,还是不去了吧!”张让在旁悄声谏道。 瞥了其一眼,张让脖子一缩:“诺!”随后头前引路。而隆頡则暗地里一招呼,几十个便装的侍卫,先行往前探路护卫,欲规避任何不利于刘渊的风险。 正文 第166章 美稷东市 至东市,刘渊方感受到美稷的“热闹”,一路步过,商旅往来不绝,小贩叫卖声不断。小小的东市拥挤不堪,刘渊却也从中看到了一种蓬勃发展的气象。 到东市,隆頡等人已经彻底将刘渊围住了,神经紧绷,东市龙蛇混杂,他们实在怕发生什么意外。只是刘渊正在兴头上,他们也只能于心中默默祈祷刘渊尽快回宫。 逛了逛,刘渊被路边一老汉吸引了,其倚靠在一辆拉车边,车上摆着一大堆黑乎乎的东西。刘渊一眼便认出了,那是煤炭。华夏民间实则早就有开始使用煤作为燃料,只是量不是很多,用得多的还得属木碳。 而刘渊此时突然意识到了,夏国境内除了丰富的铁矿资源,煤的储量可一点不少,这么多年竟然被其忽略了。缓步上前,刘渊打量了下那老汉,皮肤粗糙暗黄,该有四十多岁。 “贵人您看看,这绝对是好炭!”那老汉见刘渊上前,以为来了生意,当即操着汉话指着车的煤炭介绍道。 “老汉是汉人?”刘渊问道。 那老汉闻言一愣,随即大摇其头:“不,不,小人是夏人!”他可是听乡里亭长说过,在城邑之中,都只能自称夏人,何况美稷乎。 老汉籍属并州上党,前些年生活无计,携家小逃难至匈奴,与一众流民被安置在美稷南边五十余里的地方。正巧,其乡里周边有一大片露天煤矿,在这秋收之后,便与乡里青壮年,专门拾取煤球,运往美稷来卖。 在美稷,卖出的价格,可比其余县邑高得多。如此已有数年,每年来往几次,其收获颇丰。 刘渊抓起一颗煤球,颠了颠,厚实不似木碳的轻盈,微微一笑:“这不是木碳吧,汝是从何处寻来的?” “这……”听刘渊这么一问,老汉迟疑了,支支吾吾地,看起来并不想透露煤矿地址。 刘渊见状心中有些感叹,这些愚民呀,据宝山还欲引为私有?对方就在跟前,不说刘渊,就随便一个稍有势力之人,若是重视想要从其嘴里得知煤矿消息,有的是方法。 冷眸一眯,盯着这老汉,几个呼吸的功夫,其就受不了了。扫了眼刘渊身后的几名侍卫,忐忑望向刘渊,颤声答道:“这些石炭都是小人乡里附近所产,遍地都是。小人等是观寒冬将至,故运往美稷贩卖,讨些钱财。” “哦?”刘渊眼露精光,听其所言,那该是个大矿,还是露天的。笑了笑:“你这车炭孤……唔,我都买了!” 那老汉闻言眼睛顿时一亮,连道多谢。刘渊则转身与张让吩咐道:“派人将这车炭与此人送至军械监那儿,焉罗那儿用得着。” 说完便带头离开,往他处逛。果然,一路所见,有好些人都在卖煤炭球,生意还都不错,都是些大户人家仆人采购。询问之下,与那老汉所说无异,看来,在美稷南边真有一处隐蔽的大矿。 逛了整整一个时辰,对美稷市貌刘渊心里大致有了个底,虽然依旧有些混乱,但总体而言,还是比较满意的。 累了,寻一处酒肆歇息。在这东市,这些年来,慢慢地开起了不少酒肆、饭馆,当然少不了的便是“青楼”行院。 刘渊所选之处,稍显安静,不似其余所见大吵大闹。环境不错,酒肆中种植了不少花草,酒肆主人显然是个妙人,于大堂中央立了面白墙,供往来书生文士酒兴作诗之用。 这些年,随着刘渊加大对汉人的任用,又兼大汉乱局,不少出头无路的寒门士人陆陆续续地朝美稷而来。刘渊也择其善者而用之,虽不见什么大才,却也补充了夏国从中央到地方郡县的一些职位空缺。当然,也不多,聊甚于无。 墙面上已然写了几首,刘渊驻足打量了会儿,都是些四言骈句,五言诗歌,读起来并未有什么精妙之句。至少在刘渊看来,没什么灵气。 酒肆的主人看到刘渊一行人,见其衣着不凡,尤其是刘渊,一身锦袍,带镶翠玉。很有眼力劲儿,有心问询,凑了上来,被隆頡阻住。 刘渊转头看了其一眼,挥手让隆頡放他过来。其对刘渊弯腰一礼:“在下太原王英,添为这家酒肆主人,这位客官,不知有何吩咐。是否吃食?在下与您安排一个雅室?” “可!”刘渊淡淡答道。 “您这边请!”说完王英便头前亲自引路,他是看出刘渊的身份绝不简单,该是个夏国贵族,还不是一般的贵族。否则,他才不会表现地这般殷勤。 步至二楼,进入了此间酒肆最豪华、最干净的雅室之内,纵目一览,布局明显是用了心的,看起来很舒服。侧边有两道窗户,窗页被支起,靠近窗子能全览街景。 入座,刘渊看着王英:“店家出身太原王氏?”对于王氏,刘渊心中总有种莫名的亲近感,要说前一世为王氏子时都没多大的归属感,反而只有借王氏之力成自己大业的想法。 反倒是如今,对上一世的记忆慢慢模糊,但对王氏竟然还有些“感情”,怪哉! 王英眼神略微闪烁,别低了头,笑道:“王氏枝叶繁叶茂,影响遍于太原,但也不是每个姓王的都是王氏之人。” “是嘛!”刘渊玩味地盯了其一会儿,看得王英极不自在,心中暗思,此人反应,必是王氏之人无疑。突然道:“吾闻祁县王氏,其家主名为王隗,不知其年岁几何?” 那王英本被看得有些紧张,闻言下意识答道:“客官定是道听途说了,王隗公早已逝世十多年了!您……”突然收声,见着刘渊嘴角挂着的表情,脸色有些难看。 “好了!”刘渊面上恢复了严肃:“吾不限制大汉士族来往美稷,但既到了我夏国,就得守我夏国之法,遵我夏国的规矩!” 不知不觉,刘渊又将他夏王的威严展露出来。见王英明显被震慑住了,刘渊一摆手:“給我上一壶温酒,一盘牛肉,退下吧!” “客官您稍等!”王英赶忙出屋,此人一定是夏国重臣,还是权力极大的那种,他心中暗思。但就算如此,又是如何知晓王氏之事的?王隗,这个早已作古的人其又是如何知晓的,王英心中有些疑惑了。 他是晋阳王氏一脉,庶出,随着匈奴崛起,草原一统,夏国建立。作为扎根于并州的豪族,自然能感受到压力与变化。尤其夏国越来越强大,攻击性越来越足,王氏族内自然出现了一些不得志的有心人,对夏国抱有“期望”。 而王英,则是被悄悄派来美稷打前站的。 正文 第167章 乌氏子 一壶酒,外加一盘牛肉,冒着热气,闻着甚香。张让帮忙斟上酒,刘渊正欲饮用,便被张让止住:“大王且慢!” 刘渊眉头一皱,看向他。只见张让拿起一个小酒爵,倒上,喝下,而后又另外拿过一双筷子,夹起一片牛肉吃下。过了片刻,无事,方才对刘渊恭声道:“大王,您请用!” 刘渊见着张让的表演,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此举,虽显谄媚,但这种感觉,还真是不错。 而张让侍候在旁,一直注意着刘渊的表情,自然得到了其想要的结果。作为在汉宫中待久了的老妖,对于如何媚上,可是经验老道。 面对刘渊这种强势君主,一般的谄媚行径只会令其厌恶,故至夏宫之后,张让一向是谨言慎行。待久了,慢慢摸清了刘渊的习惯与脾气,像这样自然地表现出自己的“细心与忠诚”,就算刘渊心中清楚,张让自觉也不会引起刘渊反感。事实上,也确是如此。 小酌几爵,一边把玩着做工精致的酒爵,一面张望着窗外热闹的东市街道。人来人往,几无断绝,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足足待了半个多时辰,刘渊亦有些视觉疲劳。不过有个人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是一名城卫军官,隔得有些远,面貌不甚清楚,不过应该很年轻。 刘渊注意到了,半个时辰,共带人经过四次,时间也刚好,一次一刻钟上下。比起之前所见城卫军有欺行霸市者,其与麾下倒显得一丝不苟。 乌麒,乌樾长子,业已十又六岁。就如其名,乃乌氏新一代的麒麟儿,深受乌樾看重。乌樾北去阴山任都督前,为其于城卫军中谋取了一队率之职,有磨砺他的心思。 一队之人,手下不过五十人,初时很不习惯,终日巡逻街市,行一些治安管理之事,太过无趣。与他所思相差甚远,少年人,向往的自然是纵横沙场,拜将封侯了。 日子久了,也就慢慢习惯了,闲来无事,根据他所读”兵书“操练手下的一队人。有些想法借此实现,稍有成果,令其欣喜。 乌麒本就早熟,随着心思慢慢静下来,开始有点领会到乌樾将之放在城卫军中的意图了。每日的千篇一律,循回往复地巡逻,对于少年人来说,实在难熬,但坚持下来了,对心志的磨练效果还是不错的。而乌麒,明显更加沉稳了,整个人身上透露着一般少年没有的成熟。 跟随乌樾进宫过几次,作为刘渊的侍卫长,虽然着便装,但乌麒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隆頡。正欲打招呼,便见隆頡低声道:“跟我来,主上要见你!” 主上?能被隆頡称为主上的,只有大王,乌麒当时就反应过来了,大王在附近! “你们继续巡逻,不得放松!”对手下吩咐道。 见隆頡转身朝酒肆而去,乌麒跟进,怀着忐忑而又激动的心情,准备去见刘渊。这算是他第一次单独面见大王了!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思绪。 “城卫军队率,乌麒,拜见大王!”上楼进屋,稍稍扫了一圈,就见到了坐于窗边的刘渊,乌麒立刻上前跪倒在地。 刘渊仔细打量着这个乌氏子,年轻,唇上还有些绒毛。身着军装,看起来十分精神,刘渊挥手让其免礼:“乌麒,孤还依稀记得你小时候的模样,未曾想到如今你都这么大了!” 这自然是胡说了,刘渊哪儿能记得住其年幼时期的样貌,不过这话听在乌麒耳中,却激动得紧。哪怕平时再沉稳,在面对刘渊这个草原霸主,大夏之王,此时也绷不住了。 乌麒成长的时期,正值刘渊于草原部族之中大搞个人崇拜。到如今,在不少夏国人,尤其是少年人心中,刘渊完全就是被神话了的王。乌麒,自然也不例外。 似是看出了乌麒的紧张,刘渊温和一笑:“你于城卫军中,当职多久了?” “回大王,已有半年了!”深吸一口气,乌麒答道。 闻言,刘渊不言语了,只是静静地看着乌麒。乌麒有些不自在了,心跳又加速跳动了起来,但还是压抑着纳罕,默默地站着。被盯地久了,也就慢慢平静下来,其后干脆放开,任由刘渊审视。 良久,刘渊叹道:“你们乌氏,真是人才辈出啊。先有乌樾、乌华黎,如今又有你乌麒,汝可为乌氏千里驹!” “谢大王!”乌麒拜倒。刘渊对他如此评价,若是传出去,那他乌麒定能名扬美稷。他于乌氏内的地位,将更加稳固,甩同龄人几条大街。 正是因为早熟,小小年纪,已然在为乌氏继承权奋斗了。 刘渊不是真神,也无法知晓面前少年军官的心思,不过对其表现甚觉满意,稍微思考了下,吩咐道:“到北军报到,先当个伍长!” “诺!”乌麒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北军可不是想进就进的,虽然只是个伍长,但这可是刘渊钦点的。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布满东市,昏黄的阳光洒在身上,街上的行人已渐渐少了,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宵禁十分。凉风从窗外刮进,刘渊不自在地打了个哆嗦。 “回宫!”在外待了一日,刘渊也颇感疲乏。临走之前,王英还想給刘渊“免单”,被张让粗着嗓子給斥退了。 悄然回宫,不知怎地,刘渊感到一阵疲惫,不是身体,是心累。这个时代的汉末,北方草原冒了个夏国,作为整个国家的掌舵者,刘渊一向是强行以自己的意志加诸于其上,驱使向前。 如今汉化改革渐入正轨,草原人慢慢地在被其改变,摊子越铺越大,而刘渊却越发显得力不从心了。有时候,他亦在想,要不干脆不向南碰大汉这根硬骨头,安心当他的塞外天子,潇洒一世? “大王,今夜宿何处?” “去卞夫人那儿吧!”每当心烦意乱时,刘渊都喜欢去卞氏处,这个女人,低调温婉贤淑,总是令刘渊感到平静。 到卞氏处时,刘渊发现卞氏正在细心地做女红,一针一线,极其用心。止住女婢,悄然靠近,趁其放下针线时一把抱住。 卞氏明显吓了一跳,不过随即意识到了,身后必是刘渊,温言道一声“大王”。 感受着卞氏丰腴的身体,闻着其身上散发的舒服的味道,刘渊有些陶醉。直接拦腰来个公主抱,就要往内室而去,卞氏惊呼一声,脸色微红:“大王不要,天还未黑,孩子们还在。” “不管!” 内室小门被掩上,里边窸窸窣窣地传出一阵动静,不久,便从中传出了持续的诱人的低吟。 正文 第168章 乞活军 初平元年腊月二十二,美稷已然笼罩在一片严寒之中,在这即将迈入新年的时候,远在漠东草原的贺兰当阜給刘渊送来一份大礼。 这一年来,随着刘渊加强北方兵力,漠东这边,贺兰当阜压力小了许多。镇压地方,弹压骚乱,配合刘渊对草原的整合显得游刃有余了。 一面巩固幽州之北大片草疆,一面应付一度不老实的乌桓人,还有攻击性十足的公孙瓒。这一年来,幽州一样不平静,比起中原的波诡云谲,这边一样动荡不已。、 刘虞与公孙瓒的矛盾积累得足够深了,对异族,刘虞主抚,公孙瓒主剿,理念之争,愈演愈烈,只等着爆发的一刻。纵有刘虞不断派人调解压制,公孙瓒依旧我行我素,东攻乌桓,北击匈奴。 尤其是获得马镫、蹄铁后,其麾下铁骑实力提高了整整一个档次,本就精锐。纵横于幽州边境,几无敌手。硬是逼得乌桓人在幽州的势力大幅度后移,其仍不罢休,多次东掠乌桓,获得了大批战马。 心气一高,甚至北上攻夏,被贺兰当阜率领漠东都督府下兵马迎击,双方于濡水之东大战几场,各自损兵不小,公孙瓒撤退。即使如此,也让公孙瓒屠杀了不少部落,掠夺了诸多马匹。 到如今,公孙瓒麾下已有铁骑上万,而白马义从这汉末强兵也诞生了,整整五千兵士,一人双马。 乌桓这边,随着丘力居的年迈,加上公孙瓒的不断侵袭紧逼,越发感觉力不从心,渐渐放权于蹋顿。蹋顿比起丘力居,更有眼光,手腕也更强,统合乌桓诸部,将之治理得服服帖帖的。 深知匈奴与公孙瓒的强势,主动避其锋芒,收缩势力,转向向东攻辽东诸郡与高句丽人,收获甚丰。在蹋顿尝到了甜头,妄图继续加大掠夺,弥补之前公孙瓒对乌桓造成的损失时,东面的辽东出现了变化。 辽东来了个狠人,董卓新任命的太守公孙度,仅凭其姓,蹋顿一度以为其与公孙瓒是同族。公孙度这一世就任辽东太守早了数月,但手腕一样强硬,到任不过月余,便诛除郡内豪强百余家,整个辽东为之一震。 辽东这等边郡,没有多少底蕴深厚的世家,在公孙度的强硬手段下,整个辽东郡都被其掌控在手中,几波反弹也被其轻易镇压。且影响力不断向周边几个郡扩散,深受乌桓侵扰的如辽东属国、玄菟郡都有向其靠拢的迹象。 而公孙度借助抄灭豪强所得资财武装起一支大军,并辽东郡兵,向北抵抗乌桓,向东抄掠高句丽,势力渐渐壮大。 说起这高句丽,算是华夏东北域最凄惨的国度了,被贺兰当阜麾下欺负,被蹋顿攻略,被公孙度抄掠。几乎被三方势力轮了个遍,短时间内,国土沦丧,人口锐减,发展了数十年的成果化为他人养料。势力缩水到极东之地。 美稷北郭三十里外,一座稍显脏乱的营寨中,白雪已经覆盖了整片天地,营寨周边一队队夏国士卒披坚执锐,严密巡逻着。寨中央聚集着数千人,估摸着该有四五千,一个个衣衫褴褛,在这寒冬中瑟瑟发抖,人人之间还用绳索捆缚着双手。 寨楼之上,刘渊指着寨中问身边的素利道:“素利,这数千人就是贺兰当阜给孤的大礼?都是些什么人?” “禀大王,这些人都是些野人,乃贺兰都督派我军东掠乌桓、扶余回归时于饶乐水上游山林中发现的。其人茹毛饮血,奔走求生于山林。其生存艰难,然存者多剽悍,贺兰都督以为这是天假于大王之劳力。故派军历时数月捕获了这数千人,献与大王!” 闻言,刘渊眼神一亮,仔细打量了会儿底下的野人奴隶。一个个毛发旺盛,眼露凶光,一种“原生态”的气息扑面而来。脑海中,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扎根了。 看向素利,这个原崛起于东部鲜卑的英杰,如今已然成为了刘渊夏国的忠实鹰犬。贺兰当阜之前来报中,时有提起,作战有力,立功不小,是个人才。 “贺兰当阜有心了!孤对他的礼物,很满意!”刘渊笑了,对素利道:“你一路押送而来,也辛苦了,好生休息。唔,暂时就留在美稷吧,暂时看管着这些奴隶!” “诺!谢大王!”素利当即眉开眼笑,这次主动请命押送奴隶前来,就有寻求留下的心思。如今似乎得到了刘渊看中,则更是欣喜不已,如此,那可比依旧留在漠东的弥加、厥机这两个竞争对手先行了一大步。 坐上车驾回宫,到宫廷时,刘渊心中已经定下了如何使用那数千野人。夏国如今缺乏人口,这些野人正可拿来做补充,同时也給刘渊又开扩了一条思路,还得命乌樾、贺兰当阜继续向东、向北、向西发掘。如贺兰当阜所言,这真是上天假于他的劳力。 原本想用来挖矿,又觉稍显可惜,如此剽悍野性的奴隶,该用到战场上。来年就要出兵太原了,免不了要打攻城战,夏国又以骑军为主,刘渊也不舍得再让他手下精锐骑士消耗在攻城大汉城池下。 美稷的步军组建未久,这些野人正可作为炮灰,冲城勇士,哪怕是用来消耗城战守军兵力,作为一次性消耗品,也能减少他夏国锐卒的损伤。 羯族在刘渊治下诸族中是最特殊地一支,他们凶狠残暴,或是前世“凶名”太盛,刘渊一直心存忌惮,一直严格控制着。这些年,虽然归化于夏国,但依旧比一般的胡族要野性地多。随着时间的逝去,“羯族”已然被刘渊施以手段淡化,但出身其部的男人壮丁,都被刘渊充入军中。 前军中有一支纯由羯人组建的军队,合两千人。随着刘渊一声令下,被剥离出来,与那四千多野人组成新立一军,号乞活军。顾名思义,为了生存而战斗之军。 檀柘、秃瑰来等羯族出身的军官也被一并调入,为乞活军将领,按照刘渊的想法,日后但有最艰苦、最血腥、消耗最大的作战任务,顶在最前方的,一定是乞活军! 正文 第169章 刘备初亮相 青州平原郡西南高唐县,一日的激战过后,城楼之上,刘备身着县令服饰,脸色阴沉地望着城外的黄巾余寇。神情郁郁,心情明显不是很好。 要说刘备,自中平元年黄巾乱起募集乡勇征战始,到如今七八年过去了,混得实在不怎样。讨伐黄巾有功,朝廷赏了个安喜县尉,还被一督邮敲诈地丢了官。 当初,他刘备亦非不识时务者,暗地里已经将自己能所有能出的资财献与督邮,其犹不满足。其后忍无可忍,怒笞督邮,气是出了,却也弃官而逃。 这些年,从下密县丞,到高密县尉,迁县令,辗转流连多地,仍然只够主政一县百里之地。对于一向心怀大志的刘备来说,着实难熬。 去岁诸侯讨董,青州刺史焦和举义,刘备见机亦于高唐树起讨董大旗,招募兵丁。加上这些年忠心跟随于他的士卒,得精锐甲兵千余人。 刘备此举,在平原周边诸郡,引得一通嘲笑。起兵讨董者,莫不是名门世家、州郡刺史、将军太守,他刘备何人,不过一小小县令,竟敢如此不自量力。不过刘备的名声,却也借此有了一定范围的传播。 对于其他的人嘲讽,刘备早已习以为常,只是默默于高唐训练士卒,只待焦和领军西进,加入其军。谁料,焦和方西行,青州便爆发了大规模的黄巾余孽动乱。 黄巾乱起,平原亦不能幸免,黄巾战力虽低,然其人众,仅平原郡内便有两万以上的黄巾蚁贼。高唐在刘备的治理下,富庶安宁,自然成为了平原黄巾的目标,合众来攻。 刘备的“讨董大业”就由此,还未开始,就已结束,他得应对黄巾的进攻。去岁秋时,来攻者不过三四千人,刘备据县城而守,有甲兵上千,又募得城中精壮数百,守起来毫无压力。麾下又有关、张二勇将,击败乱军不止,还有出城反击,缴获不小。 但如今,冬去春来,望着城外茫茫多的黄巾蚁贼,只怕平原境内半数以上的乱贼,都在这儿了。刘备此时,对于守住高唐的信心,已经不足了。 “主公,贼军势众,三面而攻,我军人少,守起城来,捉襟见肘,再拖下去,破城之日不远了!”关羽在刘备身侧,沉声道。 刘备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关羽,高大伟岸的身躯,腰背笔直,只是眉宇间有不少疲惫之色。连日的作战,他与张飞都是亲历一线厮杀,也是藉其二人武勇,刘备于后调度,高唐方能在黄巾猛攻下坚持半月之久。 刘备非无智之人,对于高唐此时的局势,心里也清楚,再守下去,必是城毁人亡。关张虽有统兵之才,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虽然刘备平日常赞其乃万人敌,但人力终有穷尽,百人尚且抵挡不及,况千人、万人乎! 沉重地叹了口气,刘备问道:“云长,城中可用之卒,还有多少?” “甲兵损失近半,青壮几乎伤亡殆尽,算上衙役,可战之卒,不过八百!”关羽地回答令刘备心中的巨石又向下沉了沉。 没有思考多久,刘备果断下令道:“你与益德立刻将城中所有军士集中于起来,将所有的粟米肉食都拿出来,让士卒们饱餐一顿,今夜我们便突围,从北边走!” 高唐西临大河,而黄巾虽三面围攻,但依旧以东门为主攻方向,于南北兵力相对薄弱一些。至夜稍深,刘备领军从高唐北门突围,黄巾应对不急,为其轻易突破。 刘备此去,高唐再无抵抗能力,被黄巾肆意蹂躏。而刘备,突围之后,沿着河水往东投焦和而去。至于高唐,他已尽力,实在顾不得了,大丈夫当保留有用之身,以待将来。 初平二年春,在中原,刚入正月,袁绍等人就进行了一项大动作。以刘协年幼,远在长安,不能当国,又受董卓控制,欲迎立幽州牧刘虞为帝。袁绍的心思,大部分人都懂,刘虞自然也清楚,果断拒绝。又加内外反对者甚,袁绍方罢了这心思,只是对刘虞心存不满。 二月,董卓任太师,位在诸侯王之上。关东诸侯之乱,看似并无影响到董卓权倾朝野的现状。 值此之时,南边的孙坚有动作了。先前被袁术表为破虏将军,一并讨董。于鲁阳待了数月,孙坚发现袁术并无攻董之心。到此时,主动请命北上,放着这么一头猛虎于身边,袁术慢慢地也不放心了,资之以粮草,助其北进。 孙坚领精兵七千走走汝水进入司隶境内,于梁县与南下的中郎将徐荣相遇,两强相争,孙坚苦战两日,不敌败走,士卒尽溃。董卓大悦,愈加欣赏徐荣,付之以重权,镇守河洛。 然孙坚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发掉的,愈挫愈勇,收复散卒得四千人,重头北进。董卓还待在河南之地,调胡轸南下为主将,并派吕布、华雄助之,欲破孙坚,至于“老实”待在河内的袁绍,则命牛辅、徐荣“照看”之。 董卓自以为派出精兵强将,对付孙坚这个败军之将,该是手到擒来。可惜,董军将帅不合,胡轸与吕布、华雄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你看我不爽,我看你更不爽。阳人聚一战,董军被孙坚一战而破,勇将华雄被斩,胡轸、吕布狼狈北逃。 孙坚军势大振,缴获了不少董军战马与士卒,尽纳为己用,又征召精壮数千人,得兵八千余。休整月余,复领军向北,攻破大谷关,直逼雒阳,令董卓大震。 河内,曹操已经率军东归,往兖州而去。袁绍只顾积蓄实力,无讨董之心,他看透了,东向暂屯兵于陈留,暂观局势。 “南边的孙文台打得很不错嘛,已经兵进大谷,直接威胁雒阳!”收起南方传来的消息,袁绍淡淡道一句,面上没什么表情,让人猜不出其所想。 许攸在下道:“孙坚性如烈火,作战英勇,如今趋雒,已是势如破竹。董卓这些日子,收缩军力向西,其于河南之地的实力已经大不如从前。若是其不能压住孙坚,只怕那孙文台,真有攻入雒阳的可能啊!主公,在下以为,我军可动了!” 袁绍这近一年来,在河内可不是白待的,粮草军械囤积了一大批,手下兵力已扩充到两万余人,比起去年南下,实力可谓暴涨。 听许攸提议,袁绍也露出了意动之色,笑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军,也确实该动动了!” 然而,还未等袁绍准备完毕,从传来一令他措手不及的消息,刘渊出兵太原,已然兵临晋阳城下!这彻底打乱了袁绍的节奏。 正文 第170章 刘渊兵临晋阳 “这个淳于琼怎么回事!吾反复叮嘱,对匈奴对刘渊要严加防范,这一年来,书信公文之往来,亦反复提到。他淳于琼怎么就让刘渊突然围了晋阳!”听到淳于琼使者带来的求援消息,袁绍勃然大怒,拍着铜案便逼问道。 温县衙堂中跪着晋阳来的信使,一身狼狈。见袁绍大怒,赶紧禀道:“在二月之时,夏国便派大军集中于大河西岸,淳于将军立刻派韩莒子校尉领军前往羊肠仓守卫。” “羊肠仓乃太原西北门户,淳于将军此举不错。且羊肠仓险要,羊肠道路狭小五十兵士都难以摆开,哪怕千人,也是匈奴的骑军难以突破的,怎么突至晋阳?”旬谌在旁突然问道。 “匈奴人在大河西岸一度作渡河之状,但一直未有施行。如此反复几次,月余后突然渡河猛攻,又派军走吕梁险道,两面夹击,韩校尉一时不察,丢了羊肠仓。” 旬谌稍微思索一会儿,不禁摇头叹道:“好狡猾的匈奴人,好大胆的刘渊。如此瞒天过海,韩莒子败得不冤!” “主公,太原有事,还请回军!”一直没有作声的许攸突然建议道。 “主公,对付匈奴人,末将请命为先锋!”麴义在下果断请命。在袁绍极力拉拢下,麴义亦心慕其家世威望,自然被其收入縠中。 “这……”袁绍闻言发声顿了顿,脸上露出了很明显的犹豫。 许攸见状,眼神一紧,袁绍的反应,似是不想回援太原了。 “诸位先退下,容吾考虑考虑!”过了一会儿,袁绍挥手令众人退去。 独留下许攸与旬谌,这二人是袁绍此时最倚重的谋士。没了旁人,许攸有些焦急问道:“军情紧急,主公何故犹豫。难道您真有心放弃太原?” 袁绍眼神闪烁,似乎有些尴尬。并州之地,有刘渊这头猛虎在,袁绍并无倚之为根基的意思,此时当然不愿回去,将他好不容易武装起来的精锐大军拿去与匈奴人血拼。道:“若归太原,讨董大业怎么办?” 到此刻,许攸也大概清楚袁绍的心思,不由劝道:“主公,刘夏之入侵,乃外敌,对付他们乃大义,太原绝不可不战而弃。其次,主公麾下,最精锐之士多出自太原,若家乡有难,而主公不归,恐失军心。” 顿了顿,许攸又道:“三者,河雒之地,已为董卓破坏殆尽,其又派军抄掠中原诸郡。时局至此,主公纵使率军击退董军,进军雒阳,得到的也不过是一片废墟。董卓随时可西退长安,据函谷而守。河雒之于主公,如鸡肋也,反倒不如太原,至少此时那是您牧守之地!” 袁绍沉默了,看向旬谌。旬谌拱手道:“主公,子远之言有理。并州,虽然贫瘠,但地势得天独厚。东倚太行,西靠吕梁,山川险要,晋中平原土地肥沃,实为宝地。若以太原为基,并雁门上党,便可居高临下。向东可攻冀州,向南可并河雒,不可轻弃呀!” “唯一可虑者就是匈奴,此次回军,若能击退之,便可西据大河御之,其后,举兵东进,谋取冀州。还请主公三思!”旬谌直接拜倒。 提到冀州,袁绍当即眼神一亮:“若吾直接用兵冀州可否?” “那样韩馥必不能守,只是子远说得好,匈奴乃外患,您若不御外敌,而阋墙于兄弟,恐失人望!您至少让天下人看到,您抵御外侮之心!如何抉择,还请主公明断!” 袁绍终于还是被说动了,翌日,便亲提步骑大军两万余人,经上党北上回援晋阳。 此时的晋阳,厮杀正烈,战火纷飞。攻破羊肠仓后,刘渊亲提步骑大军两万,进入晋中盆地,直趋晋阳,将措手不及的淳于琼困于城中。 没有多少犹豫,刘渊下令攻城,妄图一举破城,攻城主力当然是刘渊新编的那支乞活军了。这乞活军,用起来还挺顺手,野人成军,赏点衣服食物他就替你卖命。作战甚为英勇,攻羊肠仓时,就是派五百善于翻山越岭的乞活军,绕至后方建功的。 唯一让刘渊感到头疼地,还是军令难通,哪怕他派了不少军官统领,但一打起仗来,就是一窝蜂地往上冲。虽然作战凶悍无比,打羊肠仓此举尚可,但面对晋阳这种坚城,就收效甚微了,攻了几次,损失了五六百人,连城头都没摸上。 刘渊还舍不得派他好不容易编练出的那支步军,见时间还富余,便暂时屯兵晋阳城下。 此时的晋阳城中可不平静,多少年了,晋阳未有如此大兵压境的情况。哪怕前番白波横行,入寇太原时,也只得于太原南部几县劫掠一番,便被击走。 如今刘渊大军压境,外边的赫赫军威,可惊坏了晋阳上下。 淳于琼府中,气氛压抑地很,巡卫了一整日,安排好城防,淳于琼方回府。见着底下恭恭敬敬的韩莒子,淳于琼就是气不打一处来:“还待着作甚,快去給本将巡视城防,再有差池,吾必杀汝!” “诺!”韩莒子面上一阵难看,告退而去。 出门时脸上阴晴不定,他是跟随于淳于琼的老人了,素来也算忠心。自丢了羊肠仓逃回晋阳后,就遭淳于琼处处针对,时而谩骂。 要说他不尽心守卫要塞也就罢了,韩莒子自认尽忠职守,未尝松懈,遇袭时也苦战许久,实在抵挡不住两面夹击,方才撤回。也早提醒淳于琼,动员晋阳,早作准备,派军支援。不听。 如今刘渊兵临城下了,紧张了,淳于琼却将所有责任归之于他身上。韩莒子,甚感寒心。叹一口气,默默往北城而去。 淳于琼则不会管韩莒子的心思,转头与令狐邵商量:“孔叔,如今晋阳危急,本将深感兵力之不足。令狐氏乃晋阳大族,还请孔叔号召晋阳诸族,支援于吾,部曲、粮草皆可。否则一旦城破,大家都讨不了好。” “哎!”令狐邵叹了口气:“将军放心,在下这便去,还请将军用心守戍,待主公大军回援!” “拜托孔叔了!” 待令狐邵离去,淳于琼松懈了下来,暗思,前面夏军攻城,自觉抵抗不甚艰难,匈奴人作战毫无章法,只要不出城与之野战,稳守城池便可。再加上城中世家相助,补足了兵丁,那晋阳守住也该不成问题,只等袁车骑回归,破敌。 想了想,淳于琼竟露出了笑容。 正文 第171章 攻城战事 “这淳于琼也没有孤想象中的无能,晋阳,其还是守得不错嘛!”中军大营中,刘渊升帐议论事,微微感慨道。 在晋阳城下屯兵好些时日了,攻城之事,却半点进展也无。初至登城未果,到如今,偌大的晋阳,竟让淳于琼給守住了,尤其是随着城中世家的发力,晋阳的防备能力大大提升,刘渊在外亦能感受到城头兵丁的增加,颇为头疼。 “大王,我军将士多不习不战,尤其是这城战。晋阳又乃坚城,池深墙高,若强行攻之,我必损失惨重,不可取!”前军将军轲比能在下禀道。 “话虽如此,我两万多夏国大军在此,难道就被之区区晋阳阻住了吗?臣请亲领乞活军攻城,破之献与大王!”仆固怀荌闻言,当即大声道。自攻灭鲜卑后,仆固怀荌已经许久未经战事,在美稷待了这几年,可把他憋坏了。 “莫急,轲比能此言有理,晋阳城中守军不过数千,以我将士之精锐勇猛,若强行攻之,城池必破无疑。但损失必不少,有消息传来,袁绍已经领军北上,在晋阳城下损失多了,我们拿什么对付袁绍。况且太原可不止晋阳这一城,若每城每邑都如此作战,那要打到什么时候去,我夏国又有多少兵士用来消耗?”刘渊止住激动的仆固怀荌道。 刘渊话落,军帐中的气氛沉了下来,刘渊心中戚戚,帐中猛将能将不少,但缺一个与他商量共事之人啊。 此次东进太原,刘渊是定了要吞并并州之心了,不似以往胡族入侵,抢掠一番,打完就走。然要将这汉境纳入掌控,攻城破城,是一道迈不过去的坎,避也避不开的。 攻城未果,刘渊原有心困着晋阳,待袁绍回军,先行破之,再行攻城,行围城打援之事。但几番考虑,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无他,不确定性太大了。 袁绍手下可不乏能人,许攸那些谋士,也不容小觑,其也定知夏国铁骑的厉害,定不会給多少野战的机会。且若不趁晋阳兵力薄弱之时破之,日后还能不能有此良机,也是未知之数。 打量着帐中众将,扫到一人,刘渊问道:“阎柔,你觉得孤该如何行事?”在美稷大牢中待了几个月后,其还是向刘渊纳诚了,如今被拜为步军副将,随军出征。 阎柔沉思一会儿,禀道:“莫若先攻取北边狼孟、盂县,东边榆次,控凿台、梗阳二塞,肃清周边,再行破城!” “可!”刘渊眼中没什么惊喜之色:“于大局无甚突破啊!” “大王,探骑来报,袁军前锋三千余人,已然北归,经上党涅县,正向太原进军!”隆頡进帐禀道。 刘渊眉头稍皱:“动作好快啊!” “刘仇!”刘渊突然唤道。 “在!”刘仇闻声当即起身。夏国建立后,都仇也随刘渊改姓刘了。 刘渊盯了几眼自己的这个弟弟,缓缓命令道:“孤与你两千前军精骑,你与达奚伶一并统军南下,給孤迟滞、拖延袁军进军速度。你不是常言无用武之地嘛,如今孤给你这个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诺!”刘仇兴奋道。他已经整整二十一岁,从小苦读兵书,习练武艺,可惜都一直被刘渊压制着。如今刘渊稍微松了松他身上的“缰绳”,自然激动地很。 起身于帐中走了几步,随后刘渊再行下令:“阎柔,北边几县先不管,如你之前所言,你与独孤盛领步军渡晋水,将榆次、凿台、梗阳三地拿下,独孤盛驻榆次、凿台,你驻梗阳!” 稍微想了想,又对诸将下令:“素利、檀柘、秃瑰来,你三人明日与孤率领乞活军攻北城,此次不留余力,全力攻城。其余诸将給孤牵制另外三门守军,孤将亲自掠阵。” “诺!”众将齐声应诺,刘渊下定了破城决心,那他们自当竭力。 “时不我待!晋阳,孤一定要拿下!” …… 翌日,天刚蒙蒙亮,刘渊飨士卒,率大军进逼晋阳。袁绍的速度,让刘渊感到了一丝压力,而他则把压力转嫁給到手下大军。 列好阵势,乞活军,在三将的统率下,向城池发动进攻。两千军士扛着沙包、木板便往上冲,目的自然不是登城,首先得将那条流淌着晋水的护城河搞定。 夏军的动作早早地惊动了城上守军,一直待在城头的韩莒子正迷迷糊糊,也惊起查看。见到密密麻麻的乞活军涌向护城河,顿时就明白了,大声下令:“放箭!” 袁军箭如雨下,射倒了不少人,但随着乞活军士将木板顶在头上,伤亡顿时少了许多。而身后,刘渊又派出了两千骑士,绕行骑射,亦以箭矢回击守军,給乞活军士争取时间。 冒着城上不断落下的箭矢,耗费了足足半个多时辰,于北城的护城河上终于搭上了十几座通道。“搭桥”的士卒被撤回歇息,损失了三百余人。 “进攻!”于其后准备多时素利与秃瑰来立刻率领着剩下的两千多野人乞活军,冲了上去。云梯、冲车、井阑都用上了,此次出征,刘渊于军中携带了诸多工匠,打造了不少攻城器械。 淳于琼业已来到城头之上,正见方发起冲锋夏军。低头一看,护城河上的那些“通道”,眼中狠色一闪:“韩莒子,你带三百人出城,将那些木桥破坏,阻止敌军攻城。” “将军!”韩莒子有心拒绝,此时出去,与找死何异。但见淳于琼直欲噬人的目光,咽了口唾沫:“遵令!” “其余将士,与本将候命,应对敌军之来攻!” 在乞活军进攻之际,晋阳城门突开,韩莒子带人出城了,直奔木道。刘渊远远地见了,顿时意识到了,赶忙下令还于城下奔弛的骑军将之射住。 拼死拆毁了几座,乞活军已然逼近,韩莒子心知无法尽数拆除了,正欲退回城中。便见身后的城门已然开始慢慢合拢,脸色大变,果断大叫一声:“撤!” 拼尽全力挤入城中,城门“砰”地一声关上,韩莒子只觉自己心跳得厉害。然城门外仍有百十名士卒未及回城,奋力敲着城门:“开门!” 伴随着阵阵凄厉的惨叫,随后被门外震耳的战鼓、冲杀声淹没,夏军攻城了! “我等,还未进城,为何关门!”韩莒子对城门守卫屯长怒问道。 “淳于将军有令,敌军已近,未免其趁势破门而入,故……属下也是奉命而行!”见韩莒子凶狠的目光,屯长咽了口唾沫。 韩莒子闻言,心中怨气更盛! 正文 第172章 血战一场 步至城楼上,夏军攻势正猛,淳于琼正亲自指挥御敌。滚石、檑木、金汤、箭矢,一齐迎接挂着云梯,攀爬而上的乞活军士。乞活军勇则勇矣,亦不畏死,然攻城之事,着实混乱,城下竟有拥挤之象。 淳于琼还是有点料的,表现地颇为冷静,指挥调度没有多少慌乱,守军士卒在其支配下军心渐定下来,抵挡夏军进攻。 “将军!”韩莒子一脸血污,沉着一张脸,上前拜见。 “哦!汝进城了?”淳于琼瞥了韩莒子一眼:“刚才你做得很好,虽然未全部拆除。夏军攻城正急,你与本将巡视城头,将士但有懈怠者,杀无赦!” “诺!”韩莒子淡淡应一声。淳于琼,还是这般颐指气使,在他看来,将士为之死战,好似是义务一般。 乞活军蚁聚攻城,打得很凶,但袁军在淳于琼的高压指挥下抵抗也很坚决,居高临下,給攻城士卒造成了不小的伤亡。然鲜血与死亡并未令其却步,似是刺激到了他们,在素利与秃瑰来的指挥下继续进攻,攀梯而上。 整整死伤了三百余人,终于有人等上了城楼。素利在下眼睛一亮,大喜,立刻催促着人冲上支援。然命令还未下达,就眼见着那士卒被一刀枭了脑袋,尸身直直地落下。 “可恶!”素利大怒道:“继续进攻!” 转头看向另外一边,秃瑰来统率的另外一支乞活军,在东边,进展也不大,陷入了苦战。 城上,守军抵抗地也不轻松,乞活军攻势如潮,连绵不绝,尤其是毫不恤命地进攻,吓到了不少人。底下又有刘渊派骑军轮番放箭压制,几番打击下,守卫死伤也不小。 “这群夏国狄人,当真不要命了,如此不惜命地进攻!”城头上,淳于琼面色凝重,今日夏军之进攻,比起前些时日,强度何止高了一个等级。 在乞活军不要命的进攻下,守军的伤亡慢慢大了起来,慢慢地攀上城头的敌军士卒多了起来,虽然都被斩杀。便观周边,士气已然有衰颓的迹象。 淳于琼拿起长枪,亲自刺死一名刚刚越过女墙,看起来十分凶悍的敌卒,大声道:“給本将挡住,敢有怯战后撤者,杀!” 迫于压力,淳于琼将他的亲兵部曲分为两支,一支加入守军厮杀,一支为督战卫兵,监视士卒作战。 在后方,刘渊背着阳光观察着战局,注视着乞活军士矫捷地沿梯而上。攻势虽猛,着实混乱,没什么配合,有许多无谓伤亡。鏖战至此,气势却未跌落。 “如此悍军,若是乞活军能够做到令行禁止就好了!”刘渊不禁感叹道。 不过也就只能感慨一番,这支军队,言语不通,到如今也只能进行些简单的命令。对乞活军的使用,还有待开发啊,刘渊心中暗思。 激战了一个多时辰,在晋阳北城门下倒下的乞活军士已有近千人了,伤者更是难计其数。进攻陷入停滞期,负责前线指挥的素利与秃瑰来有些稳不住了。 “跟我来!”秃瑰来吐一口唾沫,直接提刀亲自登城而上。在这种比拼意志的时候,统率的血勇极能提升士气。 作为原羯族最年轻最凶悍的酋帅,秃瑰来为刘渊看重,此时刘渊就在身后观战,他自然要用命,为自己博出一个前程来。要知道,到如今他也只是一个小小子爵。刘渊早已放话,若要爵位食邑,尽在汉境。 几步爬上,躲过一块滚石,靠近城头,秃瑰来注意力高度集中。一个袁军守卒探出长戈,欲刺杀他,被秃瑰来一把抓住,一扯,刀一挥,将其枭首,任由鲜血泼面,一跃而上。 素利这边见状,则接过所有士卒的指挥权,加紧进攻,他不在于武勇厮杀,理智地于后指挥。 秃瑰来登上城池后,立刻成为了进攻方的一个支点,守军再无法轻易将夏军赶下城去。 淳于琼已经急了眼了,他于北城囤积了一千五百余士卒,在乞活军的猛烈冲击下,到此时已经有不支的现象。 声音有些沙哑,淳于琼抹了把额头的冷汗:“从东门调兵来援。都給本将杀敌,抵挡住夏军这一波攻势,城池就守住了!” 袁军在城上兵力是占优势了,而城下的夏军骑军此时也停止了放箭压制,随着守军缓过劲儿来,尤其是东门援军到来。秃瑰来等人又慢慢地被朝后压缩,一波未将守军击散,城下的士卒也难以大规模地冲上来,防线渐渐被守军夺回。 见着身边的士卒不断被袁军剿杀,秃瑰来心知事不可为,无奈率先,从女墙跨过,沿梯撤下。不是所有人都有他矫健的身手,登城者有近三百,有八成多的人都亡于城上。 终于击退了,神经一直绷紧的淳于琼终于松了一口气,但犹不敢放松,这支夏军的疯狂令他心惊。 “淳于将军!”这时,身后传来了令狐邵的声音,转头一看,见其带领着数百青壮等上城头。 “多谢孔叔!”一下子淳于琼就明白了,立刻将青壮安排下去,填补守卫空缺,等待敌军下一波攻势。 在城外,刘渊不禁面露失望之色,秃瑰来与乞活军士被赶下城来后,就知道,今日的进攻,到此为止了。再攻下去,徒劳无益,乞活军就算当做“炮灰”用,那也不是这样用的,更何况,刘渊此时见其力,也不想将之纯当消耗品使用了。 “收兵!”刘渊冷声下令。 一阵冗长的号角声后,素利与秃瑰来无奈退兵。一番近战厮杀,秃瑰来身上添加了不少伤痕,流了不少血。他是想继续进攻的,又不敢违抗刘渊的命令,撤离之际,接过身边一卒手中的弓箭,便朝城上射去。 见着夏军真退兵了,城上的守兵都松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淳于琼也一样,但击退了夏军,心情反而更加沉重。夏军之发力,今日抵抗如此艰难,夏军还有那么多兵力未动用。若是对方再来这么一遭,能不能守到袁绍来援,他心中没底了。 “将军小心!”淳于琼刚回神,便感甚么东西朝他快速袭来,下意识一躲,从左肩涌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中箭了,周边士卒顿时一慌,围了过来。淳于琼果断将箭杆折断,脸皮抽动几下,忍着疼痛道:“无妨,被流矢咬了一口,不用惊慌!” 淳于琼毕竟是守军主将,他要是出事了,晋阳就真守不住了。见其“无恙”,周边的将士明显安稳下来了。 韩莒子在旁见淳于琼中箭,不知怎地,心中竟然有些幸灾乐祸。 “韩莒子!”被淳于琼叫住:“你带人继续守卫城楼,盯着敌军动向!” 压下小心思,韩莒子拖着疲惫的身体应道:“遵令!” 下城以后,淳于琼再也绷不住了,压抑着叫一声:“痛煞我也!”随即在亲兵的护卫下回府,寻医师治疗。 正文 第173章 城中的暗子 继续派军盯着晋阳城,刘渊率领攻城未果之大军撤回大营。 “檀柘,统计出来了吗,乞活军损失了多少?”刘渊大马金刀跨坐而下,转头问道。 “禀大王,亡者千两百人,重伤者两百余人,轻伤无数。乞活步军,此一战,战力足足损失了近四成啊!”檀柘脸色不是太好看。 闻言,刘渊目光微闪:“未曾想到,这晋阳的袁军,韧性竟然如此足。”真真是小看淳于琼,这个他‘印象’中的无能之辈! 秃瑰来在下,身上有不少白布包扎着伤口,闻言起身道:“大王,守军死伤也不小,绝对顶不住我们接下来的猛攻!若不是其抽调援军,今日便已破城。末将请命,明日再攻,必破晋阳!” 打量着秃瑰来,对其悍勇,心中还是甚为满意的,摆手安抚道:“稍安勿躁,你之武勇,孤素知之。今日强攻,对晋阳的防御能力,孤亦有个底了。命令将士先行休整,来日再战!” “诺!” 对于今日之战,虽未破城,刘渊心中并未有太大的遗憾。此番强攻,他是存了练兵之心的,一战下来,乞活军死伤惨重,但活下来的,稍加整训便是真正的虎狼之师。且攻城之末,这群奴隶军士明显不似初攻城那般混乱了。 对于晋阳,刘渊是不打算再强攻了。堡垒,还是从内部更加容易击破。晋阳城中的暗子,是该动用了,刘渊暗思。 “隆頡!” “在!” “陪孤到伤兵营走走!”刘渊声音飘出。 大寨中的伤兵营,只能用哀鸿遍野来形容,一路逛过,混着血腥与草药的难闻味道扑面而来,刘渊不由掩鼻。 伤兵营,共分两个巨大的帐棚,几百名轻重伤兵都集中于此。迈入其中一帐,十几名随军医工正处于忙碌的救助中,伤兵不时发出痛苦的低嚎。 见刘渊入帐,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跪倒拜见。一群轻伤的乞活军士亦一样,对着刘渊磕头,嘴里嘟啷着甚么。刘渊见状问檀柘道:“你可知,他们在说些甚么?” “回大王,他们是将您当做神祇来拜见!”檀柘迎着刘渊好奇的目光禀道。 “哦?”刘渊眼中明显流露出了笑意,走几步,对候着的一群医工吩咐道:“你们继续!” 在伤病营侧五十余丈的地方,有一片小树林,路过之时,刘渊发现其中隐隐约约有夏军士卒忙碌的身影。“去看看!”刘渊来了兴趣。 在侍卫军的护卫下,刘渊步入树林,一屯之数的夏军士卒正在挖着一个坑,三丈见方。见刘渊到来,都吓了一跳:“拜见大王!” 指着土坑问道:“你们挖此坑做什么?” 屯长出列禀道:“大王,素利大人命小人等挖的,是为了……为了掩埋重伤兵!” 刘渊闻言眉头紧皱:“把素利給孤唤来!” “素利,你给孤解释解释!”没一会儿,素利奔至,刘渊盯着他的眼睛,质问道。 看了一眼成形的土坑,素利转头微一弯腰答道:“大王,我军药草本就不多,当以救助轻伤员为先。那些重伤员,除了军官,救之徒费药草、医工之力,且救回性命可能也不大。如伤残断肢者,活下来了也于战事无甚帮助,反而容易成为拖累。故臣作此计议,正欲向大王禀报!” 刘渊闻言不说话了,又看了看素利,此人足够心狠手黑,让他做乞活军官,倒还是用对人了。 稍微思考了会儿,好像叹了一口气,刘渊拍拍素利肩膀,轻飘飘吩咐一句:“能救者就尽量救吧,实在伤重者,尽早了解了,以免其继续承受那痛苦!” 说完,刘渊转身离去。而素利则一拱手:“诺!” “大人!”待刘渊走远后,屯长凑了上来,低声唤素利。 素利眼神阴狠,撇过下令道:“悄悄地将重伤兵分批抬来,动作快点,小心点!” 半个多时辰后,近两百的重伤乞活军士了抬至坑前,更多的是被拖过来。重伤者未加治疗,又经折腾,早已死去不少。还有一些处昏迷之中,只有少数人还保持着意识,见着那坑,也明白素利的打算了。 一顿有心无力的挣扎,嘴中哇哇发出些声音,显得虚弱无比。素利见状心中默念:“不要怪我。本是奴隶,失去了利用价值,又何必留在这世间受苦。我是帮助你们解脱的!” 随即冷冷下令:“都补一刀,帮他们解脱,然后埋了吧!” “大人,若是我等重伤,也是这样的下场吗?” “他们是奴隶,你们是我夏国精锐,能一样吗?” “属下明白了!” 见屯长安下心来,素利眼神有些飘忽。 …… 随着天色渐暗,经过百日的激烈厮杀,晋阳城上的袁军守卒都疲惫不堪,缩在城墙上歇息。尸体已被清空,残留的大量血迹诉说着战斗的残酷。除了偶尔巡视而过的士卒发出的声音,整座晋阳城显得格外安静。 一处隐蔽的宅院中,苏双、张世平与一些晋阳商贾,密谋于此。其中坐着几名胡人色彩浓郁的人,是夏人。 “诸位,夏王已经兵临城下,今日攻城未果,夏王传令我等,聚集私兵,以为内应,迎夏王大军入城!诸位,可有异议?”苏双两眼微眯,严肃问道。 “这……不好吧!”苏双话音刚落,便有一汉商支吾道,似是想反对。 张世平在旁盯了其一眼:“诸位,前番袁绍于晋阳搜刮财富充作军资,我等商贾可是损失惨重。还有那淳于琼,跋扈异常,屡次欺榨于我等。如今夏王来了,我等翻身的机会来了,还要犹豫吗?” 话音一落,屋内的几人动心了,前次袁绍的大肆掠夺,可让他们损失惨重,自然心怀报复之心。这时,其中一名夏人突然起身步至前面反对的那名汉商身前,拔出袖中的匕首刺入其脖颈,鲜血一溅,便丢了性命。 “还有谁有异议?”其人声音冷酷道。 剩下的人都吓了一条,望着主事的苏双与张世平,见二人都淡淡然地于座上品茗。见屋外有人影闪动,顿时明白了,今日若不支持,只怕是走不出门去了。 “全听二位安排,迎夏王入城!”立刻有人出言支持,紧接着屋内的人都统一了口径。 “善,我等歃血为盟,签了这纸誓约!召集门客家丁,等夏王消息,迎夏军入城!”苏双起身,从袖中拿出一纸约定,让所有人落笔签名。都到这个份上了,众人只能无奈地跟着走下去。 令人散去,苏双突然对一人道:“王兄,请您留下?” 王检闻声一顿,转头问道:“何事?吾欲回去准备!” “不是不相信您,只是事关重大,一切以小心为重。在夏军入城之前,还麻烦您待在这边!”苏双笑眯眯对王检道。 在座商贾,多为寒门出身,唯有这王检,王氏之人,哪怕是庶子,他也是世家之人。晋阳世家,多有支持袁绍者,对于王检,他与张世平可不放心。 正文 第174章 破城 休养了两日,夏军再无动作,淳于琼撑着伤体,巡查了几次城防。见夏军营寨始终没什么动静,心中稍安,夏军昨日的猛攻把他惊到了。主公,请速速来援啊,淳于琼默默祈祷。 “尔等都给我打起精神,主公的援军就要到了,再守两日,晋阳就安全了!”晋阳与外界的消息往来已经被彻底切断,夏军的铁骑不间断地于城外巡视,淳于琼心中亦不知袁绍援军何处,此时只能如此安抚军心。 看着韩莒子,或是昨日见韩莒子杀敌颇为用命,淳于琼的语气好了许多,不似之前那般冲:“韩莒子,你率人給昼夜巡视,盯着夏军动静。尤其是夜间,严防其夜袭!” “属下遵令!”韩莒子轻声道一句。见着淳于琼离去的背影,嘴角有些不屑之意。 淳于琼不知道的是,城外的夏军大营,平静的表面下,将士已经悄然调度,磨刀霍霍向晋阳。与城中的苏双、张世平沟通好了,就在今日,全力破城。 当然刘渊不可能将破城所有的希望都押在城中那干商贾身上,他们能动用多少人,那些门客家丁又有多少战力,刘渊心中是打了个问号的。与之约定的方向乃西城,但刘渊却将主攻方向依旧放在北门。 “素利,你率一千乞活步卒去西门,配合轲比能的前军骑军破城,那边有人接应!” “遵令!” 待素利离开后,刘渊满脸严肃地盯着檀柘与秃瑰来:“你二人,率领剩余所有乞活军士,步军在前,骑军在后,一旦西城战起,給我全力攻城!” “大王放心,今日我一定替您拿下晋阳!”秃瑰来信誓旦旦道。 “校尉,夏军今日造饭好早呀!”晋阳城上,一士卒咽了口唾沫,指着城外夏军营寨中升起的炊烟道。 韩莒子也张望了几眼,笑道:“怎么,饿了?” “嘿嘿!”那士卒讪讪一笑。 韩莒子拍拍其肩膀:“好好守卫,不得松懈!” 说完盯了会儿城外,好像有些不对,不过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转身于城楼上坐下眯一会儿,这几日,他的休息时间,太少了。 刚入酉时,天色渐暗,不过还未黑透,夏军营寨中一阵响动,随后夏军整装待命。 “大王,为何不待天彻底黑了,再行进攻,那样突袭的效果会好些!”仆固怀荌领着侍卫北军,护卫在旁。 看了眼自己的心腹大将,刘渊解释道:“乞活军,多有夜视症,况且从未打过夜战。若天黑透了,如何作战?” “大王英明!”仆固怀荌老脸一红,乞活军毕竟不是他统率的侍卫军。 没过多久,从晋阳西城猛然爆发出一阵杀声,刘渊心知,素利、苏张那边动手了。 “传令,出击!” 西城的动静立刻惊掉了韩莒子的睡意,起身大喝道:“怎么回事?夏军攻城了?”但见城下并无夏军。 “校尉,好像是西门那边传来的杀声!” “派人查明西门情况,告之淳于将军!”韩莒子立刻命令道:“給我注意了,小心……” 还未说完,便闻手下士卒惊道:“校尉,你看!” 夏军的营寨距离晋阳城足有近四里地,天色昏暗,夏军方出时,视力有限,并不能看得太清楚。但秃瑰来率军狂奔靠近后,立刻被眼尖的士卒发现了。 “敌军攻城!戒备!”韩莒子拔出腰刀,大喊道。 城上顿时一阵慌乱,守卫的士卒都是站了一下午了,此时方造饭,腹中饥饿,只能强打着精神。 韩莒子方整顿好队伍,秃瑰来亲自冲锋在前,已经兵临城下。紧接着便是成片的箭矢飞射上来,有了经验,厚木迅速搭上护城河,没有多少拖延,秃瑰来带人架起云梯,便盯着城上的攻击,向上攀爬。 城上袁军虽然在韩莒子的指挥下奋力抵抗,但乞活军的攻势太猛,太快,应对不急之下很快便被其登上了城头,残酷炽烈的厮杀,立时开始。 “好!”城下举着盾牌的秃瑰来见士卒登城,未被立刻赶下,当即大喜:“守军不行了,跟我上!”说完便率领亲卫,攀上女墙。 再次登上晋阳城头,秃瑰来可不想再次被赶下去了,挥起大刀,便带人猛突。势如猛虎,气势如虹,不断将袁军朝后逼退。很快,随着更多的乞活军士登上城池,晋阳北城上,挤满了两军士卒,残酷交战。 韩莒子尽力地想要带人夺回城楼,但现实是只能被逼地节节后退。又见到秃瑰来了,其肆无忌惮地屠杀者自己麾下士卒,韩莒子率领亲兵迎了上去,想将其斩杀。 见汉将朝自己冲来,秃瑰来愈加兴奋,挥刀相向,只一击。秃瑰来顿了顿,而韩莒子朝后却步,手不住地颤抖。 “这汉将有点实力!” “这蛮子力气真大,不是对手!” 韩莒子很识时务,心知不对秃瑰来对手,迅速脱离,从后指挥士卒抵抗。但如此,袁军便彻底失去了对城楼的掌控,在秃瑰来带领攻击下,防线摇摇欲坠! “校尉,西城破了!敌军已经从西门进城了!” 本就抵抗艰难的韩莒子突闻西门失陷,不禁大惊失色:“甚么!敌军攻城主力在此,西门有近千人,怎会陷落如此之快!” 袁军这边军心动摇了,战意低了许多,秃瑰来是听得懂汉语的,大喜道:“西门已破,随我攻破北门!”其后乞活军攻势更猛。 “校尉,抵挡不住了,怎么办!”亲兵召急问道。 眼看着如潮水般不断前涌的夏军,韩莒子知晓,晋阳这算是破了。手指有些发颤,秃瑰来又盯上他了,不断朝他逼近。 “降!”不知怎地,韩莒子脱口而出。 …… 淳于琼那边很快得知西、北两门都受到敌军攻击的消息,坐不住了,立刻召集亲军欲前往支援。 还未搞清楚状况,便又得知西门已破,忍不住大骂:“西门失守怎会如此知快!” “夏军城中有内应从里突袭城门,里应外合,为其所破!” “可恶!” “将军,城池已破,夏军进城,晋阳守不住了,我们快突围吧!”有心腹劝道。 “放屁,主公将晋阳交给我,我岂能弃城而逃!”淳于琼大骂一声:“来人,随我向西,我要夺回西门!” 然还未及行动,便再闻“噩耗”:“将军,北门失守,韩校尉投降了!” 闻讯,淳于琼几欲吐血,大骂“贼子”,无奈带人朝南边逃去。 正文 第175章 刘仇与麴义的“邂逅” 晋阳,这座太原郡治,北方雄城,终于沦落在刘渊铁蹄之下。拿下晋阳,代表着刘渊对大汉的攻略,至此,终于迈出了最坚实的一步。接下来,只要等待袁绍的反扑便可,而晋阳到手,袁绍想要再将他刘渊赶回美稷,基本无甚可能。 北城上,抚摸着女墙,论厚实,美稷与之差不太多,但其深厚的历史底蕴是美稷怎么也比不了的。“并汉大业,自此而始!”刘渊有些兴奋。 “恭喜大王!”身边,仆固怀荌与隆頡齐声道。 城中的杀声已渐渐平息,但骚乱方始,乞活军,貌似开始乱来了。 刘渊狠狠下令:“让檀柘、秃瑰来給孤将乞活军控制住。令素利收缴降军武器,安置于城外大营。轲比能率前军巡视晋阳周边。仆固怀荌,你率北军将士于城中弹压,但有作乱者,杀。晋阳,可是孤的了!” 太守府,已经彻底被侍卫军控制住,正堂上,刘渊看着跪在底下的韩莒子问道:“你是北城守将?” “淳于将军麾下校尉韩莒子,拜见夏王!”韩莒子沉声拜道。 “校尉?”刘渊一笑:“官,还不小嘛!”大汉方乱,还不似之后杂号将军一大把,校尉,此时仍算高级军官了。 “我夏军攻城时,你对我军杀伤可不小啊!”刘渊突然疾言道。 韩莒子闻言不禁心中一慌:“当时各为其主,还望夏王宽恕!” 刘渊好生打量了会儿韩莒子,见其稍显紧张,这是个聪明人,识时务者。淡淡命令道:“你既然纳降,孤便收之。暂且就归于秃瑰来麾下吧!” “遵王令!” 看向秃瑰来,其身上又添加了几道伤痕:“你做得不错,打出了我夏军风采。” “可惜让那守将淳于琼跑了!”秃瑰来舔了舔嘴唇,一副不满足的样子。 “无妨,败军之将,其逃出去,能否在袁绍那儿活命都是问题!”晋阳都拿下了,其余细枝末节,也不是太在意。转头对秃瑰来承诺道:“望君再接再厉,沙场建功,此战结束,孤必重赏!” “谢大王!”秃瑰来很是兴奋应道。如此搏命,不就是要刘渊的这句话嘛。 …… 北边,刘渊耗费兵力拿下晋阳,抢得太原之战先机时。南边,三千袁军先锋走羊头山道已然进入太原境内。 “山道虽近,但着实难行啊!”麴义感叹道:“不过终是进入太原了!” 夏军南下的消息已经传播到太原南部诸县,虽然北边有晋阳顶着,但依旧人人自危,诸县邑闭门而守。民间百姓的活动也少了许多,战乱之来,打破了往日的平静,有胆怯之人,准备些许食物便躲入深山之中。 麴义一路领军北上,至祁县辖地内,随着袁军的北归,沿途所过诸县安定不小。谢过祁县令的喜迎犒军,麴义转头便道:“命令将士歇息半日,我军继续北上,援救晋阳!” “校尉,主公大军尚在上党境内,我军一路急进北上,距离大军过远,附近又有匈奴军活动的迹象,再行北上,是不是太过冒险了?莫若先行驻扎祁县,待主公大军到后,再行北援!”有手下军司马建议道。 麴义闻言,脸上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沉声道:“稳则稳矣,但晋阳还能坚持多久?吾奉命来援,岂可瞻前顾后,我军北上,就算无法解晋阳燃眉之急,但能替其减轻些压力,牵制些敌军,也是好的。再者,等主公大军,那要吾这先锋何用?” “不过,你说的也有理,必须得小心!”祁县距晋阳不过百五十里,以匈奴的速度可朝发夕至,但自他入境以来,却不见匈奴军队前来阻截,麴义心中亦有所预警。 麴义继续率军北行,只是速度放慢了许多,越靠近晋阳,越是小心翼翼。 在东北边五十里外的箕城小邑,刘仇与达奚伶率领两千夏骑隐蔽在旁边的一座小山谷中。 “仇王子,大王让我们截击迟滞袁军,我们这一路盯着他们北上,再不动手,对方就要到晋阳了!”达奚伶有些疑惑地问刘仇,不知其打算,语气中带着些质疑。 对于刘仇,达奚伶心中倒没多少敬畏感。夏国上下,都知晓刘仇与大王刘渊不甚亲近,毕竟其身份尴尬。明明是大王弟弟,其母亲却是大王姬妾,还生了个儿子。 瞥了达奚伶一眼,刘仇不答反问:“确认了吗,对方只有那三千人?后边是否还有大军?” “确实只有三千袁军!”达奚伶依旧看着刘仇,想要个答案:“不知仇王子究竟如何打算的!”语气很强硬。 刘仇冷眸一睁,淡淡解释道:“北边梗阳有阎柔驻守,王兄还有近万骑军在晋阳,若仅这三千袁军步卒,放过去又如何,轻易可灭之。现在确定了只有这三千袁军冒进,我自破之!” “派人继续严密监视敌军!” “不对劲儿啊!”麴义领军行进于梗阳、箕城、祁县三地之间的一片开阔地上,眉头紧皱,喃喃自语。 “探路斥候隔了这么久,为何还未归来汇报!”麴义感到不对了,立刻令大军停下。 “校尉您看!”麴义正自紧眉思索,便被打断。抬眼一望,视线尽头烟尘乍起,状况来了。 麴义当即大呵道:“起盾,架枪,上弦,列阵戒备!”观那团烟尘靠近的速度,很明显是一支骑军,在太原,如今只有夏军了。 刘仇率领两千夏骑,匀速逼近,渐渐露出了真容。麴义远远见了,心中反而松了口气,人不多,还有得打。若是夏军派个五六七骑来,那他压力就大了。 “都不要慌,敌骑人不多,給我稳住阵脚,其若冲锋,必叫他好看!”麴义见麾下士卒有些紧张,立刻高声安抚。 知晓北来要对付夏军骑兵,麴义也是做足了准备,军中大盾、长枪、戈矛备了个足。命人将运输粮草的大车拉至四周摆好,立大盾,举枪,围成一圈。中间刀盾兵持盾防备,弓箭手上弦待命。 麴义手下的士卒,都是被其调教多时的精锐,执行能力很强。很快,刘仇带人靠上来时,便见着这么一个“龟壳”,还带着锋利的“突刺”。 手向后一挥,夏军慢慢减速,止住前进的马!隔着两里地,打量着对面的袁军军阵,严丝合缝,毫无漏洞,观其军士,也不见慌乱。 “对面的汉将,不好对付啊!”刘仇暗暗道。 望着那麴义摆出的防御阵势,从中探出的枪林,达奚伶也知这支袁军不好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问刘仇道:“仇王子,我们该怎么办,要不派军试探进攻一下?” 正文 第176章 刘仇遗憾的处子秀 试探进攻?当即被刘仇否决,人少了是送死,人多了那就不叫试探了。何况,士有士气,军有军象,仅观其军势,便可知对方非易与之辈。 仔细望了望麴义军阵,刘仇下令道:“达奚伶,你带千骑绕阵骑射击之,看看对方的防御能力。”这个时候,刘仇头先便想起了夏军将士的拿手好戏,奔走骑射。 见刘仇没有贸然进攻,麴义心中也暗思,对面的匈奴蛮子,不是一般莽夫啊。他倒是希望对方直接攻上来,到时候他就能让对方感受到他麴义的浓浓恶意。 “弓箭手,准备放箭!”死死盯着前方的夏骑,见达奚伶率军动了,麴义立刻下令,稳稳地等候着敌军进攻。 夏军将士对自己弓箭射程都有所预估,在接近麴义军约五十丈的距离时,达奚伶带人领军转向。于此同时,士卒皆踩着马镫,举弓上弦,发射而出。 麴义站在战车之上,正欲下令放箭,但见夏骑的动作,一惊,忙下令:“举盾,防御!” 处于军阵间的袁军士卒并不能望到阵外的情况,随着一道道破空之声,根本没什么心理准备,被射倒了不少人,方在麴义指挥下举起盾牌抵挡。 其后,达奚伶便率着千骑,绕阵而射,弓矢一波又一波地朝着麴义军阵中倾泻。袁军阵中,将士只得躲在盾牌底下承受夏军的弓箭,伤亡少了一些,但不是所有人都有盾牌可倚,且总有运气不好的,时不时地便有军士中箭。 麴义可不是被动挨打的人,盯着在外奔弛,肆无忌惮的千余夏骑,大声命令道:“所有弓箭手听令,随我号旗方向,听我指令放箭!其余将士,給我稳住阵脚!” 说罢,便注意着阵外飞驰的夏军军士,手中令旗随之转移,心中默默估算,猛地怒吼一声:“放!” “嗖嗖”从阵中射出数百支箭矢,达奚伶领军虽然处于高速运动中,但一时不察,也被突出的弓箭射倒了几人,伤者更是十余人。战果虽然不大,但也由此稍微压下了夏骑嚣张的气焰。 达奚伶率人射了了十波箭,近万支的利箭,战果寥寥无几,袁军只伤亡了不到两百人,且随着其慢慢习惯军阵外飞击而来的箭矢,阵脚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反倒是麴义指挥下,时不时地从中冒出数百支箭回击,伤了不少人,令夏军士卒颇为忌惮。 刘仇在外观察着局势,表情微沉,心知此法也无法奏效了,对身边士卒下令:“吹号,让达奚伶率军回来。 随着沉闷的号角声起,达奚伶一脸难看地率军回到刘仇身旁,嘴中大骂道:“这群袁军,真如缩头乌龟一般!” “撤!”刘仇冷冷道一句。 “什么?”达奚伶先是一愣,随即问道:“为何?” “再攻无益!撤!”说完便调转马头率军撤去。达奚伶无奈,跟着朝东北方向而去。 麴义军这边,依旧保持着军阵,手下军司马对依旧冷硬着一张脸的麴义道:“校尉,敌军撤了!” 盯着远去的夏军,直到最后一名骑卒消失在尘埃中,直到尘烟散去。 “校尉?” “闭嘴!”麴义狠狠道一声:“传令将士,不得松懈,给我保持军阵!” 手下人有些疑惑,但受于麴义威望,依旧老老实实待着,得空救治受伤士卒。而麴义依旧稳稳地站立于战车之上,眼睑微垂,似是在闭目养神一般。 足足半个多时辰之后,从东北方向又传来一阵响动,战马嘶鸣。刘仇领军去而复返,待靠近了,见着依旧如之前一般的麴义军阵,连位置都没变过。脸色明显动容了,对面的汉将,好厉害。 忍不住大声喝问道:“对面汉军,统军者何人?” 麴义在阵中,听着远远飘来的问询声,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应道:“大汉车骑将军麾下,校尉麴义!” 而后观察着远处的夏将回应。谁料刘仇也不搭话了,直接回身下令:“全军于此盯着,看谁耗得过谁!” 随后,刘仇便带着夏军骑士待在原地,盯着袁军军阵。也不进攻,就那么远远地注视着麴义这边。初时尚可,时间久了,袁军将士都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不敢放松。 麴义也一样,他很快就明白刘仇的意思了,神情又凝重了起来,苦思破局之法。 夏军不攻,袁军空守,两军就这么在原野上僵持下来了。从午后,一直到傍晚,望着西边的落霞,刘仇一边嚼着干粮,喝一口水,双腿有些发麻,但表情依旧平静。 “仇王子,我们要等到甚么时候,要么进攻,要么撤退,空耗于此处何用?将士们都疲惫了!”达奚伶有些不耐烦。 刘仇冷冷虎了其一眼,达奚伶心头一颤,咽下了喉头中剩下的话。 麴义军这边,从两军初遇,到此时已站了数个时辰了,将士也俱是疲惫不堪。所幸麴义军中带了些炒制的干粮,否则饿着肚子面对那狡猾的夏军,势必危矣。 “校尉,要不您先歇歇,您都站了一天了!”亲兵递过一袋水劝道。 防备的士卒倒是轮番休息过,反倒是麴义,一直于战车上,时刻关注着刘仇那边的动向。 “对面的匈奴将领可不好对付!”麴义接过水袋喝一口,对亲兵摇了摇头。 而后继续盯着,作为主将,他实在不敢有丝毫松懈。对峙至此,已经是比拼双方主将意志力,将士意志力的时候了。 一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袁军军阵中已星星点点举起些火把,架起些篝火,在麴义的率领下,似乎依旧一点不慌。 夏军这边就不一样了,士卒开始有怨言了,他们宁愿冲上去与敌人血战,也不想枯等于此。白日,刘仇还压制住,到了这夜中,他还想打着火把继续熬着。 顿时引发了上下不满,毕竟他刘仇初统兵,除了个王子的身份,无甚威望。见着周边士卒的“怨声载道”,刘仇脸色难看,心中不禁叹口气,兵无战心了,无奈下令:“撤!” 撤退之前,刘仇深深地朝袁军那边张望一眼,阵势依旧严密,没什么动摇。在阵中央战车上的那一道依旧笔挺的身影,印在了他的心中。 可惜了,若是能坚持下去,胜利的人,一定是他。刘仇忍不住捏了捏拳头,挥起马鞭用力抽下,率人北去。 而麴义这边,见夏军坚持不住撤了,直接一屁股坐下。这回很果断,一边拍着僵住的双腿,一边下令:“传令将士,依着这个阵势,朝南缓缓撤退。我们去祁县!” 晋阳那边,是真去不了了! 正文 第177章 袁绍归来 麴义率军,小心翼翼地向南撤退,以防夏军再来个杀个回马枪,一直到靠近祁县了方才加速南退。 回到祁县,还未歇息足够,淳于琼失城败军也到了。站在城头上,夜色笼罩下,带着怀疑望着淳于琼那几百残兵,凄凉地紧。麴义是不认识淳于琼的,盘问了许久,确认身份了,方才放其入城。 从其口中得知晋阳失守的消息,心中不屑于淳于琼丢城失地的同时,麴义也感到一阵后怕。幸好被那支夏军拖住了,如若不然,他麾下三千儿郎向北撞上大胜破城的夏军精锐,真的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刘仇也得到刘渊已经拿下晋阳的消息了,但并未率军北归,派人通报本军情况后,又率军悄然南下。斥候有报,袁绍的大军距离太原也不远了,他欲率军“迎接”其北上。 刘渊在晋阳,收到了两份关于刘仇这支偏军的军报。一份刘仇传来,很简单,其将袁军前锋麴义军逼回祁县了,提到他下一步袭扰袁绍的计划。 而达奚伶传来的可要详细地多,将刘仇南下的表现一一汇报,其中与麴义军对峙前后尤其详细,言语间多有不满。 收起达奚伶军报,刘渊有些惊讶,不似达奚伶,刘渊可从中想象地出刘仇每一个决策背后表现出的东西。他本是想将刘仇当勇将来用的,如今看来其有智将风采,似是天生的将才一般,初次领军,表现远远超过了刘渊预期。 尤其其面对的对手可是麴义,刘渊可知晓麴义的大名。沉默了许久,刘渊露出了笑意对周边人道:“孤之王弟,有上将之才啊!” 旁边有人应和,却难以发现刘渊眼眸中一闪而逝的忌惮。 “派人盯着南边袁军的动向!……还有,刘仇那边,有消息,随时来报!” …… 足足又耗费了五日时间,袁绍终于统率大军回到太原,祁县城外,对着带人迎接他的淳于琼,没给什么好脸色。令三军于城外驻扎,径直入城。 这一路行来,诸事不顺,刚入太原便得知晋阳失守的消息。欲加快速度北上,又被刘仇带军侵扰,像个牛皮糖一般阴魂不散缠着袁绍,派军攻击,其遁走,时不时地还会为其反噬,被其见机杀伤些士卒。 香港:流程、费用、准备资料、周期、内地注册公司 兵马损失不大,但袁绍被归大军就被刘仇这支偏师搞得不甚其烦,到祁县时,将士皆疲惫不堪。 顾不得身体疲乏,入县衙坐下,袁绍便怒气冲冲看向淳于琼:“说吧,怎么就給我将晋阳丢了!”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严厉! 淳于琼跪在底下,心怀忐忑,盛怒之下的袁绍带给他极大的压力,禀道:“主公,夏军勇猛,我军兵少,一时没有挡住。” 听淳于琼这么一解释,袁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推案上的书简,更怒斥道:“兵少?吾给你留下三千精锐,有晋阳郡望支持,守军得四、五千人不在话下。匈奴兵不过两万,又以骑军为主力,他们是怎么用骑军将晋阳坚城攻破的?嗯?” “主公,夏军有一支野蛮人组建的步军,作战极其疯狂,悍不畏死,末将分守四门,打退了其几番进攻。加上城中有那帮奸商做内应,里应外合,破了西门。北门守将韩莒子又降敌,末将实在无力回天啊!” “还找借口!来人将淳于琼拉出去斩了!”袁绍已经怒火上脑,根本听不进其解释。 淳于琼则惊慌了,凭他与袁绍的关系,袁绍要杀他,这是他没想到的,赶紧求饶:“主公饶命!” “主公且慢!事已至此,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夏军吧。至于淳于将军,还是令其戴罪立功吧。晋阳陷落,刘渊便于太原境内找到了立足点,与主公而言,却是大大不利!”荀谌在旁劝道。 袁绍听劝稍息怒火,看着埋头跪在堂中的淳于琼,身上带着伤痕,尤其是左肩之上。观其似也尽力厮杀了,又想到这么多年来的交情,心一软,收起杀心。 “起来吧!贬为护军司马,戴罪立功!”嘴里袁绍依旧狠狠道。 “谢主公!属下必定……” “先别忙着谢恩!”袁绍将之打断,心中怒火稍息,头脑恢复清明,严肃问道:“给我,还有在座诸君,讲讲入侵夏军。将晋阳战事前后,一点不漏,全部道来!” 淳于琼保住了性命,不敢怠慢,将晋阳战事一一道来。袁绍与一众谋士将领,听得认真。 “可恶!当初就该将那干里通外国的奸商抄家灭族,还有韩莒子,你是怎么用人的?”听完淳于琼汇报,袁绍拍着桌案,又朝其开炮了。 淳于琼缩了缩脖子,不敢接话。 转头看向堂上诸人:“诸位,吾欲领大军北上,夺回晋阳,击退匈奴,不知有何建议?” 话音一落,许攸表情有些凝重地出列道:“主公,观淳于琼所言,匈奴不好对付啊。那刘渊此来,明显是准备充分了,步骑大军,目标明确。且以匈奴夏国在刘渊变革之下,强盛之势,要想驱之,怕是难矣。” “之前不是尔等劝吾北归抵御外侮吗!”袁绍眉头一皱,声音有些冷。 “时移世易呀,我等推演,都是建立在晋阳未失的基础上,如今晋阳陷落,匈奴已经占了先机!我军再不可贸然北进!”许攸叹道。 袁绍面色又沉了沉,深吸一口气:“那我军该如何对付匈奴人!”袁绍此时已经有些后悔率军回太原了。 麴义在下听着袁绍等人商议,突然出列道:“主公,此番入侵的夏军,与以往胡族却有不同。其中将领远非一般胡蛮可比,就在下所遇,其人冷静、果断、狡猾,将士执行坚决,皆为精锐,确实不好对付!” 说到这儿,麴义脑海中也不禁浮现出与刘仇遭遇的画面。其他人都等着麴义下文,都知道,不会只是出来将夏军夸一夸。 麴义顿了顿又道:“夏军最难对付者,便是其骑军。高机动力,执行力,还有攻击力。然我军若是应对得当,即使野外对战,也不足畏惧!” 言罢,麴义又将与刘仇对峙前后细细讲来,总结道:“只要我军多备战车、长枪防御,同时多置强弩硬弓击之,夏军若敢冲击军阵,与找死无异,如此我军足以野外对敌。只是如此,我军仍旧处于被动地位,主动权仍然在敌方手中!” 听麴义之言,不少人都眼睛一亮,许攸起身有些兴奋道:“麴将军实乃大将之才,晋阳距祁县不远,我军可照其法,逐步推进到晋阳城下,而不虞夏军强袭。若至城下,攻城之事,就看我袁军猛士发挥了!” “善!”袁绍终于露出了笑容:“许攸,就由你置办战车、强弩,其余人等,与我好好操练军阵,训练士卒。待一切准备完毕,提兵北击匈奴!” “诺!” “晋阳,吾一定要拿回来!” 正文 第178章 刘夫人 “淳于琼!我母亲呢!”一个十多岁的少年闯进堂上,对着淳于琼质问道,正是袁绍三子袁尚。 淳于琼闻言脸色大变,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将袁绍夫人刘氏忽略了,随即向袁绍磕倒:“主公,夫人她,失陷在晋阳了!” 袁绍闻讯,面上也是难看不已,他率军南下讨董,连幼子都带上了,就是未带夫人。如今陷于晋阳,落入匈奴蛮夷之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袁绍都不敢想下去。 倒不是有多伉俪情深,本是继室,没了再娶一个便是。袁绍脑海中当先想到的自然是他袁氏的颜面,若其妻,受辱于异族之手,那他袁绍的面子该往哪儿放。 心不断向下沉,袁绍忽地眼神一亮,那刘渊乃一国之王,闻其心慕王化,习汉家礼仪,对他袁绍的夫人,该不会轻辱吧。不由得袁绍眼中流露出一点期待,其后心情又多云转阴,期待终究只是期待。 蓦然,袁绍忽地表情有些狰狞,夫人若是够坚贞,落入敌手,当以死以保全贞洁!想得越多,袁绍越是凌乱。 许攸在下见着袁绍的反应,其“丰富”的表情让他心头一个咯噔,不过一个妇人罢了,如此紧张作甚。怕袁绍冲动,赶紧起身道:“主公,夫人虽陷身于晋阳,但凭主公之威望,刘渊绝不敢加害。还请主公放心,待我军一切准备完毕后,便可北上击破匈奴,救出夫人!” 许攸此言,自然是安慰成分居多,袁绍心中大概也清楚,瞥了许攸一眼,紧握住拳头,不做声了。 “父亲,请派军救出母亲啊!”袁尚在那儿不依不饶大喊道。 “闭嘴!”袁绍本就有些心烦意乱,闻声怒斥道:“滚出去!” 袁尚立时被吓到了,袁绍一向宠爱他,对他从未如此严厉过。见状,有些无所适从地站在那儿,不敢再出声了。 “都出去吧!”良久,袁绍叹道。 晋阳,已经彻底沦陷在刘渊掌控之中,虽然经过清洗,大街小巷之中,还渐散着血腥味道。 初至晋阳,杀戮当先。刘渊心知,对于他这样的异族胡虏,晋阳上下都是不欢迎,甚至憎恶的,尤其是原本当家作主的世家豪族们。 还要对付袁绍的北归大军,将晋阳作为立足点,刘渊自然不会允许一个过分抵触他的城池存在。驻军晋阳后,第一道命令便是树立他夏王的威严,告之晋阳百姓,新的统治者来了。 而威严的建立,再没有比铁血与杀戮来得更快,更有效的。对于普通的黔首百姓,刘渊无意去侵犯,但对世家大族,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有苏双、张世平这等“地头蛇”在,城中大力支持袁绍的世家被夏军抄家灭族,毫不留情,一番腥风血雨下来,晋阳的上层豪门被覆灭了许多。 家财被充作军资,粮食被充作军用,女人被充为军妓,如令狐氏这等袁绍的强力支持者,男丁被尽数屠杀。消息传至祁县那边,闻讯的令狐邵直接痛哭至晕眩。 如王氏者,刘渊虽然“容情”,却也被打压不小,内部发生权力更迭。在夏军的支持下,那些本就心有异心之人都冒了出来,争权夺利,向刘渊纳诚。 而城中的中小世家,损失则小了些,贡献了些粮草壮丁。另外却有些“惊喜”,刘渊将清洗上层世家所得的一些利益,分润了些与他们。多为土地,虽然许多还处袁绍控制下,但刘渊有言,拿下太原全境后,其可拿凭证兑现。 利益动人心,哪怕是刘渊这匹恶狼抛出的诱饵,也终还是有不少人对之抱有期待。 刘渊所作作为,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换个大汉诸侯都不敢这么干。但他刘渊何许人也,匈奴夏王,根本不怕非议。就如董卓,与世家为敌又如何,还不是“逍遥自在”着,强权才是硬道理。 何况刘渊也从未想过,能轻轻松松地攻略汉地,每入城池,世家百姓倒头就拜!该有的阻力,该用的手段,刘渊都心中有数。 …… 至于袁绍的夫人刘氏,不出意外地,沦落于刘渊之手,成为刘渊的榻上玩物。至于袁绍所思,刘渊不敢轻辱什么的,刘渊若知,只怕会淡然笑之:“本初想多了。” 说起这女人,卖相还真不错,袁绍的女人,相貌上自然不会差的。身材也恰到好处,年纪也合适,正处刘渊嗜好的那个年龄。 就是性子有些辣,刘渊初见时还敢向他撒泼。如此反倒勾起了刘渊心中强烈的征服感,他是从未遇到过那么烈性的女人,加上袁绍之妻的身份,霸王硬上弓。 一次欢好,刘渊背上添加了不少抓痕,不过倒是别有一番美妙的滋味,时而在心头荡漾。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太原境内竟然诡异地平静了下来,刘、袁双方四、五万的军队,在太原南北对峙了起来。刘渊在晋阳,袁绍在祁县,都未有太大的动作。 原本刘渊以为,袁绍丢了晋阳,会率军北上夺回,他也早于晋阳整军待战,欲以逸待劳,予以痛击。谁料,袁军就在祁县与他他遥遥相望。 慢慢地刘渊发现了,袁军在祁县大造战车、硬弩、攻城器械,整训士卒。一思考,便明白过来,袁绍这是在针对他的骑军做准备了。 刘渊自不会任由袁军安稳准备,你不来,我就去。等了几日,亲领大军南下祁县,欲寻袁军作战。可惜袁军根本不搭理他,以祁县为依托,就守着城池、营垒。刘渊也不会冲动到强攻,无奈北归。 随着时间的流逝,刘渊攻太原已历两月,原本拿下晋阳,也算个大突破了。可惜拿下之后袁军的应对,让他有些伤脑筋。袁绍缩在祁县,让他想有个一战而定太原的机会都没有,刘渊也是征战多年了,头一次感到这么憋屈。 不过也是夏军的局限在这儿,若他有个两三万步卒,他就敢直接南下,平了袁绍,可惜他没有。 枯居晋阳,袁绍那边一切反倒越加有条不紊起来。 “好个袁本初!”太守府中,暗暗骂一声,刘渊心情烦躁地往后院寻刘氏而去,欲发泄一番。 你让我不爽,我就爽你老婆! 正文 第179章 袁本初,看你还能不能忍! “恶贼!唔……”刘氏被刘渊压在身下,一边娇喘不及,嘴里的咒骂却未停息。 埋头苦干,一边做着某些动作,目光在胯下的女体上侵袭。刘氏面上已是一片潮红,在刘渊的冲击下,媚眼有些迷离,轻微扭动着腰,似在迎合着他。 见刘氏似乎已经臣服了,刘渊眼中得意之色一闪,征服感虽然有所下降,但经此发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直到攀上顶峰过后,刘渊伏在刘氏身上,闭目喘了几口粗气,回味之前的激情,一时放松不已。 忽地感到一阵凉意袭来,直向自己太阳穴,刘渊警惕性暴增,猛地一偏头,下意识用手挡住。随后刘渊手背感到一阵疼痛,向后退出刘氏身体。 打量着刘氏,其手上正拿着一支簪子,冷冷地盯着自己,簪针上染着刘渊的血。 盯着刘氏手上那细长长簪针,尖尖地俄而发出亮光,刘渊有些惊魂,心跳地快,若不是反应及时,被刘氏戳中头颅,那他不死也得重伤。 他刘渊,有多少年没有感受到如此生死危机了?今日却于榻上,为一妇人所伤。若是传出去,他夏王只怕要贻笑大方了。 刘氏这边,还不罢休,竟敢再向刘渊扑来,嘴里怒骂淫徒。反应过来的刘渊哪里是刘氏这一个妇人所能伤到的,抓住其持簪手臂,左臂用力一扇,一巴掌将其扇倒。 刘氏直接被这么一下打蒙了,但双腿猛蹬,与扑上来的刘渊扭打。刘渊心中戾气横生,怒气上涌,双手掐住刘氏脖子。一直到其快断气了,方才松开,不过刘氏也奄奄一息。 刘氏两眼中有些泪痕,依旧光着身子,瘫在榻上。对此春光,刘渊也没了兴致,深吸一口气,对外大呵道:“来人!将她给孤好生看着!” 说完穿戴好衣服,离去。几个侍女进门,替刘氏着装,而后盯着。 太守府衙上,刘渊满脸阴郁,手上已被包扎过,观其伤口,应该会留下一道小伤疤。抚摸着手背伤处,刘渊反思,自己貌似有些“孟浪”了。 刘氏那边没能带来好心情,又想到袁绍在祁县秣马厉兵,刘渊表情慢慢严肃起来,袁绍那边,不能再让他没有压力地准备下去了。 忽的,刘渊眼神一亮,摊开一卷纸,提笔奋笔急书,一气呵成。又浏览一番,嘴角露出阴险的笑容:“袁本初,孤这就将汝妻还与你!” “隆頡!”刘渊大声唤道。 隆頡几步迈入堂上,屈身候命。 “将刘氏好生打扮一番,派人将其送还給袁绍,还有,将此信一并给袁绍!”刘渊将书信递给隆頡。 “诺!” “哈哈!”轻笑一声,刘渊眼中泛着玩味的光芒:“袁绍,孤看你此次是否还能忍!” …… 祁县,这些日子,安心驻军于此,见着士卒越加精练,军阵合练越加顺畅,对对付夏军,袁绍的底气越加足了。反观刘渊那边,南来一次,无功而返,除了将晋阳北边几个僻县拿下,再难有其他突破。 府中,闻刘渊派人将夫人刘氏送回来了,袁绍还是有些喜悦的。但见到刘氏之后,心里便是一沉,刘氏那有些红肿的双眼,稍显木讷的表情,令袁绍心中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拜见夫君!”刘氏终于泣声道。 脸皮抽动一下,接过刘渊书信,也无心称赞这“良纸”了,摊开一看,瞳孔骤缩。随后呼吸沉重了起来,双手竟然有些颤抖,面上胀红一片,待读完已经是两眼通红。 几下将书信撕碎,袁绍怒不可遏道:“来人,给我将夏使全部杀了!” “禀主公,夏使已去!” “啊!啊!”袁绍一脚踹倒旁边的桌案,大骂道:“气煞我也!” “来人,传召文武,堂上议事!”袁绍恶狠狠道。 看着跪在底下哭泣的刘氏,袁绍羞怒异常,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也不理她,径直甩袖出门。 刘渊信很简单,不过这内容着实令袁绍暴跳如雷。刘渊好生问候了一番袁绍,用词甚是有礼。称兄道弟,而后重点来了,夫人刘氏沦落他手,刘渊不敢怠慢,好生侍候着。 观其闺中寂寞,不惜亲自下场安慰。其后仔细描述了一番如何安慰刘氏,刘氏如何反应,用了什么姿势。刘氏皮肤有多白,身材有多丰满,尤其提到臀上的一颗红痔。 如此细细道来,袁绍怎能不怒,怎会不气。他袁氏、他袁绍的面皮算是丢尽了,被刘渊那匈奴蛮夷如此践踏。 袁绍此时怒火攻心,对刘渊是恨到了极点。 “诸君,吾欲提兵北上,破晋阳,斩下那刘渊的狗头!”坐在主位上,袁绍目光森寒,也不废话,直接道。 底下众人都是一愣,荀谌起身问道:“主公,属下以为,我军还未完全准备好,还是切莫着急北去。” 闻言,袁绍咬咬牙,冷冷地盯向荀谌:“吾召唤尔等来,是下令,不是与尔等商量。” 被袁绍这么一说,荀谌心中一堵,感觉有些不对,正欲开口,身侧的许攸发言了:“主公,等了这么久了,也不急在这几日,破贼,不过早晚的事!” “主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许攸试探问道。 许攸是发现袁绍有些不对劲儿了,无论是额头鼓起的青筋,还是那嗜人的目光,都令其心中纳罕。昨日都还好好的,今日怎地变了个样,必是出了什么事。 就算此时北进,也不是不可以,主要是袁绍此时的状态令许攸心中没底。主,怒而兴师,统帅若被愤怒占据了头脑,那面对晋阳的夏军,可就危险了。 许攸这一问,袁绍自然不会告之麾下,他老婆被刘渊玩了,还写信羞辱。深吸一口气,很是坚决道:“诸位,不必多言,吾意已决,明日便率军朝晋阳进军!众将,下去准备吧!” 许攸与荀谌有些无奈了,袁绍的一意孤行令他们有些不安,关键是,他们还不清楚袁绍因何故怒而兴师。 半日的准备,一夜的休整,第二日一早,袁绍屯于祁县一线的两万多步骑大军,整装待发,北向直面晋阳。 “夫君!”临行前,袁绍一身戎装来到刘氏这儿,三子袁尚正陪伴着她。 冷漠地盯了刘氏一眼,对袁尚道:“尚儿,你回自己住处去!” “诺!” 待袁尚走后,袁绍拍两下手,两名仆从端着一条折叠着的散花绮绫进门。 “吾要北上攻打匈奴了!”袁绍淡淡道:“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转身离去,毫无留情。 正文 第180章 梗阳邑外 “出发!”袁绍率领亲卫入中军,一声令下,准备待命的袁军,应该是袁张联军,张扬也带着他麾下的四千上党军加入了,开拔启程,向晋阳进军。 “子远,主公盛怒之下,如此急于北进,究竟为何?我等还该劝劝主公呀!”大军阵中,荀谌带着一点不解,一丝忧虑,问许攸道。 许攸闻言,脸上露出一道不自然,似乎难以启齿,往袁绍那边望了望,才悄声道:“夫人被刘渊送回之后,主公便怒不可遏了!” 说完许攸给了荀谌一个自己体会的表情,荀谌闻言一愣,当即问道:“这是为何?夫人……” 说到这儿,荀谌收声了,似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叹一口道:“不管如何,主公怒火攻心,于大军不利,如此对付匈奴人,不智也!我等得提醒主公当心。” “这是自然,吾已知会各将校,小心行进,严防夏军!” 袁绍这里大张旗鼓,刘渊第一时间都得到了消息。袁绍不出意外地动了,而他等得就是这么一刻,缩在祁县不好对付,但出兵了,就给了刘渊战而胜之的机会。 兴奋地召集随军将领,吩咐好迎敌事宜,在晋阳,他要让袁绍好好见识见识他夏军兵锋。 “大王,臣有些不理解,为何您主动将袁绍的女人还回去,他反而率军北进了?”其他人下去准备后,仆固怀荌留下了好奇问道。 刘渊闻言,淡淡一笑:“孤之所做作为,是个男人就难忍,何况袁绍这等极看重颜面的世家望族呢?” “好了,你也下去吧,这回北军将士,孤可是要大用的!” “诺!大王您可得说话算话,这一路过来,北军将士无仗可打,战刀都快生锈了!”仆固怀荌忍不住多嘴道。 “仗,有的是你打的!就是不知你仆固怀荌当久了侯爷,是否还有当年之勇!”刘渊悄然激将。 “大王放心,臣必当身先士卒,取袁绍首级献于殿前!” …… 袁绍一路催促着军队北上,所幸有许攸等人力劝,方才稍稍阻住袁绍不顾一切的北进。从祁县到晋阳,急行军的话,要不了一日也就到了。 但袁绍大军行进,军需物资甚多,又要保持军阵,以防夏军偷袭,速度想快也快不起来。 行路未半,刘渊便派出手下骑军前来迎接了。前军骑军近五千骑,在夏将轲比能、刘仇的率领下,轮番发起侵扰。 袁军戒备森严时,便远远地放一波箭,稍有松懈,便冲将上去咬他一口,杀伤个几十上百人,一击而退,不给袁军纠缠的机会。 越靠近北边,越是苦不堪言。袁绍麾下是有一支三千余人的骑军的,中途派高干、郭援领军出击过,被刘仇与轲比能逮着个机会伏击,损失了五六百骑,仓皇回归。如此,再不敢贸然出击,只能缩着任有夏军耀武扬威。 备受煎熬,在夏军的不断袭扰之下,袁绍北进之心却一点未降,反倒更甚。有夏军受令控制着袭扰强度,磕磕绊绊,一直到第二日午后袁军终至梗阳城。 梗阳在晋阳西南约四十里的路程,望着这座小城,甚至不能称之为城,用据点堡垒来称呼更加恰当。明显是被修缮过的,其中夏军军旗飘扬,有夏军士卒守卫。 “主公,若要攻晋阳,必先拔这梗阳,可以之为屯粮据点。否则再贸然北进,一旦战事不利,被守军抄了后路,我军危矣!”许攸赶紧禀道。 这一路行来,许攸越加觉得北进甚为不妥,且不说准备是否得当。大阵犀利,夏骑不敢冲击,终究只是理想状态。袁军两万多大军,根本不可能如麴义指挥那三千刮训多时的健卒那般严密,一旦被敌骑抓住机会,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咬一口。 这此前,已经是证明过了。有心劝袁绍退军,可每见到袁绍那张严肃的脸,许攸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传令三军,安营扎寨,明日攻城!命麴义安排守卫巡逻,严防夏军偷袭!”袁绍已经下令了。 袁绍此时已不似之前那般被怒火占据思维,也知将士疲敝,亟待休整,还有隐藏在暗中的那狡猾的敌骑,也得防备。 梗阳邑中有夏军两千步卒,多为汉族士兵,独孤盛与阎柔被安排守卫在此。袁绍两万多大军前来,带给二人不小的压力。 堡垒上,望着外头灰压压一片的袁绍军,独孤盛沉声对身边的阎柔道:“阎将军,我不善于守城战,士卒又多未经战斗。大王令你我二人驻守此地,还请将军费心了!” 阎柔按剑而立,一直观察着城外袁军,脸上也是严肃地很:“独孤将军放心,袁绍军虽众,一时想攻破此邑,也是休想。我军在此,不过牵制敌军罢了,如何对付袁军,大王心中只怕早有计较!何况,大王也有言,梗阳能守则守,若不能,放给袁军又何如!” “梗阳方圆不过两里,东、南靠水,你我只需分守西、北便可。”阎柔平静对独孤盛道:“让将士们好生休息,今夜,对方是不会进攻了!” “好!就听阎将军的!”独孤盛直接摆手豪迈道。他虽然被刘渊派来做这步军将军,但事事还得多听阎柔建议,刘渊此前叮嘱过,他也有自知之明。 两万多袁军,搭起营垒的速度倒是不慢,不到一个时辰,便见雏形,又过一个时辰,一座庞大的军营便成了。 梗阳西边,袁军斥候探索范围极限之外,刘仇闻轲比能道:“我们一路袭扰,为何不趁其安营之时袭击?” “袁军都到此地了,就让他们安心驻扎下吧,否则做得太过,直接惊退了袁绍,那大王可要拿你我问罪了!”轲比能呵呵笑道。 晋阳城南边有一山为龙山,在袁绍兵临梗阳时,刘渊也早早地集麾下精锐,悄然潜至于此,驻扎于山谷中。 “大王,袁军已经围了梗阳!我军是否南下袭击?”仆固怀荌一脸的急不可耐。 刘渊摸着下巴寻思一会儿:“不急,此时袁军必是戒备异常,贸然进攻无益,先让轲比能他们多陪袁绍玩玩。猎物都已经出笼了,作为猎手,就更要耐下心来!” 望向梗阳城方向,刘渊心中冷哼:“袁绍,既然来了,那便别想全身而退了!” 正文 第181章 梗阳之战 寒来暑往,日月交替,并不会因为太原这边刘袁两家的这场战役而有所变化。夜尽天明,一场战斗,即将在晋中大地上展开。 阎柔直接与士卒待在城墙上,一直到深夜过半,方才小憩了一会儿。随着鸡鸣声起,睡意渐渐散去。 “将军,敌军动了!”听着身边卫士的“惊慌”声,阎柔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朝外张望。 见着麾下士卒紧张,心中暗叹,终究是没见过血的新兵,平时训练再严苛,到了战场上依旧不免畏惧。拍拍其肩膀,替他正了正头盔:“放松些,敌军攻不进来!” 还未到卯时,袁绍这边早早地醒来,便下令造饭,准备出击。一架架攻城器械已经准备好,冲城士卒也都挑选完毕。 “今日,必须要将梗阳拿下!”召集众将分配任务时,袁绍对手下人下了死命令。 “袁公,在下愿率上党将士攻北门!”张杨请命。 不知道张杨为何如此积极,此人一向滑溜得很,袁绍此前一直想将其手下士卒吞并纳入手中的,都不得奏效。袁绍又顾忌声誉,也未强行并之。 如今其主动请战,袁绍也不管其心思,难得地露出了笑容:“稚叔既然有此心,那北门就交给上党军了。眭固,你带人协助稚叔!” “麴义,你领军为攻城主力;荀谌、高干,你们坐镇大营,其余人等,随吾前往破城!” “诺!” 西门外,向东望去,朝阳刚过地平线,只冒出个头来。袁绍望着低矮的梗阳邑,不屑道:“如此撮尔小城,能挡我大军?” “主公,攻城不难,还请预留足够的兵力,防备夏军骑军突袭!”攻城之前,许攸低声提醒道。 袁绍闻言冷哼一声:“子远勿忧,其若敢来,必叫他好看!” “进攻!”袁绍这边发令,麴义便带着三千人朝城头奔去,梗阳城小,太多的兵力根本无法施展开。城头,阎柔也不过屯了两百余人,其余人都在城中待命。麴义在城外能摆开的也不过四百人。 不敢让军兵全部涌上最前线,否则城上的守军闭着眼睛都能射杀他麾下士卒。几十人推着冲车朝城门撞去,砰砰直响。阎柔在城上根本不管,城门早就被他封死,洞中已经塞满了巨石。 阎柔的注意力则集中的在扛着云梯攀城的袁军,命令士卒放箭,射倒一些人,顶不了什么大用。麴义麾下都是精锐,怎会被区区稀疏的箭矢吓到。 梗阳城矮,架起云梯,五六步就能沿梯上城,很快便有袁军士卒靠近城头。阎柔对此有所预料,倒也不曾慌张,就指挥着士卒排枪以待,整齐地向外刺杀。 麴义也没去想其他什么法子,就是猛攻。最激烈的短兵厮杀,最残酷的肉搏,在梗阳城头展开。 厮杀很快进入白热化状态,夏军难以阻止袁军的攀城,城头一线,血肉横飞,惨叫不断。事实证明,刘渊的这支步军,战斗力比起麴义麾下是低了一筹的。 随着袁军两架井阑的推进,袁军弓箭手于其上居高临下,盯着夏军士卒射。阎柔压力立时剧增,坚持了半个时辰,便有些顶不住了。 城上伤亡巨大,后方的预备军不断被调上来抵挡。作为守方,却率先使用起了添油战术。 麴义就在城下,纵观攻城局势,面上不由露出笑容:“继续加强进攻,守军孱弱,抵挡不住了!” 麴义令下,袁军攻之愈急,夏军在上守得更加辛苦了。阎柔额头上有些冒汗,袁军竟然如此生猛?原本守军还能在其指挥下有序地击杀登城敌,慢慢地就成了混战。 城上本就空间狭小,在袁军高强度的紧逼之下,夏军士卒的站位不断被压缩。阎柔已经拔出长刀亲自作战了,打出了一波反攻,甚至将袁军赶下城头。 但紧接着麴义又派出一支生力军,不间断推了上来。见着如狼似虎的袁军,阎柔面沉似水,照这么下去,只怕半日都抵挡不住,梗阳就要失陷了。 “城门破了!”一阵欢呼从底下传来。城上夏军闻声,顿时一慌,被袁军士卒趁势斩杀了十余人。 阎柔大喝一声:“都稳住,城门已被封死,不要怕!守住城头!”说完又亲自率领亲军逼上去,砍杀几名敌卒,将将稳住军心。 城下,西门大门已经被撞得支离破碎,但见着塞满门洞的巨石青砖,麴义眉头一个扬,城头鏖战仍在继续,在阎柔不惜死伤之下,已经稳住了。 “传令,让攻城士卒后撤下来,弩兵上前,给我射!”麴义眼睛一眯,冷冷下令。 袁军沿梯直下,阎柔向外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惊呼道:“立盾防御!”话音一落,强劲的弓矢便发射而出,几波下来,城上夏军被射杀数十人,前排的士卒近乎被清空。 一片哀嚎,阎柔也中了一箭。不管城上的愁云惨淡,麴义当即下令,继续猛攻。 “子远,你说还要多久,麴义方能破城!”远远地见着梗阳夏军被袁军压着打,袁绍的心情好了些。 “以麴校尉之才,兼其麾下将士之勇,至多一个时辰,主公便能入梗阳了!”许攸答道:“不过……” 话音未落,便从后边奔来一骑:“禀主公!敌骑数千,正在进攻大营,高干校尉请援,那边快抵挡不住了!” 旁边的许攸脸色一变,夏军骑军不会放任己方肆无忌惮地攻城,还未说出口,夏军却已有动作。原本还心忧夏军从后袭击,谁料对方竟直接攻击大营。 回首一望,晋水岸边的大营那边一经冒出滚滚浓烟! “匈奴贼子,当真狡猾!”袁绍强行压抑着涌上来的怒气道:“高干是做什么的!” “主公!大营不可不救,我军粮草军械多屯于其中,大营不容有失!还请速速发兵救援!”许攸急了。 转头看向依旧猛攻梗阳的,眼见破城在即,袁绍表情一狠:“命令麴义继续攻城,让郭援领军五千,前去救援。” 晋水西岸,袁绍军大营处,高干正统领守卫袁军,艰难地抵挡着夏军的进攻。营垒已经被突破,三千多前军突骑,肆掠在营寨中,高干率军,被逼地节节败退。 “荀先生,您怎么来了,战事危急,还请躲到后方,末将可顾不得您安全!”见荀谌竟然带着卫士到厮杀前线来,高干不由道。 箭矢乱飞,躲在大盾之后,荀谌表情凝重,语气严肃对高干道:“元才将军,不必管我。大营乃重中之重,一定不得有失,必须坚持到主公回援!” “先生放心!” 轲比能在远处见着缩在中军帐处,结阵抵挡,损失了一些人马,就是攻不进去。倒未显得多焦急,对身边一将道:“苴罗侯,这边的敌军交给我了。你带人将袁军大营烧了,尤其是粮草辎重,别给袁军留下一粒军粮!” “诺!”苴罗侯兴奋受令,领军朝其他方向去了。高干根本应对不及,很快,袁军营垒中便燃起浓烟,风助火势,从前营一直蔓延到他处,一直到整座大营处处烽烟。 火势渐大,烟雾缭绕的,别说人了,马都有些受不了,见目的已然打到,轲比能得意一笑:“撤!”号角声起,数千夏骑迅速集结起来,向西南方向退去,消失于天际线。 “救火!抢救粮食!”夏军退去,见大营中火龙飞舞,高干嘶吼下令道。 所幸营垒濒水,取水倒是方便,残军快速地取水扑火。郭援率军到来时,便见着这么一幅“将士救火急”的景象。 跟随郭援到大营的士卒有四千出头,回援半路被刘仇带人咬了一口,损失了数百军士。顾不得身体疲惫,忙下令士卒加入救火大军。 数千军兵齐用力,火势渐渐消,待最后一团火被扑灭,整座大营也被烧得不成样子了。黑黢黢一片,浓烟呛鼻,高干满脸黑污靠在抢救出来的一些粮车之上。 “损失了多少,统计出来了吗?”高干声音低沉,问行军主簿常林道。 “军械损失殆尽,粮食被烧毁七八成!”听着这个沉重的答案,高干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大骂一声:“可恶的匈奴贼子!” “走,随我向主公请罪去!”好生发泄了一通,高干有些落寞道。 梗阳这边,城池已然陷落,阎柔与独孤盛实在抵挡不住袁、张二军猛攻,扛了几个时辰,终是选择弃城。从东门出,转道向北,在刘仇的接应下,往龙山方向狼狈逃窜。 狭窄的梗阳城头已经堆满了双方士卒尸体,目测以夏军居多,断肢残臂,血肉遍布。一队队士卒正在清理着残藉与城门洞中的石块。 拿下的城邑,袁绍却无半点喜色,大营那边局势如何,也未有人来报告。一直等到高干,见其惨状,袁绍不问便知。 大军重新依梗阳建营,在日落之前,梗阳周边复归平静。气氛不是很好,白日一战,攻破城池,杀伤敌军不少。大营被袭,士卒死伤也不大,唯独这粮草辎重,此乃大军命脉。 “说吧,损失如何!”新建大帐中,袁绍尽量保持着语调的平稳,问跪在帐中的高干道。 高干面露苦涩:“回主公,军粮十不存三!其余尽被夏军焚毁!” “哈哈!”袁绍突地笑了,而后勃然大怒:“没了粮草,你要将士们饿着肚子作战吗!” 向后靠在席上,袁绍身体有些瘫软,摆摆手:“子元、友若留下,其余人退下,给我安抚士卒,防备夏军侵扰!” “诺!” 待众人退去,袁绍猛地一脚将面前的小案踹倒,而后于座位上生着闷气。 许攸与荀谌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见着似乎在“闭目养神”的袁绍,叹一口气道:“主公,我军此来,本就只携带了半月之粮。如今粮草被毁,吾已令常林统计,大军可用之粮已不足两日啊。我军危险了,晋阳再不可去,得想法退军!” “退?”袁绍艰难地吐两个字,而后道:“虎视眈眈的夏军,还能让我军全身而退?”这个时候,袁绍的脑子似乎恢复了清醒。 “主公,为今之计,一者加强守备防御,严防敌军突袭;二者,派人南去,从南边诸县调粮食!大陵、平陶就在汾水下游,可从那边征调!”荀谌沉声道。 袁绍冷笑一下:“有夏军骑军纵横,相隔近百里,能调得过来?” “那也得尝试,否则我军只有坐等败亡!”荀谌语气竟有些严厉了。 “那就如友若所言吧!你们也退下吧,吾乏了!” 龙山之脚,刘渊大营,独孤盛与阎柔带着残部归来,梗阳一战,夏军守卒两千,得生者不足八百,其余不是战殁,便是失踪。 跪倒在刘渊面前,独孤盛垂头丧气道:“大王,臣等无能,丧师失城,折兵过半,特来请罪!” 瞥了二人几眼,昏黄的烛火映照下,二人表情都有些难看。放下手中的书籍,刘渊淡淡道:“孤不是说过嘛,袁绍要梗阳,给他就是!” 见刘渊一点也未有生气的迹象,二人放下心来。看向阎柔,刘渊问道:“对袁军,有何感想!” “其他末将不知,但麴义麾下,训练有素,拼杀用命。且麴义指挥有方,统战能力,末将自愧不如,不是对手!”想了想,阎柔答道。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刘渊见阎柔貌有些失落,出言安慰:“剩下的士卒经过血战,这兵算是练成了!有可用之卒,下次面对敌军,方不止于此!” “鏖战一日,你们也累了,退下与将士休整吧!” “诺!末将告退!”独孤盛与阎柔一齐退出。 命人取过太原地图,这张图已经快被刘渊翻烂了,盯着梗阳看了许久,轻笑起来:“军粮被焚,袁本初,你之大军,就覆灭于此吧!” “轲比能与刘仇率领前军现在何处?”问侍卫在侧的隆頡道。 “有军报来,在梗阳西、南地域活动!” “传令二人,袁军缺粮,其若有调粮举动,给孤半路截杀,不可使南边有一粒粮食支援梗阳!” 刘渊语速极快下着命令:“还有,给我尽快将袁军与南边诸县的联系彻底掐断。派人剿杀袁绍一切斥候、探骑、信使,孤要让袁绍在梗阳,做个瞎子、聋子!” “诺!” 正文 第182章 大败袁军 汾水西岸,一场突袭战即将结束,刘仇亲自砍死最后一名大陵县兵,为此次截粮画上一个句点。 二十余辆粮车周边,倒下了三百多大陵县兵,无一活口。大陵县尉就倒在一旁,手里还死死握着武器,面上带着强烈的不甘。 “这些汉人,明知是死,为何还要向北!”刘仇有些感慨,而后对身边骑卒命令道:“将所有粮车带上,与轲比能将军汇合去!” 马车辚辚而行向北,在汾河流域的土地上留下道道深沉的车辙印子。汾水河边,只留下数百具弥漫着硝烟的尸体,等待着鸦雀觅食。 梗阳袁军大营这边,上下正处于一片愁云惨淡中。一日之前,刘渊已亲提雄兵南下,就驻扎于梗阳之北十余里外,威胁着袁军。让想要快速率军回撤的袁绍动弹不得。 “主公,将士们已有些躁动不安了!还请早做打算啊!”麴义向枯坐于案上袁绍禀道。 “悔不该不听诸君之言,贸然率军北上啊!”局势危如累卵,袁绍垂头丧气,看向帐中诸人,带着点期盼:“诸位,可有法,解我大军危急?子远?友若?”袁绍声音中有些颤抖。 帐中无人应声,过了许久,还是许攸在下缓缓道:“刘渊领军在侧,不攻,就是想等我军仅剩的粮草耗尽,到时候便可轻易击破我军。即便这两日我们控制着粮草发放,到如今,军中余粮也不足隔日之用啊!” 许攸之言,袁绍心中也清楚,见其想不出好办法,背又向下驼了一点。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主公,在下以为,当趁我军粮食未尽,尚有余力,全力向南亡命!”荀谌突然起身坚决谏道。 “那我军将士得损失多少啊!夏军依靠铁骑之犀利,我军如何在其进攻下全身而退?”这个时候,袁绍竟然还想着全身而退。 荀谌眉头一皱,很想干脆道一句“那也比枯守待死强”,终还是忍住了。 “子远?”待所有人退下后,许攸悄然折返。 “主公!”许攸向着袁绍躬身一礼:“友若说得好,当断则断。如今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我,刘渊在旁虎视眈眈,我军确已不可能全身而退了。主公心中,怕是也清楚吧!” 袁绍吸一口气问道:“以子远之见,吾该如何?” “主公还有两千多骑军,最迟明日,主公可亲率骑军突去!”许攸眼神一凝,答道。 “那岂非弃大军于不顾!吾不为也!”袁绍闻言,想都没想便回应道。 “主公!”许攸声音有些大了起来,直接跪倒:“这个时候保住您才是最终要的。只要您能突围而出,凭袁氏之望,再聚军兵,并非难事!若您都失陷于此,那将来何人主汉家天下?想想您的宏图大业!” “容我再想想!” 退出袁绍大帐,许攸向后望了望,叹了口气,都这个时候了,怎生优柔寡断起来了! “走!去麴义校尉那边!”徘徊一会儿,许攸对随从卫士说到。 一直到第二日,袁绍依旧没有什么动作,许攸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傍晚时分,袁绍不动,刘渊动了。率领大军,径直向南逼来。三千侍卫北军,四千前军,五千乞活军,面对人数依旧倍于己方的袁军,刘渊确智珠在握,毫无压力。 梗阳周边,今日的风景尤其好,落日西垂,挂在后边,晚霞尤其美丽,成片的火烧云铺满天空,若没有这场战争,一切会美好得多。感受着徐徐轻风拂面,刘渊竟有些陶醉。 刘渊此来,大摇大摆,不曾想什么突袭了,军阵就摆在袁军营外。今日袁军营中未见炊烟升起,刘渊便知晓,袁绍粮尽了。 袁军这边,见夏军大兵压境,早紧张待命了。袁绍亲自出帐观察,营寨中袁军士卒在将校的指挥下动了起来,有些慌张,准备迎接敌军攻击。 不知怎地,见着刘渊率军来袭了,袁绍反倒松了口气,直接拔出宝剑:“将士们,与匈奴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袁绍试图激励士卒战心,但效果明显不好。袁军将士虽然喊着口号,但却显得有气无力,中气不足,这两日吃粥喝稀,哪儿还有多少力气。 “轲比能、刘仇、独孤盛、达奚伶!”不管袁军那边如何应对,刘渊直接进行着进攻安排:“你四人领前军并步军,直攻袁军左营!” “诺!” “檀柘、秃瑰来、素利!”刘渊指着另外一侧道:“看到那‘张’字旗了吗,那该是张杨的上党军,你们率领乞活军进攻。务必击溃,将之赶往袁绍中军!” “大王,我北军呢?”见其他人都有任务,仆固怀荌赶紧问道。 看了他一眼,刘渊回了两个字:“待命!” 夏军大军出动,向着袁军攻去。刘渊的注意力不在前军那边,那边不是重点,乞活军这边才是重头戏。 檀柘首先率领两千“羯骑”朝张扬军冲去,比起乞活步卒,“羯骑”的疯狂不加少,但更加有序,听指挥,毕竟是训练多年,征战多年的悍卒。 营寨的搭建不是很牢固,以人命堆填,损失了百来人,就突破了张扬的寨门,攻杀进去。其后的乞活步卒也随之猛扑入内,张杨麾下士卒也是饥饿难耐,哪里是如狼似虎的乞活军对手。 没有坚持到半个时辰,便成溃散之势。张杨虽然抵抗,但力不从心,见着夏军势不可挡,心下畏惧,率先向袁绍中军那边逃离。 檀柘等人也立刻按照刘渊的命令,驱赶着上党军紧跟过去。刘渊一直极目远眺,见到乞活军功成,当即对急不可耐的仆固怀荌道:“准备突击!” “诺!” 袁绍这边自然注意着张杨这边的局势,见状不由怒骂一声“废物”,而后对左右命令道:“让高干、郭援统领骑军待命!眭固、杨丑领军抵抗敌军!” “子远、友若,稍后你二人当紧跟着我!”对身边的许攸、荀谌嘱咐道,又悄然对亲兵吩咐:“告诉麴义,抵挡不住,寻机撤退突围!” 上党军残军很快涌入中军营寨,搅乱袁军大营,场面立时陷入混乱。刘渊这边见中军乱象,终于派出了北军,这支夏国最精锐的军队! “杀!”仆固怀荌兴奋到了极点,一马当先,率军突出,直扑袁绍中军大营。 被动地承受夏军多番打击,袁军很快兵败如山倒。侍卫北军,虽然有些时日未经厮杀了,但一旦放出来,攻击力依旧犀利无比。在仆固怀荌的统率下,像把尖刀切入,打得袁军溃不成军。 见事不可为,袁绍果断率领准备好的骑毫不犹豫地向南突去,一点也不留恋。在左营抵挡前军的麴义收到了袁绍指令,也不再抵挡,带人南奔。守势一去,被轲比能逮着机会一冲而散,攻入营中。三面夹击,夏军胜局已定。 正文 第183章 全据太原 “命轲比能分兵追击袁绍,其余人,继续进攻,全歼敌军!”望着向南逃去的袁绍,刘渊果断下令!而失去了统帅的袁军,彻底崩溃了,像一群盲目的羔羊等待着夏军的屠杀! 统帅都逃了,剩下的袁军士卒哪儿还有抵抗的心思,眭固与杨丑还在抵抗,也知道自己被当作弃子了。直接弃了武器高声道:“不打了,将军弃我等不顾,投降了!” 眭固原本为黑山统领,杨丑为寒门出身,先前投袁绍,本就不为其看重,谈不上什么忠心,如今被弃,投降心中一点压力也无。 袁绍率人逃离,袁军大营加上张杨的上党军,除掉伤亡逃散者,兵力依旧有近万五之数。见其投降,刘渊也果断下令收降。没有耗费多少兵力便击破袁军,刘渊心情着实不错。 站在梗阳邑上,望着被分批收押的俘虏,耀武扬威的夏军士卒,刘渊含笑跟身边的阎柔道:“看吧!这梗阳不就回归孤之手中了?” 阎柔也露出了笑容,向刘渊禀道:“大王,袁绍失了大军,太原他是守不住了!我军当从速南下,攻城夺邑,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怎么,你想出战了?”刘渊看向阎柔。 阎柔露出了肯定表情,看着刘渊。 “那就由你率剩余的步军南去,孤派乞活军配合你,将太原南部诸县,全部给孤拿下!” “诺!” 俘虏营寨中,刘渊策马驰过,降者皆被收缴了武器、甲胄,像一群猪仔被圈养者。张杨未能逃脱,失陷于乱军中被生擒,与眭固、杨丑被押倒刘渊面前。 “张杨,张稚叔?”刘渊打量着张杨问道:“孤闻你风评不错,可愿降否?” 看着刘渊,这个声震北疆十数年的匈奴王,虽已闻名已久,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年轻”! 见刘渊有心降服自己,张杨心中冒出些不屑,昂着脑袋直视刘渊:“吾张杨虽无雄才,却也难降你这胡虏之辈!” “哦!”刘渊闻言点点头,转头便道:“那便杀了吧!” 张杨闻声面上一紧,表情中闪过一点挣扎,便见隆頡已然拔出长刀砍向他,没有多少反应的时间,脖子被砍断,头颅滚下,鲜血溅上地上青草,殒命。 刘渊又看向眭固、杨丑二人,二人有些懵,迎着刘渊目光,心中一慌,埋头跪下拜倒:“夏王饶命,小人愿降!” “暂且协助我军招抚降卒吧!”撂下一句话,刘渊策马越过地上张杨的尸体,带人离去。 望着在侍卫保护下远去的刘渊,眭固与杨丑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还有些余悸。张杨说杀也就杀了,何况他们两个无名之辈。忍不住摸了摸脖子,所幸上面的脑袋还在。 …… 一夜的休整,阎柔率军向南,在乞活军的配合下直扑祁县,那里是袁绍如今在太原境内的大本营。急行军半日多,没有什么意外,到祁县城外时,远远地便见着城头已经插上了夏军军旗。 有些惊讶,派人上前问话。刘仇带人出城迎接:“阎将军!” “仇王子!” “末将与檀柘、秃瑰来将军奉王命南下追剿袁绍余部,祁县这是什么情况?”指着祁县城,阎柔问道。 刘仇打量了会儿阎柔,答道:“我昨夜率千骑追击袁绍,直至祁县。本欲监视之等援军攻城,谁知那袁绍也果断得紧,于城中休整不到半个时辰又继续出城向南逃去。祁县没了防御能力,便所幸占了城池,供将士歇息。” “袁绍定是知晓祁县不可守,那如今,袁绍余部何在?” “阎将军放心,我一直派人盯着的,袁绍一路向南,过京陵、中都而不入,现在正于界休暂驻!”刘仇偏头看向阎柔后方的数千夏军问道:“我正欲率军继续南下追击,阎将军是否需要在祁县休整片刻?” 闻言,阎柔果断拒绝:“兵贵神速,末将便与仇王子一并南去!” 言罢便与刘仇合军,加快速度,转道越过祁县,直趋界休县。界休距离祁县倒是不远,在日落之前,夏军步骑六千余人便兵临城下。 界休城上的守卒见夏军之来,顿时一顿惊慌,赶忙上报,麴义亲自等上城头。见士卒惊惧,怒斥一声:“敌军尚未进攻,都慌什么,都给我各归其位,好生把守城池!” 在麴义强压下,守卒方稍微安定下来。城上士卒有些昨日大败溃卒,面对夏军之来袭,比袁绍在南边几县搜罗的县兵表现还要不如。 “来得好快啊!”麴义表情凝重,盯着城外的夏军。 麴义心情很不好,处易怒状态。昨日一战,他麾下三千精锐,最终跟着他逃亡归来的不足五百,心疼不已。其中不少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兄弟了,就那么丧于夏军之手。 同时,阎柔在下,也在向上张望,“袁”字旗帜于城头飘扬,却令人有种“摇摇欲坠”之感。对身边几将道:“各位,让将士们安营休整一夜,明日再行破城!” 刘仇淡淡一笑:“就按阎将军说的办!” 数千夏军缓缓朝后退去,于界休城北五里外驻扎。 “这阎柔,还真把自己当主将了!真不知,大王看上他什么了!”带人后撤,檀柘嘴里念叨道。 “哼哼!”秃瑰来也有点不以为然,舔了舔嘴唇,表现地十分桀骜:“我不管其他,这破城擒杀袁绍之功,一定我的!” 望着驱马嚣张向前的秃瑰来,檀柘脸色微沉,当年他檀柘可是别落首领,他秃瑰来不过一个小小匹夫酋帅罢了。如今受到刘渊看重,渐渐地竟敢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至夜里,袁绍将仅剩的骑军出城袭击,不到两千骑军,在麴义、高干、郭援统率下突入。 夏军诸将倒也没想到袁军竟然还敢出城袭击,待反应过来时候,袁军已然猛攻寨门。野蛮人头一次面对突袭,应对不及,差点营啸。在秃瑰来的强力弹压下,方才老实地拿起武器抵挡。 阎柔算是最稳得住的,带着麾下步卒死死地抵挡袁军冲击,其后刘仇亲领手下前军骑军反击,使得袁军妄图一举击溃夏军的愿望落空。檀柘的反应最慢,但“羯骑”凶猛,不少士卒,直接自发地在自己长官的带领下加入战斗。 随着夏军反击的全面展开,袁军无奈退兵。此次夜袭,虽然杀伤致使夏军伤亡近千人,但自身也损失了五百多骑。于大局无异,待夏军整顿过来,攻城,一样防守不住。 在许攸、荀谌的劝说下,袁绍果断带人连夜悄然弃城东向,朝上党境内撤去。 第二日,夏军反应过来时,只得一座空城。北边,刘渊踏上祁县城头时,得到消息,便知,太原,他终是拿下了。 袁绍被赶到上党,剩下的县邑,夏军随手便可取。 正文 第184章 振作起来的袁绍 太原之争,随着袁绍退往上党,暂时落下帷幕,刘渊也终于达成了他出兵并州的第一目标。 “大王!”坐于祁县堂上,隆頡突然进门轻唤了一声。 “何事?” 隆頡似乎有些不知道如何启齿,磨蹭了一会儿方道:“您随我来!” 与隆頡兜转几下,进一屋内,便见到躺在榻上的刘氏,穿戴倒是整整齐齐的,脸色惨白惨白的,脖颈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该是死了些时日了,屋内已经弥漫着些尸臭味。 刘渊面无表情,虽然刘氏于他不过是征战在外的调剂品,用来刺激袁绍的棋子,但终究有过肌肤之亲。如今见其香消玉殒,死后尸体还无人处理,心里还是有些不爽的。 “大王?”隆頡试探性地叫一声。 叹一口气,刘渊一摆手:“于城外寻一处风景秀丽之地,好生安葬了吧!”说完便转身离去。 收到来自南边的战报,没有擒杀袁绍,反倒被其一个突袭损失了些人马。要说生气,刘渊心中还有有一些的,不过大胜袁绍的喜悦能压下这点小差错。 考虑了考虑,刘渊果断下令道:“命阎柔领其麾下步卒进驻绵上聚,监视袁绍在上党动作,不得放松!” 袁绍此次虽然大败亏输,上党也贫瘠,根本无法为之提供多少东山再起的助力,但刘渊仍然不敢小瞧其人,大汉世家的影响力,有时候爆发出来,确会令人心惊。对袁绍,不能放松。 “还有,调独孤盛领一千骑军南下,驻扎界休,刘仇领两千骑拿下阳邑,让他们给孤将羊头山一线给孤看牢了!”对上党那边的防备也就这么安排了,袁绍那点残兵败将,如此安排,暂时够应付了。 “檀柘与秃瑰来给孤率领乞活军将太原余下诸县尽数攻破,但有不降者,杀!”刘渊又狠狠下令。 安排好南境诸事,刘渊心情放松了些,到祁县以西昭余大泽逛了逛。这片将于数百年后逐渐缩小直至消失于晋中大地的河泽,仍然如一片灵泉,浸润土地,滋养着周边县邑的百姓。烟波浩渺,南北纵横百余里。 在祁县待了一日,刘渊便率领侍卫北军北上了,至梗阳,将所有俘虏押送着,北返晋阳。 战事已休,倒不是很着急,不到四十里的距离,半日的时间也足够了。袁军的降卒,这几日仍旧没能吃个饱饭,为了控制其体力,夏军每日亦只提供两顿稀粥供给。 刘渊苦于麾下步军的缺失,对着一万多降卒看着很是眼馋,若能尽收归于己用,那对接下来的攻城掠地,刘渊的信心会足得多。近五千的乞步卒,这些时日下来存着已经不足半数,实在不够用。 但此时刘渊也只能想想。这些日子,派人不断于俘虏中宣讲,他们是被袁绍放弃的,袁绍不值得效忠。太原如今是夏王领地,跟着夏王有肉吃,能吃饱、穿好。 在眭固与杨丑两个降将的积极配合下,效果倒还不错,虽然不可能立刻对刘渊倒头纳拜,但对袁绍那边明显未多惦念,至少在夏军的看押之下,没出什么乱子。 “快走!”几名北军驱使着数十名俘虏向晋阳赶路,一名年轻的骑士在旁边看着。 刘渊一眼就认出来了,乌麒。 命人叫住他,乌麒快马朝刘渊奔来,便要下马拜见,被刘渊止住:“免了!” 经历了沙场的历练,这个十五少年眉宇间多了些狠意,越显英气十足,只是举止依旧沉稳。 “有点少年将军的味道,此战你战果如何?”刘渊出言问道。 “禀大王,我只趁乱斩杀了一名敌军!”乌麒有些不好意思。 “不错了,继续努力吧!” “诺!” …… 在刘渊志得意满回晋阳时,上党境内的铜鞮县城,袁绍两千多人的残军就驻扎于此。夏军未有进入上党追击的意思,上下将士连日来高度紧绷着的弦终于得以松懈下来。全部入城,也不寻住处,直接于街巷、城头上倒头就睡。 铜鞮县丞迎袁绍入府,命许攸、荀谌主持军事,袁绍沉着张脸将自己关在一间屋舍内,不见任何人。 一连日夜,袁绍就一直待在其中,送去的饭食也未见动,许攸等人拜见,不见。袁谭三公子求见,被斥退。一直到第三日晨曦,袁绍方召许攸、荀谌二人。 打开紧闭了许久的门,外边微弱的晨光照进来,被刺地睁不开眼睛,袁绍忍不住以手遮面,缓了好久。 许攸抬头看了看袁绍,见其满身的狼狈,神情间满是疲惫、颓丧,嘴唇干涸欲裂,周围胡茬杂生。一向注重形象的袁绍如此样貌,着实令二人心惊,此次战败,袁绍貌似乎打击受大了。 “主公!”见袁绍坐在那儿不说话,许攸不由出声叫道。 “有多少将士还跟随于吾?”袁绍突然发声,声音干涩无比。 “骑军千余,步卒八百!”许攸面露苦色回道。 “哈哈!”袁绍笑了几声,有些难听,带着点哭腔:“我两万步骑,竟然十不存一,袁本初,何其无能!” “主公保重!”许攸与荀谌闻声弯腰劝解道。 突然,袁绍一下起身对着许、荀二人稽首行一大礼。二人一惊,忙道不敢。 袁绍收起了那副“软弱”的样子,对二人沉声道:“此番兵败,损兵折将,皆乃吾一人之大过。悔不该不听二位之劝,累三军覆灭!此次教训,吾必时刻牢记心中,来日必雪耻!” 对袁绍的表现,二人有些惊讶,以往袁绍绝不会这般,哪怕知错了也绝不会认错。 经此一败,转性了?倘若其能稍微收起高门世家的那些傲气,那此战之败,也不是一无所得。经过惨败洗礼的袁绍,也许能走得更远! 二人对视一眼,一并上前扶起袁绍:“只要主公能够振作起来,东山再起,不再话下!” “子远、友若,如今我们丢了太原,成为丧家之犬,被赶到这上党!兵微将寡,若夏军南下,我军是抵挡不住的,下一步该怎么走?”袁绍问道。 正文 第185章 反夏联盟 见着袁绍“诚恳”的表情,荀谌抚须答道:“主公,属下与子远商讨过。其一当迅速招募兵马,上党无主,虽然贫瘠,人口不多,但武装个三千甲士,还是足矣!其二,并州已不可取,我军下一步目标,当为冀州!冀州乃河北膏腴之地,沃野千里,户民百万,可为王霸之基!” “可凭如今我们这点实力,哪儿能鲸吞冀州?”没了大军做依托,袁绍底气也有点不足。 这个时候许攸出言了:“在图冀州之前,敢请主公广发檄文,召天下诸侯,讨伐匈奴!” 见袁绍有些疑惑,许攸眼露精光解释道:“匈奴夏军强大,入侵大汉疆域,浪子野心雄雄。就如去岁讨董一般,伐夏亦为大义。主公此番与夏军交战虽败,但这抵抗外侮的名声一定要打出去,引天下豪杰来投。” “檄文发出去,在下料诸侯必须得响应。以诸侯之军,消耗夏军实力,使主公东进之时少些匈奴的掣肘。而主公当趁此机会高举伐夏大义,向冀州韩馥求援,要兵,要粮,派人于冀州境内募兵!韩馥答应,则以冀州之力壮大我军实力,而后反图冀州。若其不答应,那韩馥当失‘人心’,日后主公率军攻伐冀州,则更出师有名!再加上袁氏之威望,冀州逃不出主公手心!” “善!”被许攸一番话说得完,袁绍表情中恢复了些兴奋:“就按二位之策行事!这伐夏檄文,就由友若撰写吧!” “诺!” 摸了摸肚子,许久未进食,袁绍也觉腹中饥饿,轻笑道:“二位,可曾进食,随吾一并用膳吧!”袁绍踏出房门,也预示着其终于从败军的阴影中走出了。 荀谌文笔很好,一番讨夏檄文,写得慷慨激昂,令人读之热血沸腾。其中,大肆宣扬袁绍苦战夏军,将之塑造成抗夏英雄。 袁绍很快派人广散天下州郡,再次引得天下震动,尤以北疆为甚。袁绍太原虽败,这名声反倒越加响亮,燕赵之地心慕其的豪杰竞相往投。 大汉天下,讨董之战方入尾声,天下人的目光便又被吸引到了并州。 冀州,做为袁绍窥视所在,派荀谌亲自前往邺城拜谒,请求“援助”抗夏。 安置荀谌于馆驿中歇息,州牧府中,韩馥召集麾下文武议事。耿武、闵纯、李历、刘惠、沮授、程奂、赵浮,人才济济一堂。 “田丰呢?”扫视一圈,韩馥眉头微蹙,问道。 “元皓先生告病在家!”耿武禀道。 韩馥闻言心中愠怒,田丰直言犯上,一向不讨韩馥之喜,如今不来议事,只怕也是托辞罢了。“这个匹夫!” “不管他了!”韩馥压制着怒气道:“诸君,袁本初太原战败,如今传檄天下,号召诸侯抗击匈奴。如今派荀谌来我冀州,要兵,要粮。不知诸位有何建议?” “主公,袁公讨夏,乃为大汉抵御外侮,此大义也,需得支持!”韩馥话音方落,治中刘惠便接话道。 看着刘惠,韩馥心中很是不满,此人对袁氏还真是“仰慕”地很呐,前番劝他助袁讨董,如今又劝他助袁讨夏。他倒底是自己麾下还是袁绍家臣! “可袁绍胃口也太大了吧,二十万斛粮食,一万兵士。前番吾已经助他讨董,如今又来求援,他袁绍真将冀州当成他袁氏了!予取予求!还有那麴义,三千甲士归于袁绍也就罢了,如今已经进入魏郡肆无忌惮地募兵了!”韩馥恨恨道。 “主公,莫若不搭理袁绍,派军驱逐麴义这个叛逆!”从事赵浮禀道。 “不可!”长史耿武劝道:“主公毕竟为袁氏故吏,抗击匈奴又为大义,纵使不助其,也不该贸然驱逐啊,否则只怕落入口实,有损人望!” “哎!”韩馥叹了口气,思考良久方道:“赵浮,你派人领三千军兵,押运十万斛粮草往上党,支援袁本初。告诉荀谌,此乃我冀州最后的支持!” “诺!”赵浮似乎有些不甘。 沮授在旁,但见韩馥决议,默不作声。眼中时而精光闪烁,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邺城之外,赵浮唤来手下部将气冲冲地吩咐道:“张郃,你领军三千,押运粮草前往上党,助那袁绍抗击匈奴!” “属下遵令!” …… 兖州陈留,张邈对曹操“依依惜别”:“孟德此去,抗击匈奴,愿孟德功成!” “借孟卓吉言!”曹操哈哈一笑道。 袁绍檄文传来,曹操没有多少犹豫,便决定北上助袁对付刘渊。张邈则不然,本就与袁绍有隙,怎会出兵北去。 “出发!”带着麾下三千多甲兵,曹操一路向北,往上党而去,对匈奴人,对刘渊,他早想见识见识了。 雒阳,这座被董卓摧毁的帝都,早已沦为废墟。在这废墟之上,孙坚麾下六千步骑精锐,已然进驻。 初平二年以来,关东联盟散去,唯独孙坚,自鲁阳起,一路向雒阳进军,拔关斩将,几乎以一己之力,扛起讨董大旗。 破大谷关后,先退董卓,再败吕布,终于入得这雒阳了。雒阳城南女墙之上,望着周边满目疮痍,孙坚也不禁心生感慨:“好好的雒阳,就这么被毁了,我等起军,未救天子,未除国贼,只得到这废墟。” “主公!”程普紧随于孙坚身后,轻唤一声:“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董卓已经缩到渑池,向西有函谷、新安以为守,西进凭我们这点兵力,不可取啊。要不我们回豫州?” 孙坚闻言露出些冷笑:“别看本将挂着个豫州刺史之职,但豫州可不是我们的地盘。袁术那边,只怕此刻对本将忌惮地很呐!” “主公!主公何在?”忽地,一道包含着兴奋的声音传来,转头一看,只见祖茂捧着一盒铜匮急步走来,献宝似地凑上来:“主公您看!” 孙坚带着点疑惑,打开盒子,只一眼瞳孔一缩,便猛地盖上。朝四下张望:“有何人知晓此物,传令不得泄露消息!” “诺!”祖茂依旧兴奋不能自已。 那是传国玉玺,虽然只是一块石头,但那背后代表的含义,依旧让孙坚忍不住心头一荡。 在雒阳驻军半月,眼见粮草即将难以为继,正欲领军南归,袁绍的抗夏檄文到了。 “传令,全军北上并州,这对付夏军,我孙坚自是要带领麾下儿郎,去凑凑热闹!”稍微考虑了会儿,孙坚果断道。 袁绍一檄文书,讨虏抗夏,不出所料,天下诸侯响应者甚。不管出不出兵,都高举“义旗”,如南阳袁术、荆州刘表、兖州刘岱者,喊喊口号,也不废什么力。 其后,奋武将军曹操、破虏将军孙坚、河内太守王匡皆亲自领军往并州,冀州牧韩馥亦派军兵粮草支援,幽州的公孙瓒,雁门太守崔钧,都闻声而动。有一个意外的人物也加入这场“盛会”,黑山军,平难中郎将张燕,也亲自领军下山了。 这次反夏联盟,算是被袁绍促成了! 正文 第186章 增兵 自新莽之后,关中破败,然随着董卓迁都,初平的二年的三辅之地热闹了许多。长安西都,耗费了不少财力修葺,终于再次有了帝都之气象,虽然比不上雒阳,董卓到时,也甚为满意。 “哈哈!”太师府中,传出董卓猖狂的笑声:“文优,将袁绍放到太原去,果真是步好棋。如今袁绍在刘渊手上吃了亏,其召关东诸侯前往并州对付夏军去了!让他们与匈奴人打生打死,不来找孤麻烦,孤在长安可高枕无忧啊!” 董卓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得意:“你说,孤要不要派牛辅出兵前去凑凑热闹!” 李儒嘴角也露出了些许笑容,但见董卓似乎有些得意过头了,沉声严肃道:“主公,如今关东反董联盟已近乎瓦解,对我西军更是再难造成什么压力。依在下料,接下来关东州郡将成群雄割据之势。对于并州那边,还请主公不要抱太大期望,匈奴人不好对付,只怕也是个无疾而终的结果!” “唔!”董卓闻言若有所思:“你继续!” 李儒又恭声道:“主公,关中自后汉以来,虽然破败。但依旧内有沃野千里,外有山川险要,若能善加利用,实可倚之为王霸之基。主公从河雒之地强迁百万户民,又有抄掠的诸多财富,当趁此时机,治政养民休息,恢复关中生产以为粮仓。向西消灭韩遂、马腾之辈,稳定凉州,纳羌胡以为鹰犬。同时挟天子以令诸侯,待时机一到,大兵东出函谷,成强秦之势,一统天下!” 李儒说得唾沫横飞,却好像没有引起董卓共鸣,董卓只是点了点头,道一句:“嗯,文优说得有理,孤知晓了!” “呃……”李儒还想说点什么,但见董卓反应,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告退之后,李儒往董卓室内望了望,忍不住叹了口气。董卓,变了。 …… 袁绍这边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一郡之隔的刘渊自然很快收到了消息,让初得太原的刘渊开心不起来了。 “伯槐,你先退下吧!”刘渊对阶下候着的常林含笑道。 常林,这个原来的袁军主簿,受俘之后,被刘渊发掘出来,见其颇有才智,有心收服。常林少小家贫,亦有大志,身陷囹圄,刘渊却待之颇为礼遇。 以往于美稷呆过一段时间,心知如今匈奴的不同,心中挣扎了许久,终还是降了。刘渊大喜,直接任命为晋阳令,替刘渊主政晋阳诸事。 “派人盯着常林!”见其退出,刘渊对身边的隆頡命令道。 一想到袁绍那边的动作,刘渊脸色顿时就是一沉,不由骂道:“这袁绍,还真能折腾!” 在刘渊看来,袁绍惨败,到上党,当如丧家之犬一般,他这边整顿好太原,随时可南下再吞了上党。而袁绍,若再想崛起,当寻一个膏腴富庶之地发展,冀州是最好的选择。 谁料袁绍竟给他来这么一手,冀州不去,反而直接于上党举旗讨伐他,令刘渊有些措手不及。如今并州周边群情汹涌,抗夏呼声高涨。而袁绍那边又武装起了不少兵马,南边传来消息,各地豪杰,往上党投奔袁绍者可是不少。 刘渊感受到压力了,此次率军攻伐太原,夏军兵力本不足两万。北军三千,前军五千,步军三千,乞活军七千,经过消耗,到如今,太原境内夏军兵力总计不过万三之数。 掌控太原尚可,若要应对正汹涌而来的各路反夏诸侯,怕是力有不殆啊。还有上万的袁军俘虏需要看押,徒耗兵力,能用来对付诸侯的军力就更少了。 苦思破局之法,实在是伤脑筋,猛拍一下桌案,刘渊真想提兵入上党,先灭了袁绍再说。 “隆頡,发加急文书至美稷。令兰稚、王柔与孤征召动员夏国百姓,募兵一万来太原。令万俟槿从左右两军中抽调骑军四千,走定襄攻雁门崔钧,着定襄太守赵息全力配合!还有将司空崔烈带上,他那个儿子,孤未去找他,他反倒敢来趟这个浑水!” 不管汉军那边如何,刘渊在太原这边,是必须要增兵了,果断下令:“再传讯贺兰当阜那边也动一动,孤不想在并州见到有幽州兵的踪迹!” “诺!” “袁本初,孤倒要看看,你将孤当董卓来对付,究竟存着什么心思!”刘渊眼露冷意。 …… 美稷,随着刘渊一纸王令到,兰稚与王柔立刻动了起来,开始于河套之地征召士卒,准备粮草输送往太原。这些年,刘渊除了保持几支常备军,一直与民休养生息,鼓励生产,民间除了基本的军事训练外,许久未有大规模动员过百姓参军了。 如今刘渊来了王令,征召个万把大军,是一点压力也没有。刘渊对内虽施行汉化改革,但夏国百姓的武勇之风却从未消退,消息从美稷传出,应征者不计其数,诸多贵族也积极参与,想往汉境捞金。于美稷城外设一征兵大营,往来登记入伍者络绎不绝。 沙南县南五十里外的一片小泽旁,拓跋力微结束了一天的放牧,驱赶着十几只羊羔往自家的毡帐而去。英气十足,脸上若有所思,考虑着什么。 回到自家毡帐,十岁的小妹拓跋菱立刻迎了上来,为他递过一瓢水,一口引尽,露出一副舒服的表情。 “力微回来了!”从破旧的毡帐中走出一妇人,皮肤粗糙蜡黄,满脸和蔼地望着拓跋力微。 停止与小妹的调笑,拓跋力微上前一礼:“母亲!” 拓跋力微原来为西部鲜卑拓跋部拓跋诘汾之子,拓跋部为匈奴灭后,就随部众被内迁至沙南安置。当时年纪还小,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长成一青壮少年了。没有了部族依托,这些年过得很幸苦,但也养成了其坚毅顽强的性格。 “力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傍晚进食时,见着拓跋力微表情,其母问道。 抬头看向母亲苍老的面庞,犹豫了片刻,拓跋力微方道:“母亲,大王征战太原,兵力不够,欲于国内募集勇士。我,我想去美稷参军!” 说完这话,毡帐内安静了下来,拓跋菱一脸懵懂地望着哥哥,其母表情则有些忧伤。 “前些年,匹孤参军去了,杳无消息。如今你又要走,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你们兄弟俩要我与你妹妹怎么办?”良久,望着拓跋力微坚毅的表情,其母方道,语带哭腔。 “罢了!罢了!我知道,我是阻止不了你的,去吧,去吧!” 第二日一早,拓跋力微穿上新衣,背上长弓,从母亲手中接过行囊干粮。见着眼泛泪光的母亲和乖巧立在旁边的妹妹,拓跋力微也不禁心中一酸,猛地跪下狠狠磕了几个响头:“母亲保重!” 而后转身,骑上家中唯一的一匹良马,朝南奔去。 其母与拓跋菱见着拓跋力微远去的背影,终于落下了泪。拓跋菱再懵懂,也知哥哥要远行离去了,不由得嚎啕大哭,被其母搂住怀中。 正文 第187章 对俘虏的处置 初平二年六月,刘渊攻下太原已有月余,但由于袁绍在上党的动作,战争阴云依旧笼罩于并州大地。随着曹操、孙坚等诸侯陆续领军至铜鞮与袁绍合军,刘渊在晋阳也越来越坐不住了。 夏军虽然攻下了太原,但于内并无什么统治基础,袁绍那边大张旗鼓,太原境界也随之民心动荡,在一些世家牵头之下,动乱四起,累刘渊耗费兵力弹压。也许是有袁绍在上党内的复起之势,郡内诸县,数度叛乱。 刘渊知晓,这背后必有袁绍的暗手,自然强力镇压。但刘渊剿之愈急,杀之越狠,反抗越加激烈。半月多的清剿,消耗了夏军诸多精力。 晋阳城外的袁军俘虏大营,一场好戏正展开,周边数千夏军严密守卫着,刘渊站在高台之上,见着中央眭固、杨丑、韩莒子三名袁军降将的表演。 所有的俘虏们看起来状态并不是很好,面有菜色,这些时日被圈养于此,吃不饱穿不暖地。 三人做为袁军将校,各自都有些亲信部曲随之降夏,合计不到两千人,与万数的袁军俘虏基数比起来,太少了。而刘渊又不可能白养着这干俘虏,纵使缺斤少两地供应粮食,那么多张嘴,每日的消耗也不小。 若不是前次在晋阳抄灭那些士族,收获颇丰,加上最近世家叛乱,也趁机搜刮了不少粮食,只怕他刘渊也拿不出太多粮食供养军队了。哪怕此时,他也觉得军粮不够用了。 二十几大锅煮熟的羊肉、猪肉,十几车酒,还有一袋袋粟饼,直接被运到俘虏面前,一一摆开。望着大锅中冒着热气肉糜,不少俘虏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露出渴求的神色。 面对上党诸侯联军的威胁,将如此多的俘虏放在晋阳,空耗粮草兵力也就不说了,若战事吃紧,发生什么变乱,刘渊只怕没有余力顾及,自然要尝试着解决这个隐患。 “兄弟们,夏王仁慈,知晓大家许久没有吃顿饱饭了。看到这些肉食、酒水了吗,都是夏王赏赐,只要尔等愿意效忠夏王,这些都是你们的,再也不用忍饥挨饿。待战事结束后,夏王另有田亩土地赏赐。各位,机会难得,可不要错过了!”韩莒子、眭固、杨丑三人于俘虏群中高呼。 俘虏被分为三堆,初时,场面很尴尬,一炷香的功夫,没有人应声。 韩莒子三人也不着急,直接令麾下不断复述,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从俘虏群中窜出一人,便往大锅奔去,被韩莒子一脚踹倒。那人有些发愣,不解地望向韩莒子。韩莒子对其说了什么,而后便见其毫不犹豫地朝高台上的刘渊磕了几个头,大喊几声:“夏王万年!” 说罢便又朝前奔去,从夏军士卒手中接过肉食、酒水、粟饼,在一旁狼吞虎咽吃了起来。有人牵头在前,少顷便又有几人冲出,磕几个头,喊几声“夏王万年”,便得到一样的待遇。 很快,俘虏汹涌而出,场面乱了,被夏军斩杀了数十人,方才有序起来。俘虏营寨中此起彼伏响起了“夏王万年”呼声,场中,近万四散而坐,如饿死鬼般的俘虏,刘渊默默地望着,脸上没什么兴奋的神色。 另一侧,依旧有三千多人站着,虽然不少人眼中对食物渴求,但还是忍住了。刘渊是看出来了,明显是在一些“军官”的带领下,不肯降夏。 “大王,这些降卒,您能放心地用吗?”被调回晋阳独孤盛站在刘渊身旁问道,满满的不信任。 “孤也未想过,一下子将之收为己用,只是不想白白养着他们,徒耗军力粮草。这些臣服的降卒,孤意欲整为上中下三支步军,你与达奚伶、素利各领一军,从前军中抽调军官统领,另加韩莒子三人辅助。接下来的战斗,南边的战事不用管,只给孤镇压郡内,北上对付雁门军,不给孤添乱即可!”刘渊闻言轻声道。 “末将明白了!”独孤盛见刘渊心中有打算,并未放松对降卒的警惕,也心下一安。望着那些“无动于衷”的俘虏问道:“那些顽固之辈,大王打算如何处置?” “送到五原挖矿!”刘渊闻声朝那个方向望了望,眼中杀意一闪,终还是收敛起来了,冷声道。 对降卒简单地处理,将之屯于盂县、狼孟、榆次三县。虽然暂时不能尽收其心,但也解决了刘渊一块心病,将看守的数千精锐解放出来,用以应对来自南边的挑战。 “禀大王!司徒兰大人亲自率领大军,押运粮草而来。”方回晋阳,便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令仆固怀荌引军迁往接应!” 兰稚此来,倒是刘渊没想到的,一把老骨头了,隔着大老远,亲自支援过来。兰稚则不然,老而弥坚,一进晋阳,便是流连不已,四处张望,对身旁的仆固怀荌道:“真不愧是并州名城啊!” “如今是我大夏城池了!” 有了兰稚带来的一万骑卒,外加大量的军粮、牛羊、牲畜,刘渊这边压力顿时小了许多。军粮充足,兵力充足,足以应对袁绍等人。安稳如山,待于晋阳,刘渊静等反夏联军出招的同时,也默默谋划着怎么对付他们。 …… 铜鞮县内,联军军势盛大。除了王匡那点好不容易新聚的微薄军队,孙坚、曹操麾下都是久经训练的精锐之师。尤以孙坚为甚,其部下随他讨董一路过来,都是杀出来的强军。 而袁绍,一个多月的功夫,穷尽上党武装出三千人,加韩馥支援的三千人,麴义募集的三千人,轻而易举便又一次拥兵上万。军队的增加,不是以令袁绍兴奋,接连投奔而来的谋士良将才是最可喜的。 郭图、逢纪二人孤身前来,加入袁绍的谋士团。颜良、文丑、蒋奇各引千余壮士来投。加上与之撤到上党之人,袁绍手下的谋臣勇将,人才之众,比起之前,阵容可更加华丽。袁氏之威望,由此体现地淋漓尽致。 正文 第188章 联军进军 “诸位,匈奴侵我大汉疆土,毁我衣冠,屠戮士族,太原境内,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境内贤达郡望,奋起反抗,亦被那刘渊无情屠杀。此等异族恶贼,为祸比之董贼更甚。如今我等举义兵至此,当众志成城,齐心却贼,还我并州百姓与安宁。让那刘渊见识见识我大汉雄风,非他胡虏所能轻辱!”诸侯齐聚议事,袁绍居主位,侃侃而谈。 “袁公说得不错,抵御匈奴,乃天下大义,我孙坚愿领麾下儿郎,为大军先锋。我倒要看看,这么多年以来,这干异族,脖子倒底硬了多少!”袁绍话音刚落,孙坚便起身应道,豪气云天,引得满堂喝彩。 “文台兄勇烈!”曹操此时起身赞道,但随即眼神微凝,又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但今日之匈奴,不同往日,绝不可小视。数万装备了马镫、蹄铁的骑军,其破坏力之强大何止翻了一番,这点只怕在座诸位都有所体会吧!” 在座诸人除了张燕这个黄巾余孽之外,对新式骑军,都有所接触,尤以袁绍孙坚感触最深。袁绍在上叹道:“孟德之言有理,吾之前亦是小看了那刘渊,小看了匈奴军队,方致梗阳大败!” “我等英雄齐聚于此,观诸公,还未交战,怎可露怯。匈奴骑军犀利,吾麾下精兵也不弱!”见不得袁绍与曹操对匈奴的“忌惮”,孙坚当即打气道。 “不错,孙破虏真英雄也,我张燕愿率麾下儿郎,出战!”张燕一直插不上话,此时终于忍不住插嘴道。 所有人都看了其一眼,对此这等黄巾余孽,没有多少人瞧得上。不知其哪儿来的面皮敢与他们一并伐夏,虽然挂着个平难中郎将的名号,还不是缩在大山中的鼠蚁之辈。还是其领黑山军两万而来,可利用一番,这堂上方有他一席之地。 “主公!诸位!”这个时候许攸起身行礼,命人取过太原舆图道:“鉴于前番败事,非我军将士不够精勇,实乃小觑了匈奴骑军对我军后路的威胁!” 避重就轻说一番,吸引众人注意,许攸抚须又道:“现如今,雁门的崔太守起从北威胁晋阳,幽州的公孙瓒业已领麾下铁骑西进,我等于此,也当提兵北上,三方合力攻夏,刘渊几面受敌,我们的压力会小得多。此番我等进军,当更加小心,步步为营,层层推进,以免给夏军可趁之机。同时夏军之强,在于骑军,我军当以骑制骑,当集诸公麾下精骑集于一军,纵使不是其对手,作战之时也不至于将主动权全部拱手让于敌手。” “子远此议,只怕对付夏军,犹显不足吧!”曹操微眯着眼问道。 “不错!依此法,我军行进笨重,还要时刻顾及后路,能勉强应对刘渊夏骑,但要说击败,击退之,几无可能!”许攸高声道。 所有人都看着他,许攸很享受这种瞩目,轻笑道:“若要击败夏军,当用奇,用险。我联军可集大兵,大张旗鼓北上,攻城破贼,收复失地,吸引夏军南下。于此同时,另遣偏师,由沽县沿桐过水西进!” “晋阳!”曹操与孙坚同时大呵一声,眼放精光。 看向袁绍,见其一脸轻松的模样,同时拱手道:”袁公!此计可行!“ “只是这谁人领军抄那刘渊后路呢?” 所有人都看向张燕了。 …… 准备充足,未及一日,袁绍、曹操、孙坚、王匡,便率领大军向太原进军,目标直指西边的绵上聚。 “将军!顶不住了,快撤吧!”绵上聚,这座小小的据点,阎柔受命守卫于此。然此刻面对袁绍等人联军差不多两万五千人的大军压力,危如累卵,几番猛攻,阎柔手下的些许人马损失过半,挡不住了。 阎柔站立于寨上,望着密密麻麻,凶猛进攻的汉军,心中不知该作何感想。梗阳一次,如今绵上聚又一次,他阎柔又得落荒而逃了。 “撤!”嘶吼一声,阎柔果断带领残军撤出绵上聚,往北面的界休退去,毫不犹豫。 联军则趁势占据绵上,稍做停留,便继续向北进逼。 阎柔率领残兵败卒,仓皇向北奔逃,至界休城外,方欲进城暂歇,便见北边刘仇率军前来。 “仇王子!” 打量了会儿阎柔的败军,刘仇眼中稍带着些轻蔑,肃声道:“我奉王令,接应你北撤箕城!” “那南部诸县呢?” “全部放给汉军!事不宜迟,你之军卒,可还能跑?”刘仇声音略显清冷。 面上闪过一丝羞恼,阎柔咬咬牙道:“能!”言罢便跟随刘仇朝北急行军而去。 诸侯联军则不慌不忙,稳扎稳打,缓缓行军。袁绍这边不急,界休、邬县、中都等县则动了起来,夏军撤走,各县望族群起反应,聚众夺了城邑,喜迎“王师”。 袁绍等人,就这么,没有受到什么抵抗,轻而易举地再次北上,占据了祁县。受前次教训,大军屯驻于祁县,秣马厉兵,又不动了。 重新战立于祁县城头,袁绍着实心生感慨:“两月之前,吾据大军于此,却冒进北去,为夏军所破!如今复归,吾绝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身后站着郭图与逢纪,二人见着袁绍的语气中有些羞怒之意,不禁劝道:“主公!” 随即便闻袁绍哈哈大笑几声:“走!召集诸君,到这祁县了,下一步如何动作,该好好议一议了!” 晋阳,闻汉军之来,刘渊轻蔑地道一声:“这袁绍真是不长记性!” 果断命令放弃南部诸县,欲引汉军北上,再给他来上一手。不过刘渊也心知,前次袁绍吃了大亏,此次只怕怎么也不会再贸然北进了。只是,不管其上不上钩,试一试,总归无妨。 如今兵强马壮,刘渊原意领重兵南下,于中都、界休一线与敌厮杀,但那样,长线作战的就变成他刘渊了,且南边地势复杂,于己不利。别看他如今占据了太原,但主场作战的依旧是汉军。太原境内不稳,刘渊亦不敢贸然南下。 最重要的是,刘渊总觉得汉军此来,实在蹊跷。纵使此时他的夏军无论从哪方便看来,都占据优势,刘渊依旧不敢大意。 曹操、孙坚这干人可不是好对付的,初闻联军有此二人时候,刘渊可是惊讶地很。 正文 第189章 刘渊的应对 “这个贺兰当阜怎么回事!”刘渊于晋阳府中发着脾气:“幽州公孙瓒麾下五千白马义从,已经由代郡入雁门平城了!他就在弹汗山,还没动作?敢违抗孤之王令?” 诸侯联军北进祁县已有数日,屯驻于彼,不再动作,刘渊心有隐忧,大军驻扎于晋阳一线,未贸然南下。指派轲比能、刘仇领前军屯于阳邑、箕城一线,严密监控。 虽有派军南去侵扰,但袁绍孙坚等人将麾下所有骑军集中起来应对,双方于祁县周边缠斗一番,夏军虽占优势却始终无法获得大的战果。 南线暂时缓和下来,北线却出问题了,万俟槿受命侵入雁门,刘渊又派独孤盛、达奚伶领上、中两由降卒组成的步军,沿滹沱水北上进逼。雁门太守崔钧处夏国势力包围之内,也敢加入联军,就得做好被刘渊打击的准备。 降卒新军,终究军心不稳,坐守城池还自罢了,外出作战,刘渊心中是有个大问号的。也没抱什么太大的期望,果然,于勾注山一线,崔钧只派了三千人,就将独孤盛两军牢牢挡住。 刘渊看重的是万俟槿的动作,四千精骑军跨过长城,经武州南向直扑马邑。被崔钧亲率郡兵阻住。崔烈被派上前线,父子俩于阵前相谈,崔烈自是尴尬不已。但崔钧可不客气,强硬指责一番,要行“大义灭亲”之事。说得崔烈吹胡子瞪眼的同时,也更加羞怒,大骂逆子。 雁门鏖战未起,公孙瓒这边却已兵进平城,万俟槿不敢小视,既要应对雁门军,还要防备白马义从,不敢轻动,只得将军情上报。 “大王息怒!弹汗山距此甚远,道路交通阻塞,消息传递不便,贺兰都督那边,也许已有动作,只是尚未传来!”素利做为贺兰当阜的老部下,出列为之说话。 看了素利一眼,放下手中军报,稍作思考,便对隆頡下令:“直接飞鹰传讯贺兰当阜,给孤领军南下,攻代郡,对付公孙瓒。再有差池,他这漠东都督就不要做了!” “诺!” “祁县汉军那边,还没有动作吗?” “回大王,没有!” 刘渊叹了口气,这干诸侯在想什么! “大王!我们有雄兵两万,为何您对汉军如此忌惮,照末将议,直接统军南下,进逼祁县,逼他作战。坐在这晋阳,唉声叹气作何?”底下的秃瑰来狂言道。 “嗯?”刘渊看了看秃瑰来,摆摆手:“容孤好生想想。尔等先退下,好好训练士卒,不得放松!” “诺!” 他不是忌惮汉军,而是忌惮他们的统帅。不过,秃瑰来说得也不是没道理,要不要领兵南去,看看袁绍等人究竟存的什么心思。 刘渊,迟疑了。 …… “主公!诸位将军,未曾想到这刘渊如此稳得住,我大军在此,他窝在晋阳,竟然没什么动作!”祁县议事大堂,许攸起身叹道。 “看来我军得动一动了!若是一直于此,只怕那刘渊心中有所疑虑吧!”曹操风轻云淡道:“夏军重兵在晋阳,张燕那边也不敢轻动啊!” “好!”袁绍这会果断出声:“传令三军,明日大军出祁县,直逼箕城。我们如此给机会,看他刘渊还能不能稳住!” “遵令!” 联军大军一动,很快,刘渊就得到了消息。敌军既然出龟壳,那刘渊自然也不会放过“良机”,不管汉军存了什么心思,他也要南去看看。 袁绍这边一动,在阳邑箕城的轲比能闻讯而动,毫不犹豫地率人南下“迎接”,老一套的偷袭,侵扰。可此次联军很明显地异于平常,每日北进不过三十里,走一阵,歇一阵,有夏军袭扰,便干脆驻扎裹足不前。 让轲比能与刘仇有些摸不着头脑。汉军的骑军也不同以往,不再与大队人马集中在一起,单独解放出来,游弋在侧。轲比能、刘仇军力也不足,不敢如之前那般肆无忌惮地侵袭汉营。 而刘渊快速率领大部夏骑赶到箕城时,汉军闻讯,果断地率军提前后撤,毫不留恋。 “汉军又缩回祁县了?”听完轲比能与刘仇汇报,刘渊忍不住捶了捶额头。 “王兄,有些不对啊!此次汉军行为异常,似有所图啊!”刘仇看向沉思的刘渊,不禁提醒道。 “孤知晓!”这个时候,刘渊也心知汉军必有所图。 苦思冥想,不得个中味道,帐中众将都看着他。刘渊见状,突地笑了:“我刘渊何时变得如此迟疑不决了!传令大军,明日我军继续南进,进军祁县,既然都来了,孤倒要去见识见识这汉军联军!” 刘渊领军自箕城南下,不过半日,便至祁县,迫近联军营垒。熟悉的汉军军营,森严牢固,几座营寨紧密相连,环环相扣,防御力一看便知有多坚固。营中多了几家旗号,“曹”、“孙”、“王”、“张”,看起来几方势力都到齐了。 而祁县,遭兵祸,几经易手,已然破败了许多,原本的富庶大县,纵览城邑,萧瑟不已。 于二十里外落下大营,刘渊率领前军与乞活军逼近联军大营,想要见识一下。缓缓靠近,隔着一里地,遥遥相望。联军众诸侯闻夏军之来,也俱登上城楼察看。 夕阳已然西下,就挂在刘渊右侧上空,微眯着眼,看向城头,那一行向外张望的该是袁绍那帮人了吧。 眼中闪过狡黠之色,刘渊扯足了嗓子,高声道:“城上可是袁本初,可记得汝妻刘氏否?”静等袁绍反应。 虽然相距甚远,刘渊声音传到城头几不可闻,其他人不明所以,但袁绍依旧隐约听到了“妻”、“刘氏”这等对他而言十分敏感的词汇。 面上羞怒之色一闪,而后强行压制住,但眼中寒意森然,嘴角挂起冷笑:“坐看这刘渊有何动作!” “秃瑰来,你率乞活步军,尝试攻一攻那座汉寨!”刘渊手指着“王”字旗号的汉营下令道。 秃瑰来受命而去,几百步的距离,很快带着乞活军压上王匡营寨,倚靠壁垒,王匡属下竭力抵挡,但其军弱,看起来十分吃紧。 “袁公,在下营中,缺兵少将,还请支援!”王匡见了急了。 “吾去!”袁绍正欲下令,孙坚直接呵一声:“吾倒要看看,这匈奴凭什么如此猖狂!” 言罢便转身离去,袁绍只能咽下喉头话语,只是眼中有所不满。 “本初,孙文台对付那三千夏军步卒,当无甚问题,倒是那数千铁骑虎视眈眈地,不得不防!”曹操在旁低声道。 “传令颜良、文丑,命二人召集所有联军骑军备战!”袁绍闻言便出令。 “诺!” “传令夏侯敦,夏侯渊,命二人整军,以备不测!”曹操也轻声对身旁一侍卫下令。 正文 第190章 小战一场 孙坚回营,未及一刻钟,三千多孙军甲士便在其与黄盖、祖茂的统率下出营,朝进攻的乞活军那边靠近。 孙坚麾下四将,程普韩当被派去统领那两千骑军了,汉军骑军虽被联合起来使用,但孙坚可得派人盯着,以免为人所并。这点家本,可是将士用命,好不容易从董卓手中抠出来的,东拼西凑,孙坚可是宝贝得很。 秃瑰来这边,一见孙军之来,果断朝后撤退,脱离与河内军的战斗。本就没有想过要破寨而入,欲重新摆好阵势应对孙军,谁料孙坚三千甲兵保持着阵势行军依旧快速无比。 在秃瑰来还未完全准备好之时,孙坚已然率军撞了上去。出乎意料的措手不及,秃瑰来发狠,妄图用以命换命的打法,发挥野蛮人的疯狂不要命,应对敌军。 可惜,他面对的是孙坚这头江东猛虎。面对疯狂搏命的乞活军,孙坚反倒战意高昂,这种硬骨头反而激起他心中豪气。孙军甲士,都是一路战出来的铁血士兵,精悍骁勇,最重要的是军纪严明,号令齐整。 乞活军这边,勇则勇矣,士卒之间难有配合。秃瑰来“乱拳打死老师傅”这招,应对训练有素,配合严密的孙坚军,顿时失了效果。三千孙军,进攻起来依旧是一个整体,阵中刀盾、枪兵的小配合,皆熟练无比。 以严谨的军阵,层层推进,又兼孙坚、黄盖、祖茂,亲自于一线指挥奋战,打得乞活军节节败退,很快,就有些抵挡不住了。秃瑰来玩起了命,带人顶在前头,嚎叫着杀死了好几名孙军士卒。 这支汉军,怎生如此难对付。秃瑰来自认勇悍,可就方才交战所感,配合严密的敌军兵士,五人合击便可对他造成威胁,若有十人,他只怕也抗衡不了许久,得亡命了。 “哈哈!畅快!这胡虏的脖子也不硬嘛,吾之战刀依旧可一击斩下!”孙坚在阵中哈哈大笑,打量了会儿局势:“公覆、大荣,敌军挡不住了!你们各领军从左右二翼包抄过去,将之彻底留下!” “主公!得当心胡虏的骑军啊!”黄盖忍不住谏言道。 “放心,程普那边有消息,我军骑军已经悄悄准备好了,敌骑若动,自有他们对付!” “杀!”孙坚下令,对秃瑰来这支乞活军,再次发起最凶猛的突击。面对排山倒海般的压力,乞活军挡不住了! “轲比能、刘仇、檀柘,率军前去接应秃瑰来!”见乞活军不是孙坚的对手,刘渊脸色倒不是特别难看,只是眉头稍蹙,转头下令道。 刘渊身边有五千余骑,除了留下一千以做护卫之外,其余的全部派了出去。 夏骑方启动,从汉军连营中一座寨门大开,从中冲出了数千汉骑,估摸着有四千余人。在颜良、文丑、程普、韩当的统率下欲截断夏骑。 轲比能等将无奈,只得迎了上去。夏骑的强悍体现了出来,纵使装备差不了多少,汉军亦是精英,但比起马背上长大的夏军,论作战能力,还是大有不如。 一顿冲锋相交,汉骑损失远大于夏军。所幸,颜良、文丑悍勇,程普、韩当指挥若定,他们的任务又只是牵制敌骑,压力倒也不大。 刘仇想带手下千骑往快崩溃了的乞活军那边靠,韩当果断领五百余骑缠上去,令其摆脱不得。这可惹恼刘仇,转头急攻,一时间韩当压力颇大,损失渐大,但也咬牙坚持,为孙坚那边破敌争取时间。 祁县联军大营外的这片开阔地上,汉、夏军分为两个大战团,步军对战,乞活军已经快支离破碎。骑军交锋,夏军大占上风,但汉骑就是死缠着不放,一时僵持了下来。 直到秃瑰来那边彻底崩溃,士卒四散而逃,僵局被打破。秃瑰来无力回天,亲自上场与孙坚过了几手,差点被枭了脑袋,无奈大败而逃。 “轲比能他们在打什么!区区四千敌骑,就牵制住他们了?”见着乞活军已然溃败,而轲比能还在与汉骑缠斗,刘渊不禁怒声道。 “杀!”突然汉军营垒大开,上万汉军步卒汹涌而出,朝夏军冲去。孙坚这边大胜,很提士气,袁绍等人果断下令出击。 刘渊眼中寒意阵阵,咬着牙下令道:“吹号撤军!” 秃瑰来这边逃得很快,纵横于山林的野蛮人,跑路的速度可慢不了。夏骑受令,也干脆,撤退迅捷,没了顾忌的夏军,颜良等将还想缠住,却也力不从心。 “夏军已败,趁势掩杀!”从汉军阵中传出这么一道命令,汉军将士受令兴起,竟果真追逐而去。 刘渊率军朝后退了两里多地,见汉军还不罢休,朝己军追来,不少人冲得过前,阵势散乱。眼神一凝:“找死!” “全军变向朝后,给孤突击!”刘渊果断下令道。 曹操这边,派出了夏侯兄弟,愿意是趁乞活军败,迫退夏骑。谁料不知哪个蠢货大喊追击夏军,见着散乱的阵势,心中一紧,对袁绍道:“穷寇莫追,今日战果不小,已经杀了夏军威风。不得深追呀!” 袁绍点了点头:“传令各军,收束军卒回营!” 正值此时,轲比能、刘仇、檀柘已然率领铁骑反冲回来,数千强骑,呈摧枯拉朽之势,冲在最前的联军在第一时间便被击溃,不能阻止夏军分毫。 汉军人才实在太多,良将不少,面对夏军反冲,反应很快,又受袁绍将令。摆好阵势,竭力抵抗夏军冲击,损失不小,却也未让其凿穿。外侧又有颜良等将重新聚起汉骑,竟然直接朝刘渊扑来,轲比能见势不妙,领军脱离战圈,向刘渊那儿支援而来。 “收兵回营!”望着夏军退去,袁绍等人哈哈大笑。 一场战斗很快步入尾声,刘渊的三千乞活步军在孙坚的打击与汉军的追杀下,折损过半,秃瑰来受伤。 汉军这边,别看小胜一场,损失也不小。尤其是骑军,牵扯夏骑时可得用命方能奏效。加上那波反冲,伤亡尤其大,汉军伤亡亦有千余人。 “这夏军还是不好对付啊!只要刘渊的铁骑还在,想要覆灭他,几无可能呀!”有人叹道。 “大王!”回营途中,轲比能等人见着脸色难看的刘渊,一齐低声唤道。 “此次,是孤托大了!”淡淡道一句,刘渊脸色恢复了正常,众将方觉心中一安。 于祁县就这么耗了几日,不知怎地,汉军联军,竟主动放弃祁县,朝南边的京陵、中都撤去。几县相距甚近,在刘渊派军侵扰时,对方已然快速入城。 而刘渊,心中已确信,汉军绝对有问题! 正文 第191章 屁股后面都着火了 “大王,汉军后撤,我军当继续南逼!为阵亡将士报仇!”秃瑰来拖着伤体恨声道。前日一战,被孙坚打得溃不成军,乞活步卒,这支随刘渊南来,起了偌大作用的“炮灰军”已经不成建制,只剩下千五之数残军败将,秃瑰来心中自是恨极了。 看了秃瑰来一眼:“汝好好清醒一下!”见着刘渊沉凝的表情,秃瑰来表情一滞,不敢答话了。 轲比能这时候起身禀报道:“大王,末将以为不可。纵观这些时日汉军的表现,其似乎在故意诱我军南下,必有阴谋,虽然末将不知是什么,但还请大王当心!” 刘渊闻言冷冷一笑:“轲比能这话是说到点子上了!”这个鲜卑降将随着机会的到来,囊中才能慢慢地如椎破袋,显露出来,越发受刘渊看重了。 “你们可知,如今太原境内的汉军有多少?”刘渊突兀地问道。 “王兄!从上党探得的消息,再加上前次其大营规模,该有四、五万之众!”刘仇应道。 刘渊呵呵笑道:“前次交战,袁、曹、孙、王几军,孤都见着了,唯独不见张燕那黑山贼。孤敢料定,南边的汉军实乃虚张声势,其兵马也就两万多数!” “若如大王所言,我军更无须忌惮了,两万突骑,正当南下破之!” “莽夫!”刘渊心中暗骂一声:“孤现在所忧者,乃张燕那支黑山军,近两万人,不可能毫无踪迹。不在联军营中,那该在哪儿!” 帐中无人应答,刘渊心中已有答案,缓缓道:“孤已派河东的须卜赤弇东进上党,抄他联军的后路。如今看来,张燕只怕也攻我后方去了!” 轲比能与刘仇闻言,都忍不住朝帐中挂着的太原地图望去,目光沿着桐过水自东向西,榆次,而后晋阳! “晋阳兵力空虚,我军大量粮草军械囤积于彼,敌军若攻,势必危矣,还请大王尽快回援!”轲比能果断请命。 刘渊盯了盯地图,严肃下令:“仆固怀荌,你领北军将士轻装简行,迅速先行北上支援,孤领大军随后。不管晋阳是否有危急,孤都要领军北归了!” “那南边的汉军大军怎么办?其若从后逼近?” “他们若得知须卜赤弇在上党,还敢向北进军,那孤就算拼得损失惨重,也要留下他们!” …… “诸公!夏军北撤了,张燕那边已经动手了,只怕刘渊有所察觉啊!”京陵这边,袁绍闻讯叹道:“也可惜了我们这边的准备啊!” 在京陵、中都一线,袁绍等人,早已为应对夏骑借地势布了一个口袋阵,两百辆铁刀战车,上千张大黄弩,还有数千大小弩弓,排枪战阵,暗暗布下。连几日的阴雨都算好了。 刘渊若自恃其夏骑的机动性,自以为南部诸县大可去得,一头撞进去,在地势复杂的几县,绝对讨不了好。 可惜,自刘渊南下之始,心中便一直有所疑虑,如今见事不妙,毫不犹豫地北归,让袁绍等人的计划落了个空。 “诸位,我军要不要趁势北进?”袁绍问道,受前次大败影响,此时语气中明显存着犹疑。 “主公,匈奴北窜,正是我军进军之时啊!”颜良在下兴奋道。 “孟德、文台觉得如何?”袁绍看向曹操与孙坚。 “不可(可以)!”二人反应截然相反。 紧接着联军几个头脑就是否北进追击夏军进行争论。孙坚等人以为大军完全不惧夏骑,当趁势进军,配合张燕在北的动作,攻灭刘渊。曹操一方则认为,晋阳那边情势不明,夏军主力犹在,不可掉以轻心,贸然出兵北上。 “主公!”正当争论不休之时,郭图几步跨入帐中禀道:“铜鞮那边传来消息,河东有军队翻过霍太山,进攻上党!” “什么!”袁绍当即一惊:“河东军队,是董卓军吗?” “是夏军!” 也许是灯下黑,袁绍等人对河东之事亦不熟悉,被须卜赤弇这么来一手,顿时意外极了。 “后方祸起,上党不容有失,太原已然破败,不足为凭以对付夏军,传令撤军,回援上党!”袁绍面上“似有不甘”下令撤军,至于心中如何想,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刘渊率军北上,未行多远,便从仆固怀荌那边传来小心,黑山贼近两万大军,突至榆次,驻扎于彼的素利三千军不能守,已然撤退至晋阳坚守。兰稚与素利急命人南下求援,正遇仆固怀荌援军,其已率北军加速前往支援。 “呼!”闻讯,刘渊反倒松了一口气,知道了汉军的后手,应对起来会游刃有余地多! “传令,加速向北,这张燕,被当枪使了还不自知吗?孤这就去好好教育教育他!”勒住马头,刘渊冷冷下令,催着健马便朝北驰去。 隔着近百里远的晋阳,素利站在东城门上,望着从东渡河来攻的黑山军,神色之中满是疲惫。这突然从桐过水冒出的敌军,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猛攻一顿,不过一日,抵挡不住,只得西退到晋阳,据坚城苦守。 望着城头上的一些守卒,多是俘虏,士气不足,面露彷徨。军心不整,这些降卒,十成的战力发挥不出六成,如今终究不可大用啊。素利心中暗自叹息。 这几日的防守下来,颇为艰难。若不是刘渊留下的两千精骑从外牵制,纵使晋阳城坚,只怕也挡不住张燕的硬攻。 “司徒大人,这城防之事交给末将,但城中秩序维护还得由您费心了。城中汉人世家得严格控制住,那晋阳令常林亦不可轻信,只要保证城中稳定,必能等到援军到来!”素利对兰稚躬身道。 “放心!老夫就算豁出去这把老骨头,也要帮大王守住晋阳!”兰稚倒是一身豪气。城中有苏张二人并一干士族配合,他倒也不虞! “派往雁门求援的使者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猛砸一下女墙,素利压抑着声音对身旁一将道:“韩莒子,前番为北城守将,为我夏军所破。此番,还有心随本将坚守吗?” 韩莒子迎着素利的眼光心中一紧,当即答道:“属下必死战!” “但愿如此!” 于此同时,在上党的铜鞮,一样面对须卜赤弇大军的威胁。 “儁乂,此次多亏有你,否则失了城池,吾再难保项上人头了!”望着城外远处的夏军营垒森森,淳于琼感叹道。 “在下不过职责所在!”张郃表情淡然,盯着城外的夏军,眼泛精芒。 正文 第192章 张燕兵败 铜鞮县城西侧,隔着五里地,须卜赤弇背山立寨。他此次受刘渊暗令,领军翻山越岭袭来,本想打汉军一个出其不意,谁料铜鞮有良将,反应端是快速,一击之下,不得破城。 “司马大人!汉军有了防备,我军再想轻易陷城,怕是难了!”中军帐内,曹性、成廉与几名夏军军官安坐在下,看着研究地图思考的须卜赤弇,曹性出声道。 望着端坐于案的须卜赤弇,曹性与成廉恭敬异常,这个匈奴的大司马,身上毫无胡虏那种“蛮子”气息,浑身上下反而透着一股儒将风范。自归降刘渊以来,在其麾下,待得倒是颇为舒心,在须卜赤弇调教下,二人提升也不小,正由低级军官向中上层军官慢慢蜕变。 “不急!”须卜赤弇正了正身子,眼中流露出睿智的光芒,想了想下令道:“成廉,你领军一千向南掠上党腹心之村落,乡邑,记住,目的不是劫掠,给我大造声势,越大越好。上党郡内兵力薄弱,但仍需小心!” “诺!”成廉起身应诺。 转头看向曹性:“你领军五百,朝西布控羊头山一带,监视太原郡内的汉军。若见其回军,即刻来报!” 此次须卜赤弇统步骑兵士四千而来,目的只为在联军屁股后边放这把火,不是为了攻城略地,能否拿下铜鞮,反倒不甚重要。 “先这样吧!其余各人,与我屯兵于此,好好刮训士卒!” “诺!” …… 晋水西岸,杀声四起,张燕命手下黑山军又一次向城头发起冲击。黑山军装备低劣,将士良莠不齐,又缺乏攻城器械,纵使人多势众,攻起城来却也艰难,冲城死伤惨重。 素利在城头,冷峻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盯着城下在黑山军官驱赶着冲城的敌兵。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守军反击,休整了半日,张燕便再次朝晋阳发动猛攻,就今日,从辰时起,到如今快日落了,其还未有罢兵的迹象。 素利这边的压力也着实巨大,守卫伤亡已近千人,军兵的减少,防守的漏洞也就多了起来,所幸尚能稳得住。 张燕这边,将所有兵马集于东门,意欲全力破城。但如今看来,他的打算落空了,就张燕所感,随着厮杀的持续,城上的守军抵抗可越发强硬起来了。 “杨凤、张晟!分兵三千与你二人,往北门去,尝试进攻!”东城不得进展,张燕心情烦躁,下令道:“其余人,给我继续进攻,晋阳兵力薄弱,我就不信攻不破它!” 城上的素利遥遥见着一波人从张燕阵中脱离,向北而去,冷冷笑道:“现在才想起分兵,晚了!” 张燕这边,虽然迫切地想要攻破城池,可惜兵势已疲,纵使几加鞭策催促,效果依旧不明显。晋阳东城下,已然堆满了黑山军士的尸体,护城河水亦被彻底染红,诸多尸体漂浮于上,周边的杀声却依旧未曾断绝。 “将军!杨凤、张晟二位首领领军在北门外,为夏军骑军所袭,已经溃败!”有一小卒子,慌张奔到张燕身旁禀道。 “什么!可恶!”张燕面上怒色狂闪。又是夏骑,这段时间,张燕可算明白了袁绍那干诸侯所言,夏军难以对付的骑军是怎么回事了。 就那两千骑,扰了张燕烦不甚烦。攻城之时,时不时地便猛然窜出,从南、从北,方向不一,袭击他后军,就是不让他安心攻城。使得张燕每每攻城,都要留下大量的兵士用以应对敌骑之来袭。 根本无法用全力进攻,这也是张燕难以下城的原因之一。方才焦急,贸然派杨、张二人北去,却将敌骑忽略了。三千没有多少防御能力的黑山军,夏军的铁蹄,几乎没有什么抵抗能力,被一击而溃。 没过多长时间,张燕便见杨凤与张晟领着败军狼狈而归,后边还有千余夏骑吊在后边。张燕虽然心中怒火难挡,但对二人,也无心苛责了。 太阳又往下垂了垂,整个晋阳笼罩在一片晕黄的光芒之中。从张燕的角度望过去,东城的城楼遮住了半轮夕阳,更远处,已有淡淡黑幕。 “将军,天都要黑了,撤吧!”有手下头目劝道。 张燕咬咬牙,声音有些低落下令:“鸣金收兵!” “叮叮叮”鸣金声起来,攻城的黑山军早就不想冲城玩命了,如解脱了一般朝后撤下。张燕领军缓缓地回归大营,还要面对那支夏骑的侵扰。 疲惫不堪的黑山军士回到营中,生火造饭,张燕召集黑山将校至帐中,坐下,鞭子猛摔了一下帅案:“这晋阳,怎生如此难缠!” “将军,末将实在不知,您为何要率我黑山儿郎,来蹚这一趟浑水!”杨凤在下,满是不解问道:“那干诸侯瞧不起我们,我军在这边鏖战,南边却没什么动作,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本将何尝不知,但是,你们想要一辈子待在莽莽群山中做那‘黑山贼’吗!”被杨凤质问,张燕眼中有些不甘,有些怒气,答道:“本将,这也是想为我黑山军寻个突破啊!” 此次,下山对付夏军,张燕就是想要为黑山军正正名,若有抗击异族的名声传出去,他黑山儿郎,腰背能挺得直些。可如今,效果似乎并不是很好,诸侯那边的蔑视也就算了,他麾下儿郎的死伤才令张燕心疼不已。 “南边的袁绍他们有消息传来吗?”帐中沉默时久,张燕发声问道。 “没有!” “你们下去吧,让将士们好好歇息,还有,加强巡卫守备!”想了想,无甚有用信息,得不出个所以然来,张燕无奈吩咐道。 张燕却不知,知晓了北边有他这群鼠蚁,刘渊早派精锐斥候,将南北消息阻绝。 就在此夜,仆固怀荌率领三千北军悄然潜至张燕营垒南北隐匿了起来,与城中的素利取得了联系。北面,独孤盛与达奚伶亦早早地悄然领军南归,藏于北边。 而张燕对这一切,茫然无知,他派出的探马斥候被夏军悄然剿杀殆尽。 约定好时间,几方夏军趁夜发起突袭,黑山军毫无察觉,三面夹击,营垒瞬间被攻破,黑山军大乱。 仆固怀荌统率的侍卫北军自然是此次进攻的绝对主力,在其率领下,释放出全部战力的北军,纵驰于黑山营寨中,肆意杀戮,倒海翻江,剿地张燕溃不成军。 眼见不能挡,张燕只得下令四散奔逃,自己率领亲军拼死向东亡命,落荒而逃,而黑山军则彻底如鸟兽散。 刘渊领大军回到晋阳时,战事已然结束。查战报,黑山军大败,张燕得脱,杨凤、张晟等首领被俘虏,夏军大获全胜,收降七千有余。跟随张燕出山的都是黑山精锐了,此一败,他是伤筋动骨了。 正文 第193章 战罢,诸侯散去 “怀荌,此战你打得不错!”对着仆固怀荌,刘渊不吝赞誉。 “哈哈!”仆固怀荌此仗亦打得畅快,乐呵呵的。 “素利,你守城有大功,孤必重赏!” “谢大王!”素利此时神情也放松了不少。 想起那被俘的数千黑山士卒,刘渊眼神闪烁,这黑山军收服起来,该比袁军轻松地多吧! “禀大王,南境的诸侯联军,已经撤去!” 望向南边:“不出所料啊!” …… 大军急行,撵着些许夏军的踪迹,再次翻过莽莽群山,回归上党境内,袁绍不知怎地心中放松了许多。 望着远处的铜鞮县城,袁绍不由感叹道:“终于回来了。” 城头上隐隐竖立的依旧是汉军军旗,孙坚语带不屑道:“这城池还在我军手中。之前那支夏军,真是不自量力,区区数百人,竟然还想打我军的埋伏!” “拜见主公!”见联军归来,淳于琼亲自于城外迎接。 “仲简免礼,此次终归没有令吾失望,替我军守住城池!”袁绍看了看淳于琼,不由笑道:“对了,上党内的敌军呢?” “敌酋狡猾,闻我大军归来,已从西南边的陭氏遁走!”淳于琼闻言,脸上稍微露出些尴尬之色,答道。随后,将上党战事一并禀来。 在得知诸侯联军撤回之时,须卜赤弇虽不知太原战事情势如何,却也知晓刘渊那边再无大碍。果断收束兵马向西南撤去,淳于琼则脑子一发热,率兵出城追击,想要衔尾攻杀。在西南谷远县境的山岭中被打了个伏击,若不是张郃领军接应,只怕淳于琼已然作古。 淳于琼心知上党之事是瞒不过袁绍的,所幸全部道来。袁绍闻言,则下意识地瞟向其身后的张郃,这个张郃是个人才,收其心,可重用! 霍太山隘中,曹性带着两百来人残兵与须卜赤弇大部队汇合,见到须卜赤弇,曹性直接跪倒:“司马大人,曹性请罪,请您责罚!” 被派往西边盯着联军,见到孙坚前军,心血来潮之下想打个伏击,结果被孙坚来了个反突袭,若不是逃得快,恐怕亦交待掉了。 听完曹性汇报,须卜赤弇坐于战马之上,瞥了其一眼:“自领杖责二十,走,回永安!”说完便统领大军往西出山道而去。 未过一日,张燕败北的消息传到上党,对于张燕未能攻破晋阳,袁绍等人有些遗憾,也仅此而已。刘渊与夏军,确实没那么容易对付。至于更北的雁门战事也慢慢传来,贺兰当阜率军从弹汗山南攻,逼得公孙瓒退出并州,双方于高柳附近厮杀几场,如今正于代郡境内鏖战中。 伐夏之役就这么虎头蛇尾般地结束了,袁绍等诸侯去太原郡内溜达了一圈,刘渊虽然耗费了些许心力与人马,不过还是守卫住了太原这颗胜利果实,甚至借机对太原境内的世家又清理一波。 损失大者,莫过于张燕了,两万黑山精锐,一战而殁,得归者不到两成。太行群贼可不止张燕这一支,前番张燕势大,尚能独领风骚,如今伤筋动骨,其余如于毒、白饶者都有跟其叫板的迹象。 不过对于袁绍等诸侯而言,黑山军,蚁贼罢了。其纵使全军覆没,心中也不会有什么波动。倒是曹操时而面露遗憾之色,那么些精壮之士,若能尽数收归己用,稍加训练,足可成就一支精锐大军啊。 还有一人比较凄惨,便是雁门太守崔钧了。前面北有公孙瓒,南有大汉群雄,其在雁门压力倒不是特别大。如今南边战事方休,北边公孙瓒又转头对付贺兰当阜去了,只剩下他崔钧得面对夏军的虎狼之师。 崔钧本对军事不甚擅长,手下又无可用良将。纵使雁门汉子勇悍,面对万俟槿的进逼,刘渊又从太原派军北上,雁门各县处处烽烟告急,使得崔钧焦头烂额,只得坐困愁城阴馆。 …… “本初,兖州有黄巾入侵,州郡告急。济北相鲍信与我有恩,其向我求援,吾欲领军东归,助其破贼,保境安民,就此告辞了!”七月,在上党迁延近月,攻夏之事再无进展,曹操坐不住了,向袁绍辞别。 对于曹操所言,袁绍心里很清楚,不过借口罢了,兖州告急,上有州牧刘岱,鲍信能求援求到千里之外的曹操这儿?这理由也太过牵强,不过也都心知肚明。 玩味地看向曹操,袁绍轻笑一声:“孟德,这江山倾颓,九州动乱,还需你我这样的忠良匡扶社稷。来日,你我当守望相助呀!” “咦?”曹操闻袁绍之言,看着袁绍,有些惊讶,自上党会盟以来,袁绍给他的感觉与以往有所不同。如今说出这样一番话,与过去的颐指气使,大异。不过袁绍都这样说了,曹操顾不得多想:“那是自然!” “袁公,吾麾下儿郎多为南军,离家讨贼已然经年,思乡者甚多,军心思归。曹将军既去,末将也告辞了!”曹操出门,孙坚也一并拱手道。 “哦?”袁绍表情没有多少动容:“文台亦要离去了?” “势在必行!” 见袁绍点了点头,孙坚起身摆袍而出,刚至门口,便听到意有所指的声音飘来:“吾闻文台于雒阳得到了一样宝物,还请当心呐!” 孙坚闻言心中一紧,脚步一顿,双手抱拳朝后拱了拱:“不劳袁车骑费心,告辞!”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袁绍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孙坚渐渐消失的背影。堂上只剩下王匡一个诸侯,转头看向他:“孟德、文台都去了,公节是否也要弃我而去?” 王匡有些坐立不安,面上挣扎之色一闪,而后禀道:“在下无力镇守一方,这点微薄军力,就贡献与袁公了,还望袁公收留!” “哈哈!”袁绍终于大笑了:“吾必不负公节!” 待王匡离开,郭图悄步迈至袁绍身边,低声问道:“主公,就这样放孙坚离去,那可是传国玉玺呀!” “哼哼!”袁绍冷笑一声,表情有些莫名:“一块石头罢了,得之,便能号令天下?若是吾那公路弟弟,倒有可能……唔,可派人告之,孙坚归后,当有一场好戏可看!” “主公英明!豪气慷慨,令属下叹服呀!”郭图在下小拍着马屁。 轻笑一声,袁绍随即严肃道:“召文武议事,上党不可久留,是时候开启冀州攻略了!” “诺!” 正文 第194章 刘渊设宴 上党的联军散去,在晋阳的刘渊彻底得以松懈下来,来自外部的威胁消去,但对内,对太原,还需消耗他颇多的精力来梳理。 “大王,我们耗时数月,消耗那么多粮食、财力、军力,就换来这么个满目疮痍的太原,臣有些感到不值呀!”晋阳的太守府,已经正式成为刘渊的行宫,大堂上,兰稚向刘渊叹道。 刘渊伸手止住兰稚的话头,目光深邃,缓声道来:“过往我等草原人,南侵汉境,大多抄掠一番,赚些财物、粮食、奴隶,便撤归,损失自然大不到哪儿去。可如今,我夏军却是要在这片土地上扎根、生芽,这其中的差别,我夏国文武,当心中有数。” “好了,与其花心思纠结往者不可谏之损失,还是好好想想怎么稳固我们在太原的统治吧!”刘渊岔开话题,严肃道。 “诺!” 好好的太原,被军祸犁了个遍,民生凋敝,破败不已,全无之前并州富庶大郡的气象。从官府籍册中得,太原原本在籍人口足有三十万,算上被士卒世家隐匿者与一些流民,全郡四十万人口不在话下。 可经过这连续数月的战乱,人口锐减,百姓家破人亡、离散遁逃者数不胜数。如今得存者,将将半数,且以老弱居多,青壮者,更是十不得一。尤其是南部诸县,几经易手,受到的破坏尤其大。这太原,算是废了。这也是兰稚大发感叹的原因。 对此,刘渊除了有些可惜外,心中倒是没太过感叹。战争,带来的灾祸,这些是怎么也避免不了的。于他而言,太原这片土地拿下了,又挡住了汉军的反扑,足够了。接下来,怎么恢复生产,将太原纳入他夏国体系,并上他刘渊征战天下的战车,则需要更多的时间,这个可急不得。 土地彻底占领了,这只是第一步,如何建立夏国的统治则是第二步,这一步走得有些艰难,让刘渊头疼不已。 太原郡内,县邑十余座,一直处于军管状态,大县屯五百夏军,小县屯两、三百,且也只控制住了县城。至于次一级的,刘渊暂时只有派骑军不断的于周边巡视,宣扬他夏王统治威严的同时,也防止各县百姓逃亡。虽说战乱已息,故土难离,但刘渊还得防备着,若太原人口继续流失,他就真要坐蜡了。 但刘渊知晓,军管不可长久,还需得使太原回归到该有的轨道上,才是一个对刘渊有用的太原。否则他耗费军、财,得到偌大一块地盘,还得一直消耗兵力、粮食,不断投入,而无益处,他要来作甚。仔细思考了数日,刘渊终是理清了些思路。 看向兰稚,刘渊下令道:“传讯美稷,令王柔给孤送些人来!” 兰稚有些发愣,疑惑问道:“大王,您还要往太原增兵?” “令王柔从王城诸郎官、散骑中筛选些可用之人,送到太原,还有美稷有那么些士子,一并送来。孤有急用!”刘渊附额微微解释道。 兰稚闻言眼睛一亮,试探道:“大王是想委之为太原官吏!” 刘渊没有回答,仍然思索着什么。仅此,不足够啊,想要尽快在太原建立夏国的统治,那些太原士族世家,还得用。 “伯槐!”刘渊转头看向常林:“你替孤召集晋阳城内诸世家,就说今夜,孤于府内设宴宴请之!” “诺!”常林一直默不作声,听着刘渊与兰稚对话,被突然叫道,方回神,应诺。悄悄望了望刘渊表情,对他的目的,有所猜测。 快到傍晚的时候,晋阳城中剩余的世家家主们便已齐聚于夏王府中,带着厚礼。白日得常林讯息,夏王设宴,他们自然不敢不来。如今太原夏军当家作主,若是惹得夏王不愉,那下一个被抄家灭族的就怕轮到他们了。 他们之所以还能在夏军屠刀下得存至现在,一者是他们识时务,这二者还得算他们家族不够强、影响不够大,对刘渊的统治造不成太大威胁,刘渊的屠刀没有将之选为第一目标。 战争的创伤依旧布满整个太原,但夏王府仍然“灯红酒绿”,大亮的灯笼依旧高高挂起。随着夜色降临,府内人声鼎沸,热闹地紧。一个个中小世家的掌门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不知刘渊唤他们何事,莫不是又要献粮纳捐? “伯槐兄可知,夏王召我等作甚?”王谨,王氏新的掌权者,靠近常林,悄声问道,想要打听些什么。 瞥了其一眼,常林淡淡一笑:“好事,好事!” “敢问……”王谨还待问话,便被一声“夏王到”的高呼打断。 刘渊龙骧虎步,大步跨入堂中坐下。“拜见夏王!”堂上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收起心思,向刘渊行礼。 “免礼!”刘渊一个挥袖袍。张目打量下去,堂上世家,足有数十人,俱忐忑地望着自己。 刘渊目光微闪,举爵相邀:“太原初定,孤事务繁忙。今日方抽得空隙,召诸位贤达饮宴叙话。来,我等共饮一爵,请!” “夏王请!”十分整齐地举杯相和,见着刘渊笑眯眯的表情,不少人心中稍安。 “来人,起歌舞!” 刘渊话音方落,堂侧的几名乐师鼓瑟吹箫,数名妙龄倡伎步上堂来,于堂上翩翩舞动。刘渊一副感兴趣的模样,盯着舞姬们,时而劝酒,却不入正题。 时间久了,让不少人着急了。他们当然清楚,刘渊唤他们来,肯定别有目的,不可能单纯地设一次宴。 足足半个时辰,刘渊自己酒足饭饱了,撤去歌舞,接过丝巾擦了擦嘴,环视一周,方缓缓道:“诸位,太原战乱方休,上下破败一片,亟待恢复。我夏军之来,自然也不愿百姓们流离失所。如今太原各县邑,百废待兴,缺少执政官员,孤有意从诸位族中挑选良才以任之,充实各县衙署,劝课农桑,治境养民。各位都是太原郡望,都不希望家乡一直破败下去吧!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刘渊此言一落,底下不少人眼睛都亮了,刘渊这是赤裸裸地诱惑他们呀。原本太原郡内各县官属吏,资源多为那些大族所掌控,他们只能仰人声息。 不少人都想到了,如今太原境内士族势力被刘渊清理的几遍,基层的统治形同虚设,刘渊这是要用他们来替他维护夏国的统治啊! 不少人都动心了,带着些热切看向刘渊。 “夏王,我王氏愿意为太原百姓,重建家园,出一份力!”王谨首先卖力讨好。 正文 第195章 世家可用 “我等愿效忠夏王,为太原乡梓尽些微薄之力!”又有人起身,眉开眼笑。 玩味地扫视着堂上“纳诚献忠”的世家们,不待其兴奋过头,便补上一句:“太原新定,动乱不止,郡中缺少人才,孤意,凡有一技之长者,都可以为用!” “大王英明!”一帮人喜不自禁。 刘渊见状,狡黠一笑:“如今太原上下,诸多百姓嗷嗷待哺,郡内粮草甚为短缺。孤已下令,从美稷调粮,但远水解不了近火,当此之时,还望诸君献粮支持,解孤之窘困!” “这!”猛不丁听刘渊这么一句,不少人面色一滞,表情看着有意思极了。望着刘渊笑眯眯的样子,心中哀鸣,这又是要纳粮的节奏了,被刘渊这么搜刮下去,族中余粮将尽了。 刘渊见众人神色变换,也不着急,接过仆侍递上的一盏浓茶,淡饮一口,含笑道:“太原受战乱影响,诸多沃土荒芜,孤见之实在可惜,前番与各位的承诺也该兑现了。诸位明日即可凭孤王之前所发签条,兑付土地!” “夏王此言当真!”底下立刻窜起一人,惊喜交加。被刘渊盯了一眼,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己问了句蠢话。 不少人都已经暗自决定,这粮食还得给,夏军兵威是一方面,这土地的诱惑可是足以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出血了。刘渊手中可有大批闲置的沃土,想着刘渊的承诺,不由一阵的心痒。只要有土地在,招揽流民佃户,过个一年半载,就又有粮食入库了。 “全凭夏王吩咐!” “善!诸位散去后,太原郡吏筛选之事就由晋阳令常林负责,诸位可尽遣族中‘俊才’试之!” “诺!”常林在下抱拳受令。 “来!观诸位方才并未尽兴,你我今日,宾主尽欢!”刘渊哈哈一笑,再次举爵相邀。 …… 时值八月,中秋过后,并州彻底平静下来,除了雁门战斗正酣,夏军再无其他动作。 随着刘渊从美稷召来的那批汉、匈文人,授以各县要职,夏国在太原的统治体系,暂时建立起来了。又有太原仅剩的世家受惑派人支持,这些中小世家没能贡献出什么大才,但充实各县也足够了。刘渊的目标,也只是利用他们稳定民间。 经过这月余的磨合,成效初显,上有夏军镇压,下有世家配合,太原民心虽然依旧未附,但刘渊的统治算是确立下来了。刘渊心知,对于太原百姓而言,在这乱世,能有个安稳度日的环境都是奢求。如今受夏国统治,纵使心有别扭,待时间一久,总会习惯的。人嘛,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可是强得很。 “大王,您脱离大军,微服到这乡间来作甚。太原终究是新占之地,您还得当心呐!若是出了什么事,末将万死莫赎啊!”隆頡跟在在刘渊身边嘀咕道。 站在一座小山之上,居高临下,向下张望。此地地处昭余泽北畔,远远地能望见汾水分流入泽。远处有一座乡聚,明显是新建,屋舍整齐,茅草干净,观其活动迹象,此乡人口倒不是很多。 正是秋收时节,受之前战乱影响,周围的土地歉收,田地中只得少量的粮食可收取,若不是官府派粮,面对接下来的寒冬,怕是难以渡过了。即使如此,这个余年,一样难熬。夏军之来,竟有派粮的举动,这也是太原能够迅速安定下来最根本的原因。 听着隆頡在耳边“喋喋不休”,刘渊不禁笑道:“太原拿下来了,孤巡视巡视自己的领地,何须担心!何况,后面吊着的数百北军铁骑,当孤不知道吗?” “嘿嘿!”隆頡讪讪一笑道:“末将还请您尽快回晋阳!在这野外,实在不放心!” 刘渊闻言点了点头:“走,去祁县城,看看这新县令干得怎么样!” 一路向东,奔至祁县城外,城门口有一什夏军士卒守卫着,午后时分,出入城池的百姓倒是寥寥无几,显得冷清的很。 刘渊一行高头大马而来,顿时引起了城门守卫的注意,什长几步上来,颇为恭敬:“不知贵人何来?” 不会有什么狗血桥段,刘渊这一行数十人健骑而来,在如今的太原,只有夏军高级军官方能有如此场面。隆頡驱马上前,看了什长一眼:“归职吧!引我等入城!” “诺!”什长快速奔回,与几名士卒空开位置。 祁县的街道不甚宽,但在新县令的管理下倒是井然有序。城中显得冷清地紧,战争的创伤太过深刻巨大,非一时可能恢复。 “伯槐!这祁县令是王氏族人吧!就今日孤之所观,这祁县在其治理下,恢复得不错呀!”摇摇晃晃,坐在骏马上,环顾四周,刘渊这一行人,将周边的百姓吓得闭门落户。 常林前不久被刘渊任命未太原郡丞,在刘渊身侧,落后一个马头,闻言持缰禀道:“这祁县令乃祁县王懋公之长子王晨,这王晨倒是个妙人,上任以后,安抚百姓,招徕流民,划分土地安置。前番战乱,南部诸县,以祁县受损最为严重,人口锐减!” “王晨!”刘渊嘴里念叨着,见打断了常林,示意道:“你继续!” “太原此前有不少百姓逃入深山躲避,王晨苦于县内人口不足,派人往东边的岳麓山好言招抚逃难百姓下山。但百姓心存犹疑,效果不是很好,时间一久,这王晨干脆命人散播,以放火烧山威胁之,如今一来,效果顿显,百姓畏之,纷纷受迫出岳麓山。王晨则趁此安顿之,发放粮食,分配土地,助其重建家园。”常林抚须道,语气中有些赞赏:“附近几县闻之,亦有样学样,人口回流,收获不小!” “哈哈!此事孤亦有闻之,这王晨看起来倒是个人才!”刘渊轻笑。 往前行了一里左右的距离,在左侧,便是祁县县衙了,两名衙役立在两侧,目光若有若无地瞥向刘渊这行人。 中门大开,刘渊方至,便见一人着县尊袍服,带几名属官出来,打望了几眼,对常林作揖道:“祁县令王晨,拜见郡丞大人!”而后抬头看向刘渊,他是没见过刘渊的。 常林挥手令其免礼:“王县令,大王在此,还不拜见!” 王晨闻言一惊,慌忙拜倒:“臣,叩见大王!” 正文 第196章 人口问题 “王晨!你在这祁县做得不错,治政安民,造福乡梓啊,孤很满意!” “臣只是尽本分罢了!”面对夏国的最高统治者,王晨强行压下心中的一些恐慌,极力地让自己表现地淡定些,但神情中还是有些紧张。 挥手令其起身,刘渊突然悠悠道:“太原士族为孤清理了一大波,太原望族,唯有你王氏孤还保留着,并委以重任。王氏做为并州士族领袖,得孤信任,当安守本分,切莫令孤失望,你,明白吗?” 王晨闻言心中顿时就是一紧,压下心中忐忑禀道:“臣自省得!” “好了!带孤到你的衙署中转转!”刘渊略微一笑,气氛缓和下来。 在王晨的招呼下,刘渊于祁县城中安歇了一个多时辰,再次勉励一番,婉拒其设宴招待的请求,于日落前北归晋阳。 夜色降临,神情中带着思索,王晨踏入府们中。有小厮迎上来:“长公子回来了!老爷在堂中等您了!” “哦!”王晨收回思绪,朝正堂走去。 步入堂内,一名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正侧坐于案,品茗中,气度俨然,正是王晨老父王懋。 “父亲!”王晨作一揖礼。 “回来了!一县之令,百里侯,公务真是繁忙地紧啊!”王懋语气淡淡道。 王晨闻言,心知老父对其入仕夏国仍然不满,弯了弯腰:“父亲说笑了!” “我王氏,扎根太原,世受汉禄,如今异族入侵,不思报国守土也就罢了。你与晋阳的王谨那帮人,沆瀣一气,反而主动臣服夏国,简直丢尽了我王氏的脸面!”望着王晨那副“宠辱不惊”的表情,王懋不禁叹道。 王晨闻言表情有些不自然,依旧恭声答道:“父亲,如今世道变了,天下乱了。您也说了,我王氏根基在太原,夏军兵锋锐利,所向披靡,夏王又远非一般胡人君主可比。王氏要做的,是保住家族上下,若要行反抗事,只怕片刻间便灰飞烟灭,族灭人亡!” 见王懋还待言语,王晨又继续道:“如今太原境内世家陨灭,我王氏已经成为仅存的世家领袖,首屈一指。而夏王睿智,知晓仅靠兵马是难以治天下的,若想在太原建立稳固的统治,化为夏国实力,有我等世家支持,会轻松地多!袁绍等人的反扑被夏王化解了,再想夺回,怕是不可能了。今后数年乃至数十年,太原,将是夏国之天下。而我王氏,依附之,今后随着夏国战车的不断前进,将不断壮大,成为……” “好了!”王懋打断王晨的长篇大论:“匈奴虎狼之辈,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切莫玩火自焚!” 王懋一向偏爱次子王凌,未曾想到这长子突然爆发出来,好似变了个人一般,令他叹息。 说完拂袖而去,而王晨见着父亲离去,再次对着其背影恭敬一礼,坐上小案,命人热上一樽酒,细细品尝。 …… “伯槐,有你主政太原,孤可是轻松不少呀!”夏王府中,听完常林的汇报,刘渊笑赞道:“打天下需用刀兵,这治天下还得靠如伯槐这般理政良才呀!” “大王谬赞了!”常林微微一礼,答道。 常林治理有方,有夏军的强力支撑,常林主导太原政事,上下已经彻底安定下来,一切有条不紊,步上正轨。 “伯槐还有事?”交谈一番,刘渊见常林依旧立堂中,不由发问道。 常林闻言酝酿了一会儿,方缓缓禀道:“大王,如今太原虽已安定下来,但郡内破坏严重,尤其以人口缺失为甚,壮丁劳力匮乏。郡中依旧有大量的土地空置,无人开垦。太原想要恢复之前的气象,非数年之功不可得!” “唔!”这劳力问题刘渊也思考过,有地无人,那诸多沃土也难产出粮食,抬头问道:“你既提出,说吧,你有什么建议?” 常林直起身子看向刘渊:“大王,前次作战,您收服了诸多俘虏,袁军加上黑山军,前后足有两万余人,这些人若能安置于郡内开垦土地从事生产,那对太原的恢复生产,将有巨大的促进作用。如今夏军在郡内,算上降军,足有四万之数,夏军精骑消耗尤其巨大,以残破的太原之力实难供养,臣思大王亦不想一直以美稷之力供养太原吧!” 闻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手下的汉军俘虏有近两万人,被刘渊打乱编制成军,除了独孤盛与达奚伶率领于雁门境内配合万俟槿作战的两军外,其余全部屯驻于晋阳附近,每日的消耗也确实巨大。听常林之言,他是将注意打到这些降军身上了,这些人如今的战斗力且不说,但绝对都是青壮。刘渊接下来要稳,太原如今用不着这么多军队,这么多壮力确实显得浪费。 手指敲着桌案考虑片刻,刘渊方道:“伯槐此言有理,如今太原不需如此多的军队,那些俘虏,孤欲遴选精锐五千人,剩下的就放于郡内,以为军屯吧!” 刘渊这是想起了屯田制,将之与常林解释一番,常林顿时眼睛一亮,不由赞道:“大王此法,比起臣之所想可高了不止一筹呀,实乃良策啊!” “好了,马屁就不用拍了!”刘渊一挥手命令道:“素利那边有将近一万人,孤会下令其先行动作,配合你进行军屯,来年,孤不想再看到太原郡内有这么多田亩无人耕种!” “诺!” 常林退去,刘渊思绪不由得飘远了,乱世之中,争霸天下,他座下有强军,但仅靠强军,必不可持久。一手土地,一手人口,这才是霸业之基。天下方乱,这人口的重要性,随着时间的流逝,将会越发凸显出来。 踏至庭中,刘渊忍不住将目光放向东边,茫茫太行山中,可有着数十万的黄巾余孽。想起这数十万人口,刘渊眼中不由地露出贪婪之色,若能收为己用,那…… 最近太行山中可也是热闹地紧,张燕面对其余贼首的挑战,过得也不安稳吧! “隆頡!”刘渊大呵一声:“速传丘林厥前来见孤!” 接下来的日子,刘渊的注意力除了放在雁门战事上外,开始东向太行,着重于那躲于深山中的黑山群贼了。 正文 上架感言 @@首页玄幻魔法武侠修真望书阁->历史军事->匈奴皇帝->这本书写半年多了,时而断更.......(此处省略两千字)不求票,不求订阅,诸位随意即可。不过一直支持的书友,在此感谢!《匈奴皇帝》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没看完?将本书加入收藏我是会员,将本书放入书架复制本书地址,传给QQ/MSN上的好友章节错误? 本站重要通知:请使用本站的免费小说APP,无广告、破防盗版、更新快,会员同步书架,请关注微信公众号gegegengxin(按住三秒复制)下载免费阅读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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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正文 第197章 布子太行,兵围阴馆 晋阳的东南城角,晋阳狱便坐落于此,一队夏军兵士严密守卫于外。内里空间不是很大,有着一般囹圄的阴冷、潮湿、脏乱,难见天日。 十几名侍卫快速进入,站好位置,刘渊在丘林厥的陪伴下,步入其中,三三两两地待着十几名汉人狱卒,晋阳拿下后,这些“有经验”的狱者都被留用。 见到刘渊前来,狱吏赶忙带人迎了上来:“小人乃狱丞,不知贵人驾临,有何事?”狱丞自然不认识刘渊,但见其装束,亦知晓是夏军大人物来了,连丘林厥都老实地站在其后。 刘渊伸手挥了挥手,稍微驱散些难闻的气味,以手掩鼻,淡淡道一句:“丘林厥,带孤去看看!” “不知大王驾到,还请恕罪!”听刘渊谈吐,那狱吏很快反应过来了,竟是夏王亲至这牢狱中来。 “好了!头前引路!”丘林厥在后严声道,而后对刘渊一礼:“大王,您请!” 兜兜转转,这晋阳狱内倒是别有洞天,囚室不少,没有关押多少人,倒显得冷清地紧。步至一间囚室外,停了下来,侍卫拿一胡凳摆好,刘渊提裙坐下。 “打开牢门!”丘林厥命令一下,狱丞自然不敢怠慢,掏出一串钥匙,便上前将铜锁打开,从中放出了两名囚徒。 “跪下!”被侍卫一脚踹下,二人倒是挺硬气,连踢两下方支持不住,膝盖着地。很有些桀骜不驯,抬眼直视刘渊。 刘渊则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二人:“孤所俘虏之黑山军上下首领头目,唯有你二人不曾降服了,杨凤?张白骑?孤可是听过你们的大名呐!” 二人不做声,囚居于此数月,棱角实则已经被磨平不少,看着刘渊,静听他下文。 “孤也不与你们多赘言!”刘渊脸色稍沉,冷声道:“孤有一份富贵与你们,就看你们愿不愿意接受了。是得脱牢笼,为我夏军都尉,还是继续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囚室之中,看你们如何选择了!” 杨凤与张晟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有道明显的波动。 …… “大王!那杨凤与张晟此去,若出尔反尔,直接复归张燕怎么办?”晋阳东城上,丘林厥望着领着十几名夏国谍者往东的杨、张二人,低声问道。 “闲布二子罢了,要征服太行群贼,最终还得靠刀兵,孤用他们,只是想稍微减小些阻力罢了!”刘渊倒是无所谓,他很有些陶醉在这种以人为棋的感觉中:“你派内卫军士暗暗盯着他们,若有异动,及时来报,有机会或杀之!” “诺!” “眭固亦可用,他亦是黑山军出身,该有些关系,另遣其联络太行群贼!”想了想,刘渊又下令道:“嗯,你将你手下的间客,多撒于太行山中,给孤摸清楚出地势、路线、蚁贼活动踪迹,各山头兵力、人口,仔细记录!” “臣明白了,这就去安排!”丘林厥闻令,告退而去。 对太行山中黄巾余孽的暗棋悄然布下,但这收效如何,还得接受时间的检验。几日过去,刘渊所议军屯,在常林的主导下已经展开,素利监管的一万俘虏军,只留下了两千最精悍之士,其余尽数被使屯于大陵、平陶两县的汾水流域。 每千人为一屯部,每部设一屯田军尉统领,从草原运了不少牛马来太原,除了支援各县恢复生产外,所有的耕牛都拨给军屯,待来年春耕使用。与之约定,粮食产出七三分成,官七民三,再无其他杂税,即使如此,也让屯田士卒足够开心了。 又向南巡视几番,常林干得着实不错,不由赞道:“伯槐真乃干才也!”手下有个理政之才,刘渊实觉轻松不少。 “兰稚,太原府库中余粮可还足备!各县都上报,民间缺粮啊!”府堂中,刘渊问兰稚道。 “回大王,我们还得支持雁门战事,除了守备需要,再无多余粮食可用啊。日前发放于各县周济之粮,省着点用,还是足够的。”见刘渊问话,兰稚赶紧答道。 “你啊!那就这样吧,令各县自己想办法,熬过今岁!”刘渊不禁失笑。 “大王!雁门战报传来,万俟槿、独孤盛、达奚伶三人,已然兵围阴馆,准备发起破城之战!”隆頡跨入堂内,表情中带着喜意。 刘渊闻讯也是喜上眉梢,算下来,雁门战事迁延已有数月,前段时间,喜报不断传来,雁门郡内诸县不断被攻掠,但始终未有大的突破,刘渊也未发令催促。如今万俟槿等人围了阴馆,看来崔钧已经日薄西山了,雁门将定矣。 雁门地势重要,人口之众不下于太原,地域之广远甚于太原,刘渊此次攻伐并州,目标首在太原。如今太原已经入手,自然不会令雁门独存于北。起身在堂上徘徊几步,刘渊伸手一指对隆頡道:“传令仆固怀荌,领北军,随孤北上雁门!兰稚,你替孤坐镇晋阳!” 从晋阳到阴馆,路途遥远,三百余里的距离,骑军急行,也花了一整日的时间。过勾注山,跨过长城,便见被夏军牢牢围住的阴馆城。 闻刘渊亲至,万俟槿与独孤盛、达奚伶携带一众军官出营迎接。 “大王!”万俟槿与众拱手一礼。 “免了!”刘渊高坐马上,看了看万俟槿,甲胄在身,十分恭谨。 “闻大王之来,三军将士,随时等候您的检阅!”万俟槿神色之间有些振奋禀道。 “走!入营!”刘渊扫视了一番夏军军营,策马上前。 万俟槿则大手一挥,列队的相迎的夏军军士当即高呼三声:“大王!大王!大王!” 声浪震天,直直地传至困城之内,城上守军都不由得心中一紧,生畏。阴馆南城头,太守崔钧背影萧瑟,满脸凝重地打量着城外夏军军营的动静。数月的苦战下来,心力交瘁,崔钧身形明显地消瘦下来。 “主公!您已亲自于城上守卫了数日了,还是回府好好休养休养吧,城防交给我等吧!”麾下小校劝崔钧道。 自围城之后,崔钧便亲自于城门上,与兵同食,与卒同眠,稳定军心,坚守。 摇了摇头,崔钧目光没有挪动一下:“不了,城池危急,吾哪有时间下城休息呀!” “主公!城外好像是夏国酋首亲至啊!” “是啊!吾也听到了!”崔钧声音中透着说不出的萧索,转头看向周边士卒,都面露彷徨之色,心中微叹:“好生守卫城池吧!” “诺!” 阴馆已成孤城,城中守卫不过两千疲兵,汉军徒做困兽之斗罢了。 刘渊亲来,这雁门,终究免不了沦陷胡人之手的命运啊!崔钧不禁面露苦笑,他尽力了,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 正文 第198章 城池陷落 与阴馆城中紧张凝重的气氛相比,城外夏军大营中却是祥和一片。刘渊至中军大帐,万俟槿亲自替刘渊牵马坠镫,一向桀骜不驯的万俟大将军,在面对刘渊,依旧小心谨慎,以奴仆身份自居。 “你已经是孤座下大将,还行如此之事,有损你统帅威严呐!”下马后,刘渊淡淡道。 “臣永远是大王最忠诚的奴仆!”万俟槿低头恭谨答道,这么多年下来,万俟槿明显聪明了不少,越来越会坐人了,不只是一介莽夫了。 刘渊闻言,不置可否,眼神深处,对其表现似乎十分满意。 “孤前番远在晋阳,重心放在攻略太原上,对雁门战事,倒有所忽略。万俟槿,你给孤好好汇报一下!”入军帐坐下,刘渊顾不得身体的疲乏,问道。 万俟槿闻言,当即起身,令人取过雁门地图,挂在大帐之侧的支架上,给刘渊详尽汇报。雁门地域广阔,城邑分散,此前作战,万俟槿未有一城一邑地攻伐,重点放在杀伤解决雁门军的有生力量上。 在公孙瓒的白马义从退出并州后,崔钧果断率军从马邑撤出,将雁门郡兵主力,尽数屯于阴馆城内,原意坚壁清野,谁料万俟槿反应很快,飞速逼至阴馆,破坏了其打算。 崔钧知晓夏军强悍,野外对战,绝不是万俟槿的对手,老老实实缩在城中。万俟槿也不傻,未有强行攻城的意思,命独孤盛、达奚伶领军攻其他县邑,逼其求援。 阴馆附近的埓城、马邑、汪陶,数度求援,夏军就是围而不攻。被逼得无法,亦为了给郡中诸县守军增强一些守下去信心,崔钧尝试着派人援救,被游弋在侧的万俟槿一击战殁。这下崔钧彻底老实了,再不敢轻言出城。 秋收之时,因城中粮食日渐缺乏,崔钧又不忍强夺城中百姓余粮,趁着夏军“集中主力”围攻东北境的剧阳、繁畤时,派出军队想要抢收秋粮。而万俟槿早悄然潜回,骤然突袭,予以崔钧重创。粮食没收割多少,军士却死伤了一半,而雁门郡内的粮食则任由夏军求取。 两次下来,阴馆守军损伤惨重,彻底不敢冒头出城。崔钧太守干得不错,施恩于郡内,郡治被围,其余县有主动往阴馆支援者,又被万俟槿带夏骑歼灭,再不敢轻动。 如今,夏军步骑大军万余围城,崔钧兵少粮缺,坐困愁城,只待破城之日。 听完万俟槿的讲述,刘渊有点惊讶地打量了会儿万俟槿,赞道:“万俟槿,你这仗打得是越来越精了啊!” “全凭大王教诲!”万俟槿嘿嘿笑道。 “好了!”马屁听多了,刘渊心中波澜不起,轻舒一口气,问道:“城中还有多少守军?” “禀大王,残兵两千!” “五则攻之,你既围之,想必对破城信心很足吧!”刘渊眨两下眼睛,看着万俟槿。 “攻城器械已然打造完毕,城中守卫力量亦摸清,强攻两日,可破城!”万俟槿的回答略显保守,但语气很肯定。 “好!传孤令,明日进攻……” “大王!”刘渊刚欲下达作战命令,便被一人打断,崔烈。 刘渊眼中晦色一闪,崔钧可是其子,前番令崔烈前来,就是存了收服崔钧之心,谁料没有效果,反倒使其抵抗心思更加坚定。脑中思绪一闪,问道:“威考公有何意见?” “攻城战事,最为血腥,未免我军伤亡过大,臣愿入城劝那逆子投降!”崔烈沉声禀道。若是万俟槿统军,崔烈绝不会提此事,但刘渊亲至,崔烈心中还有着些许期盼。终究是自己儿子,纵使关系几近断绝,他是依旧不愿见崔钧城毁人亡的。 刘渊盯着崔烈看了会儿,考虑了片刻:“威考公有此意,孤亦不回绝。你尽可入城劝说,崔钧有才,若能降服,孤必重用之。” “谢大王!” 崔烈得到刘渊,立刻退出帐外,也不带侍卫,单骑往阴馆城而去。 “万俟槿!传令三军,今日傍晚申时便进攻,最迟明日,孤要站在阴馆城上!”而帐中,刘渊果断换了军令,提前进攻。他亲至,就是想要尽快结束雁门战事。 “诺!”帐中几将连忙起身受令。 …… 雁门太守府中,崔烈与崔钧父子二人对坐凝视,这是自夏军围城后崔钧首次下城。从上任雁门后,父子二人,已有数年未见过了。 对视良久,案上的茶水都已经微凉了,见着老父苍老的面庞,崔钧终于出声道:“阿翁身体可好?” 没有了之前战阵上的“恶言相向”,崔烈看着自己这个最出色的儿子,据守危城,依旧泰然处之,面上“正气”凛然,劝降之语到嘴里,硬是不知如何出口。叹了口气,方道:“老夫尚好!” 又是一阵不言语,过了片刻,崔钧看着崔烈,淡淡一笑:“劝降之语,阿翁就不必说了!”又将正欲开口的崔烈给堵了回去。 “州平,夏军兵盛,阴馆孤城难守,难道你真要与之玉石俱焚吗?”良久,崔烈眼中带着点期盼看向崔钧。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人各有志,阿翁就不必劝了!”崔钧眉宇间没有一丝动容,依旧淡淡答道。 崔烈闻言则激动了:“你有想过乃父吗!有想过崔氏我这一脉的香火传承吗?” “崔氏还有阿翁,还有大哥。” “你!”见着心存死志的崔州平,崔烈有些说不出话了。 沉默了许久,城外杀声突起,崔烈当即一惊,崔钧脸色也是一变。 “主公!敌军攻城了!”正待唤人查看,有城门守卫,惊慌来报。 “哈哈!”崔钧起身对着崔烈稽首磕几个头,洒然一笑:“这怕是夏军的破城之战了,吾还要前往指挥抵抗。吾之妻子,在府中别院,会有人带阿翁前去,还望您护持一二。您乃夏国大司空,这应该无碍吧!” 说完崔钧就召集府中所有军兵,往城楼而去。望着崔钧背影,崔烈眼眶不禁红了,他心知,这个儿子,怕是保不住了,迈着沉重的步伐,在仆人的指引下往别院而去。 阴馆南城,夏军的凶猛一击,士气大衰的城头守军完全抵挡不住,尤其崔钧这个主心骨不在。当崔钧领军至时,已经有不少夏军军士登上城来,守军被不断向后逼迫。 “杀!”直接拔出腰间宝剑,崔钧亲自冲了上去,发起一波反扑,稳住阵脚。而后面临着夏军更凶悍的攻击,韩莒子、杨丑二都尉也登上城来指挥,鏖战一个多时辰,守军溃败,阴馆城破。 正文 第199章 郭氏父子 在天色彻底黯淡下来后,阴馆城内外的杀声已经消去,整座城池已经落入夏军掌控。北军已然入城,刘渊与仆固怀荌、万俟槿步上城头,一队队夏兵正在清理城头堆积的尸体,运输不变,直接抬着往城下抛,底下亦有士卒忙着装车,运往山林中掩埋。 “大王!”踩着斑斑血迹,留下一个个血印子,步至城楼中央,指挥着的士卒清理尸体的韩莒子当即拜道。 刘渊一个摆手,凑上前去,崔钧就瘫靠在立柱上,头发散乱,面有飞灰,脖颈右下侧有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动脉被割破,鲜血似已流干,染红了胸前衣襟,布上凝固了一些血块。 “大王,这就是雁门太守崔钧!破城之时,本想生擒献与大王,但其刚烈,直接自刎而亡!将士们敬佩其英烈,不敢轻动其尸首!”韩莒子恭敬答道。 刘渊又打量了会儿崔钧尸体,过了一会儿方叹道:“崔州平!可惜了!”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崔烈有些憔悴,面色更显苍老,见着刘渊一行人,轻微一礼,越过,脚步蹒跚凑到崔钧尸身旁跪倒,而后老泪纵横。 刘渊见状,对身边的仆固怀荌吩咐道:“派几名军士帮助威考公安葬崔太守!” “诺!” 在刘渊转身离开城楼时,突闻崔烈语气中带着些哽咽道:“多谢大王!老臣还有一事相求,州平自戕,尚有一三岁孺子,还请大王给他留一血脉!” 闻言,刘渊脚步顿了一顿,脸上疑色一闪,随即颇为“豪气”应道:“孤岂会与一孺子计较!”言罢便离去。 阴馆既下,崔钧命陨,那雁门算是拿下了,境内诸县面对夏军兵锋再无抵抗之心。刘渊派万俟槿、独孤盛、达奚伶等将四面出击,将剩下的县邑全部拿下。 雁门境内诸县,兵少无将,闻阴馆城破,最后的抵抗意志被消磨殆尽。夏军之至,毫无压力的接收城池,雁门境内的世家势力,比起太原可弱了不止一筹。而刘渊对太原诸多豪门士族的处置他们亦早有耳闻,纵使心有抵触,亦不敢正面对抗。 该欢迎欢迎,该纳粮纳粮,不敢有丝毫推搪。尤其万俟槿那一支,这些时日攻伐雁门,杀人无数,凶命赫赫,各县豪族更是不敢轻慢。 十一月,随着最北边的强阴县被万俟槿率军拿下,雁门郡彻底沦陷于夏军铁蹄之下,纳入刘渊之手。而整个并州,也仅剩西边的朔方郡、上郡南部与东南角的上党郡,其余为夏国全据。 留下万俟槿领三千骑驻守汪陶,弹压地方,达奚伶率军两千,镇守阴馆,刘渊领大军归太原。 …… 入冬之后,并州大地笼罩在一片寒霜之中,道路难行,近万步骑,跨过雁门郡内山脉,走山道南入太原。常年处于北疆,早已习惯了严冬的酷寒。今岁比起往年,倒不是特别寒冷,一路纵览山川,刘渊心情格外地好。 “丧子之痛,确实难熬,威考公可曾怪孤?”唤崔烈至王驾之上,刘渊轻声问道。 崔烈兴致不是很高,但见刘渊审视的目光,忍住心头悲伤答道:“小儿迂腐顽固,有其志,自戕而亡,哪里怪得着大王。大王宽容,全其尸身厚葬,臣已然感激!” “如此便好!”刘渊对崔烈应答,看起来好像很满意。 “你叫什么名字?”见崔钧之子被崔烈抱在怀中,刘渊来了兴趣,将其搂至身旁,含笑问道。 刘渊很清晰地感受到崔烈身体一个颤抖,老眼死死地盯着刘渊,刘渊则不管,捏了捏身旁稚童的嫩脸。 “崔浩!”三岁小儿,有些懵懂,看了看自己祖父,又看了看一脸温和的刘渊,吐字道,声音清脆得很。 摸了摸小崔浩脑袋,刘渊看向崔烈:“威考公之孙,可爱得紧呀,有此子承欢膝下,可抚慰心中创伤啊!”说完便将崔浩还给崔烈。 “孤闻威考公另有一子,在长安做着议郎,亦可传书唤至身边奉养啊!”淡淡地,刘渊又道一句。 见崔烈有些紧张,刘渊哈哈一笑:“孤玩笑罢了!” 而后表情恢复严肃问崔烈:“雁门拿下,然这大郡该由何人治政,恢复民生,着实令孤伤脑筋呀。孤缺乏治政之才,威考公,可有人选推荐?” 抱着崔浩,崔烈沉思一会儿,方缓缓答道:“小儿州平履任雁门之前,尚有两任太守,其中一人,名为郭缊,大王该有印象吧!” “郭缊!”刘渊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脑海中回忆起这个人来了,多年前,夏国未建之时,可有与之携手对抗鲜卑之旧事。 …… 冬日,滹沱水岸,河水已然断流结冰,岸边有着片片竹林,竹林之外,有一座安宁的乡聚。数百人口扎堆,是个大乡,乡里有一处清幽的院落,乃大汉前雁门太守郭缊之居所。 多年前,因宦官故,郭缊被罢官,遂复归故里阳曲,这一晃便是经年。刘渊领数百北军将士而来,顿时打破了乡聚的宁静,寻一农夫问路,直扑郭宅。 院外偌大的动静,郭宅里人哪儿不知,一阵鸡飞狗跳,郭缊被惊动前来查看。在仆固怀荌的带领下,侍卫们毫不客气地占据郭府内外,刘渊踏入府们之时,郭缊一家老小几十口,已经被赶到院里聚集。 “不得无礼!”小骂一声仆固怀荌,刘渊对着当身直立的郭缊一拱手:“在下刘渊,见过郭使君!” “乡间鄙夫,当不得夏王敬称!”听刘渊自报名号,郭缊便知是夏王亲临。 听出了郭缊语气中的那点排斥,刘渊倒是不在意,自顾自地步入正堂中,寻客座坐下。 “不知夏王纡尊降临寒舍,有何贵干?”郭缊见状亦进内入座问道。 “无他!延请阁下为我大夏雁门太守!”刘渊伸手在大腿上蹭了蹭,直接道明来意。 郭缊闻言,眉头稍紧,想都没想,直接委婉回绝:“在下于家耕读,早已习惯乡间岁月,无心仕途,只怕要令夏王失望了!” 对郭缊的反应似有所料一般,刘渊不管,继续说道:“雁门方纳入孤手,百姓受战乱之苦,亟待休养,民间多有念郭公当年之仁政善举,郭公不可拂民意,寒民心呀!” 郭缊听刘渊之言,眼中闪过些什么,看着他,不说话,但那表情就一个意思。任你说些什么,不动摇。 “哈哈!”刘渊见状,突地笑出了声,起身步至堂外,走到一个清秀的小童面前,蹲下:“这是郭公之子吧,叫什么?” “郭淮!”还未等跟出来的郭缊答话,那小童便直接答道,对刘渊倒没有多少畏惧之意。 刘渊闻言眼中异色一闪,从怀中掏出一把镶玉匕首,后边的郭缊见了顿时心中一紧。只见刘渊将匕首放到郭淮手中,含笑道:“汝日后可为孤之大将!” 说完不管郭淮小脸上的疑惑与惊喜,转身问郭缊道:“郭公可要好生思量一番呀!” “哎!”见着旁边小儿把玩着刘渊递给的匕首,郭缊叹一口气道:“还请夏王,再容吾考虑考虑!” “孤在此住下几日,就等郭公好消息了!” 正文 第200章 “日”常生活 难得闲时,刘渊干脆在阳曲周边游览起来。阳曲此地,北、东、南三面环山,县内山岭、丘陵占据了半数以上,耕地资源稀缺。也正是依靠滹沱水,阳曲方能成邑,中西部河谷平川,与仆固怀荌策马飞驰,受地势影响,并不尽兴。 “大王,前方山林中有黑貂活动的痕迹!”一名骑士飞马来报。 在这寒冬之际,万径人踪灭,动物们都窝在巢穴中避冬。在并州,在这阳曲,竟有黑貂出没。刘渊心中惊讶,正自百无聊赖,兴趣上来了。 拾起马身上的宝弓,对身旁的仆固怀荌道:“孤许久未有行猎了,今日便好好松松筋骨!” 刘渊这一行两百余骑掠过河谷,零星的外出觅食的动物也俱被惊退,仆固怀荌眼尖,对刘渊示意一指,放眼望去,远处有一灰兔,正于枯草中撅着屁股往里钻。 刘渊直接上弦拉弓,瞄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手指一松,利箭飞出,没中。灰兔方“受惊”,猛蹬几下腿,窜出枯草,越过几块山石,消失不见。 在旁的仆固怀荌,正想叫声好,见到这么一副景象,面露尴尬之色。反倒是刘渊,一脸的无所谓,轻笑一声:“这小兔可爱得紧,放它一条生路!” “呿!”说完催着战马,率先朝前奔去。 傍晚时分,刘渊狩猎归来,“满载而归”,得了两只貂。 原本刘渊估计,郭缊那边怎么也要“矜持”些时日,方会应他所请。谁料就在第二日,“保护”着郭家宅院的隆頡便来报,郭缊应邀了。 “有君在,雁门,孤可放心了!”面对郭缊,刘渊做足了“礼贤下士”的姿态。也不给郭缊多少准备的时间,派了百名夏骑“护送”郭缊往雁门上任。 “传讯万俟槿、达奚伶,郭缊乃孤亲定的雁门最高行政长官,他们务必要配合其治政,恢复雁门民生。还有,郭太守的安全乃重中之重,命达奚伶遣精悍之士,‘贴身保护’!”悄悄地,刘渊对隆頡下令道。 隆頡明显领会到刘渊的意思,干脆答道:“臣这就派人传王令!” 郭缊之任雁门,算是解了刘渊一桩心事,至于其之后干得怎么样,用不用心,坐观便是。比起太原,雁门的损伤倒是小些,恢复起来,该快些。过个一年半载,就该给他刘渊缴赋纳税了。 太原有常林,雁门有郭缊,对于新隶属于夏国的并州二郡,刘渊充满了期待。 再无什么波澜,至晋阳,入夏王府,这冬月,已然过半。冒着小雪,万年公主,应该叫刘夫人,与张让亲自出门迎接。 出征在外,枕边无人,刘渊甚是寂寞。在太原彻底稳定下来后,传令美稷,由张让护送万年公主与一些夏宫侍女来太原。 原本是想将何后一并唤过来,在太原试试母女共侍的滋味,可惜何后方生产不久,哪里经得住这长途颠簸,遂作罢。怀胎十月,何后果真給刘渊诞下一王子,尚未取名。 对于自己的生养能力,刘渊自己都有些惊讶,不过这王室之开枝散叶,于国于己,总是有利。 “闻大王归来,妾身已经准备好浴汤,为您洗尘!”见着刘渊,万年公主媚眼明亮,目露秋波,带着些惊喜,向刘渊盈盈下拜。 冒着严寒,行百多里路,却也甚是疲乏,刘渊上前扶起公主,温善道:“夫人有心了!”言罢,避过他人目光,悄悄地在其娇臀上用力裹了一圈,手感出奇的好,比起当初又翘了几分。 万年的脸蹭地一下红了,面上的红润很明显地由浅变深,很是羞涩地瞄了刘渊一眼,心慌意乱地跟着刘渊入室。 刘渊的小动作小而快,旁人无从察觉,倒是近身的张让瞥到了。在刘渊目光扫视周边时,快速地底下头,眼观鼻,只是这心中,对刘渊时而表现出的“浪荡”又多了些体会。 张让却不知,“大庭广众”之下的诱惑,有时候更让刘渊感到刺激。 温室之内,雾气弥漫,一个巨大的木桶中,刘渊闭目靠在桶壁,感受汤浴的温暖与舒适。万年裹着抹胸,身披薄纱,轻坐在刘渊大腿上,替刘渊按摩擦拭。从来都是婢女如此伺候她,如今她服侍起刘渊来,显得手生,揉捏轻重不一,但刘渊对这种生涩,依旧享受。 经过开发,当初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已然绽放开来。 “大王!” “唔?” “妾身,也想要个孩子。” 闭目的刘渊突然睁开眼睛盯着万年,吓了她一跳,而后俏脸堆起笑容望着刘渊。水汽蒸腾直上,而后液化,虽未浸水,万年青丝也已湿透。 过了一会儿,在万年心中有些忐忑的时候,刘渊突然一把扯下其抹胸,靠回桶壁,邪邪一笑:“自己来吧!” 万年红着面颊,稍微起身,双腿跨在两旁,伴着水声,柔荑一只扶着刘渊肩膀,一只握住刘渊某个物什,身体贴了上去。然后…… 大战两轮,方才罢休。一夜贪欢,第二日苏醒之时,辰时都已过半了。刘渊是许久未如此晚起了,万年冰肌玉肤,依旧紧紧贴在刘渊身上。 “大王,不要!”万年正伸着食指在刘渊胸膛上划着圈圈,见刘渊又有些蠢蠢欲动,当即惊呼一声。 “趴下!”刘渊则不管万年的“抵抗”,有些粗鲁:“孤会轻点的!” 一直到日上三竿,刘渊与万年方起,闺房之乐,着实令人欲罢不能。几名侍女,入室伺候二人洗漱更衣。 漱口,洁面,束发,戴冠,插簪,袍服加身,刘渊任由妙龄侍女装扮,抚平衣襟的些许皱痕。回头一视,万年颇有些“侍儿扶起娇无力”的慵懒姿态。 “洗漱完毕,与孤一同进膳!”对万年和声吩咐道。 “诺!”万年柔柔应道。 屋内虽暖,但空气凝滞,颇为沉闷。踏出房门,凉风袭来,刘渊顿觉清醒了许多。日头高照,冬日暖阳散发光芒,照射在身上,舒服极了。 “今日是个好天气呐!”刘渊打个哈欠,伸个懒腰,感叹道。 节衣缩食,并不是刘渊的风格,三荤两素一汤,仅供刘渊二人。万年亲自替刘渊斟上一爵酒,眼睛眯成一道弯月,注视着刘渊。 “有事?” “大王,妾身想要出府转转!”万年轻依着刘渊,低声道。 看了看她,刘渊也来了兴趣,晋阳归治业有数月了,对其风貌,倒也从未好好观察过。喝下一口温酒,胃里暖暖地,刘渊含笑答道:“所幸今日天气正好,孤就带你出府游乐一番!” “谢大王!”万年脸上笑容绽放,从汉宫到夏宫,从夏宫到晋阳,久居于深宫,对外面的世界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张让,你与隆頡准备准备!” “诺!” (本章完) 正文 第201章 “青楼”见闻 安步当车,信步于晋阳街市,在常林的经营之下,总算有些效果,恢复了不少生气。晋阳的坊市制度,比起美稷,可要完善地多,三百步一里,秩序井然,层次分明。 虽是冬日,来来往往于街道上的晋阳居民,也不少。受夏人统治初期,家家闭户,但人,总要生活,总要交际,不可能终日居于屋舍之中。时间稍一久,在常林派人不断宣化之下,百姓也就开始外出活动,慢慢地也就习惯。 当然,免不了的是时常受到夏人骚扰欺压,这些时日,不少美稷的底层夏国贵族都迁至晋阳。但对于平民百姓而言,过往受迫于豪强世家,今日受欺于夏人,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大王,这晋阳街市,看着不甚热闹呀!”万年跟在刘渊身边,蹙眉道。 “在这寒冬,百姓大都居家窝冬,想要见到车如流水马如龙之盛景,不是时候啊!”刘渊倒是心中明了。 “走,再往前看看!” 晋阳南北驰道通达,走了七八里地,进入南城中,此处气象则热闹地多。高楼酒肆充盈,开张的倒是不少。 “大王,那是什么处所,酒肆?怎生如此热闹,我们进去看看吧!”走了这些许路,万年有些疲惫,见着一处宾客云集之所,颇为好奇问道。 刘渊一看,脸上露出一点不自然,他一看便知,这是什么地方。 勾栏之地,脂粉味道甚浓,此乃官府所经营之官妓场所,查抄了不少世家,适龄女子都被充入其中。在晋阳,其余地方或许稍显冷清,但这种地方,绝不缺乏消费者。 夏国贵族、夏军军官、士卒、城中豪族、富商,往来不决。带着万年与侍卫入内,便有小厮迎上来:“客人,这是?” 该是个“龟公”,悄悄望了望贴在刘渊身边艳丽无双的万年,心中嘀咕,他是头一次见到有带着女眷来此**的,出言有些疑惑。 观刘渊等人着装,非富即贵,身边数名卫士孔武有力,不由暗叹,这贵人家,真是各有各的癖好啊。 “咳咳!”刘渊不言语,张让在旁咳嗽两声,吩咐道:“找一处清幽之所,我家主人要暂歇片刻!” “客人请跟小的来!”低眉顺眼,小厮不敢多问,头前引路。 万年则好奇地打量着楼内装饰,颇为华丽,大堂之中很是热闹,推杯换盏者甚众,堂中还有不少夏军军官。此处该是处高级妓所,堂中没有多少莺莺燕燕,若要潇洒,还需另付资费,往单间找娼妓。 跟着“龟公”,沿梯级上楼,路过几处雅间时,从中隐隐约约传出一些女人的呻吟声。万年闻声脸色一红,走过几处,都是这样,有几处叫得尤为放浪,她此时也明白这是怎样一处地方了。 摸了摸鼻子,进入一处稍微安静点的室内,入座。刘渊转头看向隆頡:“恰此处,你可去玩玩?” 此等地方隆頡自然也来过,只是听刘渊这么一说,果断摇了摇头:“臣不敢,还需护卫大王!您与夫人暂歇,臣在门外护卫” “大王!”万年有些羞于启齿,抓着刘渊手臂:“您怎么不与妾身道明此处?” “哈哈!”见着万年的小女人状,刘渊不禁大笑两声:“好了,既来即安。走了这么久,你也好生休息片刻!” 没过多久,只见一个蓄着八字胡的管事带着几名娼妓上门而来,被隆頡拦在门外。管事是受方才“龟公”所报,心知来了身份不凡的贵人,有心巴结。 门未关,万年撇头看了看那些女子,妙目中闪过一丝厌恶,刘渊头都不抬。张让见状,果断走到门外,摆摆手:“都撤了,給我家主人上些酒菜即可,不要来打扰!” 刘渊怎么可能对这些庸脂俗粉感兴趣,更何况还有一夫人在侧,张让摸着刘渊心意,做出主张。 见着张让那副严肃的表情,面上的皱纹都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感觉。那管事见状往内张望了几眼,似有不甘,还想套套近乎打听:“这位大人,不知贵主人是?” “我家主人岂是你能打听的,还不退下!”张让见其有些不识趣,厉声呵斥。 “大人息怒,在下立刻去准备酒菜,还请您稍等片刻!” 未及片刻,几碟小菜,一樽温酒端上来。 “奴臣已验过,可放心食用!”张让靠近禀道。 “你有心了!” 一边与万年调笑,看得出来,其心情很好。刘渊和他的女人们,若说感情,最早的几个还是有一些的,但其他,更多的则出自一种猎奇与占有欲,如万年、如何后,趁着新鲜感还未褪去,便好好对她吧。 “大王,您能否与大汉和平相处,不要再南侵攻伐了?”突地,万年看向刘渊,转换话题问道。 “嗯?”刘渊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起来,打量着万年,见其面上有些乞求之意,声音有些冷:“伐汉乃是国策,军国大事,岂容你一妇人多嘴。你如今已经不是大汉公主了,是孤夏宫夫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中不晓吗?” “可是……” “闭嘴!”刘渊狠声打断,眼神微眯:“此言此次孤不与你计较,以后給孤安分守己,再敢多言,别怪孤心狠!” 见着刚刚还与自己郎情妾意的刘渊一下子翻了脸,万年不由心中一慌,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好好的心情,一下子被打断,毕竟是汉宫公主啊,心念故国,将她放在身边,是不是有些“危险”了,刘渊不禁暗思。 室内气氛一下子沉凝下来,这时从隔壁传来一阵动静,引起刘渊注意。 “拓跋小子,你运气真好,被乌麒大人看中了。今日,你可得请客!” “队率,这乌麒大人是何出身,为何连都伯大人都对他如此恭敬?”那姓拓跋的年轻人好奇问道。 酒意正浓,那夏军队率答道:“乌麒大人可是漠东都督乌樾大人长子,未来的乌氏继承人。乌氏,那可是我夏国和兰氏、须卜、丘林等并列的大族,深受大王信任。别看乌麒大人如今只是个小小都伯,率百骑,你跟着他,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到时候,恐怕要你来提携我们了。” “对呀,拓跋小子,汉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苟富贵,勿相忘啊!” “放心,诸位哥哥,他日若真得富贵,拓跋力微绝不会忘了各位!” “这女妓,怎么还未到!来,喝酒!” 刘渊在旁闻言不由得若有所思,暗道:“乌麒!拓跋力微?” “回府!” (本章完) 正文 第202章 冀州风云 “大王,丘林将军有要事汇报!”一回夏王府,便有内侍禀报。步至堂上,丘林厥正于其中徘徊,看起来确有大事。 “拜见大王!” “说吧!”刘渊示意其坐下,问道:“有何要事?” “细作来报,就在前不久,袁绍入主冀州了!”丘林厥直接禀道。 骤闻此讯,刘渊还是有些讶异,沉吟片刻,问道:“韩馥‘让’位于袁绍?” 有些惊讶刘渊的反应,丘林厥细细道来:“冀州官府发布公告,韩馥自觉才德不足以牧守一方,故让位于袁绍。但据细作探得,实乃袁绍麾下大将麴义领军突袭邺城,与城中内应联合,控制州治,俘虏韩馥。韩馥受迫而让冀州!” “韩馥,孤可‘好心’提醒过他,当心袁绍,谁料还是这个结果。不足与谋啊!”刘渊叹道,语气中带着轻蔑。 “如今冀州局势如何?公孙瓒不是南下了‘讨伐黄巾’了嘛,他的动向呢?” “袁绍初登州牧之位,但受其控制者,仍只魏郡、赵国,其余郡县,不是中立,便是在公孙瓒掌控中。闻袁绍夺了州牧之位,公孙瓒已然领军从渤海郡南下,高举讨袁旗帜了!”丘林厥将他所知,尽数道来。 “冀州是要乱上一阵子了,袁绍,终还是要崛起于冀州啊!”刘渊有些感叹,随即命道:“传令刘仇,整军,来年給孤寻机攻破上党,孤要全据并州!” 早在上党联军散去后,袁绍就迈出了攻略冀州的步伐。至于什么伐夏、讨董,早抛诸脑后,天下乱起,扩充势力,成就一番宏图大业,才最实在。 上党地狭人少民贫,北有刘渊,不可久居以为凭。韩馥碌碌无为之辈,空据冀州大州,袁绍老早就看着眼馋了。手下有诸多谋士英才,对袁绍图谋冀州,都是百分百的支持,一番商议,就定下了夺冀计划。 没过多久,冀州境内就冒出了一支打着黄巾旗号的叛军,流窜于赵国、魏郡境内,四处裹挟百姓,侵掠县邑。不过半月的时间,声势浩大,从两千余人发展壮大到五千人,惊动韩馥,其派从事程奂领军一万进行征讨。 程奂剿贼不利,反倒被“贼军”牵着鼻子走,疲于奔命,被逮着机会打了几次伏击、突袭,损失不小。 八月末时,在北边的公孙瓒摆脱了贺兰当阜的纠缠,未领军回老巢,竟打着“剿灭蚁贼”的旗号,南下冀州,经中山,过河间,入渤海,做出了一番东进青州的姿态。背后自然有袁绍的联络。随后开始裹足不前,于渤海境内征召士卒,搜刮粮草,更甚者于境内安插官吏,派军散入周边冀州郡县,一样的动作。 先是“黄巾贼”,程奂不能剿,后有公孙瓒,韩馥不敢打,一时间冀州境内,风云色变,波诡云谲。韩馥,待在邺城之内,焦头烂额,却找不出什么应对办法,除了偶尔在州牧府中大发脾气外,束手无策。 在这个时候,袁绍动了,派人知会韩馥一声,袁绍亲自率领麾下精锐跨过太行山入魏郡剿贼。袁军之来,果真“不同凡响”,嚣张纵横于魏郡赵国的“贼军”迅速被打压下去,袁军几战几胜,硬生生将之击溃、吞并。 袁公之威名,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开始于冀州境内大肆散播。贼军势消,袁军则在冀州驻扎了下来,屯赵国邯郸,袁绍势力如滚雪球一般壮大。恰此时,残余的贼军竟敢大胆地南下向邺城进发,袁绍也随后领军向南,在梁期县内将之“歼灭”。 自袁绍领军东来后,韩馥事实上已经意识到不对了,袁绍此来,却也没怎么掩饰他对冀州的野心,派出手下,四处联络诸郡、世家、士族、豪强,肆无忌惮。 而韩馥,坐蜡邺城,三日一小议,五日一大议,就如何应袁绍的野心展开讨论。这令韩馥一度感到无力,邺城中,那么多人才,但对袁绍持暧昧态度者,竟如此之多。 唯有麾下耿武、李历等强硬派,建议韩馥聚集州中军兵,讨伐驱逐袁绍,被韩馥一票否决,言“师出无名,吾不为也”!在袁绍从邯郸南下之时,韩馥终于坐不住了,派人召屯兵于黎阳的赵浮领军北上邺城,并传令冀州诸郡县动兵,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对付袁绍。 可惜,为时已晚,韩馥的动作根本瞒不住人,邺城中与袁绍私通者不知凡几,韩馥命令刚出邺县,在北边的袁绍已经得到消息。 没有一点犹豫,袁绍派麴义领精兵三千南下,自领大军随后。麴义之来,其迅,其捷,大出韩馥意料。袁军突至,城中有刘惠等人早早得讯准备着,内外夹击,负责城池守卫的程奂根本抵挡不住。 麴义一顿猛攻,半个时辰破城,程奂殒命城头。待袁绍领大军到时,一声令下,轻松地接管城池。 …… “文节,吾封你为奋武将军,居邺城,共享富贵!”州牧府中,一番新的气象,袁绍居中高坐,满脸和善地看着颓丧的韩馥,而后对左右道:“告诫诸位,韩文节乃吾手足也,士卒不可扰,属吏不可辱,违令者,吾必重惩!” “诺!” “多谢袁公了!”韩馥在下,苦笑一阵,淡淡应道。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待韩馥退去,在座文武,一齐贺道。压抑了许久的袁绍,终于得以开怀大笑。 许攸起身满脸喜色,对袁绍道:“主公,冀州乃九州之首,民殷国富,诚霸业之基。待他日,一统河北,可复光武之旧业!” “主公,此刻还不可放松,入邺城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将整个冀州真正纳入主公掌控。此时各郡还未归附,渤海亦有公孙瓒屯重兵,他是绝对不会让主公轻易夺得冀州的,还需谋划对付!”荀谌起身禀道。 “友若之言有理!霸业方始,不得松懈,望众位勉之!”袁绍点头道。 “诺!” 袁绍想了想,闻道:“诸公,依诸位意,接下来吾该如何动作?” “主公!”逢纪这个时候出列表现了:“当此之时,主公当做三点。一者,立刻传檄诸郡,告之冀州易主,以正名。二者,广募豪杰志士,冀州人杰地灵,韩馥当政,多少才德之士不能用,凭主公之望,必影从归附。三者,当迅速掌控魏郡、赵国以及附近的清河、巨鹿,整合这四郡军力、民力、财力,以此为基,对付那公孙瓒,直至全据冀州!” “哈哈!就按元图之策!”袁绍抚须下令:“友若、元图、公则,你三人负责梳理政事,尽快安定诸郡。麴义、颜良、文丑,整军之事,就由你三人负责!” 袁绍入邺之后,在冀州境内引起一阵波澜,但很快在其巨大的威望之下,压制下来,中立郡县虽有,但魏郡连周边几郡,都向袁绍表达臣服之意。 讲真,韩馥手下人才是不少的,可惜其不能用。除了耿武、闵纯、李历等韩馥死忠之外,其余俱被袁绍留用,如沮授、刘惠者,相继效忠。其后,袁绍亲自上门邀请田丰这块有名的硬骨头,不出意外地被他收入麾下。又有审配,辛评、辛毗兄弟的相继归附。 南边朝邺城进军的赵浮,闻邺城之变,大惊,屯于内黄,举旗讨伐袁绍。袁绍对其麾下的数千兵马眼馋,有心纳为己用,派人招降,被拒绝。果断派颜良、文丑领军南下,大破之,至此,冀州之郡县,除了公孙瓒,明面上再无反对袁绍者,袁绍在冀州慢慢稳固了下来。 魏郡涉国郊外,原冀州治中李历、别驾闵纯两人带着家小亲信,逃遁至此。袁军入城,韩馥投降让位,做为反对袁绍的强硬派,几人立刻尴尬起来。 尤其当面激烈反对袁绍的耿武被颜良亲自杖杀后,二人果断趁着袁军初掌邺城,诸事混乱之际逃离。 “伯典,我们下一步该往何处?只怕冀州再无我等容身之处啊!”李历问身边的闵纯道。 “韩文节怯懦无能,白瞎了我等这双眼睛。耿文威死得冤啊!”闵纯恨恨道,望着西北方向,眼中精芒一闪,对李历道:“加快速度,我们去太原,袁绍逮捕大令只怕已经传至魏郡内外了!” “太原如今可是虎狼之地呀!”李历闻言皱眉,而后面露诧异:“伯典,你是想投匈奴!” “不错,君可愿同行否?” (本章完) 正文 第203章 还是界桥 袁绍入主冀州,速度不算慢,势力得到跨越式的提升,在渤海的公孙瓒也不差,以白马义从为基,大肆扩充兵力,加上从幽州调动的兵马,在这初平二年秋末,已然坐拥步骑大军两万有余。 到袁绍这边阴夺邺城,迫韩馥让位州牧的消息传出后,公孙瓒果断坐不住了,冀州如此大州,岂能白白便宜袁绍那厮。 亲自统军向西、南,攻略冀州诸郡,公孙瓒兵锋正盛,攻势凌厉,诸郡不能挡,望风而降。冀州中北部的河间、安平两郡相继落入公孙之手,公孙瓒声势越发壮大,屯兵三万于安平信都,蠢蠢欲动。 初入冬,自觉准备万全的公孙瓒再次做出了南下的姿态。 “主公,幽州刘使君来信,言我军妄自掀起战乱,侵害州郡,乃不仁之举。劝您罢兵,还冀州以安宁!”公孙瓒军帐,关靖掀起帘幕入内禀道。 阵阵冷风袭来,公孙瓒却似无所觉查,看都不看关靖递过的帛书,很是轻蔑道:“刘虞匹夫,几番与本将作对,责难与我。迟早有一日,必取他项上首级!” 关靖闻公孙瓒之言,赶紧劝道:“主公息怒!我们该如何回复刘使君?” “罢了!不管他!”公孙瓒拍了下帅案,很是坚决下令:“本将不日便统军南下,汝便坐镇信都,替本将调度转运粮草被服!” “诺!” 在刘渊得到冀州消息的同时,冀州公孙、袁绍两方之间,大战已经一触即发。 尽管天气严寒,公孙瓒南下讨袁的决心却一点未有消减,自信都而出,入清河国,直逼袁绍掌控的腹心之地。 在公孙瓒于北边大肆攻伐郡县之时,袁绍一点也没有闲着。袁氏的声望,袁绍的名头,当真好用,辅之以袁绍手腕,麾下众多英才力助,魏郡、赵国、清河、巨鹿,迅速被其整合起来。 比起公孙瓒的轻慢士族,掠夺百姓,袁绍则稳当得多,大收人心。别看,公孙瓒军威赫赫,但在冀州实无什么统治根基,一旦其军败,其在冀州的势力就将土崩瓦解。 这点,有诸多谋士提醒,袁绍看得很透。面对咄咄逼人的公孙瓒,袁绍一度压力山大,忍字当先。但在其侵入清河国境内之后,袁绍也正式开启了他的反击。 北风凛烈,一支两千余人的袁军精锐,沉默向北行军,统军者,先锋大将麴义。面对快速逼近的公孙军,受袁绍令,麴义统麾下精兵,为前驱,袁绍自领大军于后,北上抗敌。 麴义没有骑马,居阵中与士卒一并步行,望着周边严肃、行止森严的麾下将士,麴义不由得闪过一丝得意。这支军队,以刀盾、强弩兵为主,乃是专为对付骑军而建。 早在伐夏之时,受夏军骑军所扰,麴义便有心打造一支能够行动自如的弩兵部队对付敌骑。此想法,得到袁绍大力支持,于所有袁军中挑选最精猛的壮士三千,再经过麴义亲自训练淘汰,得此二千军。 前次面对夏军骑军,麴义虽能以严密的军阵御之,但失之笨重。按照麴义的要求,经过严苛的训练,此两千人,当能于高速行进中依旧保持着严密的军阵,士卒体力足,反应快,意志强大,指挥高效快捷。他要的是一座能够移动的“炮台”,而不只是一座“箭楼哨塔”! 如今,耗费了诸多心力,终于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曲周县东五十里外,麴义军与公孙瓒军终于相遇了,面对远处敌军数万,两千袁军没有丝毫动容之色,整齐地排列着,等待军令。 这是一片辽阔的平原,视野极其开阔,见着对面区区两千袁军,公孙瓒率军缓缓逼近,一直靠近到不足两里的距离,对方依旧稳稳地停驻在那儿,没有一点动摇之状。 一摆手,示意大军停下,公孙瓒心中有些犹疑了,问左右道:“袁绍大部队在何处?” “禀主公,探骑来报,袁绍领军两万余,正于四十余里外,向北进军!” 原以为袁军有诈,闻讯后,公孙瓒心中一松,指着麴义这支队伍,有些张狂道:“对面这点人马,竟敢脱离大军,独面本将大军。真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 “传令公孙越!率白马义从,給本将击破敌军!” 随着公孙瓒一声令下,五千白马义从当即从大军右翼冲出,直扑麴义军。而麴义见着幽州军动了,依旧稳当地很,手中令旗高举一挥,大声喝道:“立阵!” 两千袁军,顿时动了起来,在极短的时间内,一座严密的军阵立地而成。刀盾枪兵护卫在外,千余弩兵居中,静待幽州骑军撞上来。 见到麴义这边的动静,虽然心中惊讶其阵势转换之迅速,但公孙越依旧毫不在意,催着战马,带人继续加速。 “冲上去,碾碎他们!”这些年跟着公孙瓒纵横北境,吊打乌桓等异族,连一统漠南的匈奴都压制不住。与贺兰当阜交锋几次,不相上下,兵反倒越打越强。到这冀州来,纵横无敌,公孙越也是鼻孔朝天,此刻也不会将麴义这点人放在眼中。 很快公孙越就尝到了苦头,进入弩弓射程之后,麴义仍然稳住,一直放到阵前。密集的弩矢从袁军阵中发出,一次攒射,幽州骑直接被射杀上百人,强劲弩箭破空,倒下的骑士周边竟直接散起些血雾。 靠得如此之近,高速冲锋霎时间撞上袁军军阵,依公孙越的想法,敌军当被一冲而散才是,结果彻底出乎他意料。 麴义军面对敌骑冲击,稳如泰山,军阵纹丝不动,第一线的骑军撞到盾上,人仰马翻,而后面临长枪的无情突刺。阵中的弩兵被麴义分为三波,一批接着一批,源源不断地施放。 弩箭虽然没有遮天蔽日,远远看起来甚至不是很多,但密集、迅捷,最高效杀戮。仅一刻钟的功夫,袁军阵前倒下了一大片幽州骑,近乎一场杀戮。 血腥的屠宰场,战马哀鸣,残活的士卒呻吟,也多离死不远了。公孙越再无之前的张狂,面红耳赤,盯着依旧稳当立在面前的袁军军阵,麾下士卒的惨嚎让他有些恼羞成怒,愤而下令:“給我围过去,四面强攻!” 公孙越此法,当然依旧无效,麴义军阵,四面而立,白马义从分散,抵挡压力反而小了些。依旧弩兵分列转向,依旧不慌不忙,有节奏地发射,一波一波地收割着敌骑生命。 远处的公孙瓒见公孙越四面围攻,稳稳地待在大军中见着己方精骑的表演,他对跟随自己多年的儿郎们是很有信心的。 但时间一久,就发现有些不对了,看得虽然不是很清晰,但围攻了那么久,好似没什么效果。不禁怒道:“命人问问公孙越,他在干什么,为何还未攻破敌阵!” 足足半个时辰,公孙瓒下令足足硬冲了帮时辰,上千军士很有些无谓地倒在稳固的袁军阵前。 公孙瓒刚下令,便见冲击敌阵的白马义从已然溃散而归,这让公孙瓒感到很是无措。恰此时,有探马飞骑来报:“主公,袁绍大军已近!” 放眼望去,在南边,袁军旗帜已经冒头。 “袁军怎么来得这么快!”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烦躁之意,白马义从败归,公孙瓒怒问道:“仗是怎么打的,公孙越呢?” “公孙将军,被射杀了!”有义从小校面带恐惧答道。 公孙瓒闻言面色当即一滞。 “主公,你看!敌军动了!”严纲在旁提醒公孙瓒道。 麴义这边,一战击灭公孙瓒千骑,战意高昂,得袁绍大军已近的消息,竟然直接下令,朝公孙瓒大军发起冲击。 快速向前冲锋,军阵看起来,依旧严密,训练多时,效果终于体现出来。这可激怒了公孙瓒,当即想要下令攻击,被严纲劝阻:“主公,敌军早有准备,义从惨败,我军锐气已失,军心动摇,袁绍大军又在后边,还是撤退整顿,来日再战吧!” 公孙瓒这三万大军,实则以白马义从为基,其余步卒,多为到冀州后方武装出来的,战力可想而知。白马义从既败,公孙军颓势顿显。 公孙瓒也非无脑之人,见着不依不饶逼近的麴义军,还有慢慢靠近的袁绍中军,咬咬牙,恨恨下令:“撤!” 广宗城东,清河北去,磐河之上,界桥横亘。一路向东北,退至界桥,公孙瓒有据此反攻的意思。公孙瓒带人整顿白马义从,令严纲断后,給后方的大军调转整顿的时间。 麴义何许人也,追击上来,虎目一扫,便知公孙瓒的打算。高呼一声:“儿郎们,还能战否?” “战!战!战!”麾下猛士大喊三声应答。 “杀!”猛士出击,在麴义亲领上,猛扑向严纲。气势如虹,数百持盾强兵当先,猛突严纲。交手之下,纵使严纲人多,竟然也抵挡不住。严纲也算硬气了,纵使不敌,死守不退,被麴义亲自射杀。 激烈厮杀半个时辰,袁绍中军终于到来,麴义此时已然打过了界桥,一声令下,大军当即发起进攻。颜良、文丑、张郃、蒋奇、韩猛几将一齐支援过去。 公孙瓒这边才将“遭受重击”的白马义从整顿好,前面田楷、单经等人指挥军队竭力抵抗袁军众将攻击,幽州军稳稳地处于下风。 天时不在,人和已散,地利又失,公孙瓒战心顿消。他自觉还未出力,战局已不在他,带着强烈的不甘,无奈下令道:“传令单经、田楷,慢慢向后撤退,与袁军脱离接触!” 而后亲自带领剩余的义从逼了上去,掠阵,牵制袁军的进攻,掩护大军北退。白马义从虽然之前被麴义打了个措手不及,战心不强,但依旧是精锐,在公孙瓒亲自接过指挥权后,军心迅速稳定下来。 麴义那边鏖战到此时,士卒已疲,军阵也不似之前那般严谨,但公孙瓒心有顾忌,还是不敢贸然攻过去。麴义不好惹,那就选其他袁军,派出千骑,牵制颜良统率的骑军,公孙瓒果断出击,目标蒋奇。 蒋奇这边战意高涨,咬着缓缓后撤的公孙军大军不放,公孙瓒从侧給他来这么一手,防备不及,被打得有些凄惨。公孙瓒逮着其猛干,差点将之打得崩溃。 若不是颜良率领袁军骑军摆脱幽州偏骑的纠缠支援,只怕蒋奇便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随后公孙瓒再次将义从集中起来,侵袭文丑,纵使文丑有所防备,收效不大,却也有效延缓其对幽州撤退大军的追攻。 袁军骑军不足,在骑军作战指挥上,颜良又明显不是公孙瓒这个骑战多年的老妖的对手,除了利用其武勇,激起麾下战心,难有其他作为。 “主公,幽州军已然败退,我军目标已然达成,有公孙瓒那支骑军在,再战无益,可以下令收兵了!”磐河桥头,纵览战局,新任冀州别驾田丰对袁绍建议道。 “又是骑军!”袁绍狠狠抽了下脚下的战车,稍微一思索,便下令道:“传令诸将,敌寇已退,收兵!” 袁绍大令一下,前方如麴义还想作战者,纵有不甘,也不敢违抗袁绍命令,立地收兵。 公孙瓒见着袁军放弃追击,也不敢再久留,郁气北归。 冲锋几次,受袁军箭矢所击,义从又损失了不少人。这一战,其余步卒损失倒是其次,唯独这义从的伤亡令他心中滴血,痛煞心肺。 袁绍大纛下,田丰察觉到袁绍心中的不甘,不禁劝道:“主公,此战之后,我军将变被动为主动,公孙瓒南来失败,其势已消。其本就不得冀州人心,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稳扎稳打,早晚必将之驱逐出冀州!” “吾知晓,只是可惜了,原本能趁机扩大战果的!”袁绍有些感叹。 “主公所忧之公孙军的义从,经此之战,其不败神话业已破灭!他日再战,对方只怕也不甘再如之前那般肆无忌惮了!主公不必忧心!” “哈哈,元皓此言有理!夏军的骑军吾尚且不惧,何况公孙瓒乎?”袁绍眼珠一转,对左右道:“快马传讯三军,此战,麴义居首功!” 界桥一战,麴义,奠定了其袁绍麾下第一战将的地位。 此一战,双方投入兵马数万,各自损伤倒是不大。但于大局,公孙瓒上升之势受挫,白马义从的重创,让公孙瓒没了当初的不可一世。 于冀州内,有众世家豪族的支持,主动权开始落入袁绍手中。 正文 第204章 分割内卫 带着满脸的不愉,公孙瓒领军回到信都,心情显然极其糟糕,蓬勃欲发的怒气,令左右不敢靠近。 一直到第二日,公孙军北撤将士,陆续还于信都大营。豪华的大帐之中,公孙瓒沉着一张脸,按剑踞坐在案后,一副“我想杀人”的表情。帐中的炉火,时而发出几声“噼啪”响,坐在帐中的几名亲信将领,都不敢出声。 “主公!”还是关靖试探禀道:“将士们,已经回到信都休整,只是士气有些低落,还需您整饬。还有,您此次南下未果,军势受挫,需小心提防治下那些首鼠两端之辈!” “大兄,我等此次又未大败,只是我们准备不足罢了。待您整军,来年再次南下,必可击破袁绍,为越兄报仇!”公孙范在下直接起身高声道。 “可惜了公孙越与严纲啊!”提到公孙越,公孙瓒面色又是一沉,转头问道:“可知,袁军那支先锋军,统军者何人?” “禀主公,乃袁绍大将麴义!” “麴义!”公孙瓒双眼微红:“本将必杀此匹夫!” 帐中又是一顿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公孙瓒方摆手让众人退下:“你们各归各营,好生安抚将士。诸位谨记,我们与袁绍的交锋,才刚开始!” “诺!” “主公!东边有一支两千人的军队往信都而来,领军者名刘备,言乃主公故交,特来相投!”游骑来报。 闻言,公孙瓒眉头稍扬,眼中闪过讶异之色,对刘备,他还是有点印象的。思考了会儿,其主动来投,该是好事,当即下令:“引其入营!不!本将亲自去迎!” ...... 受冀州局势影响,刘渊居于晋阳,除了继续统筹稳固在太原、雁门的统治之外,不得不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冀州那边了。若不出意外,按照历史的轨迹,冀州,公孙瓒是争不过袁绍的,除非他也去掺合一手。 对于袁绍,刘渊从未小视,更不惧其一统冀州。公孙瓒也没那么好对付,今世又有他在太行西侧虎视眈眈,袁绍再想坐拥冀、青、幽、并四州,虎视天下,是不可能了。 其后,冀州的消息,源源不断地经夏国密探,汇总到刘渊这边。收起线报,刘渊摸了摸下颚的胡茬,有点扎手,感叹一句:“看来冀州要打上一阵子了,袁本初想要将公孙瓒击退出冀州,只怕要费些心思了。” “密切关注着冀州之事,有报即传,不得怠慢!”对丘林厥吩咐道。 “诺!” “丘林厥!” 正欲告退,被刘渊叫住,丘林厥带着疑惑看向刘渊:“大王还有何吩咐?” “唔!”刘渊沉吟片刻道:“这些年,孤命你于大汉境内,广布我夏国暗探,雍凉之地的情况孤甚满意,但这河北、中原甚至更南的地方,进度如此之慢,需得加紧布子!” “雍、凉之地乃我夏国攻略重心,冀州在侧,布下密探,臣能理解。那中原之地,离我军甚远,何须浪费精力?”丘林厥有些不解问道。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按照孤的吩咐做就是了!”刘渊语气决绝。 “诺!”听刘渊语气变得有些严厉,丘林厥脖子一缩,赶紧禀道:“大王,这么多年,臣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广布眼线。西边已经耗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又要兼顾国内监控,如今新添并州二郡,又加太行、冀州,臣实在抽不出人手呀!” 见着丘林厥眼中带着点期盼,刘渊明白他这是想要扩充人手了,略略思考一番,便如他所愿道:“人手不足,就给孤扩充,财力孤何曾短缺过你,情报消息的重要性还要孤反复与你强调吗!” “诺!臣遵命!”刘渊既然都开口了,丘林厥有些兴奋答道。 然还未等他开心多久,便又闻刘渊悠悠道:“对了,今后对内监控之事,你就不用管了,内卫密探分割出来,孤另遣人接手。你,就着重对外消息,明白了吗?” 丘林厥听刘渊这么一个决定,心里顿觉凉凉的,密探这一块儿,刘渊投资不可谓大,尤其是对内的情报力量,绝对在对外的两倍以上。 如今被刘渊一言給独立分割出来,丘林厥能够想象自己的权力将会受到多大的削弱。带着不甘,有心开口拒绝,但见着刘渊那冷酷的眼神,却不敢说出口,只得无奈应道:“臣,明白了!” “你勤恳多年,孤也未多赏赐,你的爵位也该提提了,孤晋封你为二等原平侯,于原平加食邑五十户!”刘渊又淡淡道。 丘林厥闻言,眼神一亮,自那郑恒以造纸之功成为夏国首位封号侯爵之后,夏国将军、贵族上下都盯着了,看谁能成为下一个,如今突然地就落到了自己头上,由不得丘林厥不兴奋。 “臣谢恩!”终究不是一无所获,平白被分割了一大块权力,刘渊給着好处,丘林厥心中宽慰了许多。 待丘林厥告退后,刘渊脸上再无一点表情,对丘林厥倒不是不信任,只是这么多年,夏国上下密探暗卫,皆在其中统领之下,刘渊到如今是怎么都放不下心的。 作为刘渊的耳目,监控四方,怎么能一直处于一人之手。如今夏国的谍报系统已经彻底建立成熟起来,适当的拆分,那是必须的。否则他的疑心日渐重下去,对他,对丘林厥都不是好事。 “张让!”突然,刘渊唤道。 一直侍立在旁的张让立刻应道:“奴臣在!大王有何吩咐?” “方才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吧!”盯着张让眼睛,刘渊轻声问道:“你说,孤将内卫之权交到你手中,怎么样?” 张让闻言,顿时心中一紧,眼中闪过一丝热切,此乃重权呀。但见刘渊玩味的表情,慢慢压下心中波澜,跪倒答道:“奴臣乃一阉人,伺候大王才是本分,不敢掌此重权!” “呵呵!”刘渊见着低眉顺眼的张让轻笑两声:“既如此,孤另寻他人就是!” 张让闻声,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会儿低头沉思的刘渊,见其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好似没有发问于他一样。心中不由得生起些悔意,万一刘渊是真想让他执掌内卫之权呢?自己拒绝得是不是有些草率了?一时间张让思绪有些繁杂。 刘渊则不会管张让的小心思,至于将内卫监察的权力交予他,一个时间确实动了这心思。这阉人,头脑、见识、手腕都不凡,干起这些事,效果当会不错。不过,终还是被他按下了,要用,也不是这个时候用。 刘渊手中是有一份内外密探的名单的,分割之事,他亲自盯着,丘林厥那边不敢有任何小动作。不过,这内卫统领之职该交给谁,刘渊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 多谢书友“Kevin93”、“文雕心龙”、“Peter?”、“小方123”、“Rym”、“不恋浮华”、“书友161002093829983”、“圣者冥花”、“雅—蠛—蝶”、“典型之家”、“462534534653”、“一往情深仒奈何缘浅”打赏,一次谢完。。。。。。 正文 第205章 苏张与闵李 王府后花园中,空地上摆着一方书案,刘渊很是悠然地卧在一旁,身上盖着一件狐裘。最近几日,晋阳天天暖阳当空,給这冬日平添不少温意。 王府正堂已被改造成为一座小殿,内里空荡,有些阴冷,日头刚好,刘渊干脆移驾到这院内处理公务。院角有几株梅花,是年岁够久的老树,正处盛开的季节。梅盛产于南方,在这北地,倒是少见,据刘渊所得,这几株是不知多少任前的太原太守花精力移植于此。 紫、红、白,各色花瓣绽开,淡淡清香盈鼻,刘渊右手撑着上额,左手翻着一册精装书籍。逐字逐句,逐列逐段,看得很认真。 经过删删减减,修修改改,到如今,这夏国的刑律,总算成书了。在年初的时候,王柔就給刘渊提交过一份初稿,只是刘渊不甚满意,只觉不少刑责量刑太轻,比起大汉太平之时都有不如,如今乱世,当用重典,上下当以严苛法律约束。 这半年多来,王柔纠集了不少美稷的“法家”子弟,糅合秦、汉之律,著作成册。聚精会神看了一个半时辰,方才浏看完,案上的茶水侍女都换了几次了。 面上带着满意,刘渊起身,合书,在封面上提笔写下两字:大诰。《夏大诰》就此出炉。 “来人!” 对王府中随侍郎官下令道:“盖上王印,将此律快马传回美稷,令王柔尽快刊印,推广于国内诸郡、诸部。太原、雁门也一样!” “还有,令大司徒兰稚回美稷坐镇!”想了想,刘渊又吩咐道,如今美稷的最高行政长官竟是王柔了,虽然不掌兵权,刘渊也有些“不放心”。 枯坐久了,身体也有些乏了,竟有些困意。看出刘渊的疲倦,张让上前蹲下,替刘渊捏了捏肩膀,一边捏着,一边试探问道:“大王,夫人那边……” 见刘渊面上没有生气的迹象,张让继续道:“夫人那边今夜设晚膳,想请您过去,向您请罪!” 自那日出行归府后,刘渊对万年就冷淡了许多,禁其足,多日来也未去宿夜,令其感到不安,这才托张让代为问询。 刘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享受着张让的按捶,顿了几个呼吸的功夫,悠悠答道:“你回复她,孤若有空,今夜会去的!” “诺!”张让仔细看了看刘渊脸色,见其并无生气的迹象,心下一安,用心地給刘渊按捏起来。 “大王,苏双与张世平求见!”这时,隆頡步过来禀道。 “唔?”这二位怎么来了,不过也是,拿下太原后,还未正式接见过他们。稍一思索,便对隆頡吩咐:“宣!将二人引至此处!” 人有三急,一上午,喝了不少茶水,刘渊方便一番归来,苏张二人已经恭敬立于院中。见刘渊到来,二人一起拜倒:“拜见大王!” 在旁的清水中洗洗手,用丝巾擦拭一番,入案坐下,见依旧拘谨着站在面前的二人,刘渊一伸手:“坐!” 早有仆侍摆上小案子,铺上地毯,二人落座,苏双向刘渊禀道:“王府这花园中,清幽雅致,是修身养性的绝佳场所。大王于案牍之中,还有如此雅兴,令小人等钦佩啊!” 刘渊在院中,只不过想晒晒太阳罢了,对于苏双的吹捧,不以为意。端详二人片刻,刘渊含笑感叹道:“自熹平六年在美稷与二位相识以来,业已十四年了吧,时间流逝,当真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啊!” “是啊!”听刘渊语气平和,发感叹之语,二人心中淡淡的紧张感散去不少,张世平接口道:“大王记忆力真好,如今大王雄姿英发,龙骧虎步,争雄天下。我二人却已经变成垂垂老朽了!” “呵呵!”刘渊闻言摆摆手:“二位正值壮年,这些年,你们为我夏国立功不小。冒偌大的风险,粮食、布匹、铁矿的采集运输,情报消息的收集传递,还有前次破晋阳。二位之功,孤都记在心中。” “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二位今日来寻孤,有何事?” “这……”二人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当然不是纯粹地来拜访刘渊了。 观二人表现,刘渊回过味来了,淡淡笑道:“二位如今还是白身吧,为孤立下大功,怎能不赏。这样,孤暂且赐汝我夏国三等伯爵。” “谢大王!”二人闻言一喜看,当即拜倒。 “还有,今时夏国粮、铁转运,营收,诸事繁杂紊乱,效率低下,孤欲行改革。二位应长于此道,孤欲新建粮、盐、铁三曹转运司使,你二人主事。苏双你为转运使,张世平为转运副使。粮、盐、铁事关军国,孤委之以重责,谨慎为之!” “小人……臣必定尽忠尽职,不负大王重托!”二人更是喜上眉梢。 “有一点,望二位切记,既然为我夏国之官员,尤其是粮、盐、铁三曹之事,为免他人非议,你二人家中货值营生……” “大王放心,臣会妥善安排的!”苏双立刻禀道。 “臣也一样!” 得了爵位,又有官身,苏张二人眉开眼笑,心满意足而去。 “张让,你觉得此二人如何?”待二人退去,刘渊问张让道。 “大王实乃人尽其用!此二人,由一介商贾,一跃成为我夏国重臣,想必大汉诸多不得志之士,会竞相来投啊!” 刘渊闻言轻笑一声,脸色平静,眼神清明,不做言语。 望着书案上还摆着一堆公文,不禁失笑,他还有得忙啊。 …… “大王,王府门外有两个汉人文士,自称前冀州别驾闵纯、治中李历,想要求见大王!”刘渊提笔批阅了不到两刻钟,便又有侍卫来报。 “哦?”刘渊闻言落笔,出一口气:“今日是怎么了,上门者络绎不绝啊!前冀州别驾、治中,莫非是韩馥手下?怎么到晋阳来了?” 刘渊稍加思索,便有些明了,来了兴趣。冀州之事,仅凭些许密探,所得消息太过笼统。如今冀州来人,可以一见。 “张让,你去将二人领进府中!”刘渊转头吩咐道。 如果您发现章节内容错误请举报,我们会第一时间修复。 更多精彩内容请关注:大书包小说网新域名http://.dashubao.net 正文 第206章 太行山中 还是在院中,闵纯与李历被引至此处。刘渊用好奇的目光审视着二人,深衣广袖,面上风霜之色甚浓。 “闵纯(李历)拜见夏王!”被刘渊肆无忌惮的目光扫视着,二人向刘渊拱手道。 “二位免礼,请入座!”刘渊沉吟一会儿,故作不知,带着些猜疑出言发问:“二位乃冀州别驾、治中,为大州重臣,怎么流落到晋阳来了?” 二人对视一眼,由闵纯向刘渊说道:“袁绍阴夺冀州牧之位,囚先主,迫害贤良,冀州上下对之怨愤甚重。长史耿武,力拒之,竟为袁绍残忍杖杀,屠其一族。我二人亦是不服,生恐为其所害,故出奔太原,希望夏王收留!” “呵呵!”刘渊闻言轻笑:“孤一路所来,皆闻袁氏数世之望,为天下敬仰,袁绍亦是声明著于四海。这头一次听闻有对其轻蔑中伤之言,倒是令孤颇感耳目一新呐!” “这……”李历在下答道:“袁绍此人,道貌岸然,善于做秀,外宽内忌,若非其家世,天下何人识他!” 听其之言,刘渊心中冷笑,一味的贬低袁绍,并不能引起他的共鸣。直视其眼睛,刘渊淡淡问道:“二位先生来投,孤自是不甚欣喜!只是,冀州之内,尚有公孙瓒强势之极,与袁绍争夺冀州,尔等为何不去相投。反倒出奔我夏国,心中实有疑窦!” “公孙瓒恃其兵强,骄慢自负,慢待士族,侵扰百姓,其非人主也,吾料其必不可长久!”闵纯听出了刘渊语气中的怀疑,赶紧答道。 “哈哈!”刘渊忍不住笑了,边笑边道:“我夏军之攻略并州,诸多世家豪族被屠戮,百姓受扰亦不小,背井离乡逃难者众。比起公孙瓒,孤这异族大军,‘为恶’更甚,二位又如何看待?何况如今大汉诸域,群雄并起,诸侯甚多,为何不投他们?” 刘渊此言一落,闵纯与李历二人面露尴尬,不知该如何作答了。二人翻山越岭,主动来投,原料想以夏国如今的情况,夏王该“倒履相迎”才是。抛弃节操,编制这些借口理由,大家心知肚明,夏王何必步步逼问。 “夏王若无心接纳我二人,我二人就此告辞!”李历直接起身,他对投效夏国,决心本就不甚坚定,若不是闵纯,他绝不会到晋阳来。 “先生稍安勿躁!”刘渊挥手止住:“孤并非怀疑二位的诚意,既然来了,自当纳之。这样吧,孤对冀州之事,甚为关注,二位之来,正可解孤疑惑!” 接下来,刘渊倒是再未做“刁难”,与闵、李二人,相谈甚欢。经过试探,二人倒是还有些见识的,可以用,这是刘渊心中的评定。 冀州对于刘渊而言,一直都是印象中的“物阜民丰,豪杰众多,人口鼎盛”。二人此前居冀州要职,好好地給刘渊讲了讲,这九州之首。 一谈就是一个多时辰,当踏出夏王府门,二人已经正式成为刘渊臣子。闵纯为王府记室参军,李历为主簿。 “伯典兄,你我二人迈出这一步,只怕再无回头之路了!”李历看着闵纯,叹道。 闵纯紧了紧身上刘渊所赐皮袍,感受了一番毛绒的温暖与舒适,微微一笑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或者,兄台可转身向夏王请辞?” 李历闻言苦笑,摇了摇头。 “二位大人,请跟奴婢来,大王已经为您挑选了两处院落安置!”旁边有王府宦者打断二人。 对视一眼,闵纯一礼:“麻烦宦者引路!” …… 时间跨入初平三年,在并、冀交界的茫茫太行山脉中,春寒料峭,崭新的绿意布满各处山隘,深谷。 在一处十分隐蔽的小山谷中,立着一座小寨,内有数百兵壮,杨凤与张晟二人就是这支队伍的首领。 受刘渊令,二人阴潜回太行,联络黑山群贼,投效夏国。到如今,年关已过,趁着张燕与黑山军首领们内斗火并之际,悄悄地收容了数百人,躲在这太行中麓。 “这糟人的冬季终于过去了!”天气回暖,寨中,大大咧咧坐着,张晟对杨凤道。 “是啊!”杨凤啃着一块粗饼,摸了摸嘴:“入春,只怕山岭中的诸位首领,又该起刀兵了!” “杨凤!”张晟低声唤一声,左右张望几眼,凑上前去:“我们真要投靠匈奴人吗?” “怎么,你有其他想法?” 张晟直接点头:“反正我们已经得脱牢笼,如今又有数百儿郎,以我之见,杀了那十几个夏军‘奸细’,被他们盯着,我浑身不自在。以后我们纵横山岭,无拘无束,岂不快活!在这山中,夏军又能奈我何?” “那日后呢?张燕有句话说得好,我们要一辈子待在山中作贼吗?”杨凤盯着他答道。 张晟闻言沉默,过了会儿道:“那我们可出山投降大汉诸侯,又或者再去跟随张燕,总之投靠匈奴人,我心里不舒服!” “哼哼!”杨凤闻言冷笑两声:“别忘了我们的身份,黄巾余孽,蚁贼出身,大汉的诸侯,有谁会看得起我们。前次与诸侯伐夏,结果只有我黑山军惨淡收场。投他们,还不如在夏国,会有前途地多。” “可我们是汉人呐!” “在这乱世,刀尖上讨生活,能活命,能享富贵,管他汉人、夏人!”比起张晟,杨凤投靠夏国的决心要坚定得多。 “好吧,我听你的。” “记住,以后这些话憋在心中,要是让那些夏国暗探得知了,可不妙!” “我自省得!” “寨中粮食不多了!我们得想点法子,不然饿着肚子,这队伍就要散了。如今,这数百人可是我们的完成夏王任务的本钱!”但见门外有人而来,杨凤立刻转换话题。 只见一个黑黑瘦瘦的矮个子进门来,此人名为伊顿,夏人,是丘林厥派在杨、张二人身边的暗探头领。 伊顿扫视了一圈,目光在二人脸上停留了片刻,严肃道:“二位都尉,哨兵来报,五里外有两支军队在厮杀,人数不少,应该是黑山军在内斗,我们该有点反应吧。” 杨凤与张晟对视一眼,当即下令道:“命人仔细探查。召集寨中所有人,我们去看看!” (本章完) 正文 第207章 杨凤有想法 (女生文学)也不派人留守,简陋的寨子中也没剩不下什么东西,不到五百人,在杨凤与张晟带领下出谷,朝南边潜行而去。 用乌合之众来形容这支军队,都是夸赞其,武器不足,甲胄,没有甲胄,不少士卒还用着木枪。就连杨凤与张晟也只东拼西凑了些”铁片”挂着,看着“凄凉”地很。 一边行军,杨凤一边对旁边的伊顿道:“伊顿大人,我们在这深山中,武备不全,粮草短缺,能否传讯太原,給我们一些支援?” 急步奔行,伊顿侧眼看了看杨凤,思索了一会儿,方道:“我会传消息給丘林将军的!” “那就谢谢伊顿大人了!” 杨凤这支队伍的目的地,也是一处无名幽谷,在沾山边角。此地居太原、上党、中山国三地交界处,十几里外就是清漳水的发源地,西边不远,出山口就是上党沾县。 两支军队正在激烈厮杀,一共不过两千余众,一方人寡,被逼在谷中压着打,节节败退。杨凤与张晟带人潜至此处,隐蔽在一侧的山林中向下观察。 “是李大目与刘石!”张晟一眼就认出了双方头领。 “刘石是张燕亲信,前岁李大目与左校等人联合对付张燕,他们打起来倒是正常!”杨凤眼珠一转,便明了。 “让弟兄们給我禁声,准备好,稍后我们从后杀出!” “首领,帮哪一个方?”旁边有小头目问道。 “当然是帮李大目了!”杨凤未出言,张晟就接口道:“别废话了,命令传达,等候出击!” “诺!” 在交战处,双方正玩命厮杀,喊杀声在谷中不断反射。刘石见着大占上风的几方部队,一边下令加强进攻,一面大声道:“对面的兄弟,我只要李大目,其余人投降,可免死!” 试图动摇对方军心,很有效果,士气有了很明显的衰落,李大目见状一急,亲自斩杀了几名表情异样的士卒,怒声道:“都給我顶住,别听他的!” “李大目!就凭你们,也敢与将军作对,今日,必杀你!其他人听着,有取李大目首级者,将军必有重赏!”刘石见到自己的言语有效,眼神一亮,又出言道,还将张燕抬了出来。 张燕的威名,在太行群贼中还有很盛的,李大目军士气彻底衰落下去,抵抗意志渐渐被消磨。李大目没有什么挽回军心的手段,直跳脚,见到不少士卒眼中的异色,果断将亲信调动到身边护卫,并朝后缩。如此,面对刘石的猛攻,其军渐成溃败之势。 “可以动手了!”杨凤悄悄带着两百人绕到刘石后方,见机果断下令:“杀!”随即拔出长刀,便带人攻击上去。 杨凤一动手,隐藏在侧边的张晟与伊顿亦带着剩下的人手杀出,截断其军,声势造得很大。刘石只顾着猛攻李大目,不成军阵,散乱地很,更不察有其他“敌人”。 杨凤与张晟突施一击,顿时扰乱刘石军,令其措手不及。李大目本已经有些放弃待死的想法了,见有人从后攻击刘石,顿时大喜。虽然不知是何人帮他,反应也够快,当即大呵道:“有援军来了!给我杀,刘石必败!” 随即带着亲信上前,发起反冲。三面夹击,刘石属下本不是什么精锐,很快便大乱,根本抵挡不住。半个时辰后,山谷中杀声散去,刘石大败,被生擒。 俘虏了足足千人,杨凤与张晟二人都不禁面露喜色。 “杨凤?张白骑?”李大目靠在一块山石上,见着步上前来二人,不禁问道。此二人以前可是张燕的人,消失了一阵子,怎会突然出现,还攻击刘石,心中有些犹疑。 李大目身上有几道伤痕,流了些血,看起来有些虚弱。杨凤脸上堆起笑容:“好久不见,伤得怎么样?” 观其“和善”,李大目不由道:“冲得太猛,挨了几刀子,小伤,无大碍!你们?” 张晟嘿嘿一笑:“很惊讶?” 刘石被捆缚着带上来,见到杨凤与张晟,也不由露出惊讶之色,随即含怒质问道:“你们不是被匈奴俘虏了?为何在此,攻击我!” 杨凤还未发话,李大目则站起来给了刘石一脚:“你不是要杀我嘛!现在看谁杀谁!” “废物!”刘石倒在地上,瞥了其一眼,轻蔑道一句。 李大目则怒极,持刀便要砍向刘石,被张晟止住。李大目则有种得谁咬谁的意思,竟对张晟举刀相向,张晟脾气也不小,当即争锋相对,这下,周边双手近百名属下围了上来,对峙起来,气势上明显是张晟这边占了上风。 “住手!都给我放下武器!”杨凤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呵斥一声,局势方缓和下来。 走到刘石面前蹲下,杨凤低声道:“我二人自然是‘越’出晋阳牢笼了!” “张燕无能,不自量力,贸然出山对付夏军,累我黑山儿郎死伤惨重。我二人自然不会再效力于他,独立山头,对付张燕,怎么样,有没兴趣和我兄弟一起干!”似是知晓刘石想说什么,杨凤直接道,当然没有说实话。 “呸!叛徒!”刘石性子倒烈得很,冷眼盯着杨凤:“我就是死,也绝不背叛将军,与你这鼠辈同流合污!” “哎,为何要如此不识时务呢?”杨凤表情没什么变化,低语一声,突地拔刀抹过刘石脖子,其惨叫一声,抽搐不断,慢慢没了生息。 起身,看着李大目,杨凤冷冷道:“我替你把他杀了,还有什么话要说?” “没,没了。”被杨凤盯着心中发毛,李大目没了刚才的嚣张,喏喏道。 “带我们去你山寨!”而后杨凤对手下吩咐道:“将所有俘虏給我看好,押走!” 战斗结束后,伊顿便未说话,带人在旁休息,默默观察着杨凤的表现。心里,已经想好了向晋阳汇报的内容。 李大目驻扎的山寨比起杨凤他们强不到哪儿去,也没多少余粮。以往黑山军内部虽有争斗,但很少刀兵相向,大家合力向外掠夺,加上于山中刀耕火种,哪怕日子过得艰难,倒还能生存下去。 但自去岁太行群贼内耗火并之后,山林中生产被严重破坏,再加上出山掠夺也不像之前那样容易了,粮食短缺,已经成为摆在黑山群贼面前最严峻的问题。 “伊顿大人,在下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可助夏王一举征服黑山之众,还望您能将之传回晋阳,禀报夏王!”悄悄地,杨凤与张晟,请来伊顿密议。开门见山,直接请求道。 伊顿闻言,两眼微眯,审视了会儿二人,见其面色坦然,顿了顿,道:“说来听听!” 正文 第208章 闵纯的布局 伊顿迅速地通过暗布于太行山中的密探据点,传到刘渊手中。王府殿内,刘渊收起书信,刘渊若有所思,自语道:“杨凤!还是有点想法啊!” 杨凤的意思,黑山群贼首领,多桀骜不驯,且多反复,仅联络其出山投降,效果不会太大。杨凤建议,趁着其内斗正酣,联合诸首领,对付张燕,挑动其大战,夏军趁机坐收渔翁之利。设计毕其功于一役,吞并黑山军众。 抬头一看,仆固怀荌、独孤盛、常林、闵纯、李历等人都看着自己。将书信传视诸君,过了会儿,几人都阅完,抬头看向刘渊。 刘渊问道:“诸位有何想法?” “大王若有心,末将愿领军前往!”仆固怀荌当即禀报。 刘渊点了点头,似有意动。常林见状,赶紧禀道:“大王,黑山群贼,只怕料不到我们正在打他们的注意,依杨凤的意思,功成的希望很大。但杨凤献策,太过粗糙,如何将群贼联合起来,如何从中推动,只怕他还没有这个能力掌控全局,且此事并不可一蹴而就,还请大王遣一干事之才,前往推进!且如今府库中,并无多少余粮,我们所能动之军力并不多,还要调拨往轲比能、刘仇将军那边,攻略上党!” “唔,伯槐此言有理,倒是孤有些急了!”刘渊作恍然状,转头看向闵纯与李历。 闵纯与李历对视一眼,便明白,刘渊是有心从他们二人中派遣一人了。闵纯暗自寻摸,这是建功的好机会,当即禀道:“大王,臣自投效,未立寸功而受君恩,心中颇感不安,臣愿请命,前往太行!” “善!有伯典前往,孤可放心了!孤与你全权,杨凤、张晟,还有眭固,都听你调遣。孤另派百名悍卒,护你周全!”刘渊露出了笑容。 “谢大王!”闵纯起身弓腰一礼。 “对了,太行群贼不是缺粮嘛,冀州可是富裕得很,冀州正不安宁,可大肆引导其就粮于冀州。以伯典对冀州的熟悉,足可令袁绍头疼。但是,重心仍要放在解决张燕身上,太行这数十万人口,孤可是眼馋许久了!”刘渊又叮嘱道。 闵纯先是眼神一亮,而后沉声应诺。 “常林,你安排一下,晋阳武库中不是有那么多缴获的武器嘛,支援于杨凤一些。丘林厥,你传讯杨凤,让他注意接收!” “诺!” 待所有人退下后,常林复返回,向刘渊道:“大王,若真得太行数十万人口,如何养活他们,得费心思量呀!” “伯槐有远见啊!”闻言,刘渊不禁叹道,顿了顿,思索片刻,洒然一笑:“他们窝在山中,都能艰难求存,何惧他出山无法解决生计。不过我们还是要早做准备,伯槐可与苏双与张世平二人商量!” “臣明白了!” …… 太行南麓余脉,河内辖地内,张燕的黑山大营坐落于此。议事大堂中,张燕与一些跟随于他的首领头目聚集于此,气氛凝重,压抑之极,张燕坐在堂中,脸色明显不是很友好。 “将军,左校、李大目、郭大贤、黄龙、杨凤、张白骑等人又联合在一起,四处攻击我们的耕种之地。部民们不甚其扰,军中缺粮,本是春耕时节,再让他们破坏下去,错过了节气,我们处境会更加艰难呐!”手下将领雷公向张燕禀道。 “本将清楚!”张燕眼露寒意,咬牙切齿:“这帮匹夫,去岁給他们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啊!” “杨凤、张白骑?”张燕眼神中带着些疑惑,他二人为夏军所俘,怎生突然冒出,还背叛他与左校、李大目搅合在一起了。 “将军,这一次,他们无论作战,撤退,都合军一起,不给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比起去年,难对付地多啊!” “他们一直聚在一起倒好,本将正可将之聚而歼之,彻底清除这些黑山败类!”张燕冷冷道:“白雀,你多派人手,给我盯着他们的动向。但有消息,即刻来报!” “遵令!” “其余人給本将继续操练士卒,还有,让各山头首领头目,加强防御,再有轻易为其所袭破者,本将再不留情!” “诺!” 在张燕想着如何对付左校、李大目等人时,他们正从中山境内,撤离回山。闵纯至太行后,在杨凤等人的掩护下潜藏于贼军中,暗自推动各贼首联合之事。攻击张燕麾下耕地,撩拨其,就是他的主意。 而后鼓动其东掠冀州,凭借其对冀州的熟悉,群贼联军,收获颇丰。逼得中山太守向袁绍归治,待袁绍遣颜良领军进驻,方才撤回。 “杨凤,直感觉你聪明了不少嘛!”军中,当选为联军之首,自号将军的左校一脸笑眯眯地看着杨凤,大大咧咧夸奖道。 “还是在将军统率下,我等方有如此大的收获啊!”杨凤心中冷笑,面上捧道。 “哈哈!”左校对杨凤的反应很是开怀,大手一挥:“本次掠得不少粮食,传令回山,喝酒、吃肉!” 李大目等人带头起哄,一阵欢呼。 夜深,杨凤居处,混乱的大寨中,除了少数巡逻的贼军,其余人都在“大庆”。 小帐内,伊顿、杨凤、张晟、眭固几人密聚于此,坐在主位上的自然是闵纯了,帐外有数十名化妆的夏军军卒严密守卫着。 “先生,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杨凤问道。 在这山中待了两月,一向养尊处优的闵纯确实不习惯,身形消瘦不少,不过神情之中,却满是振奋。 闻杨凤之言,捋了捋胡须,缓缓道:“时机差不多了,左校等人已经完全被我们牵着鼻子走。过几日,你与张晟便鼓动西出,目标上党沾县。此次要让他们攻打县城,想必他们也不会拒绝。杨凤,你悄悄派人将消息泄露給张燕那边,引他来攻!” “诺!” “伊顿,你将消息迅速传递会晋阳,请夏王派军!”又对伊顿吩咐道。 “属下遵令!” “先生,若是张燕不引军来攻呢?”杨凤小心翼翼问道。 好奇地打量了杨凤一眼,见到其目光,心中暗思,此人若稍加培养,可成一方大将。轻舒一口气答道:“计策已经定下,张燕那边是否按照吾之预计行事,吾也把控不住。若其真不动,那我等也只能另寻良机了。要知道,战争之事,有太多的可能,从没有十成之美事,吾只取其一罢了!” “小人明白了!”杨凤恭敬道。 “各位记住,最近行事尤其要小心,不要引起群贼猜疑,是非成败,在此一举!”最后闵纯忍不住叮嘱道。 正文 第209章 沾县 “元才将军,沾县来报,黑山贼啸聚上万人,西出太行,围城攻击!请郡府派军援救!”壶关北关城楼,令狐邵向高干禀道。 “援军!吾哪儿来的兵力去支援!”高干砸了砸城砖,恶狠狠道:“夏军越发咄咄逼人,这黑山贼也敢肆无忌惮,侵我治境!” 提到夏军,高干不由问道:“孔叔,夏军最近有何动向?” “夏将刘仇、轲比能、秃瑰来已经南下,驻兵界休,蠢蠢欲动,随时可跨境来攻上党。我军兵少,只怕不是对手,主公在冀州进展亦不是太顺利,只怕也无余力支持我等啊!”令狐邵眼中带着恨意,令狐一族为刘渊所灭,对夏军,他是恨到了极点。 高干闻言更是郁郁,他被袁绍表为讨寇将军,上党太守,袁绍率主力东进冀州,给他留下足两千的残兵败将。要镇守偌大的上党,于他而言,压力着实巨大,所幸夏军攻下雁门、太原后一直蛰伏,直到年后,刘仇等将方统军进驻界休。 “将上党消息传递到冀州,求援!还有继续征召青壮,将郡内各县郡兵都集中到壶关来!”想了想,高干有些无奈道。 “那沾县呢?”令狐邵问道。 高干面露苦笑:“我等自顾不暇,沾县那边顾不得了,置之不闻吧!” …… 沾山西脚,上万的贼军,立寨于此。面前便是沾县城,面对黑山联军,小小县城毫无抵抗能力,休整半日,贼军一拥而上,迅速破城,而后于城中狂欢。 在沾县低矮的女墙上,闵纯见着于城中四处抢掠甚至杀伤百姓的贼众,闵纯眼中露出一丝不忍,叹道:“比起张燕,这些人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啊!只知杀戮劫掠,怎能长久!降服此辈,吾必禀大王,清理如左校、李大目此辈!” “杨凤,张燕那边有动静吗?”问道。 “先生所料不差,张燕得知消息后,已经出寨下山了,目标沾县,距此应当不远了!”杨凤眉宇间带着喜色。 闵纯也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伊顿,仆固怀荌与阎柔将军呢?” “回先生,二位将军就在北边,桐过水附近潜伏,只是此地山岭纵横,不利于我军骑军行动啊!” “无妨!我军要打之出其不意,非力战也!”闵纯点了点头。 “眭固,你带人北去,为大军引路!”想了想,对眭固下令。 “杨凤,你可以去提醒左校等人,张燕军之将至了!”闵纯阴阴一笑吩咐道:“其余人将我们的人都悄悄集中起来,准备作战,记住我们此次的目标为张燕,只要其授首,其余黑山军不足为虑!此战若能一举而灭黑山主力,几位之功,吾必向大王禀报为各位请功!” “谢先生!” “什么人!”突然从城角传来卫士的厉呵声,紧接着便是长刀出鞘的动静。 包括闵纯,几人都是一惊,这个关头,可别出现什么意外。很快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黑山头领被几名卫士押上来,其名黄龙。 “黄龙!”张晟目光冷峻,盯着他道,很是防备。 黄龙在黄巾军中是老资历了,很早的时候就跟随张角了,在黑山群贼中,行事也算“正”了,推翻大汉的决心很是坚决。 被长刀架在脖子上,黄龙倒没有多少慌张,小眼盯着几名大汉中的闵纯,轻笑道:“我说杨凤最近怎么如此‘睿智’,我联军的动向,只怕是先生在幕后推动吧!” 闵纯也已经冷静下来,看着黄龙,亦笑道:“看来黑山军中也不乏人才啊,黄龙首领,嗅觉很敏锐啊!” 黄龙深吸一口气:“从杨凤、张晟二人推动诸山头联合,我就心存怀疑,夏军的牢狱岂是那么容易就越出的。如今看来,你们都已经投靠夏国,而先生怕是布了一局大棋吧,夏国大军恐怕就阴潜在周边,随时对我军发起致命攻击!” “还有张燕大军!”对黄龙表现,闵纯不由露出一丝赞许,补上一句:“不知如今黄龙首领,作何选择!” 叹一口气,黄龙淡淡道:“我既孤身前来,自然存了投效之心。我也不想再带着麾下儿郎,终日龟缩于大山之中,四处抢掠,侵害百姓了!” 有黄龙辅助,闵纯又多添加了上千人手可调用。提醒左校等人张燕的动向后,几人商量一阵,准备就在沾县设伏,以逸待劳,对付张燕。待了两日,却始终不见张燕军动作,几人不耐烦了,想要率军回山。 在闵纯等人焦急不已时,第三日清晨,张燕军的攻击突至。一上来便是强攻猛袭,松懈下来的“联军”突然遭袭,一时根本抵挡不住。左校等人,召集亲信,但多属各自为战,难以形成有效的反击。 张燕此次将他麾下所有精锐都带出来了,合万人,这是他最后的家底了。见着不成阵势,节节败退,开始朝沾县城后撤的敌军,张燕目光冷峻,大呵道:“传令各首领头目,給本将加强进攻,不要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本将这一次要将之彻底打灭!” 在张燕发起攻击的同时,闵纯就带领卫士悄悄躲到城外的一座山坡上,战阵混乱危险,君子可不立于危墙之下。纵览局势,见着张燕攻势之猛,闵纯不由叹道:“这张燕果然不可小觑,够耐心,其麾下多英勇啊!” 同时心中亦有些庆幸,原本张燕未来,他都有心实施另外一个计划,配合夏军,内外夹击,先灭了这支黑山“联军”。所幸,他忍住了,否则,事必不妙。 左校等人不堪造就,杨凤、张晟、黄龙则一直防备着,驻扎于沾县北营。在张燕开始袭击后,几人迅速将麾下士卒聚集在一起,往东支援而来,与左校等人,背靠城池,抵挡张燕大军。 鏖战到日头高升,双方将士都有些疲惫,令张燕没有想到的是,左校等人此次抵抗竟然如此坚决,令他伤亡不小。而左校等人可就更凄惨了,穷尽全力,将麾下最精锐之士顶在前面,然崩溃就在眼前。 “将军撤吧!张燕凶猛,挡不住了!”有亲信偷偷对左校道。对他们而言,打不过就跑,常事而已。 “传讯二位将军,我军可动了!”闵纯抬头望了望高升的日头,对手下道。 在北边山谷中潜藏了几日的仆固怀荌早已按捺不住了,闻南边杀声起,迅速下令士卒准备出击。 数千铁骑之来袭,如此地突兀,张燕没有想到,左校等人则更加茫然。听着那阵阵马蹄声雄浑磅礴,那样熟悉的场景,张燕不禁惊呼:“是夏军!夏军怎会在此!戒备,防御!” 张燕想要收缩部队,应对夏军之来袭,但他根本没有多少反应时间来完成变阵。而后便见着高速奔来的夏军铁骑,山石草木皆不能延缓其速度,猛烈地从侧翼撞入张燕军中,像切豆腐一般将张燕军破击地支离破碎。 正文 第210章 张燕之死,黑山消亡 第210章张燕之死,黑山消亡 张燕被打得溃不成军,随着阎柔统率的步卒赶来加入战场,战场彻底被夏军接管。 先是张燕,后来夏军,“联军”这边左校等人也察觉到事情不妙了。他们可不会天真到以为,夏军这是来帮助他们对付张燕的,只怕存了将他们与张燕一锅端的心思。 左校等人见机,想要遁逃,早看他们不顺眼的张晟立刻与黄龙率领麾下调转攻击方向,朝左校与李大目几人攻去,将其人留下。 “张白骑、黄龙你们想要干什么!”李大目惊惧斥问! 张晟舔了舔嘴唇,冷冷一笑:“干什么,自然是送尔等去见大贤良师!拿尔等首级,作为晋身之资!弟兄们,随我杀!” 说完便亲自冲锋在前,朝李大目杀去,李大目哪里是张晟的对手,率先被击破,本人殒命,被张晟阵斩。 而左校等头领见了,更无什么抵抗之心,退入城中,转道向南,想要从另一侧逃离。张晟与黄龙则趁势进击,咬着其尾巴追过去。 仓皇逃命,逃至南门,却正见两百余夏军骑军待命于此。仆固怀荌早于其他方向派了军卒,截杀想要四处逃散的贼军。 见着从城中冲出的左校残兵败将,乌麒眼前一亮,当即兴奋道:“拓跋力微,军功来了,随我进攻!” 随即冲了上去,见着凶猛攻来的夏军铁骑,左校不禁面露绝望,直接弃了兵刃,跪地大喊:“我等降了!我等降了!”手下的人见状也一齐跪倒,磕头。 乌麒则不管,与带着拓跋力微强行冲上,盯着左校惊惶的表情,一刀斩下其头颅,这算是他第一次“斩将”了,心中着实兴奋。抬头一看拓跋力微亦表现地甚是英勇,已经砍杀了两名敌军。 后边张晟亦从后杀出,两方夹击,一场简单的屠杀很快结束,束手的几百人杀得夏军直手软,只得百余人活命。 “你是何人?杨凤?”城门口,乌麒催着战马上前,盯着张晟问道。 见着英姿勃勃的乌麒,张晟当即禀道:“都尉张晟!” “原来是张都尉!此方战事已罢,还请都尉与我一齐前往正面战场!”乌麒倒没有多盛气凌人。 “敢不应命!” 沾县城东侧的正面战场上,张燕军已经彻底溃败,无力回天。统率着千余亲军,张燕欲再次逃离,但此次,夏军上下都得了死命令,必需要留下张燕,生死不论。 故此,在夏军几番劫击下,张燕难以摆脱纠缠。杨凤在乱军中,死死盯着张燕,是咬得最紧最狠的一支队伍。 两方黑山贼寇合两万余人,张燕突袭,两方已然精疲力竭,又遭夏军内外相击,败局已定。 “阎将军,就由你总领大军,收服群贼俘虏,本将亲自去追那张燕。若是让他逃了,遗祸无穷啊!”仆固怀荌见大势已定,策马到阎柔身边道。 “将军放心前去便是,此地交予末将吧!”阎柔当即道。 仆固怀荌引千骑而去,阎柔则将注意力放到战场上,目光一闪,冷声下令:“传令下去,收降俘虏,但有反抗者,杀!” “诺!” 沾山西侧,入山隘口已经提前被阎柔派军占据,张燕领着三百余残军逃亡至此,满身狼狈,后边杨凤亦带着几百人追至,更后边是仆固怀荌。 “将军!”手下头目惊惶唤一声张燕。 隘口左侧有一个小山坡,张燕带人奔上去,其后依坡据守,欲做困兽之斗。仆固怀荌立即围了上去。 朝上瞄了一眼,仆固怀荌冷笑一声:“张燕以为,凭此矮坡,能挡我夏军?” 正欲下令进攻,杨凤出声了:“将军,在下愿前往劝降!” “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仆固怀荌看了看杨凤,扭了扭脖子。 “谢将军!” 山坡之上,张燕衣甲破败,坐在一块山石上,神情沮丧。恰逢未时,太阳西移,直视悬挂于碧空上的那轮明日,光线甚是柔和,但张燕眼中依旧感到一阵昏暗袭来。 杨凤持“白旗”上来,并未受到阻拦,面带惭意,声音有些压抑:“杨凤,拜见将军!” 缓了许久,张燕眼睛恢复清明,看着杨凤:“果然,你们降了夏军!” 对张燕,杨凤心中实则还是很敬佩地,仆固怀荌没给他留多少时间,直接开口劝道:“将军大势已去,夏军强盛,夏王睿智。将军若能率黑山几十万人口出山降服,以将军之能,夏王必重用之。还望将军思量,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 张燕冷笑几声,笑声中凄凉之意甚浓,倒未多杨凤恶语相向:“想我张燕,自跟随大贤良师起兵以来,也算身经百战。前些年,统率数十万黑山军儿郎,那是何等威风。如今,不到一年的时间,两次出山,尽皆惨败于匈奴之手,到此穷途!哈哈哈……” 说到这儿,张燕不禁发出些哽咽,給杨凤一种英雄末路之感!见状,杨凤不禁问道:“将军……” “好了,杨凤!”张燕恢复了正常,看向他颇为洒脱道:“人各有志,你投夏国,算计本将,本将确实愤恨。然此战之败,也只怪本将能力不足,轻敌不察,至此绝境。投降之事,你就不必说了,尽可取本将首级,献与夏军领功!” “你们都降了,保住性命吧!”看着周边凄惨的几百亲卫,低声吩咐道,而后果断持剑自刎,亡! “将军!”周边士卒惊呼,有一人惨然道:“将军既亡,我等岂能独活!” 言罢持刀自戕,豪壮激越,似是引起周边士卒共鸣,周边不少士卒亦紧随其后。近两百人自杀的场面,令杨凤面色动容,浓重的血腥味散发出来,周边只得零散百余名军士,扔掉武器,跪倒在地。 步至张燕尸身旁,杨凤喃喃道:“将军,何必呢!”猛地拔刀斩下其头颅,带着张燕首级,与降军,步下矮坡复命。 ……. “哈哈!闵纯不负孤之所托,仆固怀荌、阎柔此战打得漂亮!沾县一役,黑山主力覆灭,张燕授首,大功成矣!”夏王府,刘渊收到战报,开怀大笑。 “恭喜大王!不过我们得开始着手善后事宜了!”常林表情沉稳,起身禀道。 “不错!李历,记录一下,封阎柔为黑山中郎将,杨凤、张晟、眭固升任步军校尉。其余有功者,尽皆记录在册,容后封赏。从降军中选兵五千,入山清剿黑山部众,给我将太行山中人口,全部迁出,填补太原人口!仆固怀荌与闵纯押送沾县俘虏回晋阳。” “诺!”李历在旁,提笔飞速记录,很快成令。 “伯槐!其后黑山俘虏人口的安置,就由你与闵纯负责了,尽数屯垦于晋中!”转头对常林吩咐道。 “臣遵令!” 初平三年春,刘渊遣闵纯阴潜太行,挑动黑山群贼大规模内斗,设计于上党沾县伏击,夏军大胜,全歼黑山主力,张燕兵败身亡。黑山众首领如左校、李大目、郭大贤者战亡,如黄龙、雷公者投降。唯有于毒、白饶等人,举兵寇兖州,得存,不过其人面对曹操的打击,亦距败亡不远。 其后刘渊遣黑山中郎将阎柔入山清剿,夏国藉此一举吞得黑山军,得人口计三十余万。自黄巾乱后,纵横于太行山脉,长达近十年的黄巾余孽,宣告消亡,为刘渊所并! (本章完) 正文 第211章 龙凑之战,公孙败北 平原龙凑,袁绍与公孙瓒第二次大规模交战结束,鏖战近月,公孙军不敌,袁军再胜。 自去岁界桥之战后,双方罢兵,进入休战期。公孙瓒后方不稳,渤海、河间,郡内有乱起,无奈北撤弹压,安定后方。袁绍继续于内积蓄实力,整合州郡,趁机北进,将安平国纳入掌控,其后,中山、常山国相继靠拢归治,公孙瓒在冀州的势力大范围缩水。 春来,在刘渊谋算黑山之时,面对袁绍愈发夯实的势力,公孙瓒坐不住了,再次动兵南下。此次其不走安平,径直从渤海出兵南下,过青州平原,沿大河西进。 就算公孙瓒不动,袁绍也有动兵的意思了,公孙瓒此举,正中袁绍下怀。果断统军三万余东向,在平原郡内截住公孙瓒。双方于围绕着龙凑渡口,大战近一月。 公孙军之长,在于碾压袁军的骑兵,也是他底气所在。鉴于界桥之战的教训,再不敢用骑军贸然冲阵,不轻易使用白马义从。在龙凑的战斗中,公孙瓒显得“愚鲁”了许多,空拥强军,却吝惜伤亡,不敢投入战斗。 仅靠麾下步军,与袁绍扳手腕,公孙瓒麾下谋臣将领,就那么大猫小猫两三只,哪里如袁军这边人杰鼎盛。 慢慢地公孙军感受到偌大的压力,在不久前,公孙瓒派其子公孙续,统领白马义从出平原,向西,妄图扰袁军后路,截其粮草。只是为时已晚,早早地,袁绍遣麴义领军迂回两百余里,绕到公孙军后方。 公孙续领军脱离后,袁绍找准机会,加紧猛攻公孙瓒,配合着从后突袭的鞠义,一举击溃公孙瓒。龙凑之战,以公孙瓒惨败收尾。 若说界桥之战,公孙瓒不得胜,还能“从容”撤退。在龙凑,公孙瓒昏招迭出,结局则是溃败。此战,公孙瓒是伤筋动骨了。 龙凑渡口,硝烟未尽,战争的痕迹比比皆是。袁绍在许攸、田丰、郭图的陪伴下,步上渡头,望着东流河水,浩浩汤汤。心生感慨:“公孙瓒大败,不枉将士们苦战这么长时间!” “恭喜主公!”几名谋士一齐贺道。 “传令麴义、颜良、文丑、张郃,給吾领军北上衔尾追击公孙瓒败军,这一次,吾要将公孙瓒彻底赶回幽州,将冀州诸郡彻底掌控在手!”收起感叹,袁绍直接下令道。 “诺!” 根本不变向,一路从平原向北逃亡,在渤海郡的西南角的修县暂歇。此时,公孙瓒已经有些草木皆兵了,灰头土脸,不及入城,就在城外暂驻扎。 南下时足有大军三万余大军,此时还仅仅跟着他的不过万人。临绛水,席地而坐,公孙瓒叹了口气问道:“袁军,还在追击吗?” “主公!大军败退,袁绍麾下麴义等将穷追不舍,殿后军队几番为其所破,一直紧咬着我们。此地仍旧不安全,还需继续北撤!”关靖回禀,犹豫了会儿,向公孙瓒道:“主公,龙凑大败,我军只怕难以守住冀北了,得早做打算啊!” 公孙瓒闻言脸色沉了下来,咬咬牙命令道:“飞骑传讯公孙续,让他撤退,直接向北撤。我们去南皮,整顿后回幽州去!” “主公,就这样放弃冀州了吗?”田楷在下激动道。 公孙瓒自是不甘,但也心知,袁绍势大,冀州已不可守卫。眉头紧皱片刻,而后道:“田楷,如今焦和病卒,青州无主混乱,本将表你为青州刺史,与你三千军,前往青州发展,结好徐州陶谦。本将自归幽州整兵,他日你我南北两面夹击,再攻袁绍!” “诺!”田楷闻言,忍不住面色一喜,当即应道,公孙瓒这是让他独领一方啊。 “伯珪将军,田将军兵少,在下对青州倒是熟悉,愿领麾下协助,经营青州!”这个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刘备突然出声请命。 公孙瓒闻言,看向刘备,眼中猜忌之色一闪。前番此人投奔,他顾念“同窗之谊”收纳之,表其为校尉,但其一直未向自己效忠。其中麾下关张二将,猛士将才也,看着眼馋,有心纳入麾下,却一直为刘备滑溜地左顾言他,避过。 如今刘备突提此议,公孙瓒便心存疑虑。还未想好怎么拒绝,便见有斥候飞奔而来:“主公,袁军追兵,已至二十里外!” “来得怎生如此之快!”这个时候公孙瓒也无心想太多了,直接对刘备道:“玄德,那就由你与田楷,兵进青州!” 说完便唤起大军,继续北撤。而刘备则带着自己的部众,与田楷转向东进。 “主公,这是要脱离公孙将军了吗?”行军路上,简雍问刘备道。 “宪和知我!去岁投公孙伯珪,原以为其中兵强势大,纵横北州,谁料其竟虚有其表。此番兵败,其再不是袁绍对手,冀州将全为袁绍所有。而公孙伯珪,后方与刘使君交恶,又刚愎自用,再跟着他,是没有好结果的。如今青州正乱,数十万黄巾就粮于兖州,正是英雄用武之地,吾要寻一根基之地,以图发展!” “主公英明!” …… 袁军一路追亡逐北,硬生生将公孙瓒往幽州赶,袁绍北上暂驻信都,喜报源源不断从前线传来,令其喜不自禁。 “主公,用不了多久,整个冀州,都将归附于主公治下,大业可期啊!”许攸在旁抚须叹道。 “哈哈!”袁绍爽朗一笑:“皆奈诸君尽心辅佐,吾方有今日之势!” “主公,邺城来报!”这时,荀谌表情严肃入内,向袁绍禀道。 接过手书一览,袁绍心中喜意淡去,这是来自高干的求援信。传视诸人,袁绍问道:“高干请援,对夏军,吾该如何应对?” 摇了摇头,许攸叹道:“鞭长莫及,况我们率主力东夺冀州,就几乎放弃了上党。夏国兵强马壮,从北而攻,几乎无险可守。主公,上党那边,还是让元才将军保存实力撤吧,如今安定冀州才是首要!” “上党一失,我军退出并州,失之与夏军,再想西进,群山阻隔,怕是难了呀!”袁绍明显不想就这么放弃上党,存着以其为基,他日西攻的心思。 荀谌也附和许攸道:“主公,与公孙瓒鏖战许久,冀州破坏严重,亟待恢复,若想再与夏军较量,还需积累实力。此时,夏军在太原,随时可南下上党,我们实难顾及得到啊。且若再贸然与夏军开启战端,非明智之举啊!” 见麾下谋士都建议弃了上党,袁绍脸色难看,终还是下了令:“传讯高干,让他撤吧!” “主公!”田丰突然起身道:“在我军撤前,请高干将军,破城焚田清野,尽量将郡内百姓向东迁移到冀州安置,让夏军得一个废墟上党!” 田丰献上一条狠计。 袁绍几乎没怎么考虑:“就从元皓之言!” 正文 ...... 最近有不少书友发帖说匈奴想在汉末,八王之乱之前入主中原是不可能的,若以既存历史结果导向,这点没什么问题。 但我这是,是YY历史,如果非要较真,那我也没办法。 三国确实是被写烂了的,那么多穿越者的身份,皇帝、皇子、世家、士族、豪强、名将、寒门,连穿越成黄巾、山贼,一统天下的都有,匈奴为什么就不可以,反正都是YY,都是幻想。 至于选择匈奴的身份,倒不是屁股歪不歪的问题,只是想换个视角写一下自己幻想的汉末故事。在书中,我可没有贬低过皇汉,反而在尽可能地将异族的实力写得弱些。不然我大可直接在统一漠南之后,来个二三十万铁骑南侵,推平大汉。 有读者说金手指要足够大才行,这点我自认为已经够大了。第一,穿越了两世,第一世以豪族嫡子的身份,待了十多年,形成了在汉末的世界观,这是基础。第二,虚构了几个帅才、将才。第三,降低了汉末士人对异族入侵的抵抗程度,像文中的王柔、王泽、赵息、崔烈、常林、郭缊、闵纯、李历这些人,若在真是的汉末,我相信他们只怕也会誓死抵抗异族的入侵,哪儿能那么轻易地就投降。 有这三点,我认为金手指已经够大了,穿越这种东西,Bug够大了。如果非要搞出些什么特殊的东西,像系统啊这些的,我不感兴趣,也写不出来。 有书友说,骑兵三宝不该早点拿出来,是败笔。我的想法是,不要将这看得太重。这东西技术含量是不高,大汉诸侯确实可以轻易地就打造出来,然后大肆训练出骑军来。然后呢,就可以籍此与匈奴扳手腕了,吊打匈奴了?骑兵也不是一拍脑袋,数万精骑就冒出来了。 战马从哪儿来,幽并之北,多为主角所控制。公孙瓒可以近水楼台,从乌桓,从蓟北异族,甚至主角那儿抢,袁绍、曹操、孙坚、刘备呢?另外一处,就是凉州了,但此时有董卓势力在西边,想要从凉州得到战马,这得费多少功夫? 所以真正能获得骑兵三宝这个福利的,还得属大汉边郡诸侯,像刘虞、公孙瓒、董卓,凉州马、韩等军阀,加上羌人吧,但这最大的受益者,还是主角势力。 有读者建议转向向西,不要南下找“虐”,但现在写到这个地步,想改那就得推倒重来,或者直接太监,重新写? 还有,我也清楚,写这书,百分百挨骂,不过,骂就骂吧。只要起点不封,我还是慢慢写下去,断更、少更什么的,还望支持的书友见谅。 (本章完) 正文 第212章 收尾上党 壶关,终于收到袁绍的指令,高干心中怅然,不过倒松了口气。将帛书递给令狐邵与郭援:“主公命令,我等该撤了!” 令狐邵接过帛书一阅,思索一会儿对高干道:“元才将军,故土难离,若按照主公命令,恐激起民变呀!” “无妨!反正我等也要弃上党了,民变又何如?吾所担心的是,如今夏国吞灭黑山军,算是腾出了手。界休的轲比能与刘仇,只怕旦夕之间就要发兵来攻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叹一口气,令狐邵眼中晦色一闪,对高干道:“我军人手不足,上党地域亦不小,若要迁移百姓,不可能都兼顾到。当选上党北、东境诸县为迁移目标,辅以士族郡望支持。且撤退动作要快!” “孔叔之言有理!那就以长子为界,孔叔你负责联络士族豪强,配合迁移,以夏军对我大汉士族的态度,能迁至冀州,想必他们会愿意的。”高干对令狐邵的说法很认同。 转头看向郭援:“郭援,接下来,你带领士卒,驱使周边民众向东,屯于潞县,毁城焚野,不管民间反应如何,本将要让夏军得到一座废墟!明白了吗?” “诺!属下遵令!” “另外,传讯冀州,让他们准备接应我等!” 绵阳聚,高干预料地不错,黑山之事有阎柔收尾,刘渊的命令来了。轲比能与刘仇、秃瑰来领军,出界休,直扑上党。 “将军!袁军的动静有些不对啊,斥候来报,高干将长子、屯留、壶关等城破坏,四处焚烧田野、民居,集中军力于潞县,驱赶百姓于彼。”刘仇向轲比能说着暗探所报,突地暴呵一声:“他们想逃!” “没错!”轲比能眉头亦皱起,冷冷道:“他们自知上党守不住了!” “刘仇将军!”没有多少犹豫,轲比能直接下令:“你领我前军突骑,迅速东进,不管途中郡县,直驱潞县,给我将袁军截住!若上党真只剩下一片白地,还让彼辈逃了,大王可要问罪于我等了!” “事不宜迟,末将立刻前去!”刘仇雷厉风行,转身调动兵马而去。 “传讯黑山的阎柔,让他领军北上,于山中截击袁军。他们在潞县,定是想走山道,奔冀州涉国!”想了想吩咐斥候。 “秃瑰来,你与本将领乞活步骑向南,将剩余县邑控制住。”轲比能面容严肃道。 …… 潞县城周边,已经聚集了两万多上党诸县百姓,混乱、无序,家园被毁坏,被强制迁徙,悲嚎声不断。两千袁军将士在旁看守,毕竟故土难离,被强迁至崇山峻岭另外一侧的冀州,没有多少人愿意的,他们宁愿面对夏国的“残暴”统治。 城头,高干面带焦急,斥声问身边的郭援:“怎么才这么点人!” “将军,属下已经尽力,百姓多有反抗,四散逃亡,就这些还是属下以刀兵相加,方得。夏军已动,实在不敢在西边久留了!”郭援无奈应道。 “孔叔,上党士族有多少愿意随我等东迁?” 令狐邵苦笑一阵:“没有多少,人心思变不稳,不少世家已经有了投靠夏国的打算了!” “这群鼠蚁之辈!”高干暗骂一声:“夏军既动,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抓紧时间,立刻渡河迁移,沿既探山道,东迁冀州!” “诺!” 潞县东边的浊漳水上,袁军早已搭建起几座渡河之桥,随着高干一声令下,三千余袁军,开始驱赶着两万余上党百姓,渡河向东入太行山道,开始一段艰辛的旅途。 当刘仇统军奔至时,高干等人已尽数入山,刘仇只能在后吃土。“啊!可恶”刘仇怒骂一声,狠抽了几下马臀,在山外跑了个来回。紧赶慢赶,还是被其逃脱了。 心中带着强烈的不甘,但刘仇又不敢贸然率领这骑军进山追击。犹豫了片刻,下令千人下马,步行扎入山中,沿着袁军与百姓留下的踪迹,小心翼翼地追击过去。 太行南麓山中的一座山头,阎柔率军,方占领山上小寨。这些时日,其一直统军,在黑山降卒的带领下,攻略接管山中大小山寨,俘获人口,迁往太原。 “将军,黑山各山头,已经基本为我军所攻克,余下也无多少人口了!”杨凤递给阎柔一袋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禀道。 点了点头,阎柔含笑道:“将士们都辛苦了,让大家歇歇。待彻底肃清余众,就可出山了!” “诺!” “将军!”张晟老远地就叫唤道,几步奔至阎柔身旁。 “何事?” “轲比能将军派斥候传书!”说完将书信递给阎柔。 “看来我们是没时间休整了!”阎柔拆开,浏览了一遍,收起叹道:“传令所有将士,整装出发,转道向北!” 高干、刘仇、阎柔,都开始一场与时间比拼的赛跑。阎柔军虽离北边甚远,但手下多黑山降卒,熟悉路线,速度倒也不慢,直扑涉国旁的太行余脉。 高干则受累于那些百姓,加上山道难行,速度想快也快不起来。刘仇在后追击,十分地小心,高干发觉身后追兵,令郭援设伏,刘仇狡猾,被其避过。 双方一路纠缠,慢慢地向东挪动。 “元才将军,这样不行啊!还是让郭援回来,我们弃了这些百姓,直接往涉国吧!”靠在山壁上,令狐邵气喘吁吁,见着袁军将士费劲地驱赶着士民前行。 高干闻言也有意动,入山之后,他才深刻地体会到,驱赶着些百姓行军,有多艰难,加上其多有不配合。 “还有多远出山?” “回将军,还有十余里山路!” 想了想,高干冷酷下令:“行百里者半九十,再坚持一段时间,出山就好了。传令将士,加快速度,但有迁延磨蹭者,杀!” 然高干终究没有坚持到出山,在距离太行东山口不到三里的距离,阎柔穿梭山道终于赶到将之截下。双方都是疲兵,一番激战,刘仇从后夹击,高干溃败,狼狈东逃,运气不错,被支援来的袁军将领蒋义渠接应上了。 被高干驱赶的人口被夺回,然进山的两万多人,再次回到上党时,存者不足万人。其余不是逃散于深山,便是在两方交战时当了炮灰。 逃入冀州,高干等人都是劫后余生,颇多感慨。 “高将军,还请随属下归涉国休整吧!”见着高干情绪低落,蒋义渠出言道。 “此一败,有负主公所托啊!上党既失,我袁军再想于并州夺得一城一邑,怕是难了!”望着西边的莽莽群山,高干叹道。 上党,没有出意外地落入夏国掌控,刘渊由此全据太行之险,以御东境,放心西向,开启雍凉攻略。 (本章完) 正文 第213章 纷乱的华夏 初平三年的华夏,越发热闹了,从北到南,从东到西,战乱不断。外有匈奴刘夏勃勃野心,内有诸侯割据,群雄并起,大汉江山不可避免地向着毁灭的深渊越滑越远。 冀州,袁绍避战于夏国,弃上党,全力驱逐公孙瓒。穷其力,经界桥、龙凑两战,终是将公孙瓒赶回了幽州。冀州遭受严重兵祸,州郡破坏,士民疲敝,但袁绍终是全掌郡县。 有那数不尽的良田沃土,数百万人口丁壮,还有源源不断为之效命的河北世家人才。用不了多久,袁绍便将成为一代北方强藩。 公孙瓒狼狈撤回幽州,南下争夺的冀州的目标彻底宣告失败。继续于治地内征召士卒,囤积粮草,大有“穷兵黩武”之意。治下士族抵触,民生疲敝,昔日百战平贼,抵御异族,卫护疆土的公孙将军,开始向“独夫”转变,慢慢不得人心。 对于愈发骄横的公孙瓒,州牧刘虞更是不满,数度斥责,公孙瓒当然不会搭理他,我行我素。这么多年下来,双方的矛盾已经积攒到不可调和的地步,即使刘虞,都存了动兵讨伐公孙瓒的心思。幽州,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不会平静。 青州,故齐之土,昔日的人口鼎盛,早不复存在。乱象不止,田楷与刘备二人合力在州内扩张,初见成效。二人将济南、乐安、齐国三郡掌控,田楷驻临淄,刘备则屯于平原东侧,时不时地西进北上调戏调戏袁绍,想要和其扳扳手腕。 悄然之中,刘备已拥精兵五千,田楷兵多,若论战斗力,完败于刘备。手下又有关张将才,简雍、田豫等名士。苦熬多年,刘备的事业难得地迎来一波春天。 但北边有袁绍这头猛虎在,绝不会任由刘、田二人发展,能否挡住袁绍的反噬,还是个未知数。袁绍新表任的青州刺史臧洪,在其支持下也已率军进入青州之内,青州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亦不会太平。 徐州陶谦依旧做着他的“老好人”,上下交好,左右逢源。治境,养民,谁都不得罪,空有丹阳精兵数千,却无用武之意,连区区黄巾余贼,都能搅得他焦头烂额。 兖州的曹操,正处春风得意之时,原东郡太守王肱死后,也不用袁绍封了,直接占了东郡,上表长安,董太师“善解人意”地下诏允之,加封平东将军。于毒白饶率军出山,裹挟数万人众,侵害郡县,被其打得丢盔弃甲,于毒被夏侯惇阵斩,白饶潜逃,至河内寻了处山头为寇。 最终要的是,兖州牧刘岱不听人言,强行出击入寇兖州的百万黄巾,阵亡。兖州郡内陈宫、鲍信等重臣迎立曹操为州牧。曹老板自然毫不客气,不费吹灰之力击败朝廷派来的金尚,得以据一州之地为基,向着中原霸主的地位进击。 麾下羽翼渐丰,曹氏亲族如夏侯兄弟、曹洪、曹仁等人才辈出,又有韩浩、李典、于禁、乐进、史涣等将才,加之陈宫、程昱、戏志才等谋臣,势力暴增。最重要的是,王佐之才荀彧的投效,最令其开怀。 当然,此时曹操正费心竭力地解决了为害兖州的青州黄巾,黄巾虽战力不强,面对百万之众,压力着实不小。 至于更南边的豫、荆、扬三州,刘表平复荆州后,便开始不思进取了,忙着平衡州中世家势力,无心北顾。 豫州之地,袁术与孙坚翻脸了,双方交锋不断。孙坚以其兵强,袁术则凭其人众粮多,双方打得不可开交。面对袁术的人海战术,孙坚终是消耗不过,有些无力为继。 四月,孙坚以传国玉玺“赠予”袁术讲和,双方罢兵。孙坚率领麾下不足五千兵马南归,往江东而去,孙坚未亡,孙家的霸业会走得顺畅地多,这头猛虎将在江东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凭老迈的扬州刺史陈温,怕是压制不住孙氏的崛起。 没了孙坚的阻碍,袁术的势力开始由南阳、豫州向淮泗之地快速扩张,带甲十万,颇有天下第一诸侯的气象。只是袁术不修德政,在治下使劲地折腾,百姓渐苦之。而袁术,时而把玩着那传国玉玺,心头时而荡漾,不能自已。 益州,州牧刘焉封关塞隘,将自己“关起来”一个人玩,不问外州事。做着“皇帝梦”,待死罢了。 长安的董太师依旧逍遥快活,歌舞升平,肚子又肥了一圈。董氏族人,皆拜将封侯,连怀中孺子亦得侯爵,风光无限。筑郿坞,纳美人,搜刮粮食于彼,积谷满仓,可供十万大军数年之用。 前番朱儁起兵于河南,令牛辅派军击溃之。坐观关东战乱同时,时不时地派军东掠。韩遂、马腾等老实地缩在凉州,在董太师的虎威之下,“瑟瑟发抖”,不敢轻动。 后方无事,从雒阳至长安一线要塞关卡,皆派重兵防守,董卓甚感安稳。行事愈发忌惮,车服皆以天子事,朝廷上下诸事皆奏于太师府,肆无忌惮。汉天子刘协,只能于深宫之中,在董军悍卒的严密看守之下,与后妃造造人。 刘渊在晋阳,最近心情很好,上党拿下,虽有波折,总归是全据并州了,以闵纯为上党太守,处理后事。 刘渊则花时间处理黑山人口,数十万人,确实给他带来不小地压力。简拔精壮万余人,充实步军,余者尽数屯于太原。 这一刻,正自巡视完诸处屯田部,回归。 “做得不错!”收起密探上报的大汉诸侯动向,刘渊对丘林厥露出了笑容。 用心发力经营了这么久,谍报之事又有了长足的进展,见刘渊面露满意,丘林厥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将重点侦探目标,放在长安,三辅之地,大小信息,尽皆上报!”刘渊放下密报,严肃命令道。 “诺!” 一个人站在殿中,盯着新制作的夏国舆图,不知不觉,夏国之域,又增添了这么一大块。 并州,并不是终点,夏国之外,刘渊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并州之南:河东!下一步目标,就是拿下河东! 未几日,晋阳夏王令出,加封大司马须卜赤弇为河东都督,全权负责河东战事。调檀柘与秃瑰来领乞活军南下助战。 刘渊令至,在河东窝了几年之久的须卜赤弇,终于得到大展拳脚的机会! (本章完) 正文 第214章 刘瑞,你打断你父王的好事了 “大王回美稷了!” 刘渊归来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全城,上至贵族大臣,下至贩夫走卒,竞相讨论。显然,刘渊东进,并吞并州三郡,给夏国上下又提了提心气。 自初平二年出兵太原以来,到如今,足足有一年多的时间,做为一个君主,长期在外,刘渊亦觉不妥。在安排好并州诸事后,率领侍卫军西归。 早已得知刘渊归来的消息,大司徒兰稚与尚书令王柔带领着上下贵族臣子,出城迎奉,不少百姓自发跟随。 终究是自己待了十几年的地方,美稷的一砖一瓦都是在这十余年间由自己推动添筑而成,再归王城,刘渊不禁心生游子归乡的感慨。纵目望去,三丈高的城池底下,人山人海,挤着不少人,侍卫南军与城卫军严肃分列,待自己归来。 “恭迎大王回都!”四马并辔,车驾前跪倒一大片,刘渊身子从王驾上往前探了探,透过帘幕看向外边,悠悠道一句:“都平身吧!” “臣请为大王引路!”兰稚当先,与一众人引着车驾往夏宫而去。 入宫门,行驰道,一直到殿前广场,王驾御者立刻拿着矮凳至车后放下。踩着矮凳,踏上地面,抖了抖衣袖,刘渊朝大殿走去。 殿前,王妃刘芷、夫人妫媶、兰妧、卞氏、何后等都带着子嗣,恭候着。见到刘渊,一齐拜倒:“参见大王(父王)!” 扫视一圈,自己都有这么一大家子了,除了地位高、有子嗣的王妃、夫人,另有美人几名。五个儿子老实地站在一旁,六子刘琅如今已学会走路了。长女刘纾被卞氏牵着,小脸上满是兴奋,直欲扑入刘渊怀中。 “都起来吧!”刘渊大手一挥,对身后众臣道:“诸位且各归其职,今夜孤于崇政夜宴!” “诺!” 众臣散去,刘纾小跳着上前,扑在刘渊怀里。对自己的长女,刘渊是十分的喜爱,一把抱起,掂了掂,玩笑道:“纾儿可重了不小啊!再大点,孤可就抱不动了!” 八岁大的女童,小嘴微微撅起,身体在刘渊怀里扭动,有些不依,甜甜叫道:“父王!”小手直接抓着刘渊胡须,明亮的眼珠转动,做拉扯状,不过随后只是替刘渊抚平。 “纾儿,还不快从你父王身上下来!成何体统!”卞氏在旁,明显见到妫媶、兰妧等眼中对刘纾粘着刘渊的些许不满,见状赶紧对刘纾呵斥道。 刘纾自是不依,小手依旧搂着刘渊脖子,闻着父王身上的味道。刘渊则轻笑一声:“无妨!” 在旁,兰妧低头轻拍了下女儿刘绫,含笑道:“绫儿,还不上前拜见父王!” 刘绫向前迈几步,见着搂着姐姐的刘渊,突然有些失措,顿住在中间,朝后望了望兰妧,精致的脸蛋上通红一片。见刘绫的表现,兰妧都不禁有些焦急了,蹙起秀眉,朝她示意。 刘渊见着低着脑袋,在那儿绞着手指,眼睛几乎渗出泪花的刘绫,心中怜意大起。微微一笑,步上前去,左手将之抱到怀中,温和问道:“绫儿,想父王了吗?” “想!”小姑娘嘁嘁应一声,脸上的红意散去不小。右手上的刘纾则抬起小手,替刘绫刮去眼角的些许泪痕。 见此景,刘渊不由感到一阵温馨,心中的阴郁被驱散不少。 “大王,车马劳顿,妾身已经为您准备好浴汤膳食,请您移驾!”王妃刘芷站出来了。 命女人们各归各处,几个儿子亦往崇文殿进学,刘渊自随王妃刘芷而去。 …… 刘芷寝殿内,刘渊白日宣yin与之洗了个鸳鸯浴,浴汤能洗尽身上的尘埃,却化解不了大泄一通的些许疲惫。 腹中饥饿,袒胸敞怀,命人摆上膳食。案上“美食珍馐”,只是刘渊几乎吃腻了的牛、羊肉,反倒不如几碟小菜,只是这庖丁的手艺差强人意。 饮酒进食,未及片刻,刘芷着秀衣出来,身上披着一件轻纱,脸上带着满足之后的潮红。刘芷比刘渊小了五六岁,如今少妇熟女的年纪,浑身透露着成熟的气息。 香风逼来,被刘芷无意散发出来的风韵迷得心头荡漾,下边又开始抬头了。屁股挪动,给她腾出一块位置,伸手一指,让其坐下。 放下碗筷,左手揽住纤腰,右手自然地放到刘芷胸前的高峰,揉了揉。 “大王,不要!”刘芷嘴里低吟一声。 “不要”二字,总能勾起男人无限欲望与遐想,刘渊也不例外,手中动作更加用力,表现也更加放荡。 在侧的女婢宦者都不由得低下了头,左丰作为刘芷这边的常侍,见刘渊兴头又上来了,赶紧悄然带人退下,而后亲自掩门。 一场盘肠大战再次开启,刘芷被压在案前,承受刘渊的风流事。不同于刘芷的羞赧,刘渊则畅快地很,整日忙于军国大事,总需要用些放荡刺激之事来调解。 过了好一会儿,伴着一阵悠长的低吟,殿中的动静小了下来,刘芷伏在案上,媚眼迷离,高潮余韵诱人。刘渊趴在她背上,喘息不已。不过观其表情,似乎犹不满足。 “大王!”外头左丰试探唤一声。 “何事?”刘渊眉头一皱,坐起身子,拍拍刘芷翘臀,其理了理衣衫,转身帮刘渊“猛兽回笼”。 “回大王,瑞王子回来了!”闻刘渊问,左丰声音提了提。 刘渊倒还好,刘芷此刻的状态是见不了儿子的,窸窸窣窣地抹了抹凌乱的发髻,却越理越乱,最后直接提起裙角,往内室而去。 刘渊盯了盯臀波荡漾,朝外道:“让他进来吧!” 殿门大开,殿中敞亮了许多,只见刘瑞,跨过门槛,踏入殿来,对刘渊稽首一礼:“儿臣拜见父王!”观其表现,有君子之风。 “起来吧!” “谢父王!”刘瑞起身,左右张望几下,问道:“母亲呢?” “你母亲有些疲乏,在内歇息!”刘渊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转口问道:“今日下学这么早吗?” “先生以父王归来,故提早下学!”刘瑞老实答道,而后向刘渊恭喜道:“恭贺父王开疆拓土,得胜归来!” 刘渊闻言,两眼微眯,打量着这个始龀之年的儿子。 正文 第215章 后宫与子嗣 傍晚,天还未黑透,夏王宫中已是热闹不已,王宫外车流如龙,沉寂已久的崇政大殿随着主人的归来,再次大开。 一众臣子一齐向刘渊恭贺,占据雁门、太原、上党三郡,吞并黑山,夏国人口、土地都得到不小的补足。对于攻汉,之前不少贵族心中还是有所疑虑的,毕竟强汉的威名影响甚深,大汉不好打。 没有灰头土脸败归,事实证明,伐汉国策,是可行的。 “诸位!”刘渊举爵,邀道:“孤王东进太原,前线苦战经营逾年,皆奈诸公替孤稳定后方,尤以王尚书居功甚大。孤在此感谢,来,我等共饮!” “谢大王!”君臣相和,气氛颇为融洽。 “父王!”大王子刘珩起身出列贺道:“父王英明睿智,大胜归来,儿臣为父王贺,为大夏将士贺!” 说完将手中酒爵一饮而尽,毫不拖沓,表现得慷慨豪迈。静下来的大殿顿时叫好声不断,花花轿子人人抬,不少人嘀咕,大王子有大王之风,大王后继有人。 刘珩不由暗自得意,盯着刘渊反应,刘渊脸上露出了点笑容。后边的二王子刘珝见状亦起身道贺词,紧接着是刘琤。连刘琝与刘瑞两个小一点的王子,亦起身。 刘珩三兄弟,业已十又二岁,身长六尺有余。在以往的匈奴,这个年龄的男孩,都算成年的,更有甚者,可上马杀敌了。 心中思绪起伏,面上却无异样,刘渊微微一笑道:“刘珩、刘珝、刘琤,司徒兰稚、尚书令王柔劳苦功高,你们代孤敬二位一杯!” “诺!” 侍女为三人斟上酒,三兄弟步至兰稚与王柔席位前,微微躬腰道:“二位大人,请!” 见三位王子举止甚是有礼,兰稚与王柔不敢自矜,亦起身应道:“臣不敢,三位王子请!” “诸卿,今夜请尽兴!”刘渊在王座之上,大声道。 崇政殿上,很快再次热闹起来,推杯换盏,一幅人声鼎沸的情景。 王柔目光打量着英气逼人的刘珩三兄弟,心中暗叹:三位王子都是龙凤之姿,只是于国,究竟是非好事?王柔心思百转,已经能够想象地到未来诸子夺嫡的景象了。苦笑一声,这还是交由大王去头疼吧,转头与身旁的贵族应付。 兰稚眯着笑眼,赞许地打量着二王子刘珝,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与王柔不同,他已经在思索怎么助力刘珝夺嫡了,兰氏的希望,未来的富贵荣辱都寄托于刘珝身上,在这条路上,他没得选。 “琅儿,绮儿,来父王这儿!”刘渊这边,对着在母亲怀中的六子与三女道。 刘琅母昆渔,刘绮母且渠岚,都是匈奴贵族之女,为刘渊所纳。此次也是因有所出,方有资格参加这崇政夜宴。 如今这一子一女,脱离襁褓,经年归来,已经能跑能跳了。有些认生,在母亲的鼓励下,二子迈着小腿,有些蹒跚地沿阶级爬上,到刘渊身旁:“孩儿拜见父王!” 清脆的声音入刘渊耳,刘渊不禁露出笑容,伸手在其脑袋上轻抚几下。替刘琅刮掉嘴角的一粒饭粒,小刘绮则睁大眼睛,好奇盯着刘渊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转头向下,只见昆渔、且渠岚两女正紧张地望着刘渊这边。二人入夏宫已有数年之久,刘渊偶尔临幸之,当初的青涩少女如今已为人母了。 刘渊摸摸胡茬,下诏道:“察昆渔、且渠岚二女,入宫多年,勤恳奉君,育有子女,擢晋封为美人,加宫娥宦者四人侍候,月俸翻倍!”夏宫后宫等级,王后之下为夫人、美人、良人,其余便是一些女官、侍女、宫娥了。 “谢大王!”二人闻谕,顿时起身跪倒在地,表情激动。 令二人将刘琅与刘绮带回,刘渊的注意力终于放到其他人身上了。兰妧依旧艳丽无双,媚眼时而瞟向刘渊,那表情只有一个意思:大王,臣妾欠宠幸。 卞氏一如既往地恬静,露出温娴的笑容,坐在下边。妫媶已年逾四十,虽然保养得当,却难掩暮气,努力地对刘渊堆出笑容,刘渊心中微叹,岁月不饶人呐。 何后身子还有些发福,生子之后还未完全恢复之前的身材,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刘辩死后,又有一子,便是他的寄托了。跟随刘渊归来的万年,则在旁微微逗弄着“弟弟”。 “来,将孩子给孤抱抱!”刘渊见着襁褓中的七子,伸手道。 张让立刻上前,从何后手中接过,小心翼翼地走上台阶,递给刘渊。 刘渊接过,低头一看,小东西未满一岁,睁着眼睛,黑瞳转动,小嘴眨巴几下。换了个怀抱,似有不适,轻微地在刘渊怀中扭动。轻轻掀开包布,丁点大的小鸟挂着那儿,刘渊忍不住伸手触碰一下。 似是“敏感处”受激,“哇”得一下便哭了出来,刘渊赶紧朝身前拢了拢,轻轻摇动,学着印象中“乳母”的样子,想要哄哄孩子。 粗手粗脚,孩子哭得更欢了。何后在下,不禁道:“大王,还是臣妾来吧!” 苦笑一声:“看来,孤没有带孩子的天赋啊!”将之交还给何后。 “孩子还未有名字吧!”刘渊问道。 “臣妾不敢擅专,等大王定夺!” “东方之美者,有医无闾之珣玗琪焉。”刘渊眼珠一转,掉一句书袋道:“就叫刘珣吧!孤再有子嗣,就叫刘玗、刘琪了!” “谢大王赐名!”何后对刘珣这个名字也甚是满意,微微一笑。 夜宴一直到亥初两刻方休,刘渊喝了不少酒,他是许久没有如此放松过了。醉眼微醺,夜里依旧下榻于王妃刘芷处,倒没再做些没羞没臊的事,倒不是力不从心,只是白天刺激地来了两发,还是得节制。 接下来的几日,刘渊常居夏宫,不问军政事,好生享受了一番宫廷的“日常生活”。那么些田亩,许久未经滋润,饥渴得很,亟待刘渊这头牛的开垦。 每处光顾一番,一个个如狼似虎,床第之间十分奔放,连卞氏都“变了个人”一般。刘渊尽享受美人的同时,也大感吃不消,几日下来,存粮交尽,身体几乎被掏空。 正文 第216章 整顿国内 在夏宫中荒唐了几日,刘渊终于收心了,一边恢复“精力”,一边处理国事。在晋阳,虽然一直关注着美稷诸事,但领大军悬于外,心里总是不大安稳。 漠南、河套乃刘渊根基之地,争霸天下的后方,绝不能出问题。河套诸郡,经过刘渊这些岁月的苦心发展,辖内人口,多次迁移,已有百万之众,几乎占夏国总人口三分之一之多,更是重中之重。 几日大朝,接受臣子奏事,一时间,刘渊再次陷入繁杂冗沉的国事之中。 “大王!大司徒与尚书令联袂求见!”张让进修德殿,对刘渊道。 放下手中朱笔,收起一卷奏议,抬头朝外望了一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轻声道:“引他们进殿!” “诺!” “臣参见大王!”二人进殿拜道。 “平身,入座!”刘渊对二人示意,问道:“二位此来有何事?” 兰稚与王柔对视一眼,由王柔抬手禀道:“大王,我夏国境内,汉胡杂居,近年来,随着胡民南迁,汉民的增长,胡民、汉民之间的矛盾愈加大了。胡民欺压汉民,乃常有之事,民间械斗不断,草原部落,与汉化县邑之间,冲突不断,以河套之境内为甚。还有,地方郡县、邑落治理长官,多以汉人士子辅之,双方亦有不少矛盾,许多都闹到美稷了,长此以往,对大王统治不利啊!” 刘渊闻言表情微沉,胡民南迁,与汉杂居,还有仍用汉士子于地方,遇到这些问题,都是不可避免之事。看着兰稚与王柔,刘渊出言:“你们有什么想法!” “回大王,臣与尚书令商讨过!”兰稚直身回道:“胡民,擅牧;汉民,擅耕。杂居一处,时因耕地牧场而斗。臣等议于夏国推行两套制度,甄别种族,胡汉分治,以胡人治胡,汉人治汉!” “一国两制?”刘渊眉头一皱,想了想轻拍了一下大案:“孤反复强调,当今夏国,只有夏人,胡汉一视同仁,如此一来,岂非再次将胡汉割裂开来。孤之治下,胡民放牧,汉民耕作,双方互贸互易,互为补足。有矛盾,磨合便是,有冲突,械斗欺压之事,地方官员是干什么吃的,我夏国律法是拿来做摆设的吗!” “孤之志向,乃南攻大汉,他日若真有定鼎中原之日,胡民还会大肆南迁,那个时候,该有的冲突还会加剧,难道要我大夏境内,处处两制吗,那得多多少冗官冗员!” 刘渊此言,明显是沉醉于他“诸夏一体”构想之中。 “总之,胡汉一体,不容变更,至于上下矛盾磨合,得你们费心了!”刘渊颇有些“一意孤行”。 事实上,若真施行胡汉分治,也不是不可以,短时间内,夏国内不会有诸多的矛盾冲突。但时间一久,刘渊恐怕就得更多费心于诸胡之事上了。 “诺!”兰稚与王柔见刘渊强硬的表态,无奈应诺。 “大王,还有一事!”王柔有些讲话有些小心了。 “讲!” “国内郡县、邑落治政长官,多在任多年。臣闻底下报,不少邑长、部落大人,长居位上,渐有私化治下的倾向。不少地方,上缴美稷的贡资,也渐有少缺,还请大王省之。长此以往……” “啪”的一声,王柔还未说完,便见刘渊已经摔下方执起来的笔,笔墨在案上溅了一长条,沾染几页纸张。 起身在殿中踱步几个来回,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异常清晰,兰稚与王柔都知晓,刘渊此时定是动怒了,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刘渊背手立于殿门口,望着殿外碧蓝苍穹,风光无限,突然笑道:“看来,对夏国,孤又该进行一番整顿了!” 声音很冷,兰稚身形一抖,似是感受到了刘渊的杀意。心中不由默念,地方上的兰氏族人,可千万不要做出些过界的蠢事啊,大王许久未动的屠刀,只怕又要祭出了。 “还有什么事?一并禀来吧!”刘渊归案坐好,似平复了胸中怒意。 “还有一点小事,五原太守王智,治理五原多年。近年来,借五原铁矿之利,多有贪墨,行事张狂,肆无忌惮。每出行,随从少则百余人,其下多有欺凌百姓部民者,郡内怨声甚众。尤其是最近得报,其于府中暗置甲胄器械。”说到这儿,王柔止住了,看着刘渊。 “哈哈!”刘渊冷笑一声:“王智此人,当初若不是以国内无人,岂能用他!” “也罢!整顿国内,就从他王智开始!”刘渊双手合十搓了搓手掌,大叫一声:“隆頡!” “臣在!”侍卫大将隆頡闻声入殿。 “你派百骑去一趟五原,将五原太守王智给孤捕来,上下若有抵抗,杀!”刘渊冷酷下令。 “诺!” 接下来,刘渊再次于夏国治下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整治,对各邑落大人、长官大肆地进行调迁。查察多年来,贪墨逾矩之徒,情节重者,施以严惩,再甚者,入狱待死。 王令一下,不少深受夏王威严人,老实地听候调动。但更多的人心存犹疑,扎根于地方多年,也有一定的势力,行不少抗拒之事。对于此等人,刘渊当然不会手软,直接出动国内的左右两军,配合地方驻军,毫不留情的攻杀。 夏王施以雷霆手腕,持续了不过月余的“乱象”便止,刘渊对夏国国内的掌控依旧牢固。经过这番外整理,夏国上下,气象一清。 至于更北边的漠中、漠东,在刘渊大令到时,乌樾、贺兰当阜两个都督,立刻配合着美稷来人行动,完成刘渊的整顿。 没过多久,刘渊最大的调令下下达,漠中都督乌樾、漠东都督贺兰当阜去职调归美稷听用。另调平南将军兰黎为漠东都督,北军大将仆固怀荌为漠中都督。 比起国内的那些邑落郡县大人,两个都督府可是权重之地,都督府下又各有万骑,替刘渊镇守漠南草原。 自都督府置,业已三年,刘渊是不可能再放都督长官,长居此位。乌樾与贺兰当阜二人,有上表请求留任,反而更加激起刘渊的“猜忌”之心,一连两诏,召其回都。 一边派人宣诏都督府下将校,同时调动驻军北移,侍卫北军加左右两军万余骑,移驻云中,同时雁门的万俟槿亦领军向北。 这下乌樾与贺兰当阜感受到压力了,明白了刘渊的决心,再不敢迁延,交接好诸事,带人南归美稷。二人一动,在美稷的刘渊也松了口气,别看他强硬之极,心中也是忐忑地紧。 若二人不愿放权反叛,他自然不惧,剿灭之不在话下,只是费时费力,会大大延缓他南进的步伐。所幸,在几番压力下,二人受诏归来了。有此前例,日后再行更换两都督府,当不会如此紧张了。 同时,刘渊再次下诏强调,漠中、漠东两都督府,大都督之任,在任不得超过三年。 在纷纷扰扰中,刘渊在夏国国内的整顿,达两月有余,方得平息。待一切尘埃落定,各归各位,紧张了许久的刘渊终于放下心来,得以将目光放到南边,南进大汉之事,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 正文 第217章 刘珝 “大王,王智于狱中请求面君!”从内廷郎官处得到消息,张让向刘渊禀道。 刘渊正在进食,闻言停杯投箸,眼中露出一丝冷意。隆頡率领卫士北去五原,羁拿王智,王智估计是土皇帝当久了,有点认不清形势,竟然妄图抵抗。 他手下那点门客杂兵,能成什么事,在美稷使者还未到九原城时,就被五原都尉带人绑了,其家小一并被押送归来,下狱。 “其罪当死,还想乞活吗?不见!”刘渊冷冷道:“也该处理他了,着崔烈,明日将之族灭斩首。传谕国内,上下官员,当谨言慎行,否则,他们便是下一个王智!” “诺!” “启禀大王,乌樾与贺兰当阜两位大人回都了,正于殿外等候!”隆頡在外大声禀道。 刘渊眼神一亮,忙吩咐道:“张让,你去领二人进殿!” 没等多久,脚步声起,抬眼一望,贺兰当阜与乌樾亦步亦趋进殿拜倒:“臣贺兰当阜(乌樾)参见大王!” 打量着二人,在漠南镇守数年,权倾一方,身上气势非凡。一举一动,有着上位者的威势。 “免礼!有没进食?来,与孤一道!”刘渊温言道。在张让的安排下,立刻有宫侍在两侧的小案上,摆上食物碗筷。 “谢大王!”二人屈身入座。 “一路归来,车马劳顿,辛苦了!二位替孤镇守北境,功勋甚重,孤在此敬二位一杯!”刘渊执爵相邀。 “为国戍边,效忠大王,乃臣应尽之本分!”贺兰当阜一饮而尽,放下杯盏,对刘渊道:“多年未见大王,臣心中甚是想念。” 看着这个跟随自己十多年,一路成长至此的心腹大将,刘渊心生感慨,对其之前表现的不满消去不少,将些许猜忌暗藏心底。 “这些年,孤之心思都放在南边,对漠南之事倒是忽略不少。但漠南乃夏国重地,绝不容有失。漠南上下形势如何,也多听奏报,你们既归,给孤好好讲讲!”接过丝巾擦了擦嘴,刘渊缓缓道。 “臣等正欲向大王汇报!”乌樾闻言起身禀道:“大王,漠中……” 耗费了一个半时辰之多的时间,乌樾与贺兰当阜向刘渊仔细汇报了漠南草原的情况。 过了这么些年,漠南已然平静下来,鲜卑的百万人口,除了南迁的之外,部民游牧于其中,臣服于匈奴夏国的统治。鲜卑的痕迹,随着时间的逝去,渐渐被消除。 两都督府下兵马,分布巡察于诸部,为夏国的统治保驾护航。今年来,漠南草原上的动乱少了许多。漠中还好,在乌樾的进击下,夏国的势力范围,开始由龙城向北缓慢扩散,距离完全替代鲜卑的地位不远了。 倒是趁夏国重心在南,生存于更北绝域的丁零、坚昆等野蛮人有南移的动作,还有西边的呼揭人与北匈奴余部亦有东迁的动作。不过彼辈,民少国弱,还无法对夏国造成威胁。 相比之下,漠东的局势则要复杂地多。夏国、幽州、乌桓、高句丽、大大小小的草原部族,还有如扶罗韩这样的鲜卑余孽。在刘渊未投入过多支持的情况下,贺兰当阜能够一直维持着夏国的强势,威压诸势力,着实消耗了不少心力。 只是如今,幽州内波诡云谲,乌桓在蹋顿的治理下,实力也恢复了不小。刘渊心知,公孙瓒与刘虞之间的矛盾愈烈,就快兵戎相见了。到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夏国在侧,当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还需好生思量。 “你们在漠南,干得不错,孤十分满意!”刘渊与二人相谈一番,嘴角泛着笑容道:“贺兰当阜、乌樾听封,统率有方,保北境安宁,晋封为贺兰当阜为一等武进侯,乌樾为一等安阳侯,各加食邑三百户!” “臣谢恩!” “好了,孤乏了!你们退下吧!”刘渊吩咐道:“各自回府休养一番,暂居美稷,南下之事,你二人,孤还有大用!” “臣等告退!” “张让,陪孤出去走走!”撤去膳食,刘渊扭动脖子,发出几道轻微的骨胳响声。 夏宫,这么多年下来,无一处是刘渊没去过的,漫步于宫中,所见都是熟悉的宫廷殿宇,心情倒是放松不少。 “珝王子,你好坏呀!”步过一处,从房舍中传出一阵嬉戏声,女子媚声荡漾,刘渊闻声顿足。 “大王,好像是二王子珝!”见刘渊脸色有些不对,张让凑上前来,低声道。 给张让一个噤声的动作,在外的侍候着的几名宫侍见刘渊到来,大惊。想要向内通报,被刘渊虎目一瞪,吓得跪倒趴伏在地。 刘渊悄步上前,透过窗栏向里望。只见刘珝单衣躺在堂中毯子上,衣衫不整,案上摆着一樽酒,脸色微红,看来喝了些酒。 怀中搂着一名俏丽宫女,穿得“单薄”地很,露出了不少“美好”的东西,巧笑嫣然。刘珝右手按在其“敏感”位置,与之调笑着,甚是欢愉。 “哼!”刘渊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直接进门,冷眼看着他们。 在刘渊发出声响的时候,刘珝便有所觉。抬眼一看刘渊进门,顿时一惊,浅浅的酒意立刻消散,推开怀中美人,慌张地理了理内襦,跪倒在地:“父王!” 低着头,不敢抬起,那宫女也已面色煞白,紧张地用少量的衣饰遮住春光,磕倒在地,瑟瑟发抖。 “孤的儿子,还真是长大了啊!”盯着二人许久,刘渊“呵呵”笑道。 刘珝低着头不敢面对刘渊,但也能听出刘渊言语中的冷意。再没与刘珝说一句话,刘渊拂袖离去。 …… “啪”的一下,兰妧居处,见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爱子,兰妧给了刘珝一个巴掌。蛾眉蹙起,胸前起伏不定,很明显有些气急。 “不守规矩,勾引王子,该死!”兰妧怒气冲冲冷眼盯着那宫女。 那宫女被兰妧冷酷声吓到了,在下磕头不止:“夫人饶命啊!” 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刘珝:“珝儿,她就交给你自己处置了!” “珝王子,救救婢子!”似是看到了活命的希望,少女泪眼婆娑,满脸期待地望着刘珝。 刘珝清秀的俊脸上露出一丝挣扎,眼中狠意一闪,指着少女道:“来人,将她拉出去杖毙!” 那宫女明显惊呆了,不知所措,被拉到门槛之时方反应过来,挣扎不已:“珝王子,饶了婢子吧!” 刘珝只作充耳不闻,一直到外边惨嚎声止,动静散去,身形有些瘫软,喘着粗气。磕了个头,抬眼望向兰妧:“母亲,儿子让您失望了!” 兰妧起身,抚摸着刘珝左脸,那里有道红印子,那一巴掌她没有留力,轻声问道:“疼吗?” “不疼!” “需知玩人丧德,玩物散志啊!你小小年纪,怎能纵情于美色!”兰妧叹道:“这一次,为你父王所撞破,你该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后果。徒让刘珩、刘琤那些人看笑话不说,若令你父王失望,你日后怎么和刘珩他们争!日后当约束行为,好生习文练武,好好表现,挽回在你父王心中的形象!” “儿子知晓了!”刘珝点头,有些迟疑问道:“那父王那边!” “我去替你说道求情!” 正文 第218章 都不简单 “杖毙!可惜了一条鲜活的花季少女性命啊!”接到张让的汇报,刘渊语气平淡:“刘珝,孤这个儿子,倒也舍得辣手摧花啊!” 张让在旁深埋着头,不敢对此事表达任何看法,只是任由刘渊在那里嘀咕。 撞破刘珝的好事,刘渊心中愠怒的同时,也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不知不觉间,他的儿子是真的长大了,已经可以享受美色了。又不禁暗思,是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这个父王在前“表率”,影响到刘珝了? “砰!”刘渊突然摔笔,深吸了一口气,旁边的张让吓了一跳。 “大王,兰夫人求见!”刘渊方拿起一张奏折,有宦者小心翼翼禀道。 不用想,刘渊都明白兰妧此来何意了,稍思,放下奏折便道:“让她进来吧。” 兰妧进殿之时,刘渊正在做着“眼保健操”,两指捏着山根,缓解着双眼的疲惫。 “大王!”兰妧盈盈下拜。 “起来吧!” “大王勤于政事,也要保重身体啊!”十分温柔,兰妧走到刘渊身旁,屈膝跪下,替刘渊轻轻地揉着太阳穴。 刘渊则顺势侧倒靠在其胸脯之上,一边闭目养神,一边道:“夏国上下,需要孤操心的事太多了,倒是想要休息休息,不得空啊!” 刘渊享受着兰妧的按捏,头在其胸上蹭了蹭,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出声道:“你是为了刘珝来的吧!” 兰妧闻言,活动的手指停了一下,还未等其出言,刘渊便接着道:“如今天下正处大变之时,大夏正当趁势图强扩张,诸事繁杂。原来想孩子们大了,正可为孤分担一些。刘珝啊……” “大王,珝儿年纪小,心不定,没能经受住诱惑。他已经知错,如今正于殿外候着,想要向您认错!”兰妧见刘渊主动提到这个话题,温言禀道。 直起身子,刘渊心中怒气稍平,吩咐道:“张让,你去,让刘珝进殿。” “诺!” “儿臣叩见父王,父王万福!”刘珝进殿,略显拘谨,目光闪烁地看了看刘渊,而后低头稽首拜道。 也不让刘珝起身,刘渊就直直地盯着他,看得刘珝心中一紧。兰妧欲说话,被刘渊挥手止住。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刘珝双腿发麻,膝盖生疼,刘渊方悠悠道:“知错了?” “儿臣知错!”刘珝再次拜倒。 “错在何处?” “儿臣不良于行,耽于美色,嬉戏宫廷,行为不检……”不似兰妧,刘珝没有丝毫遮掩,直接“如数家珍”般道出错来。 “好了!”刘渊打断刘珝:“身为孤之王子,举国都看着了。传将出去,丢我王室之脸。” “有过焉能不罚!你去大厩,养两月马,刷刷马身,铲铲马粪,此事就算过去了!” “大王,珝儿王子之身,怎能做那些低贱之事!”旁边的兰妧爱子心切,把着刘渊胳膊,急道。 “儿臣遵命!”刘珝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磕头,表现得倒是坦然。 对刘珝的表现,刘渊露出点思索的表情,淡淡道:“天已暗了,退下吧。” …… “母亲,刘珝那厮,太过肆无忌惮,竟敢在宫中与女婢厮混,这次犯了事,被父王撞破。罚去大厩了,真是丢尽我王室脸面!”夜里,刘珩对妫媶笑道,很有些幸灾乐祸。 “兰妧那母子,仗着大王宠幸,外有兰氏支持,在宫中猖狂地很。此次过后,他们应该会收敛得多。但珩儿,你当引以为戒,好好学习治国用兵之道,明白了吗?”妫媶见刘珩有些得意忘形过头了,提点道。 刘珩闻言收声,向妫媶一礼:“儿子省得。” “你年纪也慢慢大了,大王有意,待你们再大些,就会开始历练你们了。到时候才是你表现給大王看的时刻!”妫媶轻声道。 “诺!”刘珩闻言,带着些振奋。 与此同时,在卞氏的寝居,母子四人正在用膳。卞氏越发雍容大方,满脸慈祥地看着案前的二子一女。 “琝儿,吃慢点!”刘琝在旁,小脸鼓鼓的,满嘴的食物,卞氏替其擦了擦嘴。 见着弟弟的“狼狈”相,刘纾在侧,捂嘴一笑,娇俏得紧。母子几人之间,气氛很是和谐,刘纾活波,刘琝可爱,刘琤则默默地吃着食物。 “纾儿,最近你少去打扰你父王,他忙着军国大事,不要分他心!”突然,卞氏对刘纾叮嘱道。 “为什么呀!”刘纾闻言有些不解,撅着嘴问道,明显不愿意。 “听话!”卞氏语气便硬了许多,拿出母亲的威严。 “知道了!”对卞氏,刘纾还是不敢违逆。 “母亲,我已饱餐,去读书了!”这时,一直没作声的刘琤放下筷子,对卞氏一礼告退。 见着小小年纪,便沉默寡言的大儿子,卞氏心中生出些忧虑,温和道:“去吧,琤儿,注意身体!” “诺!”刘琤躬身告退。 刘渊一向疼爱刘纾,刘琤一边思考着卞氏为何不让刘纾去刘渊那儿,一边朝自己居室慢慢走去。 在两盏油灯之下,刘琤翻开一本几乎被翻烂了《韩非子》。 “琤王子!”一个年轻的太监凑上前来,轻声唤道。 “讲!”刘琤抬眼看了看自己这个“心腹”宦者。 “奴婢探得一件事,关于珝王子的!”小宦官随即将刘珝之事仔细道来。 “我知道了,你做得不错!”闻言沉吟一会儿,短短一句话回道。 …… 第二日,夏宫大厩的马房中,就多了刘珝的身影。穿着简单,一身麻衣,在一通熏臭中,刘珝干着脏活。从小娇生惯养的刘珝,哪儿能受得了,但胸有器量,再难耐,他也得忍着,做给刘渊看。 “珝弟辛苦了!”身边传来一道“轻佻”的笑声。 刘珝抬头一看,是刘珩带着几个随从,在旁“观摩”。 刘珝嘴角微微掠起,冷笑一声:“大哥这是来奚落小弟的吗?” “怎么会!”刘珩作惊讶状,靠上前来,捂着鼻子:“我们可是兄弟,你这么讲可就伤了我们的兄弟情分。我只是来向珝弟学习,怎么铲马粪罢了!”说着还做了几下铲物动作。 见刘珩近在眼前,手中动作一猛,将一点粪土撩到刘珩锦衣上。刘珩当即朝后一跳,但没避过,胸前染上一团脏污。 “小弟有错!”刘珝见状赶紧上前想要帮刘珩擦拭,手上本就脏,越抹越脏。 刘珩哪儿不知道刘珝的意思,猛地朝后退开几步,脱离刘珝的接触。恶臭袭来,脸上愠怒之色一个闪。 见着刘珝站在那儿,一脸“无措”,拳头一紧,耸了一下鼻子,呵呵笑道:“无妨,珝弟无心罢了。些许脏臭,哪儿能掩盖你我兄弟情深!” “我就不打扰珝弟了!”刘珩说完拂袖而去。 年纪小的时候还能相处和谐,随着年岁渐大,几兄弟,开始争锋相对了。 正文 第219章 蔡府 夏宫之侧,有诸多的高门院落,都是夏国爵高权重者府邸。一列列,以匈奴贵族居多,汉臣府院,倒是少数。 蔡邕,如今已旅居美稷十几多年了,虽然时而与刘渊“较劲”,但刘渊一向对其敬重,恩宠不断,平日各种赏赐总能想到蔡府。海内大儒,名望甚高,这些年,美稷的诸多士人多有慕名拜访者。 在夏宫西南角落外一里外,刘渊才赐给了蔡邕一处更宽敞的宅院。蔡邕乔迁新居,宴请宾客,不管有没有请帖,闻风而来者,数不甚数。 一个个自诩“才子”者,竞相上门,想要在蔡邕面前表现表现,以求上进。当然,诸多滥竽充数者都被拒之门外。夏国不少贵族子弟,亦前来凑热闹。 夏日炎炎,蔡府堂中却是高朋满座,崇文殿下一干博士士子,以种拂父子为首,都应邀前来道贺。 蔡邕深衣广袖,在主座上,侧边管竹乐响,气氛十分融洽,一番道谢话讲完,堂上诸人便窸窸窣窣地交谈起来。 “伯喈兄,这夏王,对您依旧十分看重啊!”种拂见蔡府中盛景,不由叹道。 蔡邕闻言,露出点苦笑,指着堂上的一些汉人士子道:“吾这老朽,还有点名望,夏王看中的是这些旅夏士人啊。对颖伯兄父子,他不是也一样重视嘛。” 种拂摇了摇头,言语苦涩:“我父子二人流落至此,原有一死以报国恩的志向,誓死不为胡夏官吏。谁料终究恐惧死亡,当了这崇文博士,替夏国教授王子、士子,心中着实难堪。” “父亲,蔡师,今日就不提这些烦心事,来,我敬二位一杯!”旁边的种邵见种拂情绪有些不对,温言劝解道。 “申甫说得对,颖伯兄,今日你我一醉方休!”蔡邕也道。 “请!” “蔡师,小子与家弟代家父与叔父,特向蔡师贺!”稍稍安静,堂上出来两个少年,年纪稍长者恭敬道。两个少年有资格在崇文殿进学,称蔡邕为师倒也合理。 蔡邕打量着老实敦厚的少年,又望了望其侧的伶俐少年,轻抚胡须道:“尚书令公务繁忙,还能想到老朽,有心了!” 看向那眼神灵动少年,蔡邕问道:“王昶,令尊已经北上了吗?” 少年恭敬一礼:“家父,于前日便已北去九原上任了!” “蔡先生,我兄弟二人也向蔡师贺!”一道有些张扬的声音突起,吸引了众人注意力。 蔡邕眉头轻皱:“老夫,当不得兰晖公子大礼,还是起来吧!” 兰晖身边一个高些的少年见兰晖将蔡邕惹得不愉快,立刻道:“兰晖无状,还请蔡师恕罪!” 说完转头逼视兰晖:“晖弟,还不向蔡师赔礼!” 眼中露出些不屑,但兰晖还是“老实”地朝蔡邕弯弯腰:“兰晖孟浪了,还请先生恕罪!” “起来吧!”对兰晖蔡邕也不为己甚。 兄弟俩退下,二人乃在座匈奴贵族子弟中地位最高的了,吸引着不少人的注意力。兰晖面带笑容,明显很享受这目光。 在大堂外,还有些地位偏低的汉人士子,他们对堂中的情况关注地紧。 “那几个少年是哪家子弟?”有人悄声问道。 每当这种时候,总有人会冒出头来,一通解释,显示其消息灵通,在别人“敬佩”的目光中刷些满足感。这一刻也一样,只见一人朝里打望几眼,轻咳一声,对周边几人道来。 “先前两位公子,第一个为尚书令王柔大人之子王机,第二个是新任五原太守王泽大人嫡子王昶。另外两位可就更了不得了,是兰氏的两位嫡公子,兰辙与兰晖。” 见周边几人露出恍然的表情,其人不由嘿嘿笑道:“几位若有心,可接近一番,若能得到几位公子看重抬举,荐给几位大人,这仕途……” 酒过三巡,在座诸人都开始进入状态了,文人嘛,此情此景,总喜欢吟诗作赋。蔡邕作诗一首,引得满堂喝彩。紧接着,几个自负才华者亦起身作诗以和,蔡府宴席似乎方进入"gaochao",气氛极为热烈。 “哎,还以为这边会很有意思,没想到就听这群士林在这儿无病"shenyin",无趣,无趣!”堂中,兰晖有些慵懒,嘀咕道。 “晖弟,不可无礼!”兰辙在旁听到了,不由轻斥道。 见着努力想树立起兄长威严的兰辙,兰晖将头一瞥,不作理会,兰辙气脸色怒气一闪,暗自尴尬。 兰晖则心中冷笑:“真是读书读傻了,凭那些诗句词藻,礼义廉耻,能建功立业?这兰辙,还想靠汉人那套礼法,来压制我,真是愚不可及!” 兰氏这一代,兰稚之下,以兰黎能力最强,混得最好,位高权重。至于其他人,包括兰稚几子,都显得平庸,若不是依靠兰氏势力,只怕连爵位都难得。 如今兰黎更是履任漠东都督,作为其嫡子的兰晖自然也“猖狂”地很,对于兰辙这个从兄,兰晖是看不起的。之前在蔡邕面前的表现,好一副长兄的“面孔”,兰晖直欲作呕。 兰晖身上依旧有着“胡族”的野性,虽然学汉人书,习汉礼,实则对那一套不甚感冒。他还是更相信若肉强食,拳头才是硬道理。 不理会兰辙,兰晖则在暗中思考,是否也该去军队了。听闻乌氏的乌麒随大王东征干得不错,已经积功升任都尉了。连乌麟那厮都有上战场的动向了,他兰晖怎能落后于人。想到当初被乌麟胖揍一顿,兰晖这些年可一直记着了,早晚要找回场子。 悄悄撇了眼兰辙,兰晖打个哈欠道:“我如厕去了!”此尿遁之术,他是不想再在这儿待了。 还未起身,一阵悠扬的琴声从堂侧传来,婉转悦耳,韵味十足,堂上霎时间安静了下来,琴音渺渺动人,所有人都为之所吸引,噤声,侧耳倾听。 过了一会儿,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满堂喝彩,兰晖粗通音律,也觉此琴音甚是好听,一直坐着。 种拂微微摇头叹道:“昭姬这琴艺是越发令人惊叹了!” 蔡邕也是喜意满面,乐呵呵的。 “见过父亲!”蔡琰素衣出来,对蔡邕拜道,又对堂上诸人一礼。 少女散发着书香气息,精致的脸蛋,并不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绝色,浑身透露出的那种典雅气质,着实吸引人。嘴角挂着的淡淡微笑,令在座不少人自惭形秽,微低着头。但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者,幻想着“才子佳人”的故事。 “啧啧!”兰晖叹道:“真是一代佳人呐,可惜,非吾等所能有啊!” 多谢书友“我是金蝉子0“、“奏了个光“、“墨香风韵“、“雅-蠛-蝶“、“Rym“的打赏。 正文 第220章 昭姬 “兰晖!慎言!”兰辙听到了兰晖之言,瞥了瞥周围,忍不住低声呵斥道。 兰晖闻声,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对兰辙的呵斥也未顶嘴,兀自坐在那儿,不敢多言。 刘渊到时,蔡府大堂上显得有些安静,似乎都还沉浸在蔡琰悦耳的琴音与令人心折的气质当中。也未等仆人通报,刘渊领着刘纾,径直进入府内。 “大王到!”随着张让一声高呼,打破了堂中的气氛,诸人“惊”起,向刘渊行礼。 “都免礼!”刘渊牵着刘纾小手,缓步入内,环视周边,对蔡邕笑道:“蔡师这边真是雅客咸集啊,孤这个不速之客,叨扰了!” “不敢!”刘渊给面子,蔡邕也不自矜,拱手道:“大王亲临,老夫甚感荣幸!” 脸上笑容更甚,一招呼,旁边有仆人奉上一爵酒,刘渊举杯邀道:“诸位,与孤一并祝贺蔡师乔迁之喜!” “诺!”很是整齐,底下不管身份高低,尽跟着刘渊的节奏走。夏王亲至,顿时成为了宴会主角,只不过这气氛没了方才的轻松。不少人都眼含“希冀”地望着刘渊,至于之前的主角蔡琰,则被忽视了。 刘纾看着蔡琰,则笑嘻嘻地奔至其侧,牵着她的手,高兴地唤一声:“琰姐姐!”蔡琰则蹲下身子,轻拍了拍刘纾脑袋。 打量着已经长成的妙龄才女,眼神中露出一丝占有欲,闻言道:“昭姬出落地越发水灵了!” 见着盯着自己看的刘渊,蔡琰俏脸微红,对刘渊一礼,带着刘纾往内堂而去。 坐下,与种拂父子交谈几句,观堂中静得出奇,一干人等都正襟危坐。 “王昶!”刘渊打量着王机身边的俊俏少年,出声唤道。 “在!”王昶带着些疑惑,出列躬身一礼。 观其有些紧张,刘渊五指相扣,出声道:“不必紧张!崇文殿中进学者,以你王昶最为聪颖,常受蔡师夸赞,孤甚喜欢你!” “大王谬赞了!”王昶眼中喜色一闪,沉声答道。 “你也长大了,大夏正处用人之际,有心出仕否?”刘渊问道。 王昶依旧恭谨:“小子年岁尚小,仍需习文经武,家父的意思,待我及冠之后,再做打算!” “罢了!孤随口一谈!”刘渊微微一笑:“努力吧,孤很看好你!” “谢大王!” 底下人对王昶的反应,不少人“痛心疾首”,夏王亲自邀之,其竟然放弃了。在当今夏国,十多岁为官的也不是没有,其竟以年纪之由拒绝。 兰晖在旁,眼中露出些嫉妒之色,起身对刘渊拜倒:“兰晖见过大王!” “兰晖啊,起来吧!”刘渊瞥向其:“孤闻你近年来长进不小啊,他日可为我夏国出力了!” 得到刘渊“认可”,兰晖神情振奋:“愿为大王,为大夏尽忠效死!” 勉励几句,观堂中确实“冷清”了许多,摆手道:“孤在这儿,诸位倒是难以放开了,就不打扰了!” 说完转身往堂后而去,蔡邕起身对在座诸人道:“诸君可尽兴,来人,管乐续起!”使礼告退,跟着刘渊而去。 蔡邕书房中,刘渊与其对视而坐,端起一盏茶细品,刘渊赞道:“蔡师这精神倒是越加矍铄了!” 蔡邕盯着刘渊眼睛,问道:“大王国事繁忙,此来,不会只是道贺老夫乔迁吧!” 刘渊闻言摸了摸鼻子,轻笑道:“孤观昭姬及笄业已三年有余,早已到了出阁的年纪了。蔡师心中可有良配,孤可做主!” “哼!”一听刘渊提起此事,蔡邕脸上隐怒一显:“大王何必惺惺作态!” 蔡琰及笄之后,蔡邕是曾想过为之寻一夫家,在美稷的一些年轻士子中,确也选中过一人。谁料,方有所表示,那士子便突然无故失踪,也就不了了之。 两年前,美稷夏国贵族闻蔡邕有女,上门求亲。蔡邕自然不肯答应,断然拒绝,他自然要找一个他看得顺眼的女婿。原本还以为其会纠缠,没过多长时间,那贵族便以“大不敬”获罪,全家被贬斥。 其后,但有对蔡琰有所想法的,不论贵族还是那些自诩“才子”,下场都怎么美好。慢慢地,美稷上下都回过味来了,蔡邕之女的婚事,背后隐藏着一支黑手,阻绝各种对她有意者。在美稷,也只有刘渊有这个能力。 长而久之,下层人不知,但美稷上层,都明白,蔡昭姬,已经被夏王视为禁脔,谁触谁倒霉。也就到现在,蔡琰都是大姑娘了,仍旧未出阁。 “咳咳!”刘渊咳嗽两声,而后笑眯眯对蔡邕道:“孤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昭姬,孤实爱之,为免其蹉跎光阴,欲纳其入宫,常伴君侧,还望蔡师成全!” 蔡邕闻言叹了口气,听出了刘渊语气中的不容拒绝,出声道:“老夫还有其他选择吗?” “没有!”刘渊直了直身子。 “不日,宫中便有诏书下,蔡师,让昭姬做好准备!”说完,刘渊便起身告辞。 夜里,夏日的炎热散去,凉风习习,蔡琰的小阁外,有些虫鸣。屋内,烛火微微摇晃,亮黄的烛光照耀在蔡琰干净的脸蛋上。蔡琰一袭轻衫,满面恬静,手里捧着一本书册,精致的秀眉间时而露出思索的痕迹。 几道厚重的脚步声传来,蔡邕缓步入内。侍候在侧的两名侍女屈身一礼:“大人!” 蔡邕挥起袖袍:“下去吧!” “父亲!”蔡琰放下书册,起身行礼。 “夏王要纳你入宫了,诏书不日即下!”欲言又止,蔡邕还是低声通知了蔡琰。 盯着蔡琰的表情,其依旧平静,露出一点笑容:“这一天还是来了,孩儿有所预料!”蔡琰对此,看起来并没有多少波动。 “哎!”蔡邕长吁一口气:“你一个入宫,如伴虎侧,为父心有不忍啊!” “父亲不必忧心!”反倒是蔡琰劝起蔡邕来了。 “吾蔡邕,这辈子,都难脱这胡夏牢笼了!” …… 未几日,夏国诏书入蔡府,刘渊纳蔡琰为夫人。夏宫又添一桩喜事,夏国上下贵族,对此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是准备礼物珍宝贺献。 蔡琰入宫,刘渊终尝夙愿,当夜,自然是颠鸾倒凤,极尽欢愉之事。 第二日醒来,身上贴着蔡琰,肌肤光滑,从近处打量着妙人,美丽的脸蛋上有一坨红晕,眼角有些泪痕,刘渊昨夜用力过猛了。 心中涌起一股“柔情”,在其嫩脸上香了一口,蔡琰眉头颤动几下。刘渊轻笑,搂着装睡的蔡琰,今日他要在这温柔乡睡个懒觉。 正文 第221章 重甲 随着美稷城的不断扩充,原先紧挨着城池的军械作坊被迁至湳水下游,距离美稷五十余里处。此地是夏国此时最大的兵器制造场所,铠甲、战刀、各种攻城器械,源源不断从中产出。 有匠人两千有余,加上妻小,周边已然发展成一处不小的城邑,刘渊已有心在此新设一县。 其中一铸造坊内,十分闷热,上百名光着膀子的力士正光着膀子,汗流浃背,拉风击铁。铁锤与铁砧相撞,“叮叮”作响。 刘渊一踏入,便感到一股子热浪扑面而来,极其不适。 “大王到!还不拜见!“考工令,大声呵斥道。所有人见状,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跪倒在地。 “免了!让他们忙自己的!“刘渊一摆手。 很快,坊内苦力又忙碌起来,强忍着炎灼,在焉罗与考工令的带领下,在里边转了一圈。 “记一下!“临走之前,刘渊食指竖起,吩咐道:“铸造坊内太闷,多开几个通风口,散散热,让铁匠们透透气。还有天气炎热,多准备些凉水,供匠人们解暑!“ “诺!“考工令赶紧应诺,顺便拍拍马屁:“大王真是仁慈,匠人们定会感恩戴德!“ “还不快去!“见其还欲多嘴,旁边的焉罗轻呵道。 在周边武库转了转,前次被大量消耗的军械,又慢慢填补仓库,已有四分之一之多。两万多柄战刀,数千具皮甲,还有一些攻城器械。 “焉罗,你这将作大匠,干得不错,孤很满意!”对着身边面色黝黑的焉罗,刘渊夸奖道。 “大王,臣现在叫刘焉!”焉罗没有正面回到刘渊,反而就名字給他微微提个醒。 “唔!”骤闻此名,刘渊不禁转头看了看满脸老实的焉罗,心中涌起一股怪诞感,不由问道:“你是不是将你儿子改名刘璋了!” 带着点疑惑看向刘渊,带着点思索,摸了摸胡须,“刘焉”道:“多谢大王赐名,臣回去就将长子改名刘璋!” 闻言,刘渊都不知该作何感想了,这样子,他就将“刘焉父子”纳入殿下了。 “你将孤请到这军械坊来,不会就让孤视察一番吧!” 提到正事,“刘焉”神情带着点振奋向刘渊禀道:“回大王,您让臣推动研造的重甲,如今初有成果。恳请大王移驾校场!” “哦?”刘渊一听,面带喜色,大手一挥:“走,带孤去看看!” 军械坊侧,有一个百丈见方的试验场,一队队宫廷侍卫已经占据周边。刘渊到时,几排木架上,挂着数十具崭新的铠甲。漆黑面,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反射出微薄亮光。 “大王,您请看,这是臣集中不少优秀匠官,锻造而成的样品!”刘焉指着重甲对刘渊道。 刘渊兴致昂昂,绕视一圈,看起来很不错,卖相挺好,伸手摸了摸,有些发烫。 “隆頡!”刘渊大叫一声:“你穿上试试,骑上战马跑上一圈!” 很快,隆頡在侍卫的辅助下,穿好战甲,到刘渊跟前。全身包裹在漆黑的重甲下,给人一种强烈的震慑感,十分威武。 微微点头,在刘渊示意下,侍卫牵过战马,隆頡扶鞍而上,驱动战马在场中跑了起来。刘渊则在旁认真地观察着,重甲就是重甲,隆頡的行动有些缓慢,战马跑起来,加速很慢,过了一会儿,马就喘得有些厉害,留下的蹄印也深得多。 跑了六七圈,隆頡下马,卸甲,回来复命。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隆頡已经大汗淋漓,甲内衣服已湿透,紧贴在身上。面对刘渊,努力地压抑平缓着呼吸,以他的体格,初承重甲,看来也有些受不了。 “你先缓缓!”见其喘得厉害,刘渊轻声道。 “谢大王!” 寻一处阴凉处坐下,喝一口凉茶,隆頡则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碗。 “有何感想!”刘渊问道。 隆頡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思索一会儿答复道:“铠甲太过沉重,以臣之体力,都无法坚持太久。且行动很是不方便,难以尽情用武。战马负重太大,臣之坐骑已是良马,仅臣着装都负载艰难,若按大王之意,再给战马披甲,在整个大夏,也难找出多少合格的马匹。另外,天气一热,甲具太易发烫,全身包裹在战甲之下,太过难熬!” 隆頡一股脑将自己的感受说出来,静候刘渊反应。刘渊闻言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刘焉”:“都听到了吗?” “臣都记下了!”刘焉赶紧道。 “记下便好,立刻着手改进,孤不惜重资研发,要的是能上战场的甲具,而不是只能摆在这儿看的样品,明白了吗?”刘渊严肃道。 “诺!臣会加紧督促良匠改进,为大王打造出适用战甲!”刘焉心中一紧,赶紧出言保证。 “但愿如此!” “隆頡!”刘渊又看向已经光着膀子的隆頡,也不怪他“无礼”,沉声吩咐道:“你要开始着手挑选精悍之士与良马,为孤打造重甲铁骑做准备。全国上下,各军,皆由你挑选,先准备个三百人吧!” “臣遵令!” …… 没在外待多久,在日落之前,匆匆赶回美稷。入修德殿,空旷的殿中,稍显阴凉,直接瘫在凉席上,感受着来自地面的凉爽,方感到舒适。正处最热的季节,今年尤其热,有些难熬。 一阵响动传来,倒躺着的刘渊微微睁开眼,在夕阳晕黄的光线照耀下,蔡琰一袭轻衫,迈着莲步走到刘渊面前。 手里捧着一盂汤水,放下,蹲在刘渊面前:“大王,臣妾为您准备一碗凉汤!” 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刘渊心中的炎躁感散去不少,手撑着地起身,端起喝了一口,明显是冰过的,透心的舒爽。再一口饮尽,刘渊叹道:“今岁,怎生如此之热!” 看向蔡琰,已经盘起秀发,梳起人妇发髻,光洁的脸蛋白皙,眼神灵动如水。 “在宫中还还习惯吧!”摸了摸蔡琰香肩,刘渊温柔问道。 “一切安好,只是纾儿,与臣妾生疏了许多!”蔡琰一笑,轻声答道。 小丫头正生着闷气了,最喜欢的琰姐姐,突然变成了蔡夫人,从“姐姐”辈变成了“妈妈”辈,刘纾很是不习惯,对蔡琰也没有以往那般亲近了。 刘渊轻摇几下头:“纾儿年纪小,心性不定,不管她!” 想到了什么,刘渊对蔡琰道:“孤不日将再次领军南下,你收拾收拾,准备伴驾!” “这……不合适吧!”蔡琰闻言有些犹豫:“大军之中,怎好有女眷随行,臣妾恐惹人非议!” “孤说行,就行!其他你就不用管了!” 明明冷得发抖,却写天热,这章写得好没感觉。 正文 第222章 河东 在美稷待了三个月,刘渊收拾好心情,再次从王城出发,踏上南征漫途。除了蔡琰与万年两夫人伴驾外,存了历练的心思,刘渊头一次将刘珩、刘珝、刘琤三兄弟带上前方,刘珝得以提前从夏宫大厩的马房中解脱出来。 “珝儿,战场险恶,需得当心啊!“为刘珝准备着行装,兰妧低声道,带着些担忧。 刘珝身上依旧残留着些许臭味,轻笑道:“母亲勿忧,跟随父王,处大军阵中,有甚危险?“ 见着依旧忙碌的宫人,刘珝指着两名侍女道:“母亲,这些就不用了,儿子不是去享受的。“ 见着越发有主见的刘珝,兰妧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在大厩待了些时日,竟然褪去不少稚气。 妫媶这边,刘珩则是带着些兴奋:“母亲,此次随父王南下,我一定会好好表现的,为我大夏建立功勋!“ “你年纪还小,谈什么建功立业,好好跟着你父王学习才是正道,注意安全!“妫媶叮嘱,想了想又道:“到了太远,见到你刘仇......王叔,替母亲问声好!“过了这么多年,妫媶在刘珩面前提起刘仇,表情依旧难以自然。 慢慢长大,刘珩也懂得刘渊、妫媶、刘仇还有自己之间的那层“复杂“关系,见妫媶兴致不是很高,躬身应道:“诺!“ 卞氏这边也一样,儿行千里母担忧。刘琤默默穿戴好,对卞氏重重磕了几个头:“母亲不必担忧,儿子只是出去见识一下书简中描述的大汉!“ 也不让卞氏给他准备些什么,就两套衣装,带上一名侍宦装着几本书,再无其他。 方越过大河,还没有抵达太原,刘渊就接到了来自河东的战报。王驾之上,收起战报,刘渊想了想下令道:“快马传令河东,告诉须卜赤弇,河东战事孤已与他全权,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经营!” “父王!是河东那边战事有变吗?”车驾之上的刘珩好奇问道。 扫了三兄弟一圈,将战报递给三人,嘱咐道:“此次带你们三人随军,多看、多闻、少言。大夏军国事日渐繁重,你们也长大了,孤日后将有重任加身。你们要想着为国出力,为孤分担,明白了吗?” “诺!” “跟孤待在一起,看你们颇不自在,下撵去吧!”待三人看完须卜赤弇来报,刘渊突然出言道。 “儿臣不敢!”三子连忙道。 刘渊则摆摆手,三人这才依次掀起帘幕,下车而去。神情果然有些轻松,待在刘渊王驾上,一直得压抑着自己,确实憋得不行。 “大王,三位王子都是不凡,您后继有人呀!”蔡琰在君侧,望着三兄弟背影,对刘渊含笑道。 “但愿吧!”刘渊玩味地看向蔡琰:“昭姬也给孤生个小王子?” 蔡琰闻言俏脸微微一红,眼眸如水,看着刘渊,好似动心了。在刘渊另一侧的万年则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低下了头,不说话。她想要个孩子,可惜肚子不争气,刘渊也没少光顾,就是没动静。 须卜赤弇那边,经过将近三月的经营,从北而下,攻略河东,如今已据有河东北边半壁。作为刘渊布子,背靠西河,在永安待了好几年,须卜赤弇可不是白待的。 除了秣马厉兵,养精蓄锐之外,积极熟悉河东,可以说,河东的一山一水,一城一邑都在其脑中。大肆派遣细作探查河东地域,对诸县防御也都了然于心,随着夏国势力的不断膨胀,天下乱世,河东的一些世家也有暗中向须卜赤弇勾连者。 前番刘渊王令到,基本没有耗费多少时间动员,须卜赤弇便率领河东夏军南下。加上调用听命的乞活军,河东夏军足足有步骑大军近万。 去岁,朱儁在河南起兵反董,高举讨贼义旗,令董卓大怒。在河东,郭太死后,白波军四分五裂,再无当初那般声势,对河东的威胁小了不少。再加上夏军正忙着攻略并州,河东北部的夏军则老实地待着,后顾无忧,董卓调河东牛辅主力东去,击败朱儁,劫掠关东,所获颇丰。 后牛辅受命驻弘农陕县,故须卜赤弇南下之时,河东境内董军的力量倒不强,只有校尉张济、杨定率不到五千人屯军安邑。 须卜赤弇之南下,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由汾水向南,逐城而攻,遇邑而陷,一直到绛邑才稍微收到点抵抗。张济从子张绣主动领军屯驻于此,明显是想多了,挡不住夏军两拨攻击,便仓皇后撤。 须卜赤弇则趁势南进,逼近安邑,这个时候,前边反应有些“迟钝”的牛辅终于领军北上支援而来了。 董池陂,多年前牛辅败北白波处,两军相遇,大战几场。牛辅手下将领不少,李傕、郭汜、张济、李蒙等,兵力又多余须卜赤弇,铁骑不少,牢牢牵制夏骑。 一时间董军大战上风,将夏军压制住,须卜赤弇则凭借刮练多年的河东夏军,应对很是沉稳,再加乞活军凶悍,双方实则有来有回。鏖战半月有余,夏军粮食开始不足了,有“不支之像”似是发觉了此点,牛辅下令加紧进攻。 转折点也在这个时候到了,活动于河东、上党、河内附近的白波余孽一支,在杨奉、李乐二人的带领下,突然潜至董军背后,发起突袭。董军不察,在两方夹击下,牛辅败退。 仓皇撤军,须卜赤弇趁势追击,一刻也未放过,大有一举拿下河东,侵入弘农的意思。牛辅则过安邑而不入,后方追击的敌军,带给他偌大的压力,只将张济留下,带人径直朝南边撤去,给了须卜赤弇兵围安邑的机会。 张济、杨定二人苦守安邑,须卜赤弇试探地攻击了几次,与牛辅之前的大战,夏军损失也不小,再加上白波军不可控。自觉安邑不可骤下,须卜赤弇果断率军北撤,屯于闻喜。隔着涑水相望,带给安邑强大的压力,令坐守城池的张济、杨定日夜难安。 须卜赤弇上报刘渊,言其意放缓对河东的攻势,欲将拿下的河东城池安定好之后,再行动作。其次,他要将残存的白波军彻底吞并。 在多年前,郭太之死,白波分裂后,须卜赤弇就存着吞并其以为夏军用的心思。如今白波日渐消亡,其势不振,既要拿下河东,这白波岂能再放任其活动于河东。 白波军没了之前之盛,但仍有数万之众,进杨奉、李乐两人统领,都有近两万人。战力可不谈,一旦臣服之,对夏军的军力是不小的补足。 杨奉还好,其识时务,这些年与须卜赤弇的联系不断,令其投降,难度不大。倒是李乐,还有韩暹、胡才等人,得费点劲儿,总之一句话,顺生逆死。 今天突然注意到已经写了50万字了,对比前面半年30万字的速度,我都有点惊。没被404,没被喷得太监,个人感觉还是挺不容易的。鉴于之前每个月都有断更的记录,立了个小目标,找个不断更的月份,还有三天,将完成11月的成就了。 如果您发现章节内容错误请举报,我们会第一时间修复。 更多精彩内容请关注:大书包小说网新域名http://.dashubao.net 正文 第223章 董卓不复当年 “叔父,牛辅是越来越无能了!三万步骑大军,就那么败而归,过城而不入,只留我们守城。我看他是怕了夏军了!”安邑城中,张绣语带不屑,面带气愤,对张济道。 “闭嘴!黄口小儿,牛中郎岂是你能非议的!”堂上,张济闻言脸色一变,瞥了眼旁边的杨定,呵斥道。 见张济语气严厉,张绣收声,张济则看向杨定拱手道:“杨兄,夏军虽北撤,但依旧时刻威胁着安邑,他们对河东的野心,可不会收敛。牛中郎那边又,哎,不提了。我军新败,军心不稳,还请杨兄上城,安抚士卒,巡视城防!若丢了安邑,在太师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交给我吧!“杨定点了点头,大步跨门而出,干练之风甚浓。 待杨定走远后,张济收起之前的严肃,叹一口气方对张绣道:“牛中郎,毕竟是太师之婿,手掌重权。你方才之言,若是传到他耳朵里,祸患就大了。有些话,放在心底便是,否则祸从口出,何况,还当着外人面!“ “叔父,侄儿知错!“闻张济教诲,张绣心中的些许不服消去,抱拳问张济道:“那如今我们怎么办,牛辅......牛将军南归陕县,徒留我们守安邑,面对夏军的强大压力,若无援军,只怕......“ “为今之计,稳守安邑,继续向牛辅求援,向长安求援!河东大郡,又乃三辅屏障,太师若得知河东如今的情况,一定不会放任夏军肆意攻伐!“张济语气凝重,不知为何,感觉有些不自信。 ...... 长安,豪华壮丽的太师府中,董卓正在大发脾气:“牛辅这蠢货,好好的河东,被他打成这样,气煞孤也!“ “来人,去!持孤佩剑,去陕县,解除牛辅兵权,槛车押其会长安,着徐荣前往陕县接管大军,段煨自华阴出军配合,北上给孤击退夏军!河东绝不容失!“盛怒之下的董卓直接下令道。 牛辅的“无能“他已经忍久了,而越来越易怒的董卓对牛辅再次丧师失城,再没什么容忍度。河东算是他的起家之地,感情深厚,再加上乃司隶重郡,人口盐铁之利,董卓当然不会轻弃。 这次他是下定了决心了,哪怕掀起与夏国的“国战“,他也在所不惜。 “主公息怒,牛将军那边,处理是不是太过着急了。他治军多年,贸然解之,怕引起变乱呀!“李儒在旁赶紧劝阻道。如今的李儒,眼窝微陷,头发多了不少银丝,这两年来,董卓是逍遥了,苦得反而是李儒。 董卓肆无忌惮,上下政务实则都是由李儒在后处置,费尽心力地帮董卓维持着司、雍、凉的统治。世家的安抚,税赋的收取,粮草的调拨,都消耗李儒大量心力。虽有王允辅助,董卓信他,李儒可不怎么放心,事事还得盯着。 董卓养军近十万,人吃马嚼,消耗数目之大,若不是李儒尽力维持,在关中推动民生,再加上“郿坞“支持,以越加破败的三辅之地,怎么可能养得起董卓大军。 “他还敢违背孤令,造孤的反吗!“董卓余怒难消,直接逮着李儒骂上了:“还有你也是,夏军初南下时,不是你说牛辅重军在,足以应付吗?如今是什么结果?“ “夏军之难对付,大出臣之意料,是臣疏忽了,臣原想其不过夏军一偏军......“ “难对付!夏军人众于我乎?粮草甚于我乎?有城池之利乎?损兵五千人,孤要耗费多少,方能再次打造出五千锐士!“董卓恶狠狠道。 李儒闻言叹了口气,默然不语了。见李儒的表现,董卓暴躁的声音戛然而止,也觉得自己话说重了,双手蹭了蹭凸起的肚子,沉默一会儿方道:“是孤急了,言语太甚,望文优勿怪。“ 又过片刻,董卓问道:“依照文优之见,孤当如何应对?“ 吸一口气,李儒定了定心神,缓缓禀道:“主公,河东不可轻弃,若您无心用牛辅,派人召其还都就是,太过刚硬,反而容易发生祸乱。徐荣有才,用其为帅,整顿陕县大军,当可无虞。“ 董卓闻言,静下心来,不由点了点头:“好,就依文优之言,明日孤就下诏。你让徐荣做好准备,还有孤欲从长安调拨一部分军队支援。“ “如此长安兵力将遭到削弱,主公是否再考虑考虑!“ 董卓摆摆手:“无事,孤有董旻、董璜二人典长安兵事,又有奉先护卫,出不了事。就如今朝廷公卿那帮蝇营狗苟,若敢轻动,孤灭他满门。像张温那干人,孤给他们发薪俸,暗地里却串联反对孤,谋害孤,真真是不当人子。若是多些王允这样的聪明人就好了!“说到最后,董卓不禁叹道。 步出太师府,李儒身形佝偻了许多,越加喜怒无常、骄戾跋扈的董卓,头一次让他感受到了危险。不可名状地,脑海中已经有道声音提醒着他,董卓虽然依旧强势地鼎立西北,实则根基愈加不稳,生民不附,又无子嗣,其前景不妙。 而作为其忠犬,董卓若有事,自己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得想法谋后路了,蓦然,多年前刘渊的话在李儒脑中闪现:今后若是于董卓帐下待不下去了,可投孤来,必保你无恙! 夏国,可以作为后路之一,迈着沉重的脚步,李儒回府。 而太师府中,董卓一点也想不到,自己最倚重的谋士已经起了异样的心思。怒气,在几名美丽侍女的服侍下,散去不小。 日落之前,董卓在一名女婢身上起伏着,长枪进进出出,没多少回合,便有些不支,一泄如注。趴在女子身上,喘了几口气,捏着其下巴,美人眉宇间满是妩媚之意,再加上方被滋润一番,更是透着极致的诱惑,啧啧叹道:“果然美丽妖娆,难怪吕布会看上你!“ “穿好衣服!跟孤来!“想到了什么,董卓对身下女婢命令道。 “诺!“ 出内室,入大堂,董卓高呼:“奉先!奉先!“ “末将在!太师有何吩咐?“吕布入内,沉声应道。 “呵呵,没什么大事!“董卓低笑一声,指着那女婢道:“孤知晓奉先甚喜此女,这便将之赏赐于你,稍晚,你可领其回府!“ 吕布闻言抬头看向那女婢,衣着完好,只是那刚欢好过的痕迹太过明显,忍不住双拳紧握。 “奉先,不愿意吗?“见吕布不做声,董卓眉头一皱问道。 “末将,谢太师!“心中一紧,吕布跪倒“谢恩“。 前番察吕布竟敢对自己侍婢有想法,董卓怒不可遏,将吕布好生责罚一番。李儒曾劝他将彼女赏赐于吕布,以收其心,董卓自是不肯。如今,董卓玩腻了,突然想起此事,方做此决定,自觉施恩于其,吕布会感激。 只是,这个时候的吕布,还会领情吗? 正文 第224章 未央宫变 待天色稍暗,吕布领着侍婢回府,一路沉默,脸色并不是太好看。 “将军!”后堂卧室中,侍婢弱弱地唤吕布一声。 见吕布坐于榻上,面无表情,其开始解衣宽带,露出诱人的春光。吕布抬眼看着眼前的妙人,确实婀罗多姿,容颜秀丽,先前也是迷醉不已。 只是如今,董卓终于将之赏赐于自己,吕布心中却无半点激动之情。一想到午后,其还在董卓****,玩完了就赏给自己,吕布心中羞怒异常。 侍婢脱得只剩下亵衣亵裤,胸前高耸在双臂环绕之下越显壮观,吕布却没有多少**。见其步上前来,要替自己宽衣,吕布低声打断道:“好了!” 在其疑惑的目光中,吕布起身,解下自己的袍服给她披上,刮了刮其脸蛋,温和道:“今日就算了,日后你就待在府中,吕府就是你的家了!” 说完,转身慢步离去。怔怔地望着吕布离去,那高大的身影,令侍婢感到心中一安,眼角不由自主落下了两行清泪。 吕府正堂中,吕布一脚踹翻桌案,拔出利剑猛力挥砍几下,怒声道:“董卓,欺我太甚!” 喘几口粗气,坐下,生着闷气。夫人严氏悄步走来:“夫君,这是怎么了!” 见着发妻,吕布摇摇头:“无事,你退下吧,晚膳我就不吃了,我想静静!”严氏欲言又止,面带忧虑,退去。 自中平六年,杀丁原,降董卓以来,吕布的仕途看起来,也算顺利了。从一介主簿,到骑都尉,再到中郎将,又封侯,寒门出身的他能有此成就,真的是光耀门楣了。 可是在董卓帐下,越待越不舒心。跟随他降董有将近三千的并州军卒,如今余者不足千人。阳人之战,被孙坚打击,损失不小,在雒阳,再败于孙坚,更是亏掉了血本。 手中实力不断缩水,却在董卓的限制下,得不到应有的扩充补足。而他自己,干脆被董卓调为亲卫统领,看起来信任有加,实则就近控制,吕布也不傻,自然能够感受到董卓的那点猜忌之心。想他吕布,堂堂飞将,朝廷封侯,却只能为董卓看门护院,还反受猜忌,日子着实难熬。 越想越气,突然脑海中浮现出司徒王允之前的联络,冷眸一闪,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吕布大喊一声:“魏越!” “将军!”亲信魏越入内。 深吸一口气,低声对其道:“待夜深,你亲自去司徒府中,知会王司徒一声,就说,他之所邀,我吕布答应了!要小心,不要为他人察觉!” “诺!” 第二日,董卓便下诏,加徐荣为安北将军,持节钺,飞速前往陕县接过大军,主持河东战事。同时命董璜于长安驻军中,挑选士卒,准备东去。 一切安排妥当,董卓自觉无忧,他相信徐荣的能力,统率大军,对付夏军,应当不成问题。好久未去郿坞了,准备去待一段时间。 在董卓还处“醉生梦死”中时,殊不知,一股针对与他的“除贼”暗流,已经汹涌而来。 当夜,司徒府暗室当中,司徒王允、司隶校尉黄琬、尚书杨瓒、仆射士孙瑞,还有吕布、李肃,于此密议,锄贼事宜。 经过这两年多的虚以委蛇,王允暗地里已经组织起一支反对董卓的力量。但董卓岂是好对付的,手握军权,鹰犬甚多,身边防卫又极其严密,贸然行动,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久前,与董卓渐生嫌隙的吕布进入王允视野,成为其突破口。前次暗地里联络,旁敲侧击,轻描淡写地提点了下目的,可惜吕布心有顾忌,未作答复。 这些时日,王允颇有些寝食难安,有些后悔自己莽撞了,若是吕布告发,那他死无葬身之地也就罢了,只是这大汉江山,却不知还要被董卓“荼毒”多久。 昨夜魏越突至,带来吕布的答复,彻底让王允放下了心,同时雀跃不已,有吕布的加入,除贼有望啊。于是此夜,王允便按捺不住,召集众人密议。 “诸君,董贼无道,欺君罔上,践踏国祚,人神共愤,今我等齐聚于此,发誓,必除国贼,肃清朝堂,还我大汉清平!”王允压抑着激动道。 士孙瑞在下严肃道:“董贼不除,天下难安!如今有吕将军举义,我们先发制人,打董卓个措手不及,必可功成!” 说完便向吕布一礼,其他人也一并向吕布抱拳行礼。面对这些公卿大臣的礼遇,吕布直觉舒服了许多,当即回道:“为国除贼,布在所不辞!” 王允满意地点了点头:“后日大朝,董卓入宫,有奉先协助,我等可暗藏甲兵于宫内,伏杀之。西军全系于董卓一人,只要董卓一死,余者可传檄而定!” 士孙瑞摇摇头:“宫中禁卫,多操于董旻之手,长安卫军,也多由董氏部将掌控,若处置不当,引起兵变,后患无穷啊!” 李肃闻言道:“在下与董旻相熟,事前可寻由拖住他,寻机击杀其,给宫中行事以方便,唯虑董璜,长安驻军,其掌握军权大半,若其动兵,我等皆为其所诛也!” 王允思索一会儿,缓缓道:“只要击杀了董卓,请天子诏书,传檄诸军,当可无虞。皇甫义真在西军中威望甚隆,到时可请其出山,安抚众军,再诛董璜,长安定矣!” 众人点了点头,王允深吸一口气:“诸君,剿除国贼,在此一举,成则社稷归位,败则身死族灭。我等歃血为盟,誓杀董贼!” …… 清晨,似有大事发生,心中“有鬼”者,都能感觉到今日长安内外的不寻常。 宫廷宿卫处,李肃与董旻一夜宿醉,醒来,发现李肃正端坐,审视着自己。心中纳罕,看了看自己身体一圈,问道:“有何不对?” “董将军,别怪我!”李肃沉声答道。 董旻有些不知所云,不理李肃,大声对外道:“来人,替本将上甲,太师要进宫了!” 可是没什么反应,董旻意识到不对了,转头虎视李肃。李肃也冷声呵一声:“来人!” 十几名士卒破门而入,李肃缓缓道:“送董将军上路。” 董卓这边,在吕布“护卫”之下入宫,宽大的车驾,在御道上缓缓开动,穿过一道道宫门。后边的宫门,一道道关上,车驾上,董卓打了个哈欠,对吕布道:“奉先,那婢子还满意吧,待今日到郿坞,孤再赏你几名!哈哈!” 吕布双手一紧,低头答道:“谢太师!” 一直到未央宫大殿前,董卓在侍卫的搀扶下,下车,只见御阶之下,王允竟挎剑而立,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 董卓不禁问道:“子师,天子到了吗?” “陛下已然驾临!请太师入殿!”没有以往的卑躬屈膝,王允腰背挺直,冷眼道。 “孤突感不适,今日大朝就由子师主持了!”董卓感到有些不对劲了,当即道。转头看向吕布:“奉先,快护卫孤出宫!” 吕布不为所动,慢慢靠近董卓,右手放在佩剑剑柄上。董卓有些急了:“奉先,还不奉命!”说完便要回车驾上去。 “哈哈!”王允在上,拔出长剑厉声喝道:“奉召诛杀国贼,左右侍卫,动手!” 护卫在殿侧的上百名士卒,当即拔出武器,对着董卓。他们都是吕布麾下并州亲信士卒,前夜化妆入宫趁董旻不察替换。 董卓顿时慌了,指着王允大骂:“狗贼,枉孤如此信任于你,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徒!” 立刻就想到了吕布的不对劲,董卓随即戒备得看着他,果然,其已经拔出长剑,对准了他,董卓迅速躲到随他入宫的卫士身后。 “杀!”吕布一声令下,麾下士卒便朝董卓猛扑而去。 董卓身边就三十余名亲信卫士,其余都被宫门层层挡住。被吕布亲自带人,围杀,一场不过百多人的小规模厮杀,就决定了今后大汉江山的走向。 王允在御阶之上,死死盯着未央宫前的战斗,呼吸急促,董卓身边卫士,每倒下一人,他就捏一下拳头。 短暂而有残酷的厮杀,很快就结束,卫士被剿杀殆尽,只剩下董卓一人,惊惶地看着脸上溅着鲜血的吕布:“奉先,为何要背叛孤,只要你回头,护卫孤出宫,大汉上下,你想要什么,孤就给你什么!” 董卓试图做着最后的努力,吕布根本不顾,上前一剑刺入董卓胸膛。董卓惨嚎一声,随即被枭首。 王允在后亲眼见着董卓人头落地,不由跪倒在地,兴奋高呼:“苍天有眼,董贼伏诛!苍天有眼,董卓伏诛!” 正文 第225章 余波 董卓之死,只是长安事变的开始,但董卓授首,对于王允等人来说,最大的难题解决了,余者皆是小事。一干苟延于董卓淫威之下的士大夫,一朝翻身,就在未央宫前弹冠相庆,放浪形骸,有不少“恨极”董卓者,争相下阶来,踩踏侮辱董卓尸身。 吕布在旁不语,不知怎地,对这帮人,心生不屑。“诸公!董贼既已伏诛,吾等入殿,为陛下贺!” 言罢,带头入未央宫大殿,刘协一个人坐在御座之上,已经得知董卓之死的消息,少年天子多受董卓欺凌,骤闻其亡,喜不自禁,竟然落下泪来。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一干公卿大臣再次齐聚大殿,对刘协叩拜。刘协赶紧抹掉眼泪,有些颤声道:“众卿免礼平身!”见着满堂跪伏于自己脚下的大臣们,而在侧没有董卓的肥躯,刘协似乎重新拾起了天子的威严。 “陛下,董贼既亡,然长安内外,仍有董氏余孽尚存,还请陛下降诏,招抚众军,诛除董氏余孽!”王允满脸喜色禀道。 刘协当即道:“一切交由王司徒,处理善后事宜!朕……” “臣遵诏!”也许是太过兴奋,刘协还未说完,王允便起身答道,而后径直步上丹墀,在原先董卓的位置上坐下,开始发号施令起来。 底下的一些臣子,见王允的动作,不少人眉头稍蹙,但诛杀董卓,上下皆喜,王允居功甚大,此刻也不好说些什么。 而背后的少年天子,声音戛然而止,御案遮住的双手紧握,帝冠的十二旒珠帘下,两眼微眯,盯着王允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才去董卓,又来王允? “国贼”既除,当日,汉帝下诏,以司徒王允录尚书事,全权处理朝政,善后诸事。凭着天子诏书,奋威将军吕布快速接管禁军,又复皇甫嵩为车骑将军,与吕布合力掌控长安周边驻军。 董旻已经被李肃杀了,董璜闻宫中变,想要举兵作乱,于军中被吕布部将高顺带人袭杀。全缴长安兵权,紧接着,对董氏族人的大规模清洗开始了。董氏一门上下,数百口,尽皆被屠杀,连董卓年近百岁的老母也未放过,只董卓孙女董白失踪得存。 长安既定,其后,王允请天子诏,传檄司隶诸郡,董军旧将,首恶既除,余者只要向朝廷纳诚,一概免罪。消息由长安不断向周边扩散,闻太师被诛,大部分董军将士军心涣散,失去了董卓这根主心骨,不少将领存着降服朝廷的心思。屯驻于京兆尹的胡轸,直接上表,愿率麾下将士降服,只是依旧手握兵权,待在蓝田观望朝廷态度。 徐荣,自长安出发向东,未及三日,刚入陕县境内,董卓的死讯便传了过来。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徐荣怎么也没想到,势力滔天的董卓,就如此轻易地被杀了。一时间,有些发愣。 大河岸边,徐荣下车朝西跪倒,狠狠磕了几个头。不管他人如何看董卓,董卓对他却是恩重如山,有知遇之恩。 “将军,我们现在何去何从?”亲卫见徐荣跪在地上,许久也不起身,上前扶起他问道。 “回长安吧!”徐荣淡淡道。 “那陕县那边?” 徐荣闻言朝东望了望,牛辅驻军之所,就在几十里外,摇了摇头:“那边情况只怕也不会好。太师既去,仅凭我们是压不住那帮骄兵悍将的!” 如徐荣所料,陕县的牛辅大营,却是乱了,两万多大军,无所适从。朝廷宣诏使者已经归去,望着手中的诏书,牛辅心烦意乱,不知如何应对。 日日召集军中将领商议,却商量不出什么来。“长安那边局势何如?”牛辅问道。 军中主簿答:“将军,太师一门,已经被尽数屠杀。西边的胡轸、段煨等人,已经向长安献诚!” 闻言,牛辅身体佝偻了下来,不由叹道:“朝廷如此狠毒,竟杀太师满门,能放过我们这些董氏遗卒吗?” 听其语气,似乎并不想接受长安的“好意”。帅帐中的李傕、郭汜等人互相望了几眼,倒不似牛辅那般忧虑,他们和牛辅不同,牛辅毕竟是董卓女婿,属董氏亲族,他们只是部将,朝廷对他们,该可网开一面。 观帐中诸将的反应,牛辅表情微沉,这些莽夫能想到了,他自然也想到了。露出些不自然,心生警惕:“你们先退下,此事容本将再想想!” 还未散帐,有兵士紧张通禀:“将军,董将军领军西至!” 董将军,此事西军诸将中,也只有董越了,在渑池闻长安事变,董氏被屠,没有丝毫犹豫,果断领军西来,想要复仇。 “牛辅,你还待在这陕地干什么,快领军,随本将西进长安,将那干谋害太师的乱臣贼子,尽数斩杀,为太师复仇!”人还未至,便闻董越“猖狂”声音传来。 董越挎刀入内,浑身缟素,眼神锐利,直视牛辅,有些颐指气使的味道。 牛辅面色一滞,指着帐中麾下道:“本将正与诸位商议!” “商议!商议什么!”董越环视周围一圈:“有谁不同意吗?太师对尔等天高地厚之恩,其不幸遇难,你们不思为太师复仇,想要造反吗?” “末将不敢!”李傕等人脸色一沉,还是拱手答道。 “那就好!”又看向牛辅,董越冷冷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牛辅咬咬牙,当即下令道:“命令全军缟素,与董将军合军,向长安进军!” 三万大军,自陕县缓缓开拔,行不过百七十里,便在弘农西部的湖县停了下来。董越鼓动西进,除了为董卓复仇之外,明显是存了要接收董军遗产的心思。董氏只余他一人,继承权,舍他何人,这当然是董越自己的想法。 牛辅等人明显不这么看,董越自以为大军统帅,行事猖狂,惹恼了牛辅等人。就在湖县,双反发生火并,在牛辅麾下众将的攻杀下,董越哪是对手,被乱刀分尸,麾下被吞并。 再次往西行进,至华阴境内,牛辅大军再也走不动了。朝廷宣抚诏再至,同样的说辞,上下将校离心,没有多少人愿意跟随牛辅西进了。华阴的段煨似乎有堵在前路的迹象,牛辅进退失据了。 随着长安的攻心之计的不断发酵,牛辅军开始有士卒逃亡了,李傕郭汜等人,也开始掌着麾下士卒,对牛辅的军令,开始不服从了。他们对牛辅本就不甚服气,董卓在时还好,董卓既去,凭他牛辅,可压制不住。 很快,牛辅就失去了对大军的掌控权。终日忧虑,唯恐被他人夺了性命送往长安报功。忧惧之下,率领亲信遁逃出营,但还是没有逃脱身亡的结局。为亲信胡赤儿所杀,献首级于长安。 刘渊方至晋阳,还未安顿完毕,便得到了董卓身亡的消息。刘渊对此早有心理准备,闻讯也不由叹道:“董仲颖,一代枭雄啊,可惜了!” 董卓之死,关中不会太平,而他筹谋已久的关中攻略,要彻底启动了,接下来,夏军将全力西向,攻略雍凉州。 悄悄地,夏王刘渊,领军,暗至河东。 正文 第226章 李郭起兵 牛辅遁逃亡命,李傕、郭汜、樊稠等人再没有多少犹豫,立刻上表长安,愿意臣服。快马飞骑往长安,李傕等人则继续屯兵于外,等待朝廷反应。 长安的王司徒,最近可是春风得意,折节屈从于董卓数年,如今除掉这个乱臣贼子,上下既安,自觉诸事已定,再无祸难,有些飘了。天子以诸事尽付之于其手,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群臣附之者众。 也许是压抑久了,诛灭董卓后,王允亦变得骄傲自矜起来。威风八面,大权在握,行事“张狂”,多摆威严,渐与众臣离心。 府上,王允志得意满,听着吕布奏事。 “司徒,末将率兵查抄郿坞,得金三万斤,银十万斤,珍宝无数,另有粮食三十余万石,所获颇丰啊!”吕布带着些喜色,对王允建议道:“诛杀董卓,士卒冒险用命,立功不小。如今长安军初归附,是否拿出些赏赐将校,以安军心?” “不可!”王允初闻言,喜不自禁,听吕布建议,果断摇头:“董贼所屯,皆乃其搜刮士族、百姓所得,理应收缴国库,以为朝廷用。将士们跟随诛贼,乃其尽人臣本分,前番附贼,不加以追责,已是朝廷宽宏!” 吕布闻言,眉头一皱,还待劝说,被王允打断道:“牛辅死了,吾收到了西军李傕、郭汜等人上书,乞求朝廷赦免。看来这干董军余孽,还是畏服朝廷威严啊!” 王允乐呵呵道,在侧新任执金吾士孙瑞道:“司徒,如此甚好。如今我们只掌握了长安驻军,但西军在外,仍有数万虎狼之士,遍布雍凉之地。西军将领既然上表臣服,当从速正诏赦免,召其还朝,另派人接管诸军,如此,大势方定啊!” 王允没有接士孙瑞的话,反而目光闪烁,悠悠道:“吾近日常思,董卓麾下将校部曲,从贼多年。朝廷屡次降下诏书,全免除其罪责,是否有些不妥?” 士孙瑞带着疑惑看向王允,静听其下文。 “吾只恐朝廷此举,反倒使其心难安,疑虑朝廷是为了表面安抚其,实则准备秋后算账。”王允道出心中想法:“莫若传檄天下,董贼诸部将,朝廷派专人调查甄询,上下以从贼为恶程度予以定罪,当然,皆罪减一等,保全其性命。如此,群贼可安!” “司徒!”士孙瑞闻言蹭起了身子,语气很是严厉道:“既然要赦免,何必多此一举。何况此举,只怕会激起群贼反弹作乱,到时候关中恐有大患呐!此举,万万不可行,还请司徒三思!” “哼!”王允冷哼一声,很是骄矜道:“天子威严,朝廷威慑,群贼焉敢造次。况群龙无首,那帮余孽,若敢作乱,必是乌合之众,吕将军可率大军讨伐。此事就这么定了!” 吕布对王允的想法,倒没有反对意见。斩草除根,之前他就建议董卓部将不可放过,只是当时长安未定,王允没有同意。如今王允自觉局势尽掌握于手,变了想法。 踏出王允府门,士孙瑞大叹道:“未曾料到,王子师竟如此志大才疏。其一意孤行,必没有好下场。大汉国势方有所起色,又将一去不复返了!” …… 李、郭等人,还在弘农境内等着朝廷的回复,很快,王允变卦诏书便到了,众人皆惊。 “朝廷,这是要将我等往死路上逼啊!”踹翻桌案,李傕怒声道:“诸位,如今,我等该怎么办?” 帐中诸人,自然也得知了朝廷的意思,脸色都不太好看。“要不要我们再上书求赦?”有人建议道。 一干莽汉,想不出什么办法,前路渺茫,再次上表。 长安的王允一收到,更是骄狂,大笔一挥,题下二字:“不赦!” “罢了,我等还是遣散部卒,逃亡乡里吧!”一群人郁郁寡欢,情绪低沉。 “讨虏校尉贾校尉到!”有小卒禀道。 李傕等人眼前一亮,贾诩可不比他们,那是智者,李傕当即道:“贾文和,定有办法!” 贾诩此前在段颖那儿,长安之变后,一直默默关注着关中局势,段颖上表臣服,其也未多言。如今王允出“昏招”了,他也坐不住了,他贾诩在董军之中,可也是挂了号了,真老实地臣服长安,看那王允的意思,只怕讨不了好。 “各位何故如此颓丧呢?”贾诩一袭儒袍,慢悠悠入帐,含笑道。 “文和,何必明知故问呢?”李傕起身,将贾诩迎上位道:“太师被害,朝廷朝令夕改,不肯放过我等。我等无法,欲遣散部众,逃亡乡里,你看如何?” “哈哈!”贾诩闻言摇摇头:“如此,只怕朝廷一纸诏书至,凉州一小吏便可取尔等首级报功!” “此举不可,依文和之见,我等当如何?” 贾诩目光稍冷:“诸位怕是陷入误圈之中了,如今各位坐拥强军,军队就是各位的护身符,天下大乱,各地诸多唯恐自己手下兵卒不众,诸位反而想要弃军而逃?王允不肯放过我等,诸位莫不如领军西进长安,为太师复仇,掌控朝廷。到时候封侯拜将,与凄惶逃亡乡里相比,如何选择,还用在下赘述吗?” “文和言之有理!想太师在世之时,我等何等强悍肆意,连那天子也不过太师掌中玩物罢了。如今我们却在此处,畏惧朝廷罪责,真是可笑之极!”郭汜闻言当即高声道。 “长安如今兵不过上万,且军心不定。我等可并力西向,联络三辅我西军诸将,一同进发。大家都受太师恩德,正可为太师复仇,讨还个公道!”贾诩冷声道。 “好!就听文和的,我等歃血为盟,兵进长安,为太师复仇!”李傕也出声支持。 当日,弘农董卓部将便于军中筑高台,激励士卒。李傕、郭汜、樊稠、李蒙、王方等人当中歃血立誓出兵。原本被藏起来素衣,全军再次披上,缟素一片,看起来极其壮观。 一路西进,“复仇”高呼声不断,再至华阴,段颖果断放行,还派遣麾下助战,贼势不断扩大,周边的董军势力闻讯加入,一些逃散的士卒也不断归建。 在长安的王允得知李傕等人起兵,拥兵数万,终于慌了神,这个时候,他心中有些悔意了。 正文 第227章 河东将校 刘渊回美稷的这段时间,并州诸事,听常林的汇报,一切似都已步上正轨。夏粮已收,赋税入库,虽然因战乱之故,没有多少,但聊胜于无。哪怕从民间收取一粒米,那也预示着夏国对并州的统治初有成效。 屯田之事,为刘渊叮嘱重中之重,汾河流域,土地肥沃,大大小小的夏国屯部遍布其中。除却军屯,黑山几十万人口,尽皆安置于其中以为民屯。刘渊所议,太原境内无荒废之沃土,在常林的苦心经营下,将将做到。 雁门那边,郭缊到任后,以其威望,安定黎庶,做得倒也不错。如今半岁多过去,雁门业已恢复生产。只是雁门不似太原,刘渊未对世家做太多清理,竟有抗税之事。镇守郡内的万俟槿与达奚伶替刘渊做了未竟之事,尤其万俟槿,杀起人来,毫不手软,在其亲自领军征赋下,一郡“皆安”。 至于上党,偌大的地方,全郡人口不过十万,袁军撤离时又被大肆破环。闵纯在任上,颇为辛苦,修补城池,安定生民,于郡内四处奔走,十分用心。 军队方面,有轲比能、刘仇、独孤盛、素利等人掌军,镇守地方,倒无意外。黑山中郎将阎柔,则于太行群山中各处隘口大修山寨,以为据点,时不时地东出太行,抄掠冀州,战果虽然不大,但令袁绍十分头疼。逼得袁绍竟也针锋相对,派人西进山中,亦修寨子把守要道,方使阎柔收敛。 “阎柔不错,没令孤失望!”听完汇报,刘渊满意笑道。 “董卓死了,三辅必定大乱,我们西进关中的机会来了。孤不日将领军入河东,配合须卜赤弇先将河东拿下,而后兵入关中!”刘渊将话转入正题,看向常林:“伯槐,这大军粮草筹备之事就交由你了,李历,你辅助伯槐!” “回大王,太原无粮!”常林眉头一扬,果断对刘渊道。 如今太原境内,夏军要养,几十万人口要养,纵使刘渊苦心搜刮了不少粮食,依旧入不敷出,这个时候,常林哪里还有粮食供刘渊征伐。 “大王,能不能再等等!” 刘渊也能体会这难处,粮食啊,真是个问题!但还是坚定地对常林道:“机不可失,孤必南下。这样,伯槐你再召集郡中望族,筹措筹措!” 常林闻言露出些蛋疼的表情,刘渊真将郡内世家当成“提款机”了!看着刘渊,缓缓道:“大王,经过几次‘进献’,太原郡望,家中只怕也无多少余粮了。” “过了这么久,他们的土地也产出了不少吧!”刘渊犹不罢休。 常林沉默了,见状,刘渊呵呵道:“孤只要大军开拔行军之粮,如此,伯槐可还有难题?” 疑惑地看着刘渊:“那大军作战?” 刘渊眼神闪烁,悠悠道:“河东,可是个富庶大郡,那里世家豪强众多……” “臣,会尽力筹措的!”常林脸皮抽动一下,拱手应承。他能想象得到,河东那干累世豪族,怕是要遭难了。面对夏国大军,要么逃亡,要么臣服,要么死。 刘渊暗暗调动兵马,未两日,留下独孤盛守晋阳,轲比能驻上党,悄悄地统领万骑,出太原,往河东而去。 从晋阳到闻喜县,七百多里的路程,纵使刘渊急行军,也耗费了差不多四日的时间。刘渊到达时,须卜赤弇早已经领军渡过涑水,兵进安邑。 “须卜赤弇动作不慢!”刘渊赞一声,在闻喜休整半日,便又统军南下。到安邑时,须卜赤弇大军安营于城北,闻刘渊亲至,亲自带人列阵迎接。 “赤弇,你我君臣,也是多年未见了!这些年让你龟缩在河东,委屈你了!”刘渊下马亲自扶起须卜赤弇。 “臣不敢!”须卜赤弇,恭敬一礼,很尽人臣本分:“请大王入中军检阅!” 白波在须卜赤弇的强硬手段下彻底降服,归附其麾下,除掉分守北面县邑者,近两万大军尽在此处。以身着黑甲的夏国精锐为中心,静候刘渊的检阅。 “河东是个好地方啊,安邑更是块宝地!孤此来,必定拿下!”入中军帐坐下,刘渊含笑道。安邑有盐池之利,安邑盐更是天下闻名,供养周边诸郡,仅凭此,安邑每岁产出财富,就惊人地很。 “大王,董卓之死传至河东,河东董军军心涣散,以臣之见,拿下安邑,全据河东并非难事。”须卜赤弇直接谈起军事。 刘渊摆手止住须卜赤弇:“河东之事,结局已定。在这之前,孤还有一事要做!” 带着些疑惑看向刘渊,刘渊轻笑道:“传孤口谕,须卜赤弇忠于国事,功勋卓著,特晋封为一等汾阴侯,加汾阴食邑三百户!” 须卜赤弇微愣,也不矫情,随即拜倒:“臣谢恩!” “恭喜大司马!”帐中诸将,都眼含羡慕祝贺须卜赤弇。 趁此功夫,刘渊扫视帐内,刘仇、檀柘、秃瑰来、曹性、成廉、杨奉都在座。刘珩三王子头一次进军机大帐,老老实实地跪坐在下边。 “拜见大王!”这时,杨奉与李乐出列拜倒,这是二人亲自向着刘渊纳诚了。 “免礼!”刘渊右手轻抬:“二位愿归顺于孤,孤不甚欣喜,必厚待汝等!” “谢大王!”得到刘渊亲口允诺,二人脸上喜色一闪,心下也松了口气。 眼睛一瞟,刘渊注意到,在大帐末座上,坐着一年轻汉子,面目冷峻。刘渊不会望气观人,但也能感受到此人的不凡,不由发问:“此何人哉?” “回大王!”这时须卜赤弇起身亲自为刘渊引荐,语气中带着赞许:“此人名叫徐晃,原为杨奉帐下,臣观其有勇力,知将略。我夏军正处用人之际,臣特让杨将军割爱,调入麾下为校尉。” “公明,还不拜见大王!”须卜赤弇示意一下。 徐晃在座,没有动身,杨奉在其旁,用手轻轻戳了他一下。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徐晃方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帐中,眉头稍皱,眼中挣扎之色一闪,对刘渊拜倒。 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沉默一阵,方道:“徐晃,拜见大王!” 刘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徐晃,心中有些感慨,这就是“五子良将”。头一次有“名将”入縠,刘渊心中也不禁涌起些波澜。 颇为亲切唤道:“公明免礼!” “谢大王!” 徐晃起身,看着其高大的身躯,面容严肃,心中暗赞,对其勉励道:“孤相信须卜赤弇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的眼光,公明,可为我夏国之大将!” 见刘渊颇为礼遇,徐晃心中的戒虑消散了一些。 正文 第228章 安邑内外 这两章写得很烂,不建议大家订阅。 ...... “赤弇,安邑,你打算如何破城?”谈到正事,刘渊看向须卜赤弇。 “安邑坚城,守军数千,战力不俗,纵使我军数倍于其,亦不可骤下!”须卜赤弇沉声道:“但长安内乱,董卓一死,张济等人后方无所依,军心动荡,这就给了我们机会。” “臣领军南下,施加压力,不做攻城。意欲逼降守军,若行攻城之事,以我军步卒实力,怕是难以达成目标!” “全军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赤弇你深得其中之味啊!”刘渊闻言点点头。 “还是之前的命令,河东战事,尽付于你手,此次孤所率万骑,亦交由你指挥,孤在此处,就当个看客!”刘渊十分大气对须卜赤弇道,转头看向帐中诸将:“尔等皆受大司马命!” “诺!” “谢大王!臣必不负王令!”须卜赤弇起身,对刘渊的“信任”涌起些感佩之情,语气坚定道。 “大王,须卜都督无意强攻,臣愿为说客,进城劝降!”这时,行军主簿李历出列禀道。 与闵纯共投晋阳,如今闵纯已经外放为上党太守,而他心有顾虑,刘渊哪儿能委以重任,也未表现出多少信任。想他李历,之前怎么也是一州高官,就算落魄至此,也不想一直沉沦为一条“咸鱼”。 对李历的主动,刘渊心中生起些讶异,看向须卜赤弇,示意他做主。 “这位先生,如今时机还未成熟,给城中守军的压力还不够大!”须卜赤弇不认识李历,以先生呼之,对其道:“再等几日,先生可入城!” 接下来,在须卜赤弇的统筹指挥下,夏军果断围了城,西、北、东三面皆以重兵立寨监视。也不攻城,每日早中晚,分三次三面列阵,站个一个多时辰,权当整军训练,大军肃声。时而摆出似攻不攻的态势,让守军紧张一番,而后回寨造饭。 被夏军这种“诡异”的动作,搅得很是摸不着头脑。北城楼上,张绣有些心浮气躁:“这夏军,攻又不攻,撤又不撤,是何道理!” “张兄,太师之死,军心动荡,有兵卒逃亡,这些时日,城中又流言四起,再不想法应对,我军就散了。”杨定面色凝重,对张济道。 “此必是夏军的动作!”张济叹了口气:“城中亦是暗流涌动,那些豪强,动作不断,以为吾不知吗!” “叔父,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被夏军拖死的。兵无战心,又无外援,莫若我们弃城而逃吧!”张绣突然建议道。 张济还未回话,杨定就在旁摇头不已:“太师死讯方传来时,若我们果断南撤,那还有机会。如今夏军兵临城下,再谈弃城,只怕在野外,我军会被消灭灭得更快。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夏军三面围城,独留南门,恐怕就期待着我们出城南逃,好趁势掩杀了!” “那须卜赤弇,当真不可小瞧啊,如此果断,进军如此迅速,完全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就在此待死吗?”张绣恨恨道。 面对此局,三个人都没什么办法,互相张望了几眼,张济道:“你们好好安抚士卒,尽量稳住军心,再有兵卒逃亡,行连坐之法,一人逃亡,全什皆杀!” 说道这儿,张济也拿出了西凉将领的狠辣:“至于城中,我亲自督查,那干世家,平常放过他们也就罢了,我军危急存亡之秋,还敢放肆,真当我西军刀剑不利乎?” “其实还有一条路可走!”杨定突然低声道,眼神闪烁。 张济与张绣看向他,对视一眼,很快明白他指得是什么了。张济一偏头,悠悠答道:“听天由命吧!” …… 城外的夏军营寨中,须卜赤弇的重心除了在安邑城上,另放在对白波的整顿上。虽然杨奉、李乐二首领降了,但麾下的士卒仍未收心。 长安事变,来得太突然,兵贵神速,在没有彻底消化白波军的情况下,须卜赤弇便南下了。如今,大局在握,南边屯于弘农的牛辅大军又西进,至于其他河东县邑,坐看两方交战,对夏军、对董军,他们都没什么好感。 干脆临阵整军,在刘渊领来的万骑配合下,更加得心应手。不少白波弱卒被裁汰为辅兵,用来配合民夫。精简过后,白波步卒气势看起来雄壮不少,但战力,依旧堪忧,且武器不全,已经派人往晋阳调集些军械南来。不过,须卜赤弇倒也享受将弱兵刮练成强军的感觉。 河东的夏军,步卒本就不多,加上前次消耗,若不是有这些白波的补足,夏军纵使带上万铁骑,也只能于城下坐望。安邑不比其他,以骑军为主,除了困城,想要强攻,几乎不可能。 即使如此,须卜赤弇依旧不认为,凭着这些白波就能攻破安邑。城中的数千董军精锐,纵使军心涣散,该有的基本战斗力还是有的。 ...... 在贴身侍宦的陪伴下,刘琤漫步在偌大的军营中,一路随刘渊南下河东,十分辛苦。大军行军,远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轻松,策马飞驰,纵横山河。枯躁而乏味的行军下来,不敢上刘渊王驾,常坐马鞍,双股之间竟磨出了血,方结痂,如今走来,仍感生疼。 一路观察营中将士,默默记在心中,扎营布阵,与书本中记载大有出入。这些时日,默默看着须卜赤弇,整军经武,刘琤渐有体会,不是看了几本兵书,就能统军作战的。 在北营的一块校场中,此时热闹地很,两队夏军士卒正在交手,周边围着数百士卒欢呼。军中枯躁,士卒也只能籍此以为调剂。 两队士卒皆持木刀,拼杀起来,却是毫不留情,那是真往身上砍。纵使木刀加身,也够疼的,伤痕也不会小。 刘琤来了兴趣,靠近着观摩,眼前仿佛就是一场真正的厮杀,双方已经倒下不少人。其中一方领头的看起来极为凶悍,另外一方带头的是个年轻人,勇武不比对手,但看起来很沉稳,冷静地指挥着手下应对,双方倒是有来有回。 没过太长时间,这场“战斗”结束,胜利者是那个年轻人。刘琤眼神微眯,让近侍唤其上前。 其人带着疑惑过来,解下头巾擦了擦汗,盯着不甚高大的刘琤。在旁侍宦立刻道:“这是三王子,还不拜见!” 周边的士卒一听,立刻散开对刘琤行礼。刘琤不管他人,只是微微抬头望着年轻人:“你是何人?” 其人当即拱手弯腰拜倒:“队率拓跋力微,拜见王子!” 正文 第229章 投降 王帐之中,刘渊正听着低下人汇报三个儿子在军中的表现,能吃苦,这倒令刘渊心中满意,至于其他,还有待观察。 “赤弇,孤这三子,若挑一为太子,你觉得当许何人?”过了片刻,刘渊突然问道。 须卜赤弇在下,当即一惊,慌忙起身:“太子之事,事关国本,岂是臣所能赘言的?” “你没回答孤的问题!孤之后,何人可承大业?” “大王正春秋鼎盛,足可再掌大夏数十载,三位王子还小,大王大可继续观察诸子,何必急于立嗣?”须卜赤弇依旧不敢道出任何想法。 刘渊闻言摇了摇头,轻笑一声:“孤乃马上君王,战阵之事,说个不准,哪天就战殁了。到时候若未定储位,我夏国必乱!” “大王切莫出此言!”须卜赤弇直接跪倒在地。 “你还是没回到孤的问题!” “请大王独断此事,臣不敢多言!” “罢了!”刘渊玩味地看着须卜赤弇,不再为难他,令其起身。须卜赤弇是个聪明人,若其真道出个名字,只怕刘渊的猜忌之心就起了。 “大王,琤王子求见!”隆頡在帐外禀道。 刘渊闻声心思一动,这方提起储位之事,这儿子便到了,吩咐道:“让他进来!” 刘琤跨入帐门,环视一眼,只得刘渊与须卜赤弇两人,几步上前对刘渊拜倒:“父王!”起身又对须卜赤弇一礼,持礼甚恭。 “你有何事?” “启禀父王,儿臣在军中看上一队率,恳请父王将之赐与儿臣,以为侍卫长!”刘琤道明来意。 “哦?”刘渊眼中精光一闪,打量着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儿子,盯得他有些不自在,许久方道:“孤准了!” “谢父王!” 说道几句,刘琤告退。 “你觉得刘琤此求如何?”刘渊又问须卜赤弇了。 须卜赤弇眉头一蹙,暗思今日大王是怎么了,怎生一直要难为自己呢。但刘渊发问,不得不答,只得道:“战阵凶险,三位王子是该有忠臣勇士护卫!” 刘渊对须卜赤弇的反应似有所料一般,不置可否,只是眼中露出思索之意思。 当日,刘渊下令了,赐三位王子各百骑精锐之士,充当侍卫。 …… 安邑城中,在张济三人的强力弹压之下,似乎安定了不少。但手段越强硬,却更显得董军外强中干。张济以强硬手段抄了些世家,所得皆赏赐于兵士,方稍稍稳定住军心。 只是,只有张济等人自己知道,如今的“稳定”有多不牢靠。 “进退无路,前途渺茫啊!”府内,张济叹道。 府中,空荡地很,他所信任的亲兵几乎都派出去巡视城内,以为监军了。哪怕亲兵,张济亦能感受到他们内心的彷徨无措,脑海中浮现出杨定先前之语,或者,真就降了? 没让张济等人苦熬多久,李历这日,受令入城,劝降来了。张济等人心有计较,没做什么驱使、杀使的蠢事,派人,恭恭敬敬地将李历迎接入城中。 “先生此来何意?”将李历迎入府中,张济发问。 “将军何必明知故问?”李历直视张济双眼,扫视了旁边的张绣、杨定一圈,对三人道:“在下也不绕圈,说那些交涉辞令了。此来,就是劝各位降服夏王!” “如今董卓被杀,关中动乱,诸位在安邑已无所凭,孤城一座,面对数万夏军,仅靠城中军兵数千,纵使精锐,是否能挡,各位心中也清楚吧!”李历以一种就事论事的口吻娓娓道来:“诸位跟随董卓祸乱朝纲,早不容于天下,降服大夏,不失为一条出路。须卜都督的意思,只要各位愿降,当委以将军位,重用之!” 张绣闻言有些意动的表现,倒还是张济与杨定稳得住,由杨定出声道:“你家须卜都督有这权力?让我等怎么相信?” “夏王亲至,已全权委须卜都督河东战事,给诸位的条件也是经过夏王首肯的。诸位心存疑虑在下理解,但夏国正处用人之际,对几位这样的人才,自会重视!” “夏王亲至安邑了?”张济眼神一亮问道。 “几位难道不知?前些时日,上万夏骑南来,乃夏王亲自领军!”倒是李历疑惑了。 张济与杨定对视一眼,不说话了,他们可不认得刘渊的大纛王旗,刘渊南来又未大张旗鼓,前次只以为是夏军普通的加强兵力。 “几位可知阎柔?其人胡族奴隶出身,在北疆一名不文,但自投效夏王之后,这两、三年,就已经成为夏王亲封的黑山中郎将。领军数千,镇守太行,封侯亦不远了。而两位,跟随董卓也不算久了,依旧只得小小校尉之职,董氏族将皆以将军事,心中可有不甘?”李历给几人讲了一段颇为“励志”的故事。 眼中异色一闪,对于李历所言,张济心中嘀咕一声:“夏国的将军,能与大汉的校尉相比吗!” 不管心里作何想法,面上还得礼待李历,对其道:“烦请先生,回禀夏王与须卜都督,容我等再考虑考虑!” 李历眼睑低垂,他已经看出来了,张济等人,已有投效的意向。只是心存犹疑,抑或还想端着,想要些更厚的承诺。 听完李历的汇报,刘渊不由冷笑几声,直接回复道:“给他们一日的考虑时间,明日此时,其若不降,就以武力破城吧!” “赤弇,你去准备吧!” “诺!” 也未再派李历入城,只令骑士往城上射一封书信。面对换了副态度的夏军,张济有些无所适从,与杨定面面相觑,但依旧未多果断,再等等看,这是他们的想法。 不管张济等人的反应如何,须卜赤弇这边则有条不紊地调度兵马,准备攻城。一直到第二日,距离刘渊口中之时还差一个多时辰,夏军已然在须卜赤弇的统率下出寨、列阵,一架架攻城器械,一排排强弓,一丛丛枪林,这是真要进攻了,令北关城楼上的张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再无心作他想,没有多有犹豫,一个字,降。 城门大开,张济叔侄二人与杨定出城献降,臣服于刘渊脚下。张济、杨定被拜为裨将军,位在校尉之上,张绣则以其英勇受封校尉。 数千董军,被完全打散,编入夏军作战蓄力,毫无商量余地。张、杨二人有心反对,却无力反抗,只留了两三百亲信部曲,也不好做得太过,再抽调了些白波将士与他们统率,以做安抚。 安邑毫发无损地收入囊中,未有损耗多少兵力,算是个喜事。安邑拿下,河东其余县邑,更无什么抵抗能力,迅速沦落在夏军铁蹄之下。腥风血雨在河东境内刮起,夏军缺粮,刘渊目光早早地便放到了那干世家豪强身上了。 正文 第230章 卫氏 夏国密布于三辅的密探早早将那边波诡云谲的形势报告给刘渊,三日一报,从不间断。李、郭等人起兵向西,长安的朝廷正忙着对付他们,刘渊闻讯只有一个反应,大喜,干得漂亮。 悠然地梳理着河东事,这个时候不急西进了,关中,有李、郭等人打生打死,想要安定下来是不可能了。最好两败俱伤,等着夏军去接手关中。 河东境内,合大小二十城,夏军一座座地拔也耗费了不少时间。大河之东,沃野无数,不过昔日繁盛无比的司隶重郡,在这些年兵荒的摧残之下,着实破败了许多。 黄巾之前,河东诸县在籍人口有近六十万人,如今,只得半数。但刘渊心里清楚,那些世家豪强,可趁着乱局吞了不少人口,占了不少土地,诸多黔首连同他们的土地都被打包吞并,沦为佃户。当然,有的时候,做世家的佃民,比起做官服的良民,日子反倒好过得多。 如今刘渊来了,自然要让其将之吐出来。夏军之来,就如鬼子进村大肆搜刮,这样的好差事,刘渊交给了张济、与杨奉等人。 张济等人,先前以董军身份,应对河东世家,自觉已经够狠、够强硬了,但与夏军的手段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破家灭族,他们可没有做得如此彻底。他们对这些掌握着全郡大部分财富的世家豪强早看着不爽,刘渊放开限制,他们也抄得果断。 至于杨奉等人,则更显畅快,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以往做为白波时,对这些世家的财富可眼馋地紧,但面对河东世家慢慢建立起来的坞壁堡垒时总是感到难以下口。如今在夏军的强大军势支持下,破家无数。 当然,此次,刘渊比起在太原“收敛”了许多,并未选择一刀切,下手的多为郡中风评差,鱼肉百姓,造恶多者。事实上,真正欺凌黔首过甚,恶霸一方的反而是那些没多少传承的地方豪强。名门望族,爱惜羽毛,不会做得太过,但即使如此,哪家屁股底下没点黑材料。 夏军此举,自然大失“人心”,但夏军会在乎这些? 在夏军肆无忌惮的侵掠下,河东豪强们自然不甘心,果断煽动聚众反抗。这个时候,他们感受到了来自草原胡族的浓浓恶意,当初的董军比起如今的夏军来说,可爱得太多。 河东境内有上百座大大小小的坞壁,在夏军的强大攻击力下,大部分被攻破,抵抗者尽皆被屠戮。财富被掠夺,田亩被强吞,佃户被解散。“士民”竞相逃亡,但能逃脱的仍是少数。 即使刘渊自认已经够“收敛”,但一番抄没下来,所获甚多,河东上下,解脱出了上十万的佃户,以为夏国用。所得财物粮食,一成归查抄将士,三成被刘渊分赏三军,三成充为军用,三成上缴刘渊。 夏军最大粮食问题,经过此举,得到了极大的缓解。所造成后遗症,便是原河东诸县的统治秩序被完全破坏,大部分县邑没了主政官员,地方行政完全陷入瘫痪。 面对这样的局面,刘渊也果断,直接擢吏为官。各县各邑,总有些不得志的小吏,夏军之来,头上的世家老爷们完了,给了他们机会,自然不会拒绝。 河东上下,寒门士子一跃成为县令、县丞者,亭长、游缴突升县尉者,不少,许多乡里庶民都籍此得到“官身”。当然,整体而言,能抓住这良机的毕竟是少数,还得是那种机灵人。 刘渊这种无论出身、无论德才,只要投效,便委官职的做法,在短时间内,夏国在河东的统治树立起来了。但后患无穷,长此以往,必有祸乱。所幸刘渊心里清楚得很,手中无人可用,他不过暂时为之,日后总会慢慢调整过来。 纵使如此,河东官吏的空缺依然巨大,上下混乱不已。 …… 安邑,做为河东治邑,世家豪族是最多的,也是“受难”的重灾区。这些时日,在夏军的战刀之下,瑟瑟发抖。 卫氏,乃河东首屈一指的豪族,自卫青之后,卫氏家族传承至今,声望卓著。夏军的动作,卫氏损失也不小,庶出者、依附于其的士族豪强,多有为夏军所掠,倒是对卫氏本家无甚侵犯。 郡内各世家暗地里多有请卫氏前头反抗夏军暴虐者,但都为其所拒绝。 在安邑南边,卫氏坞堡,上千人惊惧地瑟缩于内。只因为,外边数千夏军步骑,正严阵以待。夏军,终于对这河东豪族,露出了獠牙。 族长卫觊站在壁墙上,望着外边的虎狼之师,表情凝重,叹一口气:“终于还是来了!” 卫觊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手掌偌大的卫氏家族,一身威严甚浓,仪表非凡。在河东战乱起时,他就率着家小从城中退出,到这坞壁中避难。 在堡中坐观河东变乱,只是夏军收服安邑守军后的动作令他深刻体会到了这干来自河套草原的胡族的野蛮,那般不讲道理,那般狠辣无情。世家豪族的威严名望,在夏军铁蹄之下,一文不值。 这些时日,面对其余世家的勾连,卫觊是慎之又慎,不敢轻允。卫氏传至此不容易啊,稍有不甚,就是族灭人亡。这也是卫觊看出了,夏军未有一棍子将河东士族全部打死,否则他早就带头反抗,或举家逃亡了。 “夏王亲至,拜访卫氏,请卫氏族长开门迎!”壁下传来一句强硬的声音,正是张绣策马上前大声喝道。 “族长,怎么办?”族人恐惧地看着主心骨。 望着城外飘扬于军中的刘渊王旗,那么刺眼,卫觊苦笑一声:“开门,吾亲自去会会这胡夏之王!” 刘渊未有强行入堡的意思,他此来,确实是为了卫氏,为了卫觊。见卫觊“识相”地出堡而来,就在军中接见他。 侍卫摆上一块毯子,放上一小桌,上置酒器。席地而坐,刘渊打量着依旧保持着风度的卫觊,呵呵笑道:“卫氏族长,果然风采不凡!” 周边都是夏军,卫觊可难表现地如刘渊那么自在,简单道一句:“夏王谬赞了!乡野愚民,哪有什么风采!”说完静等刘渊反应。 …… 与卫觊攀谈不过一刻多钟,刘渊放其归去,随后夏军便撤了,撤得毫不脱离带水,未对卫氏有一草一木的侵害。 其后,从安邑传出刘渊王令,征召卫氏族长卫觊为夏王长史,卫觊“欣然”赴任,同时向夏军献上不少财物粮食,犒军。慢慢地,卫氏子弟,也多有降夏为官者。卫氏都降了,河东一下子安宁了许多,刘渊也制止了夏军的继续侵掠。 其时,刘渊对卫觊也未多废什么话,只给了他两样东西,一把带血短剑,一颗官印,让他自己选。 正文 第231章 安邑盐池 西南方向,在距离安邑城不到五十里路程的地方,巨大的安邑东池坐落于此。东西长六十余里,南北宽五六里,实乃华夏内陆最大的盐湖。 河东盐池,历史悠久,足可追溯至先秦,历年以来,河东以其盐利带动郡内经济、文化发展,大小盐池每岁产出数以十万斤计的食盐,成为国家官府重要经济来源之一。 后汉自章帝起恢复盐铁官营专卖制度,为大汉王朝带来海量的财政收入,但自和帝之后,盐铁专卖制度被废除,施行征税制。允许民间私人产销食盐,这天然地给了地方世家机会,各地的大小盐池都被当地世家豪强所瓜分。 河东盐池乃北方盐池之首,夏国境内,像太原晋阳、雁门楼烦也有盐池,但与安邑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如此“宝山”,早为世家们所眼馋,如今河东的盐利,都为大小世家所瓜分,但夏军之来,刘渊一声令下,尽归大夏官府,没有丝毫商量可讲。 在东池之北,有盐监小邑,为附近盐工的安居场所。不止一万的盐工在此制盐,受战乱影响,这些年东池的盐量产出少了许多,使得盐价猛增,让掌控盐池的世家们赚了不少。 如今夏军之来,由原先世家私兵部曲组成的数百监工队伍,杀的杀,降的降,逃的逃。刘渊至时,秩序已经稳定下来,刘渊派李乐率千五步卒负责此处布防。 小城明显是精心打理过的,窄小的街道上很干净,不少盐工家眷被李乐强行驱赶过来,迎接夏王王驾。 倒未有责怪李乐的扰民之举,刘渊在车驾上朝外打量,老弱居多,一个个面黄肌瘦,瑟缩跪倒在地,带着畏惧,不敢看一眼刘渊车驾。直到王驾车轱辘的声音远去,方敢偷偷抬头,也只能望到在严密护卫下的王驾尾影。 “河东盐利之大,令人难以想象,这边的汉民怎生如此穷苦?”在刘渊身旁,刘珩带着点疑惑问道。 听长子发问,刘渊眼神一个闪烁,反问道:“你觉得呢?” 刘珩沉吟一会儿,带着点不确定答道:“是因为战争影响,收益不佳?” 刘渊不置可否,转头问另一边的刘珝与刘琤:“你们有何想法?” 刘琤眼珠一转,先是一亮,随即收敛,瞥了刘珩与刘珝一眼,摸了摸脑袋,脸色有些发红,低头对刘渊道:“儿臣愚钝,似有所得,却是想不出为什么。” 刘渊眉头轻皱,两眼微眯盯了他一下,还未出言,旁边的刘珝则微微一笑:“儿臣以为,这偌大的盐利都被河东的世家豪族们占去了。他们对这这些盐工,用其劳力,就如草原上的贵族们使用奴隶。奴隶能得一口饱饭已是难得,怎么有能力,有胆量染指老爷们的盘中餐。” 刘渊闻言,露出了笑容,轻笑道:“珝儿此言不错!” 得到了刘渊的肯定,刘珝眉开眼笑,瞥了身旁的两兄弟一眼,嘴角微微掠起。刘珩拳头紧握一下,偏过头去。刘琤“恍然大悟”,点了两下头,而后沉默是金。 在盐监邑待了半个时辰,便在李乐的带领下,往东池盐场而去。他此来,就是要看看这安邑宝地。 到了地点,刘渊下车,方被那漫无边际的盐湖给震住了。几座盐山之上,白花花一片,颜色不是特别亮眼,还混杂着异物,但也足以让人感叹。沿湖而去,开辟了不少盐场,一块一块的,盐工们正默默进行着制盐工序,旁边是夏军士卒巡逻监察。 “李乐,你做得不错!”见一切秩序井然,刘渊对李乐道:“盐工们可有反抗?” “回大王,我军之来,杀了不少作奸犯科欺压盐民监兵。又分发了不少粮食给他们,他们怎会反抗!”李乐眼中带着喜色对刘渊道。 刘渊点了点头,命李乐唤过一名盐工上前问话。未及片刻,一名中年的盐民被带至眼前,身形瘦弱,皮肤黝黑,手上看着有一堆老茧。 “拜见夏王!”老盐工磕头不止,很是惧怕。 “起身回话!”刘渊语气温和道:“老人家在此做工多久了?” “小人家世代为盐民,小人自成年后便一直于此制盐,如今也有几十年了,我的两个儿子也俱为盐工。” “如此说来,倒是经验丰富,长于制盐的老盐工,非一般劳力了?”刘渊打量着其淡淡道。 谈到这,其人眼中露出一丝神采,答道:“其他不说,小人对制盐之道,倒是有些自信!”言罢,见刘渊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顿时心中一紧,自觉多言,伏地,惴惴不安。 刘渊则指着老盐工对李乐道:“在盐事一块,像这样的老练盐工,足可倚为臂助!” 李乐自然明白刘渊的意思,当即道:“臣明白!”刘渊这随口一提,东池盐池便多了一名汉人监事。 “大王!”这时,李乐趁着刘渊心情不错,禀道:“臣一介武夫,于盐事之道,实在不擅长。在此,也只能做做巡察守卫之事,还请您另则人才负责盐事,让末将回军中吧!” 刘渊闻言神情稍动,未曾想到这李乐倒有自知之明,摆手道:“孤已遣人命转运使苏双亲自来河东,处理盐事,待其接手后,你就可回军了!” 李乐自然不知转运使是何官职,亦不知苏双何人,但闻刘渊早有安排,拱手应道:“谢大王!” 卫觊这个夏王长史此次也伴驾而来,跟随在刘渊身旁,默不作声。 “真是个好地方啊!”刘渊叹道,突然发问卫觊:“伯觎,此前东池盐利,你卫氏占了几分啊?” 听刘渊如此问,卫觊心中一紧,迎着刘渊目光,沉声应道:“一成!” “当真不少啊!”刘渊笑道:“如此巨大的利益,如今被孤尽收官府,可曾舍得?” 当然舍不得了,卫氏之中,不少人可是心中滴血。卫觊表情没什么动容,答道:“盐铁之利,事关国计民生,收为国用,理所当然,臣岂有不舍之理!” 卫觊话说了漂亮,似乎那巨额利益不值一提一般。刘渊闻言,眼含玩味之情,背过身去,嗅着空气之中飘散着的淡淡咸味,不说话了。 卫觊在后,看着刘渊背影,心中微叹。这夏王,不好应付啊。 策马沿着东池盐场转了一圈,刘渊便带人回安邑去了。将刘珩三兄弟留了下来,拨给三人各一盐场,上百盐工,三月期限,负责管理制盐事务。 这,算是对三兄弟的一次小小考核了。三人心中也都明白,拜别刘渊,在东池盐场,他们要待数月了。 正文 第232章 关中兵祸 夏军征服河东时,此时的关中正兵连祸结,李、郭等人起军西进,如蝗虫过境,侵掠郡县。兵势之猛,大出长安朝廷的之料,不过两日的时间,西进两百余里,裹挟董军余孽溃兵,兵力翻了一番,有六七万之众。 噩耗连续传来,叛军进军速度着实迅速,每日飞奔传来前方噩报之斥候,几无断绝。长安诸公亦是一日三惊,原本“稳坐钓鱼台”的王允这时再也坐不住了。 急令吕布派军征讨,主持长安兵事。此时的长安,算上禁军,兵不过万余,且军心不定。在王允的自负之下,原先稍稍稳定下的军心亦是动摇不断,如今李、郭在外声势造得如此之大,长安驻军心念董卓者,也是蠢蠢欲动。 吕布以长安兵少,贼势众气盛,建议王允征召兵士,固守长安,消耗其士气,再寻破敌之法。王允不听,言:“都城重地,岂能任由贼众兵临城下,天子威信何在,必须御敌于帝都之外!” 对王允所思所行,吕布差点当场翻脸,“耐心”地劝解一番,反倒激得王允一意孤行。吕布其人,于他而言,不过一持剑卫士罢了,拜将封侯,好好听他王司徒的调度便是。一莽夫,何来的诸多废话。 对王允的刚愎自用,吕布带着强烈抵触,但拗他不过。亲自挑选乐三千士卒,都是在他看来的“不稳定份子”,交由李肃,命其带军东进讨伐乱军。 李肃可不傻,心中知晓手下士兵多有异心,一路东行,就如同坐在火炉之上,昼夜难安。在长安以东的渭南平原上,正遇李、郭数万大军。李肃敢于领军东进,心中自然有应付叛军的方法,未发一箭,未伤一卒,果断投降,欲加入叛军。 李肃早发现了,杀了董卓,王允掌权,还不如在董卓麾下了,只是如今悔之晚矣。那帮世家大族,何曾瞧得起他这样的寒门匹夫,又是董卓部将,甚受排挤。诛除董逆,他李肃立功也不算小,却未收获多少,那些没怎么出力世家子弟以其身份便可升官、加爵,李肃自是不服气。 李傕这边果断接受了李肃投降,全并其麾下,那些士卒则如鱼入大海、鸟归山林一般,迅速融入叛军,调转兵锋对准长安。而李肃,有些凄惨,诛杀董卓,他出力甚多,被李傕下令杀死祭旗,看在他主动投降的份上,没让他受太多痛苦。 对吕布的不配合,王允自是不满,果断亲自接过长安驻军的指挥权。经过董卓之乱,王允早看明白了董卓之强,就在于军队,因此董卓死后,对军队看得极重。 别看信任吕布,以吕布统率诸军,但一有皇甫嵩牵制,二有士孙瑞掌宫廷禁军,再加上安插了不少世家子弟于军中充任军官。对吕布限制极大,到此时,其能真正掌控的还是那点“并州军”,刚刚扩充不久,不过千余人。 王允亲自督查军务,一边于长安内外征召青壮充入军中,一面关注乱军行军动向。前番,王允令左冯翊郡守宋翼、右扶风郡守王宏派军兵前往长安支援,二人都是王允同郡亲信,共派出军兵三千终至长安。 王允随即派回到长安的安北将军徐荣领大军一万出战,蓝田的胡轸受命领军三千归其麾下。对徐荣,王允倒是蛮欣赏的,心知其有统帅之才,也不顾其之前的“附逆”之罪了,大胆地启用,满心期待着徐荣能击退越发逼近长安的乱军,御敌于国门之外。 徐荣领军,东进不过五十余里,便停了下来。他不用去讨贼了,因为贼众已至。李傕、郭汜、樊稠、李蒙这些大小董军余孽,各自领着麾下席卷而来。 数万步骑所造成的声势,即使徐荣,心中也涌起一股无力感,就凭他手下这万多“乌合之众”,怎么击退眼前的敌军。他徐荣识时达务,实在不知王允对他哪儿来的这般自信,表情凝重地望着杀气腾腾的叛军。胡轸在侧,目光闪烁,面上没有一丝紧张的痕迹。 “徐将军,你乃太师座下大将,如今我等举义为太师复仇,你竟要领军拦路,却是为何?末将素来敬重将军,还望将军散去兵马,否则我等数万强军压过,即使以将军之统率无双,也难免亡于阵上!”李傕催马上前,高声道,满是自信。对面可是徐荣,以往只能屈腰拱手行礼,如今竟有机会侃侃而谈,这感觉当真不错。 “徐将军打算如何应对!”胡轸嘴角抽动一下,在侧低声问道。 没有看胡轸,徐荣果断下令,语气生硬:“传令,保持阵势撤退,至鸿门立寨防御!” 徐荣后退,李傕等人趁势缓缓跟进,也不急躁。“文和,我们大可直接攻破徐荣,为何要任其立寨防御,岂不凭添阻碍?” 贾诩如今乃叛军智囊,闻言淡淡道:“徐荣此人,统率之材。与之硬碰硬,纵使战败其,损我军兵,益处不大。” “文和直说吧,我们该怎么做,都听你的!”旁边的郭汜扯着嗓子道。 “将军可派人联系胡轸,必有所得!”贾诩依旧云淡风轻,望着远处已经立起来的栅栏,轻叹道:“鸿门,当初项羽于此设宴,成就一则典故,流传至今……” “哈哈,如今我等沿霸王旧路西进,必可破长安!”李傕颇为张狂叫嚣道。 当夜,叛军便有人潜入胡轸军中联络,胡轸对长安当然也没什么好感,原先还以其“势盛”,故作投效,如今……几乎没做什么思考,一拍即合。 胡轸果断起军叛乱,转向攻击徐荣,对胡轸,徐荣可不是一点提防都没有。对其突施袭击,反应很快,迅速调动兵马,意欲剿杀之。但李傕、郭汜可不会给他多少反应的时间,一干军阀一拥而上,纵使徐荣再有能力,面对此种危局,亦不可挽回。 力战之下,大败,徐荣被生擒。李傕策马,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名将”,很有些骄横:“将军如今为我等阶下之囚,有何感想?” 徐荣没有说话,抬眼瞥了李傕一眼,并不言语。被徐荣的态度惹怒了,李傕猛地一鞭子挥下,打在徐荣脸上,一条深刻的鞭印子从鼻梁延伸至侧脸,血淋林的,带着青痕,徐荣这是毁容了。 “哈哈哈!”李傕大笑几声,吩咐将徐荣押下去,望向西边冷声道:“传令,大军向西,兵发长安!” 鸿门,徐荣一败,李、郭乱军前路再无阻碍,加上吞并降军,至长安时,已有八万余步骑。 至于王允,面对铺天盖地,压迫而来的叛军,如遭重击,从“美梦”中惊醒,彻底坐蜡了。 正文 第233章 吕布与李儒 长安沦陷了,在李、郭大量贼军的攻击下,根本没有多少反抗能力,再加城中兵士反叛,迎叛军入城,几日的功夫,便被破城而入。 李傕、郭汜,这是何人?如今二人算是名扬天下了。在董卓未死之时,只是牛辅麾下军汉,连个名头都无,如今,却能统大军数万,兵临都城,以刀兵叩城,问罪天子于宫门。大汉天子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撕开,沦落于两个武夫的掌控。 长安朝廷的公卿大臣,再次遭受大难,李、郭二人比起董卓更加残暴,更加不讲道理,更加肆无忌惮。 权掌中枢的王司徒,惨淡收场,处死,被李傕曝尸于街市,子嗣尽皆被屠杀,颇为凄凉。前次参与谋害董卓而升官加爵者,下狱死,黄琬、杨瓒一并处死。 抵抗叛军激烈的太仆鲁馗、大鸿胪周奂、越骑校尉王颀都罪死。那些辱没董卓尸身者,其后也被一个个揪出来,杀。 长安内外,一时间再次弥漫于血色之中。只有士孙瑞,虽然参与了诛杀董卓,但未受功勋,未加荣禄,也未率军多加抵抗,方得存一命,辞官避于长安城内。 论功行赏的时候到了,李傕受赏赐扬武将军、郭汜为扬烈将军,各校尉皆委以中郎将,其余大小军官,俱官升一级。缴获掠夺了不少金银财物,俱分赏众军,上下一片欢腾。 大汉,在李、郭的作乱之下,最后复兴的希望被遏断。 …… 蓝田,胡轸原先驻军之处,吕布一行三百余骑正沿着官道向东南方向急行。 “将军!已经摆脱追军,休整片刻吧!我们受得了,夫人他们可受不了!”张辽策马到吕布身旁,建议道。 吕布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转头看向身后的马车,妻、妾、女都在其上。似乎能感受到车内人的担忧,吕布大手一挥,吩咐道:“驻马歇息半个时辰,再行赶路。张辽、魏续,你二人分领哨骑,侦察前后。高顺,安排防卫,保护好夫人,魏续、侯成、宋宪、郝萌,安排士卒休息,尽快恢复体力!” “诺!” 几百骑卒都是风尘仆仆,跟随吕布逃亡一路,实在疲惫。受令之下,都下马,拿出干粮和水,狼吞虎咽,补足能量,趁着这得空时间好生休整。 吕布倚靠着路边的一块山石,闭目养神,嘴唇微动,嘀咕着什么,靠近了会发现,正在谩骂王允匹夫。 李、郭大军围城,吕布心知凭长安那点兵马根本抵挡不住,本就对王允不满,自然不会想跟着王允去做那螳臂当车之事。 趁着李傕与郭汜注意力都放在天子身上时,果断集中起来麾下并州军,带领家小突围而出。贼军势大,血战几场,方得出长安境内,即使如此,上千麾下锐士,损失惨重,到此时,也只残余着这三百余忠诚骑士紧跟随着他。 周围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只得将士进食饮水动静,与马匹偶尔发出的响鼻声。过了片刻,四周响起了不少士卒的呼噜声,厮杀一路,奔波一夜,却是劳累得很。 吕布也有些倦意,睁开双眼,抬眼望去,已是晨曦时分,道路通向远处,周边已没有那般昏暗。天地间给人一种清晰透澈的感觉,第一缕阳光已经照射过来。 自己该何去何从,吕布叹了口气,俊朗的面目上带着些茫然。 “将军!”一声呼喝打断吕布思绪,是张辽的声音,吕布起身,深吸一口气,挥手止住周边欲动的士卒。 望向西北方,只见张辽领着十余名骑士缓缓归来,其后带着一队百余人的队伍,看起来都是精壮之士,应当都出身行伍。 “文远?”吕布带着疑惑看向下马来报的张辽。 “将军,您看!”张辽对吕布禀道:“属下带人探路,遇到了李儒先生!” “李儒?”吕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自董卓伏诛之后,李儒便销声匿迹了,如今竟然在此出现了,如此巧? “温侯,别来无恙?”李儒这时候带着十余人缓步上来,对吕布拱手道。 似闲庭信步,身边跟着一个美貌少女,吕布一眼就认出了,正是董卓孙女董白。旁边还有一个文士,气度不凡,不过似乎被身边的卫士看押着。 “文优怎会在此?”吕布抱拳问道,与李儒,交情倒还不错。 “自太师罹难之后,吾惜命,怕不得好死,故率亲兵,遁出长安。隐匿周边,观察局势,李、郭起兵攻破长安,关中离乱,不可久居,温侯遁出,‘正巧遇上’。”李儒淡淡一笑道。 对李儒的说辞,吕布心中自然是没有抱着全信态度,这可是个老狐狸。看着李儒,吕布问道:“如今李傕与郭汜那干人已经占据了长安,文优为何不投,以君之前受太师……董卓之看重,其必不会慢待!” “李、郭等人,匹夫耳。此等人掌控朝廷,必不会长远,太师都难得好下场,何况彼辈。”李儒语气中有些不屑。 转头问吕布道:“温侯一路东南向,欲往何处?” “如今本将就如丧家之犬,需得一落脚之地。本将闻那袁术,虎据豫州、淮南,带甲十万,欲出武关往投之,再做其他打算!”倒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吕布直接道明目的。 “哈哈!”李儒闻言大笑两声:“如此,将军可就错了。想那袁术,四世三公,眼高于顶,将军出身卑微,又前从太师,对世家侵害过甚。就算袁术肯收纳,将军自觉在其麾下有出头之日?这几月来,受王允驱使,这些世家之人对汝之态度,将军可有体会?” 吕布一皱眉:“那本将去投袁绍?” “与袁术又有何异?” “文优不必绕圈子了,有话直说吧!”吕布回过味来了。 “将军何不归故乡?”李儒轻笑道。 “故乡……胡夏?” …… 被李儒说动了,吕布带着些犹豫,与其转道东北向,沿冢领山脉往河东而去。准备去夏国试试看,至于异族政权什么的,吕布心中倒并未有太多的芥蒂。在这乱世,上下皆争命,哪里顾及这许多。 “吕布虎将,麾下多骁将,文优劝其投奔胡夏,可是为那夏王寻得一将才啊!”马车之上,那文士冷笑一声,对李儒道。 “公达所言不差,吾既打算投奔夏王,自然要献上进身之礼。吕布如是,公达亦是!”李儒淡淡应道。 那文士正是荀攸,前番有谋刺董卓之嫌疑,被下狱。李儒潜逃时,想起了此人,将之从牢狱中调出,羁押在身边。 “文优觉得吾会投靠匈奴?” “不会!但公达之谋才,在下都叹服,至于夏王能否收服公达,则与我无关了!”李儒依旧云淡风轻。 “董卓自死,关东那么多诸侯,文优为何不投,以文优之才,还怕无栖身之地。反而要费这诸多功夫,投靠胡夏?”荀攸忍不住问道。 “吾李儒,鸩杀少帝,从贼‘为恶甚多’,名气已经臭了,汉家诸侯,还有我容身之处?能容我者,吾又看不上,倒不如投靠夏王,毕竟当初还有些交情。”李儒呵呵笑道。 “那可是异族,虎狼之辈,野心滔天,侵我汉家天下!”荀攸语气有些激动。 “那又如何?” 正文 第234章 北投 李儒与吕布这支队伍,潜行于关中,向河东而去。一行数百人,目标也不小,一路谨小慎微,所幸此时的关中局势混乱,上下不宁,没有多少波折,安稳地进入弘农境内。 至陕县以北的茅津渡口寻船渡河,进入河东境内之后,李儒便发现了,河东,貌似也不安稳。在这大河北岸的区域内,战争破坏的痕迹明显,一路所过,竟遇到不少山贼流寇。击败了好几波不开眼的流寇,李儒暗中思索:这么久了,夏军还未完全掌控河东,安定郡内? 李儒之前阴潜在长安附近,消息闭塞,自然不清楚河东的局势,不清楚刘渊对河东世家豪强的整治。 夏军收刀之后,原本河东确实慢慢安定下来,但压迫过甚,暗地里的反抗抵触却是不少。就在前不久,另外的白波余孽,在胡才、韩暹二人的统率下自河内出王屋山脉西进河东,短时间内便席卷河东南部,在沿河一带纵横。 白波军有如此大声势,轻易地致使南部糜烂,这背后少不了有心份子的支持与推动,对这点,刘渊心知肚明。 曾命杨奉派人联络过胡才、韩暹二人,劝其来降,可惜此二人断然拒绝。刘渊原先也不以为意,只想着待腾出手再来收拾他们。 谁料得他们胆子居然够肥,夏军三万大军,屯于河东,竟敢也来捋虎须。自然不会让白波猖狂下去,须卜赤弇亲自领军自安邑南下,消灭胡才、韩暹。 前番行为过甚,以夏军之众,需要留下大量的军力分守弹压诸县,一县数百,可供须卜赤弇调动的兵马倒不是太多。 但战争之事,可不是靠人多就行的。胡才、韩暹二人,裹挟了不少百姓,得众五万余。但自须卜赤弇一万步骑南下之后,便再也猖狂不起来了。 夏军压迫作战,连番交手,二人败得一次比一次惨,没有坚持满半月之数,其势消亡。兵卒溃散,二人想要带着残军逃亡,夏军则分数路紧追不舍,要将之赶尽杀绝。 东奔西走,总难摆脱夏军铁骑的追击,一直被驱赶到大河北岸的太阳城。这个时候,李乐与韩暹“迷途知返”,派使乞降了。还未等到须卜赤弇回复,白波这边韩暹竟杀了胡才,执其首级入夏营。 将所有罪责归诸于胡才身上,并指出了不少联络支持他们的河东豪强。这么一来,夏军“师出有名”了,再次祭起杀戮之刃,又有一丛河东豪强,族灭人亡。 至于韩暹,也没能活下命来,连同剩余数千白波军中的大小首领一并被斩杀,尸体抛入山中喂狼。剩下的白波士卒,被打为苦力,迁往北边屯田。 跟随须卜赤弇南下的杨奉、李乐二人,亲眼见证了数万白波之消亡,心中戚戚,对一向“雅量温和”的须卜都督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同时心里暗自庆幸,还好之前面对夏军的橄榄枝,没有多少犹豫便接受了,否则他们下场怕也是如此。被杀的白波大小首领头目中,除了韩暹之外,可有诸多他们熟知的人。 二人心中自此绷紧了一根绳,不敢有任何怠慢,老实地执行着军令。对于二人悄然之间的转变,须卜赤弇心知肚明。如今的河东夏军,有半数都是收降的白波军士,今后用得着他们征战的情况多得是,经此震慑,他们会老实得多。 白波来袭,上下耗时不足一月,虽然迅速被扑灭,但对河东南部几县的破坏甚大。流民遍地,夏国新任的不少县官县吏被杀了不少,又要刘渊费心补充。 之前须卜赤弇着重打击于胡才、韩暹主力,如今贼众虽平,寇首殒命,但四处奔逃,流窜于郡内的犹有不少。须卜赤弇自归安邑复命,留下曹性、成廉、徐晃三人领军数千负责清剿残余贼众。 …… 在太阳城西边,吕布一行人被上千夏军围住了,他们这四百多人的队伍,又有三百多骑卒,方渡河而过,便被夏军盯上了。 徐晃是负责太阳城周边的剿贼事宜的夏军校尉,闻哨骑来报,当即点兵而来,堵住了他们。 面对夏军,吕布麾下严阵以待,夏兵已经刀兵相向,虽然是来投效刘渊的,但也担忧眼前的夏军发难。 “校尉大人!”王顺指着吕布一行人,对徐晃唤一声。 此次南下,王顺也主动投军,在夏军中为一骑军都尉。剿灭白波后,连同麾下五百夏骑,被须卜赤弇调入徐晃麾下听从指挥,足见须卜赤弇对徐晃的看中。 徐晃点了点头,策马上前,打量着吕布一行人,望着那“吕”字旗号,冷声问道:“你们何人?” “五原吕布!”吕布策马上前迎着徐晃的目光,答道。 徐晃眼中有些讶色,吕布杀董的名声早已遍传天下,双方对视了一会儿,出言道:“吕将军,来河东作甚?” 这个时候,李儒下车,步上前来,见吕布与麾下将士戒备异常,轻声道:“不必如此紧张!” 看向徐晃,拱手道:“这位将军,不要误会。在下李儒,与吕将军所投无路,特来投效夏王!” “校尉徐晃,当不得将军之称!”徐晃闻言眉头稍皱,审视着李儒,又是个“名人”。不过神情之中的戒备倒是少了许多,挥手命令麾下,放下上弦的弓箭。 见徐晃依旧有所怀疑,李儒轻笑道:“在下与夏王有旧,特来相投。还望校尉派人引我等北上求见夏王,到时便知真假。若得面见夏王,在下必有厚报于校尉!” 徐晃闻言,不为所动,思索一会儿方道:“我可以派人引你们北去安邑拜见夏王!”还未等李儒道谢,便见徐晃指着吕布等人道:“但你们这些兵马,得暂时扣在此地,否则放任你们数百骑北去,我罪责不小!” “休想!”吕布在旁听了,当即反驳道。这三百余骑,可是他最后的老本了,还未见到刘渊,就要被其麾下截留,怎会同意。 “奉先勿急!”李儒止住吕布,对徐晃道:“校尉职责所在,我们同意了,可令手下,暂居校尉麾下。” “文优!”吕布有些急了,带着点怒气呵斥一声。 “奉先,我们本就是来投奔夏王的,有无这数百骑军,并无大碍。只要夏王接纳,他日数千、上万铁骑都不在话下。若要强行带人,反倒显得我们别有用心了。”李儒对吕布轻声道:“放心,只要到了安邑,在下料夏王必厚待吾等。” “但愿如文优所料!” 见李儒与吕布同意了,徐晃摆手吩咐:“王顺,你率百骑,护送他们去安邑!” “诺!” 正文 第235章 谋臣勇将入縠 从太阳到安邑,不到七十里的距离,耗费了半日的时间,李儒与吕布一行人便在王顺的“护送”下到达安邑城。暂居于驿馆,由王顺上报于李历。 李儒、吕布,这两位可是闻名天下的人物,李历闻息,倒不敢怠慢,立刻派人通知刘渊。这个时候,刘渊正于城外大营视军。 刘仇随侍在侧,跟随大军出征在外近两年了,刘仇明显成熟了不少。沙场征战,最是能磨练人,习惯了战场上的生生死死,刘仇身上的些许“稚气”被消磨干净。 一身亮甲,长相略显普通,额角有一道微小的伤痕,却令刘仇更显狂野,有种英武之气。前不久,刘仇新被提为大夏平西将军,爵加一等,为解侯,邑加三百户。受命协同须卜赤弇,整训河东夏军。 骑军七千,步军八千,合一万五千人,从河东夏军步骑中挑选而出,这是刘渊打算新立的一支大军,为西进关中准备的军队。 观大军之精气神,刘渊很是满意。 “王弟,你可知孤为何将你提将加爵吗?”点将台上,刘渊背手而立,望着校场中操练的士卒,问身旁的刘仇道。 刘渊是许久未有亲切地称呼自己为“王弟”了,刘仇心中涌起些复杂的情绪,抬眼望了刘渊背影一眼,答道:“我军下一步欲攻伐关中,大王是想要用臣弟吧!” “叫孤王兄!”刘渊转头盯了刘仇一眼。 “大……王兄!”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刘仇转口颇为艰难。 “这些年,将你压制在美稷,可曾还怪孤?” “臣不敢!”刘仇弯腰拜道:“大王乃不世之君,威服天下,臣心悦臣服,甘为王驱策!” 深吸一口气,刘渊侧身拍拍刘仇肩膀,刘仇可比刘渊高壮不少,微微矮下身子。刘渊转向西边悠悠道:“自先单于后,我王室嫡出,人丁稀少。孤之诸子,年纪尚小,难堪大任,为孤解忧。孤用你为将,就是想要你成为我王室第一大将,你,可明白孤之苦心?” 见刘渊说得“真诚”,刘仇心中也不禁升起些波澜,迎着刘渊那“看重”的目光,表情上有些动容。兄弟俩互望,这么多年难得有如此亲近的时候。 嘴唇蠕动几下,刘仇想要说些什么,便听刘渊指着西边,激动道:“孤苦心孤诣,一统草原南北,南攻大汉。这两年,苦战无数,方得据并州、占河东。然大业方始,那关中,八百里秦川,那样美丽富饶,正等着孤去征服。只要占据此处,我匈奴夏国,在这华夏内地,方得一个能站稳脚跟的落脚之地!完成连冒顿、老上这些先雄主,都未能做到的壮举!” 被刘渊情绪所感染,刘仇直接跪倒在地,沉声道:“臣弟愿为王兄,为大夏,死战!” “起来吧!”刘渊弯腰亲自扶起刘仇,温和道:“你去吧!” 望着刘仇的背影,刘渊脸上平静了下来,这个王弟是性情中人,这么长时间的观察下来,确实有几分将才,可以用。但,该有防备还是要有的,刘渊可清楚,在其心底,对呼征、对妫媶之事,可有着芥蒂,这一辈子都难消除的芥蒂。 “大王!”隆頡几步跨上台来,打断刘渊思绪。 “李历大人派人来报,安邑有长安客人到来!”说着便将李儒与吕布来投之事告之。 闻讯,刘渊神情之中,有些意外,有些惊喜。果断结束视军,回城安邑。 …… “文优,多年不见,如今于安邑重逢,孤不甚惊喜啊!”一回城,刘渊便将李儒与吕布唤至府中,跨坐于堂,含笑道。 比起几年前,李儒更显瘦削,表情淡然,但有着隐藏不住的智慧光芒闪烁。刘渊心中有些“期待”,问道:“闻长安之变,董仲颖殒命,孤不忧其他,唯担心文优之安全。如今文优既来,可算是放下心来!” 对刘渊的“鬼话”,李儒心里自然清楚,场面话罢了,还是面带感激拱手道:“多谢夏王惦念了,在下如今乃无家可归之徒,前来投奔,还望夏王收留!” “那是自然!”刘渊大手一挥:“文优英才,如今来投,孤欣喜莫名,怎会拒之门外。有文优相助,孤大业可期啊!” 见刘渊将自己抬地那般高,李儒心中可没有多少波澜,更不会自矜,反而轻笑着奉承刘渊:“大王能将没落的匈奴发展壮大,并草原之众,南来争雄华夏,才是一代雄主,令人敬佩!” 两人你夸一句,我赞一句,相谈甚欢。旁边的吕布见状,自觉被忽视了,轻咳一声,打断二人“你侬我侬”,吸引着注意力。 刘渊看向吕布,摸了摸小胡子,笑道:“倒是把将军忽视了,孤之过!” “夏王,这位便是奉先将军!”李儒指着吕布对刘渊介绍道。 “将军飞将之名,孤亦有耳闻,如今来投,必厚待!”刘渊对吕布道。 见刘渊的态度,吕布心下稍安,拱手回道:“多谢夏王,末将愿为夏王效力,征战天下!” “孤还记得,当初在平阴,闻将军领军,孤可是‘狼狈北逃’啊!”刘渊突然提起中平六年,在河南与吕布的这点交情。 闻刘渊谈起他都快没有印象的往事,吕布心里咯噔一下,这夏王不会因为那点“恩怨”而记恨吧。但见刘渊笑宴宴的样子,亲近之象不似作伪,有些摸不着头脑。 “将军不必误会,孤只是突然想起当年的‘交情’,徒做感慨罢了!”刘渊淡淡一笑:“今日得良臣勇将来投,当浮一大白。今夜,孤设宴,同安邑上下,喜迎二位!” “谢夏王!” …… 在刘渊接见李、吕二人时,安邑城中的驿馆一房间中,高顺与张辽对案而座。高顺冷硬着一张脸,沉默,张辽表情中则带着点茫然与纠结。 “看来,将军,是真要投靠胡夏了!”良久,张辽叹道:“我等真要从之吗?” 做为从小生活在并州边郡的汉家子弟,张辽对胡人自然没什么好印象,如今吕布要投靠刘渊,他心底自然失望不已。 “我效忠于将军,将军作何选择,吾听命便是!”高顺没那么多想法,表情严肃,但声音中亦有些苦涩之意。看向张辽:“这一路来,文远心存去意,某与你相交,自是知晓。如今趁将军与李儒不在,可自便,从速,吾不会阻拦!” “张辽闻言,脸上意动之色明显,望着高顺道:“兄可愿随某一同去之,关东英雄甚多,你我前往投奔,哪怕为一小卒,亦比起效命胡夏,受人唾骂来得强!” “文远不必劝了,还是抓紧时间离去吧!晚点等将军归来,只怕你想走都难了!” 张辽摇头对高顺道:“但愿他日,你我不会战场相见!” 说完,便起身出门,没有立刻离开,转向一处,那是荀攸所在。 正文 第236章 逃不掉 “公达先生!”到荀攸被看押的房间内,张辽对荀攸轻唤一声。 荀攸正撑着脑袋,侧卧于小案旁,闭目沉思。闻声,一睁眼,但见张辽,发问道:“文远有何事?”荀攸是认识张辽的,对其也是颇为欣赏。 “将军欲投靠夏国,辽不敢从贼,决议去之。愿与先生共同逃亡,另寻他处!”张辽打望了门外的两名守卫一眼,低声道明意图。 荀攸闻讯,当即直起了身体,眼中露出点思索的表情。他一路被李儒挟持而来,一直苦寻脱身之法,但李儒奸猾小心,将他看守得紧,不给他机会。 如今李、吕二人求见刘渊去了,若得张辽相助,得脱牢笼,也不是不可能。士卒被徐晃截下,随李儒吕布上安邑的人并不多,只得高顺等军官与十几名卫士。这算是最好的一次机会了,若待李儒归来,再想逃脱,怕是千难万难,荀攸心中清楚。 张辽见荀攸表情,以为他不信,赶忙禀道:“先生不必怀疑,辽已经下定了决心,誓死不从胡夏。” “不,对文远之志,在下焉敢有所猜疑!”荀攸起身,悄声道:“如今你我身处这虎狼之穴,若要得脱,还需小心、从速,且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张辽闻言点点头,对门外的两名看守唤一声:“你二人进来!” 门被打开,两名卫士入内,对张辽拱手道:“张都尉,有何吩咐?” “你们看守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此人,由吾亲自代尔等看管!”张辽咳笑一声。 两人对视一眼,没做应命,其中一人道:“李先生有吩咐,让我等寸步不离看守荀攸,不敢烦劳都尉!” 张辽闻言,眉头一皱,叹一口气:“对不住了!”言罢突出长刀,趁其不备,抹过其中脖子,鲜血溅了一地,还未发声便重重倒下。另外一名卫士见张辽暴起发难,大惊,拔出武器就要反抗,被张辽捂住嘴反手一刀捅入腹部,用力一搅,抽搐几下软倒在地。 “文远,冲动了,杀了此二人,动作就大了!”荀攸叹道。 张辽则不以为然:“不杀其,在其严密看守下,想要将先生救出,难啊。” 荀攸点了点头,张辽将染血佩刀回鞘,对荀攸道:“事不宜迟,还请先生收拾收拾,随某逃离馆驿!” “孑然一身,无甚好收拾的!” 二人将门掩好,悄然奔至驿馆后院,想从后门逃脱。刚入跨院,便被挡住了,只见魏续、郝萌、侯成、宋宪正领着几名士卒拦住去路,分散而立,长刀出鞘,对着他们。 张辽与荀攸当即脸色一沉。 “大胆张辽,竟敢背离将军,妄图逃遁!还不束手就擒,听凭将军发落!”魏续阴阴一笑,审视着二人。 魏是无意中听到张辽与高顺的对话,当时就心思一转,若能阻住张辽,那也是功劳一件。悄悄地知会其他三人,暗中观察着张辽动作,在此截击之。 “道不同,不相为谋!”张辽缓缓拔出腰刀,之前两名卫士的鲜血还未凝固,冷眼望着魏续几人。 “文远,是攸连累了你啊,否则,你定能得脱!”旁边的荀攸也手持着一把刀,惭笑一声。 没有多言,张辽目光冷肃,这个时候,只能博一博,看能否闯出去了。当然,他也知晓,被发现了,机会不大。但即使希望渺茫,也要试他一试。 “不识时务!”魏续见张辽动作,狞笑一声:“上,我等一齐拿下此二人!” 说完,郝萌带两人堵住出路,侯成带人擒拿荀攸,宋宪则与魏续带着剩下的士兵对付张辽。荀攸虽然不是文弱书生,亦有时习射、御,但哪里是侯成这等军中粗汉的对手,挡不得几下,便被生擒。 张辽虽则勇武,但这毕竟不是武力爆表的时代,面对宋宪与魏续的合攻,再加多名悍卒配合,拿下荀攸后侯成亦加入战团。拼尽全力砍死了两名士卒,亦不支,失手不擒,身上凭添了几道伤口。 “呸!”宋宪往地上吐了口,口水中满是血沫子,他左脸有些浮肿,激战之时被张辽猛踹了一脚。 魏续也不轻松,左臂也被划了一刀,看起来伤得不轻,盯着倒在血泊中的两名士卒。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叫上了侯成他们,否则仅凭他可拦不住张辽,还可能送命。 院中的交手动静可不小,早惊动了驿馆中人,不少人探头朝这儿张望。高顺这个时候出来了,见院中情形,叹了口气。 “高顺,你明知张辽想要背离将军,却知情不报,该当何罪!我必禀报将军!”魏续忍着疼质问道。 高顺未做回答,在张、荀二人身上打量了一番,低头回屋去了,临了清冷的声音传来:“随你!” 对高顺的态度,魏续当然不满,还想说些甚么。这时,院中涌进了一队夏军,带头者正是王顺。 “这是怎么回事?”王顺,脚步轻动,肃声问道。 魏续不敢怠慢,赶紧将事情道来。 …… 驿馆之事,很快传到刘渊这儿。其时,刘渊正会同须卜赤弇、李历、卫觊招待李儒与吕布,宾客尽欢。 得到消息,李儒附额道:“倒是在下失策了,此来,另挟一名士,乃颍川荀氏荀公达,其人奇智卓绝,谋略过人。原意荐与夏王,只是其心中对大夏敌视甚重,未敢贸然带至夏王府。” “奉先将军麾下,勇将不少,俱可以为用,以张辽、高顺为甚。只是吾也未料到,张辽竟然会叛逃!” 旁边的吕布脸色则有些难看,他这边才投效刘渊,驿馆那儿便传来了他部下欲叛逃的消息,这让刘渊怎么想。心中有些怒意,抬头看向刘渊的反应。 “无妨!”刘渊摆手道。 如果说李儒、吕布来投,让刘渊喜不自禁,那李儒还带着荀攸,这是真让刘渊感到讶异了。但听其与张辽逃亡之事,心头被浇了一抔冷水,收服荀攸?有多大可能? 只是这张辽,吕布麾下,刘渊最重视着莫过于其与高顺。初接见吕布时,便想着要寻机见一见,收服之,这可是将才。 如今的情况看来,这张辽,怕是也没那么容易收服了。没来由地涌起一种失望感,刘渊隐隐有些预料,张辽,这个他甚为喜爱的将才,想要收归麾下以为用,希望不大。 诸般心思一转,见天色已黯,刘渊心头依旧火热,有种迫不及待之感。再无心饮宴了,命须卜赤弇等人散去。 “文优,奉先,走,随孤去驿馆看看!”刘渊雷厉风行,擦了擦嘴便对二人道。 “诺!夏王请!”二人应命。 (本章完) 正文 第237章 馆驿对话 馆驿中,荀攸与张辽被捆缚着,绑在院子中的一棵树上,刘渊到时,周边夏军士卒卫立。王顺在里漫步,魏续、郝萌四人老实地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环视一圈,地上残留着些许血迹,一眼便分辨出二人来。荀攸身上有些破烂,发髻散乱开来,神情中有些疲惫,即使绳索加身,依旧未见慌乱,眼神清明。 张辽则满脸坚毅,身上的几处刀伤也未被处理,失了些血,脸色有些苍白。迎着刘渊的目光,也不躲闪,慷慨豪气散发。 “大王!”王顺带头参拜。 刘渊挥手令其免礼,在魏续、郝萌、侯成、宋宪几人身上停留片刻。几人见李儒与吕布都默默站在刘渊背后,不敢与刘渊对视,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解绑!”刘渊伸手一指,呵斥一声。旁边的士卒闻令,快速地上前,提刀割断绳索,将二人放下来。 刘渊两步上前,拱手一礼:“刘渊,见过二位!” 荀攸揉了揉酸疼的手腕,抬眼看着刘渊,云淡风轻应一声:“当不起夏王之礼!”旁边的张辽动了动身子,吃疼,面皮抽动几下,并不说话。 “公达与文远,既至夏城,还未见孤一面,何故要舍孤而逃?”见二人表现,刘渊心底的某些“期盼”渐渐消散,出声问道。 “时运不济,身陷敌营,做为大汉臣子,自然要寻机得脱!”荀攸淡淡道。 闻荀攸满嘴的抵触之语,一脸的顽固表情,刘渊还是忍不住表示出收服之意:“孤自知公达之才智高绝,我夏国正处用人之际,敢请先生投效夏国,孤当扫榻相迎?” “呵呵!夏王还是打消了此心思吧,我荀氏世受国恩,万万不会做那屈从于异族之事来,绝不会抹黑我荀氏的清誉!”荀攸还是淡然的表情,语气坚定无比。 说着还瞥向李儒与吕布二人,李儒依旧淡定无比,吕布则有些羞臊,稍微露出一丝尴尬来。 “就因为我军这匈奴的身份?”刘渊声音有些高了:“匈奴就不是华夏族民了?孤苦心废草原旧制,积极行汉化之举。多少年来,中原的士大夫们想要做到的王化胡夷之事,孤替你们做到了,还不见孤之诚意,孤之志向吗?” “孤在尔等面前称孤道寡,这大汉天下,有多少人暗自嘲笑,孤心知肚明。然从不畏惧非议,就想要将胡汉融合一体,以公达的胸怀,尚不能消除心中那点异族偏见?”刘渊看起来很“激动”:“别忘了,孤可是大汉驸马,孤现在姓刘,也算半个大汉皇室了!” “夏王领军南来,杀戮横行,并州多少士族郡望,族灭人亡,汉民流亡,多少大汉生民遭难。竟然还妄图胡汉一体,双方之间几百年的血泪情仇,不是凭夏王一己之力就能消除得了的,此逆势之举也!”荀攸淡淡道。 “文远方才说过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荀攸沉声道:“夏王,就不必徒废口舌了!” 见自己好言相劝,荀攸依旧这般冥顽不化,刘渊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气。按捺下去,看向张辽:“文远,亦不肯投效?” “然也!”张辽没有废话,二字顶回。 “二位就不怕孤一怒而杀之,蝼蚁尚且惜命,二位不畏死?”刘渊两眼微眯。 “誓不从贼,何惜一死!”张辽哈哈一笑道。荀攸在旁,见张辽的反应,不由露出赞许的神色。 “来人!”刘渊脸上露出杀意,怒喝唤人,正欲下令,一顿,双拳一握,出一口浊气,吩咐道:“暂且将二人收押!” “二位还是暂且在孤之囹圄间好好考虑考虑,孤暂不杀汝,但耐心有限!” 望着二人慨然赴囚笼的背影,刘渊叹了口气,心中头一次生出一种挫败感。这一路南来,诸多的大汉文人、将领,或利诱、或刀兵相逼,最终还不是一一降服。 只是如今,面对荀、张二人,刘渊终于明白了,有些人真不是死亡就可以逼服的。按照刘渊的一贯作风,如此顽固不化之人,直接杀了了事。但当对面乃是自己“心仪”之谋臣名将,还是有些犹豫,就方才,杀之的命令已经到嘴边了,硬生生被刘渊咽下去。 “夏王,荀攸此人,身出名门,历经宦海,其志坚定,不可骤然降服,还请夏王耐心些!”见刘渊表情有些难看,李儒上前低声劝解道。 刘渊伸手止住李儒:“孤只是心生感慨罢了。大汉天下,多少仁人志士,与荀攸、张辽相仿者怕是不少。孤想要征服大汉,首先便要征服他们,如今看来,前路维艰啊!” 收起复杂的情绪,刘渊洒然一笑,再艰难,都走到这个地步了。江山的创立,这前路的阻碍,终究要被他一一拔出。 “制止二人逃亡者,何人?”刘渊转身问道。 魏续几人闻声出列,对刘渊拜倒:“小人等拜见夏王!” 看着几人,魏续与宋宪身上带着伤,简单地包扎着,刘渊轻笑道:“不错,入我夏军,好好表现,孤不吝封赏!” “谢夏王!”几人互视一眼,带着喜色。几人拦截荀、张,本想在吕布面前表现一番,如今竟入了夏王眼,自是喜不自禁。 一摆手,命挤在院中的士卒们散去,看向王顺,刘渊点头道:“子忠,表现不错,孤都看在眼里!” 王顺嘿嘿一笑,禀道:“臣自诩愚鲁,只知忠于王事,大王但有差遣,刀山火海,必赴之!” 就观其言行,刘渊便知,王顺,别看他年纪小,可不愚钝。王德平庸,倒生了个好儿子,得亏当年战死于沙场,否则在刘渊心中失去了价值的王德下场不妙,定会迁纠于王顺。 “文优、奉先!”刘渊唤道李儒与吕布。 “二位主动来投,孤自当封赏。以文优为军师将军,入王府参赞军事。奉先为虎威将军,入安邑大营统军,属下一并加校尉之职!待立功业,再行加赏!”刘渊许官了。 “谢大王!”二人拜倒,算是正式加入夏国阵营了。 当夜,于驿馆之中,刘渊又接见了高顺,所幸,高顺在吕布“劝导”之下,表达了臣服之意,让刘渊倒不是“一无所得”,心情好了些。 其后,王令传出,加太阳的徐晃为裨将军。这是李儒轻描淡写提了一句,北上之时,他可允诺过:必有厚报。加上刘渊本就想重用徐晃,提前擢拔之,以收将心。 南边的徐晃得到升职令,倒未表现出多少激动,沉着应命谢恩。其后便吩咐道:“将吕布的几百骑送还安邑吧!” “将军,这可是数百百战精骑啊!”属下军官有些不舍道。 “夏国,还缺精骑吗?”徐晃呵呵笑道。 (本章完) 正文 第238章 暂且耐心等待 李儒与吕布二人的投效,着实令刘渊开心了几日。比起当初亦是主动来投的闵纯与李历,反应截然不同。毕竟二人虽为名士,也是有才之人,但比起李、吕二人,在刘渊这儿“名声”弱了不止一筹,如此也是下意识的反应。 刘渊虽然很少以演义视角看汉末人物,但心中依旧不免有些期盼,二人真如演义所言那般,但演义终究不是事实。吕布,膂力惊人、长于骑射,然依旧不是百人之敌,刘渊欣赏的还是其突出的统军作战之能。 李儒,这个正史上,只得寥寥几语记载的“名人”,终究没让刘渊失望,与之深入交流一番,确实才能卓著,见识不凡。对理政、战略、军谋,各方面都有不俗的见解,算是如今刘渊麾下最全才的谋臣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刘渊与李儒几乎形影不离,每日天方蒙蒙亮便召其入府,议论国事,参赞军事,一直到入夜才放其回府。一时间,二人之间颇有种“君为水,我为鱼;如鱼得水”的感觉。 而刘渊,终于在夏国之内,能找到一个为之出谋划策,参赞天下大事之人。以往,一切的战略国策都得由他刘渊亲自提出、把关、推动,还要顺带察查。太过辛苦,每日消耗太多精力。 “文优,有此万军,能攻下关中否?”安邑大营中,刘渊指着已经操练许久的大军问身边的李儒。 “夏军士卒之精锐,军势之强大,实在令人叹为观止!”李儒夸赞一句,而后反口轻道:“只是想要籍此军攻略关中,打进去,不成问题,但想要拿下,怕是不容易啊!” 刘渊闻言嘴角轻微一咧,慢慢沿着将台的台阶步下,余光瞥向李儒,见其紧跟着自己,食指朝后一抬:“你继续将讲!” “诺!”李儒将两手伸到袖中,秋末将过,天气渐凉,亦步亦趋地跟随刘渊脚步,禀道:“李傕、郭汜等人,拥军近十万,虽然良莠不齐,但亦有不少百战精锐。且三秦之地,局势复杂,仅以兵力来看,大王想要凭借这点兵马,想要攻略甚至掌控关中,并不现实!” “十万兵马,凭李、郭几人,凭关中之力,他养得起?”刘渊面露哂笑。 “大王英明!”李儒表情很是笃定:“李、郭几人原先不过牛辅帐下校尉,因缘际会,得以占据长安,号令天下。然此辈,一介武夫,无深谋,无远略,无理政之才。想要供养军队,以其作风,只怕得尽三辅百姓之余粮。在这帮人的统治之下,用不了多久,关中将会遭受自新莽大乱之后,最巨大的破坏!” “时不我待,孤想进关中,已经许久了,如今就在其侧,心里实在痒得紧,有些迫不及待啊!”一路走入校场中央,周边全是夏军步卒,在将领们的统率下习练兵阵,刘渊叹道。 “大王,恕臣直言!”李儒头微微埋下。 “讲!” “若不是董太师之死,以河东夏军之力,莫说攻略三辅,怕是能否全占河东都是未知之数!”李儒瞄了刘渊一眼,但见其面上并无愠色,方继续道:“以太师之权威,压服西军诸将,外人想要攻进关中,那是千难万难。” “此言不假,自入雒之后,天下只怕没有人敢小瞧董仲颖,只可惜,为王允等人所算计,死得憋屈!”刘渊语气中对董卓倒未有多少贬低。 听刘渊这么一说,李儒心中也叹了口气:“关中实乃霸业之基,当初臣劝太师用心经营,内安黎庶,外并凉州,南取巴蜀,成强秦之势……” 说到这儿,李儒止声了,赶紧拜道:“臣滥言了!” “若董卓真按照文优之言,这大汉天下必有他董氏一席之地,孤西进关中,怕是也要碰个头破血流了!” “唔!”沉吟一声,刘渊对李儒示意道:“文优有未竟之言,道来即可!” “大王,李傕郭汜等人,前番求生,方万众一心,攻破长安。然彼辈多乃桀骜不驯,又无人有如董太师之威望,压服诸将。其辈,共患难都不易,而况同富贵乎?依臣之料,李郭等人离心乃定然之事,关中养不了那么兵马,财富、粮食都可能成为其互斗之因。若再加以挑拨,那彼辈兵戎相见,也不是不可能!” “还请大王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寒冬将至,不宜动兵。”李儒拱手总结道:“长安必不安宁,留给我们的机会不会少。待来年,大军整肃,再行西进!” “呵呵!文优之言,深合孤心。”刘渊笑了,望向西边喃喃道:“就让李傕与郭汜等人,将关中最后一丝元气耗尽,这点时间,孤还是等得起的!” “大王英明!”见到刘渊的反应,李儒心头一叹,看来夏王是早有计较。 营门大开,一支骑军减速,入得军营而来。正是吕布带头,在河东平原上驰骋练兵归来。新封虎威将军,刘渊调了两千夏骑与其统率,虽为新进之汉将,吕布凭其武勇与人格魅力,倒也很快征服了一干匈奴骑士之心。 “末将拜见大王!”命麾下将士归队,吕布上前参拜。 “奉先免礼!”见着精神颇为振奋的吕布,刘渊伸手一抬,问道:“感觉如何?” “畅快!夏骑雄壮,实乃天下一等一的强军,末将统之,心感荣焉!”吕布爽朗一笑。 “如此便好!奉先去吧!” 待吕布一去,刘渊将须卜赤弇唤至身边问道:“赤弇,你觉得吕布此人如何?” 须卜赤弇这段时间一直坐镇大营,与吕布的接触也不算少,思索了片刻答道:“此乃一骁将,武勇将才皆是不凡,臣与之接触,心中也时感叹。只是,其性格有些桀骜!” 刘渊闻言倒是不以为意,道:“我夏军之中,桀骜之士多如牛毛,但正有这些悍士,方得我夏军如斯强悍。吕布此人,孤有大用!” “大王此言有理!” “这些时日,就有劳赤弇整训大军,随时准备西进作战。安邑大营要做到,孤之王令一下,大军便能立刻开拔出征!”刘渊严肃命令。 “诺!” 正文 第239章 封赏天下 在刘渊还惦念着关中,蠢蠢欲动之时,长安的李傕等人又升官了。李傕进车骑将军,郭汜封后将军,其余诸将俱升一级。一干武夫,堂而皇之地把控朝政,做着以往他们想都不敢想之事。 几人还召集百官,于未央宫大殿上,进行一场受封仪式,一个汉庭大臣,还只能陪着笑,匍匐在这干“乱臣贼子”座下。 比起李儒所料,长安联军散得更快。李傕等人,挂着董军的旗号,实则已经演变成大大小小的军阀,尝到了军权带来的甜头,更加欲罢不能,都牢牢地把控着自己掌握的军队。 前面为求活命,众人齐心,如今拿下了长安,加官进爵,这心也就慢慢散了。如李傕、郭汜这种势力大着,慢慢地想要吞并其余部众。但胡轸、樊稠、李蒙、王方等人也不傻,直接联合起来,对抗二人,令其不敢轻动。 所幸,众将其时只掌控了长安周边,关中境内还有诸多郡县未受其控制。加上长安可供养不起这将近十万的军队,一场分赃会议过后,诸将都有了去处。 弘农那边,有段煨那厮在。胡轸被表为凉州刺史,带领部下西去凉州,马腾韩遂二人似有不稳,李郭存着让胡轸去对抗的心思。 樊稠、李蒙与王方分别带人前往左冯翊、右扶风,就食于郡县,两郡太守宋翼与王宏为王允所封,正于郡内募集士卒,打着讨贼的旗号。如今腾出了手,正好去对付。 长安周边与京兆尹,自然成了李傕与郭汜二人的地盘,二人在长安搅风搅雨,朝堂比起董卓秉政之时,只能用乌烟瘴气来形容。 没了其他人,李傕与郭汜的矛盾慢慢凸显出来了,一个朝廷,两个当家人,纵使之前关系还算不错,也难维持太久。 之前在瓜分郿坞财物粮食之时,两人占了大头,但也都觉自己拿少了,那个时候,就有对立的苗头了。如今,尚能和平相处,一者有贾诩偶尔劝阻,二者两人都觉地位还不牢靠。两人比较克制,但双方底层将士,可管不了那么多,共处一城,屡有争斗,为二人积攒着矛盾。 初平三年,方入冬,李傕与郭汜大赦天下,并大封天下诸侯。他们是想安心地在长安当着权臣,当着土大王,意图以荣禄安抚天下诸侯。至于一统天下,征服群雄什么的,根本不在二人考虑之中。 朝廷天使从长安四向而出,凉州的马腾与韩遂都得以封侯拜将,得到了长安的封赏,二人似乎也满意了,之前的动兵之举顿时平息了,缩了回去。 益州的刘焉被晋封蜀侯,一直做着皇帝梦的刘焉哪儿会搭理这,也不具表谢恩,在他的成都“皇宫”中自娱自乐。 幽州的刘虞受封燕侯,刘虞受命之时,正忙着准备对付公孙瓒,也无余力关注长安之事。公孙瓒受封易侯,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实力,朝廷封赏到来,坦然纳之。 其余天下诸侯,亦俱受赏,袁绍为邺侯、曹操为谯侯、陶谦为彭城侯、袁术为寿春侯、孙坚为富春侯、刘表为楚侯,其余大大小小的割据势力,都提了爵位。连刘备,都没被忘记,得了个亭侯之爵。一时间,大汉天下,侯爵满天飞。 但各地诸侯,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对远在天边的长安,鞭长莫及,有赏到来,接着便是。袁术势力似乎又扩大了几分,淮河流域几乎都被其中囊括于手中,荆州占着南阳,兖州方面,争不过曹操,转向有侵入徐州的意思。 孙坚已经攻陷江东半壁,扬州刺史陈温哪里是对手,北有袁术,南有孙坚,坐困愁城,身体又不好,直等着蹬腿儿的那天。孙坚收到封赏诏书时,仍在军中,轻蔑一扔,打发掉使者,接受参拜过后,便开始与众将商议攻打会稽之事。 刘表这边,好不容易理清州中诸事,平衡各方世家,偷偷北望,想要夺回被袁术占据的南阳。又畏其兵强,不敢轻动。得到长安的封赏,果断命人准备金银珍宝,粮食布匹,往长安进贡,是诸侯中态度最好的一个了。 兖州,济北国,苦战半岁,曹操终于彻底解决了来犯兖州的青州黄巾,逼降百万人口,得青壮三十万,精选其卒,号青州军。 “鏖战半岁,损失诸多兵马粮草,得此众,不负我等辛劳啊!”大营中,曹操观帐中文臣武将,语气中带着喜意,随即一叹:“只是可惜了鲍信啊!” 对鲍信,曹操是感佩不已,一路走来,其对自己颇多支持,可惜殁于对抗黄巾,一想起,曹操心情便有些沉重。 “主公,经此一战,兖州生民废业,饥馑流亡,接下来,还需主公修耕植以奉军资,以图进取奋发,安定天下。”荀彧在旁见曹操情绪有些不对,赶紧转入正题。 “文若此言甚是!”曹操很快恢复过来。 “朝廷来诏,封吾为谯侯!”思索片刻道:“天子沦落李郭这等贼子手中,可惜!可叹!恨不能亲提雄兵十万,西进解天子于危难!” 荀彧也是叹了口气,拱手道:“如今天下崩乱,礼乐不存,主公能做辙乃积蓄实力,整军经武,以图匡扶天下!” “兖州是该好好恢复一段时间了!”曹操点了点头:“闻那夏国有屯田之事,韩元嗣前番亦有提到,此乃大利之事。吾亦打算从明岁开始,于兖州之内大兴屯田,由韩浩与枣祗负责,拜二人为屯田都尉。收降黄巾,尽数用以屯田事,兖州的壮大,就由屯田始!” “诺!” 冀州这边,袁绍得封邺侯,闻诏书,只是讥笑一声:“鼠辈也敢代天行事!”随后便抛诸脑后,与属下商议青幽之事。 这半岁以来,他已经完全将冀州纳入掌控之中,实力比起当初不可同日而语。青州那边,在袁绍支持下,臧洪已经向南逼近与田楷刘备僵持着,这也是袁绍未发力的原因,否则,凭田楷与刘备,是挡不住的。 这个时候,袁绍所思所想,皆是北上幽州,攻灭公孙瓒,顺带占据幽州,与塞外接壤!夏国在西边,鞭策着袁绍不断向前,不断强大自己。 有意思的是,李郭封赏天下,竟然没有忘了刘渊,封他为晋侯。诏书传到之时,刘渊已经回到晋阳。 “可笑,我大夏之王,长安的朝廷竟然封为侯爵,真是不知所谓!”有随侍臣子嘲笑道。 刘渊则淡然一笑,对李儒道:“这李傕与郭汜倒是可爱得很,他日孤攻破长安,是否该留他们一命!” 正文 第240章 剧情不够,“日”常来凑 比起南下上万铁骑随驾,回归晋阳,刘渊身边只有两千多的侍卫军。做为刘渊的贴身卫率,一丝不苟,寸步不离地护卫着他。高顺不久前被刘渊调入侍卫军中充当将校,其原是不愿,只想跟着吕布,但在吕布的“劝解”下,不得不应命。刘渊待之恩遇甚厚。 大张旗鼓地回城,很是张扬,让常林与独孤盛动员百姓迎接,向天下人尤其是长安的李、郭知晓,夏王刘渊撤军回晋阳了。 河东那边,夏军兵力也有向北撤退的迹象,同时又有“白波”复起作乱,郡内亦有世家造反。这一次贼军“聪明难缠”了许多,夏军似乎也失去了之前的强势,剿之不尽,灭之不绝。一时间,河东夏军忙着剿平河东,被河东“变乱”拖住了脚步,无力扩张。 这自然是刘渊下令,做给长安看的一场好戏。与李儒沟通一番发觉,夏国屯重兵于河东,近在三辅之侧,这种情况下,二人纵有矛盾,只怕也难斗得激烈,否则,他们就当真太蠢了。 如此大费周章,就是想要让其安心,夏军内有迟滞,无心外扩,你们可安心,放心地斗。刘渊北归晋阳,夏军北调,白波起事,都是为了这个目的。同时,刘渊心中还有个想法,东出太行去撩拨撩拨袁绍,那夏军岂非更加无力西顾? 南下河东的这几个月,并州上下,不是特别安稳,民间屡生动乱。世家余孽,山贼流寇,多则数百,少则数十,就敢举旗造反,大肆破坏地方,杀人放火。 在夏军的强力弹压下,自然掀不起什么波澜,很快被镇压下去。但此起彼伏的状况,早令刘渊心中疑惑,命暗卫探查,这背后竟有着袁绍的身影。 稍微思索,刘渊便似有所得。在刘渊授意下,张燕这些时日,领军不断地出山侵扰冀州郡县。多则上千,少则数百,一击即遁,令袁绍不甚其烦。 估计是袁绍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虽然这点小动作,根本无法动摇夏军对并州的掌控,但总能牵扯些精力。就如张燕入寇冀州,一样难以动摇袁绍的统治,但刘渊依旧乐此不疲地授意其去做,一样的道理。 “奴臣恭迎大王!”在晋阳夏王府门外,见到刘渊策马奔来,赶紧凑上去,牵马坠镫:“您终于回来了!” “孤不在晋阳,王府中可有事?”刘渊抖了抖有些发麻的双腿,问道。 “王府一切安好!”接过刘渊手中的马鞭,张让恭敬答道:“蔡夫人与刘夫人闻大王归来,正于堂中等候!” “走!进府!”方走几步,停了下来,刘渊指着其后的李儒对张让吩咐道:“在王府西庭中,给文优找一处合适的院子,供其居住!” “诺!”张让打量了李儒一眼,拱手应承道:“奴臣这就去办!” 正堂之前,蔡琰与万年二女,正矗立在寒风中,身上披着件锦裘,嫩脸被刮得通红。见到刘渊的身影,沿阶而下,迎了上来。 “免礼!”刘渊几步上前扶起屈身的二人,脱下手上戴着的皮套,在亲昵地在蔡琰与万年的脸蛋上刮了刮。 俏脸冰凉,二女感受着刘渊温暖的手,都不由羞涩一笑。 “此间寒冷,入室取暖!”刘渊直接一手搂一个,拥着便往堂中走去。 堂内自然比起外边暖和得多,温室之中待着,不提有些沉闷的空气,确实舒服。替刘渊解下皮袍,挂在木施上。两手在暖炉上烤了烤,几名内侍端着膳食上案,蔡琰盈盈一笑:“大王一路辛苦,还请用膳!” 用热水洁面,顿时清醒了许多,刘渊入座,蔡琰与万年左右在侧。拾起碗筷,见着盯着自己看的二女,刘渊轻声道:“方至晋阳,便匆匆南去,将你们放在王府,一晃便是数月,委屈了,可有怨言!” “大王乏于军国大事,臣妾理解,岂敢有怨言。在晋阳,等待君归,便足矣!”蔡琰替刘渊奉上一爵温酒,轻柔道。 “昭姬说得对,臣妾只要尽心侍候好大王!”旁边的万年也含笑道,为刘渊夹上一块肉。 刘渊转头看了万年一眼,见其眼含希冀,似乎已经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之前对她的些许不满,散去不少。 突然邪邪一笑:“今夜,你们一并侍寝,出征在外许久,孤甚是想念!” 闻刘渊这么一说,蔡琰先是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刘渊这是要大被同眠了。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这……如何行?不可,大王……这……” 婉约淑女,对刘渊提出的荒唐之事,有些无措,有些坐立不安,把着刘渊手臂,又摇了摇头。脑海中忍不住勾勒出一龙二凤的画面,埋着头,撒娇意味地摇了摇刘渊。 为人妇,青涩慢慢退去,高雅气质中透着轻熟的风韵,刘渊见蔡琰表现,扫着其娇躯,心头顿时更加火热。眼神中带着**,语气不容拒绝道:“就这么定了!” 旁边的万年则在刘渊道出意图的时候,就已经涨红了脸,红彤彤的,直欲滴水。 夜里,温暖如春的寝室内,沐浴过后,半拒半从地,蔡琰终是与万年被刘渊搞到了榻上。蔡琰与万年年岁相仿,也许是开发不够的原因,身材比起万年,有些不如。 烛火闪烁,映照在刘渊满带**的脸上,望着羞涩埋头于枕巾内,匍匐在榻上的两女,美臀高高翘起。 见此景象,什么寒冷都难掩刘渊身体的火热,他在考虑该由何人入手。 万年的臀型看起来更诱人些,蔡琰的表现让刘渊更激动些。一手把一个,揉了揉,刘渊高声道:“翘高些!” 说完,也不纠结了,从万年开始,没有前戏,也不需要,提枪上马,开始驰骋。至于蔡琰,让她先习惯习惯,缓一缓。 一夜荒唐风流,第二日醒来,两个美人枕在臂膀上,肌肤相亲,毫无间隙。眼神瞥过,刘渊见二女素颜,心中甚是满足。 上阵破敌,下马御女。 正文 第241章 阎柔东寇常山 井陉,冀州通衢要害之地,太行第五陉,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前番阎柔受命经营太行,趁着袁绍全力争夺冀州,无力西顾时,占据此处,虎视冀州。 经营了这么久,阎柔已经将之打造成铜墙铁壁,本为要塞,更是坚不可摧,成为了夏国在冀州境内,最东的据点,时时威胁冀北平原。 井陉关上,将军府中,阎柔召集麾下校尉议事,杨凤、张晟、黄龙皆在座,眭固被派往巡视南面军寨。 “将军,这大冬天的,如此正式唤我等,有何事情,请吩咐!”张晟有些大大咧咧道。在阎柔麾下,与之混得挺熟,说话如平时一般,有些“放肆”。 阎柔盯了张晟一眼,严肃道:“夏王有王令传来!” 此言一落,张晟收声,与其余校、尉一并直了直身体,表情严肃了起来。 “夏王令我军,率军东出太行,入寇冀州!”阎柔带着点思索,将王令道来。 “正好,待在这关口里,属下正觉得骨头发痒,请将军下令吧,我愿为前锋!”张晟闻言眼神一亮,直接道。 阎柔伸手一摆,让张晟稍安勿躁。兵家之事,哪里是一拍脑袋,说动就动的。在下居首位的杨凤拱手问道:“将军,大王此何意,凛冬将至,正是罢兵之时,为何反倒要我等出兵?” 阎柔若有所思,道:“大王令我等声势造得越大越好,想必自有计较,我等应命便是,趁着天气还未过冷,给袁军一击,或可打他个出其不意!” “诺!” 底下的黄龙出言禀道:“只是,今岁以来,我军多次出兵,屡屡犯边,袁绍全掌冀州后,冀州郡县的防备可不比当初。若要东出,怕是没那么容易!袁军将领,韩猛在蒲吾,就盯着我们,我军得想法避过他们!” “何须避过他们!”阎柔闻言眼神微冷,嘿嘿一笑:“大王既令我们打造声势,就大张旗鼓出关,此次本将议,主掠常山,对常山,我们可熟悉得很!我们不攻城,不拔邑,只掠乡里,一击而遁!” “黄龙,此次你留守井陉,稳守关隘,务必保其不失,这是我军的退路!”阎柔脑中已有计较,对黄龙命令道。 又看向杨凤与张晟:“你二人与本将领军两千,入寇常山!” “诺!” “下去准备吧!” 虽然定下了出兵之事,调度好出征兵马,阎柔一时间也未轻动,井陉之中依旧如往常一般,外松内紧。考虑过后,阎柔命在南边的眭固领兵一千出动,入寇赵国,吸引袁军注意。 眭固受令而动,出西山,直逼襄国。兵力虽少,但效果不错,果真引起了袁军注意力,连邺城的袁绍都有注意到此事。冀州郡内倒未见慌乱,毕竟夏军之东出,早已习惯,郡兵果断出击。 在眭固于赵国境内与袁军缠斗之时,阎柔果断出兵了,由井陉而出,快速进军,扑入常山国内。 比起赵国那边眭固的小打小闹,常山这边,阎柔是将声势造得够大。号称万人,一路所过,烧杀抢掠,于境内大肆破坏。 在元氏的常山国相崔巨业闻讯大怒,在郡府内大发脾气。 “府君!夏贼上万之众,东出,再侵我郡县,扰我生民,各县告急,请郡府出兵援救!”下属汇报。 “太行夏军,哪儿来的万人!”崔巨业当即驳斥道:“我看他们是被夏贼吓破了胆!” “阎柔此贼,还当冀州乃当初之冀州乎?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窝在山中还好,胆敢出山,此次吾定要给他个深刻的教训!”崔巨业冷哼一声,很是轻蔑。 一边下令北面诸县严守城邑,一面从南部诸县调动郡兵,很快,崔巨业领郡兵四千,北上寻阎柔而去。 崔巨业的命令,对阎柔的行动,并无丝毫影响。他此来,席卷常山北部,不攻城,不夺邑,袁军稳守城池,并不影响其在城外的动作。 偌大一国,城池岂能安置所有的人口、财物、粮食,常山国内,诸乡,诸堡都是他的目标。唯一可虑者,还真是崔巨业所率军兵。 纠缠了几日,崔巨业便大感棘手,自己似乎被阎柔玩弄了。其军行动迅速,忽东忽西,忽南忽北,肆掠乡里,劫掠一番,闻己兵至,便即遁走。 袁军每每到一处,总是落后其一步,只能见到满目疮痍。至于夏军,早就遁无所踪。 真定县北十余里,崔巨业领兵至此,望着一座破败的坞堡,崔巨业怒极,马鞭很狠地抽向身旁一士卒之背:“可恶,又来晚了!” 面对盛怒的崔巨业,小卒只敢默默忍着疼。常山兵曹从事,急步奔来禀道:“府君,灵寿传来消息,言,夏军在其县境内出没!” “什么!”崔巨业闻言眉头一皱:“灵寿距此七十余里,其军方于此作恶,怎么可能突至灵寿!” “府君,看来夏军该是分兵了!” 拳头紧握,崔巨业突然冷声道:“传讯蒲吾的韩猛,让他出军配合吾剿灭夏军。吾就不信了,凭他阎柔区区两千人,真能将我常山搅翻了天!” 追逐许久,倒不是一无所得,至少已经摸清了阎柔的兵力,还踩着了他的踪迹。 接下来,崔巨业强迫自己耐下了性子,下令郡内,广布眼线,严密监控,一有夏军踪迹,即刻来报。毕竟是主场作战,慢慢发挥出本土优势之后,阎柔不敢再像之前那般肆无忌惮了。 崔巨业亦分兵,自己亲驻真定,派人监视各处关、道,以免阎柔钻了孔空子南下掠其余县邑。 面对冷静下来的崔巨业,阎柔开始变得不好过了,行事谨小慎微,不敢轻动。常山国短时间内陷入了安宁之中,在崔巨业的严密监控下,阎柔只能率军潜藏于山林、幽谷之中。 失去了阎柔的踪迹,崔巨业心情烦躁,时有打骂士卒。而蒲吾那边传来的消息,更让崔巨业气愤,韩猛拒绝配合他,因为其已经率军西进,想要攻打井陉。其言,破了井陉,断了阎柔后路,迟早能将之剿灭。 “韩猛匹夫!井阱是那么好打的吗?”闻信,崔巨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拖了一些时日,终于有了阎柔的消息,属下来报:“府君,夏军向东到中山国内去了!此时正在新市县内作乱!” “遍察诸域,不见其踪迹,原是东去中山了!”崔巨业脸带冷意,当即吩咐道:“传令,召集兵马,随吾东去杀贼!” “府君,这跨郡作战,是否先通报主公与中山国相?”下属提示道。 “兵贵神速,等通报完毕,阎柔早不知遁入何地了!” 这一次,崔巨业动作很快,催促着身边的三千士卒,就往东而去。 (本章完) 正文 第242章 甄氏母女共六人 毋极此县,坐落于冀州北部平原,处中山、常山、巨鹿三地交界处,西倚太行,南临滹沱。地势平坦,自西向东缓坡倾斜,绵亘数十里。 阎柔领军从新市县沿滋水南下,直掠毋极。被崔巨业追得紧,截断西归去路,阎柔干脆转战中山,流动作战。这段时间以来,阎柔感触最深者,莫过于袁军之难对付,比起当初强了不止一个等级。 就崔巨业此人,虽然一直被自己牵制鼻子走,统率常山郡兵,也能将自己逼迫的狼狈不堪。这还只是郡兵,若袁绍另遣将率州兵而来,那结局不会美妙。即使如此,阎柔亦不敢有所放松。 西、南慢慢处于崔巨业严密监控下,这个时候,阎柔决定了,继续将崔巨业军力彻底调动起来打,不能让他稳下来。 “将军,那崔巨业还在常山,遍寻我军踪迹,殊不知我们已经到这中山境内了!“张晟乘着战马,笑眯眯对阎柔道。 阎柔神情之中有些疲惫,凝声道:“不要小看袁军,如今深入敌境,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是全军覆没。此次出击,不该太过东移,是本将大意了!“ 跟随阎柔出征的夏军将士,如今也只有千六之数,损失足足两成,崔巨业,倒不是没有一点战果。其间,还是有几次接触战的,短暂而血腥。 “派斥候,给本将牢牢盯着袁军动向,西边的常山,北边的中山也一样,一有消息,火速来报!“ “诺!” “将军,如今暂时摆脱了常山袁军,只怕那崔巨业还会追击而来,我们下一步如何行动?要是中山也动起来,我们的处境就更危险了!”杨凤提醒道。 “要的就是对方动起来!”阎柔呵呵一笑,催着上马:“全军加速,到了这毋极,正好我们去见识见识那甄氏,这等仕宦望族,钟鸣鼎食,家资定然不斐,正可补足我军资之缺!” 在毋极县城北边十余里的地方,一座巨大的庄园,靠着南流的滋水而建。正是甄氏宗族所在,高门大户,纵横方圆,气派得很。 自前汉初始,甄氏于毋极扎根业已数百年了,经过这么岁月的传承,在不断的土地兼并中,已经成为毋极内最大的世家,占据着大量的社会财富。 或因新莽之时,甄氏多依附于王莽,拜官封爵,自光武鼎立以来,毋极甄氏没落了许多。百多年来,族中也未出现多少名传于世之才。但即使如此,在毋极,甄氏依旧是占头把交椅的大族。 初平三年冬日,甄氏庄园的宁静被打破了,很突然地,阎柔领军到了。自黄巾之乱后,安逸了许久的甄氏家族很是措不及防,从夏军出现,到夏军猛攻坞堡,甄氏族人根本没有多少反应时间。 “公子,您朝后躲躲,贼军攻势太猛了,刀剑无眼啊!”部曲队率,举着盾牌,护着甄尧,以免其为流矢所伤。 突遭夏军攻击,当家的兄长甄俨往邺城舔袁绍臭脚去了,甄尧毫不犹豫率领族中私兵两百并上几百丁壮抵挡。望着堡外密密麻麻,容颜狰狞,搭梯猛扑来攻的夏军,甄尧只觉得头皮发麻。 听着身边部曲时而受创倒下的惨嚎,这个贵公子面色有些发白,嘴唇有些发颤道:“派人去县城请兵来援!” 拔出腰间的佩剑,想要冲上去帮忙抵抗,但被亲随死死抱住。厮杀一线危机四伏,部曲哪里敢令主人犯险。 甄氏的这点私军加上点家丁,怎么可能是阎柔麾下训练有素的夏军对手,就这么以硬实力强攻,半个时辰的功夫,就破门而入。 阎柔麾下,基本都是黑山降卒整训而成,匪性不浅,甄氏庄园陷落其手,很快遍地惊叫。夏军之杀人、放火、奸yin、掳掠,毫不留情。好好的甄氏坞堡,短时间内被摧毁。 阎柔与杨凤端坐在甄氏正堂之上,堂上摆着一桌食物,正是用膳时分,堡内的庖厨中做好的食物,恰巧给二人下肚。 堂外,甄氏堡依旧混乱万分,夏军士卒猖狂地肆掠其中,恶行昭昭,毫不收敛。奴仆被杀,婢女被yin,阎柔并未有下令收敛的意思,嘴里咀嚼着食物。 杨凤黑山出身,对此等事情,见怪不怪,早已习惯。阎柔则从小经受磨难,心如铁石,身处敌境,上下压力俱大,正好让士卒们发泄一番。至于受难的甄氏族人,有谁可怜? 看了看天时,阎柔举爵敬杨凤一杯:“再过半个时辰,便让将士们整训收队!” “诺!”杨凤咬了块鸡腿,对阎柔道:“末将问过了,甄氏族长甄俨不在,去邺城了,带头守卫的甄尧在破堡之时南逃了,应该是往毋极县搬救兵了!” “无妨!逃就逃了,于我并无大碍!”阎柔又喝了口烈酒:“这甄氏的酒,美酒啊!” 随着时间的流逝,甄氏中的乱象慢慢平息下来,肆掠一番的夏军士卒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归建休整进食。 “将军!”张晟满脸喜色入堂而来。 “看汝喜笑颜开,有何事?”阎柔问道。 “嘿嘿!”张晟笑眯眯地,伴随溅在着脸上血迹,显得有些狰狞,对阎柔道:“您看!” 其大手一挥,堂外传来几名士卒的叫喝声,其后“嘤嘤”泣声传来,几个呼吸的功夫,六名女子被押上堂来,该是甄府女眷。 头前一名妇人,身上养尊处优的气息甚浓,乳丰臀肥的,年纪不小,但风韵犹存。蹙起眉头,冷眼直视阎柔,一面安抚着三名少女。 剩下有一少妇装扮的华装女子,加上三名被妇人护怀中的少女,都是面容姣好,青春靓丽,可称佳人。还有一年岁尚小,粉雕玉琢的小丫头,灵动的眼睛里含着泪,缩在少妇身后。 这六人,自是甄氏夫人张氏与其膝下五女,甄姜、甄脱、甄道、甄荣还有甄洛。 “将军,您一路来,太过辛苦,这些甄氏美人,您要不要挑选一……”张晟脸上泛着淫光,对阎柔道。手指顺便抬起想要撩一撩甄姜的脸蛋,被其缩着肩颈避过,很是畏惧。 阎柔打量甄氏母女一眼,心下赞道,这一家子当真是美人啊。脑海中想了想,眼中精光一闪,呵斥张晟道:“不许无礼!” 笑着在母女几人周边转了一圈,含笑道:“此等佳人,自然要献给大王享用!可为我等晋身之资,献与大王,以表我等忠诚!” 见阎柔表情坚定,张晟仔细观察一番,确定阎柔确实无此心了。不由得叹了口气,心中连道可惜,要是阎柔动心了就好了,他总不能全据吧,自己总能得一妙人。 若要献给夏王,他张晟可没有胆子染指。 可惜!着实可惜! (本章完) 正文 第243章 西归艰难 “借”甄氏堡休整了两个时辰,养精蓄锐,阎柔想着下一步动向。回军太行是一定的,但怎么回,就得好生思量一番了,别看现在猖狂,袁军一旦发力,处境不妙啊。 派人盯着南边的县城,甄尧求援,县内兵少,哪儿敢出军。反倒是北边传来了消息,崔巨业领兵经新市数千,向南扑来了。 先前崔巨业得到夏军活动于新市的消息,果断领军东进,方至新市,自然扑了个空,沿着夏军的踪迹,果断向南。在崔巨业不遗余力的催促下,袁军上下满带着火气,来得气势汹汹。 听完斥候汇报,阎柔眉头一皱,叹道:“来得好快啊!这崔巨业反应倒是越来越迅速了!” “袁军有多少人!”出言问道。 “回将军,至少三千!” “杨凤、张晟!立刻整军,我们向西撤退!” 夏军士卒的动作很快,甄氏坞堡西边,临着滋水,剩下的士卒列好行进队列。只是一个个身上都鼓鼓的,甄氏豪富,士卒们在其中抢掠了不少财物。 阎柔见状心思微沉,命令道:“都给本将把抢掠的财物扔了,轻装上阵!” 话音一落,士卒们左顾右盼,眼露茫然。阎柔眉头一跳,冷着声音大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胆敢违抗本将命令?” “将军,将士们辛苦作战这么久,方在甄氏捞了一笔,是不是……”张晟在旁低声道。 阎柔有些怒不可遏:“是钱财重要,还是性命重要!携带这大包小包的,如何行军!还不快动手!” 在阎柔的严令之下,士卒们带着不舍,将身上的财物抛之地上。有些将士将一些轻小之物藏在身上,阎柔见了,也不作声,对此默认。 再次整好队伍,阎柔一声令下,渡河向西,再往常山境内潜去。 “府君,夏军洗劫了甄氏,已经涉水西去了!”甄氏堡外,崔巨业领兵至时,便听到这么一句。 “啊!”崔巨业长啸一声,心中郁气上涌直欲吐血,当即下令:“马不停蹄,给我渡河西追,绝不能让其跑掉,传讯常山剩余驻军,给吾全力拦截其军!” “府君,将士们一路奔波,着实疲惫,是否休整片刻,再行追击!”属下建议道。 “休整?哪里有时间给我们休整,好不容易逮着阎柔的踪迹,一旦丢失,又不知要耗费多少精力,方能再寻机破贼了!”崔巨业冷声呵斥道:“传我令,立刻渡河,不得懈怠。” 崔巨业方言落,前军便传来一阵骚动,正是一群常山郡兵正在哄抢夏军丢弃的财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下令制止不得,最后将麾下郡府亲兵派去弹压,耗费了许久方才稳下来。常山郡兵,在崔巨业的强压之下,像牲口一般,被驱使着渡河,追击阎柔。 你追我赶,这一次,崔巨业是下定了决心要歼灭阎柔这支令其大丢面子的夏军了。不惜士卒体力,只是不断地驱使士卒前进,来回奔波的袁军苦不堪言。 阎柔这边一样轻松不起来,原本以为能甩袁军一大段距离,可以从容应对。谁料崔巨业如“疯狗”一般紧追不舍,暴露在敌军视野之下,身后追兵逼近,前路又时而有袁军阻隔。 虽然兵力不多,但给阎柔造成了极大困扰。几番辗转奔走,数次破击,慢慢向井陉方向逼近,但身后的崔巨业主力,也快衔到夏军尾巴了。 从毋极起,横穿常山至井陉,并不是多远的路程,但在袁军的围追堵截下,阎柔硬是耗费了三日时间。 “将军,井陉在望啊!前方该没有围堵之兵了!”过了绵曼小邑,杨凤声音干涩,对阎柔道。 在这寒冬,天气愈加冰冷,阎柔的双手冻的有些发紫。用力甩了两下头,将笼罩在身上雾珠甩去。 跟着阎柔突至此处的夏军士卒,如今也只千余出头,个个面容疲惫,有不少身上都带着伤。原本兵容整齐,如今却是狼狈不堪,衣甲破烂,如一干“乌合之众”。但见井陉就在前方,总是有了些生气。 “在此休整两刻钟!”阎柔轻声命令道。 夏军士卒零零散散地倚靠在周边歇息,阎柔巡视一番,见一士卒呲着牙靠在一山壁之上,腿上似乎受了伤。 “怎么样,还能走吗?”阎柔上前低声问道。 突见阎柔,那士卒吓了跳,当即起身道:“将军,小人无事,小伤,无碍!”说着还在阎柔面前蹦跶了几下。 见着其有些颤抖的左腿,眼神希冀地望着自己,阎柔拍了拍其肩膀,叹一口气:“好好休息吧!” “诺!”待阎柔离去,那小卒再也支持不住,瘫软在地,掀起裤腿,揭开白布包裹的伤腿,刀伤处已经有化脓的迹象。 但还得强忍着,哪怕井陉在望,他也不敢表现出不能行军。之前重伤不能行军者,都被抛弃了,以免为大军拖累。 若是丢给袁军,那下场,不用想也知晓如何。卒皆争命,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甄氏母女,此时身上也没有那般俏丽模样,被夏军裹挟西行,一路吃苦甚多。知其不能行军,阎柔寻了一板车供其乘坐,即使如此,几日下来,也够折腾。 “红颜祸水啊!”见着母女几人,阎柔心中叹息,这些女人,还真是大军拖累。 不过都带到此地了,做为进献夏王之礼,希望他日收获能对得起今日付出。 阎柔席地而坐,抓紧时间休息。此次东出,夏王之令已经完成,凭他这两千军之力,已经常山搅了个鸡犬不宁,袁军士卒疲命。只是比起以往东掠,总有所得,这一次,倒显得有些无谓了。 “将军!袁军追兵已近!”张晟快步走来禀报,他一路殿后,终于赶了上来。 这崔巨业怕是“石乐志”,阎柔若是知晓此“名句”,定会怒骂一声。 “还真是不依不饶啊!”阎柔冷声道。 “将军,袁军急赶猛追!怕是与我们一样疲惫不堪,前方险隘,我们要不要打他个伏击?”杨凤问道。 闻言,阎柔似有意动,而后摇了摇头:“不了,我们终究人少,且战力已失。北边还有韩猛之军,若其亦来攻,贸然伏击,就怕将自己搭进去。如今,能安然撤退到井陉,才是最重要的。” “结束休整,立刻起行,回井陉!”阎柔起身命令道:“张晟,你派人知会黄龙,令他准备接应我们!” 阎柔想得不错,主动出击攻打井陉的韩猛在黄龙的守卫下碰了个满头包,再受崔巨业传讯,这次不敢有其他想法,领着两千军马南来,准备配合剿灭阎柔残军。 争分夺秒,在黄龙的接应下,损失过半的阎柔,终于还是归了井陉。 崔巨业,来回奔波,穷尽心力,破贼就在眼前。结果却是眼睁睁地看着阎柔率军撤入井陉关内。在井陉关外,羞怒异常,身边的将士也俱颓丧不已,两眼欲黑,感到有些眩晕,心中怒意爆满,却有种无处发泄的憋屈感。 吐血,这回崔巨业是真的吐血了,径直栽下马来。 “府君,夏军已撤归关内,事不可为,我们还是退吧!”从事搀扶着崔巨业禀道。 “撤!”脸上各种情绪转换一遍,崔巨业咬牙切齿道。 (本章完) 正文 第244章 由盛转衰 疲惫不堪的两千常山郡兵,终于得到崔巨业退兵的命令,都松了一口气。一路紧追而来,早无战心,若阎柔先前真选择伏击之,或可见奇效。 “韩校尉来了!”缓缓退兵,未行多久,有小卒来报。 从北边的山径中走出一支袁军,只得一千多人的队伍,领军者正是韩猛。崔巨业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冷眼盯着北面,命令士卒停止行进,静待其南来。 “崔府君!”韩猛拱手道:“在下领军南来配合府君剿灭夏军!” “剿灭夏军?”崔巨业冷哼一声,讥讽道:“阎柔早就逃到井陉关内了!韩校尉的动作还真是迅速啊!嗯?吾数日之前,就传信汝领兵截击,吾都从中山追击到此处了,汝为何如此拖延?” 韩猛见着怒气冲冲的崔巨业,有些尴尬,赔笑道:“在下领军攻取井陉未果,士卒损伤,亟待休整,故此来迟了,还望崔府君莫怪!” 韩猛一提到此时,崔巨业更是怒不可遏,当即呵斥道:“夏贼方东出时,吾就邀你共同剿灭贼军,为何不听,要强行攻打井陉,结果如何?任由井陉夏军,祸乱我常山诸县,你韩猛,罪责不小!吾必上禀主公,问你之罪!” 崔巨业不依不饶,韩猛脸色也阴沉了下来,他是州牧府亲辖将校,麾下兵马又是袁绍调拨的州兵,崔巨业可管不到他。如此颐指气使,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韩猛,冷哼一声:“崔府君请自便!吾还要回蒲吾,就不伺候了!“ 言罢,转身带人退去,崔巨业脸色阴一阵阳一阵的,二人不欢而散。 …… “废物!韩猛无能,崔巨业无能!”邺城的袁绍得到常山战报,狠狠地摔笔怒骂:“区区两千夏军,还是黑山贼改编的,竟然将偌大的常山搅得鸡犬不宁!阎柔出关侵袭,常山北部乡里,几乎沦为一片废墟!” 州牧府中,袁绍怒气勃发:“还上表,互相推诿责任,气煞孤也!” “主公息怒!”居左首的许攸立刻起身劝解道:“阎柔此贼狡猾,突然杀出,崔府君虽然未能将之歼灭,却也力保常山南部诸县未受其侵扰。夏军此来也损失过半,经此打击,我军再加强守卫,其定不敢再东出!” 袁绍闻言,压制住心中的怒意,一闭目,重重地吸了一口凉气。麾下最亲信的谋士,许攸、荀谌、郭图、田丰、沮授几人在座,都安静地等着袁绍冷静下来。 大门紧闭,隔断外边的寒意,良久,袁绍出言道:“诸位,夏军逼人太甚,今岁初,攻灭黑山后,更是屡屡东出,犯我冀州。尤其是那阎柔,已经成为我冀州西部郡县的心腹之患,可有法解决之?” “主公!”荀谌出言道:“太行的夏军于我冀州而言,只是疥藓之疾,伤不得我军根本,如后半年一般,多加防范即可。以如今的情势来看,只要地方郡县不松懈,仅凭太行夏军,是无法对我们造成太大损失的。” “若夏军增兵呢?并州境内刘渊可屯了重兵!”袁绍脸上没什么表情。 荀谌摇摇头,答道:“夏军之强,在于那战力强悍,机动如风,长于迂回奔袭的骑军,步卒倒不足为惧。但有太行山脉阻隔,其若派骑军出太行山道东进侵我,费时费力,又会受我军强力打击,以夏酋刘渊的狡猾,其定然不为。何况……” “何况什么?”袁绍突然发问。 “何况,如今夏军的目标乃西取雍凉,断不会于东方用兵,与我冀州鏖战!”沮授此时起身禀道:“主公,从夏军南下河东,屯重兵于彼,便可得其下一步动向。如今的关中,掌控在李郭等董贼余孽手中,其军散,号令不一。打他们,可比东来与我军交锋容易得多。” “关中形胜之地,霸业之基,纵使再破败,只要能占据,用心经营恢复,足可据之以争天下。刘渊,是不会看不到这一点的!”沮授继续道。 这么一说,袁绍眉头反而皱得更紧,思考一会儿,缓缓道:“若真让夏军掌控了雍凉之地,那其势之盛,只怕天下再无人是其对手了!我汉家天下,岂非真有为其所并的可能?” 袁绍话音一落,堂中气氛顿时压抑了下,几名谋士互望一眼,表情有些凝重。 “不然!”这个时候,田丰起身,高声道。 “元皓何意?” 迎着袁绍的目光,田丰掷地有声:“主公,在下可断言,夏军若真全据雍凉,那便是其由盛转衰的开始!” “哦?”袁绍眼神一亮。 “主公您看!”命人去过一幅舆图,铺在地上,袁绍等人来了兴趣一齐起身凑上来。 田丰手指划过夏国如今掌控地域,从东北边的饶乐水,到漠南草原,到龙城,到受降城,到并州、河东。 “刘渊,实为一代雄主,将南匈奴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据大漠南北之中,掌控万里疆域。如今又南侵我大汉,可谓其势难挡。但是,穷其夏国有少人人口,刘渊有多少兵力来掌控这偌大疆域。其贪婪之心不止,仍然大肆扩张!”田丰娓娓道来。 “如今还可,倘若其接下来真的攻下了雍凉之地,主公试想,那刘渊,又需要耗费多少兵力、粮食来弹压地方。我大汉的土地,可不是那么好征服的。”田丰手掌拍在舆图上的关中,沉声道:“那时夏国,从东到西,万里之遥,刘渊凭什么来掌控全局。刘渊以胡人立国,胡汉之间的矛盾就难以消除。且草原之众,成分复杂,现在能老实地在刘渊的强力掌控下,但以后呢?” “彼时的夏国,地域之广,兵势之强,整个宇宙都无出其右。但实则乃外强中干,内部难宁,万里疆域,处处漏洞。若有外部势力一催,胡夏,若不能守,必然崩溃!”许攸这个时,兴奋地接过话来。 其余几人也俱点了点头,看起来很是认同这个观点。 听田丰这么一分析,袁绍的眉头松了,似乎夏国,没那么难对付了。对田丰一礼:“闻先生之言,孤有如醍醐灌顶!” “在下不敢!”田丰当即回礼。 “主公,如今我们要趁着夏国西攻之际,整顿兵马,迅速北上攻灭公孙瓒,拿下幽州。”许攸趁机进言道:“时不我待,夏国如何发展,仍然是未知之数,但我们必须要努力扩张自己的实力。否则徒据冀州之地,亦难霸天下!” “若我们能控冀、幽之地,再东握青州,以三州之力,外连乌桓等异族,纵使夏国再强,亦不足为惧!” 正文 第245章 袁绍没那么容易对付 重新落座,袁绍好好捋了捋所获信息,过了片刻,眼神清明,带着强烈的自信。 “孤有诸位相助,大业可期!” “如今,在下反而期待夏军快速西进,雍凉之地的形势复杂,除了董卓余孽,大小世家,凉州有马、韩,还有羌人。夏军这条强龙,想要压服他们,怕是不易。”田丰含笑道:“若其功劳成,夏国所需要耗费海量的时间、钱粮、兵马,却只能得到一个被打烂了的破败之地。” “届时,主公若拿下了幽州。可号召天下诸侯了伐夏。我军北出代幽燕,西进并州。曹操出兖州攻河洛。袁术、刘表走武关,攻关中。刘焉走汉中,进三辅。如此天下伐夏,刘渊如何抵挡?彼时,可远非前次,我等几家诸侯伐夏之声势可比!” 随着夏军南侵,声势的不断壮大,大汉的这些名臣谋士们对其关注度何止上升了一个档次。如何对付它,似乎无时无刻不在脑中模拟。 提起当初伐夏之事,袁绍眼中冷意阵阵,脑中不禁浮现出当初如何被刘渊占了太原,势力被赶出并州的情景。 双拳紧握,露出青筋,袁绍狠狠道:“诸君,被刘渊夺太原,下并州,乃孤一生之耻辱,永远铭刻在心。他日,唯有攻灭胡夏,斩那刘渊贼首,方可雪恨!望诸君谨记!” “必为主公雪耻!” “好了,容夏军,容那刘渊再猖狂下去。我等,还是议一议何如夺取幽州,攻灭公孙瓒。幽州之事,乃我军重中之重!”袁绍看向郭图:“公则,刘虞那边情况怎么样?” “回主公,刘虞与公孙瓒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非刀兵不可解决的地步了。幽州传来消息,其于州内集聚兵马,准备来年便出兵攻打公孙瓒!若不是今岁已末,其早已出兵!” “善!”袁绍喜呼一声。 “主公,刘虞宽仁,若让其为政治民,安抚夷众,尚可。但若其以刀兵对付公孙瓒,凭公孙瓒之强悍,未必是其对手。依在下见,幽州一旦战起,刘虞难胜!”荀谌出言道:“我军要随时准备好出兵北征,一旦两方之间有了结果,立刻北上!” “还有!刘虞必须败,且必须死!”田丰眼神冷酷道:“若刘虞胜,以其威望,我们想从手夺得幽州,会遭遇更大的阻碍。若不胜不败,我军北进或反而遭其合力抵抗。若刘虞败而未死,我军击败公孙瓒夺得幽州,活着的刘虞,对主公的统治是个巨大的威胁!” “唯有刘虞死了,我们可借为其复仇之名,大义出兵,还可联合其余部打公孙,幽州可轻下!” 看着尽心为自己出谋划策的田丰,袁绍心中暗赞,田元皓,良才啊!要是不那么喜欢直言犯上就好了,袁绍脑中突兀地闪现过这样的想法。 “传令麴义、张郃、颜良、文丑,给孤于渤海境内整军,来年,孤要亲提大军北征!”袁绍下令道。 “诺!” “对了,青州之事,孤欲派长子袁谭领军前往,助臧洪拿下那田楷与刘备,有这两人在背后袭扰,总是不太妥当!”袁绍沉吟片刻,征询道。 “主公,是不是太急了?我军重心,还应放在幽州啊!”许攸有些迟疑。 “大争之世,正当激流勇进,那刘渊带着两三万步骑,就敢南来,打下了我大汉偌大的土地,孤岂能步步迟疑求稳?”袁绍明显是下定了决心了。好嘛,还是受了刘渊的刺激。 “何况,臧子源有才,可惜其心不在孤这边啊!”袁绍喃喃自语。 几名谋士互相望了几眼,冀州稳定下来后,兵力足够,粮食足够。派出一偏军攻略青州,倒也无碍,还可解了后顾之忧,却也无人反对。 “还有!”袁绍头脑中的想法似乎很多:“孤欲遣兵夺回井陉,韩猛来报有点说得不错,夏军借井陉,随时可东出掠我郡县,岂能容其如此肆意。若能夺回井陉,防御太行,压力会小得多!” “主公!”底下的田丰在袁绍话音刚落,便突地蹭起身子,观其神色,定要出反对之言。 “元皓莫急!”袁绍阻止田丰,轻笑道:“孤不是要全力与夏军开战。如尔等所言,刘渊的目标是雍凉,轻易不会东进。我军若能夺回井陉,必可将其势力朝太行山内压缩,却冀州西边境一大患!阎柔此次借寒冬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我军亦可借雪日还诸彼身!” “若能夺回井陉,那自然最好!”见袁绍并不是头脑发热,田丰坐下了。 大门缓缓大开,堂外的冷风刮进来,习惯了室内温暖的诸人都不禁打了个哆嗦。袁绍慢慢步出屋外,望着白晃晃的天空,轻声道:“井陉,孤只意尝试攻之,能下则下,不能克,亦不足惜!不会任其迟缓我大军北上的脚步!” “主公英明!” 天上已经飘起了雪,伸手接过几片,冰凉直投心底。 “明岁,该是个好年啊!”袁绍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对侍立在身后的谋士们道:“天气寒冷,诸位各归本职吧!” “诺!” 若能刘渊能得到冀州州牧府这边的议事情况,看到袁绍的表现,便会知晓,袁绍,会比他想象中更加难对付! 此时的刘渊正于晋阳王府中嘿哧嘿哧,胡天黑地。榻上,一美貌妇人正咬牙承受着刘渊的猛烈侵袭,两手紧紧地抓住绸被,嘴里压抑着呻吟,发出呜咽之声。 刘渊兴致高昂,满脸yin光地打量着胯下美妇人,心中一时舒爽无比。这妇人,自然是甄母张氏了。 阎柔逃回井陉后,稍作休息,便将东掠常山的战报详细成书,送至晋阳,连同着甄氏母女。 对阎柔此次东出太行的表现,刘渊很满意,至于甄氏母女,当然是意外之喜了。 母女花,他已经尝过何后母女了,可惜不是亲生的。如今,这甄氏六人,啧啧。 初见到时,刘渊还对阎柔来使者呵斥了一声:“身为大将,军旅之中,还思寻美色,以惑君王?阎柔当罚!” 但实则,果断纳入府中。一美妇,一少妇,三少女,还有未长成的洛神,刘渊心底满意到了极点。见到美貌的母女六人后,那种难以遏制的阴暗**,就涌上了刘渊心头, “孤对夫人很满意!”完事之后,刘渊用力拍了拍张氏肥臀,含笑道。毕竟是过来人,放浪迎合,伺候地刘渊很是舒服。 “夏王,您答应过妾身,放过妾身女儿们!”张氏面带潮红,光着身子,裹了件绒袍,替刘渊穿戴。 “那是自然!”在张氏胸前揉了两把,刘渊定定道。只是在转身离去之时,眼中异色狂闪。 未两日,夏王府中诏令传出,阎柔经略太行,攻扰冀州有功,封为二等上艾侯。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正文 第246章 夏王的生活,水啊 在夏王府中侧边,新辟一院落,供甄氏母女居住。这几日,每到傍晚,处理完公务,刘渊就忍不住上门。张氏,这美妇人,确实带给他不一样的体验,令其有些欲罢不能。就如当初的何后一般,但张氏与何后又有些不同,何后以其大汉皇后高贵之尊,张氏则以其甄女之母的身份,对刘渊都有着难以抵抗的诱惑力。 又是一夜风流,将张氏折腾了个够,起了个早,丢下还有些无力的张氏。天色朦胧,小冬风吹着,望着天外晨曦微露,刘渊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扭了扭脖子,今日该是愉快的一天。 沿着门廊走过,一转角便与一道倩影撞面,一股香气袭来。身边的侍卫见此景,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拔刀相对。被凶狠的侍卫吓了一跳,女子“啊”的轻吟一声,跌倒在地。电光火石之间,刘渊出声止住:“住手!” 空气似乎凝固住了,寒光阵阵的刀尖几乎能贴到女子的面庞,其吓得脸色发白。少妇装扮,容颜秀丽,正是甄姜。若不是刘渊及时出声止住,这美人只怕就香消玉殒了。 刘渊的贴身侍卫,早早被训练成一帮忠诚、冷酷、残忍、六亲不认的死士,只知卫护刘渊。即使在夏宫之内,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哪怕有一丝威胁到刘渊安全的可能,都会被其毫不犹豫地扼杀。 低头打量一眼甄姜,眼中快溢出泪花了,呼吸急促,胸膛不断起伏,山峰耸动,有些波澜。刘渊盯着剜了一眼,一挥手,威严道:“退下!” 侍卫收刀退后,刘渊两步朝前,伸出手:“没伤到吧?” 见着刘渊一脸和善,甄姜依旧是那副弱弱的模样,那种我见犹怜的表情,令刘渊心头一热。四指弯了两下,向甄姜示意,那是要她将手递过,由他亲自扶起。受刘渊眼神所迫,甄姜大脑有些空白,为其所慑,颤抖着将玉手,搭到刘渊手里。 感受到一阵温热,刘渊用力一拉,随着甄姜一声惊呼,就将少妇搂在怀中。“夏……夏王!”甄姜双手抵住刘渊前胸,有些惊慌,有些畏惧。 “没摔疼吧!”刘渊脸上洋溢着笑意,闻言道。手却不由自主地沿着其玉背,向下,在其娇臀上揉了揉。 “嘤咛”一声,甄姜的脸刷地红了,寡居的良家少妇哪里经历如此轻薄之事。但面前的男人,乃是凶残残忍的胡夏之王,如今沦落酋首,根本无力反抗,也无胆量反抗。 捏着甄姜下巴,审视着精致的面庞,泪眼朦胧,眼皮轻颤,刘渊轻笑两声,另外一只作恶的手又用力按了两下,没侵犯太久,松开了她。 “哈哈!”大笑两声,带人慢慢离开。转角之时,还将右手放至鼻间嗅了嗅,虽然没有一点味道,但好似只有这么做,才能表现出某种意境。 眼神倒是越加明亮,甄氏母女,张氏已经尝过,感觉不错。甄姜这少妇,不急,抽时间唤来侍寝便是。剩下的甄脱、甄道、甄荣,养两年再说。至于“洛神”,需要养好些年。 一个一个纳,不成问题,不过最终的目标……脑中似乎勾勒出什么美妙的景象,刘渊会心一笑,有些淫荡。 甄姜望着刘渊消失在走廊的背影,捂脸抽泣几声,望向张氏房间,迅速抹了两下,理了理衣裳,往内里而去。 打开门,轻轻掩上,抬眼一望,只见张氏上身着亵衣,正慢悠悠往身上披着衣襦,表情有些麻木。见是甄姜,轻声唤了一声:“姜儿!” “阿母!”甄姜走上前来,跪在榻边,替张氏更衣。 “怎么了?”见甄姜眼睛红红的,张氏不由出言问道。 甄姜摇了摇头,不说话,待瞥到张氏背上的些许淤青,再也忍不住了,泪水止不住地流下,伏在张氏怀里:“阿母,委屈您了,以身饲那虎狼之辈!” 轻抚几下甄姜发梢,张氏安慰道:“乱世之中,遇到夏王这等强人,我们这些弱女子能奈何?阿母这残破之躯,任其凌辱便是,只要能保住你们姐妹。” “来,帮阿母穿上衣服!”张氏也稍稍擦了擦眼角的泪。 “诺!”带着哭腔,噙着眼泪,甄姜动作快了些,以免张氏受凉。 …… “张让!”刘渊这边,一边走,想到了什么,唤一声。 “奴臣在!”张让紧跟着,弯着腰听候吩咐。 “给甄氏母女派些侍婢前去伺候!”刘渊低声道:“还有,给孤留意着她们点,你,可明白孤的意思?” “奴臣明白,稍后便去安排!” 刘渊轻点几下头,没再做言语。 至西庭,李儒居此处,刘渊心思一动,入院上门。李儒业已早起,将刘渊迎入小室内。 “文优,在晋阳,待得可还习惯?”一坐下,刘渊便问道。 “承蒙大王挂念,一切安好!”李儒回答道:“臣正欲禀报大王,想要搬出夏王府。” “这是为何?文优居府中,孤有事,可时时征询,岂不方便?”刘渊闻言眉头一皱。 李儒朝刘渊拱了拱手:“晋阳王府,乃大王行宫,女眷甚多,属内廷。臣为外臣,长居于此,实在有些不妥。” 刘渊闻言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王府什么时候女眷甚多了,还不是甄氏母女被阎柔献上来之后。 迎着李儒眼睛,刘渊双手抱怀一笑:“此乃小事,孤让张让替你于王府旁寻一府以为居处!” “谢大王!” “大王!请用茶!”俊俏的少女,莲步轻移,奉上两杯热茶,给刘渊与李儒摆上。 “这是?”刘渊玩味地看了李儒一眼:“未曾想到,文优还有如此情趣。” 见刘渊反应,心里料道他误会了,摇摇头看,赶紧指着少女禀道:“臣年纪一大把了!此乃渭阳君!” “渭阳君?” “董太师孙女,董白!太师罹难后,为臣所救,臣思为太师留下一条血脉,便一直带在身边,可照看一二。”李儒叹道:“这孩子,乖巧,只是刹那之间,宗族俱灭,殊为可怜!” 旁边的董白闻言,双眼也不禁一红。 刘渊则打量了会儿少女,嘴里喃喃道:“董卓的孙女!” 言罢盯着李儒,发掘了其两眼中的些许笑意,有些明白了李儒让董白亲自出来奉茶的目的了。 “文优是想?”刘渊发问道。 “大王,太师虽死,然于残余的董军之间,威望影响依旧不小。董白乃太师仅存的嫡系血脉,来年大王西进关中,若有此女相助......” 说到这儿,李儒止住了,他相信刘渊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暂且将之养于文优府上吧!” “诺!” 正文 第247章 井陉血战 “大王,丘林厥求见!”正与李儒交谈着,门外传来了隆頡的声音。 “咦?”刘渊轻咦一声,没有多少犹豫,便吩咐道:“引他进来!” “文优,丘林厥掌管着我夏国对外军情谍报之事,此来,定有事发生!”见李儒面带疑惑,刘渊对李儒解释道。 李儒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拜见大王!”丘林厥入内拜倒。 “起来吧!”刘渊转头看向丘林厥:“有何事?” “回大王,安插于冀州的密探来报,袁军有支兵马调动北上!似乎在往常山境内而去!” “北上?常山?阎柔都撤了,袁绍意欲何为?”刘渊轻声嘀咕道。 李儒对并冀的情况并不是特别了解,所得零星的信息,自然想不出个所以然。不做声,静待思索着的刘渊。 “井陉?井陉!”良久,刘渊出言,表情不怎么好看。 与李儒迅速至王府大堂,命人取来地图,再仔细研究了一番,刘渊越发肯定,对李儒道:“只怕,袁军的目标,真是井陉关了!” 李儒扫着地图,沉声道:“我军占据井陉,就像一颗钉子,扎在常山,扎在冀州心口。袁绍若能将之收复,可祛除一不小的威胁啊!” 此时李儒也同意了刘渊的判断。 刘渊与李儒还在研究,没有等多久,便从井陉传来了阎柔的求援信使。袁绍遣高干为将领军五千北上,会同常山郡兵,潜至井陉,发起突袭。 阎柔被打了个出其不意,再加兵少,又加前次东掠,损失不小,抵抗地颇为艰难,火速派人求援。 “好个袁本初,孤方出兵东掠,他这反击就来了,来得如此迅捷,如此出人意外啊!”刘渊冷声道:“他就不怕掀起与我夏国的全面大战?” “只怕袁绍也是看出来了,我军志不在东向,其恐怕也只是想夺回井陉罢了!”李儒叹道。 没有多少犹豫,刘渊果断下令:“传孤王令,着素利立刻派兵东进,支援阎柔,不得迁延!” …… 此时的井陉关下,杀声正酣,数百袁军,正在猛攻井陉。冰天雪地之中,关城之下,袁军悍卒,手持大盾,朝着井陉发起冲击。 高干亲自坐镇中军,眼神犀利地望着前方。袁军士卒,迎着夏军箭矢檑木,冒死突进。关外路狭窄,井阑这等攻城利器摆不下,士卒也摆不开,一次只得派上数百人。 关城不宽,只能放上几架云梯,就在这种“简陋”的条件下,袁军奋力攻城。城门底下,十几名士卒,推着冲车,呼喝着撞向坚固的城门。 “未曾料到,阎柔这厮反应如此之快,我军已经小心再小心,发起如此突击,仍然被其挡住了!”望着城关之上指挥抵抗的阎柔身影,郭援在旁叹道。 “如此将才,竟然甘当胡虏爪牙,该杀!”高干冷声道,见前方的数百士卒后力不继,果断对身侧一将命令道:“韩猛,换一批人,你亲自带人冲城!” “诺!”前方的袁军士卒受命退下,韩猛亲自带人替上去,继续攻击,不给城上夏军喘息的机会。 阎柔在关上,见着退去的袁军,还未松一口气,韩猛这边又带着数百生力军接替上来。顾不得许多,连忙下令道:“黄龙,你带人撤下休息,张晟,把你的人顶上来!” “遵令!” 张晟很快率领麾下布控城头,长戈出女墙,滚石落下,放箭的放箭,推云梯的推云梯。黄龙则与杨凤带人在后边,清理着城墙上的夏军尸体。 袁军在城下施展不开,夏军在城上也一样,摆不了多少兵马。 从昨日午后,袁军突至城下,布在东边的岗哨被悄然拔出,没能传回一点消息。袁军之来,是真打了阎柔个手足无措,这天寒地冻的,手足皆僵,士卒们可能刀都拿不稳,袁军却敢进行这攻城血战,阎柔是怎么也料不到。 若不是杨凤巡城,带人拼死抵抗,他迅速支援上来,只怕井陉还真为其所克了。 袁军此来,准备充足,人数又多,又多为冀州精锐州兵。夏军这边,连冬装都还未备齐,抵抗起来着实吃力。 随阎柔出击归来的士卒,尚在休整,战力未完全恢复过来。此时的井陉夏军,能战者也不过千多几百。损失了不少兵力,挡住了袁军最凶猛的第一波攻势,但紧接着便是源源不断强攻。 高干也是下死了决心,似乎从未想过轻易地便拿下井陉。从一开始便使上了添油战术,将全军分为十几拨,每拨数百,轮番上城。 昨日的三轮攻势,未克,今日日出,便又来攻,一直到现在,从未间断,高强度的攻击,几乎压迫地阎柔喘不过气来。 做为冲城的一方,袁军的损失自然不会小,就今日,城下伤亡的袁军数量已有上千。当真不小,但阎柔心情反倒愈加沉重,袁军的攻势,依旧是那般猛烈。高干,好似根本不为“那点损失”所动摇。 “将士们,本将已经向夏王请援了!援兵很快就到,坚持过今日,井陉便守住了,本将与你们同在,誓死守城!”阎柔高声呼喝,替守城夏军打气。 “誓死守城!”在张晟的带领下,夏军士卒嘶吼一番。似乎吼几嗓子,信心就足了一般。 一刀斩向攀上城的一名袁军猛士,其挥刀防守,两刀相磕,发出刺耳的撞击声音。袁军士卒身形一晃,被旁边两名见机的夏军士卒长枪捅入腹中,挣扎几下,落下城去。 一架云梯被几名夏卒合力推倒,云梯上的三名敌卒,落下,摔得不轻。嗖嗖几声箭矢破空,推梯的夏卒,倒下两人,没过多长时间,另外一架云梯又靠了上来。今日,袁军攻城损坏的云梯已经有十数架。 双方血腥鏖战,就未有间歇的一刻。袁军一波又一波攻势,士卒尚有休整的空间。夏军则不同,虽然被也阎柔分为几波,但终究人少,添油,这油水也比不过敌军。 “将军小心!”猛地,杨凤将阎柔扑倒,一支箭矢插在城楼的立柱上,箭杆高速上下晃动。阎柔这一倒,顿时引起来守城士卒的注意。 阎柔用力掀开扑在自己身上的杨凤,起身便大声道:“本将无事,不得分心,!”短时间抵抗松懈的状况,顿时又被遏制。 摸了摸左下颚,杨凤扑地过猛,他以面触地,磕得不轻。吐一口血沫子。顾不得许多,阎柔对杨凤道:“张晟再坚持两刻钟,你立刻将你麾下顶上!” “诺!” 城关下,望着站起来的阎柔,继续指挥着夏军抵抗,韩猛收起长弓,暗道可惜。随即战刀一举:“给我加紧进攻,杀!” 从日出打到日落,守城的夏军已经精疲力竭,血战至此,再受日暮寒气所逼,守军情况不妙。城上的夏军如此,城下的袁军也好不到哪儿去,瑟瑟发抖,行动也迟缓起来,有些冲不动了。 “这夏军竟然如此难缠!”韩猛亲自带队于城下攻了几次,到此时也未见效果,怒骂一声。 “将军,天色已暗,寒气来逼,将士们实在战不动了,今日罢兵吧!”郭援对在城外站了一天,脸冻的发紫的高干道:“我袁军精锐,如此伤亡于险关之下,我看着实在心疼啊!” 倒在城下的袁军士卒,直接战殁者便有上千之数,若不是杀红了眼,加高干督军,只怕早散了。即便如此,距离崩溃,也差不了多少了。 “撤军!”高干没有多言语,表情中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忍,随即隐去。 城关上,望着缓缓退去的袁军,上下终于松了一口气。此时仍然存着战力的夏军,不过五百之数,连没有恢复战力的士卒都被阎柔用上了,方才抵挡住。损失自然不少,袁军,攻势太过凶猛。 精神一松,一个个皆瘫倒在地,也不管地面冰凉。阎柔双手已经冻得有些冰裂,颤抖着扶着女墙向外张望,确定了袁军撤了才安下心来。 强撑着僵硬疲惫的躯体,带人将躺在地上的士卒赶起来,真让他们睡死过去,就怕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井陉关内外,寂静一片。夜里,架起了数堆篝火,夏军士卒伴着武器,聚在火堆旁,抱团瑟缩取暖。 阎柔与杨凤、张晟与士卒聚在一起,默默不说话。阎柔的眼神有些飘忽,一直盯着关外。触碰到铠甲,这甲胄,好凉啊。 直到东关传来消息,校尉韩莒子率领两千援军连夜赶到了,阎柔一头栽倒,昏死过去。 正文 第248章 休兵 翌日,一直到正午时分,在这温度稍微高些的时刻,屯于井陉东关几里地外的袁军,再次出动了。前两日的战斗太过惨烈血腥,袁军上下明显未恢复过来,士气并不是很高。 城关下,袁军的阵亡士卒,尸体摆了一地,并未被清理。一夜过去,受冰雪寒意侵袭,雾霜覆盖,已经被彻底冻僵冻硬。看得到脸的尸体,面上依旧保持着死前的狰狞、恐惧、不甘。 一地的惨状,令袁军上下心情沉重,士气又弱了一筹,短时间内是难以回复了。 高干心知,前番血战未能克城,今日,在士气未复的情况下,是不适合再行强攻的。但更清楚,留给他的时间本就不多,不得不再来。 “将军,末将请令出击,今日定要拿下井陉!”于关外列阵,韩猛向高干请命。 高干没做应声,打量着井陉关上。上边一片宁静,面对己军之来,好似没了前面两日的那种紧张感,夏军士卒严守待命,旗帜似乎多了几张。 “阎柔何在!”高干突然发声高喝道。 城关上下,静的出奇,只有高干的回声反射,关上并未有答话,似乎就默默等着袁军的进攻。 “退!”高干低声道一句。 “什么?”旁边的郭援似乎没听清楚,问道。 “撤军回营!”高干提了提声音,下令道。 韩猛满是不解:“将军,这是为何?” “听令便是!”没有解释。 在高干心存犹疑下,袁军未发起一波攻势,便撤去。 井陉城关上,望着退去的袁军,杨凤感叹一句:“可惜了,袁军主将,竟然如此谨慎!” 昨夜,韩莒子来援,阎柔病倒昏死过去。守关的重责自然落到了杨凤、张晟与韩莒子身上。三人商量着,原意打算趁袁军不知此讯,再来攻时,予以重击。两千生力军,足可对其造成重创。可惜,终究还是露出了些许破绽,高干小心,不攻而退。 “守住了城关便好!”张晟知道老兄弟是想趁机好好表现一番,见其叹息,难得地劝解道,没有平日的“莽夫”即视感。 傍晚,袁军营寨中,高干收起来信,吐出一口浊气,对郭援与韩猛道:“夏军的援军,果然到了!” 夏国在冀州有密探,袁军在并州,自然也有。夏军的调动,并未多隐蔽,来得虽然有些晚,终究还是到高干手里了。 “幸亏将军睿智,否则我军不察,再行攻上去,只怕要吃大亏!”韩猛在下,心有余悸。 郭援则眉头一皱:“我军接下来当如何行事?” “夏军援军既至,井陉已不可下,撤吧!”高干摇了摇头。 “那主公那边如何交待?” “据实汇报即可!出征前,主公便有嘱咐,井陉,能下则下,不能下,亦不用强求!”高干倒没有多少压力:“只是可惜我上千儿郎啊,未能克敌,心中愧对他们啊!” “派人严密盯着井陉夏军,明日,我们便撤军吧!”高干低声吩咐道,还是忍不住砸了一下帅案:“功败垂成啊!” 即使表现地再淡定,高干心中自有着强烈的不甘,明明有机会拿下敌关,但就差那么半步。这种感觉,令高干憋屈极了。 初平二年岁末的这次突袭,袁军猛攻,夏军死守,随着袁军的退去,告终。袁军损失不小,井陉的夏军也一样,原本屯于此关的夏军有三千之众,经过两次战事,能战者竟然只余数百。太行夏军是伤筋动骨了。 袁军此次的动作,可不止井陉这一面。在高干突袭井陉的同时,崔巨业那边亦受令而动,率领常山军卒,自南面攻伐太行山中的夏军据点山寨。 在原来太行群贼立寨的基础上,阎柔于山中修建加固了不少,共得大小营寨数十座,屯兵于彼,以为据点。 太行山中夏军,兵力并不是太多,重兵皆驻于井陉,各处山寨倒只有些看守之卒。崔巨业领三千常山郡兵而来,攻势凶猛,守寨夏军自是难以抵抗。 三日之间,崔巨业领兵于山中克寨夺营,拿下大小夏寨十余座,将袁军的势力向西边突进了二十余里。 其犹不罢休,仍欲西进,在南边统军的眭固纠集了其余山寨之兵力,于上艾城抵抗。背靠太原,在素利派军的支援下,才堪堪挡住。 上艾城下,袁军已经攻城数次了,在眭固的竭力抵抗下,未能拿下。 “崔府君,夏军倚城据守,强攻徒耗士卒性命,怕是拿不下了。我们已经西攻至此,太过前突了,还是罢兵吧!”新任的国尉蒋义渠建议道。 崔巨业这一路来,所向披靡,太行夏军不能挡,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听到蒋义渠之言,见袁军确实难登城头,冰雪漫天,确实不适合作战啊。 “此次战果不小,对主公也有个交待了,那就撤吧!”崔巨业果断听取建议,下令道。 随着崔巨业的撤军,太行一线,战事消弭,彻底平静下来。双方,终于可以安心地等待过年了。 袁军退去,自然不会全部退出太行,夏军的山寨落入袁军之手,被其利用起来,加固,留下士卒驻守,与先前袁绍于山中所立之寨连成一片。 此次太行交锋,时日虽短,但受恶劣天气影响,显得尤为惨烈残酷。总的来说,袁军小赚,夏军势力被逼得西移了不少。而袁军,籍此次所得山寨,监控山中,除了井陉那边,夏军再难如之前那般轻易地便能入冀州侵掠。而井陉受此重创,再加袁军严密防范,也绝不敢轻动。 接下来,夏军要西进,袁军要北上。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两方于太行之间,势力会处于一种相对平衡的态势,或可于山中厮杀缠斗,但于大局无甚影响。 “高干与崔巨业打得不错!只可惜,终究未拿下井陉啊!”邺城,得到二人战报,袁绍夸赞一声,语气中不免对未拿下井陉感到有些可惜。 “主公,此次战果之大,已经出乎我们意料了!”许攸则含笑道:“我军势力西进山中二十里,井陉夏军则于我境内更加突出。他日再战起,若寻小道将之后路截断,那便是孤城一座,再任它险关,又有何惧?” “经此一役,夏军对我冀州的袭扰威胁将降至最低。冀州北境、常山赵国,可安!主公可放心北上,攻略幽州了!”荀谌也出言道。 想了想,微微点点头,命陈琳记录命令:“任蒋义渠为横山将军,全权负责我军太行各寨,监控夏军,为孤御守西关!高干北去中山整军,着中山相令狐邵,全力配合,为北上幽州做准备!崔巨业与韩猛此战有功,与前过相抵,给孤继续盯着井陉夏军!” 如果您发现章节内容错误请举报,我们会第一时间修复。 更多精彩内容请关注:大书包小说网新域名http://.dashubao.net 正文 第249章 犒军 大雪满太行,持续了许久的雪季已经过去,今岁的雪比起往年,大了许多。重重太行山峰,白雪皑皑,天地间一片冷寂气象。山道崎岖狭窄,容不得五人并行,一支夏军冒着严寒,向东行军。 观其旗帜,乃夏王侍卫军,刘渊的王旗被高高竖起,举在最前方。队伍中央,是数百民夫,卖力地推动着二十余辆板车,驱使着驮马前行,车上装载着粮食、烈酒、被服,山道难行,民夫们看起来十分吃力。 距离今岁结束,不足半月了,前番太行夏军打得辛苦,刘渊动了心思,亲自东行,前来犒军。顺便巡视一番太行,看看井陉,拿下并州,他是还未亲身见识过太行群山之巍峨壮丽。 在山路小径之中,骑马不便,刘渊一路来,皆是步行。唯有走累了,方才腾出一辆车,以为座驾。 伴驾随行的李儒与卫觊则没有刘渊腿脚,多居车上,二人穿得比较厚,裹在厚袄下。盘坐于硬木板上,双腿有些发麻,刘渊身对二人道:“二位,随孤下车走走?” “诺!” 小道,绵亘东去,似乎没有尽头。路上石子密布,踩在上边,膈应地很。走了一里多的路,刘渊缩了缩脖子:“这太行山道之难行,还是出乎孤之意料啊!” “太行险要,正是有此山川险阻,方能阻住来自冀州的攻袭,给我夏军放心西进攻略的机会!”李儒在旁,深吸一口凉气,吐出一团白汽,缓缓道。 刘渊闻言一笑:“殊不知,袁绍也是做此想?山脉阻我铁骑东进,其可放心征伐河北!” “大王英明!” 环视四面群山,太行诸峰,壁仞千百,悬崖峭壁,遍布其间。刘渊突地心生感慨,吟一句:“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听刘渊突兀来这么一句,身旁的李儒与卫觊对视一眼,又有些惊讶,未曾想到,刘渊竟然有如此“文采”。 卫觊拱手感叹道:“大王所作长短句,虽不合诗体,但细细品来却是韵味十足,豪情吐露,令人心折啊!” 刘渊闻言,淡淡一笑,盗诗仙之佳句,并未有一点不好意思。 “臣观大王此作,并非全篇,能否全数吟来,让臣等欣赏一番!”带着点稀奇,卫觊望着刘渊。 眼中闪过一道异色,微微摇摇头,刘渊一摆手:“孤只是观太行莽莽,思前路维艰,心生慨叹之意,偶尔得之罢了,何必求全?” 走了这些许路,身体也暖和了不少,见日头渐落,刘渊高声问询:“距离井陉还有多远?” 带人在前探路的高顺归来回禀:“大王,还有十多里的山路,通报过井陉守兵,已经派人来迎。” “继续赶路!” 天黑得很快,日落之前,刘渊终是赶到了井陉。西关外,积雪被清理一空,阎柔带着麾下恭候。 “末将阎柔,率井陉将士,恭迎大王驾临!“阎柔当先一拜。 “都免礼吧!” 刘渊靠前,观察阎柔片刻,脸色苍白,前番坚持守备至昏厥,看起来是伤了元气,还未恢复过来。 “阎柔,孤果然没有看错你,常山井陉战事,你打得不错,孤很满意!”拍拍阎柔肩膀,刘渊赞赏道。 “此乃末将之职责,只是麾下士卒,伤亡不小,太行各寨,被袁军攻破不少,令其西扩,使井陉孤悬于外。我军居高临下的优势被大量削弱,臣疚责不小。”阎柔一声叹息道来。 “无妨,前番,偌大的太行,仅靠你以薄弱兵力维持,能做到如今的地步,已经出乎孤之意料。接下来,我们与袁军之间,不会有太大的战事,孤亦会增兵驻守!”刘渊反倒劝慰道:“将士卫戍城关,厮杀辛苦,孤特来犒军,准备这诸多酒水肉糜,来,分发下去。” 很快,守军士卒,满带兴奋地拉车卸架,热火朝天,分拨补给。 “带孤去东关城楼看看!” 井陉原本虽为太行通衢,商旅要道,但城关之内,空间实在不大。成为夏国东门锁钥后,方被阎柔扩宽了许多,内里可容军兵五千人。 冀州与夏国交恶,基本隔绝了并、冀两州之间商旅往来,以往多于此借宿休整的汉商,已经绝迹,内里全为夏兵,井陉已成为纯粹的军事重镇。 沿狭窄石梯而上,关城依山势而建,很是险恶,能抵住袁军玩命的进攻,地利之优势占了一大半。 “大王!”刘渊步上城关,守卫的士卒都挎刀行礼,带着敬畏,不敢直面其目光。刘渊扫视一眼,士卒绝对是锐卒,百战余生,凶悍气息浓郁。只是身上的衣甲有些破旧,刘渊当即一指:“孤之勇士,怎能着此旧袍,快令将士换上新装!” 城关上,宽只一丈余,自南向北,延伸至两侧山壁内,亦不到三十丈长。墙体之上虽被清洗过,但激烈厮杀过后的痕迹明显,刀剑划痕,枪箭击痕,还有洗刷不干净的血迹,在寒冰覆盖处,残留着不少黑紫色血块。 扶着女墙,刘渊探头向远处张望,东面也是银装素裹一片,出山口,便是一马平川的冀州大地。天色慢慢黯淡了下来,雾气又开始弥漫,氤氲于天地之间。极目张望,其实也望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一想起冀州那广袤的肥沃土地,就在关外,刘渊眼神竟有些迷离。 “大王......”跟随在身旁的阎柔轻唤一声。 刘渊猛一下回过神来,对阎柔道:“让随你血战井陉的勇士们于关下列阵,孤要检阅一番!“ “诺!”阎柔转头便吩咐道:“杨凤、张晟,你二人前去!” 急步下楼,二人安排而去。动作很快,没有一刻钟,井陉关城下便整齐排好了数百士卒,只一瞄,刘渊便心中有数,不到五百人,皆穿上了厚实的新装。 仅观其军容,便可知其强悍。刘渊感叹道:“有此锐士,我夏军当所向披靡!” 关城上下,竖起了不少火把,不断晃动的火光照在士卒脸上,照出其严肃坚毅。 轻咳两下,刘渊对着底下的士卒道:“将士们,你们为孤作战,守卫国门,浴血厮杀,这一切孤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孤有尔等,必将无往而不胜。孤已下诏,前次作战有功之将士,皆论功行赏。此外,所有士卒,皆赏永业良田十亩!” 刘渊话音落,场面沉寂了一会儿,刘渊见状,心里嘀咕,自己这般卖力演讲封赏,底下士卒竟无反应? 顿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底下暴喝一声:“大王万年!” 正是杨凤带头,紧接着便是齐整的高呼声,人数虽少,但中气很足。 城头上,刘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正文 第250章 全是对话 是夜,夏王刘渊大犒井陉将士,上下一片欢腾,被残酷战斗战事打击到的士气,开始慢慢回升。今朝有酒肉,哪管昨日之血战,明日之艰险,尽情享受。 就在关城下,大起十余锅,烹羊宰彘,气氛极其热烈。刘渊亲自下场,敬士卒酒。 喝了不少,刘渊脸上亦是红光满面,不知是醉意还是被冻的。守将府,在地势高处,距离东门很近。站在一座箭楼上,受冷风一激,脑袋一清。 底下夏卒欢庆,尽收眼底,处边关军营,征伐厮杀,哪有如此畅饮之机会,如今自然要好好把握。 “阎柔!” “臣在!” 刘渊指着底下的士卒吩咐道:“孤来犒军,但关城的守备不能放松,将士不可尽数饮醉。以免未他人所趁。即使,有敌来袭的可能性很小!” “大王放心!臣已传令下去,将士可畅饮,但不可醉,否则军法处置。臣命校尉杨凤亲自带人,轮班守卫东关!” “善!” 一直到深夜,之前的热闹慢慢平息下来,井陉再次陷入平静中。坐在阎柔将座上,喝下一口姜汤,祛除身体中的寒气,堂下只有阎柔与李儒二人。 看着阎柔,刘渊提起正事:“阎柔,孤命你经略太行,这一年来,孤很满意。你亲自坐镇井陉,乃我军对袁第一线。对冀州、对袁军,我夏国之中,再没有比你更有发言权的了。孤前番,一心放在河东、放在关中那边,对冀州之事却甚少过问。你,给孤谈谈对冀州的看法!” “大王!”阎柔闻言组织了一下语言,沉吟片刻方对刘渊禀道:“大王,这一年来,臣最深刻的感受,便是袁军实不好对付啊。冀州,一州之力,人口数百万,物阜民丰,虽自黄巾以来,破败了许多,但底蕴依旧为天下诸州之最。今岁初,袁绍击败公孙瓒,得以全据此地,整合势力,积蓄钱粮兵力,如今冀州所拥有的强大力量,令人生畏!” “你继续!” “年初,臣纵横太行、常山、中山、赵国,肆无忌惮,抄掠甚多。但自其为袁绍彻底掌控之后,形势便发生巨大变化。再欲东出,实为艰难。冀州世家堆集,士族众多,在他们的支持下,袁绍有着源源不断的人才可用。就前次战事,仅常山相崔巨业,原本不名一文之人,就能将臣逼迫得狼狈不堪。臣所面对者,如韩猛、蒋义渠,只为袁军普通将校,都感压力。更遑论,袁绍那诸多的谋臣勇将,精卒猛士。” “听你之言,对袁军,对冀州,倒是极尽赞誉,满满的忌惮之意啊!”消化一番阎柔所言,手指轻敲桌案,刘渊淡淡一笑。 见刘渊反应,似乎并不是很“重视”,阎柔语气有些急切,挺直腰背拱手道:“大王,对冀州,对袁绍,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说到急处,猛咳了好几声,似乎伤到了心肺,脸上挂满异样红晕。 “别急!”刘渊挥手一摆,叹了一口气,刘渊悠悠道:“对袁绍,孤可从未小视过。冀州数百人口,数不尽的良田,只要其稍微发力,便可得十万雄兵。光武籍幽州突骑、冀州强军,方得平定天下。袁绍并非庸人,占了此地,孤岂敢掉以轻心。” 又咳了好几下,脸上的红晕更深了,听到刘渊反应,阎柔这才缓过来。旁边的李儒劝道:“阎将军,你乃大王心腹大将,还请保重身体啊!” “多谢先生!”阎柔自然看得出刘渊对李儒的看重,见其提醒,对其拱手。 刘渊盘坐而起,还在思索着什么。这时回过神来,见阎柔状态不好,眼珠子一转,轻言道:“你大病未愈,军事之重,只怕难以承担,要是将你累坏了,孤于心不忍啊。井陉环境恶劣,不适合养病。接下来,太行一线,该不会大动静了。你此次就随孤回晋阳吧,好好休养。” 突听刘渊提起此事,阎柔眼神微眯,抬眼迎着刘渊的目光,有些迟疑道:“那井陉,太行怎么办?” “这正是孤所虑之事!”刘渊轻舒一口气,问道:“井陉需得熟悉山岭之事之将,你觉得何人可委以重任?” 阎柔脑中权衡一番,过了一会儿,对刘渊禀道:“大王,校尉杨凤可以将委之!” “杨凤?”刘渊咀嚼着这个名字,对杨凤,他也算“熟悉”了,是有想法的人,还是不由问道:“他行吗?” “进取不足,守城有余!”这是阎柔对杨凤的看法。 “那就这么定了!” “哦,对了!”刘渊突然提起一事:“你之妻小,在去岁之时,便自幽州投奔到美稷。你自至夏国,也有好些年未见过家人了。此次回晋阳,可唤之前来,一享天伦。这两年,出征作战,辛苦了,在晋阳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孤日后,对你还有大用!” 闻言,阎柔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感伤,一丝激动,起身对刘渊拜倒:“臣谢恩!” 确定了用杨凤为将,趁夜,刘渊将杨凤唤至堂上。打量着这个黑山贼出身的寒门将校,面对刘渊审视的目光,有些紧张。 “杨凤!”刘渊淡淡道:“阎柔将随孤回晋阳养病,他举荐你为将,接任井陉守军,负责太行防御诸事。孤,也同意了。” 突闻喜讯,杨凤有些惊讶,脸上意外、喜色一闪,当即拜倒:“多谢大王信任!” “接下来,我军与袁军,不会有太大的冲突。但终有一日,两方大战一起,井陉的地位就体现出来了,这将是我军面对冀州最前沿的据点堡垒,是我军扎在冀州的钉子。职责之重,可谓重于泰山,孤擢拔于你,可有信心?” “必不令大王失望!” “善!杨凤听令,孤升任你为裨将军,驻守井陉,负责太行防卫!” “谢大王!” …… 没在井陉待两日,刘渊便踏上返程。自井陉西去,转向向南,他欲巡视一番太行其余夏寨,再归晋阳。 在井陉西关,望着刘渊率军离去,城关之上,张晟笑眯眯对杨凤拱手一礼道:“属下拜见杨将军!” 杨凤一挥手:“白骑,你我兄弟,就不必如此了!” 正文 第251章 上党 既巡太行诸寨,刘渊干脆南入上党,在上党境内转了一圈,看看军政民生。要说夏国如今所控诸域,也就上党是其尚未履足过。 上党此郡,就是一块被山脉包围的盆地,东倚太行、西靠霍太,南北有王屋、羊头山脉阻隔,看起来很是“自闭”。然其居天下之脊,以其地势高峻险要,军事战略地位极高。 夏国据此,可南控河洛,东压冀州,虽然如今此郡甚是破败,但刘渊对其异常重视。轲比能这个能力卓著的夏将,被放在上党,足见其心。 刘渊前来巡视,实则看不出个什么来。年初,上党被夏军拿下,委任闵纯为太守,然其接手的不过是一被战争蹂躏了个遍的残破之郡。 经过这将近一年的苦心经营恢复,总算有些起色,估计来年上党的第一批赋税,便可收取了。诸县稍安,也没法不安,轲比能在郡内有实行“白色恐怖”的倾向,当大夏的顺民,好好过日子,一切无事。否则……夏军正缺徭役。 上党治所,被刘渊下令从长子迁至壶关,轲比能驻军于此。名为文武就近配合,实则为刘渊并不是太放心将闵纯独放一城,就像雁门太守郭缊,其旁就有达奚伶领军“保护”。 不过,就看闵纯这一年来对上党的治理,劝课农桑,恢复生产,修缮城池,疏通沟渠,收拢流民,屯田存粮,一切井井有条。兢兢业业,倒令刘渊彻底放下了戒心,好生勉励了一番。 壶关,乃上党之东大门,在刘渊心里,是与北边的井陉并重之关河要塞。在关内走了一圈,对其防御还算满意,轲比能以胡族骑将出身,能做到此时的地步,已经出乎刘渊意料了。 站在壶关城头上,刘渊**着冰凉直透心肺的墙砖,余光扫向侍立在侧的轲比能。轲比能,这个前世的“鲜卑大王”投效自己也有好些年了,他是真有天赋的,这些年刘渊是亲眼见证着其从一个小部落首领一步步成长为夏国大将。 或许是有先知之见,对轲比能,刘渊心底还是有着一点忌惮之意,猜忌之心从未平息,只从未表现出来罢了。 “轲比能,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待在上党,甚是乏味吧!”刘渊突兀地来这么一句。 轲比能不知刘渊何意,有些迷惑地看着刘渊,刘渊呵呵一笑:“上党自给不足,但南边的河内可富庶地很,你若有心,来年可引军向南。孤封你为河洛都督,与你经略河洛之权!” 轲比能闻言,当即眼神一亮,喜上眉梢:“多谢大王,末将必不令大王失望!”在上党待了这么久,轲比能确有动一动的心思。 “当然,对东边冀州的防备,不得放松!”刘渊又提一句:“魏郡可近在咫尺,袁军军力堆积之地,若是上党出了差错,孤必不饶你!” “大王放心,臣自省得!”轲比能立刻保证道。 “还有,河内有世家大族司马氏,若有机会,替孤拜访一番!”刘渊又补上一句。 被刘渊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轲比能还是沉声应道:“遵令!” “孤马上就要返回晋阳了,上党,孤还是交与你二人!来年,华夏之局势该向何处,已经无法预料,上党乃并州之重,乃我夏国之重,务必万分谨慎!” “诺!”轲比能与闵纯很是郑重地对刘渊行一大礼。 …… 巡视上党,本就是突然起意,自然不会耗费太多时间,隔日,刘渊便自壶关北返。至于更南的上党县邑,比起北部县邑也好不到哪儿去,也没必要去了。 王驾缓慢行进,道路不整,一路颠簸,在车驾之上,晃来晃去,刘渊则闭目整理着此次南下所得。 “文优,你觉得上党在孤之治下如何?” “各县驻兵甚多!”李儒简单答一句:“以强兵弹压之,终不是长久之计!” 刘渊沉默一阵,方才叹道:“以胡治汉,亦不是长久之计啊!” “你说孤若广布天下,召大汉贤才俊杰来投,天下会有何反应?” 李儒不说话了,观其反应,刘渊便知,恐怕效果并不会令人惊喜。不过,脑海中闪过这道想法,便被刘渊记在了心底。 “此间到何处了?”见道路愈见颠簸,刘渊不禁掀开车帘问道。 “回大王,此地为涅县境内,前方便是羊头山一脉!”隆頡策马上前答道。 探出头向前张望,果然前方,羊头山峰鼎立,横亘于前方,似是要阻止己方去路。行路处,山势颇高,向远处瞭望,去两三里外,有道山岗,岗下有座村庄。 刘渊略微一思索,便吩咐道:“转道向西,去那岗下庄子歇息一晚。”此来,还未见识过地方乡里,这就当体察民情了。 乡里的宁静很快被大破,一队侍卫军强悍地闯入,引得一阵鸡飞狗跳。高顺到时,所有的百姓尽皆被赶出房屋,在寒风中等待迎接王驾。 “乡民是否尽数赶出?”高顺冷着声音问道。 “回大人,都已赶至庄口等候!庄内再无一人!”队率指着一老汉道:“这是此间里长!” 高顺打量了里长一眼:“夏王亲至,准备迎接!” 本有些紧张的里长闻言,更加心慌了,先前听外边动静,原以为有强人来犯,谁料是夏国之卒子。如今更是夏国之王到了,由不得其不紧张,己方这破落小村庄,怎么就引来了胡夏的**oss。 “跪下!快跪下!”很快,刘渊王驾至,一阵轻微的混乱过后,全庄老幼尽皆趴伏在地。 被引至里长家中,喝了一口乡里热汤,观其家居,虽不是家徒四壁,也差不了多少了。里长,怎么也算个小吏,都如此,可想其余百姓了。 “夏……夏王!”里长坐立不安,很是拘束地对刘渊道一声。 “孤自诩也算英俊了,有这么吓人吗?”见其反应,刘渊突然看向李儒与卫觊,玩笑道。 “乡民无知,为王威所慑,还请大王不要见怪!”卫觊对刘渊含笑道。 “起来吧!”刘渊对里长道:“此乡,有多少百姓?” “全乡一百二十八户,共计四百余口人。”紧张依旧不可避免,颤声答道。 “哦?”刘渊有些好奇道:“在上党,这算是个大乡了吧!” “在大夏统治下,生存如何?是否如大汉士族们传唱那般,汉民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啊?”刘渊玩味一笑。 “大王言重了!”里长刷地一下跪倒在地:“其他地方小人不知,归附大王后,此地各处安定,以往侵扰乡里的强盗匪徒没了踪迹。县里亦传来新太守政令,重新划分了土地,免了我等这一年的税赋徭役,百姓们难得地安稳度过今年。” “呵呵!”刘渊轻笑:“看来闵纯干得当真不错,连这乡里都能闻其政令了!”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正文 第252章 三兄弟归来 亲自下到民间,刘渊方好好感受到夏国治下乡民之生存状况。在几家贫户家中转了一圈,确实穷困,不过在其脸上,总算能看到点希望之色。 上党地广民稀,山岭包裹之间,不缺水脉,耕地也不算少。以往大量掌握在士族豪强之中,夏军之来,郡内被犁了一遍,除了屯田事与分赏士卒将校外,空余的大量土地都被闵纯重新划分与百姓耕作。 仅此一举,便帮夏国安定了民心,华夏的黔首们,对土地总有种近乎偏执的眷念,毕竟是赖以生存的东西。手里有了地,地里能长出粮食,能活下去,对普通百姓来说,也就足够了,至于上层统治的是何人,没有多少人会真正去关心。 此乡之民,便是刘夏的第一批自耕民。今岁之秋收,并未收获太多,但靠山吃山,加上山中猎物,度过此冬日,不成问题。家家也已准备好了来年春耕之种子,只等春来播种,纵使明年要缴纳税赋,也不见多慌。 刘渊曾问,可有欺凌之事,里长犹豫了片刻,道没有。而刘渊见其反应,也知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 体会了一番乡土人情,再次踏上北归路途,这次没有多少迁延,一路径直向晋阳。即使如此,到晋阳时,历史的车轮已经彻底碾过初平三年,华夏迎来初平四年「193年」。 回到晋阳收到的第一条讯息便是,刘珩、刘珝、刘琤三兄弟回来了。被刘渊放在安邑盐场,负责一段时间盐场事务,本拟定三月,如今迁延将近五个月,眼看上元将近,终于被刘渊召回。 儿子,刘渊已经有了不少,但以此时的情况,刘渊最看重者,还得属此年长三子。立嗣之事,刘渊确也动过心思,国内大臣,如兰稚者,也有意无意提到过,早定国本。 马上帝王,自有其风险,说不准哪天自己真就战殁了,即使自己再小心,再惜命,就怕万一。只是若早早便定下储位,他心中又很是犹豫。 至于立嫡立长,在刘渊这儿就是个屁话,处华夏大变之际,他打下的大夏江山,可不是庸才能够继承掌控的。 思前想后,嗣位可暂时不定,但对诸子的培养可以放开手了。其余诸子太过年幼,此时能入刘渊眼者,也就刘珩三兄弟了。 此来带他们进军,安排他们负责盐事,就是刘渊开始对他们考察了。三子估计也清楚,一路来表现得还不错,至少没让刘渊抓住什么是非痛脚。 “儿臣拜见父王!”王府大堂上,三子稽首拜倒。一归府,刘渊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三子唤到膝下。 “起来吧!” “谢父王!” 见着恭立于堂上的三子,英气勃勃,身躯挺拔,数月不见,似乎又长高了许多。在盐场历练的许久,看起来不是白待的,气质有了些变化。 “说说吧,在东池盐场感触如何?孤分与你们负责的盐场,这数月产出多少?”刘渊淡淡问道。 “回父王,儿臣每日监察手下盐工制盐,四月之期,共得三万多斤盐!”刘珩瞥了旁边的两个兄弟一眼,心底琢磨,稍微虚报了个数目,说完紧张地望着刘渊。 刘渊闻言眉头轻皱了一下,并未答话,见状刘珩就不由心中一紧,大冷天的,手中凭生出了些细汗。 “你呢?” 迎着刘渊目光,刘珝嘴角微微掠起,不慌不忙道:“儿臣共得一万八千斤细盐!” 刘渊轻点两下头,也未做什么表示。 这个时候,不由刘渊提醒,刘琤也禀道:“儿臣比不得两位兄长,率手下盐工二百四十六人,共得细盐一万六千五十余斤。” “呵呵!”刘渊面无表情笑两声,笑得几人几兄弟都不禁心中一毛。 “你们身处盐场,可知河东有多少盐池,有多少盐工?孤前番令苏双南下负责河东盐事,可知其到任后,后岁产盐多少?” “儿臣不知!”听刘渊这么一问,刘珩有些不知所措,这下不敢乱说了,只得低着头如实禀道。 “哼!”刘渊冷哼一声,直接道:“孤令你们在盐场,可不是让你们当一盐场监事的。若要监事,孤寻一匹夫便可用,何需尔等王子之尊!” 见刘渊语气严厉,刘珩更是惴惴不安,低着头更不敢答话。 刘珝眼中对刘珩微微露一丝轻蔑之色,主动对刘渊道:“父王,据儿臣所知,河东分东池、西池、六小池,主产地为东池,西池量小产出甚低,其余六小盐池相比两池更不足为道。北归之时,儿臣询问过苏双大人,东池产出足有四十余万斤。至于盐工之数,未加统计,儿臣不知!” 说完就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儿,微微低着头,不过一脸轻松之色。 堂中静了许久。 “好了,孤乏了,你们下去吧!” “诺!” “刘珝,你是不是故意的?”三兄弟鱼次出去,一出门,左右所视,只得几名侍卫,刘珩当即恶狠狠对刘珝道。 “王兄,此言何意?”刘珝眼含哂笑,“满脸不解”问道。 刘珩不吃他这一套,拎起刘珝衣角便道:“你手下产盐,何止两万斤,为何特意在父王面前少说数量?” “哦?”刘珝依旧一副淡淡然的样子:“有在父王面前表现的机会,唯恐不能多报一些数目,弟弟我怎么会故意少报呢?王兄怕是误会了!” 听出了刘珝语气中的嘲讽之意,刘珩当即拳头一紧。这时刘琤凑上来,拉住二人,声音有些大:“二位王兄,这是为何,在父王堂前如此失态,可不要坏了兄弟间的情分!” 闻言,刘珩转头瞥了刘琤一眼,见到这个一向寡言少语弟弟脸上的“忧切”之情。眼睛微微眯,顿了一会儿,松开刘珝,轻轻地替其抚平胸前的衣衽褶皱,轻笑道:“琤弟说得对,是为兄错了,差点坏了你我兄弟情分!” 说完拂袖而去。 望着刘珩背影,刘琤眼中不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随即低下头,对刘珝微微一弯腰:“王兄,我回屋读书了!” 刘珝嘴角一直带着笑意,一副翩翩佳公子的风度,俊俏的长相,怕是能迷倒不少怀春少女。直到两个兄弟走远,表情收敛了下来,嘴里喃喃道:“刘琤……” 刘琤埋头默默走在王府回廊上,双手不自主地握得紧了紧,暗思,自己方才之表现,是不是有些“过了”?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本章完) 正文 第253章 上元 初平四年正月,今岁的春日气候似乎来得晚了些,并州大地上的积雪还未全部融化,即使开春了,依旧寒冷。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这算是刘渊在大汉土地上过的第一个节日了。踏入汉境,移风易俗,这大汉最隆重的节日,不管其起源如何,这上元节,刘渊是打算好好过一次。 初入正月中旬,刘渊便传下诏令,晋阳士族百姓,俱可欢庆。十五月圆之夜,燃灯放灯,宵夜不禁,夜市不闭。 此令一下,倒在晋阳城数万人口中掀起了一阵波澜,这算是夏国统治晋阳来,刘渊第一道亲民政令了。 刚刚熬过寒冬,新的一岁带来新的希望,刘渊此举,倒也迎合民心。从十三日开始,晋阳城中的气氛便彻底活跃起来,那是种“过年”的气氛。 城中贵族、官员、世家、商贾,各家都是喜气洋洋,每家都热闹地紧,仆人清理府前,粉刷朱门,大肆置办过节物料。普通黔首,不似高门大户那般“铺张浪费”,却也准备着新衣,将家中最好的吃食拿出来。 家家准备纸灯,有聪明者多制作了些,拿到市里去售卖,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投入那个精力去制造花灯,很快被抢购了个空。稍有家资的人便会主动购买,引得不少百姓效仿以赚些银钱,短时间内晋阳城涌起了一波花灯“热市”,刘渊,这算变相地刺激了一番消费。 夏王府中,自然亦是张灯结彩,张让忙里忙外,支使着宦者、宫娥,为刘渊过个上元节做准备。 十五夜里,刘渊率领两夫人、三子、阖城官员将领,奉上太一牢,于府中祭祀天神泰一。虽然对什么太一神并未有多少感触,更无什么敬畏之说,但既然有这心了,戏也要做全了。 经过繁杂的祭祀礼仪流程,按旧例,祭祀太一神,当自昏至明,但刘渊可没这份耐心,做做样子,已然足够。 是夜,刘渊于王府夜宴群臣,蔡琰、万年在侧,甄氏母女则以其身份,还没有资格参与此等宴席。 酒过三巡,晋阳城中已经热闹起来,以往宵禁的时分,如今放宽了限制,就如囚犯有了放风的机会,没有一家一户闭门安歇,都外出活动。 醒了醒酒,刘渊带领蔡琰与万年出府游玩。甄氏母女进王府后,蔡琰对刘渊态度冷淡了许多,刘渊心情愉悦,也不与之计较,这上元佳节,就当带她散散心。 整座城池灯火通明,最热闹莫过于如昼之东市了,人声之鼎沸,隔着数里外,也能清晰地听见。 身着常服,在比肩继踵的外围转了两圈,处处花灯挂起,行人欢欣游玩,热闹非凡。难得见此“盛景”,确实令人流连忘返。 原想再往深处走一遭,拗不过隆頡,他是强硬地不让刘渊去那混乱之地,不确定风险太大了,很是用心地尽着自己的职责。 稍微思考一番,刘渊也觉不妥,果然放弃,带人绕市向东。 晋阳东城上,火把明亮,女墙上也挂了不少花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士卒林立,值此佳节,对城池的守卫依旧未有放松。独孤盛负责城防,看起来并未有掉以轻心。 在这东城,能听到背后的热闹,十五之夜,月亮确实圆润异常,皎洁的月光洒落大地,照在城外的晋水中。 城外,晋水河畔,动静也不小,零零散散地有两三千人沿着河畔,往河中放着河灯。此刻,已经成了规模,眺望过去,星星点点的河灯,灯光闪烁,漂浮于水上,接续不断,向南漂去,看起来颇为绚丽。 “真美啊!”蔡琰一脸陶醉之色,于幼龄之时便随蔡邕被刘渊强留在美稷。长于草原,对许多事物都只能从书中,从蔡邕嘴里得知。如今亲眼见到这种美好的情景,自是有些愉悦。 “此景,臣妾也是许久没有见到过了!”旁边的万年情绪似乎不是很高,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感伤之意,似乎回忆起居汉宫之时的上元盛景。 刘渊闻声,眉头轻皱一下,对蔡琰道:“昭姬,若有心,孤允你二人出城,亦去放放河灯,许许今岁之愿!” “谢大王!”闻言一喜,当即提起裙角,与恢复过来的万年,小步步下城楼,往城外而去。 “隆頡,你亲自带人护卫两位夫人!” 城楼之上,只留下刘渊一人抬头望月,身前身后了,热闹依旧,只是这喧嚣的繁华之下,有多少百姓是真心臣服于他?这是个未知数。 受凉风一吹,刘渊清醒了许多,对身边侍卫吩咐道:“将常林唤来!” “大王,唤臣何事!”过了好一会儿,常林快步奔上城来,喘几口气,额头有丝细汗,对刘渊拜道。 “城中可还安宁?”刘渊问道。 上元夜市不禁,这治安问题可就大了,在这样的日子里,不免有些宵小之徒蹦达出来。 “启禀大王,城内确实有些流氓地痞,趁机抢劫盗窃,臣命城中衙差及时抓捕弹压倒也未起波澜。外加独孤将军,遣巡防军严密巡视各处,一切倒还安定!”常林恭声禀道。 “城中万家灯火,木料易燃,需防止走水之事。各个衙署、府库,更需要留人把守,严加防范,以免为宵小之辈所趁!此夜,便辛苦你了!有问题可寻丘林厥与独孤盛解决!”刘渊嘱咐道。 “臣明白!” 对常林的能力,刘渊还是相信地,挥挥手:“忙你的事去吧!” “诺!”常林再一礼,缓缓退后几步,随即转身离去。维持此夜城中的安定和谐,他常林与晋阳属官兵丁,得费不少精力。 闲来朝侧边张望几眼,侍卫林立,角落站着一个面目严肃的侍卫军官,正是高顺。这个陷阵大将,随吕布降夏,虽被强行调动到侍卫军中任职,却颇有种“身在夏营心在吕”意思。 将之唤至身旁,刘渊问道:“高顺,你可能想到,在孤之治下的晋阳士民,竟能露出如此欢颜?” “全奈大王威严,治政有方!”高顺犹豫会儿,“艰难”地吐露出言。 “你这话,言不由衷啊!”刘渊盯着埋头的高顺,淡淡一笑:“罢了,随孤去南大营看看!” 军民同乐,这晋阳夏营中,自然也挺热闹。 (本章完) 正文 第254章 作秀 刘琤是夜喝了些酒,头脑有些晕乎乎的,精神却稍显振奋。制止了亲侍宦官的跟随,一个人独自漫步于王府庭院之中。 月光明亮清澈,倾泄下来,照在他身上。埋头盯着脚下的影子,有种形单影只的孤寂感,抬头望着那轮圆月,刘琤不禁生起对卞氏的思念之情。没来由的,在夏宫之中,卞氏对他体贴呵护的场景,不断在脑海中闪现。 轻笑一声,刘琤摆了摆头,驱散心中的一点“软弱”,漫无目的,闯进一小院中。 门廊中,倚靠在深棕色的立柱上,偏头一看,一道娇小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只见院子中,石桌之侧,坐着一个**岁的小姑娘,一袭轻装,裹着一件小裘袍,正百无聊赖待在那儿。只能看到其侧脸,那样精致可爱,洁白无瑕,小嘴微微撅起。 小手撑着脑袋,一会儿抬头望望月,只是眼神不时地朝外瞟,似乎对王府外边的热闹十分感兴趣。虽然极目也看不到什么,层层的王府梁柱砖瓦,挡住了她向外张望的视线。 月光之下,庭院之中,配上静坐的美丽小姑娘,侧边角落处有一俊俏少年静静地注视她,画面静谧而美好。刘琤有些浑沌的眼神清明了许多,头倚在柱子上,静静地欣赏着这幅美妙的画卷,不忍打扰它。 或许是有心,“砰”的一声,刘琤脚下一滑,摔了个跟头。侧边的动静顿时引起了小姑娘的注意力,惊得转身站起,见到一身狼狈相的刘琤,噗嗤一笑,露出笑颜。 右手撑着地面的刘琤见了,心头不由地有些颤动,迅速站起身来。小姑娘捂住嘴跑上起来,抬头仰视着比自己高了不少的少年,好奇问道:“你是何人,怎么会到这小院中来!” 被刘渊安置在府中,平时除了婢女奴仆与侍卫之外,几乎没有与外界接触的机会,如今突然来了个不一样的人,小姑娘新鲜感十足。 迎着那清澈如水眼睛,刘琤吸了口气,笑着回答道:“我叫……我是王府小厮,误入此间!” 小姑娘闻言眉头稍皱,围绕着刘琤转了一圈,见其一身华服,露出一个不相信的表情:“你说话不实诚,王府小厮,怎么能穿戴如此华里的衣裳!” 刘琤心中涌起一股别样的感觉,眼睛眨两下:“这是三王子刘琤赏赐给小人的!” 小姑娘还待说话,身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呼唤声:“洛儿,快回来,阿母唤你进食了!” 闻言,不管刘琤了,转身小跑着朝甄姜而去:“姐姐,我来了!” “洛儿,那是何人?”甄姜瞥了眼刘琤,低声问道。 “是个王府仆人!”甄洛清脆的声音传来。 又看了依旧站在那儿的刘琤一眼,甄姜牵着甄洛进入回廊,转向离开了。 一直到望不着两人背影,刘渊方转身离去,嘴里嘀咕着:“洛儿……” 接下来,常于书房读书的三王子,出门的次数多了,在王府中散步游荡。时不时地“无意”逛到小院,只为偷偷地看看那个拨动他心弦的美丽小姑娘——甄洛。 旁人对刘琤的变化,倒是未有什么感觉,刘琤也自觉表现地亦还正常。但防不住有心人,比如,开始偷偷关注着他的刘珝。 在刘珝书房中,听完亲信侍宦的汇报,刘珝眼中露出一丝笑意:“看来,我这三弟,也动了春心了,还是那个叫甄洛的小丫头!” 对甄氏母女小院,刘珝也探听清楚了,也知晓母女几人的身份。令侍宦退下,刘珝拿起一本书册,目光放在在上边,思绪却飘得很远。 心中计较着:“琤弟呀,你难道不知父王将其母女尽纳府中,是何意吗?哪怕是那甄洛,长大以后,也该是侍奉父王的姬妾。你敢动此心,哈哈……为兄,默默支持你啊!” 刘渊军政事忙,哪儿能料到到,早被他预订的“洛神”,竟然令他三子刘琤动心了。 …… 进入初平四年了,春回大地,寒气渐消,晋阳城南部数十里外,刘渊正带着三子与诸臣属,亲自站立于晋水流域的土地旁。 春耕时节到来,并州治下的百姓们都察节气,开始进行翻土耕作之事。田亩耕种,乃民生之根本,为表重视,刘渊这般大张旗鼓地前来,便是要做一场秀,以表夏王对农事之重视。 面前连田阡陌,附近沟渠纵横,此处明显是开发成熟了的良田沃土。杂草已经冒出了头,露出淡绿的新芽。 田亩间已经有不少农家劳作着,犁地耕田,一片忙碌景象,生气勃勃。草原上,不缺牛羊,从去岁,刘渊从北边,往南调动了数万头牛,分发并州各县官府,用以支持百姓耕种,这算是胡夏统治的福利吧。 不可能做到每户一头牛,基本就是每乡里分派一些牛,有全乡人轮流共用。当然,耕牛不可能白白给百姓,归属权自然属于官府,从今岁开始,农民就得多缴粮食,以偿耕牛之使用。同时,耕具也一样。 “来,给孤换上衣服,孤要亲自下地扶犁!”刘渊直接撤去袍服,换上麻衣,脱下靴子,卷起裤腿,下地而去。 扶犁耕地,看着倒是不难,但当刘渊亲自下场尝试,方知其中的艰难。没有经验,力量把握不稳,在耕牛牵扯下,犁刃时而倾斜偏向。刘渊经营一垄地,颇为费劲,但就与之耗上了。磕磕跘跘,刷了个来回。 见夏王这般卖力,其余臣子哪敢站在旁边看戏,果断有样学样,不管会不会,都更衣下地。身强力壮者扶犁,弱者持锄头挖地,还有拿着小锄去除杂草者。 总之,一干上层人士,在刘渊的带动下,不管情不情愿,就在田里待了一天。连中午进食,都未离过地。 未时过后,刘渊直接坐在田埂上歇息片刻,寻几个老农询问农事,目光似有似无地瞥向挥着锄头,捣腾土壤的三个儿子。 待到日落之后,带着一身的泥污回到王府,一天下来,哪怕作秀,也是使出了真力气的。腰酸背痛,在蔡琰的服侍下,刘渊擦了把脸,长叹道:“这田亩之事,比起上阵杀敌,也轻松不到哪儿去!” “大王以夏王之尊,亲历耕作之劳事,实乃明君!”对刘渊的做法,蔡琰很是认同与倾佩。即使是作秀,古往今来,又有多少君王愿意赤脚沾地? 没过几日,夏王亲自下田劳作的消息便传遍了夏国汉郡。同时,民间,开始有人不断传颂夏王“一代明君”。当年在匈奴的宣扬政策,刘渊又开始用到攻取的汉境了,这招他屡试不爽。 (本章完) 正文 第255章 初平四年 初平四年春,刘渊忙着一件事,夏国掌控之郡县上计事宜,如此能加强中央对地方财政掌控的制度,早在美稷,刘渊便变着花样实行了。草原上的部落大人,每岁除了上贡牛羊马匹,对治下人口、牲畜、牧场、钱粮等信息,都需一并禀上,如此这般已经施行了好些年了。 新纳之郡县,前两年因兵灾,上计之事有了这段荒废停滞的空白期,如今城邑尽在夏军掌控,刘渊也将之重新拾起。 刘渊亲自接受计书,与李历、卫觊两人考核“政绩”,酌情升赏贬谪,说是考核,也只是了解了解地方情况。实际上也只是做个样子,只要地方官员做得不是太过,能帮他维持基本的统治,刘渊“心满意足”了。 这个时候的夏国,上下官员的缺口,可有些大,许多县邑,都是一人分领数职,此前从美稷,征召了不少旅居的汉人士子来并州,加上这些年培养的人才,再任用了些投诚的世家,充任各郡县官员。 没有多少能力到位的人才,上下实则有些乱,发展迟缓。所幸有着夏军强硬地保障着统治的运行,几个太守才能还可以,统筹一方。如此下来,方维持着他刘渊的统治。 思国内人才之短缺,二月初,刘渊祭出了求贤令,传书天下,强调唯才是举之意。并于晋阳城中修建一高大宽敞的招贤馆,可惜反应平淡,应征者寥寥无几。 不少庸人,意图骗吃骗喝,到刘渊面前还装模作样,还有个连字都不识之人,惹得刘渊颇为恼火,直接被刘渊下令偷偷活埋了。 接见了几波人,刘渊心情不是很好,也息了籍此大揽人才的心思。将之全权交给李历处置,能有则有,不抱太大希望。想要用人,还得以利益诱之,比如太原的那些献诚世家。 倒也不是一无所获,有十来名寒门士子来试试运气,被刘渊安排在河东,充任郡县官吏。对河东的官员,刘渊已经开始清理了,此前的滥用官吏,如今确实有些乌烟瘴气了。河东乃夏军西进关中的基地,民生民政不能一直乱下去。 还有一个意外之喜,有个叫郝昭的年轻人上门了,刘渊得悉,接见,将之安排入侍卫军中为什长。还有些壮士,悉数纳入晋阳夏军大营。 总得来说,刘渊的求贤令,收效甚微,甚至有种贻笑天下的感觉。各地诸侯闻之,都哂笑不已。曹操倒是有所得,很快亲自亦作一《求贤令》,文采斐然,同样求才若渴,同样唯才是举,不同的是反响甚大,中原士子人才竞相往投。 刘渊闻之,即使以他的城府,心中也感到极其不平衡。王府之中,刘渊怒摔了好些装饰器具,身边的仆侍都惴惴地低着头。心情平复了许久,方发出点神经质般的笑声:“本有所料,孤又何必这般在意?” 大汉天下,自中平六年董卓进京后,也乱了这好几年了。群雄割据,互相征伐,到了这初平四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洗牌。 最先掀起战事,不是北边磨刀霍霍的夏国与冀州两方势力,反而是在兖豫荆扬之地,最先掀起了战火。 袁术这厮,趁着扬州刺史陈温南向抵御越加壮大的孙坚时,从后偷袭全占了九江郡与庐江北部,杀陈温,势力越发扩大。声势一时无两,连冀州的袁绍都比不过他,真真的天下第一诸侯。孙坚在长江北岸的庐江占了几座县城,却也只敢收缩势力,对袁术处防御状态。 势力扩张,袁术又不甘寂寞了,再行动兵北上,领大军七万,自豫州陈国,侵入陈留郡,意图拿下兖州。陈留太守张邈不能守,果断后撤向曹操求援。 正是春耕时节,曹老大正在努力地休养生息,发展民生,积聚钱粮。袁术此来,来势汹汹,曹操自然不可能任凭袁军肆掠兖州郡县,亲自领兵三万南下拒敌。 袁术大军屯封丘,遣将刘详前驻匡城,曹操果断围城攻之。刘详哪儿能挡,求援,袁术得讯,亲自领军支援。 曹操心有计较,围匡城,就有围城打援的意思,一直注意着袁术主力的动向。待其北上,先伏之,又遣夏侯渊领军截其后路。这统军之能,曹操实甩了袁术几条街,袁军虽众,但士卒不如曹军精锐,将校不如曹军勇略。于匡城之外连战两日,袁术大军,硬是被曹操打得溃不成军。 袁术败退封丘,曹老板的地盘哪里是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果断南追。欲围城,未合,袁术便领败军急奔豫州逃去。从顿丘开始,一路狼狈而逃,过襄邑、太寿、宁陵,袁术屡战屡败,一直被赶回九江方止。 这场战役,耗时数月,袁术一手好牌,可惜找错的对手,被曹操好生教育了一顿,上升之势至此而终。未夺得兖州一城一邑,反而被曹操来了波反攻。 豫州丢了一大半,曹操势力得以向南扩张了数郡之多,颍川、陈国、梁国、沛国都为曹操所占据。再加上俘虏的两万多袁军士卒,袁术这波送温暖,令曹操向着中原霸主的地位迈进了一大步。 恰逢长安的李傕、郭汜派军,伙同段煨出关东掠,方大胜的曹操,在追击袁术的同时,派曹仁领一偏军便教其做人。西凉军,给曹操送了不少马匹,狼狈逃回。 而袁术,此败亏得则有些多,兵力的损失,郡县的丢失,对他而言,还算小事。最重要的,袁术的声望得到了沉重的打击。他再没了压服周边势力的那种气势,比如孙坚,似是看出了袁术就是一只“纸老虎”。 此前孙坚,全力于江东经略,攻灭严白虎等各方势力,征召人才士卒,又压服境内世家,全力向西夺了豫章。 之前的袁术不好惹,孙坚提兵向西,去打看起来更好欺负一些的刘表了,双方于江夏、柴桑一线鏖战。事实证明,刘表并没有那么好欺负,江东水陆大军,逆流而上,孙军虽然大战上风,小胜不断,始终难以取得较大的突破。 袁术之败,顿时引起了连锁反应,孙坚与刘表罢战,引军东归,再次将目光瞄向袁术的底盘。曹操能击败袁术,他孙坚自认也不会差。 刘表这边也一样,派蔡瑁为将领,统军两万向北,有夺回南阳的意思。连陶谦都有小动作,往广陵增了数千兵。面对几方势力的动作,袁术大骂鼠辈的同时,赶紧于势力范围内大肆征兵,再次聚齐军兵十万,分守四方,这才稳下来。 不过经过袁术这般动作,误了治下农时,富庶繁华的淮河一带,被其搞得愈见萧条。 袁术势力,彻底走向下坡路。 (本章完) 正文 第256章节 北方风云动 在袁曹相争于中原的同时,没过多久,大汉东北一域,幽州之地,也是风云突起。再也忍不了公孙瓒的穷兵黩武,祸害地方,刘虞准备了许久,终于起兵攻打公孙瓒。 “主公,不可妄动刀兵啊!”大军开拔之前,一直反对刘虞动兵的从事程绪再次劝阻道:“公孙瓒惯于战事,麾下多精兵悍卒,我军人数虽众,士卒却无其精锐,又无统战之将才。此行,胜算不大,还请主公再三思啊!” “住嘴!”对这个屡次三番劝阻自己的属下,一向涵养不错的刘虞终于怒了,根本听不进话,呵斥一声:“大胆程绪,孤容忍你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军出征在即,还敢于军前聒噪,妖言惑众,乱我军心,来人,给孤将之杀……” “杀”字都到口中了,本想将之杀了祭旗,但见程绪满脸激切的模样,刘虞还是收住了:“将之打入大牢,待孤得胜归来再行处置!” 心若死灰,程绪表情沉重,自诩忠诚,一向虚心纳谏的刘虞怎么这次就一意孤行了。任由士卒拉下去,知晓刘虞出征之事是彻底难以挽回了,最后还是指着刘虞身边一人大声道:“若主公定要攻打公孙瓒,请杀公孙纪!” 从事公孙纪闻言,心头一惊,当即下马对刘虞拜倒,很是无辜地望着刘虞:“主公,纪无罪啊!” “哼!”刘虞瞥了程绪一眼:“公孙瓒是公孙瓒,公孙纪是公孙纪,孤岂能因其同姓,便无故杀之!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将程绪押下去!” 从蓟县出发,刘虞终于踏上了征伐公孙瓒的路途,见着数万大军之威盛,心下稍安,自信了许多。 公孙瓒这些年,妄起刀兵,四处攻伐也就算了,更多有僭越之举,于幽州大行其令,根本不了刘虞。双方发展到这兵戎相见的地步,理念不同乃其因,最重要的是他刘虞才是幽州牧,幽燕之主,岂能任由公孙瓒这武夫肆意猖狂下去。 公孙瓒此前一直驻兵于南边的涿郡之内,兵力分散,大多屯于老巢右北平境内,在涿郡反而只得不到一万的军力。这也是刘虞敢于出兵的原因,照他想来,五倍之众对敌,怎么都能击败公孙瓒。 一面派鲜于辅领军一万潞县阻挡其余公孙军,刘虞则亲自率领五万大军南下,速度不慢,将公孙瓒围在涿县城。 对刘虞,公孙瓒一样忍了许久了,一直关注着他的动作,就是刘虞不南攻,他也有动兵北去的意思。只是未曾料到,刘虞的动作会比他还快罢了。 虽然被围城,公孙瓒可不慌,他在城中囤积了不少粮草,又有精兵近万,就凭刘虞,纵使其众,他也不惧。偷偷传讯右北平驻军来援,自己亲自于涿县应付刘虞大军。 刘虞这边,发动几次城战,结果不言而喻,打不下来。刘虞这个时候,终于明白,战争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双方于涿县僵持了十数日。 转折点,还真就出现在公孙纪身上。他与公孙瓒,还是有些交情的,此前为程绪之言,吓得不行。刘虞虽然无视之,但心中有鬼,他可一直惴惴不安,正是大军攻城不利的时候,生怕刘虞想起,杀了他泄愤。 没熬多久,公孙纪叛了,带着刘虞大军的兵力布防阵图,入城投靠公孙瓒了。 事不密则败,有了公孙纪的投靠,得知刘虞大军虚实,公孙瓒也不等援军了,果断出击,逮着刘虞布防空档就攻。放火突袭之下,刘虞军大乱,军中本就无甚统军之才,士卒又多为郡兵新兵,哪里是强悍的公孙军对手,被公孙瓒一击功成,刘虞大败。 “悔不该不听程绪之言啊!”刘虞最终只领着数十亲卫逃出,五万大军,尽为公孙瓒所破,溃散。 满脸颓丧,身形狼狈,望着南边,那满营大火冲天,士卒奔走嘶吼的场景不断在脑海中闪现。 “主公,喝口水吧!”亲卫递上一袋水,对心情低落的刘虞道。 刘虞接过,见着身边彷徨无措的几十名士卒,心头重重地叹息。望着南边,那里一定有公孙瓒的追兵,低沉道:“加快速度,我们先回蓟县!” 刘虞话音刚落,从侧边的小树林中突然蹿出两百余布衣骑士,个个亮起战刀,直指刘虞这点人。 “敌袭!”亲卫凄厉声音响了起来! 丝毫影响不到高速奔来的那些无名骑士,剽悍的骑士,目的明确,杀伐果断,很快将刘虞这帮人剿杀殆尽,刘虞一直到脖子一疼,被斩下头颅,脑中还在思索:“这是哪儿来的骑兵?” 骑士头领,正是袁将颜良,满脸冷酷,捡起刘虞的首级,仔细看了看,又扫视地上躺着的士卒冷冷道一句:“将所有人补上一刀,确保无一活口!” 随即将刘虞首级往属下怀里一抛:“你带些人,拿着刘虞首级,向公孙军报功!” 望着南边烟尘起,该是公孙瓒的追兵将至,颜良两眼一眯:“其他人,随某撤!” …… 涿县一战,刘虞兵败身死,公孙瓒大获全胜,率军北进,占了蓟县,全据广阳。从单经那儿,得了刘虞首级,更是喜不自禁,好好封赏了立功的“属下”,命人鞭尸刘虞,又将其头颅悬于蓟县城头之上。耀武扬威一番,却更失人心。 刘虞既死,幽州境内,当再无公孙瓒之对手。但一股暗流早早地涌向公孙瓒,州内念刘虞好处的人数不甚数,闻其为公孙军所杀,奋起反抗,如鲜于辅、鲜于银、齐周等刘虞旧部果断起兵,东边被公孙瓒欺负了好些年的乌桓人也闻讯而动。 幽州,公孙瓒战败刘虞之后,反而更加乱了。 南皮,袁军大营中,将近两万的军士依旧日日操练。麴义稳稳居将台,严肃地注视着校场中的精卒,他奉命于此练军,已有数月之久了,就等着北上的一天。 “麴将军,幽州那边战事正烈,正是我们出兵的好时机,为何主公还不动!等公孙瓒将鲜于辅他们平定了,再想北上,又难了!”文丑咋呼呼道,看起来,有些耐不住寂寞了。 “急什么!”麴义瞥了其一眼,呵斥一声:“主公自有计较,好好训练士卒便是!” 见麴义的反应,文丑眼中闪过一丝不愉,这个麴义,仗着主将之尊,在他们面前大摆威严,时而训斥,令其很是不爽。 心中冷哼一声,也不行礼,文丑步下将台。见状,麴义眉头一皱,并未说话,只是眼中闪过不屑,文丑虽勇,但对于他来说,不过一莽夫罢了,几十名刀兵便可杀之。 并未等多久,从南边终于传来的袁绍的命令,北进幽州。 袁绍等这么久,终于做出出兵决定,也因为他得到了一条消息,刘渊领军南下了。 (本章完) 正文 第257章 动兵南下 初平四年暮春,抓住春季的尾巴,自觉一切准备妥当了的刘渊,王令一出,夏军大举出动。此次刘渊算动了全力了,除了往太行一线增了三千步卒,各郡留下必要的守备,晋阳夏军大营,几乎是全军出动。 并上河东夏军,共计步骑大军五万有余,其中半数之多为随刘渊南侵的精骑。春耕已末,另于太原、河东征召了数万民夫,号称十万大军,剑指关中。 河东这边,厉马秣兵许久的河东夏军闻令而动,如吕布、张济这样的新降之将,早摩拳擦掌,等待立功的机会。 须卜赤弇受刘渊令,命太阳津的徐晃,领军先行领军攻破南边渡头,为大军南下渡河做准备。徐晃不负厚望,与杨奉、李乐二人,三面而渡,强攻过河。 华阴的段煨平日不敢北面河东夏军,虽然派了些兵卒监视大河一线,但怎么也挡不住准备充分的徐晃几人。没有费什么力,便被徐晃突破,占了陕县,成为夏军自河东南渡的桥头堡。 “徐将军,敌卒逃散,城中已然肃清,段煨军不堪一击!”李乐满脸兴奋地对徐晃禀道。 一身将军甲胄,站在陕县城上,徐晃叹了口气,望着西边,缓缓道:“派人报告须卜都督,我军已抢渡过河,随时可接应大军南渡!” “诺!” 刘渊大军这边,不紧不慢地行军,南下路过襄陵时,接见了其县令。虽世家出身,少小孤贫,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名为贾逵,在当地算是个名人了,颇有声望。为须卜赤弇所发掘,以为襄陵县令,见不得河东乱象,生民受苦,为护乡梓,无奈受命。 贾逵,这可是一代名臣,刘渊脑中自有印象。行军旅途,能见如此人才,算是喜事,为西进,开了个好头。 到达安邑时,已是夏初。须卜赤弇被刘渊放在河东调度一切,刘仇、吕布等将领早已做好开拔准备,与刘渊合军,一路向南,在徐晃的接应下轻松地渡过大河。 陕县大营中,刘渊居帅案,打量着帐中随军诸将。刘仇、素利、檀柘、秃瑰来等胡将,汉将如吕布、徐晃、张济、杨定、杨奉、李乐……将校数十,也算是人才济济了。 还有他的三个儿子,此次一并被带上前线,随驾。他的儿子,还未真正经过战争的洗礼,此次便是机会。至于风险,则被刘渊忽视了,若有意外,只能怪其命不好。 环视一圈,刘渊清了清嗓子:“诸位,今孤提大兵而来,定要一举攻入关中,拿下长安,荡平三辅,成就一番大业!” “大王,末将愿为前锋,替大王叩关,拿下西边的弘农城!”刘渊话音一落,吕布当即请命道,一脸的跃跃欲试。 一下子,帐中请命出击者众,刘渊露出一丝笑容,军心可用。迎着吕布的目光,刘渊缓缓道:“将军既有此心,孤岂能不准。弘农兵力薄弱,孤与你三千步骑,为大军前驱,先行拿下弘农城!” “谢大王!必不令大王失望!”吕布应声而去。 整个出征大军,被刘渊重新划为五营,前、左、右加中军与辎重营,还有新扩充的乞活军。春来,漠南那边,仆固怀荌给刘渊送来了五千奴隶,都是其击败来犯昆吾等野蛮部落,出兵北域抓捕的野蛮人,让乞活将军秃瑰来兴奋了好几日。 “杨奉!”见着帐中跃跃欲试诸将,刘渊唤一声。 “在!”杨奉出列。 “茅津此地乃我大军粮草军械转运要道,事关重大,孤与你两千步卒把守渡头,不容有失!”盯着杨奉,刘渊命令道。 大手一挥,扫向帐中诸将:“其余人各归本职,大军休整一日,明日起行,沿大道西行,向华阴进军!” “诺!” 诸将鱼贯而出,只有李儒一人留了下来,看向李儒:“文优,有事?” 眨两下眼睛,李儒喝了口茶,拱手问刘渊:“大王,关中四塞之地,百二秦关,山川阻隔。自东向西,一般有三条路,南路武关那边暂不提,河东在我军之手,若走北路,自蒲坂津渡河,过河可直趋渭河平原。何故要舍近求远,舍易求难,走这山川阻隔的中路?且一路大张旗鼓,行军缓慢,长安那边的李傕与郭汜,纵使矛盾再大,此刻只怕也反应过来了,必会合力对付我夏军!” “此疑问,文优憋在心中有许久了吧!”刘渊淡淡笑道:“孤率大军自这弘农道西进,来势汹汹,文优觉得李、郭二人会做何反应?” “以段煨之军,纵使关隘险要,其必不能守,必向长安求援。李、郭也一定不会放任我军轻易跨入关中,定会大举调兵东来阻我!那我军向从此方向进入关中,则更加……” 说到这儿,李儒顿住了,抬眼见到刘渊嘴角的笑意,李儒试探问道:“大王是想将关中各敌军全部调动到华阴一线,毕其功于一役?” “没错!”刘渊表情一肃,起身指着帐中挂着的地图冷声道:“关中道路狭远,各军阀分驻诸郡,若其据各处城池隘口而守,孤就算自蒲坂津一举攻入关中,一城一邑地拿,非两三年之功不可定。” “走弘农华阴,虽然费力,却可给李、郭等人将我军抵挡于渭南之外的信心。孤料彼辈定将合力东来,守关却我夏军。孤在此处,施加的压力越大,其来得越快。彼辈号令不一,人心不齐,之间多有龃龉,将之集中在一起,可比分散开来好对付地多!到时候于弘农破其主力,再行西进,当摧枯拉朽,阻力全无!”刘渊道出心中所思,拳头紧握,又仔细详看地图,有些激动。 李儒对刘渊的想法其实似有所得,一直都有所猜测,如今听刘渊道来,确定了其布下这大局,有些叹服。 “要是李、郭有心,将凉州的马、韩与众多的羌人一并邀来,那孤正可一战而定整个雍凉大局!”冷不丁,刘渊又补上这么一句。 李儒闻言,则面露些苦笑,刘渊心之大,令他有些惊讶。不由对刘渊道:“若真如此,那压力大的反而是我们了,如今我军战兵不过五万,若彼众十数万而来,当真难以对付了!” 刘渊哈哈一笑:“韩遂、马腾这些人,对关中窥视之心昭然若揭,只怕李、郭等人也不放心其领军入关中啊!” 可容十万人的大营,实在壮观,刘珝身着明亮战甲,带领属下骑士,跟随大军演练。他们三兄弟,此次都被刘渊奉为都伯,各领五百骑,是真要上战场作战的。 开春之际,兰晖从美稷来从军了。暂归刘珝麾下,本是表兄弟,关系很好,结束操练后,见刘珝有些心不在焉,不禁问道:“珝弟,在想什么?” 刘珝亲自为自己的战马刷洗着,头盔摆在一旁,头发梳起,有干练之风。闻言,悠悠答道:“我在想,父王为何不走蒲坂津,而南走弘农道进军!”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正文 第258章 长安的反应 夏军这边的动作,毫不遮掩,飞快地传到长安,但李郭的反应倒没多快,虽然矛盾愈深的二人还是“握手言和”。这段时间以来,在“有心人”的挑拨之下,争锋相对,双方之间的信任也已经降至冰点。 除了各自归府,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上朝、下朝都是同进同出,李傕外出打猎,郭汜得跟着。郭汜领军东出侵掠,一样要李傕领军同行,如此“亲密无间”,就是为了防止对方在自己不在时做小动作。殊为可笑。 如今方在颍川碰了一鼻子灰,正生着闷气,便闻刘夏大军来袭,目标明确,就是他们掌控的关中。闻讯后,都是心里一沉,对立了许久了二人,与各自属下,难得地聚在一起议事。 “那夏王刘渊当真可恶,去岁我等已经将整个并州封赏与他了,还不满足,仍要来攻。真真是野心滔天,欲壑难填。诸位,如今夏国大军来势汹汹,要夺我们的底盘,该怎么办?”李傕与郭汜左右分居主座,盯着数十属下,怒冲冲道。 “你急什么,我等也有数万大军,依关据守,怕他夏军做什么!”见李傕那一脸“激动”,郭汜淡淡顶一句。 “你!”被郭汜的态度惹怒,李傕当即斥道:“夏军是那么好对付的吗?你若有心,自己领军东去击退夏军,本将奉你为帅!” 听李傕这么一说,郭汜先是眼前一亮,而后摇了摇头,不做声,他又不傻。真要他独自领军面对夏军,他也没那个信心。 将军府上,一时沉默。良久,李傕出言道:“不管如何,仅凭你我二人,兵力不够,传令樊稠、李蒙、王方、胡轸他们,还有分散的大小将领,率军与我们合兵,共抗夏国。” 李、郭此时手下兵马,加起来不足四万,且早非当初的董军精锐。征战之事,自有损失,补充了不少新兵。虽有大多数士卒依旧剽悍,但军纪散乱,这些时日为恶四方,大肆祸乱三辅,为士民所厌。李傕也知,仅凭自己与郭汜的军力,就算加上段煨,也难是夏国大军的对手。 “他们愿意消耗士卒来与夏军交战?” “哼!由不得他们不来!我们要是战败,长安为夏国所破,夏国难道还会放过他们?派人将话给他们说清楚,其焉会不来?”李傕冷冷道。 虽然没有什么大智慧,但唇亡齿寒这个道理,李傕还是懂的。场面又是一顿沉默,西凉武夫们面对夏军之来攻,能议到这个地步,已算难为他们了。 气氛依旧有些沉闷,突然有人出声:“要不请贾尚书,问问他的意见?” 此言一出,顿是一语惊心梦中人,李傕眼神一亮,与郭汜对视一眼,笑道:“怎么把贾文和忘记了,他定然有策,可解我们困顿!来人,速将贾诩请来!” 贾诩府离着李傕这富丽堂皇的将军府有些远,一干将校等了许久,倒是难得地耐住了性子。足足半个时辰,贾诩方至。 他贾诩,在这西凉军中,也是有眼线的,对李傕等人唤自己所为何事,也清楚。 “见过两位将军!”执礼颇为恭谨,微屈身对李傕与郭汜一拜,又转向其他将校:“见过诸位将军!” “好了,文和就不要搞这些繁文缛节了。如今我等有大祸,还请文和出策教我啊!”虽然对李儒的“恭谨”很是满意,李傕还是径直起身,拉着贾诩便要令其上座。 贾诩自是推辞,就在下首寻一小案落座,虽然心里清楚状况,还是问李傕道:“将军,这般急匆匆唤在下,所为何事?” 郭汜心直口快,在旁直接将夏军来攻之事说了个清楚,问道:“文和,我们欲召集关中诸将,合力东进抵御夏军。夏军十万大军走弘农西进,又是夏王刘渊亲自挂帅,段煨那边兵力不多,怕是抵挡不住。你看如何?” 贾诩闻言,眉头稍皱,露出思索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散去,对李、郭禀道:“将军之议,没有问题,夏军走弘农,有足够的时间供各位领军东进,将之挡在关中之外。若诸位能够齐心,夏军想要攻进关中,难!” “文和都赞同,定然无差!”得到了贾诩的肯定,李傕有些兴奋,毕竟前议是他提出来的。 “都下去准备吧,弘农危情,刻不容缓,我们从速准备进军!” 见李、郭麾下出去,安坐的贾诩突然又建议道:“二位将军,雍、凉一体,若能得凉州韩遂、马腾等人相助,那己方合军,击退夏军,当更有把握!” “这……”李傕明显露出了迟疑之色,没多思考,便拒绝了:“韩遂与马腾那干人,一直窥测三辅。今岁初东进,为樊稠几人所败,若让其领军东来,只怕想要再将之赶走,难了。此议不可!” 被拒绝,贾诩面上,并没有什么不豫之色,依旧淡定地很。望着贾诩,见其并无告退之意,李傕好奇问道:“文和,还有事?” 贾诩迎着李傕目光,轻叹一口气,露出一丝伤感的情绪,缓缓道:“在下旅居在外,业已数年未归故乡。前些日子,家中来信,老母在堂,垂垂老矣,对吾甚是想念。在下欲率家小,回乡探望,还望将军应允!” “文和大孝,本将派军兵护送你还乡!”郭汜见状,当即豪爽道。 李傕则两眼一眯,目光在贾诩身上转了一圈。心中思索,这贾诩,赏他大官,不做;赐他厚爵,婉拒。如今在危急之秋,竟提出返乡探母,由不得他不多想一些。 哈哈一笑,李傕当即道:“文和乃我军智囊,大军作战应敌,还需你出谋划策,时时提点,岂能弃我等而去,本将只有夺情了。不过念母之情,本将感同身受,莫若如此,本将派人将老夫人接到长安相聚,文和也不必千里西归,费诸多腿脚,你看如何?” 贾诩闻言,心里微沉,看着笑眯眯的李傕,暗自叹道,这李傕还是有点小心思的。面上则露出一副喜悦的表情:“多谢将军了,如此甚好,确是省下了我不少功夫!” “善!” 迁延了几日,李傕与郭汜便带领麾下将士,近四万人,向东驰援段煨而去。同时不顾百官劝阻,强行将天子刘协带上了,言天子亲征,必能鼓舞将士士气,有利于破敌。 如此做,自然是为了防止朝廷那干汉臣趁他们不在,出什么幺蛾子,毕竟他们没打算在长安留多少兵。董卓那般强悍,都着了道,李、郭可时时提防着。 另外一边,自然也是预防从后赶来的樊稠等人,见机对天子与长安动心思。 其后,收到李郭讯息的樊稠几人,没做多少犹豫,也领军东来。只有胡轸未动,他要看着马腾与韩遂那帮西凉军阀。 (本章完) 正文 第259章 连下三城 从陕县到弘农城,不过五十余里,虽然南边依着山岭,一路却皆为坦途。自受令之后,吕布便点齐兵马,急速沿河西进,颇为振奋。 刘渊拨给他一千铁骑,两千步卒,都是精锐之士,弘农的虚实早已探得,不过千余郡兵。段煨没舍得在东边城池屯太多兵马,也没有更多的士卒沿夏军进军路线设防。将主力尽皆收缩于华阴一线,那边毕竟是他经营了数年的地方,防御设施相对完善。 吕布一身干练的戎装,盔系黑缨,身披黑袍,腰配长刀,胯下一匹异常神骏战马。为表对吕布之看重,刘渊将自己座下战马赏赐于其,刘渊的马自然非同一般,是草原上十万里挑一而得。爱马之将,得此良马,吕布自是喜不自禁,与刘渊一下子就亲近了许多。 “加快速度!未时之前,本将要叩弘农城门!”吕布目光一扫,催促着手下将士进军。 纵使有军械物资的拖累,耗费了两个多时辰,吕布终究是兵临弘农城下。太阳已然西移,柔和的光芒自西边散射而来,弘农城乃弘农郡城,城池规模算中等,但此时的城头上,却是惊惶一片。 “府君,夏军来袭,如何是好?”太守杨众登上城头,紧皱着眉头。从城楼上向下望去,数千敌军已经列好阵势。“夏”、“吕”之旗号高高举起,迎风飘扬。 杨众顿时心中一沉,他是华阴杨氏族人,也算主脉,与朝中的太常杨彪是同一辈的,借家族之力,当了这弘农太守。但于内却无甚话语权,武夫当国的年代,段煨手握兵权,纵使身出豪门,在其面前也抬不起头。 如今夏军一来,段煨兀自向后收缩兵力,徒留他坐镇郡城,杨众心情自然好不起来。 “容我再想想!”杨众实则也有些慌神,面对属下的询问,也有些无措。埋头在城上徘徊了几个来回,想不出什么办法。 “城上的人听着,大夏虎威将军吕布在此,速速开城来降服,否则累我将士攻城,城破之后,后果自负!”派了一小卒上前叫城,吕布这边不紧不慢地调整阵势,做好攻击准备。 城上愈见混乱,有人惊呼:“是吕布!”在关中,吕布是威名远扬了。杨众感到一种紧迫感,城下的夏军已经蠢蠢欲动,城上的守卫人心惶惶,想鼓励士卒守城,可他自己都没信心。 “再看看!”迎着属下惊恐的目光,杨众道了句没营养的话。 吕布在下,见着城上并没有什么反应,面色一冷,左右士卒俱已做好作战准备,当即下令:“魏续、郝萌,你二人各领三百骑,分别给本将游弋于弘农西、南两门,若有守军逃出,给我截杀。侯成宋宪,你们统一千步卒,攻城。日落之前,本将要登上弘农城头,于城内夜宿!” “诺!” 没有一点迟疑,几人受命而去。吕布属下,给他派了些胡族军官,但于吕布而言,还是老部下用着顺手。 魏续与郝萌带人离开大队,向南扑去。城上守军眼睁睁注视着夏军的动作,眼见侯成、宋宪率领千名悍卒猛扑而来。 跨过护城河的时候,杨众便下令放箭,慌乱之下,零零散散从城头射出稀疏的箭矢,对冲锋的夏军将士根本造不成什么影响。 侯成与宋宪,原本还是小心翼翼地,二人也算历经战事了,心知冲城战事的危险。尤其是在跨过那不窄的护城河之时,二人并麾下将士都畏缩躲在大盾之下,缓慢地向城墙进发。 但见城头守军的反应,顿时一松,没损失多少人,踏着厚板跨过护城河后,侯成直接拔出长刀大呵道:“守军孱弱,弟兄们,给某攻,一举拿下城池,今夜我们在城中宿营!” 言落,夏军将士便朝着弘农城垣猛扑而去,二人自然缩在后边。已经混到夏军校尉之职,也是中层军官了,自然不用似当初,每战皆用命来博取功劳,指挥士卒进攻方是本职。 云梯搭上,夏军士卒,沿梯而上,这个时候,守军的抵抗方强硬了些,至少射出的箭矢密集了些。 在弘农东城上的守军不过五百,士卒本无战心,又非精锐,也没有守备的物资器械,再加太守杨众并无统众之才,抵抗的意志更没多坚决。面对夏军不讲道理的强袭,结果自然注定。 做为冲城的士卒,自然能感受到守军抵抗意志之薄弱,原本最难的登城战,此次竟然“轻松”了许多,从第一名士卒登上城头开始,守军的就彻底动摇了,主要是太守杨众带人逃了。 吕布安坐马上,面无表情,盯着前方。己方士卒,攀上城,都没变过色。在城上,经过一番“激烈”的战斗,城门大开,吊桥缓缓放下。 对手下的战力,吕布可是有信心的,但破城速度之快还是令他有些惊讶。吕布扶了扶头盔,清喝一声:“随本将进城,肃清城中守军!” 杨众终究没能逃掉,在从西门外,被魏续截了个正着。从杨众口中,得知了弘农守卫薄弱的原因,也得知了段煨军的最新动向,集中兵力于华阴! “将军!”见吕布有些发愣,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亲卫统领魏越轻唤一声。 吕布回过神来,吩咐道:“命令将士休整一晚,明日继续向西进军!” 拿下弘农并不算什么,不过却越发勾起了吕布建功之心。第二日清晨,吕布便又率麾下全军向西,半日行军至湖县,一个时辰破城。 再一夜,吕布尤不罢休,继续进军,逼近桃林,在华阴以东三十余里的地方,要冲之地,地势险恶,一座庞大的防御大寨就依据山势而建。段煨军主力尽屯于此,在段煨的修建下,此地已具成关的资质。 段煨也算将门世家,心中知晓若是让敌军彻底越过桃林,仅凭华阴,是抵挡不住的,故于东部诸县不做抵抗,将重宝压在这桃林道尾。 “将军,定城来报,夏军前锋,正在猛攻,还请救援!”段煨正面色愁苦地巡察坚壁,闻讯一顿。 向东北张望,略微一思索便对手下一小校道:“你领千人前往接应守军撤回,记住,若不能救,立刻撤回!” “诺!” 桃林之北二十里有一小城,定城,乃段煨所建,于其中屯驻了五百精卒,以为前哨。此刻正在吕布亲自带队攻城下,摇摇欲坠。 打定城,比起弘农、湖县要难得多,守军的抵抗意志很坚决,战力也不俗。但吕布夺城意志更加坚决,他甘冒锋矢,亲历一线,是以夏卒士气更旺,人人用命。接续不断的进攻,总计两个时辰,定城破。 来援的段煨军,远远地望着小城上高扬的“吕”字大旗,果断缩了回去。 “将军,三日之间连下三城,实在勇不可挡啊!”定城内,魏续吹捧道。 吕布也不禁有些得意,这才是他想要的效果,嘴角挂着笑容,眼睛囧囧有神,当即下令道:“魏越,你率百名精骑,以为斥候,严密监视西边的段煨大军。其他人与众将士于城中休整,等候夏王大军到来。前方险阻,接下来,仅凭我们这些人,入不了渭南的!” 正文 第260章 短暂的交锋 刘渊中军那边,安稳进军,一直吊在吕布破击路线后边。趁着刘渊大军未至,第二日,吕布兴致一来,率领千骑,到段煨大寨转一圈。 段煨求稳,哪怕吕布只有千骑,也没有一点出营的意思,生怕夏军有什么诡计。营前叫骂,吕布此次用上了,特地选了些胡族士卒上前,再操着一口子生疏的汉话,骂起来,倒是殊为搞笑。 原本段煨是不在意的,如此粗浅的激将之法,他怎会看不出来。但慢慢地,夏卒谩骂难听了起来,开始追溯段氏一门,辱他先祖了。 段煨此人,系出名门,与凉州三明之段颎同族、同辈分。活了这大半辈子,自有其骄傲,对段氏、对段颎他一向骄傲,自感荣焉。此前虽在董卓麾下,他心底对董卓这种豪强出身的武夫是看不上的。 眼见着营垒前的那些胡人,辱及先人,再配合着那半生不熟的汉话,顿时便是怒气上涌。纵使城府不浅,面对敌方触及他心中最骄傲的部分,也不禁大感羞愤。寨墙之上,狠狠地砸了砸木排。 “叔父!怎能容忍胡虏之辈,肆意辱及我段氏先人,恳请将令,出击,杀了他们!吕布又何如,孩儿不惧他!”在旁的段凌狠狠道。做为段氏下一代中最杰出的后人,段煨很是看重,一直带在身边培养。 闻言,猛地一转头,见着气愤中带着郑重的段凌,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质。再望着营垒外,依旧猖狂叫嚣着的夏卒,猛呵一声:“段凌听令,着你领骑军出击,教训教训那吕布。区区千骑,竟敢如此嚣张,真当我段煨好欺?” “记住,不可恋战。吕布骁勇,夏军强悍,若有不妙,迅速撤回!”段煨心中还是绷着一根弦的,见满面振奋的段凌,还是忍不住提点道。 “诺!” 段煨麾下,是有两千骑军的,都是他苦心积攒下来的,此次全部交与段凌了。 营门打开,点好兵马,两千华阴骑军出阵。敌营终于有了动静,吕布放松下来的身形顿时一直,见着小将段凌领敌骑朝自己冲来,眼神一凝。 一声令下,原先松垮垮的夏骑,顿时一振,迅速摆好对敌阵势。在前叫骂的夏卒,早早地便收声归队。 “冲!”吕布冷哼一声:“教教那小将怎么作战!” 夏骑呈冲锋阵型,吕布居箭头,催着战马迎着敌军便冲上去。策马奔腾,飞骑作战,这才是他吕布想要的战斗。 一场规模不大的骑军对决,就在段煨眼前展开,吕布亲自带头对攻,经历厮杀第一线,将他的武勇完全发挥出来。胯下骏马,手中长戟,身侧精骑,这才是完整的吕布。 历经沙场,吕布的杀人技巧已经臻于大乘,杀戮干练,从两军相撞的一刻开始,一路所过,竟无一合之敌。 比起吕布,段凌实在是太嫩了,论统战能力,差之何止一筹。兵力倍于夏军,方能与其斗个旗鼓相当。在营前的原野上,与吕布纠缠,阵势转变,腾转挪移间,总能被吕布抓住破绽痛击。 半个时辰,夏军在吕布的统率下,将段凌打得有些不支。夏军士卒依旧高效地执行着吕布的命令,行动快速,阵势转换严密,损失了两百多骑,斗志依旧高昂。 相比之下,段军这边情况则有些不妙,损失在夏军三倍以上,段凌重新将士卒聚成骑阵,尽力想要稳定军心,但效果不是很好,段军将士左顾相疑,阵势有些散乱了。 在段凌颇感压力的时刻,段煨这边动了,派出两千士卒,出营而来,同时鸣金声起,那是要接应段凌回营。段凌见状,不禁松了一口气,手下士卒也一样。 吕布背对段营立阵,根本不管背后的动静,手中长戟高举,口道一字:“杀!” 朝着段凌发起最后一波猛烈突击,见吕布来势汹汹,段凌鼓起勇气,率领剩余士气低落的段骑,迎了上去。这个时候,他实可避战的,但心中就是有种不服气驱使着他迎难而上。 双方交错而过,这一次,是彻底的正面对拼,吕布依旧冲在最前方,激励着士卒。段凌这回直面吕布,见着手持大刀迎着自己冲来,面目冷肃,催着战马加速奔上。 兵器相击,吕布手中大戟轻轻顿一下,反手一撩,戟刃在段凌胸口划了一道口子,便错马而过,迎接其余段军士卒的攻击。 段凌是他反应得快,身体朝后扬了一下,否则,恐怕就交待在这儿了。即使如此,也差点坠下马来,紧紧抓住缰绳,又避过其余夏骑的攻击,方得存命。 这一交锋,段骑直接被击溃,死伤众多,被夏骑凿了个穿透。一路奔出两里地,吕布驻马收兵,朝后张望,见着残存的千余段骑凄惨地与接应的段军步卒汇合。 拍拍马脖,安抚还有些暴躁的爱马,大笑一声:“畅快!撤兵!” 随即带着剩下的六百多夏骑,往东北而去。此战,战果虽然不甚辉煌,但重重打击了段军士气,足够了。 有段煨命令在,段军也不追击,想追也追不上,也不敢追。 被亲兵搀扶到段煨面前,段凌情绪有些低落:“叔父,让您失望了!” 段煨叹了口气,伸手一摆,让败军归营休整,经此一着,士气的打击有些重了,怕是难以回复了。 “也怪本将,冒然派你轻骑出击!”微微摇摇头。 见着段凌被打击地有些狠,捂着胸前的伤口,拍拍他肩膀,堆起笑容道:“吕布善战,你表现如此,已是难得。不愧是我段氏好男儿,身上添加了这道伤痕,我段氏雏虎长成矣!” 被段煨这么一安慰,段凌心里好受了一些。 “下去好好养伤吧!” “诺!” 段煨转头向外张望,已经不见了夏军踪迹,只有一些还未平息下来的尘埃。吕布都如此难缠,接下来,要面对的可不止吕布这点兵马,心情越发沉重。营垒外倒了近千具尸体,微微一叹:“派人出去将两方尸体收容了吧!” 吕布撤军回到定城时,刘渊大军已经到了。 从陕县到桃林一线,足足一百六十余里,有着吕布打前站,一路行来,没有什么波澜。五万大军,加数千民夫,再加各种军械物资,这速度自然快不起来,足足耗费了四日,方至定城。 吕布出迎,见其身上还散发着战斗的气息,刘渊下马扶起,畅声道:“将军骁勇!孤这一路来,过弘农、湖县,问将军何处,守备军卒皆言,吕将军已西进夺城去了。将军进军之迅速,实令孤惊喜呀!” 被刘渊这么一赞,吕布也是眉开眼笑的,心情愉悦,亲自将刘渊迎入城中。 如果您发现章节内容错误请举报,我们会第一时间修复。 更多精彩内容请关注:大书包小说网新域名http://.dashubao.net 正文 第261章 “潼关” “段煨那边,有什么动静吗?”一落座,刘渊便问吕布道。 吕布立刻将此前试探所得道来:“禀大王,华阴以东,桃林之末,有一险道,阻绝东西通途。段煨于彼处,依山势修建了一座庞大的军寨,龟缩不出。末将猜测,其应当是在等长安李郭那边的援军!” 旁边的李儒闻言,立刻命人挂上地图,指着段煨下寨地点对刘渊道:“大王,段煨下寨处,乃进入渭南最险要一个隘口。此前董太师西归时,见此间险要,北临大河,南踞山腰,附近山峰连绝,道路高狭。为防止关东诸侯西进,除了屯兵函谷、渑池、华阴之外,令命段煨于此处修建一要塞,以为关中对东最后的屏障。如今看来,其军寨,便是立于此寨基础之上,阻我军西进!” 听李儒这么一描述,刘渊微思,这似乎有点像是“潼关”。稍作沉吟,刘渊当即下令道:“大军暂且于定城休整,奉先、文优,你们随孤领侍卫军前往查探一番!” “诺!” 一日之间,夏军两至,侍卫军之来,顿时又引得段营中一阵紧张。见着城外三千多装备精良的侍卫铁骑,比起此前吕布麾下,段煨心中没来由地更感压力,眉头一皱,夏军后军已至? 但见那高扬的“夏”、“刘”军旗,隐隐望见,敌骑阵中,一身亮甲的吕布,都恭恭敬敬居于一人之侧,段煨心有所感。又仔细盯了盯敌骑,注目远望着一面醒目的黑龙大纛,一定是胡夏酋首亲至了。 “传令下去!各营稳守军寨,不得妄动!”段煨对手下卫兵吩咐道。 卫兵传令而去,段煨则继续死死盯着前方。 在段煨盯着侍卫军的同时,刘渊亦细细打量着段煨军寨。周边静悄悄地,侍卫军卒成严密阵势,牢牢守护着他。 良久,刘渊对身侧李、吕二人道:“这段煨不愧将门世家出身,还是有些将才的,此地险狭,其选了个好地方,据此以守,我军想要击破关而入,不容易啊。观其营垒布置,颇为严谨,不可小视!” “确实,当初董太师麾下,论统率之才,徐荣为首,段煨次之,其余人等,皆莽夫也,不足为惧!”李儒接话道,瞥见吕布,又补上一句:“当然,奉先之骁勇,亦是独步天下!” 原本自觉被小视了吕布,脸色有些阴沉,闻言,这才好看了些。 心中微叹,李儒向刘渊禀道:“强攻不可取,若要破之,得将其诱出关寨方可。只是,以段煨之沉稳,再加其麾下兵力薄弱,怕是不易。” “今日上午,末将领军叩寨,引得敌骑出战,好好杀了杀对方威风,只怕他们会更加小心,不敢轻出!”这时,吕布补充道。 刘渊闻言点了点头,观寨前一片,骑军交锋过的痕迹明显,杂乱的马蹄印记,还有诸多未被烟尘覆盖的血迹。 抬眼向西张望,段军营垒后,险峰相连,地势高绝,从此望,需得仰视之。两侧山脉绵亘,绝崖深谷边,树木葱郁。细细倾听,寨后似乎还能听到河水南流潼击山石之音。 “派人传讯段煨,就说孤约他营前叙话!”刘渊突生兴致,他想见见那段煨。 夏卒传信,段煨得悉,当即召集骑兵,要出寨,被属下劝道:“将军,小心敌军有诈!” “无妨,刘渊以夏王之尊临阵,他都不惧,本将若龟缩不出,岂不徒教天下人笑话!”段煨此时倒不以为意,他也想见见这胡夏之王。 虽则不惧,段煨只领千骑而出,却依旧小心地背靠营垒,并不向远处的侍卫军靠近。营门并未关闭,营中的其余士卒人影闪动,很明显随时准备着接应段煨回营。 刘渊见状,呵呵一笑:“这段煨啊,当真是小心过头了。既已出营,何故如此‘小气’,徒教人笑话。既然他怕我们耍诈,那我们便迎上去吧!” 说完,便催着战马上前,只是令吕布与隆頡率两百侍卫军士卒护驾,缓缓向段煨逼近,往前行进了一里地,驻马。见状,段煨亦引两百骑上前。 “可是段煨,段忠明?”隔着数丈的距离,刘渊盯着段煨问道。 段煨面色沉稳,额角有些皱纹,唇下短须,昂着头打量着雄姿英发的刘渊,沉声答道:“正是本将!夏王刘渊?” “段将军,好久未见!”旁边的李儒亦拱手道。 “李儒!”段煨见着笑眯眯的李儒,又在吕布的身上扫了一圈:“二位投刘夏,倒是令人惊讶地很呐!” 李儒呵呵一笑,并不答话。 “昔年凉州有三明,镇压胡乱,战功赫赫,威震海内,诸胡畏服。以段颎公最为强悍,屠灭羌人大小部落无数。将军为段公亲族,风采不凡,颇有纪明之风啊!”刘渊微微吹捧道。 凉州三明,以段颎对胡族手段最为血腥残酷,令草原诸族又惧又恨。不过刘渊这胡王,对段颎的行事方法,反倒是颇为赞誉,很合他心思,不臣服,要作乱,那便死。 “夏王,有话直说,何必扯到已作古十数年的族兄!”段煨似乎并不吃刘渊这套。 刘渊轻笑一声:“对段将军,孤‘仰慕’已久。如今孤亲率大军而来,如泰山压卵,若将军识时达务,尽快来降,孤必以上将待之。否则,孤之大军攻寨破击,徒耗将士性命不说,待孤破军之后,就怕将军之下场,不妙呀!” 听刘渊口吐威胁之语,段煨冷笑一声:“本将手下亦有精卒上万,若夏王有信心击破,来攻便是,不必作此口舌!我段氏,从不惧胡族之寇,若能多杀伤尔等性命,以尔等首级祭祖,想必先祖、族兄于九幽之下,亦可含笑了!” “放肆!”旁边的隆頡闻言,当即怒喝一声。 刘渊止住隆頡,冷眸一闪,声音清冷下来:“那便战场上见真章吧!” 先是一顿,刘渊嘴角露出哂笑:“将军如此镇定,怕是就等着关中李、郭等将来援吧!呵呵,善意提醒将军一声,彼辈匹夫,与之合兵,不一定是好事啊!” “今日与将军相谈甚欢,来日再叙!孤这便告辞了!”临了,刘渊故意大声道,声音传得很远。随即转身带人离去。 见状,段煨眉头稍皱,不作反应,回营。 “大王,看来段煨实无降服之意啊!”归队路上,李儒低声道。 “孤本就未想过以口舌便能说得段煨投效,还得靠刀兵方可!走,天色不早了,往南北两向再探探!”领军转向,在段营附近再探查了一番,摸得差不多了,方才归营。 而段煨,虽然心知刘渊的目的,却不敢出兵阻止。 多谢书友“samejoe”、“江山青峰”打赏。 如果您发现章节内容错误请举报,我们会第一时间修复。 更多精彩内容请关注:大书包小说网新域名http://.dashubao.net 正文 第262章 李郭东来 回归定城大营,洗净奔波的尘埃,趁夜,刘渊召集诸将于定城堂上议军。 “今日,孤亲自往敌营探查,段煨依险要立寨据守,我军纵使士卒精锐,数倍于敌,亦不可骤下。段煨此人,就今日交谈所得,其抵抗意志坚决,兼具将才,若其死守,我军想要东进,怕是难矣!”刘渊跪坐于案,细细道来。 听刘渊这么一说,本显轻松的气氛沉凝了下来,刘渊环视一圈,面上倒没多少凝重:“不过孤观敌塞,虽则险要,但并未成关,且不似井陉、函谷那般的极狭之关,需得大军驻守。段煨立寨,但其兵力薄弱,孤意明日大军逼近敌营下寨,派军试探攻之,称称敌军守卫的斤两!顺便逼一逼段煨,李、郭等人,来得太慢了!孤都兵临城下了,他们还未至!” “诺!” …… “将军夏军撤了!”手下小校有着“劫后余生”的感觉,望着缓缓后撤的乞活军,对段煨禀道。身上甲胄之上有些刀剑划痕,沾染着鲜血。 说做就做,第二日清晨,刘渊便果断领军西南向,在距离敌营五里地处下寨。随后便率军出击,逼上段营。 强攻探营,这样消耗士卒攻击的事情,自然落到了乞活军身上。纳入此军,这便是他们的宿命。新补充了五千多野蛮人,只配备军器,也未怎么训练过,这样的强攻血战,正好以作练兵事。 之前血战得生的乞活军士们,在此次扩充之后,得以升职,大多充为基层的队什伍长。不过依旧未熬出头,还是得继续拼,继续以敌人首级为自己搏命,赚取军功,直到成为中上层军官,方能脱离最残酷危险的一线厮杀。 此次的乞活军,有之前老兵的基础,比起当初初成军时,要强得多。至少,指挥上,虽然依旧做不到令行禁止,但对秃瑰来说,已经够用。 段军营垒,据山隘横绝阻道,绵延一里多,纵深足够,但以段军兵少,先前抵挡起乞活军的冲击,也颇感压力。 坚固的栅栏寨墙,此时显得有些破败,被夏军的冲车撞击,虽然扛住了,也留下一些缺口,正有士卒在修缮。 营垒一线,残留着不少夏军尸体,死状凄惨。纵目一望,段煨有些感叹:“这些夏军,太疯狂了,作战毫无章法,但如此不惜命,令人生畏啊!” “传令下去!治疗伤兵,休整待命,未参战的士卒,给本将将损坏的寨墙加固,派人严密巡视,不得有片刻间歇!”段煨远望已经撤远的乞活士,冷声命令道。 夏军立寨并不是很远,极目远眺,能望到庞大军营的轮廓,绵延数里。业已清楚敌军之众,足有数万,都是精悍之士。段煨眼神深处,有些晦暗,今日夏军之进攻,明显只是试探,并未出全力。 若仅靠他这点人马,依靠这还未建成的关隘,想要抵挡夏军,难!这点,段煨心底清楚,头一次,对他一直看不上的李傕与郭汜,心中充满了期盼,怎生来得如此之慢! 段煨坐立难安,日思夜想的援军,此时已入华阴境内。李傕与郭汜当然已知兵贵神速,但碍于之前反应并不快,夏军已然南渡,方决定动向。强挟天子出征,扯皮也耗了些时间,再加召集聚集散布长安、京兆尹的士卒,准备粮草,一切妥当驰援而来,就几人而言,已经够快了。 两人合军,共计四万步骑。闻李郭之来,段煨终于松了一口气,命属下负责防御,亲自领亲卫向西,迎接二人大军。 数万步骑的行军长龙,越过华阴,正遇奔来的段煨一行人。向前张望,天子座驾被严密“护”在中央,在侧是些随驾大臣的座驾。段煨心中微叹,这汉家天子,还真成为李郭二人的玩物,被裹来亲征了。 虽然是傀儡,但天子驾临,段煨还是率先上前拜见,三跪九叩:“臣,华阴侯,左将军段煨,参见陛下!” 刘协掀开帘幕,探出头来,一路的颠簸,脸色不是很好看,但见“恭谨”跪在地上的段煨,还是温声出言道:“将军,免礼平身!” “谢陛下!” “好了!陛下车马劳顿,亟需休息,来人,送天子继续前行,至大寨安歇!”李傕策马后来,催促着停顿的大军继续进军,很是跋扈,转头看向段煨:“段将军,还跪着干什么,天子都免汝行礼了!” 御驾上的刘协闻言,脸色冷了下来,双拳紧握,迎着李傕恶狠的目光,却不敢出言了。用力扯下珠帘,这他唯一能做出的“反击”了。 “二位将军,可算来了!再拖些时日,只怕夏军已经入寇渭南!”段煨表情严肃道,对李傕与郭汜,倒用不着那边“恭敬”,他东御夏军,可不只是为了他自己。 “忠明守卫关塞,抵挡夏军,辛苦了!如今情况怎样?”三人并辔而行,对段煨的态度有些不满,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夏军数万步骑叩关,我兵力薄弱,只得据险要御守,纵使如此,也感压力巨大。夏军的战力,二位应当心中该有数,何况此次乃夏王刘渊亲至,所携当为夏国最精锐之士卒。所幸二位支援终究到了,也不算太晚!不过纵使有二位相助,我军还得处守势,正面对决,恐怕还不是夏军对手!” 听段煨这么一说,李傕与郭汜心情沉下来,似乎想起了当初在牛辅麾下,雄兵三万,依旧在河东被须卜赤弇支配的场景。如今是刘渊亲至,难对付的程度,二人心中也有所预料。 “不管如何,如今我等合军,兵力亦不弱于夏军,依关隘防御,守住夏军的进攻,还是没问题的!何况,樊稠、李蒙、王方几人,已经率军来援,我等再聚兵十万,怕他夏军作甚,或可击败之,也不是没可能!”李傕似乎在安慰自己。 “我等皆为太师旧将,值此危难之际,还需守望相助,并力却敌。胡夏想要染指我们的地盘,一定将他打回去!”段煨定神答道。 “忠明之言有理!” 李郭大军来援,顿时弥补了段煨兵力缺失,加入防守大营,接过守卫据点。夏国探马一直坚监视着段营,敌军这边的动静,迅速传到刘渊这边,都不用细作报告,刘渊便知,李郭的援军到了。 “大王!李郭确实如您想法来援,然其既至,想要强解决此前路阻,怕是更难了,得寻法破敌啊!”王帐之中,李儒对刘渊道。 刘渊闻言,手指在案上画着圈圈,很不在意道:“不急,再给他们施加些压力。乞活军还未练成,其余关中将领,也未聚齐,再等等,孤耐心有的是!” (本章完) 正文 第263章 对峙 “听说,李傕与郭汜,把汉天子刘协也带上阵了!”刘渊玩味一笑。 “是的!天子亲征,百官随驾!尽皆被二人强行逼迫东来!”丘林厥禀报道。 “这二人行事还真是无所忌惮啊,将汉天子的威严这般践踏。也不知那满朝的公卿大臣有未后悔诛杀了董卓,同是傀儡,在董卓的庇护下,汉帝至少还能安居于宫城,不虞四境侵扰。如今,呵呵……”刘渊哂笑,带着些蔑视。 在李郭来援第二日,夏军再次出动,叩寨而来。大量的攻营器械摆上,没有废话,直接发起猛烈攻击。 有了援军,抵抗自然轻松了不少,关中联军,不敢出营与夏军野战,但据险而守,可不会怕。 “是夏国的乞活军!”寨墙之上,见着在秃瑰来指挥下,玩命冲击本寨的夏军士卒,李傕冷声呵道。 对于由野蛮人组建的特殊部队,李傕此前是见识过的,对其疯狂也心有余悸。不过此时,虽有忌惮之色,却并无惧色,大声命令道:“传本将令,给我稳守营垒,反击,对敌施以杀伤!” 在李傕看来,夏军也太小看他们了,如今三方合军,兵力不弱于他们,竟还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来攻营。就眼前的乞活军,想要来送命,那只有成全他们了。 郭汜与段煨那边反应也一样,三人部下,分别布防一段营垒,防守压力并不大。纵使乞活军士卒悍不畏死,却拿敌营没什么办法。 攻击持续了两个时辰,收效甚微,除了在敌营前倒下了一千多士卒,再无所得。乞活军虽然被刘渊当牲口用,但终究不是真正的野兽,也知道怕,也知道畏惧,损失惨重之下,攻不破敌垒,过了血气上涌的状态,士气也低落了下来。 “今日就到这儿了,传令秃瑰来,收兵!”刘渊一直在后方盯着战况,见到乞活军冲了这几轮,锐气已消,淡淡命令道。 隆頡闻言,伸手向后一抬,做个手势,军阵之中,十几名士卒顿时拿起挂在马身上的号角,鼓起力气吹响。 前方秃瑰来闻撤退角声,眯着眼睛望着没有一丝动摇的敌寨,有些不甘,还是果断道一句:“撤!” 乞活军士这边,闻令如蒙大赦,迅速向后退去,片刻的功夫,留下近千具尸体,撤了个干净。 郭汜这边,见着狼狈撤去的乞活军,也舒了一口气。这支夏军的攻击力,说强事实上也强不到哪儿去,士卒之间难有紧密的配合,几乎是各自为战。但那种不顾一切的狂野,却能带给己方极大压力,观周边将士的状态便可得知。 此次攻击,虽然没能对其造成太大的损失与影响,但也彻底打消了李傕几人出击的小心思。原本几人,还想着集中兵力,与夏军对战一番,但此刻,在樊稠等将,还未到来之前,还是老实地防御营垒吧。 刘渊并乞活军回营,一如王帐,秃瑰来便主动请罪:“大王,末将无能,徒耗士卒,不能克敌!请大王治罪!” 刘渊瞥了秃瑰来一眼,一摆手:“起来吧,本就未想过能一举击破他们,乞活军伤亡不小,你回去安抚吧,好好休整!” …… 接下来,夏军便再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了,就在大营中操练士卒,时而出营摆阵,逼一逼李傕等人。也不强攻了,就摆出一副,定要从此突破,进军渭南的架势。 大军受阻于关隘,刘渊却一点也没急躁,稳坐钓鱼台。李傕三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刘渊打得算盘,心里有些慌,总感觉刘渊在耍什么诡计,传讯樊稠几人,加快东援速度。 又数日,关中大小将领,总算聚齐了,十万之众,尽屯于华阴一线。得知消息,刘渊立刻出营查探,遥遥望去,果然,眼前的敌寨上,又树立起了不少将旗。李、郭、段、樊、王……刘渊不禁一叹:“终于到齐了!” “大王,关中大小将领,樊稠、李蒙、王方还有其他小军阀,几乎都聚集在此,加上李傕三人,敌众足有十万!我军虽号称十万,但战兵不过其一半,又处佯攻之势,局势并不妙呀!”王帐之中,丘林厥将此时的局面,道出来。 此次将所有将校都召集来了,听丘林厥这么一说,所有人表情上都挂满了凝重。几次攻营未果,事实上整个夏军并没了之前那般气势如虹了,刘渊又未将他的想法尽数道出,只是命令将校不断训练士卒,安抚将士。故如今敌军大量涌来,不少人心里难免担忧。 扫视一圈,刘渊呵呵一笑:“诸位不必担忧!敌军士卒战力参差,诸将心思不齐,纵有十万,亦不过乌合之众。孤前番还忧心,其分散于三辅,对付起来耗时耗力,如今齐聚于此,不是正好给孤一网打尽的机会?一举破之,则关中定矣!” “好了,诸位先下去吧,各归本职,等候命令!” “诺!” 待诸将散去,刘渊表情微微沉了下来,虽然表现地淡定,安抚将心,但实际上,他还是极为慎重。毕竟十万之众,想要应付起来,哪有那般容易。 关中军阀尽在前阻路,刘渊的布局初步达成了,接下来,就是要寻策破敌了。但是,该从何处着手,刘渊实际上并未完全想好,还需好生思考。 关中军阀联营这边,底气一足,对夏军再无惧怕之意,但见刘渊依旧稳当地屯于东面,没有一点退缩之意,开始小心翼翼地尝试着派军出垒撩拨。 没忍多久,李、郭等人大出,出兵六万而来,攻击夏营。刘渊严命诸将安守,不得出战,另遣送吕布、檀柘等将领万骑游弋于其侧,威胁其进攻。 处守势的夏军,哪里是李傕等人能够攻破的,鏖战时久,还被刘渊寻机派出徐晃、高顺、张济等人,打了个反突击,未果。 无功而返,还被游荡在侧的吕布寻机截杀一番,狼狈而归。经此一役,关中军阀们彻底老实了,再不敢轻出。 就这样,夏军不攻,与关中诸将对峙于华阴、桃林一线,鏖兵于此,足足一个多月,也未有动静。 刘渊稳得住,李傕等人可不行,原本照他们估计,他们大军在此,夏军难以击破,当自撤去。谁料刘渊就真于此地与他们耗上了。 “这夏军到底打得什么心思,攻又不攻,撤又不撤,是何道理!”李傕几人聚在一起,郭汜怒冲冲道。 “十万大军,枯守于此,这一个多月来,消耗了这海量的粮食。以关中之力,有些难以维持啊!后方传来,因征粮之由,三辅有民乱起啊!”李傕心中也有些烦躁。 “些许乱民,派一偏师镇压便是,我等力拒夏军,为护国土,难道还要我等饿着肚子?支援大军作战,是他们的本分!”樊稠一脸无所谓道。 正文 第264章 蒲坂 “蠢货!”李傕心底暗骂一声。虽然李傕与樊稠等人一样,养大军,不事生产,对境内百姓多有侵扰抢掠,但也还能分得清形势。平时无外敌威胁也就罢了,这个时候! 樊稠对李傕一向没什么尊重,李傕看他不爽也挺久了,当即呵斥道:“现在夏军强兵压境,若后方关中百姓皆反,我们拿什么来抵御。如此不智之言,少说为妙!” 樊稠在下闻言,面色当即一沉,起身便硬怼李傕:“李傕匹夫,焉敢辱我!当了几天将军,是否认不清自己了。你若有能力,出兵击败夏军,在本将面前逞什么威风,在此聒噪,徒惹人笑耳!” “你!”李傕也是怒了,拔出腰间长剑指着樊稠道:“匹夫,真当本将不敢杀你吗?” 樊稠也是暴躁之辈,可不会怕李傕,亦出刀对峙。从言语冲突,到刀兵相向,片刻之间帐内便剑拔弩张起来。郭汜在旁见李傕与樊稠相对,眼神深处流露出一丝喜色,但还是立刻起身笑眯眯劝道:“两位这是干什么,如今我等联军处境尴尬,还需同舟共济,这般内讧,惹人笑话!” 李傕转头看着郭汜,这郭愣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些惊讶。冷哼一声,坐了下来,樊稠也收刀。 帐中气氛不是很好,枯坐了许久,李傕突然道:“来人,将贾诩请来!” 贾诩依旧沉稳,面无表情。每到困顿之时,李傕总能想到贾诩,望着贾诩,李傕出言问道:“文和自从军东来,未出一策,如今夏军就在东边,我等聚兵十万,击之不退。如今大军粮食军资损耗甚多,却进退不得,无法破局。文和睿智,还望文和出策,教我等破敌!” 贾诩苦笑一声:“将军太过高看在下了,在下不过一儒生,并非神人。夏军强悍,岂是些许计策就能退得了的,要将夏军击退,还得靠诸位将军厮杀。不过夏军远来,数万大军,各项军需消耗也不小,待其粮尽,该会退去,各位只需稳守营垒便好!” “只怕未等夏军粮尽,我们这边军中便无余粮了!到时候先崩溃的恐怕是我们啊!”在座诸将也不尽是莽夫,有人出言道。 贾诩摇了摇头:“在下思来,夏军恐怕就是阳谋。其走弘农,就是想将诸位吸引到这华阴来,诸位不可不将之挡在渭南之外。若想破局,要么全力东出,与之血战,击退之;或者,与之对峙消耗,等其退军,再难有他法。不过其将诸位牵扯在此,定有后招,诸位可等他动作,再行计较!” 李傕面色有些不豫,贾诩说了这些,尽是废话。盯着贾诩,问道:“先生言夏军有其他动作,是什么?” “只是在下隐隐有些预感罢了!”但见李傕脸上的不满之色,贾诩心头一动,淡淡然对李傕道:“不过,将军或可注意一下,北边的蒲坂津!” “言尽于此,在下告退!” 贾诩退去,帐中诸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夏军从此难过,莫非会选择北渡大河,经蒲坂津入关中?若真如此,费这诸多事,南走弘农作甚?” “不过贾诩倒提醒本将了,蒲坂津那边无甚,不得不防,还需派军守卫!”李傕出言。 其他人都看着李傕,不作话,那意思很明显,你提出来的,那就交给你了。心中暗骂一声,李傕还是果断下令道:“李利、李暹,与你二人四千兵马,明日绕道北去,给本将守住蒲坂渡口,以防夏军动作!” “诺!” …… 将关中诸将,吸引东来,对峙月余,刘渊这边早就想动了。尤其近日,亦感粮草军需的压力,数万步骑,消耗并不比李傕等人少多少,该有动作了。在关中联军中,刘渊可不缺眼线,李傕的动作当日便成书传到刘渊这儿。 王帐之中,刘渊收起谍报,嘴里喃喃语道:“贾诩……” 随即对侍卫吩咐道:“来人,将徐晃唤来!” “拜见大王!”很快,徐晃入帐。 见着英武不凡的徐晃,刘渊露出一丝笑容:“公明免礼,入座!” 沉吟片刻,刘渊对徐晃道:“公明,如今孤大军至此,受阻于关中贼军十万。将军可有法子,助孤入关中,解我军困顿!” 抬头见着刘渊一脸轻松之色,哪有一点困窘之意,心下疑惑,还是将自己思考许久的想法道出:“大王,依末将之见,蒲坂津乃关中之要害渡口,但敌军竟无防备。若得一支偏师北上,经蒲坂渡河,截断敌军退路,可一举擒之!” “呵呵!”闻言,刘渊露出了笑意:“孤与赤弇果真没有看错你!公明所思,与孤不谋而合!” 迎着徐晃的目光,刘渊冷声道:“孤之所以舍近求远,走弘农,一者便是欲将关中诸敌尽数吸引至此,欲一举歼灭之。若之前走蒲坂,贼兵必分守大河诸渡口,强渡之下,比起走弘农并不轻松多少,且难有将之尽数吸引至此的机会。如今是到了我们开启第二战场的时候了!” “大王英明!”对刘渊,徐晃终于露出一丝敬佩之意。 “你看看此报!”说完,刘渊将谍报递给徐晃。 徐晃迅速浏览一遍,当即禀道:“大王,敌军既然有所察觉,我军更当从速,抢在敌军之前,抢渡蒲坂津!” “公明,孤与你三千精锐,北去夺蒲坂,为先遣,可有信心?”刘渊面容一肃,问道。 “必不令大王失望!”徐晃当即拱手屈身道。 “善!”刘渊起身:“你今夜领军,星夜北上,须卜赤弇那边孤早已打过招呼,备好了渡河船只舟楫!” “诺!末将这便去准备!”徐晃告退。 待徐晃离去,刘渊又对着高挂于帐中的舆图研究一番敌我双方态势,思索了片刻,大喝道:“来人,传檀柘、吕布、张济!” 当夜,徐晃便亲率三千夏军锐士,偷偷从东出动,潜行十里,而后迅速北上。在定城以北的“风陵渡”过河,北渡入河东,直趋蒲坂渡口。 正文 第265章 抢占渡口 河东与关中交界的大河一段,河水之东有雷首山阻隔,蒲坂当秦晋要道,乃自河东入关中,南端最大的渡口。徐晃领军马不停蹄,星夜涉水北渡,一夜之间,轻兵疾速北进一百多里,终至蒲坂津渡头。 辰时左右,奔波一夜,三千夏军终于得歇,俱是疲惫不敢。正处酷暑来临,日头高挂,天气炎热,观将士辛苦,徐晃抹了把汗,望着蒲坂渡口,大声命令道:“命令将士暂歇,进食。等候命令,全军渡河!” 徐晃自己则亲临渡口,查看情况。渡口边,已经摆好了上百条船只,一一相连,延伸至对岸,一些民夫正在对搭好的浮桥进行最后的防补。正是受刘渊令,蒲坂县这边早早为渡河之军做的准备。 “将军,须卜大人在渡口!”有士卒来报。 徐晃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领着亲兵,快步向前,果然正见须卜赤弇一袭深衣,背手立在渡口,眼睛盯着南流的河水。 发觉背后的动静,须卜赤弇转过身来,微微一笑,看着徐晃。 “怎劳都督亲至?”徐晃上前作揖。夏国诸将,也就须卜赤弇,徐晃还能“亲近”一二。 伸手虚抬,须卜赤弇笑口一开,对徐晃道:“大王派公明,算是用对了人啊!华阴鏖战对峙月余,公明西渡,乃破局之举。能否助大王入主长安,将关中贼将一举成擒,就看将军之先遣勇士了! “来人,上酒!”须卜赤弇接过一爵酒,双手平端,郑重递给徐晃:“一爵薄酒,为将军践行!” “多些都督!” 浮桥业已搭好,没有多少迟疑,徐晃一声令下,疲惫不堪的五千夏卒,依次过河。三千人,数量不算多,也足足耗费了尽一个时辰,全军方才过河。 踏上左冯翊土地的第一刻,徐晃命令便下达,立寨结营,一直到日头偏西,大河西岸,一座粗陋的营垒立起,夏卒方得歇。 急奔一夜,又两渡大河,纵使夏军精锐,体力也耗得差不多了,终于得歇,夏卒陆陆续续地入睡。鼾声四起,烈阳高照,并不能影响他们的睡意。 做为统军将领,徐晃一样累得不轻,不过他不能像普通士卒一般倒头就睡。估摸着,用不了多久,李傕派来守蒲坂的军队就要到了,他要想好怎么应对。跨过蒲坂津只是第一步,守住渡口,接应后军过河,才是他最重要的任务。 他这三千卒,只是前锋,其后,刘渊还有兵马要派上来。若只得徐晃这三千人,在偌大的关中,也难翻起太大的波浪,难以给关中诸将造成太大的威胁。 徐晃还是太高估敌军北来的速度了,一直到日落西山,远处烟尘涌起,李利与李暹两兄弟方领着四千兵马优哉游哉到达蒲坂渡口。 二人竟未派人前探,靠近了,方发觉渡口已为夏军所占。望着远处的夏军营寨,李暹失声道:“怎么回事!夏军,怎么过河了!” 李利表情也是一愣,反应过来了:“还真让贾文和说准了,夏军果然在蒲坂这边有动作!” “兄长,如今渡头已然为夏军占据,怎么办?”李暹问道。 李利脸色微沉,当即回道:“叔父令我们守卫蒲坂津,必须要夺回来,否则夏国再派军从此渡,关中危矣!看过河夏军也不是很多,立刻发起攻击,将他们击败,夺回渡口!” 两兄弟一商量,也不多做准备,立刻驱使着麾下士卒,向夏营发起攻击。徐晃早早地便得知敌军之来,士卒大都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虽然依旧有困意,但打起精神作战还是没有问题。 见敌军立足未稳,便朝己方发起冲击,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迅速指挥着士卒进入防御位置,静等其冲击。 李利这支军队,本不是李傕麾下的精锐,一样赶了一天的路,已成疲兵,士气不高,李利两兄弟莽撞催促着作战,发挥不出什么战斗力来。 夏军这边,占了先机,又休整了许久,在徐晃的指挥下,应对其攻击,游刃有余地多。营垒再简陋,也是凭靠,依着栅栏,对李军予以痛击。 李利与李暹很快便感受到了来自夏军的浓浓恶意,冲营几番,不得效果,士卒损耗不小,对方营中依旧稳如泰山。 有些血勇,李利与李暹亲自带队冲了两次,妄图激起士卒勇气,可惜在徐晃严密防守之下,没有效果。 攻营血战,一直到天色晦暗,遥挂于西方的太阳只剩下一点尾角露出。蒲坂渡口边的杀声已弱了许多,营寨边倒下了一片尸体,尸体之上不少李军士卒仍然被驱使着进攻。 身躯疲惫,腹中饥饿,兵无战心,这个时候,李利与李暹也知攻不破夏营了。 两兄弟对视一眼,李暹道:“兄长,夏军防御强悍,我们已经损兵数百,士气衰落,还是撤吧,将情况禀报叔父,再寻他策吧!” 李利额头满是大汗,有意动,望着前方夏营,栅栏已经被他们打破了不少缺口,双方正围着缺口短兵厮杀。 心中有些不甘,李利狠狠道:“集中兵力,打敌营缺口,再攻一次,不行,再行退军!” 夏营之中,竖起了诸多火把,照亮周边。徐晃表情严肃,见着攻势迟钝的敌军,眼中冷色一闪,问身边小校道:“敌军攻了几轮了?” “回将军,足有六波!” “传令李乐,随本将出击!”在李利还想发动最后一波攻势的时候,徐晃冷声下令。 在抵御李利进攻之时,徐晃一直未尽全力,两千人,足以抵挡敌军“羸弱”的攻击。命李乐率领千人在后等待,以为后用。徐晃可不会选择被动挨打,如今见敌势已消,破敌之机显现,毫不犹豫,将后手放出。 营门大开,栅栏放倒,上千生力军在李乐率领下先遣突击,徐晃亲自于后指挥,向李利兄弟发起反击。 本是强弩之末的李军,面对夏军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哪儿能抵挡地住,一触之下,便成溃败之势。李利的最后一波攻击,还未开启,便胎死腹中,见败局已定,狼狈而逃。 徐晃趁势掩杀,追击二十里,斩李暹而归。此一战,李利损兵过半,又折了兄弟,最终只聚起不到千人的士卒,南逃向李傕那边。蒲坂津渡口,仅靠他,是夺不回来了。 (本章完) 正文 第266章 转折 关中联军那边,李傕等人依旧难熬,对面的夏军依旧是那副稳如磐石的模样,令人极其郁闷。 “禀报各位将军!夏军有一万多步骑出营北去了!”大白天,正自纠结着,有士卒来报。 终于得到了夏军的动静,李傕等人对视一眼:“夏军这是想干什么?” 一阵嘈杂的议论,李傕眉头紧皱,似有所得,却隐隐约约,不甚清晰。 “夏军莫不是要经河东,从蒲坂渡河?”终于有人想到贾诩提点,出言道。 “一定是这样!”李傕眼前一亮,当即笑道:“本将方遣李利与李暹领军前往驻守,夏军这动作,有些晚了啊!蒲坂有四千军兵,距渡口而守,足可挡住夏军,当可无虞。看那刘渊得知蒲坂的消息,会作何反应,估计会暴跳如雷吧!蒲坂被我们应对下来了,看夏军还能有什么动作!” 在他看来,夏军此时动作,定是赶不上李利兄弟了。言罢,有些得意地扫了诸将一眼,毕竟,只有他果断派军去守蒲坂。 “还是多亏贾尚书提醒啊!”见不得李傕那副表情,郭汜补充道。 “此言不假!”樊稠当即应一声。 李傕脸色微沉,不过很快笑道:“贾诩建言有功,来人,给贾文和帐中送去些美酒肉糜!” 没能轻松多久,第二日清晨一早,李利的败军归来,让李傕等人笑不起来了。 “夏军早就派军占了蒲坂渡口西岸?”李傕有些失声道。帐中诸将也是身形一振,心中一沉。 李利将自己打扮有些凄惨,狼狈不堪,脸上还抹了些血迹,语带哽咽道:“我与暹弟领军到蒲坂渡口时,夏军已经立好营寨,我二人苦战想要夺回,夏军以逸待劳,敌他不过。被夏军击败,损兵折将,暹弟也阵亡了。叔父,要为暹弟报仇啊!”李利猛磕了几个头。 见李利这副模样,心中原有怒火的李傕,也不知怎么发出来了,狠狠地盯了他几眼,一挥手:“哭什么,丢人现眼。滚下去,养伤!” 心烦意乱,在帐中来回走了几圈,一脚踹翻小案,大声道:“诸位,夏军奸诈,经蒲坂渡河,我军危险了!蒲坂不容有失,北边不能不顾,我们必须立刻派大军北上夺回!” “夏军步骑大军,昨日便北上了,这个时候再派军去,其只怕早就过河了!”郭汜反驳一句。 “正因如此,我等才需重兵北去,将之赶出左冯翊。否则,我等大兵皆屯于此,关中空虚,任由其侵入,后路被截断,我等必覆亡于此!”见郭汜还要与自己较劲,暗骂一声,李傕有些怒了,大声道:“不论如何,必要派军北上!” 李傕此言,倒是引得在座不少军阀赞同,这个时候,再莽的人,都察觉到了危险,不知道该怎么办。李傕牵头,做出反应,附和者甚多。 郭汜这个时候,也起身了:“本将以为,北去蒲坂津已经为时已晚。反倒是营外的夏军,分薄了那诸多兵力北上,其营中力量必然大减。若是我们聚集兵力,全力东出,破了弘农夏军,北边的夏军便不足为道!” 郭汜此言,又给帐中诸将扩充了一条思路,同样不少人赞同。 “若是不能攻破呢?再被北边的夏军抄了后路,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李傕冷冷道。 郭汜似乎觉得自己此议甚妙,见有人赞同,底气足了很多,手指东面,直视李傕:“弘农至多不过两三万人,夏王刘渊在那儿,我们若全力去攻,破了夏营,杀了刘渊,夏军必然崩溃,关中之危顿解!何必大老远去对付已经渡河的夏国偏师!” 李傕与郭汜是彻底对上了,各执己见,争论不休。不少人头一次发觉,原来二人竟有如此“口才”。 争论到最后,还是有了个结果。既然各有想法,那便各行其是吧。李傕得到了李蒙等将领的支持,领军近四万,北上。郭汜有樊稠、王方等人助阵,合兵五万东出,欲全力击破面前的夏军。 此次,关中联军动作倒很快,点兵而出。至于营垒,只有段煨率领本部坚守,以为后援。 “叔父!何故哀叹?”大营中,空荡了许多,已经完全养好伤的段凌有些不解地望着愁容满面的段煨道。 “事有不妙啊!”段煨摇摇头:“值此危局,全力北进或东出皆可,只是李、郭等人其心不齐,两头皆顾,只怕讨不了好。这些时日,联军消耗甚多,军中粮食不多,关中又民乱四起,我有预感,关中怕是真要落下夏军之手了。刘渊与我们对峙这么久,怕是就等着这样的局面,一出手,便陷我等于如此窘境!” 重重地叹了口气:“你带队巡视外营,不得放松,盯着郭汜那边情况。但愿他们真能击溃敌军吧,否则……” 刘渊这边,很快得到了关中诸将的决议,眼见着郭汜等将来攻,不忧反喜。他方发觉自己计划的漏洞,若是关中贼将留些兵马守关隘,而全力北去对付渡河偏师,那么关中那边恐怕也难取得太大的进展。而他这边,恐怕就真的要彻底受阻于华阴之外了。 原本还在思虑,左右敌军已经都被吸引东来,要不要北撤回河东,全军由蒲坂渡河,入了关中,再行与他较量。这边李、郭等人就给了他一个惊喜。 “天助孤也!”兴奋唤一声,迅速命令营中诸将,收缩营垒,紧守大营。一样的套路,将手中还留着的近万铁骑散出去,从后从侧牵制拉扯郭汜军。 两万余步卒,弃了外围几座营寨,稳守最坚固的中军营垒。郭汜等人,原见夏军后移,更涨气焰,趁势发起猛攻,撞了个满头包。攻坚之事,他们本没有作足准备,攻击了半晌,没有结果。 反倒是夏军这边,越守越稳挡,越守压力越轻。前有牢不可破的夏军营壁,后有夏军铁骑不甚其扰,派麾下骑军应对,被寻机打了几波,损失惨重。夏军这边,时不时地,刘渊派出侍卫军与乞活军发起一波反冲锋,将郭汜的气焰打压下去。 连攻两日,损失惨重,郭汜,无奈回军。 北边,李傕进展也不大。连日行军,耗费了不少时间,北渡至蒲坂附近。果然,夏军偏师已然全渡,刘渊令檀柘、吕布、张济领步骑大军一万二北上,此次须卜赤弇亲自出马,于河东境内再集三千郡兵,在徐晃的接应下渡河。 向西占据了临晋县城,自领万余步卒守备城邑,另派檀柘、吕布统率所有骑军,西向长安。此时的关中空虚,夏军近万骑军肆掠,毫无还手之力。 李傕攻临晋未果,南归华******中之战,随着夏军偏师北渡蒲坂,迎来转折点。局面,倒向夏军。 正文 第267章 幽州、徐扬、关中 初平四年的夏季已经过去一大半,与炎热的天气相和,大汉诸侯们攻伐兼并,也进入新一波的**。 幽州方面,刘虞身亡,公孙瓒于州内当再无对手,本该趁势进击,全据州内,整顿兵马,南向应对袁绍的威胁,但公孙瓒的情况并不妙。袁绍在冀州的动作,并不算隐蔽,渤海的麴义军,中山的高干军,原先待在涿郡的公孙瓒,对近在眼前的威胁实实在在地感到莫大的压力。 自败归幽州后,初时公孙瓒还想着他日再南下与袁绍扳扳手腕,但随着时间慢慢向后推移,袁绍统治下的冀州越发强大,越发具有攻击性。到此时,公孙瓒早熄了南下冀州的心思,攻灭了刘虞,能安稳守住幽州,当个“燕王”已然足矣。 没有了当初豪情雄心的白马将军,即使想做个自守之徒都难,大争之世,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公孙瓒想守,袁绍则早磨刀霍霍向幽燕。 刘虞的死,在幽州造成的影响太大了,鲜于辅等人牵头起义兵,“诸郡皆反”,令公孙瓒耗费大量精力与兵马弹压,疲于奔命。 准备了许久的袁军北进,集兵七万,一边联络刘虞旧将,再加东边的乌桓人在蹋顿的统率下前来助阵。西边的万俟槿也趁机东侵入代郡作乱,北边兰黎统漠东都督府军亦有南下的迹象。 一时间,公孙瓒有着四面皆敌的感觉,且除了刘虞旧部那些“乌合之众”,没一个是好对付的。在这场幽州乱战中,最先起兵的鲜于辅等人反倒成了配角。 麴义高歌猛进,公孙瓒派单经领军率南击,几战几败,一路过涿郡,向广阳逼近。感受到南面危急的公孙瓒艰难做下决定,放弃对付鲜于辅,率主力南来对付袁军。 公孙瓒军五万,袁绍军六万余,双方于广阳城周边苦战五日。这是公孙瓒对袁绍发起的最猛烈的反击,可惜袁绍此次也是下了血本,不惜伤亡与之对战,苦战之中屡次亲历厮杀前线激励士卒。 最终,袁绍还是凭借着袁军的底蕴,将公孙瓒大败,公孙瓒最引以为傲的白马义从再次惨败于麴义之手,近乎全军覆没。 广阳一战,双方十多万兵马决战,伤亡近两万人,以公孙瓒溃败,袁军大胜告终。公孙瓒得不到两万的残兵退守蓟县,袁绍则取得了北来最大的突破,趁势北进围城。 只要破了蓟县,擒杀公孙瓒,对袁绍来说,幽州诸郡,可传檄而定。只是蓟县城池坚固,防御极强,城中又囤积了诸多粮草,公孙瓒死守之下,袁绍想要破城,依旧不容易。 …… 或许是受了刘渊与袁绍的刺激,中原的曹操也动兵了,直指东边的徐州。兖州四战之地,屡经战乱,在曹操的治理下,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元气,但州内破坏严重,不是短时间内能够恢复过来的。 年初击败来犯的袁术,夺得豫州四郡,但州内,曹操缺粮。收服青州百万人口,虽然实力大涨,但曹操的粮食压力却是一日甚过一日。这个时候,袁绍、刘渊都在进击之中,曹操自然也加快了自己的发展步伐。 很快做出决定,以邻为壑,将州内的压力转嫁出去,就粮于徐州。徐州,在陶谦的治理之下,可富庶地很,曹操早就盯上了。 此次,曹父没有死,没有那般“冠冕堂皇”的理由供曹操发挥。但曹操既已下定了决心,自然不怕落人口实,要师出有名,找个理由便是。初平四年夏中,曹操发兵五万,东进徐州,打着“剿灭徐州黄巾余孽”的旗号,悍然入侵,在徐州境内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徐州,兵不强,马不壮,更缺将。面对曹军咄咄逼来,陶谦自不会坐以待毙,派曹豹领军抵挡,哪里是曹操的对手,阴平一战,大败。曹军趁势横扫徐州北部诸县,各郡无力抵抗,只有臧霸守住了琅琊国,不过态度暧昧与曹军多有接触。 陶谦空据大州,却无力应对曹军的侵袭,很快被南向的曹军围了下邳。也许是历史惯性,在青州抵挡不住臧洪与袁军的进逼,田楷战殁,刘备率军南来,派人联系陶谦,愿助其守卫徐州。陶谦大喜,派人恭迎。 对刘备这种无名之辈,曹操自然没怎么看得上,见其不过三四千残军,竟敢想来坏他大事。果断派夏侯惇与李典、于禁三人北上,一战破之。刘备只得领着不到两千麾下,在曹操还未彻底合围下邳前入了城。 徐州,暂时陷入拉锯战中,曹操大占上风。 南边的袁术见徐州事起,也动了心思,亲自领军东寇广陵,想要占点便宜。大军方侵入徐州,屁股后边就着了火。孙坚自庐江动兵三万北进,横扫郡县,攻入九江,直逼寿春。 袁术自然大动肝火,却也再顾不得徐州了,回师迎击孙坚,双方于淮南一线拉锯厮杀,不管什么时候,袁术手中军兵就没少过,领着七万大军,方与孙坚僵持住。 …… 其余地方热闹非凡,关中这边,刘夏大军自蒲坂以一渡后,按着刘渊的计划,稳步推进中,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了。 须卜赤弇领军驻临晋,牢牢从侧后方牵制,刘渊自领中军从东威逼,看着关中大军。 李、郭等将十万之众,硬是被牵扯在华阴一线,空有大军,却因意见相左,难以施加动作。于彼辈而言,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局势日渐恶化,一日不如一日。 内部依旧不宁,李、郭失去了决断力,对外更想不出什么应对办法,有力无处使。十万人的消耗何等巨大,军中粮食渐尽,却只枯坐华阴。 最重要的是,从关中,再难往前线运输一石一斗的粮草。吕布与檀柘领夏骑,纵横渭水南北,控制各道,杀伤关中诸将的征粮士卒。再无补充,大军粮草要断了。 派出骑军对付夏骑,损失了不少,但没有效果。每日从后方传来,哪处军粮被劫了,哪出粮车被烧了。眼见着军中余粮将尽,令李傕等人如坐火炉。想要拼死一博,却总无法达成共识。 直到,长安传来消息,夏将乌华黎自上郡统军南下,伙同东羌,攻破长安! 正文 第268章 进退失据 “你说什么!长安被夏军袭取了?”见着从长安逃出来的小校,李傕惊坐而起,失声道。 形势不妙,一干关中将领再次聚在一起,商议,就如凛冬之中无取暖之物的人抱团取暖,面色难看。 见着狰目直欲噬人的李傕,小校哭丧着脸禀道:“夏将乌华黎,从上郡南下,直趋长安,伙同上万东羌人,骤至长安,突袭破城。我们抵挡不住,溃散了。各位将军与诸多将士的家小,都沦落敌手了!” “这乌华黎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郭汜双眼通红,直接越过小案,奔至小校面前,拎起他便怒道。 “小……小人不知道!”小校有些畏惧。 乌华黎,这个被刘渊一向器重的胡将,放在上郡,一待就是这诸多年,久得足以让人忘记他的存在。与之同期的诸将,纵横沙场,封金赏爵,只有他被安排在上郡,经营地方,招抚东羌人。 如今一动,便如石破天惊,令关中变了颜色,刘渊还被受阻于弘农,长安已入他手。关中大军在华阴,诸将的注意力都放在东面,放在弘农与渭河流域的夏军身上。 从上郡经左冯翊直扑长安,这条经典路线,被乌华黎利用上了,一击建功,将李傕等人彻底打入深渊。 “我等完了!”有人嚎嗓道。 “早教你们随本将重兵北上,驱逐夏军偏师,你们不听,如今遭此危局,我等自食恶果也!一群竖子,不足与谋!”李傕此时心态有些失衡,对着帐中诸将咆哮道。 “哼!”郭汜双眼通红,怒顶道:“你若与我等合力击败刘渊,局势哪里会堕入此境?” “我们的李大将军,要当联军统帅,要向我们彰显其英明将略啊!自然要按照他的想法行事。”樊稠在旁不阴不阳道。 在这样的局面下,几人彻底失了心智一般,不思破局,还顾着推诿责任,诘难对方。又是一顿争吵,火气都比较大,言语冲突迅速转变为刀兵相向,竟于帐内斗了起来。 还是段煨带人,好不容易劝解下来,将差点蔓延开来的厮斗打断。大帐几乎被掀翻,狼藉一片,段煨恳切劝道:“诸位,值此险境,更该同舟共济,共度难关,怎能内斗,自乱阵脚呀!” “段煨,你也别充好人了!我等对敌,多有损伤,只有你,这么长时间来,未出一战,是不是想着保存实力啊!”郭汜逮着人就咬,根本不接段煨劝解。 李傕冷笑一声:“段将军,估计心中不急吧!本将闻,我等东来之前,与那夏王刘渊,曾聊得很开心呐!”满满的猜忌之意。 樊稠脸色胀红,呼吸急促,被亲兵护着,眼神死死地盯着李傕,方才被其麾下砍了一刀,虽是轻伤,也难掩其盛怒。 闻李、郭之言,段煨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这联军当真要散了。冷着一张脸扫了众人一圈:“军中已无隔日之粮,诸位,自己看着办办吧!本将就不伺候了!” 言罢转身带人离去,归己营。段煨之言,对几人还是有些影响的,再没什么斗下去的心思了,枯坐于地,无所适从。 这个时候又想起贾诩来了,唤其请教,贾诩沉默不语,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又是一顿静默,贾诩心情是真的沉重,这帮匹夫,绝不是狡猾的刘渊之对手。这样的局面,还想翻盘,凭这些人…… 得思脱身之法啊,贾诩垂着头,暗自思索。余光扫向周边诸将,瞥见王方,瞳孔异色一闪,心中有了计较。 无计而散,贾诩直接找到王方,直接道:“将军想活命乎?” 与贾诩,还是有一段交情的,当初贾诩还任武猛都尉之时,还是其麾下一小校。帐中,见贾诩这么来一句,当即问道:“先生此言何意?” “如今的情况,将军心中也有数吧!诸将不合,李郭更无谋略,十万大军,硬是为夏军逼到此等窘境!军中粮尽,在下所料,就在这一两日,夏军就要有所动作了。大军已处在崩溃边缘,届时我等必为彼所擒!” “先生,既知此情况,定有解救之法。还请救末将性命!”被贾诩这么一吓,本没有什么主见的王方直接跪倒在地。 贾诩眼中闪过一道满意的色彩,扶起王方,连道不敢:“事到如今,已无他法,夏军是对付不了了,关中败局已定。这个时候,只有想法逃离,西逃,回凉州!大军目标太大,请将军悄悄收缩亲军,命令麾下士卒节约粮食,一旦有事,趁李、郭等人吸引着夏军目光,我等轻兵西遁!” 有贾诩提点,王方有了方向,当即道:“末将这就去安排!还请先生暂居末将帐,以卫周全!” “将军切记要小心行事,动作不要太大,引起他人注意!” 关中联军,军心,已经彻底散了。大军崩溃,就在眼前。 敌营的情况,刘渊这边摸得够清了,联军这边,可密布着夏国间作。不出贾诩所料,刘渊确实有动作了,不过不是趁势进军,反而于营中张灯结彩,他要于军中纳一姬妾,对象自然是随军的董白。 此动静实在出乎人之意料,很快,消息便在关中联营中被散播开来。敌营夏王要纳董太师孙女为夫人,慢慢地,有这么一种流言:夏王纳了董白,那两方算是“一家人”了。因缺粮之故,本就军心动荡,如今,更加散乱,不少人还真就信了这“一家人”之言,心中有着那么点期待,活命的期待。 午后,一队夏骑往段煨防守一段射进了一封书信。“夏王大喜,有信传于段忠明将军!”大喝一声,确保听到的人够多,而后毫不脱离带水,回营。 帐中,段煨皱着眉头,扫视着刘渊来信。言辞亲切,对段煨各种吹捧,再提及两人之间的“交情”。称两军交战,他夏王纳美人,也无意动兵,欲休兵北撤,邀段煨往夏营参加婚礼,立誓保证,绝不扣留。 收起书信,段煨有些苦笑,心情端是沉重。 “叔父!”段凌见段煨脸色不好看,唤一声。 猛地将书信撕毁,段煨怕一下将案:“真不该接这书信,当直接焚毁!”刘渊的这点“间”计,他自然看出来了。 盯着被抛之于地上的碎纸,段煨突地一震,暗道,坏了。 “将军!李傕、郭汜领军往我方营垒而来!”外边有卒慌忙来报。 “来的好快啊!”段煨眉头皱地更紧了,收起情绪:“点兵!随本将出迎!” 李郭自然是来诘难刘渊书信之事,满满的不信任。但书信已然被撕毁,段煨纵使道明“真情”,哪儿能使李、郭信服。 争执对峙,关中联军,要完了! 正文 第269章 内乱 就是这么急转直下,面对大军险境,李郭早失去了平常心,巨大的压力逼得众人喘不过气来。这个时候难能冷静下来,失了心智一般,兴师问罪。 之前便有矛盾冲突、不信任,头脑发热的李、郭只想好好将心中的负面情绪发泄出来,得知段煨这边与夏军的“勾搭”,容不得其苍白无力的解释,以刀兵相向。 对李傕与郭汜,段煨自觉已经忍耐足够久了,解释不通,那也就没必要解释了。日落之前,关中联军的内乱突如其来。 先是段煨营中,李郭与段煨军战了起来,二人匆匆而来,到带的军队不是很多,也未料到段煨竟如此果断动兵。没什么准备,在段煨本营,哪里是其对手。厮杀一场,突回本营,调兵,再战。 段煨也是果断,既然已经撕破脸,果断调集士卒,追逐着李郭二人而去。他兵少,若让二人动员起麾下大军,他局势不妙。不待其准备完毕,就发起猛攻,目标直指郭汜,他的兵马距离段煨最近,就近原则,那就先那他开刀。 段煨集中兵力猛攻郭汜中军,还真取得了不小的战果。郭汜军有不少士卒被派在第一线守卫,己方中军营寨军兵虽不少,但大都没料到内乱突起,在段煨的猛击之下,死伤不小。 郭汜好不容易方才稳定下局势,发起反扑。这个时候,李傕整兵来了,从侧进攻段煨,按他的想法,先将段煨这阴人干掉,而后西逃。夏军他也不管,关中,丢就丢了,回凉州混去。 估计真的是脑子发热了吧,若是刘渊,真欲逃亡,直接逃就是,何必耗费时间与段煨内斗。若贼军一心西逃,侧后方的须卜赤弇、吕布等人,可不一定拦的住他们。 若李、郭合力对付段煨,仅凭段煨军,是绝对抵挡不住的。但这种混乱局面下,是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的。李傕领军加入战团后,还没对段煨造成多大损伤,就迅速演变成三方混战厮杀。 李傕与郭汜麾下,本就矛盾重重,面对夏军威胁,被二人强力压制下来。但此刻,放开了内乱,那边放开了杀,管他哪方,杀就是。 如李、郭这样的上层将领压力巨大,底层的士卒们也一样,再没见识的人都能感受此刻大军的不妙,对未知将来充满了恐惧。 血腥的内斗,开始蔓延开来,好似只有鲜血才能洗去他们心中的压抑与恐慌。三方人马,你打我,我杀你。混乱开始向其余各营蔓延,从有组织的乱战慢慢发展成营啸,不少士卒杀红了眼,几乎见人就杀,也不管是否为同袍,将最后一顿饱餐后的体力耗尽。 乱势席卷,樊稠、李蒙等将受此影响,约束不住士卒,干脆也加入乱战。樊稠目标直指李傕,这个时候能将这个他看着极不顺眼的匹夫杀了,可出心中积聚许久的怨气。 至于东边的夏军,已经没人去想怎么应付了。破罐子破摔,大抵如此。 王方之前有着贾诩的提点,一直小心着,收缩亲军。但营变之突起,也让他有些“慌”,各方纠缠交错,麾下不少士卒,也不自主地卷进了厮杀。 待在王方军帐中,听闻外边的大乱动静,贾诩眉头皱地很紧。这夏军都还没动,李傕几人竟然自己打起来了,这变乱之来,令老谋深算的贾诩实在有些措手不及。 数万人的营啸,造成的声势何等之大,深陷其中,又是何等的危险,即使以贾诩心境之稳,也不禁波澜起伏。若是来一支乱军压向这边,那他贾文和可不敢保证能活下命来。 帐外王方给他派的守卫,似乎也有所不稳,在帐中踱几步,贾诩心中颇感压抑。若不是诸军皆乱,外边比此处更加危险,他都想鼓动卫士遁逃了。 “先生!”王方急步入内,向贾诩解释外边的动静,对具体缘由他也不甚清楚,只知晓,全军都陷入乱战之中。 “将军,此间危险,还请领亲军,我等立刻向西遁逃!如此大的内乱,夏军岂能不察,李傕等人已经完了,夏军的进攻就要开始了。迁延不得,稍慢一步,我等尽为夏军所掳也!”几乎没有怎么思量,对王方道。 只是闻贾诩之言,王方竟然没做回答,反而坐到案上,紧皱眉头,思考着什么。 贾诩见状,心头疑惑,催道:“将军,不可迟疑啊!” 猛地,王方抬头看着贾诩,异于平常的表现令贾诩有些纳罕。外边的喊杀声没有一丝消减的迹象,反而更加剧烈,越来越清晰,似乎战圈在向这边转移。 王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对贾诩道:“依先生见,我等西逃,逃至凉州?” “怎么?将军是否有什么顾忌?”贾诩心头一闷,试探问道。 “末将愚鲁,也知此次联军是败定了!我们就算能逃得出去,凉州那贫瘠之地,又岂是善地?就算逃到凉州,又还能剩下多少士卒?”王方此刻似乎聪明了许多。 “将军是想?” “莫若降了夏王,率亲军东迎夏军来攻,引其破了李傕他们,以立大功,足以在夏国立足!”王方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像现在这般“聪明”,双眼发亮盯着贾诩:“且以先生之机谋才干,若能降服夏王,其定会重用!所以,还请先生随我领军东突吧!” 贾诩闻言竟然有些愣,心中之感不可名状,细细打量了王方几眼,确认了这的确是王方。本是看王方无甚智慧主见,方想诓之,借其力脱离险境。 谁料,真被逼到角落,王方这没什么心眼的莽夫竟然表现地这般出人意料。这人心呐,果真是最难测的。 “若在下不愿随将军降夏呢?”贾诩问道。 “那末将只能擒缚先生以献夏王了,以先生之才,夏王若能得之,末将应当也少不了好处!”王方,真如开了窍一般,几乎没有思索,脱口便来。 闻言,贾诩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微叹,自己,这算是作茧自缚了吧! 下定了决心,王方立刻聚集起自己还能掌控住的几千将士,裹挟着贾诩,目的明确,向东突击而去。一路所见乱军,尽皆斩杀,杀出一条血路来。 东边的营垒,此时也乱了,几方守卒四散而逃,几乎没有人阻路,王方破寨而出。回头望着背后依旧混乱的局势,交错山岭间,杀声阵阵,营中已有着大火起,李傕等人打得依旧热闹。 眼中露出一丝思索,王方命令返回,先把营垒破坏推倒了再说。 几千人齐动作,段煨辛苦筑造,抵挡夏军几次冲锋的寨栅,就这么被破坏了个干净。 遥望东边,夏军已经动兵西来。 多谢书友“小灰灰xt”、“御三家的圆陆鲨”、“150627054957593”打赏。 正文 第270章 十万大军一朝殁 夏营之中,刘渊纳董白倒是真事,张灯结彩也是真的,只是外松内紧罢了。战鼓敲打,号角吹起,夏军将士以战刀击盾,为夏王“新婚”贺。 给段煨请柬的“间”计,也是刘渊随手一举,并没有抱有太期望。不过纳董白,还真是如联军中流言那般,想要借助董卓最后的些许影响,瓦解其军心。 对李郭等人竟会在自己大军威胁之下生起内乱来,刘渊是没有预料的。联军中这般大的动静,夏军这边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层层上报情况,传到刘渊王帐。 王帐之中,正是红烛帐暖,小美人董白一身新装,羞怯地坐在行军榻上,等待着刘渊的宠幸。一向喜渔女色的刘渊,征战这许久,也憋得不行。近来一直苦思破敌,终于有了突破,心情愉悦之下,自然要好好尝尝这青果。 “大王!”被刘渊盯着看,董白埋下头,低声唤道。 眼中荡色一闪,刘渊展开双臂,提醒董白一声。董白见状,自然会意,莲步轻移,至刘渊面前,伸出纤手,开始替刘渊解衣卸甲。 少女的味道,萦绕在鼻边,弯腰的董白,妙臀翘起,贴着丝裙,显得那样紧致娇俏。董白的动作轻柔,手生,有些慢,好不容易将刘渊上身衣甲卸下。 受不了这种“磨蹭”,刘渊忍不住了,把住董白肩膀,而后双手抓住其衣襟用力一扯。衣襟撕裂的声音响起,露出里边的春光。埋头一视,刘渊感觉两眼有些发热。 被刘渊这么一动作,董白吓了一跳,身形轻抖,偏过脑袋,面颊通红,媚眼微闭,眼皮在颤抖。 还未等刘渊进行下一步,外边便传来隆頡急切而又兴奋的声音:“禀大王,敌营有变!” 好事被打断,刘渊也不禁有些气,不过敌营有变,也容不得刘渊纵情美色了。纳董白也还是为了关中联军,如今来了状况,心思顿时收回。 顾不得身体的不上不下,强压下燥热,三两下将甲胄穿戴好,见着董白,在其嫩脸上香了一口,极为淫荡道一句:“小美人,等孤忙完……” 登上前营寨楼,向西张望,对面的联军当真动静不小,刘渊面上露出了比见到董白身体更激动的表情:“敌军当真内斗了!天要使其灭亡,真是挡也挡不住啊!” 再没犹豫,回头高声命令道:“机不可失!传令三军,全军出击,西向破敌!” 夏卒枕戈待旦,早在敌营动静传来,在各自将校的动员下已做好出击准备。刘渊大令一下,迅速出营,在刘渊亲自统率下,朝西急奔而去。 至联营前一里,正见拆毁了寨墙,领军等候在那儿的王方。大军减速,刘渊看出了那么点意思,玩味地盯着前方,阻路的寨墙已尽数被摧毁。 派人上前问话,很快,王方亲自带人“护”着贾诩上前叩见:“罪将王方叩见夏王。联军已乱,正是破敌良机,末将特率麾下迎夏王大军!” 刘渊见状,露出笑容:“将军归顺,孤必厚待之!” 没那么多时间废话,直接令王方军臂系白布,为大军前驱,转向向混乱中的联军发起冲击。其后三万夏军精锐步骑,向关中诸将发起最猛烈的攻击。 李傕与郭汜等将打得天昏地暗,在狭小的城寨之内,厮杀拼命极其血腥。各处死伤满地,打了这么久,也已“清醒”过来。 夏军之来,就是简单的摧枯拉朽,强悍的攻势一施展开来,联军完全无反抗之力。在隆頡、高顺、张绣与夏军大小将校领军突击下,一路自东向西,平推过去,一路所见贼兵,非死即降。 夏军之来,李傕算是反应最快的了,打了这么久,心中郁气也随着残酷的内斗伤亡散去。到此时,段煨没杀掉,还被樊稠重重来了一击,士卒死伤逃散,真是亏到了骨子里。 连忙命李家亲信族将收束住还能掌控军队,毫不拖沓地向西逃亡去,头也不回。不似郭汜等人,反应似乎有些迟钝,溃败之势已成,无所适从,逃亡都还有些犹豫。还有杀红了眼者,竟然妄图领军抵抗,直接被夏军碾压而过。 夏军进攻实则是来收尾的,本没有什么压力,只是面对一群失了志的军队,击破不难,想要将之平息,还是得费些劲儿。 “降者不杀!”自夏军之中不断传出这样的口号。 很有效果,一路所过,降者无数。不过,总有头脑发热的人,依旧妄图抵抗,比如说,樊稠。 樊稠麾下本有上万的士卒,经过几次交战,再加此次乱战,能跟着他的也不过千余人了。联军全散了,逃的逃,死的死,降的降,他就率着这点残兵,龟缩在一座破败的营寨中。 周围火焰升腾,配合着夏季,更加炎热。樊稠满头大汗,头盔遗落,披头散发,面上染着血污,身上衣甲破烂。 此处的交战暂时停歇下来,对面的夏军正在整理阵型,下次进攻就在眼前。便观周边士卒,都是面带彷徨,没什么战心,樊稠心中有些发堵。 隆頡领军在营外,冷冷地打量着樊稠。一脸就认出了,此人是当初于河南交过手的董军将校。眼珠一转,隆頡高声道:“对面汉将,可愿降否!” 樊稠闻言,看着隆頡,听着这熟悉的劝降之语,眼神有些迷离,一些回忆涌现脑海。当初在董卓麾下,他不过一小校,不名一文,与匈奴血战被围,好像就是此人劝降自己来着。 又不禁涌起些对董卓怀念,太师在时,哪怕为一普通将校,总归安稳,作战畅快,心中有底。如今,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已经沦落至此。 迎着隆頡目光,樊稠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豪情,大声回道:“董军将士,宁死不降!” 说完便领军朝隆頡冲去,隆頡见了,面上也没有一丝动摇,“杀”字吐出,身后夏军涌上前去,将樊稠这支人马剿灭。樊稠亲自砍杀了五名夏卒,体力不支,死于乱刀之下。剩下的数百士卒,果断降了。 相比于整个战局,樊稠这边,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域。关中诸将,只有李傕领残军向西得逃,顺手劫了天子刘协,郭汜逃得有些慢,被张绣领军赶上,枭了脑袋。段煨受伤被擒,李蒙降了,其余关中军阀,死伤降不一,夏军大获全胜,收降士卒四万有余。 “大王!关中贼将,只有李傕见机向西边遁去!”一切稳定,刘渊踏入阻了他这许久的敌寨,跟上来的李儒禀道。 “放心,他逃不了!”心情有些振奋,刘渊命令道:“飞鹰传令须卜赤弇,领军南下,劫击溃兵!命隆頡张绣领军继续追击,其余诸将,领兵将降卒给孤看住了!” 刘渊豢养多年的金鹰再次飞起,携刘渊王令,向西北方向飞去。信鸽还没培养出来,遇到紧急情况,就奢侈地用鹰了。 此隘一下,十万贼军一败,由此向西,一马平川,入渭南,再无阻碍。 关中,将是他刘渊的了。 (本章完) 正文 第271章 段煨与贾诩 “此处可立一关口,以为关中屏障!”在一处地势高绝的山壁下,刘渊居高临下,指着脚下险要,坚定道。 李儒随侍在侧,眼睛一眨,表现出叹服的模样,对刘渊拱手道:“大王智虑深远,臣还在思如何彻底将三辅纳入大王治下,大王已经在着眼日后关中的防卫了!” “文优不觉得孤好高骛远便好!”刘渊轻笑道:“此地比起函谷,虽失之窄狭,却更加均衡,东守西却,都是险恶异常。” “大王,提起函谷,该拿下来了!”李儒在侧出言。 缓缓点两下头,刘渊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大军将入关中,粮道转走蒲坂津,便令杨奉东去函谷。此次全力对付关中贼军,无余力攻略弘农,这余下诸县,孤欲派杨定与张绣去攻取,文优以为如何?” “大王委以信任,二人必尽心报之!”李儒倒未觉不可,果断道。 …… 至夜,周边已然平静下来,数万降军被收缴兵器看押于各塞之中。数千民夫正辛苦地将夏军大营各项军需物资,搬运西来。在各处走了走,方回帐。 帐内外,甲兵林立,段煨与段凌叔侄,被捆缚着,跪在中央。刘渊呵呵笑道:“将军,终是落入孤手,感想如何?” 段煨一身狼狈相,轻摇几下头:“夏王所言不假,李、郭不足与谋。夏王英武睿智,我等不是对手,败得不冤!” 见段煨态度,与之前的“刚烈不屈”迥然不同,刘渊玩味一笑,手一挥:“给二位解绑!” 卫士上前,割断绳索,段煨起身,一脸平静地望着刘渊。对刘渊此举,他心有所料。 果然,刘渊直接开口道:“对忠明将军之武略,孤甚是欣赏。于华阴之时,不似李、郭等人那般不事生产,侵掠百姓,反而勤修农事,卫黎庶安宁,实为难得。如今战也战过了,孤再问一次,将军可愿降服,孤依旧以上将待之!” “承蒙大王看重!”迎着刘渊那“和善”的目光,段煨没做矜持之举,毫不犹豫单膝下拜:“末将愿降!” 旁边的段凌见状,有些发愣,被段煨扯了下裤脚,方才跪倒,口道“愿降”。 刘渊见状,脸上的笑容显得真了许多,眼中是真流露出欣赏之色。这段煨,果然非一般人,真决定了纳降,竟这般果断,毫不拖沓。 这真的是个聪明人,识时务,另外一个时空,能于乱世之中游离于诸多势力间,最后在曹老板麾下寿终正寝,绝对非一般人。 他刘渊此乃第二次劝降了,若其还是不降,抑或还想揣着端着,他会毫不犹豫地下令诛杀。所幸,这段煨,察言观色的本事还真就不小,降得那般干脆。 “孤为将军安排一处宿营之处,还请将军暂且下去休息,孤收降俘虏甚多,来日还需将军助孤收纳降卒!”刘渊做个请的动作。 “谢大王!” “这段煨,实在是聪明人呐!”待段煨离去,刘渊有些感慨对李儒道。 李儒也是含笑向刘渊:“段忠明有名将之资,然其却有别于一般沙场宿将,于政治之上,倒颇为老道。若太平盛世,其立朝堂之上,成就当不会小!” 对段煨此人,李儒自认看得还算清楚。 “能为孤所用,便足矣!”刘渊闻言淡淡一句。 帐中沉静片刻,刘渊突然提声道:“王方此人,当赏!” 这么突兀一句话,李儒有些纳闷,猜测着问道:“以其主动献给诚,迎大军之功?” 刘渊摇了摇头,口吐两字:“贾诩!” 听刘渊提到贾诩,李儒作恍然状,口出感叹之言:“大王想收服贾文和?” “然也!”李儒说了句废话,刘渊点了下头。 “凉州贫瘠,自古以来民风剽悍,出名将,出勇士,于智谋之才上甚少。这些年来,凉州有名士,但如贾文和这般智计过人者,当真是凤毛麟角。大王若能得贾诩投效,实得一无双臂助!”李儒在旁感叹道:“大王是否召见贾诩?” “不!”刘渊果断摇摇头,看向李儒:“孤心中虽然迫切地想要收服贾诩,但忧其拒绝!文优与之有旧,还请先行拜访一番,探探贾诩的口风!” “诺!”明白刘渊心中的顾忌,李儒李儒应诺而去。 李儒的背影消失于大帐,刘渊微微叹了口气,若是以往,得知贾诩落入己手,他只怕会立刻召见,以求收服。只不过前番受荀攸、张辽二人影响,刘渊就怕一个谈不拢,又成僵局。 倒时候无论是杀之、囚之,都会令刘渊头疼,都说贾诩识时务,善于自保,但具体如何,没有接触过,如何得知。 对贾诩,刘渊确实有够重视,一者属下确实缺少人才,尤其这种足以跟上他节奏的谋臣;二者,“毒士”的名头太过响亮。 但看李儒那边能有什么结果吧。 眼珠一个转动,对外呵道:“来人,将夫人董白带至孤帐!”贾诩先不管,大败关中联军,西进取得重大进展,可以好好放松一下。嘴角挂着淫荡笑容…… 出刘渊帐,李儒令士卒准备些酒食,带着往羁押贾诩小帐而去。 拘押处,贾诩正闭目养神,周围都是侍卫军卫士,受刘渊令,牢牢看着贾诩。 闻李儒进帐的动静,睁开双眼,正见李儒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文和兄,许久未见,未曾想到竟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逢!”李儒拱手道。 “世事无常啊!”贾诩洒然一笑而对,欲起身回礼,被李儒止住。 示意身后的卫士将酒食摆上,李儒提袍落座,亲自斟上两爵酒,对着贾诩:“老友相逢,共饮一爵,文和,请!” “请!”贾诩也不矫情,举爵相和。 接下来没有多说话,两人就那么一杯一杯小饮薄酒,直到一樽酒尽。抬头看着贾诩,贾诩亦迎着李儒目光。沉默,二人就这样沉默着。 不知过了许久,见贾诩依旧稳稳地坐在那儿,淡定极了。论耐性,李儒不认为自己会输给贾诩,但两人若真就这样对视下去,只怕至天明也不会有个结果。 终于,还是李儒开口了:“在下受夏王之命而来,文和,当知此来何意吧!” 闻言,贾诩嘴角微微掠起,依旧淡定地看着李儒,并不说话。 正文 第272章 关中大地终在脚下 宝鉴 全能游戏设计师 神医弃女:鬼帝的驭兽狂妃 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 当前位置:棉花糖小说网 >历史军事 >匈奴皇帝 > 《匈奴皇帝》下载本书作者:芈黍离 字数:151返回书页推荐阅读:全能游戏设计师 神医弃女:鬼帝的驭兽狂妃 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 男欢女爱 三生三世枕上书 生于1984 将军在上,我在下 凡人修仙之仙界篇 海贼之雷神降临 元尊 邪王追妻:废材逆天小姐 少年王 狼与兄弟 带着系统穿时空 最终,李儒在贾诩那儿还是碰了个软钉子,李儒没多说,但见贾诩从始至终,都是那副淡定到极点的表情。都是聪明人,贾诩自然知晓李儒的来意,李儒也清楚,到最后也只是问了句“文和愿降否”,没有结果。 李儒苦笑而出,回禀刘渊,想要攻克贾诩,还需费些功夫。 方击败关中联军,正是趁势西进的时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http://.mht.la/don/txt89769.html本书手机阅读:http://m.mht.la/89769/发表书评:http://.mht.la/book/89769.html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上一章:第271章 段煨与贾诩 返回目录 下一章:返回目录 相关推荐: 匈奴皇帝无弹窗广告 (本章完) 正文 第273章 一个不留 大帐议事,到散帐,刘渊也没提一下郑县城中李傕残兵的事。情况之前须卜赤弇已经禀报过,于刘渊而言,郑县反手可破,李傕首级旦夕可取。并不值得他耗费多少心思,反倒是拿下郑县,入驻长安,掌控三辅,如何消化这偌大的胜利果实,更值得思考。 此时的郑县城中,李傕残军,上下皆不是很妙,尤其是刘渊大军到来后。面对夏军十万,没有人觉得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一座颇为华丽的府院,内里却满是军兵,这是一郑县首屈一指的大族之宅院,只是如今,这大族除名了。内里军兵很多,四处狼藉,李军入城各种抢掠杀人,这样的府邸,怎会不光顾。 此处够宽敞,屠杀一空后,李傕直接占了。装饰奢侈的厅堂之上,李傕状态很不好,脸色阴沉,面容疲乏,两眼之中布满血丝。周边有些卫士,不过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散发着一种暮气。 一阵脚步声响起,惊动了干坐着的李傕。睁开着疲惫的双眼,见着步上堂来的一行人,都是李氏族将,李维、李式、李利、李进、胡封。 “兄长(父亲、叔父)!” “情况怎么样了?”李傕声音中满是颓废。 “夏军十万围城,将郑县围得水泄不通,端是不妙。军心已散,不少士卒妄图逃跑,被我们率亲兵斩杀镇压!”李维脸上带着恐慌,对李傕道:“兄长,强硬手段也压制不住军士多久啊。我们要想办法破局,不然夏军攻城,我们根本抵挡不住其一击!” “本将何曾不知!”李傕声音有些大了,直接嘶吼道:“四面皆敌,还能怎么办!” “兄长,要不我们降了吧!”李维眼神一闪,望着李傕,试探道。 闻言,猛拍桌案,李傕怒喝道:“降了,就能保住命吗?” 李傕心有预感,纵使降了,自己也难活命。毕竟不似李蒙、王方那些人,只是普通的军阀,他可是做过“权臣”的男人,挟天子以掌“天下大权”,刘渊该不会放过他。再者,即使降了夏军,苟延得活一命,他李傕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毫无犹豫地拒绝李维的提议,李傕狠狠道:“若非你为我族弟,本将必杀你!传令下去,对付夏军,本将宁死不降,不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誓不罢休!退下吧!” 李傕的已经有些状若疯魔,很是顽固,恶狠的语气中,又显得极为底气不足。 “诺!”迎着李傕阴冷的目光,李维不禁打了个哆嗦,喏喏应道。 其他几人都是后辈,见李维建议被骂,纵使心有降意,这个时候,也不敢表现出来。 李维脸色阴沉出外,一想到如今的情况,心中就恐慌不已。脑海中一直有个想法,只是还有些拿不定注意。 犹豫许久,一咬牙,偷偷地将一人唤来。 “李将军!唤小人何事?”一个面目粗犷,眼神中却偶尔泛着点狡诈的小校入内问李维道。 “夏军大军围城,我军势危,然将军仍要负隅顽抗,意做困兽之斗。我思这样下去,必是城破人亡的局面,不能跟着将军送死,欲派人出城联络夏军,献城,只求活命!”李维盯着汉子,沉声道:“胡赤儿,你愿意替我做这个信使吗?” 闻李维之言,胡赤儿眼中意动之色明显,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拱手道:“小人愿往!” “告诉夏军,我守北城,夏军士卒何时出动,我就何时迎军入城!” 在李维亲信的掩护下,胡赤儿吊绳而下,疾奔夏营传信。胡赤儿做为月支胡人,辗转投靠董卓,之前一直在牛辅麾下。前番董卓遇害,牛辅弃军而逃,弑主取其首级,献与长安,投靠王允。得赏赐,还未逍遥多久,李郭来了,又果断鼓动兵乱,迎李郭入长安。最终也没捞到多少好处,归附在李维麾下。 这乱世之中,对胡赤儿来说,想要求得一命,拼一场富贵,当真不容易。受李维命,往夏营传信,自然也不会是忠诚于李维,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心中带着点期盼,同为胡人,在夏军中,或许能混好一些。 胡赤儿此来,刘渊没有多少惊讶,倒提起了兴趣,亲自接见他。听完其传信,看着跪倒在地胡赤儿,虎目盯得他低下头颅:“李维既然识时务,愿意投靠,以免孤将士攻城之苦,孤自然纳之。你回去告诉李维,只要迎得大军入城,可免一死!” 胡赤儿躬着身子离去时,刘渊恶趣味一上来,忍不住问道:“胡赤儿,你与胡车儿,是兄弟?” 胡赤儿转头疑惑地望着刘渊:“夏王,胡车儿是何人?小人不知!” “好了,你去吧!” 有李维的归降,夏军轻易地便突进郑县城中,几乎没有遭遇什么抵挡,城中军队,一遇到夏军,尽皆缴械投降。 倒是李傕,真如他所言,要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带着百来名亲军死士,窝在堂中死战不降。夏军可不会多废话,只一名都尉率数百兵便击破之。李傕,在最后的时刻,还是畏死,想要投降,被夏军都尉寻机砍杀。对夏卒而言,死掉的李傕与活着的李傕并无区别,都是功劳。 所有降军被迁至城外看守,夏军进驻,刘渊亲自步至李傕落府院,便有士卒将李傕的首级呈上。只是稍微瞥了一眼,刘渊便摆手吩咐道:“李傕祸乱天下,侵掠百姓,为恶甚多,派一都骑军传示其首级于三辅郡县!” “诺!” 李式、李利、李进、胡封几人被捆缚着押上来,只有李维主动迎降,未绳索加身。望着刘渊,李维直接跪倒:“夏王,此前我等皆欲降,只是李傕固执,被其威逼抵抗大军。还请夏王绕过我等性命!” 李利、李进、胡封三人也磕头不止,只有李式怒视刘渊,他是李傕亲子,不认为刘渊会放过他。 刘渊呵呵一笑,眼睛一眯,笑盈盈吩咐道:“来人,李氏族人,一个不留!” 笑语一开,声音却是冷冽地可怖。 李维脸色大变,李氏族人,这可将他也包含在内,有些惊惧地看着刘渊:“夏王,您可是答应过饶末将一命啊!” 刘渊依旧笑眯眯的:“斩草除根,你可知其中之意?” “夏王饶命啊!”李维大声求饶。话音方落,在侧的胡赤儿便出刀从后捅入李维身体,只来得及转过头,狰狞地盯了胡赤儿一眼,便倒地没了声息。 剩下的李氏族将,刘渊更没心思管了,命侍卫拉下去斩首,挣扎不已,却终究免不了一死。 刘渊转头,玩味地看着胡赤儿:“胡赤儿,你前杀牛辅,今杀李维,你觉得孤该留你一命吗?” 听出了刘渊语气的不对,胡赤儿当即跪地拜倒:“小人所为,只想求一性命,得一富贵。求大王饶命,小人甘为牛马,为大王驱策,再不敢有任何异心,小人愿以神明起誓!”说完提刀切掉左手小拇指,立血誓。 见其表演,刘渊盯着他许久,不言语。胡赤儿惴惴不安,生与死,就在刘渊一念之间了。 “好了,暂入军中为一都尉吧!”终于听到了刘渊轻飘飘一句,胡赤儿身形一瘫软,汗水已湿了后心。 胡赤儿,小角色而已,杀与不杀,全看心情。刘渊今日心情不错,便饶他一命。 (本章完) 正文 第274章 汉帝 一间昏暗的小屋之内,柴草扎堆,屋门紧闭,落日昏黄的余晖透过窗栏照射进内,映在一少年身上。只露出半张脸,另外一侧笼罩在阴影之中,表情之上,能见到无助与恐慌。 “陛下!”少年侧,小宦官双手捧着一小盂水,递给他:“喝口水吧!” 刘协正在发呆,发髻有些散乱,冠冕早不知丢到何处,身上的帝袍上破了不少洞,堂堂汉家天子,竟然沦落至此。 被李傕裹挟入大军出征,一路奔波,弘农大败,又被强行押着西逃,既辛苦,又可怜。到郑县城中,直接被看押在此,有着两三日的时间,连顿饱饭都没吃上。 夏军攻入城中,李傕败亡,屋外的守卫早就逃散,可是刘协却根本不敢出屋,反而将屋门紧闭,只有这阴暗的小屋,才能给他一丝安全感。 腹中饥饿,刘协看着小太监手中捧着的水,随着其轻微的抖动,泛起波纹,不甚清澈,水面上浮着不少肉眼可见的灰尘。 即使如此,刘协还是接过,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半盂,见小宦官嘴唇干裂,将剩下水给他。毫不顾忌形象地用袖子擦了擦嘴,看着小宦官,刘协出声了,声音中带着苦涩:“未曾想到,最后能忠心地跟随在朕身边的,还是你这宦者。” “若朕他日能得脱困境,重掌大权,匡复大汉,必厚赏你!”这个时候,刘协还不忘他这些年学到的点帝王心术,出言画个大饼,收买人心,即使只是面对这么一个小太监。群狼环饲之下,他的天子威严,也只在这么个宦官面前好使。 “多谢陛下!”小宦官稽首一礼,面上似乎有些激动。像他们这样的太监,地位荣辱全靠天子,哪怕刘协此时受难,万一他日真有复起之时呢,半盂水,博未来一场富贵,值。哪怕,这富贵如井中月,镜中花,有点期盼也没什么不好的。 刘协重重地叹了口气,从董卓入雒,扶他登基为帝始,到如今也有着差不多四年的光景了。大汉日渐衰颓,前代帝王的昏庸荒淫享受,这后果全由他这个后人来承担了。 先是董卓,后是王允,再是李、郭,马上就是胡夏了。这周边,尽是夏军,刘协清楚地知道,夏军总会搜到他的。 四年的傀儡皇帝生涯,当真是一日不如一日。这个时候,落难至此,刘协心中竟然不禁怀念起董卓来了。 当初董卓强霸朝纲,欺君罔上,他是恨极了。但在董卓手里,他至少还能居宫阙,宿龙庭,锦衣玉食,有皇后嫔妃美人,有宦官宫女伺候。哪儿像如今,朝不保夕,为李郭这等武夫所威逼,东西奔亡,到现在,竟要落入匈奴人之手了。 一想这些时日的经历,刘协眼眶竟湿润了起来,抛去这天子的身份,他也只是个少年罢了。遭遇这般,没有崩溃,已是难能可贵了。 想想胡人的野蛮残暴,刘协心中一片凄凉,眼神中有些晦气。落入任何一个大汉诸侯之手,他都不会有这般恐惧,但匈奴人,他的天子身份,好使吗? 正自彷徨无计,屋外传来了一阵动静,脚步声响起,甲胄铁片相击声响清晰地传入耳中。刘协与小宦官身形一振,缩在一起。 “此间清查过了吗?”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 “禀王子,还没有!” “进去看看!” “砰”的一声,感到一下剧烈的震动,夏卒直接破门而入,涌入数名夏军悍卒。其后,刘珩走了进来,屋内一览无遗,目光一扫,便见到瑟缩在角落的刘协二人。 破了郑县,刘珝与刘琤被派往帮着巡察城池,刘珩则留在此地,帮忙清查府宅,毕竟刘渊落驾此地,一切不稳定因素都要被清理。他这一路来,已经清除了不少散落府中的李军残余。最重要的是,要找到汉天子。 盯着刘协,观其帝袍,虽然落难,难掩其“气质”,刘珩出言问道:“你就是汉家天子?” 语气中带着肯定,又在刘协身上瞄了好几眼。心中暗思,这便是大汉的皇帝,也不过是一少年罢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见其眼中的恐惧,心中生起些不屑,不闻其答话,刘珩声音大了些:“你就是汉帝刘协否?” 迎着这年岁与自己相仿的胡夏少年,仅方才所闻,其该是夏国王子。察觉到了刘珩眼中的那点不屑,刘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惊恐,平息许久,开口道:“朕在此!”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大汉天子,怎么能为这匈奴王子小瞧。 “带走!献与父王!”刘珩露出了笑容,转身对身旁一队率吩咐道:“你带人继续清查此院剩余屋舍,不可放过一个角落!” “诺!” 堂上,四处血迹还未清理,堂外,李氏几人方被斩首,与各处的尸体被一并拖拽,运往城外抛弃。 “这郑县算是毁了!城中士民,无一门一户,未曾受毁。受此兵灾,京兆大县,非数年难以恢复啊!”刘渊正叹道。 李儒轻笑一声:“非如此,此间百姓哪能知安居乐业之不易,有大王肃清乱兵,还之安定,其该会感激大王!” 刘渊微微摇头,转口问道;“汉帝找到了吗?” 郑县城中,李傕并不是其重视的,唯有这汉家天子,值得刘渊花费精力关注。 “还在搜查中,其就被囚于此间,左右不过一少年,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李儒禀道。 刘渊点了点头。 “父王!”一声呼唤,便见刘珩带着点兴奋前来报喜了,单膝下跪:“儿臣参见父王!” “起来吧!”刘渊看着刘珩 刘珩起身,对刘渊禀道:“儿臣找到那大汉皇帝了!” 脸色一动,刘渊淡淡吩咐道:“带上堂来!” 在夏卒的看押之下,刘协心中带着忐忑,步入堂中。堂上静悄悄地,只有刘渊几人与一些侍卫,抬眼一望,便见主案之后,坐着一个威严的男人。 一袭锦袍,袍绣黑龙,内衬黑甲,腰跨长剑,炯炯目光正打量着自己,内心不禁感到极大的压力。 “刘渊见过皇帝陛下!”肆无忌惮地扫视着略显局促的刘协,也不起身,刘渊淡淡一笑。 刘协闻言,尽量压制住心中的恐慌,强迫自己迎着刘渊审视的目光,语气平缓回道:“见过晋侯!” 刘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刘协,不称夏王,反呼晋侯,这是以君面臣啊。 嘿嘿轻笑两声,笑声很淡,令刘协心中又紧张起来。 “来人,扶天子入座!” “天子受苦了,勿惊,李傕既亡,安全了。因李郭作乱三辅,不忍关中百姓受其荼毒,孤领大军来,实为吊民伐罪,扫除奸凶,还黎庶以安宁。孤乃大汉的女婿,自当为大汉出一份力。”刘渊满脸笑容对刘协道,活像一只大灰狼。 “晋侯此言当真?”闻言,心情一激动,刘协忍不住讶声问道。 而后见着刘渊那玩味的笑容,刘协身形矮了矮,沉了下去。虽是少年,在董卓、李郭的淫威下做了这么久提线木偶,心智早已成熟。心情稍一平复,刘协便清楚,刘渊这冠冕堂皇的话,不过套话罢了,若要当真,那就太蠢了。 刘渊比起董卓、李郭,别看他笑眯眯的,一脸和善,给刘协的感觉,更加可怕。董卓那些人,纵有逆举,终究对大汉天下心存敬畏,不敢越过那最后的雷池。但刘渊这匈奴,这是真要夺他刘姓江山,覆灭大汉社稷的。 嘴角挂着苦涩之意,刘协眼睛盯着面前的桌案,低声道:“晋侯有心了,朕,替关中百姓多谢晋侯了!” 刘协双拳紧握,眉色沉凝。刘渊见着其表现,心中点评,这少年天子倒是有些城府,懂得隐忍二字。 爽朗一笑,对刘协道:“长安已被孤拿下,孤不日便起军西向,陛下,可随孤入长安,回宫!” “多谢晋侯!”刘协看得清形势,很是配合地回答。 “来人,天子累了!带天子下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休息,好生‘保护’!”对刘协做一个请的手势,刘渊朝侍卫吩咐道。 刘协没有说话,起身默默跟着两名侍卫出去。望着其背影,刘渊表情莫名,大汉天子落入他之手,对大汉天下来说,影响绝对足够深远。 但刘协对刘渊来说,作用却并不是很大。他南侵大汉,对大汉野心从未收敛。无法挟天子以令诸侯,更无需靠天子来吸纳那些心念汉室的人才。不过终究是天子,帝国之首,还是可以利用一番,至少可以再次沉重打击汉王朝的威信。天子都落入敌国之手了,这汉家天下,是否还能承继下去,只怕不少人心中都要嘀咕了。 堂上沉默了一会儿,刘渊表情莫名,问李儒道:“文优,觉得此子如何?” 李儒思索一会儿,微微一叹,开口道:“这个年纪,屡经磨难,懂隐忍,有器量。面对大王,也够冷静,实是难得。若处太平盛世,当可为一代明君。年纪大些,抑或可挽大厦之将倾。但生不逢时,如今的大汉江山衰颓,不是他这一少年,能够挽回的!” “确实可惜!桓灵二朝,留下祸根,倒由这刘协来尝这苦果了!”对李儒所言,刘渊倒是颇为认同,想了想又吩咐道:“命令看守,好生伺候吧,终究是汉帝,孤也没必要做得太过!” “诺!” “从征以来,你做得不错,孤很满意!”放下刘协事,刘渊对依旧站在旁边的刘珩道。 好不容易听到刘渊的夸奖,刘珩面上一喜,对刘渊稽首道:“都是儿臣该做的!” “好了,下去休整吧。军中多良将,可好好观摩学习用兵经武之道!”刘渊嘱咐道。 “儿臣明白!” …… 刘协被“保护”着出堂,望着外边昏暗的天空,夜幕已降,漫天繁星。刘协双眼迷离地抬头遥望,明亮的星光,在他眼里,似乎很黯淡,就如这衰颓的大汉江山,就如他这汉帝的前途。 “走!”身后的一名侍卫冷声道。 并未动他,只是无意中散发的“煞气”令刘协打了个哆嗦。苦笑一声,深陷敌手,顾不得想太多了,别看那刘渊态度“不错”,能否保住命都是问题。也不知那刘渊,对自己,会如何安排,刘协心中苦闷异常。 正欲动身,面前不远处传来一阵动静,两道身影跨槛而入,步下石阶,朝他这个方向而来。 “参见两位王子!”旁边的侍卫恭声行礼。 头前的刘珝一个摆手:“免了!” 好奇地在刘协身上扫视一圈,心有所感,问道:“这是何人?” 刘协心中涌起些羞怒之感,这样肆无忌惮,审视自己的目光,今日已经遇到好几次了。他是大汉天子,帝王至尊,竟然…… “禀二王子,这是大汉的皇帝!”侍卫语气中有些兴奋。 刘琤在旁眼神一亮,也在刘协面上盯了一会儿,见到这个表情“平静”的汉帝,心中也不禁涌起一丝感慨。 “父王见过了?”刘琤出言。 “大王已经接见过,命小人等押下看护!” 刘珝露出点笑容,盯着刘协眼睛,逼得他瞥过头去,哈哈一笑对侍卫吩咐道:“去吧!” “琤弟!父王击败关中贼军,乌华黎将军又占了长安,如今大汉天子又落入我们手中。关中唾手可得,若在向西攻占凉州,这大汉西北一域,就全纳入我大夏统治了。父王经营这偌大国度,实在不容易,我们要与父王分忧啊!”见到刘协,刘珝心生感叹,眼睛微眯,对身侧的刘琤道。 “王兄说的是!”听刘珝“教诲”,刘琤稍微低下头,答。 各怀心思,刘珝与刘琤联袂入堂,觐见刘渊。 “陛下,您没事吧!”回到夏军安排处,换了身干爽的衣服,小宦官被押到这儿伺候,问道。 回忆起今日的遭遇,刘渊那父子猖狂的扫视眼神不断在脑海中浮现,心中压抑着的羞怒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脚将眼前的宦者踹翻。 很想大骂一番,但终究不敢出声。想他堂堂天子至尊,今日竟沦落胡酋之手,受此屈辱,有何颜面见大汉历代先祖。呆立在那儿,眼睛一酸,泪水不自觉地落下。 倒在地上的小太监,直感腹部一阵疼痛,未曾想到这少年天子竟有如此力道。捂着肚子,抬眼望着刘协那不正常的状态,当即磕着头:“还请陛下息怒!” 室内的动静惊动了外边的守卫,侍卫破门闯入,冷酷的目光盯着帝仆二人:“有事?” “无事!”为其所摄,刘协喏喏道。 侍卫挎刀转身退去,这次,没将门关上。 刘协脸上则各样情绪一闪,化为颓然,瘫坐在地上。死死地咬住嘴唇,对自己的软弱很厌弃。咬出了血迹,那点疼痛,与心中屈辱感比起来,不足道哉。 多谢书友“龙皇尼德霍格”、“情花sl”、“samejoe”、“里龚先生”、“MY125”、“鬼神之白鬼”打赏。 正文 第275章 入长安,坐龙庭 在郑县,灭了李傕,夺了天子,第二日刘渊便拔营继续西行,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接收此次攻略关中最大的战果,西京长安。 一路沿渭水西行,南岸是数万步骑,水中千帆竞渡,沿岸所有的民船舟楫都被征调以运输军资器械,走水运,行军速度大大提升。 刘渊端坐于宽敞的王驾之上,刘协很不自然地倚窗侧坐,对刘渊时不时扫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十分不适。他堂堂天子,竟要行陪驾之事。 “陛下觉得孤之大军如何?”刘渊指着车驾外的大军,问刘协道。 刘协目光放到外边,看着前后望不到边的夏军步骑,沉声应道:“威武雄壮之师,足以睥睨天下!” 嘴里说着,眼神不由有些飘忽,若是自己有如此精锐大军,何愁天下不平,大汉不兴。心中暗叹,刘协发觉,就落入夏军之手后,自己的感慨,似乎多了起来。 看着刘协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点羡慕,刘渊淡淡一笑。 泾渭果真分明,在二水交汇处,大军转向向南,沿渭水支流向长安靠近。到了这京兆腹地,刘渊目光所及处,尽是破败一片,没有一点沃野千里的繁荣气象。几番动乱,尤其是李郭等人,对关中造成的破坏太过巨大了。 沃土依旧在,只是这人口,流失严重。关中,若要起复,任重而道远啊。刘渊突生感叹,自己一路所来,所占好似尽是些破败之地。 沿途所遇城邑,甚少有抵抗,面对强盛的夏军,大部分城池都开门献降,当然也免不了螳臂当车者,尽皆被覆灭。夏军一路所来,多为接收城池。 到长安近畿,过渭桥,长安城池已然遥遥在望。忍不住立起身子,扶着车栏向前方张望,绵延十多里的长安城垣,就在眼中。 “长安!孤来了!” 靠近东城一里远,大军驻足。城墙之上,夏字旌旗飞扬,上边密布着夏军巡城士卒。正东城门口,已经被清洗一空,乌华黎正领着麾下恭候。 “臣,乌华黎,恭迎大王!” 刘渊落驾,步至乌华黎跟前,伸手将之扶起:“将军辛苦,免礼!” “谢大王!” 乌华黎看起来不是很精神,眉宇之间尽是疲惫,亲眼见到了刘渊大军之到来,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突袭长安,算是立下大功,但这善后事宜实在不轻松。毕竟是大汉雄城,如今的帝都,城内士民、百姓,足有十万以上,周边形势复杂,仅靠他麾下三千夏卒与那些未驯服的羌人,控制全城,十分费劲。 宫城与各官署需要守卫,长安众多城门需要守卫,城中的秩序更需军兵维持。那些羌人,野性难驯,入得长安,多加侵扰破坏,对此还需精力压制。这些时日以来,乌华黎几乎夙兴夜寐,终日领着军兵巡视各处,亲自带着东羌各首领,看着羌人士卒。 到如今,总算熬到头了。 “入城!”大手一挥,两万夏军入城,接手各处防御事项。 上马入城,马蹄踏在宽阔的驰道之上,听着那清脆的马蹄声,刘渊心中激动。马踏长安,感觉就是不一样。城中户门紧闭,所有士民皆惴惴不安待在家里,不敢轻出。 “城是雄城,可当真萧索啊!”刘渊向身旁的乌华黎问道:“城中情形如何?” “还算安稳!”乌华黎禀道:“臣派军日夜巡视,维护治安,士族禁行,百姓禁出,方才维持到现在!” “长安的官僚士族没有作乱?没有反抗?”刘渊有些好奇。 “益州刘焉二子,伙同一些汉臣,想要作乱,被臣剿灭擒拿。杀了不少人,方才威慑住!”乌华黎缓缓道来,沉吟一会儿又道:“倒是臣征召来的羌人,屡次生乱,抢掠百姓,臣兵少,弹压起来,颇耗精力。不过大王大军到来,其再不敢生乱了!” “这倒是正常,能入得长安,那些羌人不稳,是应有之事!能维持到现在,你也颇不容易!”刘渊叹了口气,随即冷冷吩咐道:“稍后你负守责接应大军进驻城中各处换防,将城中羌人全部迁出至城外军营,若有不服,杀!” “诺!” 在刘渊向中南部的皇宫行去的同时,大部夏军已经入城,在乌华黎的配合下,占据各处城防。羌人自然不甘被强迁出城,想要反抗,但面对强硬之极的夏军,结果不怎么妙,在鲜血与死亡的威胁下,终于老实了。 穿过层层宫门,刘渊难得地看花了眼,大汉的宫城,刘渊不是没有见过,但如今,这一切都将属于他刘渊,心中所感,自然又有不同。 履足未央宫,广阔的殿前广场,上百级阶梯后,数丈之高的殿基上,宏伟壮观的未央大殿,就耸立在眼前。 这般壮丽恢宏,令刘渊有些“迷醉”。跟随刘渊入宫的夏军大小将校,一路来,都是各种惊叹,各种称奇,连须卜赤弇都不禁摇头感叹宫廷殿宇之雄伟。 吕布等汉将倒是没那么多感慨,对胡将“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的表现,心中生起些优越感。 刘渊不禁想起了美稷的夏宫,这长安宫廷中任意一宫殿,都比他的崇政殿要宏伟地多。大声叹道:“这长安宫城,再雄伟,终究是孤的了!” 刘协被看在一旁,见着刘渊的猖狂之语,心中更显悲凉。 “走,到这未央大殿看看!” 一干人等拾级而上,高大的殿门被几名汉宫宦官合力推开,步至殿内。内里更显干净敞亮,整个殿内呈黑红色调,显得肃穆异常。从门口至御阶,足有数十丈长,两侧整齐地摆着数百座席。 丹墀之上,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御座。刘渊两眼就盯着那宽大的御案,一步一步向前,脚步声清晰地在殿内回响。 一路跨上丹墀,走到御案后,转身,袍服一挥,跪坐。居高临下,在汉宫御座之上,向下看来,又是另外一番风景。 “臣等拜见大王,恭喜大王!”一干将领,也为殿中的气氛所染,望着高高在上的刘渊,自觉地依次落座,对刘渊拜倒。 “平身!” 正文 第276章 止步三辅 入得长安,刘渊的兴奋尽头很快过去,毕竟此时也只是占据了长安,但若要真正征服它,化为大夏都邑,没那么容易。 毕竟是西京,历史底蕴深厚,地位非同一般,别看几经破坏,但对刘渊来说,占了长安,实在是里程碑式的胜利,远非当初拿下晋阳,拿下并州可比。 朝廷所在,百官士族堆积,长安朝廷的大小朝臣,几乎都为夏军所掳,被控制在各自府中。就刘渊所知,长安城中的名人可不少,皇甫嵩、朱儁、赵岐、马日磾、士孙瑞、钟繇、董承、伏完…….当真数不胜数。 还有如杨氏、韦氏等世家豪族,如此多的人才,若真能为刘渊所用,那关中可速定。可惜,刘渊也只能想想罢了。像皇甫嵩、朱儁这等大汉老臣,让他们降夏,毋宁死。 六月上旬已过,天气依旧炎热,夏军已经彻底掌控全城,三日之后,便稍微松了一些对全城的管控,至少不再对百姓禁足。 自乌华黎突袭长安之后,被“圈禁”于各自家中的长安百姓,终于可以外出透透气,战战兢兢地出门上街。这么长时间,省吃俭用,大部分人家中余粮已尽,想要外出购置。长安城中总算恢复了些人气。 西北角的市集业已开放,只是人气不甚旺,想要实现那般人声鼎沸,人流如潮,如今的长安还做不到。 刘渊此来,夺长安,欲统治关中三辅,要收民心,就要顾长安百姓的死活,至少得让他们填饱肚子。但这个时候,粮食问题,再次成为了刘渊最头疼的问题。 整个夏国内,本就缺粮,多次作战,消耗的军粮更是难以计数。此次西来,并州各郡、加河东所有能动员的粮食,能调用的几乎都快调干了,甚至从美稷从漠南,刘渊都下令兰稚运送了不少马羊牛驼以为军粮。 即便如此,鏖兵两月,到如今,也有些支持不住了。负责粮草军械转运的苏双与张世平二人,这段时间也已经尽力调度支援前线,若不是破了关中联军,刘渊还真有可能因粮草缘故而撤军。 即使如此,太原、河东也已传来消息,在今岁秋粮未收之前,再难向关中支援多少粮食,否则强行派粮,又将乱起。刘渊自然不会为了关中之安,而乱并州,纵使看重关中,也没有到那个地步,做为后方的并州,对于他来说一样重要。 后方传来的消息,令刘渊有些头疼。不过稍微有些惊喜的是,长安仓厫中,竟然发现了不少粮食,这可真是意外之获。 调查一番方得,这些粮食皆乃董卓郿吾中剩余的。当初董卓大肆屯粮,结果被抄,便宜了王允朝廷,李、郭作乱,又为诸将所瓜分。李傕与郭汜势大,所得甚多,此次关中联军抵挡夏军,所用军粮除了于各郡强征之外,有不少都是从此出仓输送往前线。 如今,尽数落人夏军之手。经过这么多曲折,各种消耗,仍然有十数万斛粮食。当打开长安官仓之时,那“堆积入山”的粮食,可让刘渊惊喜不已。董太师留下的福泽,又让刘渊享受了。 这些粮食对此时的刘渊来说,比什么黄金白银更加有用,乱世之中,粮食,才是硬通货。虽然对十万大军,数万百姓来说,仍旧有些入不敷出,但省着点用,能撑不少时间,至少解决了燃眉之急。 …… 未央宫,刘渊已经正式入住,成为夏王寝宫。至于刘协,则与皇后贵人一并被迁往长乐宫安置,一队侍卫军士牢牢看护。 因李郭之乱,未央宫有些损毁,各处亟待修葺。夏夜,天气依旧有些闷热,一座达十余丈的高台之上,刘渊与李儒安坐于此。 居高处,放眼望去,未央宫内各处漆黑,只有少量的灯火亮起。晚风一吹,方觉一阵凉爽。 端起一爵酒,刘渊邀酒:“文优,来,陪孤喝几杯!” “大王请!”李儒双手持爵,敬刘渊。 抬眼看,刘渊表情中竟有些怅惘,兴致似乎不是很高,不由问道:“大王,此间唤臣而来,可有事吩咐?” 闻言,刘渊轻轻摇头,起身,步至高台的栏杆处,频栏远眺。远处虽然笼罩在黑暗之中,但依稀可见处处楼台亭阁之轮廓,长安宫城尽在脚下。 叹了口气,刘渊喃喃道:“布局许久,鏖战数月,孤终究拿下了长安,离彻底拿下关中,也不遥远了!本该意气风发,可惜不知怎地,孤反而感觉压力更大了!” “这长安城中,有多少人反对孤,反对夏军。大汉虽然日薄西山,但天下忠汉,思汉者,不知凡几,孤常想,夺了这片土地,能征服它吗?” 听刘渊的感叹,李儒有些摸不着头脑,在他的印象中,刘渊一向是那般意志坚定,野心勃勃,积极进取,今夜怎会作此软语。 “大王以胡族之身,行汉化之举,南来大汉,披棘斩荆,能做到如今的地步,已经殊为不易,冠绝古今,开一代先河。如今拿下关中,至不济亦可鼎力华夏。何故作此叹息!”李儒见刘渊情绪有些“低落”,不禁出言劝慰道。 呵呵轻笑几声,刘渊落座,恢复了正常状态:“一时感慨,倒令文优见笑了!” “臣不敢!” “好了!”刘渊摆手说到正题:“孤原思,拿下长安、三辅,正可趁势继续西进,一口气拿下凉州!可如今,倒是孤想得太简单了!如今夏国,缺粮、缺人才、缺人口。关中纷乱,三辅郡县尚未全部纳入掌控。在关中尚未稳定下来之前,怕是无力再向西一步了。” “现在我们面临问题,非军力不够强盛,反倒是要养这十万军兵,有些困难。并州、美稷也无余力支援关中,如今也只能以关中之力自足。这些时日,实在愁煞了孤啊!文优可有策教我?” “大王,接下来,不可妄动刀兵了!长安三辅已然崩坏,需要好好梳理安定,潜心发展,否则必定彻底崩溃!”李儒沉声答道。 “孤明白!但就这长安,想要如晋阳那般彻底纳入掌控,都不易啊!” “大王,以如今关中之力,养不了十万军兵,第一步,就要裁军!”李儒试探地看着刘渊。 “继续说!”刘渊点了点头。 “其二,关中流民遍地,大王需行安民之举,上下不可侵扰,助其重建家园,以收民心。其三,关中的世家士族,若能收为己用,可助大王统治,可是,怕是困难!” “难?”刘渊露出些冷笑:“顺生逆死罢了!” “看来,接下来,又该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了!”刘渊叹道:“不过,这第一步,还得将三辅郡县彻底拿下,扶风与冯翊,可有不少人跳得欢呢!” (本章完) 正文 第277章 天下震动 “文优,你说对汉帝,孤该如何处置。孤怎么想,都觉如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啊!”刘渊突然问道。 李儒默然,他也明白,拿下长安,擒了天子,对大汉的威望打击甚大。但于刘渊而言,天子真难以有什么大的用处,顶多消息传回,提升一下民心士气。换个军阀,或可挟天子以令诸侯。胡夏,难有大用。 见刘渊脸上表情莫名,李儒拱手问道:“大王,似有想法?” “你说,孤与袁绍做个交易如何?”刘渊狡黠一笑。 “交易?”李儒有些惊讶。 “大义的名分,孤不需要,但对袁绍这些汉家诸侯来说,该是不小的诱惑吧!”刘渊眼神有些发亮。 “大王是想以天子为质,与袁绍交易!”李儒身形一震。见着刘渊嘴角露出的笑意,李儒一时无语,这可是天子,刘渊竟欲以货物待之。 …… 刘渊攻陷长安,天子受困的消息,很快由三辅向华夏散播开来。一时间,天下震动,大汉天子竟然沦落胡人之手,这让天下忠汉的仁人志士如丧考妣。 引发了不少动荡,诸侯麾下,不少人都请命西征,救出天子。之前天子在李郭手里,李郭虽为乱臣贼子,但终究是汉人,这胡夏算是怎么回事。 大汉各州郡,群情激奋。但底下人闹得欢腾,决定权还在掌权的诸侯们手中,动不动兵,他们说了才算。 幽州,蓟县城外,层层袁军联营,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困城至此,公孙瓒越发势危,距离覆灭不远矣。 袁绍则胜局在握,趁着围城的时日,幽州各郡几乎传檄而定,像鲜于辅等幽州军,也俱臣服,蹋顿也与袁交好。 侵入幽州的夏军,也被其派军挡住。眼看距离消灭公孙瓒,征服幽州,实现北上战略目标不远了,袁绍心情很好。 “主公!关中来报,夏军已经击败关中联军,破了长安,天子落入夏国之手!”从后方收到第一手消息,匆匆忙忙地,许攸进袁绍大帐禀报。 袁绍正与一众文武商议,如何给公孙瓒最后一击,结束幽州战事,骤闻讯,不由失声:“这么快!李郭十万,将刘渊挡在弘农,局势怎会发生如此转折!” 帐中文武也都有些吃惊,多数人讶异于夏军破敌夺关中之快,少数人则捕捉到一点,天子陷于夏军之手。 许攸迅速将探得的关中战况一一道来。闻言,袁绍有些恨恨道:“李郭无用,刘渊太狡猾啊!” “主公,如今冀州之内,群情奋涌,各处联名上书请求发兵,征讨胡夏,以救天子!”许攸禀道。 袁绍当即眉头一皱,蓟县战事,正到最关键的时候,袁军主力尽屯于此。这个时候撤兵攻夏,他脑子发热了才会这么干。 “诸君,天子陷于胡虏之手,孤闻之肝胆俱裂,恨不能提兵西进解救!如今彷徨无措,不知为之奈何,可有策教我?”面上做出一副心痛不已的表情,袁绍两眼微眯,问帐中诸人道。 几名谋臣,一阵沉默,基本都知晓袁绍的心思,眼下幽州才是重中之重,长安的天子,哪儿能管那么多。 谋臣们不说话,底下突出一将,正是文丑,见其兴奋道:“主公,长安破,天子为胡夏所擒,汉祚已亡,请主公登基称帝,承继大统!” 此言一落,满帐皆是惊,几名谋士不约而同出言道:“不可!” 只见田丰起身言辞激烈道:“主公,天子陷于危难,举国哀叹!上下皆思,营救天子。称帝,实乃乱臣贼子之举,必招致举国唾骂,大失人心,必不可为!” 袁绍脑袋可清醒地很,对文丑之言,也就听听罢了,虽然对帝位也是心痒地很,这个时候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当即呵斥道:“住嘴!我袁氏世受国恩,岂可行此逆举!” 见袁绍一脸“正气”,文丑喏喏退下。 “那孤如今该如何行事?”定下心来,袁绍沉声问道。 “为今之计,还是幽州为重!不能拖下去了,当此之时,我军需尽快破了蓟县,擒杀公孙瓒,彻底平定幽州。”荀谌叹道:“至于长安之事,还是看看其他诸侯什么反应吧!” 袁绍眼神一凝,拍案而起,一锤定音:“传令下去,明日全力进攻蓟县,不破城池,誓不休战!” “诺!” …… 徐州,下邳,苦战许久,曹操终于踏上了下邳城头,徐州守军溃败。此次攻略徐州,背后没有吕布抄老巢,张邈、陈宫那干人也老实地很,曹兵以其军盛,徐州自难抵挡。 城破之时,陶谦自刎而亡,陶商兄弟与城中世家一齐投降。刘备,带着三千多军兵,在关张的护卫下突围西逃。 城池方陷,各处需要安定,曹操很忙,对刘备这支残军,也无心再去管,只派了曹纯与乐进率军去追。 “主公!关中传来急报,请您过目!”戏志才急步奔上大堂,脸色有些红,能让他这般失态,定是大事。 曹操正在接见徐州世家代表,陈珪陈登父子,相谈甚欢。见心腹谋士这样着急,曹操表情也有所变化:“长安,莫不是关中之战有结果了?呈上来!” 接过信件一览,曹操脸色也有些变化,深吸一口气,对旁边的陈登道:“汉瑜,孤封你为徐州别驾,助孤稳定徐州。元龙,孤拜你为广陵太守,西御袁术,南守江东!” “谢主公!在下告退!”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心知西边必有大事发生,也知进退,主动告辞。 “你我只知夏军攻略三辅,却不料李、郭败得如此之快,更不料天子之陷,我等竟将天子给忽略了!”曹操叹道。 戏志才猛咳嗽几声,有些气喘:“主公,夏军拿下长安,天下局势又将有变,胡夏,再不是窝在并州一域的势力了。关中形胜之地,沃野千里,若其得之,以刘渊的手腕,以之为基,可成强秦之势,再加草原之众,更难对付了!” 戏志才缓了缓,又道:“如此也就罢了,关中破败,西有凉州、南有巴蜀,再加夏军过刚,当此之时,胡夏也就扩张至极限了。但天子之失,对大汉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只怕人心思变呐!” “徐州得尽快稳定下来!”曹操很冷静,想了想,又果断命令:“传令曹仁,自陈留领军一万西进,高举营救天子的旗号,攻略河雒!” “这天下表率,就由我曹操为先了!” “主公英明!” ...... 九江,与孙坚鏖战多时,终于将孙坚军击退,赶回了庐江南部。当然,这是孙坚主动撤军的结果,袁术底蕴犹在,一直与之消耗下去,实不划算。 江东供养他三万精锐在外,也有些压力,对诸郡的统治并不牢靠,其后又有山越在后作乱,在桓阶等谋士的劝说下,南撤回江东,意欲稳定后方,再图后计。 夺了庐江北部几座城池,也不算一无所获,再加,对袁术,算是摸清楚底了。待他准备充分后再行北上,定不会再无功而返。 在回军途中,关中之变,也传到孙坚耳中。还是有些感叹,当初讨董、讨夏,为大汉计,如今……时移世易啊。 “天子落入胡夏之手,孤亦愤慨!长安距离我们太远,我们管不了!”回到吴郡,观属下多有议论长安事者,孙坚果断召集文武,直接开口道。 见孙坚表情,桓阶与张昭等人便知孙坚是对近日底下的议论纷纷有些不满了。 张昭出列禀道:“主公,天子失陷于胡虏,影响实在太大了,纵使我们偏居江东,也不可不管不问啊!” “怎么,子布也希望孤出兵,数千里西向,讨伐刘渊,营救天子?”当了这一方诸侯,孙坚早有所变化,这个时候,根本不会考虑那远在天边的落难天子。好好整军经武,打造他的孙氏江山,才是正道。 “属下并无此意!”张昭摇摇头:“至少我们得有所表示,以安治下士民之心!” 孙坚闻言,沉吟了一会儿,便道:“那就发檄文,谴责一番胡夏吧!诸位各归本职之后,当好好安抚,孤不希望诸位因关中之变,忘了本职!” 张昭闻言面目一滞,孙坚想了这么久,就憋出这么一句话了,不由苦笑。谴责…… “好了,如今,安定江东方为第一要务!”孙坚转变话题:“此次北攻袁术,无功而返,实因后方不宁。孤闻,江东世家子弟,多有不法之事,扰民之举,是该整治一番了!” 张昭几人闻言便是眉头一皱,孙坚,这是要拿江东世家开刀了吗。 江东确实是个好地方,但这世家力量着实不弱,孙坚骤然吞并各郡,除了强军,便是靠世家的支持。只是,江东世家们多排外自守,没有扩张意识,几次出征,孙坚都颇感掣肘,这是性格刚硬、积极进取的孙坚所不能容忍的。 “还有,孤在外出征,治下山越多有侵扰!有这干躲在山中的鼠蚁之辈在后方,孤怎能全力西进北上,必须加以剿灭!”孙坚又冷声道:“连刘表都在荆南剿灭蛮人,孤岂能落后于他!” 江东,在孙坚下定了要整治治下的决心后,又将迎来一波动荡。 …… 比之孙坚,袁术自然更早得到长安的消息。击退了孙坚,袁术“志得意满”地回归寿春,得此“喜讯”,不禁高声连呼叫好。 其他人都在哀叹天子之不幸,袁术在得知消息的第一刻,便是喜不自禁。心中早有异心,关中的变故,令袁术一直“隐藏”着的某种心思,不可遏制底跳动起来。 将自己关在室内,不接见任何人,只是俄而从中传出袁术的“嚎叫”,令在外的不少人,都摸不着头脑。 “先生,父亲这是怎么了?”袁耀问袁术近臣杨弘道。 杨弘作秀般抚了抚短须,眼中泛着一丝异样的光芒,低声对袁耀道:“主公无事,只是有些兴奋罢了!” “兴奋?”袁耀更是不解:“前番败于曹操,丢了数万大军与豫州数郡,如今方击退孙坚,淮南疲敝,关中又出偌大的变故,有什么值得兴奋的!” 杨弘闻言,瞥了眼周边,大小文武都在议论不已,轻声对袁耀解释道:“长安沦陷,天子受缚于胡夏,这汉祚已亡,这大汉的天要变了!主公怕是……” 说到这儿,杨弘止住了,他对袁术的心思,倒是一向摸得住。 “汉祚已亡!”袁耀呢喃道。 在旁的袁涣听到了杨弘之言,眉头稍微皱起,似有忧虑。 此时的袁术,一个人待在小室中,满脸兴奋地从暗阁中取出一个嵌玉盒子,打开,传国玉玺正在其中。当初与孙坚于豫州相争时,逼得孙坚以此物求和,方放其归江东。 如今养虎为患,几番北来侵扰他治境,但袁术绝不后悔。对玉玺,他是宝贝地很,时时取出来,亲自擦拭。这块方方正正的玉石,落入他手,似乎就代表着他天命所归了。 如今长安事传来,袁术心中又大起涟漪了。“代汉者,当涂高也”这句话又不住地萦绕在耳边。 两眼放光地把玩着玉玺,他府内美人裸露的身体都没让袁术这么迷醉过,一时间,袁术有些痴了。 …… 与袁术差不多反应的,大概就是窝在益州的刘焉了。当然,刘焉不会像袁术这般稳不住,还是做出了一番痛彻心扉的姿态,还亲自披挂,传令整军,要北出汉中,攻打夏军,救出天子。 刘焉麾下,可不缺聪明人,自然明白刘焉的心思。那不臣之心,在刘焉属下,几乎人人皆知,配合着刘焉演了一出戏。 出征不得,也许是太过悲切,刘焉竟伤痛至“昏厥”,一时间,益州上下皆赞州牧忠诚。 不过刘焉倒也真有些忧虑,他的三个儿子可还在长安了,落入夏军之手,这可不妙,得想办法营救出来。否则纵使他在益州闹得再欢腾,创立下一片基业,无人继承,那可不美。 一边做着皇帝梦,刘焉开始往长安派暗探,这儿子,还是得救出来。 正文 第278章 刘备 宝鉴 全能游戏设计师 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 神医弃女:鬼帝的驭兽狂妃 当前位置:棉花糖小说网 >历史军事 >匈奴皇帝 > 《匈奴皇帝》下载本书作者:芈黍离 字数:147返回书页推荐阅读:全能游戏设计师 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 神医弃女:鬼帝的驭兽狂妃 男欢女爱 三生三世枕上书 生于1984 海贼之雷神降临 将军在上,我在下 凡人修仙之仙界篇 元尊 少年王 科技图书馆 狼与兄弟 邪王追妻:废材逆天小姐 沛国西南角龙亢城,刘备领下邳败军亡命于此。下邳城破,为“留待有用之身”,刘备见机而遁,在曹操主要注意力没放在自己身上之时,拼了老命突出重围。 但后边曹纯与乐进二曹将不依不饶,穷追不舍,再加沛国相刘勋亦领郡兵围追堵截,纠缠数战,终于得以摆脱。到如今,还跟着刘备逃亡的士卒不过两千人。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http://.mht.la/don/txt89769.html本书手机阅读:http://m.mht.la/89769/发表书评:http://.mht.la/book/89769.html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上一章:第277章 天下震动 返回目录 下一章:第279章 杨氏 相关推荐: 匈奴皇帝无弹窗广告 (本章完) 正文 第279章 杨氏 宝鉴 全能游戏设计师 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 神医弃女:鬼帝的驭兽狂妃 当前位置:棉花糖小说网 >历史军事 >匈奴皇帝 > 《匈奴皇帝》下载本书作者:芈黍离 字数:151返回书页推荐阅读:全能游戏设计师 误惹妖孽王爷:废材逆天四小姐 神医弃女:鬼帝的驭兽狂妃 男欢女爱 三生三世枕上书 生于1984 海贼之雷神降临 将军在上,我在下 凡人修仙之仙界篇 元尊 少年王 科技图书馆 狼与兄弟 邪王追妻:废材逆天小姐 长安这边,刘渊果断进行裁军,收降的关中俘虏虽然大多数为精壮之士,大部还是被刘渊毫不犹豫地裁撤,以为军屯,与其家小尽数安置于渭南平原屯田。 经过精简,夏军于关中的兵力缩减至五万步骑,虽然军队减少,但依旧有着那么多人需要养活,刘渊还是熬得有些痛苦。 夏军,迅速占据关中四面关口,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http://.mht.la/don/txt89769.html本书手机阅读:http://m.mht.la/89769/发表书评:http://.mht.la/book/89769.html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上一章:第278章 刘备 返回目录 下一章:返回目录 相关推荐: 匈奴皇帝无弹窗广告 (本章完) 正文 第280章 逆者亡 当夜的未央宫,总算有了些生气,为宴请长安朝臣,刘渊倒是费了不少心思。未央宫中,灯火通明,四面被映得明晃晃的。 夏王相邀,不管心底抱着什么想法,都应邀而来了。与夏国诸将臣一起,占满了未央前殿。初入酉时,该来的都到齐了,刘渊还未至。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刘协与皇后伏寿也被强行邀请而来,落座于丹墀上侧的一方小案上。御座上面空荡荡的,刘协两眼晦暗,时而扫过御案,那本是他的位置,但接下来坐于其上的却是别人。 还未开宴,刘协便自顾自地拿起案上的酒爵开喝了,酒入愁肠,心情愈加低落。 “陛下!”身侧的皇后伏寿不由地轻唤一声,伸出玉手,按住刘协手中酒爵。 “给朕斟酒!”刘协盯了伏寿一眼,冷声道。 “臣妾陪您!”眼中满是疼惜,伏寿不再阻止刘协,替刘协倒上酒,与之共饮。 殿中的汉臣们,在刘渊未来之前,注意力大都放在刘协身上。见刘协满身散发着的颓丧之意,都心中叹息,不少人面露不忍。 “夏王到!”随着几名宦官扯足了嗓子高呼,正主刘渊终于到了。 一身黑龙锦袍,携着新夫人董白上殿而来,毫不客气地,落座御案。刘渊一来,殿中的气氛顿时一凝。 “臣等拜见大王!”夏国诸臣,顿时起身拜倒。 足有大小数十将校臣子,与之形成对比的,便是其余汉臣,都安稳地坐在那儿,并未有动身的意思。 “诸卿免礼!”刘渊看了眼依旧酌酒的刘协,在殿中扫了一圈,大手一摆。 “大王在此,尔等汉臣,为何不行礼!”起身后,见到一个个自矜的朝臣,秃瑰来面带怒意,斥声道。 见秃瑰来的出列表现,刘渊没有出言,也玩味地看着殿中汉臣。殿中落针可闻,没有人答声,就那么静坐着。 秃瑰来见状,糙脸一红,声音更大了:“尔等是聋了,还是哑了!” 又过了片刻,终于有人动身了。 “胡虏之辈,怎当得起我等行礼!”只见司空赵温起身,怒视冠带齐全刘渊,高声呼道:“大汉天子,在此,你这胡王,沐猴而冠,僭居帝座,还不下阶朝拜!” “放肆!”居左首的须卜赤弇闻声,一拍小案,横眉冷对赵温。其余夏臣也一样,目光齐聚在其身上。 刘渊眼神微眯,并不出言,透过轻晃的旒珠观其动作。 只见赵温,步至殿中央,面向刘协方向,稽首道:“拜见陛下,臣等无能,不能卫护江山,累陛下落入胡虏之手,请陛下治罪!” 说完,跪倒在地,猛磕了几个头,砰砰砰的声响,是真用力,额头出现了一道明显的血红印子。在赵温的带动下,殿中群臣,亦起身朝刘协拜倒:“臣等拜见陛下!” 声音倒是齐整,气势不小,高呼声在空旷的大殿中不断回响。刘协已经喝了半樽酒,不甚酒力,脸有些晕红。闻朝臣叩拜,手中举着的酒爵顿在半空,没有答话,随后一饮而尽。 “那是司空赵温!”有宦者低声对刘渊道。 刘渊表情有些冷,他是看出来了,这些大汉朝臣,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啊。 “呵呵!”轻笑几声,刘渊见刘协不作声,终于出言了:“天气虽然闷热,地上虽凉快,诸位也不必以此解暑吧。都别跪着了,起来吧!” 闻声,其他人回自己座位,只有赵温依旧跪在那儿。 “诸公,孤于塞外,时而闻朝堂诸君之声名,一向向往。今日得以于这宫中相聚,殊为难得,甚是高兴。来,孤敬诸位一杯,先干为尽!”刘渊爽朗一笑,举杯相邀。 可惜,底下一样没什么反应。一干汉臣,听着见着刘渊表演,脸上似乎没什么波动,不少人眼神中还带着嘲讽。 刘渊依旧笑眯眯的,起身,沿着御阶,慢慢走下丹墀,于殿中站定。赵温,就跪在脚下,可惜朝着刘协方向。 “孤一向心慕大汉,于塞外,多行汉化。孤之治下,不知多少人心悦汉家礼仪制度。此番南来,非为破国灭家,实乃吊民伐罪,为讨李郭这等乱臣,解救天子而来。孤这个大汉驸马,总算为汉室出了一份力了!” 嘴里说着连他自己都骗不过去的鬼话,刘渊缓缓道:“如今,关中方平,三辅方定,亟待恢复休整。孤思帐下人才匮乏,若得诸公相助,安定治理黎庶,孤必定厚待之。关中百姓疲敝,需要各位尽一份力,相信诸君,不会令孤失望吧!” “哈哈……”赵温在下笑了,放浪形骸,眼里几乎能挤出眼泪花。良久,咳嗽几声,起身怒目而视,伸出食指指着刘渊讥讽道:“你这胡酋的野心,天下何人不知,竟敢于我大汉宫阙之内出此狂言。还妄想我等投降,为汝效力,真真是痴心妄想,也不怕贻笑天下!” 刘渊表情没什么变化,直视赵温双眼:“赵司空,对孤倒是敌意甚重啊!” “我等汉臣,就是死,也绝不会为你这胡虏所用!”赵温言辞激烈,几乎嘶吼道。 “不知赵司空,是否抬棺而来?”刘渊背过身去,再瞄了一眼殿中汉臣:“诸位,还有谁是与赵温一样的想法,可站出来,让孤瞧瞧,看看你们的决心,见识一番大汉忠良们的风采!” 殿中沉寂了一段时间,只有赵温孤零零地站在那儿。 “大汉天下,当真无忠臣了吗!”赵温疾声呼道。 终于,底下有人动了,朱儁、周忠、赵谦、马日磾等人陆陆续续站了出来,足有数十人。 对底下人,刘渊除了朱儁以其名声有点印象外,其他人一个人都不认识,或者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盯着朱儁,刘渊摇头叹道:“公,亦不畏死?” “生不能力保社稷,卫护天子!”朱儁面上没有一丝畏惧,慨声应道:“那便以身殉国!” “孤这就成全诸位的忠名,必传扬天下,载入青史!”刘渊脸色终于冷了下来,高声唤道:“来人,送诸位上路!” 上百侍卫军入殿,毫不客气押着数十“顽固份子”出殿,就在未央宫殿前,斩杀。数十颗“肉食者”首级,就这么轻易地落下了。 “为免其黄泉路上寂寞!其宗族家人,孤便一并送之陪伴吧!”刘渊声音又悠悠地传至剩余汉臣耳边:“奉先,此事就交由你去做了!就此刻!” 剩下的汉臣,都不由打了个哆嗦,这是要将之族灭,数十大臣,宗族牵连,足可引出数百上千人呐! “诺!”吕布起身,沉声应道,转身出殿而去。 回到御案后,接过董白递过的酒,再次举杯,问道:“孤这里还有一爵酒,不知殿上诸公,可有愿与孤共饮者?” (本章完) 正文 第281章 顺者昌 殿外的杀戮已经结束,叫骂声已止,动静平息下来,靠近殿门的人似乎还能听到侍卫缳首刀无情斩断那些汉臣脖颈的声音。事实证明,这夏酋,杀起人来,当真不会手软,不管你是不是三公九卿抑或豪门贵族。 “大王!所有人,已尽数被斩首!”因功升职为侍卫队长的郝昭进殿,面上有些不忍,埋头向刘渊禀道。 此言一落,殿中汉臣间有些骚动。皇甫嵩的位置是比较靠前的,此刻表情上有些激动,有些羞愧,朱儁算是刎颈之交了,比之其慷慨赴死,自己枯坐于此,太过“懦弱”了。 其余诸公,如杨彪、淳于嘉、伏完、董承、士孙瑞者,亦是心潮起伏,虽则心思各异,但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刘渊高高在上,手中依旧举着酒爵,冷声道:“孤这手,已经举酸了!” 话音一落,只见大殿位置靠后的一名汉臣出列,手里端着酒杯,对刘渊躬身一礼:“臣敬夏王!”说完一口气喝干,规矩地埋着头,等待刘渊的反应。 殿中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此人身上,对此,其倒是处之泰然,面上没有一丝波动。刘渊也一样,满朝汉臣,还是有识时务者的。隔得大老远,看不清其样子,放下手中酒爵,刘渊开口了,声音渺渺飘至其耳边:“你是何人?官居何职?” “臣郗虑,现居兰台令史之职!” “很好,孤记住你了!”刘渊淡淡笑道。稍微思量了一会儿,刘渊又道:“孤拜你为侍中,伴驾,孤可时时垂询!” 官不是很大,但重点是伴驾。郗虑当即又一躬身:“臣谢夏王!” 刘渊再次举杯相邀,这次诸汉臣,终于举杯相迎了,或一口饮尽,或浅尝,或触唇即止。有郗虑在前,又有不少位卑汉臣出列,刘渊不过淡言慰之,跟风之徒,想要如郗虑那般受“重视”,打错了算盘。 刘协虽然不住地饮着酒,暗暗地可一直关注着殿中情况。当赵温等人朝拜自己时,心中也难免激动,大汉还是这么多忠臣的。然数十忠良被无情屠戮之时,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悲凉,还有畏惧。 直到郗虑主动出列臣服,怒意充满心胸。随着汉臣一个个举杯相应,殿中再没了此前那般同仇敌忾,刘协心中更是一闷。 “诸位都动筷子吧!关中缺粮,孤准备了这么多食物,可别浪费了!”殿中的气氛还是那般尴尬,见诸汉臣“麻木”,刘渊轻笑道。 瞥见不少朝臣,都有些唯唯诺诺,胆怯地低头,动手吃着刘渊准备的食物,刘协目光有些冷,嘴角泛起讥笑。在杨彪、淳于嘉、皇甫嵩、赵岐这些老臣脸上扫了一圈,其都默默地坐在案后。 “天子,一个人独饮,多寂寞。来,陪孤共饮一杯!”这时,刘渊那可恶的声音从侧上方传来。 刘协闻言,下意识地举起酒爵,端至半空停住了。 “怎么,天子不愿?”见刘协待在那儿,面色胀得通红,眼中挣扎之色怒闪,刘渊伸手逗了逗身侧的董白,轻描淡写问道。 也许是酒意上涌,面对刘渊的威逼,刘协终于爆发了,猛地站起身来,用力将手中酒器猛掷于地。酒爵乒乓响,一直摔到御阶之下,殿中稍缓的气氛顿时又凝重起来。 只见刘协甩开起身欲扶自己的伏寿,摇摇晃晃到中央,手指着殿中汉臣,高声道:“大汉的忠良,就只有那数十人吗?尔等食汉禄,受国恩,就任由朕,被这般羞辱吗?” 刘协这一爆发,诸多朝臣都面露惭色,深埋下头,不敢直视刘协。 “汉帝醉了,来人,扶其下去休息!”对刘协竟有这胆子,刘渊有些惊讶,随即对左右吩咐道。 “呵呵!”闻言,刘协一个转身,怒视刘渊:“你这胡王,可敢杀朕否!朕,不畏死!愿以身殉这大汉江山!” “天子醉了!快扶其下殿!”刘渊还是那句话,只是声音有些严厉了。 身侧的两名汉宫宦官这下不敢怠慢,赶紧上前,架着刘协便往殿侧而去。整座大殿,汉臣只能听着刘协歇斯底里的咆哮,渐渐飘远,一个个无动于衷。 这个时候,皇甫嵩也忍不了了,径直起身,目瞪刘渊:“酒也喝了,宴也吃了,老夫身体有疾,这便不奉陪了!” 说完便转身向殿外走去,有侍卫上前拦住,皇甫嵩顿足,回头冷眼盯着刘渊。刘渊看出来了,这老将,心中只怕亦是羞怒异常。此前没站出来,此时,怕是脑袋也发热了。 眼珠一转,刘渊一摆手:“放他归府!” …… 接下来,夜宴“宾客尽欢”,直至深夜。 出宫后,杨彪坐在自己车驾上,脸色难看之极,面上少不了羞怒。头脑中,不断浮现出宴散后,刘渊将他与淳于嘉、赵岐、士孙瑞还有钟繇几人留下,一番威逼利诱,劝降之语。 如今,他是太尉了,刘渊封的。 想他杨氏四世清白,自己又素著名节,如今,在胡酋的威逼之下,还是顾惜性命,“臣服”了。 在刘渊注视下,弯腰谢恩的场景,现在一想来,便觉双面发热。掀开车驾帘,抬头仰望漆黑的夜空,杨彪心情极为沉重。他可以催眠自己,这不过是虚以委蛇,以图后计罢了。但,这这腰已弯下了,还能再直得起来吗? 车外传来一阵军队行进之声,放眼望去,正是吕布,领着数百夏卒。与车驾交错而过之时,两人对视一眼,杨彪看到了其满脸的煞气。 放下帘幕,杨彪心中,这是吕布去皇宫与刘渊交令了。可想而知,长安城中,那数十忠良之家小,只怕已尽受戮。 叹了口气,想想,若是自己也如赵温等人那般刚强,虽有清名,只怕长安城中的家小,亦如彼辈那般下场吧。 归府,没有理会坐立不安迎上来的杨修,径直回到书房,将自己锁在房中。 第二日,夏王诏令一下,长安朝臣,有不少升官的,还有不少平迁者,都收到一份由夏王玺印盖的官凭。 长安城中,果然亦不尽是大汉忠良,更非人人皆不畏死,刘渊还是收服了一些人。 对未央宫屠杀的数十汉臣,刘渊还不罢休。其城中宗族家小俱灭,但不少人天下各州还有族人,亦被刘渊下令清理。其他地方他管不了,这关中,还得清理干净。 刘渊将此事,就交给了郗虑。 (本章完) 正文 第282章 “佳话” 长安的汉宫,冷清得很,整个宫室之内,宦官宫人,加起来,不过千人,如今尽为刘渊所掳。侍卫军进驻后,一个个谨言慎行,以免行为不当,触怒了新主人。夏王的霸道,上下皆有所体会。 侍卫军三千人马,对偌大的皇宫来说,无法完全填补宫中守卫。为护周全,刘渊另从夏军抽调两千锐士,入得宫来,填补空缺。 刘珝安步当车,带着几名亲卫,在宫内闲逛。满目的亭台楼阁殿宇,如今已难如初见时令他那般震憾感叹。再怎么雄伟壮丽,高大巍峨,如今也落入夏军之手,成为了自己父王的宫室。 反倒是未央大殿中,那高高在上的帝座,时而在刘珝脑中闪现。如今是刘渊坐在上边,什么时候,他也要坐上一坐。一想到此,眼中就不由闪过一丝热切。 又思及其余两个兄弟,现如今储位的最大竞争对手,脸色又有些阴沉了。这一路来,二人表现倒也不差,尤其是刘珩,竟然不畏险恶,亲自上阵,砍杀过三名敌军,得到刘渊赞赏数次。 十几岁的少年,随着刘渊南下,历练至今,心思已经愈见深沉。 眼神有些飘忽,这宫廷之大,兜兜转转,似乎怎么也走不完。迎面走来一队巡卫士卒,领头的是一年轻军官,刘珝一眼就认出来了,郝昭。 这么个年轻的汉人,岁数不足双十,看起来也甚是普通,不知父王为何对其另眼想看。侍卫军一向乃刘渊亲军,能入军者不是贵族俊才,便是百战勇士,且以胡人居多。如今有两个汉人极其显眼地任职其中,一个便是高顺,为侍卫统领,另外一个便是这郝昭了。 虽然只是一小小队率,但挂上了侍卫军的名号,就是比其余诸军高两个级别。一旦外放,至少也能也为一都尉。 “郝队率!”刘珝主动上前拦住,打个招呼。 见着笑眯眯的刘珝,郝昭脸色沉稳,面上没有一丝波动,拱手道:“见过二王子!” 说完便要带人越过刘珝,继续巡视。 “大胆!”旁边的亲随见郝昭这副模样,当即呵斥道。 闻声顿足,郝昭转身再对刘珝一礼:“属下,还需继续巡察,怠慢王子,还望王子勿怪。” “你!”亲随见郝昭还这般“矜持”,急于在刘珝面前表现,正欲出骂。 被刘珝一手止住,含笑对郝昭道:“队率忠于职守,珝甚是佩服。去吧,有空,你我可亲近一二!” “告辞!”郝昭点了下头,转身带领麾下离去。 “主上!此人太过无礼,真该教训一番,让他知晓规矩!”身旁的亲随还怒冲冲对刘珝道。 “闭嘴!”刘珝转头冷眼盯了其一眼,狠狠斥道:“侍卫军乃父王亲军,岂是你这鄙夫能置喙的!莫说你,就是我,也不敢对侍卫军士颐指气使!再敢如此,你也不用跟着我了!” “诺!小人知错了!”这马屁是拍到马蹄上了,听刘珝严厉之语,赶紧跪倒。他也算是兰氏族人,能跟着刘珝,自认未来前途光明。若惹得刘珝不喜,被踢走,那真要悔青了肠子了。 打量着郝昭那一队人,刘珝这下算是有点明白刘渊为何对这个不名一文的汉人亲睐有加了。父王的眼光,当真毒辣。 逛着逛着,到了长乐宫。汉宫中,此处是除了未央宫之外最大的宫殿群了,一向为太后居所。但如今,董太后早已作古,何后在美稷夏宫,这长乐宫自然空置了出来,被刘渊用来安置汉帝,待遇实则也不差了。 刘渊对刘协的安排,刘珝有些不解,左右不过一囚徒,为何仍然让其居宫室,侍女宦官伺候着。 刘珝路过长秋殿,从中正传来一阵响动,里边时而传出刘协对刘渊的谩骂声。自未央前殿爆发后,刘协似乎彻底放开了对刘渊的畏惧,终日饮酒,情绪一上来,就对刘渊大骂一通。而刘渊对此也未有什么表示,越发“肆无忌惮”。 “陛下,别再喝了,保重龙体啊!”隐隐约约地,从中传来一阵温柔的女声。 刘珝当即要跨门而入,被看守的侍卫军挡住:“王子,大王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视汉帝!” “连我也不行?你们身为父王亲军,就任由其这般谩骂父王吗?” “这……” 说完便带着几人径直闯入,侍卫军官也不再阻止,对于汉帝的时而辱骂,他们也感愤怒,只是刘渊发下话来,任其发泄,叫得再欢,他刘渊又不会掉一块肉。如今把他养着,只为等袁绍那边回话,要不要这天子。 刘珝进殿,正见刘协侧卧在大案前,手里拿着一酒勺,从侧边的酒樽中舀酒痛饮,一副放荡的样子。 伏寿正心疼地在侧,躬着身子,想要按下刘协手中的酒勺,娇臀翘起,正对着刘珝。刘珝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了,面前的俏丽身影,令他心中泛起些涟漪。 在伏寿小屁股上剜了一眼,刘珝看向刘协:“骂累了吗?” “呵呵!”刘协见到站在那儿了刘珝,推开伏寿,起身讥讽道:“原来是你这贼子,怎么,忍不了,杀了朕啊!” “看来,你这般表现,是故意寻死啊!”刘珝轻笑一声:“一个人借酒浇愁多无聊,要不要我陪你共饮啊!” “你这胡虏,有什么资格与朕共坐一席!” 见了刘协的表现,原本满心的好奇,此事也消弭了,这汉帝,看起来废了。 目光一扫,刘珝注意力又放在旁边站起来的伏寿身上。肤白貌美,一身宫装,眼中带着点泪痕,年纪不大,胸脯前已经隆起,再发育发育,绝对是一副人间胸器。 肆无忌惮地在伏寿身上扫视,刘珝目光中有着欣赏,有喜慕,瞳孔深处露出一丝占有欲。有一点,刘珝是从刘渊那儿继承下来了,那便是喜渔女色。 自从在夏宫与女婢嬉闹,为刘渊撞破后,他确实是收敛了许多。不过此刻见到这娇俏可人的伏寿,刘珝只觉得胸中一热,再加其大汉皇后的身份,刘珝心里突生一种心思。 被刘珝这不加收敛的目光侵袭,这样大胆,伏寿自然有所察觉,面色一红,有些羞臊,捂着胸口,偏过脸去。盈盈下坐,倚着刘协。 “放肆!”刘协见状,酒意顿时一散,手指刘珝,有些颤抖。 这胡虏贼子,竟敢这般看他的皇后,那般淫邪,那般可恶!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羞臊感,胸闷气急,眼有杀意。 见刘协的反应,刘珝眼中流露出一点蔑视之情,忍不住想要戏戏这汉帝。走到旁边的小案后,坐下,指着案上摆着的酒爵,看向伏寿:“皇后陛下,敢请为在下斟酒!” 语气中带着不容质疑,伏寿看了站着的刘协一眼,见其怒气难平,怕他再激怒眼前的夏国王子。怯生生地走到刘珝案侧,亲手为刘珝倒上半爵。 “来,本王子,敬陛下一杯!”刘琤云淡风轻,余光不住地往起身的伏寿方向瞄去,狠狠地嗅了一口,做出一副陶醉的表情。伏寿见状,身体下意识地侧过身去,离刘珝远了一些。 刘协见状,胸中憋闷,直欲吐血,猛地拿起桌案上的酒爵,狠狠砸向刘珝:“你这贼子,安敢辱朕,辱朕皇后!” 刘珝眼疾手快,稳稳地接住朝自己飞的酒爵,轻轻放下。两眼一眯,盯着刘协淡淡道:“陛下何必如此不近人情呢。华夏礼仪之邦,你失态了。我无所谓,要是伤到了皇后这娇滴滴的美人,陛下不心疼,本王子可是怜惜地很啊!” “可恶!”刘协张牙舞爪,竟欲扑向刘珝,旁边刘珝两名亲随近前,挡住他。 伏寿见状,欲起身,刘珝见了,突地将之一把抱住,揽入怀中。伏寿刚刚弯起身子,不察,骤然扑入刘珝怀中。 惊呼一声,两手撑着刘珝胸膛,用力挣脱不得。堂堂的大汉皇后,母仪天下,何曾经历过这等情景。两眼顿时就红了,与刘珝撕扯不休,螓首却看向刘协,带着焦急。 “狗贼!”刘协亲眼见到自己的皇后被刘珝这般轻薄,再也忍不了了,满眼怒火向刘珝。两名亲随当即拔出长刀,架在刘协脖子上。刀刃锋利,刘协身形一顿,汗毛竖起,心里一凉,自诩不畏死的他,到此刻,心中还是软弱,畏惧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占据了他的思想。 伏寿被刘珝紧紧抱住,一手抚臀,一按胸,不住地揉搓。伏寿焦急欲泣,刘珝轻拢慢捻,眼中**之色爆闪。 低头盯着伏寿娇颜,晕起红色,那般诱惑。瞥见在亲随长刀压迫下,慢慢后退冷静下来的刘协,心中更是不屑,这样的美人,竟然为如此“懦夫”所有,可惜。 手中一松,放开怀中美人。伏寿立刻起身,慌忙地理着身上的衣装,泪水已经沾湿面颊,方才挣扎之下,几缕发丝落下,更显风韵。 刘珝起身,盯着刘协,轻蔑笑道:“陛下不是一向辱我为胡虏贼子吗?看着,今日,我这个胡虏贼子,便要享受一下你这大汉天子的皇后!” “哈哈!”说完快速起身,从后搂住欲逃离的伏寿,用力抱起,不顾其激烈的挣扎,往内室而去。 刘珝这个贼子,这是要来真的了。刘协目眦欲裂,满眼通红,不管面前长刀的威胁,发疯般要去阻止刘珝恶行。 被刘珝亲随,一把按倒,贴在冰凉的地面上。穷尽全身力量想要挣脱,却那般无力。 从内里,刘珝没有丝毫的掩饰,放肆的笑声与伏寿凄惨哀呼声交织在一起。“陛下!陛下!”伏寿对他无助的呼喊在耳边响起。 隐隐约约地,刘协似乎听到了衣服撕裂的声音,伴着刘珝的惊叹声,不久之后,随着伏寿一声呜咽的哀鸣,从里边传出了啪啪啪的动静…… 刘协以头磕地,双眼睁大,泪水不自主地流了下来。控制住他的两名亲随,见刘协的状态,见其不要命的模样,也怕这汉帝真就磕死了。抓住其头发,吃痛之下,刘协终于动弹不得。 这么大的动静,外边的侍卫军早发现了,这个时候再不敢迟疑,生怕刘珝把这天子玩坏了,闯了进来。见着殿中状况,刘协面若死灰,被牢牢控制住,皇后不在,内室中传来的动静,是个人都懂得。 侍卫军官想要往里闯,被一名刘珝亲随拦住:“事已至此,等王子结束吧!” 刘珝年轻,精气旺盛,过了许久,方才整装出来,嘴角挂着那种只可意会的荡意。 …… 宣室殿上,刘渊面无表情,盯着底下处之泰然的刘珝。刘协那边的情况,有侍卫给他禀报过了。 “好啊!好啊!”良久,连叹两声:“你胆子倒是真大得很呐!孤有严令,任何人不得探视汉帝,你这是视孤之王令为无物?” “儿臣不敢!”刘珝低头禀道:“儿臣经过长秋殿,闻那刘协对父王谩骂不止,心中气愤,只想教训教训他,为父王出气!” “这么说,你还是个孝子了?羞辱汉帝,是为孤尽孝了?” “儿臣正有此意!” 刘渊一拍桌案:“那你将皇后伏氏搞到榻上,侵犯于她,也是尽孝于孤?嗯?” “这是儿臣孟浪了!儿臣知错!”面对刘渊盛怒,此次刘珝还是没显得多少慌张,一躬身,抬眼望着刘渊:“伏氏俏丽,儿见之,心甚喜爱!敢请父王,将之赐于儿臣!” “呵呵!”刘渊气极反笑,有些不知怎么接口了。怎么也没料到,这刘珝面皮,竟然这般厚了,真有些小瞧他了。 “经此一事,儿臣料那刘协必是心神俱毁,这大汉天子,怕是废了!”刘珝继续道:“儿臣思,父王曾纳大汉太后,若儿臣再纳大汉皇后,就算传出去,亦不失为一段’‘佳话’!” 听着刘珝这没皮没脸的答话,刘渊表情微冷。盯着刘珝看,刘珝虽然表现那般“淡然”,在刘渊威势下,眼神也有些闪烁,终于埋下头去。 又过片刻,令刘珝松了一口气的是,刘渊终于出言了,“伏氏就赏给你了!退下吧,好好给孤反思!抽时间,替孤去拜访拜访伏完!” “谢父王!儿臣告退!”刘珝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下来,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缓缓退出宣室。 “其他不说,这一点,还真有些像孤啊!”刘珝退下后,刘渊喃喃道。 殿中只剩下刘渊一人,想了想,表情上又是怒意一凝,对外命令下:“看守汉帝的侍卫军官,全数免职,贬到城外大营为战兵!汉帝那边,换一批人去!” (本章完) 正文 第283章 刘珝上门 再次踏入长秋殿,殿中气氛更显悲凉,刘协默默坐在那儿,几名侍卫军卒就在其侧,贴身看着他。以己度人,平民尚不能受此屈辱,而况天子乎。担心这么长时间的苦厄,令刘协彻底崩溃,前段时间尚可,若是此时出了什么岔子,就不美了。刘渊还期待着,能与袁绍交易一番。 见着刘珝入内,刘协终于抬头了,没有了之前的歇斯底里,眼神古井无波,直视刘珝。 对刘协的表现,刘珝心中讶异。太平静了,刘协两眼看似空洞,那平淡的目光,却令刘珝莫名地心生寒意。 两个少年就这么对视了许久。一个骤逢“大变”,方经历一番艰难的心路历程,一个意气风发,来收获他的赏赐。 面对刘珝,刘协似乎没有一点如仇如寇的动作与表情,就那么一潭死水般。这样“淡定”,令刘珝心生躁意。 猛然醒悟,突生感慨,这汉帝,不可小瞧啊。换作他自己,是绝对无法忍受这般屈辱,表现地如此淡定。 对行礼的夏卒点头回礼,问道:“皇后伏氏呢?” “回王子,在内室!” “父王已经将之赏给我了!”刘珝轻声道,眼睛依旧紧紧地盯着刘协,似乎是说给少年天子听的。可惜令他失望的是,刘协依旧反应平淡。 入得内室,命令两名宫廷悍妇架着伏寿出来,当着刘协的面,将之带走。一直到刘珝一行人离开,刘协眼神中也没有多少波澜,就那么淡淡看着自己的皇后永远落入胡夏贼子之手。 暗藏在袖袍中的两手,紧握,指甲入肉,几乎掐出了血。 “陛下!”这个时候,年轻的董贵人不知从哪儿出来了,泫然欲泣,轻轻地倚在刘协身边,唤一声。 伏寿的事情,她也知道了,事情发生时,她在另外一殿。如今,直感到一阵后怕,也有些对未来的恐惧,她怕自己,也和伏寿一样,遭遇那般厄难。一思及此,俏脸发白。 感受到贵人的畏惧,刘协突然伸出左手,轻柔地抓住董贵人手,以作安抚。感受到刘协手中的温热,董贵人看着刘协,心下稍安。 带伏寿回自的宫殿,兴致盎然,又是一番云雨滋润,刘珝好生享受了一番大汉皇后的身体。伏寿,毕竟是个弱女子,在这样的情况下,能有多少反抗的余地。 帝宫中的这点小插曲,外界无从得知,一直到不久之后,整个长安方知,大汉的皇后,为夏国刘珝所霸占。 …… 宫门在数名夏卒的合力推动下缓缓打开,一辆豪华的马车北出。车驾上,刘珝穿戴整齐,一袭绛衣,没有及冠,头发只是稍微拢住,用一根玉笄固定。 伏寿就坐在刘珝身侧,满脸的愁绪,美瞳微红。埋着头,偶尔抬头看一眼旁边这个强霸自己身体的少年。 这几日下来,她已经慢慢地接受了这悲惨的现实。与她想象中的无尽凌辱不同,刘珝对她,没有当日那般的强硬凶横。不管是床第之上,抑或是日常,对她倒也温柔。 见伏寿表现,刘珝突然出手握住她玉手,其身形一颤,并未挣脱。刘珝轻声道:“你以后就是我正妻了,他日,我若封王,你就是王妃,我若是……” 刘珝话没有说完,剩下的半句,他不敢说出口。 伏寿感受到刘珝的那点“怜意”,有些疑惑地望着这个匈奴王子,心中充满了不解。相处之下,这个浑身散发着贵气的少年,给她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虽然强横霸道,但时不时地表现得如谦谦君子般,不提他夏国王子的身份,更像一个名门公子。长相俊秀,比起刘协还要好看一些。对刘珝,伏寿不知不觉间生出些好奇感。 “有多长时间未曾出宫了?”刘珝问道。 “时局混乱,自入宫为贵人后,从未出宫出宫见过父母兄长。”伏寿这是第一次主动答刘珝话。提起父母,眼中也不由流露出思念之情,方及笄便被送入深宫之中,侍奉朝不保夕的汉帝,如今…… 此次带伏寿出宫,自然是去拜访执金吾伏完了。刘渊此前提了一句,刘珝一直放在心上,他也明白,刘渊是想将伏氏彻底收服了。 刘珝此刻目光也放远了,看刘渊的意思,今日怕是会大量启用降服的汉人,就如当今夏军之中就充斥着那诸多汉人将校。统治汉境,少不了汉人人才,在未来的夏国体制内,汉臣汉将必将是股不小的力量。这是必然趋势。 而刘珝现在突然意识到,伏寿与他,不仅仅只是个美人罢了。其背后的伏氏,再加伏氏的关系网,若能尽皆拉拢,使之效命于夏国。在刘渊那里是个不小的功劳,而他自己在汉臣中的影响力也由此提升,先刘珩、刘琤一大步。 而他,日后胡臣中有亲族兰氏,汉臣中有伏氏支持,夺嫡路上,绝对是不小的助力。至于对于此行结果如何,刘珝倒是自信,伏完唯一的女儿,还是大汉皇后,都献给胡夏王子了。有这层关系在,再加宣扬,百口莫辩。 伏完府中,刘珝这突然登门,倒是令其惊讶不已。刘渊入长安,他虽为外戚,却也老实地很,对刘渊也算逢迎,心中实不知这夏国王子上门何事。但见跟在刘珝身边的伏寿,更加有些摸不着头脑。 “父亲!可曾安好!”伏寿激动唤一声。 一场父女相见的感人戏码在刘珝面前上演,伏寿生母闻女归来,亦喜过堂来,母女相拥。在伏完示意下,出堂叙话。堂上只余刘珝、伏完与其长子伏德。 “不知王子,过府何事?皇后怎会同行?”伏完没给刘珝什么好脸色,肃声问道。 刘珝心中有些感慨,这些大汉士人为何总是如此自矜,在面对刘渊的时候,可不见伏完这样。 刘珝俊脸带着笑容,俯身一礼:“小婿刘珝,见过妇公!” “当不得王子如此大礼!”伏完闻声当即应道,还欲出言便戛然而止,急声出问:“你说什么?” 刘珝淡淡一笑:“父王已经将伏寿赐于我,为我正妻,日后你我为一家了!” 闻言,伏完脸色大变,向后退几步,被伏德扶住。伏完只是喃喃道:“寿儿为大汉皇后,夏王安敢如此!” 伏完自然不知,他的爱女,是被刘珝霸王硬上弓的。 “小婿今日登门拜访,准备了些礼物,来人,还不奉上!”刘珝表情淡然,看向伏德矣对其一礼:“见过舅兄!” 伏完父子有些发愣,见着眼前的少年,心中不知该作何感想。伏完反应过来,脑中各种想法一转,随即面露颓然。他能想象得到,消息一传出,他伏氏只怕清明尽毁了。 “来人!奉茶!”深吸一口气,伏完大声对外唤道。 刘珝落座,察觉到伏完态度中那轻微的变化,得意一笑。 上一章写得有些浪了,看不下去的书友还是弃书吧。。。。。。毕竟是写胡族,不是一般的大汉诸侯,有此恶举。。。。若真处那种时代,比这更黑暗残酷过分的事,更数不胜数,写这种剧情的目的就是要将这种表达出来。。。。还是那句话,看不下去就弃书。不喜请喷,请举报。随意。 (本章完) 正文 第284章 袁绍定幽州 幽州蓟城,袁军苦战之下,终于破城而入,公孙瓒这个威震幽燕的白马将军,终于迎来最后的时光。白马将军在最后时刻再次绽放出他应有的光芒,蓟县城战,几次亲自领军从城中突出反击,打退了袁军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但大势已去,无力回天,袁军连战十日,蓟县城破,最终力克坚城。公孙瓒不似另外一世,窝囊地**而死,直接战亡于最后的城战。刀箭加身,马革裹尸。 蓟县一战,是袁绍北来打得最辛苦的一战,公孙瓒不到两万军,最后的困兽之斗,给袁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踏入蓟城,亲眼见着公孙瓒的尸身,袁绍亦不禁心生感慨。之前对公孙瓒,他视为大敌,是恨极了。如今,纵横北疆的一代强侯,就这么消亡了,心底的那点恨意也就慢慢消散了。 “将公孙伯珪好生掩埋了吧,对其尸身不得轻辱!”袁绍叹了口气吩咐道。 “诺!”许攸一躬身,眉开眼笑赞道:“主公心胸宽广,实在令人感佩!” 袁绍闻许攸马屁,没多说,只是摇了摇头,默然不语。 公孙瓒既亡,幽州大局已定,袁绍北上之目标基本达成了。公孙军麾下,只有关靖与公孙瓒战至最后一刻,死于乱箭之下。其余人,公孙范、公孙纪、单经等将,包括公孙瓒亲子公孙续,一并投降。 城中,刘虞的州牧府,公孙瓒的将军府,如今落入袁绍之手。 堂上,一干公孙降将在公孙续的带领下卸甲布衣下拜。袁绍一摆手,颇为温和道:“贤侄,起来吧。天下大争,孤与乃父,不容留情。其既已亡,一切都过去了。你既降服,孤亦不为己甚,孤表你继承伯珪之爵位,随孤到邺城,必保你一世富贵!” 又看向其余诸将:“各位都是人才,居原职,配合我军收服降卒,孤必厚待之!” “多谢袁公!”公孙续几人都松了一口气,对袁绍拜倒。 “主公,斩草除根,其他降将倒也罢了。这公孙续,主公不加责难,反而令其袭父爵。其毕竟是公孙瓒亲子,若有异心,恐为后患啊!”公孙续等人退下后,郭图起身有些不解。 “连公孙续孤都能放过,而况其余公孙将士乎?彼若闻之,会做何感想?”袁绍表情淡然。 “如此,主公必可迅速降服幽州降军,收获军心,稳定幽燕!”许攸在下赞道。 见许攸明白自己意思,袁绍露出一点笑容,随即颇为大气道:“彼竖子,无才无德,懦而畏死,不足为道。将之囚于邺城,若敢有异心,反手可除!” “与之相比,孤反倒担心那刘和,最近其于军中,多联系鲜于辅这些刘虞旧将,不安分啊!”袁绍声音有些冷。 “末将这就去取刘和首级,献与主公!”文丑在旁,当即起身请命。 袁绍摇了摇头,之前为了安抚刘虞旧将,收服其军,仍旧由其统领旧部,提供粮草军械。如今公孙瓒已灭,袁绍对这帮人,便开始不放心了,再加刘和“上蹿下跳”,更是不喜。 察言观色,许攸轻抚长须笑道:“主公忧者,不过鲜于辅等将麾下的士卒罢了。只要解其兵权,将之调往冀州,另遣我袁军将校入军统之便可消除威胁。没了军队,刘和一跳梁小丑,掀不起什么风浪。再敢不矩,随便寻一伍长便可除之!” “若其不肯受令,孤强令下,引发兵乱呢?”袁绍眼睛明显露出了赞同之意,却依旧发问。 “主公心中怕是也有所计较吧!”许攸一副装逼范,冷声道:“既然降服主公,就该听令。若还妄图坐拥军兵,岂非怀有异心,那便可趁势将之剿灭,一劳永逸。况且今时不同往日,公孙瓒已除,他们没有多少选择!” “善!”袁绍一派桌案:“就这么办,将鲜于辅等人调往冀州,由蒋奇、张南焦触接收其部下!” 拿下蓟城,灭了公孙瓒,堂上诸公表情都有些放松。袁绍目光一闪,咳嗽一声,环视一圈,出言道:“诸位,如今幽州已定,唯有北边的夏军依旧作乱,不曾撤军,孤欲亲领大军北征草原,如何?” “主公不可!”袁绍话音一落,又是田丰,着急出列反对道:“如今幽州虽然平定,然诸郡未稳,冒然动兵,不智也!况我军大军北来,鏖战数月,粮草军械消耗甚大,兵锋已衰,将校疲乏,实无力再北上与夏军交锋。且幽州连番生乱,州郡疲敝,亟待安定黎庶,恢复生产。主公,如今的局势,幽州方面,安定郡县方为首要之举。” 一口气说完,不待袁绍回声,田丰继续道:“且冀州这些年积累下的底蕴,也消耗地差不多了。长安、并州方面也需主公注意。如今冀州空虚,亦需休整,还请主公回军,革除弊病,养民生息。一两年之后,治下恢复,到时动兵,无论何向,方可立于不败之地。此时,幽州当处守势!” 袁绍表情有些奇怪,如今大军在北,他自然想趁刘渊重心在西,想要动一动他的漠东草原。见田丰反对,心中自然不悦。 但听其谆谆苦谏,还是听进去了。看着其硬着脖子的样子,袁绍心中暗叹,这个田丰啊。 见袁绍不说话,旁边的荀谌以为其心生暗怒,对田丰的刚直有些无奈。 赶紧禀道:“主公,元皓之言不无道理。上谷有麴义将军,夏军翻不起什么大浪。代郡有张郃将军,亦能保境安民。此时只要挡住夏军侵袭,给幽州内境足够的恢复时间。若是冒然北上,反倒是给对方机会。幽州境内,百废待兴,各郡局势复杂,还未彻底为主公收服。就辽东的公孙度,也有动兵西来的迹象。还有乌桓人,借着相助我军的名义,对幽州百姓大加侵掠,还需解决!” “乌桓人!这些胡虏!”这个时候,袁绍已经打消了北征草原的心思了,提到乌桓人,眉头一皱,问道:“不能放任其肆掠,孤若东攻乌桓,何如?” “主公,与其耗时耗力进攻乌桓,莫若将之纳为己用!”这时许攸说话了:“我们与乌桓,有共同大敌,夏国。若能导其北向,与我军合力对付夏军,岂非美事?” 见袁绍眼中露出思索之意,许攸继续禀道:“那蹋顿,对主公也有亲近之意思。若得乌桓突骑之助,我军应付起夏军的侵袭,压力会小得多。胡人重财货,我们不过付出些钱财粮食布匹,便可得一臂助。且可从其部落获得战马,扩充我军的精骑,对付夏军,还得以骑治骑!” “呵呵!”袁绍突地笑了:“看来孤北征,至此而终了!” 底下的谋士闻袁绍之言,都松了一口气,看来袁绍是真放弃再动兵了。他们可是担心袁绍脑子一发热,不顾后果,北伐草原。毕竟,袁绍对刘渊,对夏国的恨意,太深了。 “郭图!”沉寂一会儿,袁绍唤道。 “属下在!主公有何吩咐!” “你携重礼,去一趟右北平,找到蹋顿,邀他来蓟县!”袁绍叹了口气:“就看这蹋顿是否识时务了!” (本章完) 正文 第285章 袁绍定幽州 续 第285章袁绍定幽州(续) 在右北平郡内活动的蹋顿,得袁绍邀请,左右皆言汉人狡猾,此去必有危险,力劝蹋顿拒绝。但蹋顿此人,也算不凡了,竟然没有多少犹豫,只领两千骑,西来拜见袁绍。 如今的乌桓,丘力居已死,楼班“少不更事”,上下基本落入蹋顿掌控。这些年,草原大变,中原大乱,刘夏的强大似乎让蹋顿找到了榜样一般。在乌桓力行改革,完全跟着刘渊学习。 效果自然是有的,乌桓的国力提升不小,但与刘渊一样的是,操之过急,并不是所有乌桓首领大人都支持蹋顿的改革。毕竟,按照蹋顿的意思,他们手中的权力、部民、财富,有不少都为王庭所切割攫取,上下自有不甘者。 这些年,乌桓内部屡生动乱,但都被蹋顿强势镇压了。但如今蹋顿虽然号令诸部,但乌桓内部,依旧有如苏仆延、乌延、难楼几人,能与蹋顿扳扳手腕。 蹋顿西行,除了欲与袁绍交好,共同对付夏军之外,更有借袁绍支持,力压其余贵族,强化他统治的意思。胡夏的成功,给蹋顿打开了一扇窗,让他看到了一条以往胡人只敢幻想的通途。 为表诚意,蹋顿从部落中精选了五百匹良马,带到蓟城,献与袁绍。袁绍喜而纳之,拨与扩充不小的颜良骑军,击败了公孙瓒,也收获的不少骑卒战马。为表重视,袁绍亲自出迎,携手蹋顿入城叙话。 两方之间,郎有情,妾有意,相谈甚欢。得到袁绍的允诺,全力支持蹋顿,合力对抗夏国,相约盟誓。 蹋顿大喜而归,带着袁绍赏的十数车财货,回右北平,准备领军向西北,从侧边支持袁军对付夏国漠东府军。 蹋顿洞察局势,连公孙瓒都被袁绍灭了,对袁军不敢轻惹。北边的夏军也不好惹,想要背靠袁绍,在两强相争之间,壮大己身。自觉诚意十足,殊不知,袁绍笑面之下,也存了吞并乌桓之心。有匈奴在前,对胡人,袁绍心中戒心甚重,眼前不过利用一番,日后一旦有机会,必吞而灭之,令其为袁军养马放牧。 “对蹋顿此人,诸位有何感想?”蹋顿离去,袁绍留下几名亲信谋臣,问道。 “此僚,知进退,狡黠,有野心,仅看其敢轻兵应邀前来蓟县,足见其不凡。虽然对主公表现出敬服之态,依在下料,只要给其坐大的机会,怕又是一个刘渊!”许攸点评,对袁绍抬手禀道:“主公,如今看来,蹋顿此人,不得不防!” “下一个刘渊?”袁绍闻言冷哼一声,带着点蔑视道:“子远,太过高看他了!” 见袁绍有些小视蹋顿,许攸有些牙疼,正欲再出言,便见袁绍补道:“不过蹋顿此人,确实地防着,否则成为幽燕祸患,就不妙了!” “主公!在下闻乌桓诸部,虽为蹋顿总摄,但如苏仆延、乌延、难楼等部落大人,与其相抗。在这方面,我们可动些心思!”田丰出列谏言道。 闻言,袁绍眼神一亮,思索片刻,便命令道:“陈琳,替孤拟一道诏书,假天子命,封蹋顿为乌桓王,封苏仆延三人为乌桓单于!” “唔!”沉吟一会儿,又对堂下一人道:“阴夔,你带足财货礼物,出使乌桓,招抚乌桓诸部!” “诺!” “诸君,如今幽州已定,南边曹操夺了徐州,西边刘渊占了长安,中原形势大变。幽州不可久待,孤欲率军回冀。但幽州事重,此方如何安排,诸位,可有建议?”袁绍垂询道。 底下众人互相望了望,幽州之重,重于泰山,尤其西北皆面夏国,州内局势复杂,民心未定,若要留人守卫,需得一位撑得住场面的人物。 “主公,如今幽州情况繁杂,西北有夏军威胁,东有公孙度蠢蠢欲动,还有诸族胡人需安。如今主公麾下,有此能力统军安定州郡,力却强敌者,非麴义将军莫属!”思量一会儿,荀谌主动提议道。 “麴义……”袁绍嘴里呢喃道,此人如今已是袁绍属下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将,将才卓著。有其坐镇幽州,应付夏军与乌桓、公孙度,问题应当不大。只是如今,随着麴义屡立战功,于军中的威望甚隆,放其独领一州,他实有些不放心。功高震主,再加麴义越加傲慢自负,袁绍心有戒心。 当然不会将猜忌之心表现出来,袁绍表情平淡,摇头道:“麴义乃孤大将,以后西、南战事,孤对其还有大用。放在幽州,太过小用了,还是让他随孤回邺城吧!” 见袁绍拒绝了自己提议,荀谌默然,坐下。倒是旁边的许攸眼神一闪烁,他大概明白了袁绍的心思。 抬手建议道:“攸,向主公推荐二人!” “讲!” “别驾田丰,与将军张郃!”许攸自信满面:“田元皓有良、平之谋,权略多奇,才能卓著,有其主政幽州,万事可定!张儁乂用兵巧变,善处营陈,北征以来立功无数,在代郡应对夏将,亦游刃有余。有此一文一武,主公可放心幽州事!” 袁绍虽然发问,但其原有计较,就是让其二子袁熙替其坐镇幽州。又忧其竖子,难以应对幽州复杂的局势,如今许攸的建议,令其眼前一亮。 田丰,袁绍虽然恼其刚直犯上,但对他的才干还是清楚的。张郃,此人将才,自并州投效后,屡建功勋,统军有方,对其能力也颇为欣赏,一直有重用的打算。有此二人于幽州主理军政,应该不差!尤其田丰,放在幽州,既可发挥其才干,又可使耳边清净一些,此事可! “善!”下定了决心,袁绍当即拍板:“孤令,田丰为幽州别驾,主理幽州军政,内安黎庶,外抚夷狄,北拒胡夏。张郃为荡寇将军,统军两万,镇守幽州。令加高干为护乌桓校尉,配合二人。唔,孤思二子袁熙,业已年长,外放于幽州任刺史,监察诸郡!” 最终将袁熙放在幽州,自然无意用其才干,除了历练之外,也有向外界昭示,这幽州,是他袁绍的! “主公英明!”袁绍此安排,也算合理,底下诸臣一齐赞道。 许攸笑眯眯的,对袁绍听其建议,看起来很是开心。只有其侧的郭图,扫了眼田丰,眼神中嫉妒之色一闪。 “元皓,幽州与孤二子,就交与你了!责任重大,还望元皓受累!”袁绍起身,对田丰一礼。观察到田丰表情的激动,这个时候正该收服人心。 对袁绍的“信任”,田丰自然心情澎拜,比起袁绍,当初的韩馥差得太远了。至堂中很是恭敬一礼:“臣,必不令主公失望!” (本章完) 正文 第286章 夏国来使 代郡高柳,张郃五千甲士西来,应付东侵的万俟槿军。坚壁清野,稳守城池,寻得机会,便出城与战,凭借大盾硬弩,力抗之。随着对夏军的研究,袁军上下,应付起夏骑越发得心印手。 双方互有胜负,万俟槿屡有越过高柳入代郡抄掠,又畏后路,不敢过于深入。刘渊重心在西,东边实无重兵,万俟槿麾下也无多少将卒。而张郃,没有万全,绝不出战,而一旦出战,万俟槿却无处下嘴。万俟槿面对张郃,颇感压抑。 随着公孙瓒的彻底败亡,不敢多待,终是完全从代郡撤退。 “将军,斥候来报,夏军已经彻底退回雁门了!”登城西望,身边站着一个高大俊朗的年轻小校,面带喜色对张郃道。 面前一片原野,本该有不少粟田,如今也尽数被破坏。十来里外,长城的轮廓清晰可见。张郃表情没什么变化,指着前方道:“派人修葺长城各烽火台,以后但有夏军犯境,立刻燃起狼烟报讯。” “诺!” “将军,主公有令传来!”一名士卒,领着袁绍信使,步上城来。 “见过张将军!”信使喘几口气对张郃一礼:“这是主公亲令,请您过目!” 张郃接过,一览,表情之上,露出一点喜色,对信使道:“还请尊使暂至驿馆歇息!” “不了,信既已送到,主公那边还需小人回报,小人这便告辞了!”袁绍麾下,人才何其只多,就这样一个不知名的小小信使,也这般雷厉风行。 “尊使慢走!来人给尊使准备足够的干粮饮水!” “多谢将军!” 张郃扶着女墙,时而西眺,时而北望,表情之上,有激动,又有些凝重,不一而足。 “将军,主公来使何意?”旁边的小校好奇问道。 张郃将手中信纸递给他,拿起快速一览,当即有些兴奋拱手道:“恭喜将军!幽州军事,付之于将军,足见主公对您的信任呀!” “子龙,收拾收拾,你随我轻兵回蓟县!”张郃淡淡道。 “诺!” 这青年小校,正是赵云。 …… 给张郃留下了五千袁军精锐,再由其整训幽州降卒成军,镇守幽州。幽州有田丰前头主政,张郃、高干为辅,再加降服的一干幽燕俊杰,袁绍领大军,放心南归。 一路南归,入得冀州,河北大地秋意正浓,遍地的金黄黍麦,今岁该是大丰收。幽州那边,还得从冀州抽调人才北去填补职缺,袁绍心中还牵挂着幽州事,幽州,对袁绍势力来说,太重要了。 至邺城,闻袁绍北征凯旋,坐镇邺城的审配、逢纪等人亲自带领文武百姓出营。场面做得十足,见此,袁绍很是满意。 落座于豪华的州牧府中,袁绍首先便对审配等人道:“孤北征,苦战方平定幽燕,后方之安稳,皆乃诸君,孤在此多谢了!” “此乃吾等职责所在!”袁绍之礼,几人自然不敢堂而皇之地接下,都恭谨回礼。 “青州进展如何?”袁绍转念便问。 “回主公!在主公北上不久,田楷便亡,刘备南逃,如今大公子已全据青州几郡。南向侵袭琅琊国,可惜守将臧霸力拒之,又投效了曹操,小败而归。”审配禀道。 “自作主张!”袁绍闻言冷哼一声。 “主公,青州膏腴之地,但屡生战乱。如今方平定,州郡之内也破败一片,人口十不存一,正需养民生息。” “交给显思与臧洪吧!” “主公!”审配有些迟疑道:“臧洪与张超有旧,属下闻讯,前不久张超暗入临淄访臧洪。这张超乃曹操属下,恐其……” “臧子源啊!”袁绍叹道,眼中泛着冷意。 “听闻曹孟德夺了徐州?”袁绍随口一问,脸上却有忌惮之意。 “曹操起精兵数万东进,两月即下徐州,臣服徐州诸世家,陶谦死!如今曹操已占据中原半壁,兵强势雄,除了夏国,其他日必为主公大敌!”旁边的逢纪起身肃声道。 “孟德啊,当真不可小瞧!”袁绍喃喃道:“好了,诸位暂且退下吧,孤满身疲乏,他日再行议事!” “属下等告退!” 退出袁绍雄伟的议事大堂,袁尚面带忧色,几步上前唤住逢纪:“元图先生慢走!” “公子何事?”带着些疑惑,逢纪迎着面如冠玉的袁尚。 “如今大哥在青州建功,二哥又被父亲派到幽州,只是剩下我在邺城碌碌无为,尚心里有些着急啊!”袁尚对逢纪低声道。 闻言逢纪一笑,抚须轻声回复:“这是好事呀!两位公子在外,如今邺城主公身边,年长者只有公子您一人。” 逢纪揪着胡子,眼里满是笑意。袁尚并不愚鲁,反倒聪慧,当即眼前一亮:“先生的意思是……” “公子当尽心侍孝主公,为主公分忧。冀州境内,多有世家良才聚集于邺城,公子闲暇,可多亲近一二!” “尚明白了,多谢先生提点!” 如今袁绍属下,已经有派系相争的苗头了。只是如今的袁绍,非另一世那般虎踞冀青幽并的天下第一诸侯,西边的刘夏就足以令其时时警醒。心无放松,对手下的派系之争,一直强压着,手下人也不敢那般相争内斗。但袁绍年纪也不小了,投资下一代,各人心中免不了有所想法与选择。 袁绍归邺城不过两日,便得到一个令其惊讶的消息,夏国有使者来邺城了。 两方势力之间,你争我夺,已成血仇。双方从未有外交之往来,刘渊这突然来使,实在令其惊讶。 “见过邺侯!”接见来使,只见其当堂躬身一礼。 “李历!”袁绍打量着夏使,声音有些冷。对于这个当初韩馥麾下的顽固分子,他可是有印象的。 “先生当年不肯投效于孤,与闵纯携家小潜逃。纵使不臣服于孤,却不料竟投效胡人了,还敢如此大摇大摆地以夏使身份来邺,令人齿冷啊!”袁绍眼睛一眯,讥讽道。 对于投靠刘渊,如今的李历已经没有当初的那种羞臊感了,平静地迎袁绍目光:“良禽择木而栖,夏王英明睿智,乃大汉之婿,非一般胡人,在下敬服。以身投靠,并无不妥!” “呵呵!大汉名士竟然如此恬不知耻!”袁绍手指李历,对堂上诸臣道。 看着表情淡然的李历,嗤笑一声问道:“说吧,夏贼派你前来何事?” 李历摆了摆衣袖,嘴角露出点笑容:“夏王遣在下前来,欲问邺侯,可愿得大汉天子乎?” “此言何意?”袁绍眉头一皱,虎目瞪着李历。 (本章完) 正文 第287章 交易 (女生文学 ) 在座的袁绍谋臣们也皆凝视着李历,都知晓夏国使袁,其必有因。这李历一张嘴,还未道明来意,便已令众人心头一震。 李历看着袁绍,眼神中精光一闪,朗声答道:“夏王有意,欲以天子易邺侯粮食十万斛,长安朝臣五万斛!不知邺侯可有意向?” 此言一落,满堂皆惊。这刘渊,还真是嚣张大胆,出人意料,竟以货物视天子! “来人!”闻言,袁绍大喝一声,沉声吩咐道:“送夏使下去休息!” 见袁绍反应,李历心知他这是想要同属下商议了,淡淡一礼:“在下,静闻邺侯回信。提醒您一下,夏王除了派臣使袁,令遣人往兖州使曹。”很是淡定告退,在专人引路下出门暂歇。 大堂之上,随着李历道明来意,气氛有些沉凝。诸人表情各异,有凝重,有闪烁,都思索着如何应对此事。 过了好一会儿,袁绍出声了:“诸君,孤,该如何回复刘渊!” 观其表情似有意动之色,在侧的沮授当即起身,高声禀道:“主公,在下以为,此事可行!天子受困,大汉沉沦,当今天下人心丧乱,思汉志士,无所适从。主公若能易出天子,解天子于危难,移都邺城,当可尽收人心,天下有志之士,必当影从。届时挟天子以令不臣,蓄士马以讨不庭,谁能御之?” 沮授话音一落,底下的郭图当即起身反驳道:“主公不可。若易天子来邺城,主公麾下文臣武将,当以何人号令为尊。主公虎踞河北,带甲十万,民心皆附,何需一个傀儡天子?且十数万斛粮食,可不是小数目,用之以交换区区天子,不值啊!” “主公,在下以为,天下丧乱,四海不宁,天子朝廷至尊之重,得之可收拢天下人心,有此机会,天子不可轻弃。就郭公则所言,就算迎天子入邺,亦不过傀儡罢了。以主公之权谋威望,内外军政大权握于手中,还惧一养于深宫的少年乎?想当年,董卓一武夫,尚且能牢牢控制天子,视之为玩物,而况主公乎?”魏郡太守董昭出列驳斥郭图道。 袁绍谋臣,就此事展开激烈的辩论。袁绍心意不定,也有些纠结,见手下人争论不休,心情也有些烦躁,斥道:“够了!” 堂上争论戛然而止,望着脸色不好看的袁绍。轻舒一口气,袁绍转头问许攸道:“子远,诸位皆有意见,你却未作声,与孤说说你的想法?” 按许攸的想法,他也不愿袁绍答应此事的。不过思索片刻,对袁绍缓缓禀道:“主公,听李历之意,刘渊亦派人往去兖州了。天子若一直在胡夏手中,大汉威名尽丧,于主公之志而言,未必不是好事。但若让曹操得了天子,以曹孟德之手腕,足可从中大做文章。对曹操,主公能掉以轻心吗?” 眉目一凝,袁绍终于下定了决心:“那就答应刘渊,天子,孤要了!不过,孤仅需天子一人,那些公卿大臣,还是留给刘渊吧!” “妙!妙啊!”许攸在下赞道。其余谋士先一愣,随即也明白袁绍之意了! “来人,传李历!” …… 未央宫,宣室殿内,刘渊听完降服的京兆尹张时汇报京兆尹内流民安置情况,看起来很满意。张时退下,杨众从兖州那里回来了,求见。 “这曹操,倒是心急啊!孤先派人去冀州,率先答复的却是他曹孟德。说说吧,他什么反应?”刘渊玩味一笑。 “回大王。曹操言,治下缺粮,只能提供五万斛粮食以易天子与朝廷诸公。另,还需大王与之两千匹战马!”杨众埋着头回道。 “哼,哼哼!”刘渊冷笑几声,对身旁的李儒道:“文优,你看这曹操,当真奸黠地很呐。五万斛粮食就砍了一半,加朝臣,两千匹战马,一点亏都不吃啊!” “袁绍那边还没回复吗?” “丘林将军传来消息,李历大人已入渭南,正在回城途中!” 过了两日,李历匆匆西归,未歇片刻,便入宫向刘渊复命,将袁绍那边的回复禀报。 “哈哈!冀州果然富庶大州,比起曹操,袁绍大方得多啊!”刘渊喜笑颜开,转头看向李儒:“不过,袁绍只要天子,这……” 君臣对视一眼,李儒向刘渊道:“长安朝臣,多名士宿臣,顽固效忠汉室之辈。袁绍若将之与天子一并换回,那就是保皇一党,对袁绍来说,反而是不稳定因素。若要天子大义,有天子足矣,袁绍怕是看出了这点!” “袁绍,亦不是省油的灯啊!”刘渊叹道,随即眼中精光一闪:“他不想要,孤偏送他个顺水人情,这长安朝臣,孤免费赠与他。在长安,养这些人,孤还吝惜那些粮食了!” “大王是下定决心与袁绍交易了?”听刘渊之语,李儒问道。 刘渊点了点头,看向李历:“烦劳先生再走一趟,告之袁绍,孤这就安排汉帝东进,交易地点,就放在井陉!” “诺!臣遵命!” “那曹操那边怎么回复?”李历告退,李儒恍然一问。 刘渊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有些狡黠,嘿嘿轻笑两声,当即道:“派人告诉曹操,要孤同意,也可以,先让他将河雒的曹仁军撤了!” “只怕曹操不会答应啊!” “孤也没有期待其答应!” 长安东城,安集将军董承府中,此事有一队夏军士卒强硬闯入,惊扰全府,一阵鸡飞狗跳。董承慌忙而出,心生惊恐,他亦为外戚,该是刘渊的重点打击对象。虽然深恨于胡虏强霸长安,天子受困,但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一直谨小慎微的,与家小老实待在府中。 夏卒闯入,令其忐忑不安,刘渊要对他这样的汉室忠良,再次举起屠刀了? 一家老小被赶至堂前场中,董承尽力安抚住惊惶失措的家人,看着夏卒队率:“不知足下此来何事?” “你就是董承?”队率冷声发问。 “正是!” “那便好!传大王令,迁董承一门,往城外聚集!” “父亲,夏军是要杀了我们吗?”董承幼子畏惧地看向董承。 董承尽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低喃道:“不怕!不怕!” 和董承遭遇一样,长安城中,另有数十家朝臣家小一并被强迁往城外安置在一起。这些人,都是在郗虑此人带头甄别的汉室死忠,是刘渊准备附送给袁绍的大礼。除了那些“声望不小”的名臣外,像吴子兰、王子服等人则被刘渊亲自点出。 与此同时,刘渊亲自履足长秋殿,见着刘协。少年天子,面对刘渊没有丝毫畏惧,迎着刘渊的目光,平静的可怕。 “陛下,可得脱长安牢笼了!”刘渊见着刘协没有一点“恨意”的目光,淡淡道。 听刘渊此言,刘协面上终于有了点反应,声音低沉:“何意?” “来人,伺候天子起驾!” …… 立秋节气已过,关中大地田亩中熟了的黍粟,已经尽数被收割,虽然量不是很多。对刘渊与关中百姓来说,也是多了一笔粮草进账。秋季,丰收季节,本该硕果累累,粮仓满库,于方拿下关中的夏国而言,却没有秋收的喜悦。 秋季将过,冬天不会远了。缺粮的冬日,有多难熬,刘渊可是深有体会。这也是他与袁绍交易,不要其他,只需粮食的缘故。 再次东出长安,刘渊给刘协安排了一辆不差的车驾,双马并辔。真的出了长安,车驾之上,董贵人有些喜色地把着刘协手臂:“陛下,刘渊是真要将我们送到冀州了,陛下可脱胡夏牢笼,自由了!” 关中道路年久失修,纵使在驰道之上,行车依旧颠簸得很。刘协眼神有些迷离,不似董贵人那般兴奋,心里暗叹:从长安至邺城,不是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囚室?袁绍,是忠臣? 不过就算落入袁绍手中,却也该比在胡酋的欺辱下苟且偷生好过得多,而有些想法,在袁绍那儿也好行事些。 纵使心里没有那么兴奋,但见着贵人开心的娇颜,还是难得地垒起笑容道:“袁氏四世忠良,到邺城,就安全了……” 刘协车驾后,便是随行汉臣们,算上家小,足有数百人。他们可没有刘协的待遇,只能靠着双腿在夏卒押送下行路。对养尊处优的他们来说,太过辛苦。 有人难熬,想要止步,看押的夏卒鞭子就无情落下,不管是男是女,是何身份。 周边的夏军士卒足有千人,领头的,是刘珝。与袁绍交接的事,刘渊交给了他,他只需将刘协并汉臣完整地运到井陉,再输送粮食回关中。虽然简单,他也要尽力将事情办好,一直带人在各处巡视,催促队伍行进。 “珝弟,这些汉臣啊,动作太慢了!真不知大王为何要费这力气将他们的家小一并送到井陉交易,还白送!”兰晖主动请命跟着刘珝,此时有些抱怨道。 “父王自有计较,晖兄还是别抱怨了,好好驱策这些人,加快速度吧!”刘珝策马领着亲兵,立在队伍之外,见着龟速向东行进的队伍,淡淡道。 “诺!”兰晖执缰一礼,挥手对一队人道:“跟我来!”他是看到有一家十数人吊在后边,走起路来,不是很“尽力”的样子。 刘珝摇了摇头,望着靠前的刘协车驾,两眼一眯,驱着骏马,便朝前奔去。 “天子,没什么异动吧!”刘珝冷声问看守在四周的夏卒道。 “回王子,汉帝老实地很,并无异动!” 想了想,刘珝干脆下马,敏捷地从后登上御驾。 看了刘协与董贵人一眼,刘协见状将董氏护在身后。面对刘珝,刘协没有一点畏惧,眼中厉色阴遁,盯着他。 “不必担心,我对你的贵人,没有兴趣!”刘珝微微一笑。 刘协冷笑一下,不作声。 “恭喜陛下了!到了邺城,在袁绍这等忠臣护卫支持下,中兴大汉,不在话下啊!”见刘协反应平淡,刘珝带着点嘲讽道。 “说吧!”刘协声音似乎有些沙哑:“上驾何意?” “我只想告诉陛下,我带人将你们完好地送到井陉,交给袁军。希望你老实点,这样你好,我也不麻烦,如何?”刘珝声音终于冷了下来。 刘协闻言,嘴皮抽动一下,似有不屑。刘珝对刘协这副态度,有些不爽,他宁愿见着刘协在他面前歇斯底里、怒不可遏。 轻哼一声,刘珝掀开窗帘,指着外边艰难前行的汉臣道:“他们皆是陛下仅剩的忠贞之士,同处困顿,如今陛下安心地待在舒适的车驾内,而令他们徒步而行,陛下于心何忍?” 闻言,刘协没有一丝迟缓,当即与董贵人下车,加入徒步大军之中。对刘协下车,几名汉臣都有些惊讶。 刘协环视一圈,高声道:“大汉沉沦,还有诸卿尽忠相随,朕与诸君,同甘共苦!” 刘协语气没有多少激动,但听在董承等汉臣耳中,却令其感动不已。陛下虽然年幼,却有人君之象,大汉有此君王,纵使艰难,必有起复的希望。 “请陛下上御驾!”董承带头跪倒。面前跪倒一片,刘协两眼稍微一红,并不接言,上前拿起董承的身上的一包裹,挎在肩上,与董贵人相依着朝东。 刘珝下车,见着刘协的表演,脸色并不好看。父王放这汉天子,是否做错了。面上阴沉了一会儿,又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汉帝若此,到了冀州,该头疼的是袁绍了吧。 …… 耗费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刘珝一行人方才到井陉,这一路来,实在辛苦,尤其是崎岖难行的太行山路。在守将杨凤的接应下入得关城,暂歇。 袁绍这边,闻刘渊派王子刘珝这十几少年前来交接,为不落下乘,袁绍亦派袁尚与逢纪带着粮食北上。 井陉关下,没有出什么岔子,两方也没有过多的动作,一面小心谨慎,一面快速交换。十万斛粮食,数量当真不小,刘珝是亲自带人一车一车查验接收,方才入关。至于天子与诸大臣,直接交给了袁尚。 “袁绍这个儿子,看起来也不简单啊!”想起与袁尚的交接过程,刘珝有些感叹。 沉吟一会儿,刘珝对恭候在身旁的杨凤道:“杨将军,我这便押送粮食回长安了,井陉守备,还望将军费心了!” “这是卑职职责,请王子殿下放心!”杨凤恭敬道:“殿下,不再于关内休息几日,再行动身吗?” 刘珝抬头望天,低声道:“不了,冬日将至,若到天寒地冻,道路难行,必误了时间。关中缺粮,父王正焦头烂额,我要尽早回长安交令!” 离开井陉,终于脱得胡夏囚笼,见着周边护卫着的袁军士卒,一干汉臣都是喜不自禁。思及这些时日以来的苦难,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袁尚余光扫视那干哭天抢地的朝臣,俊脸上有些不愉,对身旁的逢纪低声道:“元图先生,父亲只要天子,刘渊还是将这诸多朝臣送来。邺城那边,只怕不好交待啊!” 逢纪也摇了摇头:“哎,事已至此,总不能弃之不顾吧!还是回邺城,听主公安排吧!” 袁尚点点头,忍不住瞥向御驾,那里,刘协默默地坐于其内。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正文 第288章 贾诩生,荀攸亡 鸡鸣时分,刘渊从卧榻之上惊醒,天还未亮,暮色深沉,细细阴风透过窗户吹进殿,刮在刘渊身上,令其打了个哆嗦。 榻前两侧,只有两支将燃尽的红烛,烛火微妙地摇晃着,周边有些昏暗,黯淡的烛光散发开来,映在刘渊脸上。 刘渊额头有一丝细汗,他难得地做了一个噩梦,梦中自己被一条美女蛇缠绕收紧,几乎窒息。喘了一口气,刘渊眼神微冷,望向外边,有不少侍卫的人影。 向外清呵一声:“外边何人当值?” “末将高顺!”高顺浑厚的声音传来,能想象得出其表情之上的严肃。 “什么时辰了?” “回大王!寅正两刻方过!” 就快天明了啊,刘渊心中暗叹。身边还躺着个美人,素面动人,美貌异常,浑身只着亵衣亵裤,玉体散发着温热,下身与刘渊紧贴在一起。 一般的庸脂俗粉自然上不了刘渊的床,此女,唐姬,少帝刘辩之妻,弘农王妃是也。之前寡居颍川,为李傕掳掠西归长安,如今落入刘渊手中。 刘渊的动静将美人惊醒了,睁开眼睛,锦被被刘渊掀起,感到寒意,忍不住环抱住双肩,往被子里缩了缩。 刘渊侧躺,打量着怀中玉人,嘴角微掠,伸手在其洁面上抚了抚。迎着刘渊的目光,唐姬眼中有几许羞涩,几许畏惧,还有几许迷茫。 “天快亮了,抓紧时间!”刘渊淡淡一笑。随即揭过锦被,双手摸索到唐姬身上,退去薄薄的亵衣裤,压了上去。 殿内很快响起了唐姬压抑不住的呻吟声,双手与被矜绞缠在一起,默默承受着刘渊的冲击。 …… 随着汉帝与数十朝臣被交易出去,长安冷清依旧,当然是对原汉廷高官重臣而言。长安城中的百姓外出活动明显多了起来,依旧躲着巡城的夏卒走。 蔡琰与万年一行人终于到长安了,晋阳的夏王府被清空,上下一并来京。日后,美稷上下,也将被迁南来,长安基本已经定了,将是未来夏国的都城。只是如今三辅初定,四境不安,还不适合大规模南下,不过刘渊诏令已北去,令兰稚与王柔准备好南下事宜。早则明岁,迟则后年,长安将正式成为胡夏国都。 对于蔡琰与万年的到来,刘渊心中还是有些喜意的,将未央宫中金华殿与二人居住。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放在随行而来的两个人身上,两个囚徒,荀攸与张辽。 宣室殿中,静悄悄的,此时气氛有些微妙。刘渊坐在大案后,面前安坐着两名文士,贾诩与荀攸。 “公达,是否想到,不过一岁的时间,孤已然入得长安,三辅尽在掌握。大汉的帝宫,成为孤之宫室。”平静地看着荀攸,刘渊淡淡笑道。 荀攸面露惨然:“有所预料,以夏军之力,李郭等人难以抵挡,只是未料得夏王下关中,如此之快罢了!” 在牢狱之中待着这么久,荀攸看起来清瘦了不少,面黄肌瘦,囹圄的日子不好过。 转头看向贾诩,这老狐狸面对刘渊的审视,依旧稳稳地坐在那儿,目不斜视,一点也不慌张, 熬了这么久,刘渊终于召见贾诩了,他现在也没剩多少耐心了,召二人前来,就是准备摊牌的。 刘渊叹了口气,看着贾诩:“文和先生之名、之才,世所罕见,孤闻之已久,素来心向往之,此一次算是正式见面了吧!” “夏王谬赞了,在下区区一乡野匹夫,当不得夏赞誉!”贾诩声音平缓答道。 “若贾文和都是乡野匹夫,令天下俊杰如何自处?”刘渊冷哼一声:“孤遣文优,数度拜访文和,可惜文和似乎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啊!” 贾诩不作声。 再度看向荀攸:“公达!孤也不多说了,就问一句,可愿降否?” 荀攸闻言,淡然面对刘渊,摇了摇头:“攸,心志已定,誓不降夏!夏王,不必多言了!” “呵呵!”对荀攸的反应,刘渊心有预料,并不惊讶,但见过了这么久,荀攸还是这么决绝,心中仍然有些失望,还不禁涌起一些怒气。 面前的大案上摆着两爵酒,半满,刘渊指爵淡淡道:“公达之才,孤实爱之,只惜公不能为孤所用!此两爵酒,一杯有鸩毒,公达可择一而饮。生死皆看天意,看公达如何选择。若公达得生,孤亦不再强求,可放汝回乡!” 闻刘渊之言,荀攸眼神一凝,面皮抽动一下,盯着眼前的两爵酒。良久,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顿了一下,方才拿起来面前的酒,端至嘴边,洒然一笑:“生死,就看天命吧!” 语气很淡然,但刘渊能感受到一丝紧张之意。再表现地淡漠生死,真到此关头,也难使心境平稳。 旁边的贾诩余光一直瞟着荀攸,他此刻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刘渊见了,脸上露出一点笑意。 荀攸手稍显颤抖,双手持住,闭眼一口饮尽。 刘渊与贾诩皆看着荀攸的反应,酒水入口,酒爵便掉落。只见荀攸一手卡喉,一手按住腹胸,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瞳孔放大,血液从嘴里流出,倒地而亡。 一代名士,经天纬地之才,就这么简单地倒在刘渊面前。死状凄惨,从其面上便可知他死前经历的痛苦。 盯着荀攸的尸体,刘渊眼神有恍惚,过了一会儿,直接端起剩下的一爵酒,伸到贾诩面前:“文和先生,作何选择。可愿以先生之才,为孤所用否?” 迎着刘渊的平静的目光,贾诩不由得感到心跳加速,刘渊让他感到极其危险。他明白自己现在面临着与荀攸一样的选择,荀攸似乎还有一线生机,而他,只有降或死! “敢问夏王,若荀公达选择此爵,您真会放他离去吗?”贾诩看了眼刘渊手中酒爵,抬眼问道。 “文和愿降否?”刘渊冷声应道。 见着刘渊越来越冷的眼神,贾诩眼皮一跳,终是苦笑一声,起身对刘渊拜倒:“见过夏王!” “呵呵!”随着刘渊的轻笑声,殿中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过来。 “答文和此问!”刘渊将爵中酒水缓缓倒掉,轻笑道:“两杯酒水都有鸩毒,荀攸,不降即死!” 贾诩做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瞄向呈细线状流到地上的那爵毒酒,心中有些感慨。 “来人,将荀攸尸体拉出去处理了吧!”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第288章贾诩生,荀攸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正文 第289章 刘琤治郑 长安的诏狱,囚犯不少,在一间颇为阴森牢房中,张辽便被拘押在此,镣铐加身。从晋阳狱到长安监狱,待遇没什么区别,不过这囚室倒是宽敞许多。 “未曾想到,吾张辽,竟有下诏狱的机会!”张辽苦笑一声。诏狱不可是简单的监狱,非高官重臣,非皇帝下诏者,可没资格。 不知公达先生怎么样了,夏贼召他,只怕……张辽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是个聪明人,下狱安邑,到晋阳,刘渊一直没有再搭理过他们,如今方迁至长安,便迫不及待地将荀攸唤去。其目的如何,张辽怎会不知。 叹了口气,大丈夫坐困囚笼,当真憋屈啊。囚室之外传来一阵响动,不少侍卫军士卒快速入内,守卫在侧,高顺随后到来。 看着一身侍卫军甲的高顺,张辽眼中有些惊讶:“看来兄,在夏国,致于青云之上啊!” “文远,夏王亲至!你……”高顺声音苦涩,话说到一半,见张辽淡然的表情,沉默了。 刘渊大步跨来,透过槛栏向里张望,张辽披头散发,素衣囚服,盘坐在地。 “文远,孤再问,愿降否?”没有多废话,刘渊声音在囚室间回响。 “公达先生怎么样了?”张辽没有接话,反而问道。 “荀攸不降,已死!”刘渊面上没什么表情。 张辽闻言身形一振,踞坐而起,带动身上的镣铐,发出闷响。 “到了你选择的时候了!”刘渊冷声传来。 脸上有些犹豫,一岁的牢狱时光,去年那般坚定的意志似乎有些动摇。但想到荀攸之亡,眼神顿时又一凝。低着头沉默,似乎不知该如何作答。 “送他上路!”看张辽这幅犹犹豫豫的样子,刘渊也没心思再废什么口舌了。这种心态的张辽,就算暂时降了,刘渊也不敢用。既不能为我所用,那便亡之,还能省下点口粮。 张辽闻言,反而松了口气,身体矮了一些。 “文远,何苦呢?”高顺留了下来,看着张辽,沉声道。 “人各有志!不过不能亡于战阵之上,倒是殊为遗憾啊!”张辽脸上溢出笑容,这笑容不怎么好看。 “有兄为吾送行,倒也不差!好久没有饱餐一顿了,兄,可否奉上酒食?”见情绪低落的高顺,张辽爽朗道。 “来人!”高顺冷声对外唤一声。 “将军有何吩咐?” “准备点吃的!” “诺!” 饱餐一顿,喝了些酒,张辽放肆地打了个嗝。 “该上路了!”张辽喃喃道,看向高顺:“大丈夫,当死于刀剑之下,借兄佩剑一用!” 没有犹豫,仓啷啷几声响起,高顺拔出腰间长剑,剑身锋利,泛着亮光,递给张辽。 “好剑!”张辽赞一声,随即提剑,动作迅捷,抹过脖子,鲜血溅了一地。 起身看了张辽尸身许久,高顺重重地叹了口气,弯腰收剑回鞘,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去。“将张辽尸体掩埋了!” “张辽死了?”刘渊低头批示着奏章,没有抬头。 高顺在下低声应道:“回大王,张辽已自刎而亡!” “你与张辽,相交甚厚吧!” “是的!”高顺没有一点遮掩。 “张辽虽然孤深感可惜,但有君,亦足矣!”过了一会儿刘渊叹道:“你退下吧!” “末将告退!” …… 郑县郊外,刘琤亲自下乡巡视而回,他如今是郑县令。此前郑县,为李傕所乱,破败一片,元气丧尽,亟待得力官员整治恢复民生。 刘渊拿下三辅,对三辅各郡县也开始了整顿恢复工作。各级官员,只要主动献诚,基本都留用。这郑县,原为渭南大县,刘琤主动请命,愿到地方为一县官,并允诺,三年之内,郑县大治。 对刘琤的主动请命,刘渊是有些惊讶的,没有考虑多久,答应了,他也想看看他这个儿子,会有什么令人惊讶表现。 长安之外,有数万流民,刘渊很是大方地分给了刘琤七千多人口,一半多都是青壮。 刘琤到郑县第一件事便是划分土地,郑县虽然破败,但依旧残存着不少的地方豪强。开垦出的土地,大多数为其所侵占。刘琤到了,毫不客气,政令一下,尽数吐出。刘渊派给了他五百夏骑,有这么一支军队威慑,郑县豪强根本不敢侧目视之,老实地很。 分配土地,租借耕牛,发放种子,予百姓以希望。醉心于屯田事,秋收之时,亲自下定带头收割,虽然量不多。 刘渊支援了刘琤些粮食,郑县治下,沟渠不通,便发动青壮疏通,百姓以劳力获取粮食,不多,也引得县内青壮积极参与,有以工代赈的味道。周边山林,尽皆开放,鼓励乡民入山行猎砍柴。 理民的同时,重点打击县内为恶之豪强,在夏律未完善之时,力行强化汉律,打击不法之事。又时而召集县内三老,以礼相待,多问民之疾苦。 清除不良县吏,擢拔有德之士。一桩桩,一件件,刘琤在郑县干得热火朝天,脚不沾地,这个少年,令关注着他的人惊讶地很。 郑县境内,虽然依旧萧索不已,但在刘琤的几番动作下,竟有起复之象。治下百姓,对刘琤这个王子县令,感官不错。乱世之中,哪怕在胡夏治下,有饭吃,有衣穿,足够了。 “主上,小人还是不知,您为何要主动请命来这地方做个小小县令。劳心劳力,这般辛苦,您已经有许久未好好休息一阵了!”拓跋力微驱着战马,紧跟在刘琤身边。 刘琤看起来确实劳累,疲惫的面容下却有着隐藏不住的兴奋。望着周边纵横沟渠,渠中有自渭河支水引入的水流,静静淌在其中。 “仅治一县,我都觉力不从心!而父王治偌大的夏国,又该消耗多大的精力!”刘琤闻拓跋力微之言,低声道:“况且,此一县不治,何以治天下!” 刘琤声音高昂,在这野外,刘琤头一次将自己的野望表现出来,眼中有些狂热。 为刘琤情绪感染,拓跋力微一扬头,于鞍上对刘琤一礼:“主上有大志,力微必誓死追随!” 看拓跋力微在侧献忠,刘琤没有答声。这个青年,也是个有野心的,刘琤自然知晓。不过自被刘琤要来做侍卫长后,此人便已经和他刘琤牢牢绑在了一起。荣辱一体,由不得他不竭诚相随。 “走,回县城!”催着战马,朝南奔去。 感谢打赏的书友“Rym”、“典型之家”、“samejioe”。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正文 第290章 互为忌惮 郑县北关城下,站着一个文士,深衣广袖,三十来岁,面色沉稳,颌有短须,静静立在城楼下。此人名为杜畿,就是京兆人氏,此前关中动乱,本欲领家小南逃,因与京兆尹张时有旧,所幸投奔其,为其属下官吏。 后刘渊攻略关中,张时投降,杜畿心中不屑,欲领老母弃官流亡。可惜关中四隘为夏卒所封闭,沦为流民,被魏续带人驱赶至长安近畿。 有才之士,哪怕身处困窘,也能表现不凡。在那一众流民中,杜畿名声不小,调解矛盾,带人觅食求生,颇有威信。刘琤在接收迁郑流民之时,闻其名,心怀招揽之意。 几次拜访,欲求不得。也是够耐心,探得杜畿孝子,从其母下手,好吃、好喝、好穿的奉上,终于暂时将之纳入手下。刘琤为县令,便拜之为县丞。 杜畿多年前是当过郑县令的,当初为政举措,惠及于民,在郑县民间还是有一定口碑与威望。也正是在杜畿的辅助之下,刘琤方才能将破败一片的郑县,发展恢复到如今的气象。否则,仅凭他刘琤,哪儿那么容易做到。 与杜畿接触一久,刘琤更感这是难得的人才,待之愈厚,愈尊重,常以师礼事之。抛去胡人的身份,杜畿对刘琤,感官实则不差,这个少年没有印象中胡虏的残暴与野蛮,反而多读诗书,多习礼仪。如今,虽然心中依旧别扭,杜畿也已慢慢习惯辅佐这个胡夏王子了。 天下大乱,大汉沉浮,能为这郑县百姓谋一些希望与安宁,也算尽一份力了。 杜畿身后是十来名县兵,还有一个县中属吏,低眉顺眼地待在其侧。心里知晓三王子对此人的看重,职位又远高于自己,不敢轻慢。 “县丞大人,王子回来了!”属官指着远处策马奔来的刘琤一行人对杜畿道。 健马缓缓减速,到杜畿面前停下,刘琤越下马来。 “属下参见殿下!”杜畿上前行礼。 “伯侯先生免礼!”刘琤双手扶起杜畿,看向他:“我现在是郑县令!” 见刘琤那副严肃的表情,杜畿淡淡一笑,对刘琤再拜:“见过县尊!” “先生派人叫我,是县中出了什么事吗?”刘琤问道:“县中那些豪强世家,又不老实了?”刘琤语气变得有些冷。 杜畿摇了摇头,低声答道:“是二王子,路经郑县暂歇,属下已经将其迎入县堂!” “珝王兄?”刘琤眼神一凝,呢喃一句:“他是押送粮食归来了!” “是的!十万斛粮食,如今尽数置于东城外!”杜畿禀道。 “回县衙,别让我这兄长等久了!”刘琤轻笑一声。 入得衙门,便见衙役中掺杂着些夏卒,毫不客气地占据了守卫之处。刘珝与兰晖二人,正在衙堂前转悠。 看刘琤一行人归来,一乐呵,迎了上来:“琤弟,可算回来了!” “见过王兄!”刘琤亦以含笑答道。 旁边的兰晖见刘琤,随手一礼:“见过三王子!”刘琤对其点点头。 “王兄一路辛苦,快随小弟入坐!”说着便亲手拉着刘珝往堂上坐下。 入座,奉茶,刘珝又忍不住在郑县衙堂上扫了一圈,转头看向刘琤:“琤弟,你这县衙还真是简陋啊!这茶水也是够难喝,何必这么苦着自己呢?” “郑县治下,上万黎庶,尚不能温饱,嗷嗷待哺。父王将郑县交给我,小弟身背重任,唯恐不能尽责。与其花精力修葺官衙,不若多拓宽几条沟渠,可开拓几方田亩。”刘琤一副尽职尽责的表现。 “不过一干汉民,琤王子何必这般在意他们?”旁边的兰晖撇撇嘴,满脸无所谓道。 “砰”的一声,刘琤拍了一下面前小案,盯着兰晖:“我军入得关中,手握三辅。这些百姓就是夏人,是父王的治民,怎能弃之不顾!你这话,最好别入父王之耳!” “兰晖慎言!”在侧的刘珝也是呵斥道,严肃无比。 被两兄弟这么一顶,尤其是刘珝的反应,兰晖表情一滞,也知自己说错话了。嘴巴一咧,对刘琤道:“是我失言了!” 揭过这事,刘琤看向刘珝:“王兄,这一路行来,可还顺利?” “顺利!自然顺利”刘珝闻言呵呵轻笑两声:“没有一点曲折,十万斛粮食,一粒不少,都被我押运回来了!” “郑县缺粮吧,要不要我分些给你啊!”刘珝玩味一笑。 “不了!对此粮,小弟可不敢染指!”刘琤眉头一跳,淡淡道:“郑县上下,节衣缩食,还是能熬过此岁的。” “随口一提罢了!”刘珝又望着安坐在旁的杜畿:“这位县丞大人,之前匆忙,还未通名?” 见刘珝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杜畿抬手回道:“下官杜畿!” “术士有望气一说,我观大人,气度不凡啊!”刘珝赞道。 “王子殿下谬赞了!”杜畿表现地很平静。 “王兄千里而来,小弟这便设宴,为您洗尘!”刘琤见状,爽声道。 …… 在郑县歇一晚,第二日一早,刘珝便带人押送粮食,继续向西而去。 “这个刘琤,端是做作,我不信,他还真就那么‘爱民如子’!”跟在刘珝身边,兰晖不屑道。 “我这个三弟,却是不简单啊!”刘珝没有理会兰晖的抱怨,他那是还计较着昨日之事。 见刘珝竟对刘琤表现出些许忌惮之意,兰晖当即道:“一个汉女之子,珝弟别将他看得太重了!” “汉女之子!晖兄,你知晓如今我大夏治下,有多少汉民吗?”刘珝淡淡道。 “这……不知!” “加上这关中汉民,足有上百万人口!还有如今我关中夏军之,半数之上都是汉人士卒。汉人文武已成为我夏国内一股强大的力量!“ “大王这般放任汉人力量增长,迟早养成祸患!”兰晖恨恨道。 “晖兄,你又失言了,父王岂是你所能非议的?”刘珝语气有些严厉。 “诺!” “你觉得,刘琤在郑县这么拼,是为了什么!”刘珝声音低沉。 “他也想争储位!”兰晖狠声道:“就凭他?” “也许,我也该和刘琤学学,问父王要一县,做做这百里侯!”刘珝缓缓道。 正文 第291章 凉州有事 在刘珝与兰晖念叨着刘琤的同时,刘琤亦与杜畿谈论着他。卞氏为一汉女,出身歌伎,身份低微,早年被献与刘渊。虽然样貌美丽,刘渊一向宠爱,但刘渊可不缺美人,没准哪一天就失宠了。 不像刘芷这样有大汉公主的高贵身份,不尴不尬的在美稷待了这十数年,所幸性格好,又多迎合着刘渊,不似妫媶、兰妧那般时而令他烦躁。生了刘琤三兄妹,这些年在夏宫中,把他们拉扯大,着实不容易。 刘琤自小早熟,年纪与刘珩、刘珝二人相仿,在面对两个兄长的时候,不自觉地便感低人一等。只因夏宫之中,周边多为匈奴人。 他这个汉女之子,远不能像刘珩与刘珝那般众星捧月,在夏宫中,他很低调。从识事起,便默默地读书习武。 若是刘渊一直在塞外当个胡王,那夏国储位,怕是没有他刘琤的份了。但如今,刘渊积极行汉化,开历史之先河,领军攻略汉境,吸纳汉人纳入统治,这令刘琤心思活泛起来了。 当汉人力量在夏国比重慢慢加大的时候,他这个汉女之子的身份,早就不那么尴尬了。 “伯侯先生,你觉得我这个王兄,如何?”刘琤站在郑县城头,望着押送着上千辆粮车缓缓西进,还未消失在视野中的队伍,轻声问道。 想起就自己所见刘珝的表现,杜畿小低着头,看着身前的刘琤,又思索一会儿,方很有深意道:“若殿下有心,当为劲敌!” “是啊!”刘琤摸着面前的女墙,感受着粗糙青石的纹路,喃喃道:“我这个王兄,一向机警,颇得父王欢心。夏宫之内,有其母兰夫人,深受父王宠爱。宫外又有兰氏牵头的庞大贵族力量支持,前两年,兰稚等人提议父王立嗣,呼声很高啊!” “同为父王之子,我刘琤自认不弱于人,如今父王南来,逐鹿华夏,打下这壮丽山河。我料父王立储,比起出身更看重能力。这嗣位,我刘琤怎么也要争上一争!” 杜畿打量着眼前的少年,背影挺拔,有些萧瑟,听其语气,另含巨大的野心,有些不知道怎么接口。 “一时感慨,多话了,先生勿怪!”刘琤突然一笑,回头望着杜畿,抬手作揖:“不知先生,是否愿意助我?” 杜畿面目一凝,迎着刘琤期待的目光,心头苦笑,刘琤这是要将他绑在其夺嫡的战车之上了。不过自从挂在刘琤麾下之后,自己恐怕就脱身不得了。 微微叹一口气,杜畿对刘琤道:“殿下,夏王正当壮年,这个时候,切莫表现地太过急切了。” 见杜畿的反应,刘琤点了点头:“先生说得是,如今我为郑县令,好好理政养民,不负父王所托,方为正道。我可是向父王保证过的,三年之内,郑县大治!” “这个郑县城垣,也该好好修葺一番了!”看着眼前的墙体,刘琤轻吐一口气道。 …… 刘珝西向,靠近长安,刘珝心思一转,大摇大摆,命人大肆宣扬十万斛粮食入长安的消息。给近畿百姓,粮缺问题得到缓解的讯息,一时间,刘珝还未至,周边民心稍安。 刘渊得到刘珝顺利归来的消息,很是兴奋,皱了许久的眉头终于有所松弛。这段时间以来,关中粮食消耗问题,日益严重。他已经下令并州、河东,抽调了不少今岁方入库不久的粮食,运至长安,缓解粮荒。 有这从袁绍那儿易来的十万斛粮食,刘渊的压力又可缓解不少,省着点用,能支持不短的时间。 “你这趟差事,办得不错!孤很满意!”殿上,打量着恭谨立在面前的刘珝,刘渊温声道。 “谢父王!”刘珝表现地很“乖”,埋头答道:“总算没有令父王失望。儿臣这一路来,生怕出什么差错,如今,心下终于安稳了。” “汉帝与朝臣都交给袁绍了?” “是的,一个不少,尽数让袁绍之子袁尚领回!” “善!孤有功必赏!”刘渊放下此事,看向刘珝,含笑道:“你,想要什么赏赐?” “这都是儿臣该做的,儿臣此前犯下过错,父王未加责罚,儿已是惶恐!”刘珝低头道,一副不安的样子。 看出了刘珝的那点言不由衷,刘渊摇了摇头:“孤话已讲出口,说吧,想要什么?” “我想要储位!”刘珝心中暗道,当然不敢说出来。拱手对刘渊道:“儿臣回长安,路经郑县,见琤弟将之治理地很不错,上下皆安,一片复兴之象!儿臣恳请父王允下一县,亦为父王治一地方!” “哦?”刘渊饶有兴趣地看着刘珝,考虑了片刻,便道:“看来刘琤那边,倒让你动了心思。你既有心,孤便成全你!” “郿县,孤将郿县交给你!此县不比郑县,位置偏西,靠近雍凉边界,局势纷杂。”刘渊凝声道:“你可有信心!” “谢父王!”刘珝跪倒,重重应诺:“儿臣必不令父王失望!” “好了,你退下吧!” “诺!” …… 初平四年,已经快收尾了,刘渊是打算稳当地度过这一岁,好生稳定三辅,安抚士民。可惜有人不想给他安宁,这一年,刘渊注定难以安安稳稳度过。 夏军攻下长安,拿下三辅郡县,此前天下诸侯反应各不相同,但都忙着自己的事,没什么大的动作。要说反应最大的,却是曹操,命曹仁领军西进河雒,与正于彼攻略的轲比能相争。 已经入冬了,西边的凉州竟然来了个大动作。长安失陷的消息传到凉州后,在凉州发展壮大的马腾便动了心思,做为马援后代,大汉“忠良”,他得为大汉做点什么。 暗中联络许久,自觉准备充足。马腾牵头,联合韩遂,伙同羌人,枹罕的宋扬还有胡轸,得七万余步骑,向东,直扑三辅。欲趁夏军立足未稳之际,打进关中。 一时间,本就不甚太平的三辅再次震动。凉州,刘渊还未出兵去攻,敌人已然聚众而来。 刘渊初得关中,屁股还未坐稳,便迎来了一个艰巨的挑战。 正文 第292章 应对 凉州来犯,刘渊一收到消息,便坐不住了,聚众议事。 “陈仓守将张济来报,凉州的马腾、韩遂起兵了,数万步骑大军,来势汹汹,兵锋直指三辅!”宣室殿内,刘渊脸色有些难看。 殿中,长安城内,胡夏文臣武将聚集在一起,很齐全,须卜赤弇、刘仇、乌华黎、李儒、吕布等人俱在,还有贾诩也被叫来感受一下刘渊议事的气氛。 再往后,杨彪、伏完、士孙瑞、钟繇这些汉臣也在座,望着怒气冲冲的刘渊,都埋着头,不作话。 点出丘林厥,刘渊朝他开炮了:“马腾等人,这么大的动作,为何事前没有一点察觉?敌将叩关,将侵三辅,孤方收到消息。我夏国在凉州的暗探,都在做什么?” “大王!”被刘渊这么严厉斥责,丘林厥面色有些发白,战战兢兢禀道:“此事是臣的失职,放松了对凉州的消息刺探,请大王治罪!” 没有找理由,丘林厥很是干脆地跪倒请罪。 “够了!废话就不要多说了!”刘渊瞅了丘林厥一眼,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问道:“凉州贼军现在的情况如何,起来与诸位大人通报一遍!” “诺!”丘林厥起身,几乎不假思索,将敌情道来:“马腾出武威,韩遂出金城,宋扬出陇西,汇合在汉阳的胡轸,又多携凉州羌、胡、氐人,聚众足有六七万。如今正屯于汉阳冀县,随时可动兵东寇。” 闻凉州联军有六七万之众,在座的夏国重臣都不禁眉头一皱。如今夏军在关中的兵力不少,就算经过前次裁军,也有六万余精锐。 但毕竟是新夺之土,关中四塞之地,各处关隘的守卫与弹压时时冒出的动乱便占用了一半的兵力。在夏军的强力掌控下,三辅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凉州军来,立时打破这脆弱的安定。 “马腾!韩遂!”刘渊眼中寒意阵阵:“原想让他们多活些时日,他们倒送上门来了!” 雍凉一体,刘渊是不会允许凉州的诸势力威胁关中侧后方,马腾、韩遂这些人,前世割据西北数十年,不可小视。放任其,迟早会成为刘渊动兵他向的掣肘。 平定凉州,消除关中西顾之忧,保障三辅安全,是刘渊既定的下一步动作。只是如今,马腾等人来得太早了,在刘渊的计划中,拖个半载至一年,待关中彻底安定,兵精粮足之时,再行动兵西进。现在,彼辈东寇,令刘渊措手不及。 事实上,马腾在初闻刘渊下长安之后,便已经开始联络,想要迅速东来。可惜凉州大小势力杂且多,互相攻伐,尤以马腾、韩遂这二人相争最为严重。 互相猜忌之下,想要迅速化敌为友,共同东进,没有那么简单。征召羌、胡,联络宋扬,拖了这许久,终于达成一致,合兵攻来。 “马腾与韩遂,孤有所闻,这宋扬孤还真是不怎么了解啊!”刘渊嘀咕道,看向李儒、贾诩二人,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要二人讲解一番。 李儒看了看贾诩,见他没有动身的意思,主动起身禀道:“大王,宋扬此人,又名宋建,为羌胡。中平元年,参与凉州叛乱。后为董卓所败,占据陇西边陲,在枹罕自称河首平汉王,改元,置百官!这些年在凉州混乱之中,势力壮大了不少。” 说到这儿,李儒语气中有些不屑。刘渊闻言,也是轻蔑道:“跳梁小丑!” “诸位,局势至此,凉州军来势汹汹,孤该如何应对?” 李儒正欲接口,便被刘渊止住,眼睛盯着贾诩。 贾诩嘴角泛着苦笑,刘渊这是要他出策了。抬起身子,对刘渊道:“大王!马韩等人,选择动兵的时机并不好,若是早两月,以关中的形势,必能对大王造成巨大威胁。如今业已入冬,再过一段时间,天气愈寒,并不利于作战,大王只需要派军稳守御敌便可。” “敌众数万步骑,以凉州的贫瘠,是支撑不住这般大军,长久作战的。只要待其粮尽,其不战自退!” “凉州骑军不少,若其借铁骑之利,深入扶风,寇掠郡县呢?”刘渊问道。 “凉骑之利,能比得上大王的百战夏骑吗”贾诩淡淡一笑。 “呵呵!”刘渊也露出了笑容:“文和果然有见识!” 观刘渊那副醍醐灌顶的模样,贾诩落座暗叹,他相信刘渊心中只怕早有计议。 “就算依照文和所言,贼众数万步骑,也必须重视。”刘渊扫了眼在座诸臣,问须卜赤弇道:“现在,你议,长安可动兵力有多少?” 须卜赤弇低头盘算一阵,抬头向刘渊禀道:“长安守备不可松懈,除了必要的守卒之外,城外大营最多可派出两万人出战!” “大王!臣愿意率军西进,迎敌!”看刘渊面露思索,须卜赤弇主动请命。 刘渊示意须卜赤弇坐下,看向其侧的乌华黎:“孤与你两万步骑,可敌凉州贼军数万之众否?” 迎着刘渊的目光,乌华黎心里有些惊讶,见须卜赤弇请命,原以这大军统帅之职就是他的了。听刘渊的意思,这是要用自己了。 不敢怠慢,乌华黎起身便道:“臣不敢保证破敌,但挡住他们,还是有信心的!” 乌华黎回答保守,反倒令刘渊放下了心。扫视底下人一眼,沉声发令道:“孤令,以乌华黎为征凉将军,领长安大营步卒一万,骑卒五千,外加东羌骑军五千,西进迎击凉州贼军。平西将军刘仇、虎威将军吕布佐之!檀柘,你率麾下乞活精骑,一并前去!” “诺!”四人当即起身受命。 “孤不求你们击败贼军,只要却敌于扶风之外。孤不希望,在扶风境内,出现凉州贼军!”刘渊冷声道。 “徐晃!”扫到座位靠后的徐晃,刘渊目光一闪,唤道。 “末将在!” “孤加你为北地太守,长安剩下的那些羌人,孤交与你统帅,向北攻略北地、安定两郡,从侧威胁凉州贼军!” “诺!”徐晃面色沉稳,亦起身应命。 正文 第293章 刘焉欲赎子 出兵之事就这么定下,凉州军阀合兵来犯,确实令他压力山大,可惜还压不垮他。 “文优,三辅郡县风声鹤映,动荡不已,其间必有凉州细作煽动,地方士族豪强恐怕也有不少推波助澜者!”刘渊眼中杀意一闪:“孤与你五百甲骑,令关中暗卫配合于你,给孤剿平境内这些蛇鼠之辈。嗯,郗虑此人可用,派给你做副手吧!” “臣遵命!”李儒明白刘渊的意思,应诺。 “赤弇,你替孤巡视三辅郡县,四塞关卡,黜置地方,简拔人才!”虽然回了须卜赤弇出征请求,但刘渊还是给他派此差事,吩咐道。 “诺!” “好了!都退下,去准备吧!” “父王!”所有人告退之后,刘珩留了下来。 刘渊瞄了长子一眼,问道:“你有何事?” 刘珩身躯挺拔,面上露出些踌躇,而后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地单膝下跪请缨道:“西边有事,儿臣请命随军出征,卫戍关中,为父王出一份力!” 这几个儿子,似乎都变得有主见了嘛,入长安后,是一个个都来请命,想要干点实事。刘珝与刘琤去地方了,刘珩看来是想从军立功了! 刘珩面带恳切,俯视着其俊朗的面庞,上含坚毅。刘渊轻声道:“孤允了!孤封你为行军司马,带着你的卫队,跟乌华黎西进吧!” “谢父王!”刘珩兴奋叩拜。 “随军作战,当知军纪森严,入得大军,便是一将校。乌华黎为大军统帅,需谨记令行禁止!却敌诸将,包括你王叔,都是沙场宿将,和他们好好学学!”刘渊叮嘱道。 “儿臣省得!” 兵贵神速,凉州贼军就在扶风之侧,威胁近在咫尺。乌华黎等将迅速奉王令调度兵马,两万步骑快速西进而去。 出了个小插曲,有几名东羌头领不远领军西去作战。他们被乌华黎伙同南来,只有在初入长安之时,开心抢掠夺了些财货。 但随着刘渊大军到来后,一切都没他们想象的那么美好了,被强迁到城外大营不说,四周环绕着夏军重兵。一直被约束着,端是寝食不安。 不久前首领们便一齐向刘渊告辞,想要北归,回部落。被刘渊“好言”相劝,留了下来。这干羌卒,都是东羌诸族中的精壮之士,是部落的中坚力量。 对东羌,刘渊早有吞并之心,这些年乌华黎在东羌部落中,大力施加夏国的影响力,已有成效。而这上万羌人,集中到了关中,刘渊正好将之彻底吞并。至于剩下的东羌部落,消化起来,困难也不大。 不愿西行的部落首领,乌华黎强势镇压斩杀。忧剩下首领,心中不服,为防作战之中出现乱子,乌华黎上表,将众首领留于长安城中,而并其部众,将东羌士兵正式纳入夏军编制。 乌华黎这个提议,刘渊考虑片刻便同意了,此前倒是他考虑不全。上万的羌人,不是他手中玩偶,指哪打哪儿,纵使强压,此时尚安,若在前线,一个处理不好是会出大问题的。 所有东羌首领,不管甘不甘愿,尽数被留在长安城中,俱封为关内侯,赏府院银财奴仆。至于羌卒,则从长安驻军中抽调军官去统领,彻底并之。 急速行军,乌华黎几将,自长安出发,沿渭水西向奔行三日,至陈仓。此时的陈仓只有张济统领两千兵马,惴惴不安。马腾等人已然兵寇汧县,阖县官吏不战而降。幸好,夏军动作够快,至少陈仓还在手中,否则陈仓一失陷,凉州军可无后顾之忧地向扶风腹地挺进。 领军入城,占据城防,休整大军。北边的马、韩联军,目标正是陈仓。几人商量过后,从冀县出发,想要先抢占扶风门户,只是夏军来援的速度出乎其意料。 援军已至,他们也不着急了,在汧县待了一日,方继续南进叩关。乌华黎受刘渊令,稳守陈仓,在陈仓城外,多造营垒,不与出战。另遣吕布、檀柘二人各领骑军,在外牵制。 陈仓一线,双方很快僵持了下来。长安的刘渊,则亲自安排大军粮草调度事宜,虽然待在后方,他对前线可是紧张得很。若不是此时他不好离开长安,他必亲征。 西边的战报不断传来,实际也没什么特殊情况,乌华黎将马、韩等人挡住了。没有激烈的大战,没有多少残酷的厮杀,凉州贼军受阻于陈仓。天气愈见寒冷,贼军也没发力,至少今岁,怕是不会想与夏军死战。 …… 前线的每一张战报,刘渊都仔细阅读,虽然大都雷同,不过也令渊安心了些。今岁即将过去,来年华夏又将掀开新的篇章。 这个时候,益州的刘焉悄悄派人北来,使者赵韪入长安求见。 “益州从事赵韪,拜见夏王!”在宣室殿上,赵韪心生感慨,这煌煌殿宇,前汉帝王们理政之所,竟为胡虏所占据。思及此来的目的,不敢将心中的蔑视表现出来,沉声行礼道。 “刘焉派你前来何事?”刘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赵韪。 “回夏王!我主年事已高,思三位公子身处长安,在夏王手中,命在下准备厚礼,欲换回三位公子?”赵韪赶紧答复。 刘焉此前派了不少细作入长安,探听三子消息,想要寻机施救。可惜长安城中,夏军防范甚严,尤其刘范、刘诞二人此前阴谋作乱对付夏军,被当作重犯与刘璋一并被看押在监狱中,找不到机会。 刘焉任州牧时,只携三子刘瑁南下,已然逝世。这个时候,身边无一个儿子,孙一辈又年岁甚小,刘焉有些着急了。 恰逢刘渊与袁绍易天子的事,传到其耳中。给刘焉提了个醒,迅速派赵韪出使,想要易回几个儿子。 刘渊闻其来意,也是两眼一亮,这么多年以来,益州虽有动乱,但比起中原、河北、司凉来,安宁地多。尤其刘焉到任,此人虽然野心勃勃,一直有不臣之心,但确是个有才之人,手腕也不差,牢牢掌控益州大局。 益州天府之国,默默发展了这么久,积聚的钱粮应该不少。天下诸州,除了荆州之外,只怕未有一地能与之相比。 刘渊当时就意动了,不过心思一转,很平静地看着赵韪:“刘范几兄弟,对孤颇不友善,前翻竟然阴谋作乱,孤正欲处置他们。” 还未等刘渊说完,赵韪在下便道:“夏王,我主准备了金两千,银五千,另有蜀锦千匹,美女十人,其余珍宝二十箱,特替几位公子向夏王赔罪。还望夏王,能高抬一手!” “东西还真不少啊!”刘渊轻笑一声,盯着赵韪,看得其极不自在:“东西在何处?” “回夏王,正在长安城外!” “刘焉就不怕孤强行扣下,而逐你出关?” “这……”刘渊这么一句,令赵韪有些无所适从。这胡虏,不会真干出这种事来吧,赵韪心里嘀咕。 正文 第294章 徐荣 “孤与君相戏耳!”赵韪那似乎几乎便秘一样的表情,令刘渊失笑。 赵韪闻声有些发愣,下意识地伸手擦了擦额头,虽然上面并没有汗。眼睛小心翼翼地瞄向刘渊,试探着问道:“不知我主所请,夏王意下如何?” 收声,刘渊表情严肃起来,手指习惯性地轻敲着大案,晾地赵韪有些着急了,方缓缓答复道:“孤同意了!” 赵韪眉头一跳,喜不自禁,正欲拜谢。便闻刘渊肃声继续道:“不过得换个交易法。蜀锦留下,你回去告诉刘焉,将其余财货全部换为粮食。十万斛,孤要十万斛,粮食到关中,孤就放人,绝不食言!” “夏王!”赵韪还要多言。 被刘渊厉声止住:“就这么定了,不容讨价还价。告诉刘焉,要不要三个儿子的性命,就看他决定了。孤亦不想养闲人,一月之期,今岁之前,孤若得不到回复,会将其三子尸体还给他的。” 赵韪无奈告退。 而刘渊,心里也不禁叹了口气。粮食,为了这粮食,他也算费尽心思,各处搜刮了,三辅的世家们没有逃脱他的魔爪,各家仓禀至少被夺了一半。 加上袁绍那十万斛,也不少,但对整个关中来说,还不够。西边又战起,让刘渊愁得不行,自西来这关中后,刘渊两鬓发丝又白了几许。这刘焉自己送上门来,怎么也得榨一笔。 …… 入得十二月,天下都安宁下来了,各方诸侯,都安稳地过冬。三辅大地,北风呼啸,冰雪漫天,今岁雪不小,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刘渊掌控下的关中,还算平静。西边的凉州联军,没战两场,暂时后撤回凉州,未曾散去,屯于汉阳境内,只怕就等着明岁动兵。 与蔡琰漫步于城中,拿下长安,他还未好好浏览过此间雄城。在未央宫中待了这么久,上下需要处理的事务太多。今日终得闲心,带着如今最宠爱的“蔡夫人”出来转转。 长安城相比于雒阳,确实破败许多,当然是在其被董卓毁坏之前。自前汉末后,长安也算多灾多难了,一直沉沦至董卓迁都。西迁后,董卓对长安内外大加修葺,好不容易有些新气象,又为李郭所乱,毁坏不小。 “长安在孤手上,绝不会再沉沦下去,终有一日,他将焕发出天下第一雄城的风采!”观城中“败象”,刘渊忍不住大声道。 周边没什么行人,天气寒冷,这季节,都窝在家中过冬。刘渊没穿多厚,匈奴人的身体,就是耐寒。倒是跟在刘渊身边的蔡琰,一身厚锦裘,狐绒布满内里。 看其玉面被冻的通红,刘渊忍不住握住其手,一片温软,蔡琰玉手一颤。刘渊的手实在冰凉,本想给其暖一暖,反而冰到她了。放开,刘渊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蔡琰温婉一笑,主动伸出手握住刘渊。感受着手中传来的阵阵暖意,刘渊少有地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李儒与贾诩被刘渊叫来伴驾,默默地跟在后边,见着刘渊与蔡琰这般“夫妻情深”,都有些惊讶。不曾想到,刘渊还有这么温情一面。 “大王!到了!”坐上车驾,兜转几次,到一府门前,李儒在外轻声对刘渊禀道。 刘渊这出来,自然不可能无事闲逛,那对他来说,太过奢侈了。此来,便是要拜访一个人,徐荣。 在去岁,领军东击李郭联军,兵败被俘后,徐荣便被李傕下狱。其后,关中诸事纷杂,慢慢地被忽略了。在长安大牢中,享受了一年多的牢狱生活,一直到刘渊入长安。 刘渊闻徐荣之事,立刻命人放其出狱,赐予宅院奴仆,极为重视。夏国正处用人之际,对徐荣,刘渊闻其名已久,这么个难得的统帅之材,他自然想要收服。 刘渊赐的宅院不小,大门紧闭,也没有门匾,门前有些积雪,没有被打扫过的痕迹。刘渊与蔡琰携手下车,扫了一眼,问李儒道:“这是徐荣府邸?” “回大王,确是!”李儒见刘渊眼中的疑惑,解释道:“徐荣自出狱后便一直闭门在家,未曾履足过外边。臣闻大王赏赐的奴仆,徐荣原意遣散,还是顾念其可怜,如今的三辅不好求生,方才留下。” “大王,听李大人之言,这位徐将军,还是个宽厚之人啊!”蔡琰在旁低声道。 刘渊轻点两下头,对徐荣的感官又好了许多,伸手一摆:“隆頡,叩门!” 刘渊到来,蜗居府内的徐荣还是出迎了,将刘渊一行人引入堂上,落座奉茶。 徐荣中等身材,面带风霜之色,看起来极为普通,一年的牢狱煎熬生涯,令其身形有些消瘦。脸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痕,那是当初李傕“赏”的,结疤之后,留下这道难以磨灭的印记。 即使如此,顾盼之际,不怒之威流露,毕竟名将之姿,当初统军,痛击强敌,杀人无数,只是如今锋芒尽皆收敛起来罢了。 “将军之名,孤闻之已久,心中敬佩,今日登门,叨扰了!”刘渊看向徐荣,拱手持礼道。 徐荣并没有面对胡虏那种满脸“义愤”,表情淡淡然,拱手回礼:“败军之将罢了。吾如今不过一区区在野之人,当不得夏王将军之称。若非夏王所赐此府院,只怕天下无某栖身之地!” “徐荣,名将之资,统帅之才,当世俊杰也!将军过谦了!”刘渊理了理袖子,望向徐荣:“不知将军今后如何打算?” 看刘渊那眼神,那表情,徐荣怎会不知晓刘渊话里隐藏的意思。反应又不迟钝,自刘渊登门始,便知其意。 “对将军之才,孤实爱之,不知将军,可愿为孤效力,共谋大业,一展胸中抱负?”刘渊没有提臣服投降之类的字眼,足够礼贤下士了。 埋头思索一会儿,徐荣没有做什么矜持表现,抬头迎向刘渊:“若夏王不嫌在下鄙夫,某愿仕夏!” “善!”得到徐荣答复,刘渊脸上兴奋之色一闪。 “这茶水,太过苦涩难喝,可有美酒,孤欲与将军共饮一场!”刘渊啧啧嘴,兴致很高。 徐荣面露尴尬之色:“府中粮紧,无酒水招待夏王!” “隆頡!派人去给孤弄两坛烈酒来!”闻言,刘渊果断吩咐道。 正文 第295章 河雒 “徐将军,如今你我共仕大夏,为大王属臣!大家份属同僚,喜事啊!”温酒上桌,几爵酒水下肚,这话便聊开了,李儒看着徐荣,含笑道。 徐荣望向对面的李儒与贾诩,举爵示意:“二位先生大才,有二位相助,夏王大业可期啊!” 对李儒与贾诩的才能,徐荣是一向敬佩异常的。尤其李儒,与之的交情不浅,当初在董卓麾下,李儒多于董卓面前为之美言,其方得统领大军,无后顾地痛击关东诸侯,一展将才。 “时过境迁,只是不知,当初太师麾下,还有多少人,尚存于世?”想到往事,徐荣酒意上涌,不由感叹道。 “大王属下,有不少太师旧将,该有不少将军旧识!”贾诩举爵相迎,轻声道。 “哎,太师之亡,令人叹惋啊!”徐荣一口猛酒入喉,咳了几声。 提到董卓,徐荣不禁面露迷离之色。对董卓,徐荣是一向感佩的。他一介边郡寒门出身,入得行伍,厮杀打拼多年,也不过一无名之辈。 为那些世家豪门所轻视,一直到董卓入雒,他徐荣方才崛起于董军之中。位列中郎将,统军出征,征讨诸侯,连败敌军,名震天下,连曹操、孙坚这等英杰,都成为其煊赫武功的背景板。 可以说,在董卓麾下,是徐荣最舒心,最得意的一段时间。董卓对他有知遇之恩,纵使后来受其猜忌,被解了兵权,心里虽有失落,对董卓的敬重却没有减少。 哪怕董卓为天下人所厌弃,所不齿,他徐荣,对董卓敬佩依旧。 刘渊静静地看着三人交谈,嘴角有笑意。 徐荣这个时候反应过来了,放下酒杯,对刘渊一礼:“在下孟浪了,一时感慨,失言了,还望大王勿怪!” “无妨!”刘渊伸手止住徐荣,缓缓道:“董仲颖此人,出身豪强,崛起行伍,最终能入帝都,掌天下大权,将那些视其为彘狗的豪门大族踩在脚下,实为一时之雄。其亡,孤亦时感叹息。” 见刘渊表情不似作伪,徐荣心下稍安,对刘渊的感官,又亲切许多。 “今日,孤得徐将军投效,心中甚是兴奋,当浮一大白。来,诸位,与孤不醉不归!”刘渊举爵相迎,对身边的蔡琰吩咐道:“昭姬,替孤与三位斟酒!” 蔡琰闻令,温婉一笑,盈盈起身。见其动作,三人连道不敢。 当日,刘渊喜归帝宫。 …… “当年,就是在此城之东,孤一战而败于徐荣,狼奔豕突,折了卫兹与诸多将士!”河南尹荥阳,曹操巡察治下,到这新占之地,站在荥阳城头,有些感叹道。 提起当年大败,曹操没有丝毫遮掩,表现地颇为大气,还有丝丝对徐荣的欣赏与忌惮。 “孤当于此祭奠战殁的将士!”曹操定定道。 身边跟着曹仁与戏志才。闻曹操感叹之语,猛咳嗽几声,戏志才不禁出言劝解道:“主公,胜败乃兵家常事,当年之战,在下亦有所闻。其时,酸枣诸侯不思进取,主公忠心为汉,大军急进,面对徐荣兵力倍之,败事,非战之罪也,不必太过记挂!” “如今主公,霸业初成,虎踞中原,手握兖、徐、豫三州,谋臣勇将无数,数万精锐甲士,数百万人口,数千里土地。只要积极进取,荡平四海,廓清天下之志,必可达成!” “孤只是一时感慨罢了!”看戏志才瘦弱的身材,在寒风中缩着脖子,曹操反而出言道:“志才,孤有今日,多奈尔等相助。你,可要保重身体啊!” “谢主公!”戏志才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在下,还撑得住!” “子孝,你领军西进,在河雒干得不错,孤很满意!”曹操对身边的爱将曹仁,面露赞许道。 闻言,曹仁面上也有些得色。 此时的两河之地,局势有些复杂,夏军、袁军、曹军,三方势力交错,各据一域。 此前,驻守上党的轲比能,被拜为河雒都督。在刘渊西征关中之时,也统军越过黑山南侵河内,上党需要留重兵防备袁绍势力,携兵不是很多,只有三千步骑。 彼时的河内,郡内无主,正处一盘散沙的状态,盗匪横行,各县邑守备薄弱。轲比能领军南来,很是轻松地占据了诸多城池,河内西部诸县,尽皆陷落,得以与西边的河东连成一片。 还派兵南渡,夺了大河南岸的平阴、平县二城。然轲比能兵力终究不多,难以掌控太大地盘。还是向刘渊请命,驻守函谷的杨奉派了千人东进占了谷城,遥望雒阳,与轲比能相呼应。 河内动乱,各种牛鬼蛇神也冒出来了,如白饶,自兖州败归,落草。此时也起兵,占了河内山阳县,当着小军阀。 面对夏军这个三千军,河内诸世家也有所表示,在温县司马氏的牵头下,起义军,聚集私兵部曲数千人抵抗,以司马防为将军。 面对这些义军,纵使战力比不过夏军,但轲比能摊子铺得太大,一时间拿河内义军,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魏郡比邻河内,靠近邺城。河内乃三河大郡,人口众多,国富民丰,袁绍此前一直有纳入治下的意思,只是一直没有腾出手来。 河内这边的乱象引得邺城的注意力,之前,在幽州大局已定的情况下,袁绍指令传回邺城。派王匡与高览领三千兵士西向。王匡此前当过一段时间河内太守,在郡内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袁军之来,势如破竹,甚至没有一丝阻力,袁绍的名望起了很大作用。各县各邑,百姓箪食壶浆,喜迎王师。王匡与高览,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林虑、荡阴、朝歌等县,扩充邺城纵深。如今暂住修武城,西望怀县。 曹军这边,曹仁受曹操令,领军西向,打着营救天子的旗号。不过曹仁知道曹操的意思,那只是要攻略河雒,扩张土地。 彼时的河南尹,经过董卓之乱与其后战争摧残,已经彻底崩坏,百姓十不存一。曹仁西来,占据了雒阳以东,大片的土地城邑。成皋、荥阳皆握在手中,旋门关亦入手。 与夏军发生了几次小规模的交战,尽败之。可惜令曹仁顿足的是,如今的河南根本无法供给他这上万大军作战,整个雒阳以东,收容的人口竟不足三万,且多为老弱。曹操一样缺粮,没有多少粮食支援他作战。否则凭他麾下军士之众,早西进北上,尽败夏军了。 考虑河南尹现况,曹仁主动提议削减军队,只得五千人,他自认,有此军足以应对如今的河雒局势。 正文 第296章 忍者刘协 “接下来,你准备如何应对河雒局势?”曹操思量片刻,闻曹仁道。 曹仁想了想,沉声应道:“末将欲暂整兵马,待来年,西进彻底拿下雒阳,将夏军赶出河南,再行向北应付河内乱局!” 曹操闻言点点头,轻声道:“孤既委你全权,你可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只是,不要太过激进。河内有袁绍军,不要妄起争端。” “诺!末将思,或可联合袁军,先对付夏军!” “子孝,倒是越发有名将之姿了!”曹操轻笑一声。 提起袁军,曹操不由眉头一皱:“听闻,刘渊还是将天子易与袁本初了!可惜了!” “主公,自长安城破,天子沦落胡酋之手,大汉的威望已跌落至低谷。于主公霸业而言,手中有无天子,影响当不是太大!”戏志才摇头道。 曹操面露苦笑,如今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眼中流露出悔意,早知不讲价直接回复刘渊就好了。 “子孝,河南之地虽然破败,但仍旧为一片宝地,土地肥沃,只缺人口,潜心恢复发展,当为孤一粮仓。你于此地坐镇,除了军事征伐,当力图恢复秩序,招揽流民,行屯田之事,恢复生产!”曹操看着曹仁叮嘱道: “孤知晓你不擅此事,在豫州发现了一人才,梁习,孤将之调来助你。兖州的屯田事已入正轨,年后孤会再调粮食支援你。” “谢主公!末将必不令主公失望!”曹仁郑重允诺道。 “在这边待不了多久了,孤隔日便返回睢阳!” 曹操之前的治所濮阳,相对于其如今所控之地,显得太偏。仔细考虑过后,曹操已将治所迁至梁国睢阳,居中统治各州。 …… 邺城,如今改名邺都了,城池扩大了一圈,不过还不完整,还有扩充完善的余地。为迎奉天子,袁绍令审配主持邺城营建事宜,在原邺城东边新建起一座皇宫,安排刘协入住。 邺宫,修建的格局放得很大,动用的了不少人力,虽然如今只寥寥几座殿宇楼台,但从那些刚刚打起殿基,能看出未来邺宫的大气规模。 聪明人都知道,袁绍如此卖力耗费人力修建宫殿,自然不全是为了那落难天子。更多的,这邺宫,只怕是为了他自己而修建的。至于劳民伤财什么的,反正是为了给天子修的,恶名就由刘协担着了。 刘协被护送到邺城,但见那随行的拖家带小的数十朝臣,心里虽然不满,还是将其尽数安顿下来。 刘协住进了东边的邺宫,袁绍好吃好喝好穿待之,刘协屡遭苦难,到了邺城,似乎终于得一安身之地,袁绍的态度令其心下稍安,至少不似在长安时期那般朝不保夕。 袁绍迎刘协入邺,改元建宁,大汉自此迎来一个新的时代。只是建宁,如今的大汉天下,真能建宁吗。 袁绍受封大将军,秉政天下,权掌中枢,袁绍麾下文臣武将都得到晋升,不过多充为大将军府下职位。他们先是袁大将军属官,而后才为汉臣。 迎得天子,这消息放出,袁绍大打“奉天子以讨不臣”的旗号,河北袁绍的名望又得到一次显著的提升。 汉帝被握在手中,袁绍籍此收获了大量政治资源,天下有不少人才,都有向河北迁移的迹象。天子的到来,让河北上下,人心凝聚不少。手握正统天子,袁绍终于感受到了其中的好处,这买卖,似乎挺划算。 皇宫之中,撤去侍女,皇后董氏亲自替刘协更衣,披上皇帝袍服。董贵人一路跟随刘协而来,很是自然地被晋升为后了。 刘协似乎又长高了许多,表情严肃,一身帝袍,贵气逼人。十二旒冠冕带在头上,仔细照了照巨大的铜镜。 董皇后温柔地替刘协抚平衣襟的些许褶皱,眼含爱意,入得邺城,刘协表情依旧是这般严肃。 不由问道:“陛下,如今都安定下来了,有大将军护卫,再无危险,为何您还是愁眉不展呢?” 闻言,刘协眼中轻微一凝,叹了口气,而后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是啊,安全了,是该开心些!今日有朝会,朕上朝去了!” “陛下慢走!” 在几名宦官的引路上,刘协缓缓向邺宫大殿走去。周边有着不少侍卫,都是袁绍从军中抽调的精悍士卒,入宫保护刘协,绝对地忠诚于袁绍。 刘协心知,这些人,包括那些宦官,都是袁绍派在身边的眼线,监视着自己。经过这些时日的接触,刘协早发现了,如他所料,这袁绍与董卓并无两样,都是一丘之貉。 只不过比起董卓,袁绍出身好太多,名望高太多,他能更方便地当着权臣,而不似董卓那般为天下所厌弃。 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刘协如今也深谙韬光养晦之道,入得邺城,表现地很识时务。没给袁绍找麻烦,老实地待在宫中,一切皆听袁绍安排,上下大权皆交付与他。对刘协的表现,袁绍自然也满意地很。 邺宫的大殿,当然比不得未央前殿那般宽敞,但也能容纳上百人,刘协到时,内里已安坐着数十袁绍麾下还有以董承为首的一些长安老人。 “陛下驾到!”宦官高呼一声,殿上的大臣都看向入殿的刘协。 帝座的安排依旧高高在上,御案之侧,有一方小案,刘协知道那是为袁绍准备的。稳稳地步上石阶,坐下。董承等人立刻起身行礼,稀稀疏疏地几声,如许攸、荀谌、审配等人,依旧坐着,并未有动身的意思。 殿上的场景,透露着一些尴尬之意。董承靠前,想要呵斥那些大将军府臣,被刘协挥手止住。刘协脸上淡然,对殿上那些袁绍臣属的轻视,安之如怡。 大殿之上静了下来,刘协与众臣,都默默地等待着袁绍的到来。 “大将军到!”过了好一会儿,袁绍终于到了。 袁绍一身黑袍,上绣一些复杂的纹路,头顶九旒冠冕,满脸威严的,大步入内。抬眼直视刘协,道:“臣,大将军袁绍,参见陛下!” “大将军免礼!”刘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些,显得忐忑些。 袁绍背过双手,上得石阶,坐在刘协之侧。 “拜见大将军!”许攸等人,这才起身,齐声向袁绍行礼。 “诸位免礼!天子在此,还不拜见!”袁绍轻咳两声,方道。殿下诸臣,这才向刘协一礼。 接下来,袁绍臣属,开始向袁绍禀报诸事。将袁绍手握三州之近况一一道来,除了常事,着重汇报了袁绍所掌疆域、城池、人口、粮草、军力。这是在向刘协秀肌肉了。 刘协就默默地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袁绍在那儿意气风发地处理政事,没有一丝不耐烦,时而面上还能看到一点笑意。 可能觉得不好太过忽略天子,有些问题如何处理,袁绍还是向刘协“请示”一番,比如天下诸侯的封赏事宜。这些袁绍早早地定下了,刘协还能说什么,都只有一句话回复:“一切皆由大将军定夺!” 这是一场大朝会,上下汇报一遍,足足耗费了两个时辰,刘协就在大殿上枯坐了两个时辰,眼看着袁绍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已至正午,冬日暖阳高照,处理政事这般久,袁绍也有些乏了,直接宣布散朝。这个时候,刘协突然出声唤道袁绍。 “不知陛下有何吩咐?”袁绍疑惑地看着这傀儡天子。 刘协挺直身体,冕前的旒珠来回晃动,深吸一口气,刘协方当着所有朝臣大声道:“大将军袁绍,忠臣护国,剿平乱逆,安定北方,居功甚大。为表功勋,朕议,晋大将军袁绍为赵公,封地赵国,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此诏一下,满堂皆惊,如许攸这些袁绍臣子,都神情一振,悄悄瞥了眼讶异满面的袁绍。 底下董承当即出列谏道:“陛下不可!此举,不合祖制啊!” “大将军劳苦功高,为何当不得赵公!”郭图眉宇间带着兴奋,起身驳斥道:“若无大将军,只怕陛下尚且于夏虏手中,朝不保夕,就凭迎奉之功,大将军当得赵公!” 袁绍此时也缓过来了,盯了眼刘协,眼中溢满异样的神采,他心中也有意动。这可是当初董卓的待遇,登人臣之极,当初天下诸侯眼红至极的地位。不过并未出声,想要看这天子,如何反应。 对董承的反应,刘协眉头一皱。这董承,是个忠臣,可惜就是太轴了,这个时候,还抱着祖制。祖制,能救大汉吗。 “朕意已决,无须多言!赐赵公,王侯车驾仪仗。持天子剑,秉朝政大权,替朕剿平诸侯,廓清天下!”刘协坚定道。见董承还欲多言,直接怒斥之。 袁绍这个时候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起身对刘协躬身一礼:“臣谢陛下!” 赵公之事就这么定下了,一干皇汉臣子难免面露不忿,但刘协心意坚决,牵头此事,也不好再反对。 其余袁绍属臣,此时都喜笑颜开,一齐起身向袁绍拜倒:“臣等,叩见赵公!” …… 散朝之后,到城外大营中巡视一番,回到府中,高大威严的大将军府前,立两阙,袁绍一眼就望到大将军府的匾额已然被更换,一张崭新的“赵公府”宽匾就挂在上边。 受封赵公的消息飞速地传到府中,为了讨好袁绍,袁尚做主,严令之下,这么张大匾额,迅速被赶工制出,挂于大门。 府中管事向袁绍解释了一番,闻言,不由斥责道:“胡闹,表现地这般急切,置孤于何地?”语气虽然“严厉”,但就袁绍的表情,周边人都知晓,他心中并未动怒。 “臣等叩见赵公!”入得大堂,心腹臣子们再次对袁绍行大礼。自己的府邸,才是他袁绍真正发号施令,统治河北的中枢之地。 “主公,如今您进位赵公,可喜可贺啊!”底下的郭图首先恭贺道。手下的其他文臣武将,也俱道喜。 “哈哈!”袁绍大笑两声:“孤有今日,皆奈诸公相助!” “主公,天子今日表现,不可不察啊。臣心有忧虑,天子此举,定不是无的放矢,还望主公慎之!”满堂的轻松气氛,只有荀谌小心提点道。 “友若不必担忧,不过一少年天子罢了,孤养之于深宫,不足道哉!这天子,若能安分守己,孤尚能善待之,否则……”袁绍面露不屑。 “主公,天子年纪虽小,但表现出的气度,有人君之象。臣虑,其大封主公,是不是有麻痹主公的意思?”许攸这个时候冷静下来,也不禁质疑。 “诸位这是怎么了,对这无人、无兵、无权的少年,竟然这般忌惮,过虑了!”袁绍一脸无所谓,不过想了想,还是出言道:“便让显甫领禁军,替孤严密监视这天子吧!” “不过,天子以赵国为孤封地,是不是太小了?”袁绍面带笑意,冷声道:“若将巨鹿、魏郡、安平、清河,皆纳入孤封地范围,如何?” “妙啊!”许攸兴奋道:“臣等明日便上表,正可籍此试探天子!” …… 刘协回到自己寝宫,枯坐了一会儿,良久叹了口气。望着周边,很是冷清,他这个天子,还是囚中鸟啊。 “陛下,今日朝会怎么样了?”董皇后替刘协奉上一碗热茶,轻声问道。 “甚好,甚好!”刘协呢喃一句。 “陛下,辅国将军董承求见!”这个时候,一直跟着刘协的小太监入内低声禀道。 目光一闪,刘协吩咐道:“宣!” “臣,叩见陛下!”董承入内,躬身一礼。 “国丈免礼!”刘协伸手虚扶,问道:“有何事?” 董承当即禀道:“如今邺城上下,皆听袁绍号令。陛下今日封其为赵公,大权尽付之其手,只怕会更加助涨其嚣张气焰,长此以往,陛下威严何在?上下还有何人听天子号令?” “闭嘴!”刘协闻声一怒,大声呵斥道:“赵公世代忠良,竭诚为国,功勋卓著。若无赵公,朕此刻还在胡王手中,屈辱求生。且主少国疑,朕还年幼,正需赵公这样的能臣替朕处理国事。国丈,再敢非议赵公,朕必重责!” “臣不敢,臣不敢!”董承又弯了弯腰,很是“惴惴”。 眼睛瞟了眼外边,那里有人影闪动。刘协提起笔,在案上一页纸张上写下什么,悄悄地递给董承。 “你退下吧,朕要休息了!”刘协语气有些不善。 董承微微低头,宽阔的身躯挡住身后的目光,瞥了眼纸条,偷偷地将纸条吞入嘴中。而后答道:“陛下息怒,臣告退!” 董承出宫,自然被守卫毫不客气地搜身,没什么可落人口实的。董承默默上车驾,回府。虽然被刘协斥责了一番,但并没有感到不安。刘协给他的纸条上只有一字:忍。 邺宫中的那点小插曲,自然迅速传到了袁绍耳中,得到刘协与董承的那点对话,袁绍对这识时务的天子,放心了许多。 其后,赵公诸臣上表,扩大封国之事,刘协没有多少犹豫,便允了。反正都在袁绍手中,就算将半个冀州都做为袁绍封国,对此时的刘协而言,也没有什么。 赵公袁绍,定都邯郸,置百官,河北英才,多为其臣属。 正文 第297章 建章宫中有章台 汉建宁元年(194年),天子被袁绍换至邺城,大汉天下正式掀开新的一章。袁绍封赵公,名正言顺地将冀州数郡化为自己封国,吸引了天下一大波的眼球。 各地诸侯,对袁绍是羡慕嫉妒恨。天下诸侯,曹操、袁术、孙坚等人,袁绍都封了官,什么大司马、大司空之类的职位,不要钱一般地赏。 不过这并不能令诸侯们满足。如扬州的孙坚,趁着去岁后半年,大肆整顿江东,打压世家,在其强力统治下,江东气氛一转,变得极具攻击性。 一边整训兵马,囤积粮草,简拔人才,目光死死地盯着北边的袁术,西边的刘表。趁机又派军攻打山越,掳其人口丁壮,得数万人。一时间,孙坚声势愈振。不过孙坚以强硬手腕整治江东,在那平静的表面下,有多少暗涌与不和谐,外人无从得知。 但至少在孙坚势胜之时,治下无人敢反抗。江东孙氏不断呈上升之势,兵强马壮的,孙坚的野心也就彻底爆发出来了。 闻袁绍进位赵公,明目张胆地将那诸多郡县化为封地,孙坚也坐不住了。召集臣属,就是议一议,他该如何应对此事。 江东上下都知道,孙坚这是也动了心思了。商量来商量去,张昭建议,孙坚上表邺都,称吴侯,以吴郡为封国。 这明显不能满足孙坚,最终当着众人面怒喝:“孤当不得吴公吗?” 孙坚都这么露骨地表示了,江东臣属受意,一齐请立孙坚为吴公,一场盛大的晋位仪式过后,吴国正式建立了。为表臣属,孙坚还特地遣使,向邺都上表。不过做做样子罢了,左右江东自成一国,袁绍纵使不满,也管不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睢阳的曹操亦趁势进位魏侯,立魏国,不称公,曹操的意思是不敢僭越。 其余诸侯,刘表进位楚公。刘焉待在益州,似乎两耳不闻窗外事,去岁末耗费了足足十万斛粮食,换回了三个儿子,估计心中正滴血,对其他州郡之事,不甚关心。 至于袁术,竟然没有什么反应,不似那些“乱臣贼子”,好像老实地当着大汉忠良。不过其于寿春开始营建宫阙了,很明显,袁术他是看不上什么赵公、吴公、魏侯这样的公侯国,他要准备称帝了。 …… 春来,关中大地的积雪已经渐渐融化,春意盎然,夏国掌控郡县,已经进入农忙时分,上下一片忙碌。 “大王何在?”帝宫之中,李儒与丘林厥联袂而来,可惜不见刘渊身影。 侍宦惴惴道:“大王正在建章宫中!” 长安西郊的上林苑,原先的废墟,如今业已有恢复的气象,圈地设苑,成为了刘渊的皇家园林。 跨入新岁,处理军国大事之余,刘渊时而抽出时间于此行猎,在建章宫中宿居几日。今日刘渊收获颇丰,亲自射杀了一只鹿,心情明显很好。出了一身汗,于昆明池旁一天然温泉中泡澡。 春寒料峭,这天气微冷,全身泡在热水之中,端是享受。周围水雾氤氲,迷蒙一片,刘渊背靠一壁,在温泉的浸泡之下,身上的疲乏消解不少。 这种好地方,刘渊自然不会一个人享受,张氏与甄姜母女俩就伺候在身旁。母女俩身披薄纱,傲人的身躯在水雾之中显得朦胧而诱惑,一人一边,依在刘渊身边,替刘渊按摩拿捏。 甄氏母女六人,都被刘渊一并迁来长安了,就安置在建章宫中。憋了那许久,甄姜这个未亡人,丰腴少妇,终是被刘渊搞上了床。 如今母女共侍君王,满足了刘渊的的邪恶趣味,张氏与甄姜也慢慢习惯了。不习惯,还能如何,自戕? 两具火热的娇躯不时地在身上磨蹭,刘渊早就**的了,享受了许久母女的按摩,再也忍不住了。 猛地一用力,两个妙人趴伏在池边,美臀高高翘起。然后,一场大战,疯狂击水。 两刻钟后,二女瘫软无力,刘渊也有些疲惫。泄一场,舒爽不已,在二人伺候下,着装,归建章宫归去。 过往庞大的建章宫群,如今也只得寥寥几座宫阙,收拾一番,用来安置刘渊的美人们。宫中有气派的章台,这是刘渊仿那铜雀台而用。 一个午宴,甄氏母女与唐姬俱在。张氏与甄姜脸上的红潮已经散去,在几个女儿妹妹们的目光注视下不免有些羞臊。 堂中气氛静得有些怪,唐姬默默吃着东西。甄脱、甄道、甄荣、甄洛四个丫头,面对刘渊,时而感到畏惧。 刘渊扫向几女,嘴角露出点笑容,对甄洛道:“洛儿,到孤身边来!” 在刘渊的目光之下,甄洛怯生生地迈着小步,到刘渊身边坐下。刘渊伸手在甄洛嫩脸上轻捏了两下,惹得小姑娘眉头紧皱,夹起一小块肉,递到嘴边。 甄洛见状,张开小嘴,咬了一口。见状,刘渊眼中有道柔色。 “洛儿,喜欢这宫阙吗?”刘渊指着章台问道。 “喜欢!”这种时候,也不能说不喜欢,甄洛清脆的声音响在耳边。 “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刘渊淡淡道。 看向面前静悄悄的场景,刘渊心中有些叹息,人虽多,想要什么热闹和谐融洽,基本不可能。 午宴结束,小憩一会儿,刘渊便又投入国政之中。如今的华夏,与他印象中的汉末,完全对不上了。 除了他率匈奴崛起,南侵占了大片土地,这个最大的变化之外,其余如袁绍、曹操孙坚这些人的崛起轨迹也大不相同。 袁绍提早数年,雄据幽冀青,曹操更早地崛起中原,孙坚还活蹦乱跳在江东打下孙氏基业。有些感叹,未来的华夏,该是怎么样的状况,他也拿捏不准了。 “大王,李儒大人与丘林厥将军求见!”正自寻思,外边传来了隆頡的声音。 “宣!” 一入内,行完礼,丘林厥便匆忙禀道:“大王,中原有变,袁术在寿春称帝了!” 闻言,刘渊脸上没有多少动容,在淮南那边传来袁术那点动作的时候,他就有所预料。 不由哂笑一声:“袁公路啊,也不看看当今天下局势。周边群狼环饲,也敢妄自称帝,真是找死!” 正文 第298章 袁术称帝,天下震动 “袁术那边,如今是什么情况,有详细消息吗?曹操、孙坚、刘表那些人是什么反应?”虽然对袁术此举很是不屑,但刘渊还是给了足够的重视。袁术称帝,中原形势必然剧变。 “大王,袁术称帝之事,淮南地方早有预兆。从长安落入我们手中,袁术就已经开始在寿春修建宫室,征发了数万人。如今悍然称帝,建立成国,改元仲家,定都寿春。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立袁耀为太子,以杨弘为尚书令,袁涣为御史大夫,纪灵为大将军,郑泰为淮南尹,其余袁术属下,皆拜官封爵。” “呵呵!”刘渊轻笑一声:“这袁术倒是弄得有摸有样的嘛!” 李儒也是冷笑几声,对刘渊道来:“大王,袁术僭称天子,只怕就是其败亡的开始。如今天下,群情激涌,暗流涌动,讨袁之声炽烈。此前袁绍、孙坚、曹操等人,称公侯,立封国,已经是僭越之举,对高祖之白马之盟造成巨大冲击。” “然犹不敢跨越雷池。袁术如此不智之举,必招致曹操、孙坚等人的强力反扑。空得一天子名号,却枯守淮南一域,端为冢中枯骨也!”。 “只怕袁术此举,正给曹操与孙坚大肆动兵的借口,毕竟淮南富庶之地,二人只怕眼馋地很吧!”刘渊有些感叹道:“此时,最纠结的怕是河北的袁绍吧!” 刘渊笑几声,李儒与丘林厥也跟着笑了。 李儒神情中有种放松之意,对刘渊道:“如今大夏占据关中,鼎立西北。袁绍统一河北,曹操雄起中原。原来,臣还虑接下来袁绍与曹操会合力趁我们立足不稳,合力西向,对付我军。不过如今袁术这么一动,只怕将天下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袁绍不论,至少曹操若要动兵,攻伐方向必是淮南!” “文优说得不错!”刘渊捏了捏额头,纾缓几下神经:“如今孤摊子铺得太大,各事应接不暇,西边的马、韩,南边的张鲁,再加内部不宁,漠南草原又有事。若袁绍曹合力来攻,孤定手忙脚乱。所幸,袁公路此举,倒是给孤争取了不少时间!” “走,回未央宫!”刘渊道一句。从建章宫到未央宫,有一条长长的驰道,连接两地。从建章宫出发,用不了一个时辰,便能至未央宫城。 “陈仓那边战况如何?有没有新的进展?”李儒与丘林厥同坐刘渊王驾,刘渊问道,有两日未收到陈仓战报了。 一开春,冀县的马腾与韩遂再次动兵了东攻扶风了,估计也是看出来了,再让刘渊在关中安稳一段时间,到时候便是夏军西进了。正该先下手为强,将战火烧到三辅来。 这一次,凉州联军是似乎是尽了力了,不似去岁那般水,面对陈仓坚城,备足了攻城器械,半月的时间竟发起数轮猛攻。 所幸乌华黎够坚挺,夏军将士够精悍,借助城池之利,令凉州联军止步于陈仓城下。不过陈仓夏军的对敌压力不可谓不大,兵力弱于敌军倒是其次,粮食省着用也还将将能坚持。 反而是过往夏军无往而不利的铁骑失了效用,夏军骑军足有一万两千余人,就算有五千羌骑拉低着战力,也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吕布与檀柘领军,进行一贯的从侧翼袭扰牵制,竟然没有多大效果。凉州各部骑军,合众计三万有余,根本不惧夏骑。凉州大军冲城,也完全不顾夏骑的袭扰,而吕布二人也不敢冒然进攻敌军军阵。 陈仓的战事,基本就是乌华黎以那上万步卒,硬顶数倍于己的敌军冲击。至于夏骑,则反而被凉骑牢牢地牵制住了。吕布曾提议,率军反攻入凉州,都闹到刘渊这边了,为刘渊所拒绝。 若无吕布与檀柘二人的牵制,乌华黎在陈仓的压力就更大了。况且,若无夏骑在侧,那数万凉骑只怕立时要东来肆掠三辅了。 就之前刘渊所言,要让扶风腹地无一名贼骑,如今直接打脸了。在西起陈仓,东至美阳、武功的大片区域内,凉骑分散而掠,吕布与檀柘也只能分而击之。 如今西部战事,就是以陈仓稳受为主,而夏、凉突骑残酷厮杀缠斗于扶风左中部,双方的死伤都不小。更有甚者,有些嚣张的贼骑,竟敢越过武功逼近槐里这等长安近畿县邑,令刘渊颇为震怒。 “回大王,乌华黎将军死守陈仓,鏖战月余,敌军不能进。敌军锋芒已消,双方损失不小,各自休整。不过陈仓敌强我弱的形势依旧没有得到改善,侵入扶风腹地的凉骑也已被檀柘吕布二位将军击退,我军骑军伤亡也不小。”丘林厥将前方形势道来。 刘渊表情有些不对,眉头轻微皱起,李儒见状不由出言道:“大王,是不是派军支援陈仓?” “长安驻军不可轻动!”刘渊思考了会儿果断道:“陈仓那边,乌华黎既然未求援,说明还挡得住。孤这边只要保证其军粮即可,传令乌麒领千骑,押送粮草,保证大军粮道畅通!” “暂时就这样吧!” “诺!” …… 不出刘渊所料,邺都的袁绍正为袁术之事大伤脑筋。他这才将天子接到邺都安置,还未完全消化手握天子的好处,这袁术就来这么一着。实令其措手不及。 同为袁氏出身,两兄弟一南一北,割据大汉膏腴之地,天下七分,袁氏有其二。袁术称帝之举,败坏的是他袁氏的声望,牵连着他袁绍也受累。 现在他袁绍虽然爵至赵公,置封国,但若不是刘协主动提及,他还未有这心思。即使如此,他也不敢行篡逆之事,他还看得清局势,袁术这是在抽他袁绍的脸。 “蠢货!”袁绍怒骂一声:“就算如其所言,汉祚已亡!这天下,轮得到他袁术吗?” 这才是他袁绍真正的心思,连他自己都还是赵公,你袁术何德何能,敢僭称天子,这是要骑到他袁绍的头上了? “诸位,袁术在寿春称帝!天下群情汹涌,孤该如何应对?”赵公府大堂上,环视周边属臣一眼,袁绍脸色极其难看,冷声问道。 “主公!若要称帝,只有主公有德居之,他袁术何人!末将,敢请主公登基称帝,以御天下!”话音方落,又是文丑,急冲冲地站出来,满脸激动对袁绍道。 他这话,引起了不少人共鸣,今时不同他日,自袁绍为赵公开始,手下不少人都存着此心思了。 其余如麴义、颜良诸将,都起身请命,他们可还盼着,袁绍登基称帝,他们好做从龙之臣了。 正文 第299章 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称帝之事,就不要再提了!”纵使心中百般期盼,袁绍此时也只能强行按下那种悸动。 他才将天子接到邺都,重立朝廷中枢,此时称帝,算什么事,不正是自相矛盾。袁术这么做,已经将袁氏架到火炉上烤了,他袁绍若再来,那他袁氏真要声名扫地了,为天下所厌了。 “主公,袁术此举,已经成为邺都朝廷天然的大敌。主公手握天子,袁术这是在挑战朝廷正朔,此时,主公您的立场必须坚定。袁术必须剿灭,否则长此以往,让袁术的成国得存,那汉帝在您手中,将没有那么大的效用!”荀谌起身,严词禀道。 “诸位都是这么想的?”袁绍眼神微冷,看向其他人。 大部分谋臣都点了点头,董昭起身肃声道:“不仅要广传檄文,号召天下诸侯讨伐,还要快!邺都,需要快速地发出自己的声音!” 做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忠实拥护者,董昭自然允许袁术这等逆乱之举,猖狂天下。 许攸在侧叹了口气,对袁绍道:“主公,曹操在睢阳已经打起讨伐叛逆的大旗了,用不了多久,其必南下。臣料,荆州的刘表,江东的孙坚,绝不会放过此良机,必会一同出兵攻打袁术。在这三方夹击之下,袁术势必不能挡!” 袁绍悠悠一叹:“只怕孟德表现地这么急切,是想要侵吞淮南之地啊!孤如今却只能看着其借大义而肥自身啊!” “就这么定了吧!”袁绍有些无奈道:“陈琳,你亲自拟檄文,召天下诸侯剿平逆贼,共击袁术!” 散议之后,袁尚悄悄地跟上许攸,低声问道:“子远先生,尚有不解,以父亲如今的声势,纵使代汉称帝,只怕天下也无人能制吧?” 方才文丑等人提议称帝,他也是激动不已,若袁绍为帝,他就是皇子了!再进一步,那就是太子!然后...... 转头看了会儿袁尚,其眼中的热切几乎能凝成实质,许攸抚须叹一声:“时机不对啊!” 邺宫之中,刘协也得知袁术称帝的消息了,此事袁绍并未遮掩,任其传到刘协耳中,他要让刘协清楚,天下有多少野心勃勃之辈,若无他袁绍,他这皇帝是做不长久的。 刘协表情很冷,还有些惴惴不安。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天下竟真有人胆敢行此逆举。如多年前的张举,不过一跳梁小丑,掀不起什么波澜。 但这次,是袁术,当今大汉有数的诸侯,又是袁氏嫡出。实在令刘协忐忑,袁绍与袁术可是兄弟,他有些拿捏不准,袁绍对此事会做什么反应。 之前经历了诸般苦难,在这邺宫之中,方有他一安稳之地。不管大汉天下如何崩坏,他都是正统天子,纵使在袁绍手中,就算为其利用,那也是大汉天子。按照他的计较,默默忍耐,像一只毒蛇隐藏起来,等袁绍如董卓那般露出破绽,而后一击致命,重掌山河。 但这个时候,刘协迷茫了,担忧了,他不知晓袁绍对袁术称帝的态度是什么。是举兵讨逆,或淡漠不闻,抑或是直接撕破伪装,直接杀了自己登基。 枯坐在案上,董后满脸忧虑地看着闷在那里的刘协。 “赵公到!”外边传来了宦官高呼声。 抬眼望去,便见袁绍一身公侯装扮,身后袁尚领着甲兵数十,跨入殿中。 “拜见陛下!”袁绍拱手一礼,连腰都没弯一下。 “赵公,进宫有何事?”刘协声音有些颤抖,显然心绪不宁,袁绍这动作,令其更加忐忑。 看刘协的反应,袁绍嘴角露出点笑容,他此来,就是打算威慑其一番。 冷声道:“袁氏出逆贼袁术,悍然称帝,臣心中怒极。已拟好讨贼诏书,传檄天下诸侯共伐,请陛下用印!” 说完便从袖中拿出一诏书,摊在刘协面前。传国玉玺虽然不在手中,但天子有其他印玺。见袁绍道明来意,虽然那般跋扈,刘协心中反而松了口气,至少证明,袁绍没有废他自立的打算。 “天下局势不宁,还请陛下安居宫中,臣保证,这天下,还是陛下的!臣告退!”一摆手,袁绍转头便离去,拿着几封诏书。 站在邺宫之外,袁绍表情莫名,良久叹了口气。他心知,袁术距离败亡不远了。他露出这么大的破绽,只怕曹操与孙坚几人,会像恶狼一般扑上去,将其吞食殆尽。 虽然下诏申讨,但袁绍心中隐隐有个声音,他希望袁术能撑久一些,甚至面对几路夹击,能生存下来。若袁术这个天子能长久存在,那他是不是也可趁势登上那九五之尊。 对称帝,袁绍,显然也是动心了的。只不过,他忍住了。 …… 邺都这边,讨伐篡汉逆贼袁术的檄文迅速诏传天下,然檄文未至,曹操已然出兵了。从睢阳南下,亲率三万精锐,入沛国,击溃袁术在沛国南部的守将梁刚与李丰,向九江进军。同时间镇守徐州的夏侯渊亦从下邳出兵五千,渡淮水,从侧威胁袁术。 南边的孙坚见袁术敢称帝,早按捺不住了,发三万水陆大军,进逼牛渚,欲从此渡河北击袁术。镇守庐江南部的程普动兵北上,与袁术委任的庐江太守张勋斗在一起。 荆州的刘表亦出兵,命江夏太守黄祖统军一万,自西陵东进,也来凑凑热闹。 袁术还没享受多长时间的皇帝生活,就感四面着火,局势急转急下,令他有些慌了。 “恨煞朕也!这些叛逆,真是不识时务,竟敢公然起兵攻朕!”寿春的皇宫大殿上,袁术气急败坏,怒声道。 底下一众文武大臣,分列而立,着统一服饰,与大汉朝服相异。这面子工程,袁术这边做得还是足的。一干人面对盛怒的袁术,都显得惴惴不安。大部分人都明白,成国的局势,不妙啊。 底下的阎象眼中忧色一闪,他之前是极力反对袁术称帝的,可惜拗不过袁术。袁术估计也是计较此点,称帝之后其他人都升官封爵的,就他得了个侍中的虚职。 事人主,则尽其忠。袁术的昏招已令阎象看到了他日寿春城破的场景,不过他还是袁术的臣子,还得为袁术谋划。 出列劝解道:“陛下,还请息怒!” 袁术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看向阎象,对他态度好了些:“曹操、孙坚、刘表三路发兵而来,局势危急。爱卿,可有策教朕?” 阎象沉声应道:“敌军三路而来,然为患者只曹操与孙坚二人也。刘表那一路偏军不足为虑,只要陛下能挡住曹孙二军,当可无虞!” “如何抵挡?”袁术急问道。 “敌军南北夹击,然其动兵不是很多。陛下仍有兵近十万,可分兵拒之。江东的孙坚屯兵牛渚,乐就将军那边兵少将缺,还请陛下遣大将、派重兵,增援驻守,务必将孙坚挡在对岸。庐江有张府君,以其之能,足以挡住刘孙偏军!”阎象缓缓献策道。 “曹军那边,朕亦分兵派人去对付!”听阎象之言,袁术当即有些兴奋道。 阎象摇摇头:“淮南诸县,除却寿春,并无坚城可守。若陛下完全分兵去守,反而容易给曹操各个击破的机会,曹操用兵之能,陛下也有所体会吧。臣提议,收缩兵力,尽屯于寿春,放曹军进来。” “寿春城高池深,粮草足用,曹军远道而来,必不可久攻。且臣闻,曹操属地,粮食紧缺,只要拖得些时日,待其粮尽,必退军。陛下同时可遣汝南的陈兰将军统军绕袭曹军后路,曹军之患可除!” “不可!”闻阎象之策,旁边的杨弘当即反驳道:“寿春乃陛下帝都,怎能不战而放任敌军兵临城下!” 袁术也是摇了摇头,放任曹操来攻,他做不到。 “纪灵!”袁术唤道。 “臣在!”纪灵出列应声。 “朕与你两万大军南去历阳,给朕将孙坚拦在对岸,能做到吗?”袁术冷声道。 “臣必不负陛下所托!”纪灵当即许诺。 想了想又下诏:“命桥葳为主将,雷薄、陈纪为副将,领军四万,北拒曹操。太子袁耀领禁军负责寿春城防。梁刚、李丰,兵败沛国,有负朕所托,暂且收监下狱。” “诺!” 对敌之事,就这么被袁术定下了。阎象见袁术这般安排,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桥蕤有才,但如今军心动荡,只怕其与雷薄二人难支,哪儿是曹操与他那干良臣勇将的对手。 “陛下!”有小校慌忙入殿。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袁术眉头一皱。他似乎忘记了议军之前,自己的歇斯底里了。 “陛下,淮南尹郑泰,弃官北逃了!” 殿上似有阴风起。 “可恶!那郑泰,当初其谋算董卓,仓皇逃亡,是朕收留了他!如今竟敢背叛朕!真是不当为人子!”猛拍一下御案,袁术脸色阴晴不定。 此前郑泰称病,不能上朝,他允了,还使专人慰问,这转头便弃官而逃了。封他为淮南尹,足见对其重视,郑泰的背离,怎能令袁术不气。 “都散了吧!”袁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 讨袁之战随着袁术动作,彻底拉开大幕,淮南大地完全陷入战火之中。在袁术治下,本就不复当年富庶的淮南,即将被战争摧毁。 为了应对南北两边的敌人,袁术于淮南大肆征粮、征壮丁,派摊徭役。穷兵黩武之下,还硬是将曹孙挡住了。 桥蕤领军北上,驻于沛国与九江交界处,与曹军交战,竟然小胜机场。派陈纪领军对付东边的夏侯渊,出人意料的是,曹军悍将夏侯渊居然为其所败,被生生赶回了下邳。陈纪以弱击强,战而胜之,趁势进击,欲渡河追击。 牛渚的孙坚,也被纪灵挡住了,尝试过几次渡河,不得建功。纪灵于江北,多造烽火台,严防孙军偷渡。 大军渡河,从来都是不容易的,纵使江东水师精锐,但面对纪灵严防死守,也不敢冒失地尽全力强渡。有尝试过分兵牵扯,但纪灵耐心很足,不确定孙坚主力,绝不轻动,令孙坚很是头疼。 两方就在牛渚一线相望,对峙了许久。孙坚对淮南土地充满了野心,就是难以渡河。 南边孙坚,寸步难行;北边曹操,竟有“败象”;庐江程普,为张勋所阻;江夏黄祖,东出郡县便裹足不前,坐观成败。 袁术的反击,似乎取得了不错的成效,他的成国,似乎还能维系下去。 冀州的袁绍,虽未动兵,但一直默默地关注着淮南战事。心里又是纠结,又是期待。刘渊在关中,也敕书谴责袁术称帝,沐猴而冠,不自量力,看戏般地也关注着淮南战事,津津有味。 在淮南战事日酣之时,从益州传出一个消息,再次令天下哗然。 刘焉称帝了! 就是这么出人意料,刘焉,汉室宗亲,蜀侯,称帝了,在邺都天子还在之时,竟与袁术一般,行此逆举。 刘焉称帝,令天下失声,如今天下局势的变化,令不少人都感到无所适从了。这大汉天下,越发让人看不懂了。 与袁术一样的结果,声讨刘焉之声,甚嚣尘上。可惜,刘焉割据益州,据二川天险自成一国。纵使叫得再欢,对刘焉,并不能造成半点损失。 天下诸侯多隔空喊骂几声,却不能拿刘焉有什么办法。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后治,这话道理不浅。 刘焉周边势力,东边的刘表,在面对东边乱象,尤其孙坚这头时而对他露出獠牙的恶虎,绝不可能耗费兵力,劳师跨越险山恶水去打刘焉。 汉中的张鲁,嗯,还老实地臣服在刘焉麾下。至于关中的刘渊,对益州自有野心,但这个时候,正忙着消化关中这块宝地,以及应对凉州联军的侵袭。 可以说,只要刘焉自己能稳住治下,益州不乱,他这个皇帝,可以猖狂地做,外人根本无法对其造成什么威胁。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刘焉入益也这么多年了,他是个颇有手腕的人,对州郡的掌控,也足够强力。其称帝也,虽有不少反对,但都被他镇压了,登基之前,刘焉在成都祭起了屠刀。 刘焉称帝之事,令人侧目。没过多久,荆州的刘表,在蔡、蒯诸世家的合力拥戴下,“无奈”称楚王,立楚国。此事,在天下反倒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来。 如果您发现章节内容错误请举报,我们会第一时间修复。 更多精彩内容请关注:大书包小说网新域名http://.dashubao.net 正文 断更通知 正文 第300章 坐看天下起风云 成都,刘焉的蜀侯府,本就那般华丽而壮观,称帝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刘焉的皇宫。都不用怎么扩建,之前刘焉修宫室的时候,可是用了心的。 庄严而肃穆的大殿,内里空间并不是特别大,但刘焉高居御案,依旧有种坐拥天下之感。 “臣等参见陛下!” 殿中齐声响起对自己的参拜,与过往一样的躬身行礼,只是如今他是以皇帝至尊接受朝拜。 刘焉眼神有些迷离,渴求多年的东西,他终于得到了。“益州有天子气”,已经忘记是哪个术士散播的谶语,如今刘焉已明白,天子气,也是靠他自己创造的。 “诸卿免礼!”刘焉轻咳两声,出声道,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疲惫。 刘焉脸上有明显的病弱之态,面色有些泛白,在去岁末他就染病了。终究是年纪大了,一病竟无好转之像。也是自感时日无多,刘焉这才急匆匆地称帝,想要尝尝这做皇帝的滋味。 原本他还是心怀忐忑,但自袁术称帝的消息传来后,就再不按捺心中的野望了。 “朕称帝,天下必哗然,益州周边势力,可有动作?”刘焉忍着身体的不适,轻声问道。 “禀陛下,益州有山川之险阻,外军难以攻入,刘表等人并无动作。反而是汉中的张鲁,益南诸郡与南蛮似有不稳!”赵韪出列道。如今他为蜀汉第一重臣,录尚书事,掌重权。 “张鲁!”刘焉眼中冷意一闪,此人翅膀是硬了!又有些后悔,当初小觑了他,不该将之放在汉中要地了。 思虑片刻,刘焉叹了口气道:“下诏,晋张鲁为南郑侯,加镇北将军,以做安抚,替朕抵御胡夏。加严颜为镇东将军,驻江州,以防荆州。高沛、杨怀,为左右将军,领军一万,弹压益南郡县,剿抚南蛮,若有不服,杀!” 刘焉的安排实则有些保守,若是之前,张鲁敢如此,他必以辣手摧之,不惜动刀兵。如之前的贾龙叛乱,刘焉杀起来,绝不手软。只是如今,病体不堪重负,心有余而力不足。 “若无事,便散朝吧,朕乏了!”刘焉很是疲惫地挥了挥手。 “陛下!”还是赵韪,出列轻唤一声。 “何事?” “陛下,如今东宫未定,太子之位空缺,于上下不稳。臣议,陛下当早定储位,以安人心,以定国本!”赵韪沉声奏道。 在旁的刘范三兄弟,都不禁面露喜色,下意识戒备地瞥了在侧的两个兄弟一眼,随即期盼地望着刘焉。 骤闻言,刘焉瞳孔一缩,打量了赵韪一眼,当即冷声道:“此事容后再议!”说完丢下一干朝臣,下座而去。 储位之事,刘焉亦想过,这是有些头疼。原先无子伴侧,好不容易赎回来了,又面临着储位抉择。他心里是属意刘范的,毕竟是嫡长子,不过刘诞与之相比也不差,只是赵韪等臣子似乎更属意刘璋。 当了皇帝,刘焉反倒不如之前那般轻松,据险要而窥视天下了。 …… “袁术那厮称帝,孤倒不曾惊讶,这刘焉竟然亦行此举,与袁术成那呼应之势,却是孤怎么也想不到的!”刘渊很是感慨。 比邻益州,刘渊在北,南边的消息,第一时间便得知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严密关注着各方情势,不敢有丝毫懈怠。 李儒在旁禀道:“大王,刘焉之举,确实出人意料。不过益州有山川之险,四塞之阻,刘焉在彼多年,上下早已整合收服,再加其汉室宗亲的身份。为一自守之徒,当可无碍!” “文和,天下局势突变,你觉得孤当如何自处?”刘渊看向贾诩。 贾诩眉头轻皱,如今的大汉天下,连他这样的智慧之士也看不懂了。不过还是将心中想法道出:“大王,如今您已坐拥雍并,另有塞北之众。只要再平了西边凉州之乱,解除后顾之忧。再勤修内政,明细法度,缓和胡汉矛盾。不管外边如何风云变幻,大王皆可稳坐钓鱼台。” 闻言,刘渊点了点头,贾诩之言说得在理。如今的夏国太乱了,汉夏制度不明,权责不清,拿下关中之后,刘渊更感力不从心,只觉每进一步,都掣肘颇多。 “大王!”丘林厥急步迈入宣室殿内向刘渊递上一奏报:“淮南有最新战况!” 刘渊示意一下,再次近侍陛前的张让碎步向下,从丘林厥手中接过,恭敬地递给刘渊。摊开一看,刘渊笑了。 “淮南暗谍传来,袁术派出对付曹操的大军败了。桥蕤等将,受曹操疑兵之计迷惑,又被击败陈纪的夏侯渊从后绕袭,惨败。军队损失了七八成,败归寿春。如今曹操携大胜之势,进军寿春了!”一面解释,一面将书信递给座下诸人。 “孤之前还纳罕,这区区陈纪,何许人也,竟然能击败夏侯渊。如今看来,果真是惑敌之计。”刘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这袁术,怕是危险了!”须卜赤弇望向刘渊:“袁术称帝,面对几路夹击,是不能败的。如今损失惨重,又被曹**到寿春。只怕其人心立时便要散了,庐江张勋、历阳纪灵,只怕都会受到影响。” “好了,淮南之事,我们可管不了,关注着便是!”刘渊眼中露出一丝冷意:“接下来,我们的目标,重点放在凉州之事上。马腾与韩遂,猖狂太久了!” “赤弇,你替孤走一趟陈仓,犒劳守军!” “臣遵命!” “来人,将徐荣给孤唤来!”想了想,刘渊吩咐道。 …… “臣拜见大王!”等了许久,徐荣入宫来见。 刘渊扫了躬身行礼的徐荣一眼,颇为亲切令其免礼入座。“将军在府中待了这许久,可想动动身子,松松筋骨?”刘渊意有所指。 “大王有何指令,请吩咐,臣自受命!”徐荣受意,当即应道。 “河雒之地有战报传来,袁绍往河内增兵了,河南的曹仁亦领军西向,如今占了雒阳。孤之大将轲比能,应付不及,两河之地我军局势堪忧。孤欲使将军为左中郎将,领军三千东去河雒,配合轲比能,对付曹、袁两军!”刘渊直接道明意图。 “诺!” 正文 第301章 陈仓 已入夏,天气慢慢炎热起来。陈仓,从初春至此,马韩联军与夏军已经鏖战数月了,都是兵疲将乏的。原本坚固的陈仓城,受战争摧残,也多有损坏,不少地方都留存着新修缮的痕迹。 乌华黎于城外修筑的用以呼应城池防卫的营寨,已经全数被摧毁。此次,凉州众军倾力猛攻,备足了大量的城防器械,对陈仓城造成了巨大破坏。 夏军苦守,损失很大,士卒伤亡足有两千余人。作为攻方,凉州军的伤亡自然也小不了。战场鲜血随护城河南流,几乎染红了渭水。尸体被清理了一茬又一茬,到如今攻守双方都已成强弩之末的状态。 夏军尚好,左右敌军攻不进城,有城垣还能令其感到安全,守了这么久,力挫强敌,夏军上下对守住城池的信心早坚定起来。 凉州联军则不然,虽然兵力依旧够多,但兵锋已钝,士气的受挫成为了马韩面临最大的问题。彼辈纠集羌人,可曾以利诱之,用侵入三辅,抄掠财物勾引他们。 可是如今,事与愿违,陈仓阻路,苦战不得。连扶风都攻不进,而况三辅腹心之地。这段时间,联军心已经有些散了,许多羌族首领都存着退意,想回凉州,被马腾与韩遂合力压制着。 但如宋扬这般的胡王,他们不敢强压,只能好言相劝。攻伐未果,迁延时日,亟待休整,马腾与韩遂商量,暂时休战。为防夏军之袭,果断后撤了三十余里。 陈仓西南角城头,刘仇与刘珩相伴,站在那儿。左侧,是东去的渭水,刘仇表情严肃,不作声。刘珩随军而来,亲历了城防血战,又成长了许多。 目光时而瞥向身边的刘仇,欲言又止。但见刘仇一直没什么反应,终是忍不住,出声问道:“王叔,凉州军已撤了数日了,敌势已疲,正可趁势进军,击溃他们,为父王解决这一大患。就是不知乌华黎将军,为何还缩在城中?” 转头盯了刘珩一会儿,缓缓道:“能有如今的局势,皆以坚城之故,敌众我寡的现况,依旧没有得到改善。在王兄援军未至之前,不可轻出。你跟随西来,也有这么久了,该有些长进了!” “诺!侄儿受教了!”面对这个身份尴尬的王叔,刘珩微微低头一礼。 “你若有心盯着那位置,在此次对凉战事中好好表现!”正自沉默,刘仇冷不丁道一声。 听刘仇之言,刘珩脸上一阵错愕,呆愣地看向刘仇那冷峻的面容。心脏咯噔咯噔急速跳动几下,瞥了周边一眼:“王叔,此言何意?” “你们三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现在夏国文武,还有不知道的吗?”刘仇终于转过头,目光锐利,冷视刘珩。 “我们匈奴人信奉强者,你父王也一样。我虽然愚钝,但也能感觉得出,你父王放任你们三兄弟争斗,就是想要选出个强者来,继承他打下的江山。”刘仇从来没有对刘珩说过这般多的话,今日之言,令其异常惊讶。 “我,言止于此!” 刘珩表情也淡了下来,若有所思。瞥了周边士卒一圈,正欲张嘴,又收了起来,目光闪烁。 “周边都是我心腹将士,有什么话直说。”刘仇看出了刘珩的小心思。 “侄儿知晓,当年王叔也是有资格继承大单于之位的,不知如今王叔……”刘珩声音放得很低:“还有,您为何对侄儿提起方才之言?” “因为……你毕竟是妫媶夫人的儿子!”刘珩余光清晰地看到了,说到这儿,刘仇拳头握得很紧。 刘珩低下头,眼中异色一闪。 …… 休战数日,陈仓周边安定了许多,凉州联军一收缩军力,就是彻底后退。侵入扶风腹地与吕布檀柘二人交锋的少量凉州突骑也撤了回去。 一直在陈仓东部活动的夏骑,终于也得到了难得的休整时间,战事有变,吕布与檀柘受命,回城议事。 “吕布将军辛苦了!”乌华黎亲自将吕布迎入城中。 这些时日,在渭水流域与凉骑拼命剿杀,吕布承受的压力不比守城的夏军小。仅吕布自己带人剿杀敌骑,出动便有数十次,亲自杀伤的敌卒亦有数十人。 吕布身上似乎萦绕着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冷肃煞气,还记挂着乌华黎阻止他突入凉州的,打马韩后方的提议。冷硬对乌华黎抱拳道:“比不得将军受敌军数万强攻!” “哈哈!”对吕布的反应,乌华黎不以为意,上前拍拍吕布肩膀:“接下来对付凉军,还需将军武勇将略!” 说完热切地拉着吕布手,往城中走去。看乌华黎这胡将对自己的态度,吕布这脸色才好看了许多。 “诸位,从去岁冬,到现在入夏,我军坚守陈仓已有半年之久。敌势虽强,也为我军所创。凉州贫瘠,又多乱象,能支撑贼军数万之众苦战这些时日已是极限,本将料马、韩等人的军粮恐怕也不多了。”乌华黎独居帅案,将如今的战况到来。 “如今,我军已休整结束,本将议,出兵,沿汧水北上,向敌寨进逼,趁敌势受挫之际开始反击!”乌华黎淡淡道:“本将受大王令,抵御凉兵,但本将的目标可不仅止于挡住敌军。龟缩于此这么久,任由敌军猖狂,想必各位也深感憋屈吧。” 刘仇闻言,眉头轻皱:“敌势消弱,但仍有兵数万,此时出击是不是太冒险了。” “将军,在下愿为先锋!”底下出来一汉将,正是段煨从子段凌,段煨在长安,他随军而来。 “小段将军勇气可嘉,稍安勿躁!”乌华黎看向刘仇:“将军放心,本将必不会妄动。长安来信,大王派须卜大人领五千甲士来援!” “乞活骑士,皆愿策应将军出击!”檀柘冷声道。 “末将愿领军策应将军出击!”吕布亦出列禀道。 乌华黎见状,露出了笑容,军心可用,是该吹起反击的号角了。 起身在堂前的地图上一指:“凉州贼军再次向北,已撤至渝麋县。渝麋以南,有箭筈原,此地周边丘林连绵,沟壑纵横,实为要地。本将欲以大兵,屯驻其间。” “段凌,就以你为大军前驱,于此处安营扎寨。此事风险极大,可有胆量?”乌华黎看向段凌。 正文 第302章 吊唁 未央前殿西南侧有仓池、渐台,这片池苑区,就是皇宫的“御花园”了,亭楼廊道相连,绿树茂盛成荫。周边琴声悦耳,宛转悠扬,蔡琰正坐一旁,双手不断舞动弹奏,表情很认真。 刘渊在一片空地上行剑舞相和,动作不快,也没有什么套路,就是简单的刺、劈、撩、挑,怎么舒服怎么来。大约两刻钟的功夫,刘渊收剑而立,出了一身汗。 “听昭姬琴音,心神通畅,端是享受。孤这粗人,都感其中之味!”盘坐到蔡琰身旁,刘渊出声赞道。 蔡琰停止手中动作,命侍女收起爱琴,从张让手中接过一张白巾,亲自替刘渊擦了擦脸上的汗。清香袭来,观蔡琰贤淑之象,刘渊心中有些感慨,也有些享受。“闻名天下”的蔡昭姬,如今已深居夏宫,成为他刘渊的禁脔了。 “大王,勤劳国事之余,仍需保重身体啊。”蔡琰玉手在刘渊两鬓的丝丝华发上轻抚了几下,温声劝道。 “孤是不是老了?”自认感受到了蔡琰对自己的“疼惜”,刘渊没有生气,反而感叹问道。 “大王正当壮年,龙骧虎步,以御天下,未曾老矣。只是,太过辛苦了。”蔡琰轻柔地贴在刘渊身后,也不嫌弃其一身臭汗。双手替其按捏了会儿太阳穴,操琴的玉手,伺候地刘渊不是很舒服,但刘渊依旧很享受。 “事机不我待啊!”刘渊轻笑一声,伸手按了按蔡琰玉手:“昭姬先去吧,孤再待会儿。” 知道刘渊这又是要理事了,蔡琰起身盈盈一拜:“臣妾告退!” “张让!黑衣卫如今什么情况了?”刘渊拿起一本大汉律历研究着,声音淡淡地飘到张让耳中。 闻声,张让眉飞色舞,立刻禀道:“如今上下暗子布控已达百人,都是奴臣精挑细选过的,京兆尹尽在监控之中。” “不错,以长安京兆为中心,不断向外扩散!”刘渊突地抬起头直视张让,令其吓了一跳,便闻刘渊冷声道:“朕组建黑衣卫的目的,是为孤耳目,监控四方,尤以汉境为重。孤付汝大权,可别越过界了,否则莫怪孤之辣手!” “奴臣知晓,不敢妄为,一切皆听大王诏令,为大王鹰犬!”张让赶紧表忠心。 夏国之内,有暗卫监控国内,此前从丘林厥手中分割独立出来,不过人员组成内多由胡人组成,重心在河套、漠南草原之上。 随着南来,拿下这大片大汉土地,为加强对新征服土地的掌控,黑衣卫便应运而生。刘渊此举,未加遮掩,就是大张旗鼓地要行特务统治。似这种弹压国内,用特务机构代替军队,效果实在好得多。 而用张让,一者这老阉确实有手腕,够狠、够精,能力足够;二者,此人跟了刘渊五年了,一直中规中矩,识时务,懂进退,暂时获得了刘渊的信任,用得也顺手。 自黑衣卫组建以来,已经小有建树,今岁以来,长安周边有数起动乱,迅速察得,都在乱象未散之前强行镇压。 “最近长安城中有什么动静?”刘渊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问道。 “关中世家们已经安分不少了,再不敢敌对王师。”张让抬手禀道:“倒是有一事,皇甫嵩,病亡了。” “哦?”刘渊眉头一扬:“什么时候的事?” “昨夜咽气的。今晨皇甫府,已尽披丧服,灵堂建起,招魂送魂。”张让答道。皇甫嵩,想到初还与他这等常侍不对付,屡次给他找麻烦,如今去得凄凉,也有些感慨。 刘渊想了想,出声下旨:“皇甫义真有大将之略,战功赫赫,名震天地,此英雄也。传孤诏,令长安城中,文武官吏、世家士族,尽数前往吊唁,以表哀思!” “大王仁慈,皇甫嵩对大夏多有敌对之意思,屡有排斥之举。大王不念旧怨,实乃仁君!”张让闻言拍马屁道。 刘渊轻笑着摇摇头,他要是仁君,那这标准也太低了。 …… 皇甫府中,整体成白色调,灵床设案,哭丧之声不绝。受刘渊令,往来府中的达官贵人不少。灵堂之上,皇甫嵩亲子皇甫郴与从子皇甫郦都是一身孝衣,跪在一侧,对往来吊唁客人行礼。 杨彪父子入堂,执香,躬身一礼。打量了皇甫嵩的灵位一眼,心中默默叹一口气,这皇汉老臣,又去一人啊。 转头看向皇甫郴,沉声宽慰道:“坚寿贤侄,逝者已矣,还望节哀。义真既去,皇甫氏,还需你兄弟撑起啊!” 皇甫郴抬眼望了望杨彪,脸上忧思之色甚浓,拱手对杨彪一礼:“多谢文先公,丧礼加身,恕小侄不能全礼。” “无妨!” “父亲,皇甫老将军一去,皇甫氏去一擎天之柱,只怕将沉沦下去了。”父子俩一路慢行,杨修低声对杨彪道。 “不然!”杨彪瞥了眼周边,回道:“以义真的性子、态度,面对夏王,迟早有一日会彻底触怒他。皇甫氏前景堪忧,如今其一去,倒不一定是坏事,皇甫郴与皇甫郦两兄弟也算俊才了。若能识时达务,皇甫氏不一定会没落。” 杨修眼中思索一会儿,点点头,望着老父。直感,自己还是太嫩了,恭维道:“父亲说得是。” 其后,伏完、淳于嘉、张喜、钟繇等人一一上门,李儒、贾诩、段煨都一一过府,有这么多人送行,皇甫嵩身后事不差了。 “大王到!”午后,从外边传来了呼喝声。 一名管事几步上堂,向皇甫郴禀报。皇甫郴表情一凝,并不动身,还是旁边的皇甫郦轻触了皇甫郴两下:“坚寿,夏王前来吊唁,还是亲自出迎吧。你如今是皇甫氏之主,要为整个家族考虑啊!” 皇甫郴闻言眼神微凝,这才起身,与从兄出门迎刘渊而去。 刘渊亲至,又掀起了一阵波澜,皇甫嵩对刘渊的态度,长安人尽知。这夏王不念旧恶,前来凭吊,让不少人赞扬夏王之“仁厚”。一路入内,耳朵稍动,能听到窸窸窣窣对自己的“夸奖”,刘渊清楚,这是那些人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在皇甫兄弟的迎接下,入得灵堂,刘渊极其庄重对皇甫嵩灵位一拜。心中默念:“汝死得恰到好处,再过一段时间,孤只怕再难忍你之不臣!” 正文 第303章 世家渐臣服 “义真公之亡,实在令人叹惋,惜哉!”刘渊转头看向皇甫兄弟,和声道。 两兄弟对视一眼,由皇甫郴出列对刘渊行礼道:“有夏王履足至此吊唁,阿翁九泉之下当无憾。” 闻其言,若不是这样肃穆的场景,刘渊只怕要笑出来。皇甫嵩,只怕就是怀着满腔的恨意与遗憾而亡的。不过观皇甫郴的反应,看得出来,此人比起乃父,没那么顽固。 “足下是皇甫郦?”刘渊问站在皇甫郴身旁的皇甫郦。 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看起来是个沉稳之人,不敢怠慢,拱手应道:“小人正是。” “皇甫氏果然出人才!”刘渊目光炯炯而视皇甫郦,道:“孤尝闻,当年你有建议义真公早谋董卓,惜皇甫将军不听,否则大汉不致于到如今的地步。将军,见识不凡啊!” “当年激切出言,夏王见笑了。”皇甫郦显得很谦虚。 “孤急需阁下这般文武双全的良才,不知将军,可愿出仕于夏?”刘渊随口问一句。 皇甫郦欲出声说些什么,但刘渊已然出灵堂而去。临了淡淡道:“就不多言了,以免惊扰已故之人。” “郦兄!”皇甫郴靠近皇甫郦唤一声。 “如今是我们想要投效之,而不受人家不那么重视了!”皇甫郦喃喃道。 除非举家徙往关东,否则在胡夏势力笼罩范围之内,想要安生,必须得忍着,适应之。且如今皇甫家在夏国可没有爵位与官职,属于他们的土地亦因战乱不在掌握。 生存于雍凉的皇甫氏族人,多有来书求助者。可惜长安的皇甫氏人尚且不能自给,这段日子过得颇为艰难,刘渊不养闲人。想要在长安立足,可没有那么简单。 皇甫嵩的丧葬之事,也几乎要耗尽府中资财了。未来的日子,皇甫兄弟,只怕也需要为生存而想法了。 “哎!”皇甫郴也叹了口气:“阿翁至死犹深怨胡夏,可我皇甫氏,想要延续下去,少不得纳诚夏王啊!” 肆无忌惮地在皇甫府中闲逛几圈,旁人根本管不了,至偏厅,不少客人正于其上,低声交谈,感怀逝者。 “诸公俱在啊!”刘渊入上座,瞄了一圈。 “见过大王!”一众人行礼。 留下来的,大都是汉臣,如今空挂夏职,而无实权。论职权,哪怕如杨彪这位居三公者,而权威还不如刘渊任命的长安令郗虑。 在杨彪、伏完、淳于嘉、钟繇等人身上转一圈,望向伏完:“伏大人,如今你我也算是亲家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不曾见汝,主动入宫拜访拜访孤啊?” 被刘渊头先点名,伏完身形一个动摇,又想到跟着刘珝去郿县的伏寿,心中各种感慨。努力使语气平稳,答刘渊道:“夏王国事繁忙,在下不敢冒然叨扰。” “说这话,大人可就见外了!”刘渊想要表现地慈眉善目的,可惜做不到。 “后边可是大人公子?” 伏完身后的伏德见状从其后步至堂中,低头惴惴道:“小人伏德,见过大王。”他可没有其父的城府与胆气,面对刘渊,头埋得很低。 倒是一表人才,有出身豪门的贵气,表现也还中规中矩。刘渊盯了他许久,转头看向伏完:“孤身边缺少可用之人,孤观伏德有公之风范,欲召之为尚书郎,伴驾听命,望公同意。” 刘渊一副商量的模样,但伴着不容置疑的语气,伏完见此,还能说什么,无奈答道:“大王能看上小儿,是他的福气。” “小臣谢大王!”伏德则毕恭毕敬地对刘渊行大礼。 刘渊点了点头,如今的他,到哪里都有冷场效果。此时也一样,所有人都默默坐在那儿,听、闻刘渊发言。 这样的场景,刘渊也经历过不止一次了,早习惯了。目光转向杨彪身后一人,从进入此间开始,刘渊便注意到了,此人若有若无地,一直往自己身上瞄。 这种好奇而大胆的目光,刘渊是好久未有感受过了。刘渊细看其几眼,年纪轻轻,眉清目秀。坐在杨彪身后,心中有计较,问道:“这便是杨公公子吧!” “正是小儿杨修!”杨彪见杨修还瞅着刘渊看,朝后轻触了一下他,令其下意识地收回目光。 “一并仕为尚书郎,随驾听用!”刘渊也不多问了,根本不容反对,直接决定了。杨修,不知在自己手下,未来是否还会有一个“杨修之死”的典故。 …… “入得仕途,尤其在胡王身边做事,当谨言慎行,听命即可。这胡王,可不好伺候,一个不小心,惹其恼火,为父也救不了你!”出得皇甫府,上车驾,伏完悄声对伏德叮嘱道。 “父亲放心,儿明白!”伏德表情上有忐忑亦有激动,到了这个年纪了,正该建功立业,整日枯居于府,伏德也压抑够了。如今有出仕的机会,哪怕是夏官,也令心动了。 同样的,在杨彪车驾上,一样父教子的戏码上演。 “你今日表现有些刻意了!夏王何人,能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杨彪淡淡道。 杨修眼神微眯,俊朗的面上笑嘻嘻的,并不以为意:“儿是对这胡夏之王实在好奇地紧,其入长安亦这么久了,儿如今方照一面,难耐免心中微痒!” “你亦入仕夏国,我杨氏算是彻底投效胡夏了,数世清名啊!”杨彪有些感叹:“你有何感想!” “家族清名,也比不过性命之重,我杨氏扎根华阴,父亲的选择,可不仅止你我父子二人荣辱啊!”杨修悠悠向杨彪道:“儿闻,那韦康被夏王亲提为池阳令,韦端被任为凉州刺史,只等凉州平定,便可上任。这韦氏一门,见机得快啊!” “到夏王身边为一尚书郎,可不简单。德祖,最好收起你的傲气,似刘渊这样强凶霸道的君主,喜怒无常的,一个不察,就怕丢了性命啊!”杨彪看杨修的反应,眉头稍皱提点。 听杨彪语气严肃,杨修也收起了那副“浪荡”模样,对杨彪拱手:“儿知晓,自不敢放肆。还请父亲放心!” 正文 第304章 郗虑 回宫路上,刘渊回忆起方才那干世家们的反应,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一岁的时间,总算有所突破,将这些人圈养在长安城内,不臣服者自无薪俸,又无产出。 高门大户,家有余资,尚能支持,亦遣散了不少奴仆,养不起那诸多人。至于那些位卑者,早受不了向刘夏降服了,不论是否心悦臣服,为夏官,至少能缓解挨饿受冻之苦。有时候,活着却饿着肚子,比起死亡一了百了更加难熬。 王驾往宫城方向缓缓行去,车驾之上,钟繇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被刘渊叫上车驾,心里不住地寻思,这胡王有何意图。 钟繇之名,刘渊是早有耳闻的,曹魏名臣,书法大家,三公之才。这个时期的钟繇还不算太出彩,但一身的儒严气质,令人心折,不敢小觑。 “这些时日以来,元常先生于石渠阁中替孤修补典籍,颇有成效。如今西边有事,冯翊、扶风皆需要有才之士治理,不知先生可愿出镇一方,为冯翊郡守?”刘渊顿了许久,方缓缓道。 钟繇有些惊讶地望了望刘渊,见其眼神古井无波,抚须问道:“冯翊重郡,夏王信得过在下?” 钟繇一发问,刘渊沉默了,说相信只怕他自己都不信,洒然一笑:“总要迈出这一步的,如先生这般大才,孤总不致于一直囚于长安,那太过浪费了。至于先生值不值得孤信任,权且看他日之表现了!” “收拾收拾,与家小告别,元常明日便上任去吧!”刘渊吩咐道,想了想,补充道:“孤派侍卫甲士五十,供元常使唤,以护安全!” 钟繇观刘渊表情淡然,心中权衡片刻,拱手道:“在下,便走一遭。” “如此,甚好!” 对钟繇的任用,算是刘渊入长安之后比较大胆的一次尝试了。长安城中,人才数量实在不少,若真能尽数为刘渊所用,那胡夏对关中的统治将迅速上一个台阶。 但是过了这么久,除了寥寥一些机灵人得到刘渊信任而重用之外,其余人刘渊都是既用且防。如杨彪这等世家望族,更是仅挂虚职。 而如今,随着双方不断试探着接触,世家态度不断软化,如韦氏这般直接举族臣服的也不少。刘渊的戒心也稍去,那么多人才,也是要任用了方能体现出其价值。 思来想去,刘渊选中了钟繇,令其出任冯翊太守。那里,这一年来屡生动乱,乱军、山匪横行,还有几次起义的“义军”,如今方被秃瑰来领军血腥镇压结束。用钟繇,正可看看效果。 …… 靠近长安县衙,刘渊下了车驾,欲往衙中一探。长安不可能一直处于军管之中,局势稍安,刘渊便以郗虑为长安令,主政长安县。 这郗虑倒是一个妙人,不顾非议,主动投效刘渊。是野心不小的人,想要往上爬的心思从不遮掩,还是个实干家。出任长安令,便迅速将几乎瘫痪的长安县衙机构运转起来。 刘渊止住欲通报的衙役,亲自步上衙堂。长安县衙,内里很宽敞,布置十分大气。宽大案上,郗虑正埋头于案牍之间,看起来颇为认真。堂上候着好些属吏,等着其吩咐。 “长门亭械斗之事,就按手书办理,凡参与之人,尽数押往采石场,服役三年!”头也不抬,手下一属吏迅速接过,转身朝外奔去。见着了刘渊,心头还纳罕,此何人,怎如此肆无忌惮行走于县衙之中。 一直到刘渊步至大堂上,动静大了,郗虑方有所觉。抬眼望着刘渊,惊色上脸,赶紧放笔起身参拜。 “免了!”刘渊被迎上座,端详毕恭毕敬的郗虑一会儿,呵呵笑道:“你这长安令干得不错,孤于宫中,都闻汝之名声!长安最近环境愈见好转,秩序恢复,多奈汝之辛劳!” “大王过奖了,这些都是臣份内之事!”得到刘渊夸奖,郗虑可不得意,很是谦虚答道。 望向缩着头,惴惴地站在侧边的属下们,一摆手便道:“你们下去吧,各行其事!” 一干人等,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退去。 “大王国事繁忙,怎有闲心,到臣这衙门?”郗虑看着刘渊,试探问道。 刘渊淡淡笑道:“皇甫义真病亡,孤上门吊唁,经过此地,便来看看。” 闻言,郗虑一附额,摇头道:“臣竟然将此事忘记了,还请大王恕罪。” “你忠于王事,勤于治政,孤岂会苛责于你!”刘渊拿起郗虑案上未完全成书的一张公文,上录长安坊市整改事宜。 仔细一览,条陈清晰,考虑得当,显然郗虑是用过心考虑的。放下,悠悠问道:“孤尝闻,你最近于城内外,抓捕甚多,判刑过甚?” 郗虑眉头稍皱,直接禀道:“大王,乱世用重典,当此人心丧乱之际,必须明肃法纪,当以严律以治民,让天下人知律法之威严。” 这明显是刘渊的试探之语,得到郗虑回复,刘渊满意地笑了:“看来孤用你,是真用对了。” 与郗虑寒暄一阵,勉励几声,刘渊欲回。 “如你所言,胡汉一视同仁,长安城中,胡人若敢有作奸犯科者,亦不可手软!”临了,刘渊对郗虑道:“好好干,大胆地干,孤为汝后盾!” “诺!” “县尊,看来夏王,对您颇为信任,日后您必前途无量!”刘渊去后,旁边的县丞奴颜婢膝地凑上来,对郗虑道。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郗虑为长安令,自然将他的一些亲厚之人提拔安插至衙属。在这样的大局势下,这般小事,刘渊也允了。 郗虑目光似鹰一般锐利,盯了其一眼:“这个长安令,干得好则已,稍有差池,只怕也讨不了好。让阖属上下,都给我警醒些,长安不容有乱!” “诺!” “那强掠城中百姓的胡人,真要抓吗?”想到了什么,县丞低声问道。 郗虑眼中狠色一闪:“没听大王之言吗?抓!重判!” 正文 第305章 郑竹 郑县,南靠冢领、太华山脉,北临渭水。以郑为县,县内百姓多以郑为姓。郑竹就是郑县土生土长而成的,以竹为名,只是因其家侧有一片茂密的竹林。 郑竹并非普通的黔首,虽然家族没落,仍为当地豪强。世居此地,繁衍了好几代,据传在前汉末时,其先祖尝为县中县丞,这也是他们祖上最辉煌的一段时期。可惜新莽之乱,三辅毁于战火,弃官举家遁入山林,待天下平定而出,已然经年。 官自然没得做了,带领族人,扎根于此,耕种传家。到郑竹这一代,已然彻底没落,其父曾参与平定凉州之乱,以军功升为什长,后伤残而归,为乡里一亭长。其后关中屡生祸乱,郑县遭受兵灾,其父亦以伤病亡于离乱。 郑竹从小受其父影响,便是要振兴家族,其父参军血战,最终算是失败了。一直牢记阿翁叮嘱,可惜这些年来日子实在不好过,生存尚且艰难,而况振兴家族这等伟大的事业乎。 再者郑竹不喜事生产,终日浪荡于乡里,纠集了一干少年人,无所事事,欲为游侠儿。若不是乃父还给他留下了点东西,其处境会更加艰难。 去岁夏军大举西进,四面战火,眼见周边越发不宁,郑竹见机得快,果断鼓动一些人遁入深山之中。靠山吃山,在山中饥肠辘辘,苦熬许久,总算熬过了那最艰难的一段时期。而当初李傕兵败至郑县,其后夏军紧随而至,郑县彻底毁于战争。 待在山中的求生的百姓们,都是后怕不已。未曾逃亡的百姓,多家破人亡,不是为李傕属下残害,便是在两军交战中做了炮灰。 彼时,对于头前提议逃亡的郑竹,不少人都对其刮目相看,觉得这个年轻的浪荡子不一般。而郑竹,亦不免得意,面对乡人的吹捧,也不禁飘飘然。 自然而然地,郑竹成为了那干乡民的首领,头一次尝了尝“掌权者”的威风。可惜,当了这首领,就得解决这上百老弱的吃饭问题。关中缺粮,在山下都吃不饱,何况入那山林。 将所有粮食集中起来,统一分配,精打细算。再将手下人分为几类,老弱妇女青壮,各司其能。硬是靠着那山林,待了数月之久。逃入山中的郑县百姓,可不只他们这一波人,山里就那么点资源,为一只山鸡、一颗果树,都时有争斗。更有山贼盗匪欺侮。 有争斗之时,郑竹都是“身先士卒”,强硬之极。他有一把其父传下来的铜剑,用之伤了好些打他们注意的强人。 在率领那百来名乡人艰难于山中求生的过程中,郑竹成长了许多,在上百人惟命是从之下,他慢慢觉醒了,找到了自己活着的价值。他觉得,自己生来就是干“大事”的人,是当“领导者”的,以前只是没有得到机会罢了。 对振兴家业,郑竹信心足了许多。 山中生存,太苦,实不如山下安生,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不能一直待在山中,郑竹早早地打定了主意。可是外边太乱,又不敢冒然出山。 直到后来从外边传来消息,郑县战事已消弭,占据了长安的夏王派来了新县令,带来了不少流民与粮食。派人招徕山中逃难的百姓出山,重建家园。 郑县遁入山林的百姓足有两三千人,都心存怀疑,不敢有所动作。倒是郑竹,心有所感,觉得此事可为。仍不敢冒然出山,悄悄下山,探查一番。 方知,新的县令是长安夏王的儿子,县丞是当年的县令杜畿。在王子的政令下,整个郑县都开始重新划分土地,分拨与县内百姓。还发放粮种,租借耕牛农具,更有接济口粮施放之事。 探听清楚之后,郑竹坐不住了,因为他们乡里的土地也快被重新规划了,若不及时下山,被划给了其他人,那可亏大了。 回山与众人一说,还有人犹疑,因为如今的统治者是胡人,令人生畏。郑竹则大骂一声:“胡人又如何,只要能安生地过日子。都不要土地了?” 土地总是最动人心的,提及此事,所有人都随郑竹出山了。彼一下山,迅速得到了安排,郑县人口流失严重,每家都新获了不少良田。 对这第一批主动出山来投的乡民,刘琤表现地很重视,由杜畿亲自安排其安置事宜。而郑竹这小有名头的之黔首,更得杜畿接见。 心思活泛起来,郑竹主动请命,前往山中劝说乡民出山归来。凭着其机灵,还真就让其办成了,十日之间便让其说动了上千人出山。 而郑竹也以此功劳,成为了新立的小竹乡之有秩,成为郑县属吏,算是迈入官场了。从那时起,郑竹有些意气风发了。他父亲打拼多年,几经生死考验,到死不过为一亭长,而他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成为堂堂一大乡有秩,管理着十亭三四百人。 看到了光明的前途,郑竹自是干劲十足,积极配合着刘琤的政令,县里但有政策,必亲自督行之。领着乡里青壮,于各处巡视,保一乡之安宁。 刘琤征召壮丁疏通沟渠,修缮城池,二话不说,便亲自带领乡里劳力前往听命。 他是识字的,亲自行教化之事,散播夏王威严。小竹乡内,几乎人人皆“爱戴”夏王。此事都传到了刘琤耳中,对治下出了这么一个人才,他还忍不住赞了几句。 如今,郑竹管理的小竹乡,已经成为闻名全县的大乡。 到今岁,郑竹依旧不满二十岁,为免人小瞧,他开始蓄须了。暂时嘴上无毛,他还找手巧之人给他做了副假胡子。 头裹黑巾,腰配长剑,一身干净青衣。身后跟着十来个乡兵,郑竹大摇大摆巡视全乡,这是他的日常。 “有秩!” “有秩!” 有乡民见之,都是恭敬而畏惧地行礼。 郑竹很享受这种目光,这样高人一等,受人尊崇,感觉就是不一样。 这个时候的郑竹,给自己定了个目标。一乡完全不能满足他的志向了,迟早有一日,他要入郑县,成为县官。他要在城中博一处府院,振兴家族,不在话下。 不过现在,对他来说,要紧的,是婚姻之事。他看上了本乡一亭长之女,正准备提亲了。都不用去想其会不会同意,想他这般“青年才俊、前途光明”,能看上其女,那是他的福分。 这一章尝试换个视角来写,没写出想要的效果。 正文 第306章 甄氏兄弟与唐瑁 “都给我认真点,注意力集中,好好练!”在小竹乡外的一片空地上,三十余名乡里青壮,聚在一块,操练着,郑竹在旁大声呵道。 接受县里的号召,非农忙时分,郑竹将乡中壮丁聚在一起进行军事训练。他是不懂得什么兵法的,只从其父那里得到了些只言片语,也就简单地进行着些行伍队列,纪律训练。 乡里并没有多余的武器,几十人手拿着竹枪竹剑,卖力地动作者。观眼前“有摸有样”的队伍,郑竹心思又飘了起来,或许自己有成为将军的潜质。 “有秩,我们何必这么辛苦训练,有什么用啊?看其他乡,可没有这般!”暂作休息时,一个比郑竹还年轻的小伙凑到郑竹身边,嘀咕道,有些怨言。 他是之前跟着郑竹混的乡里少年,关系亲近,与郑竹说话比较随意。郑竹一跃成为了一乡之长,他也跟着抖起来了,平日在乡里趾高气昂地,有郑竹做靠山,那些亭长面对他都不敢小视。 跟着郑竹,定有好日子过。竹哥都快娶亲了,有机会,他也要找个好看细君。 “天下兵荒马乱的,说不定哪一日,我们就有上战场的可能!你们,都给我警醒些!”郑竹瞥了其一眼,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诺!”少年有些迷糊,不过眼珠子一转,便跑到队伍前大声道:“都听有秩的,好好操练,未来我们是要上战场杀敌建功的!” 见着狗腿一般的少年,郑竹嘿嘿轻笑几声。 “有秩,有秩!”从远处奔来一人,急匆匆地唤郑竹。 “出什么事了?” “乡东有一伙强人,正在攻击一行客商。” “哦?”郑竹眉头一跳,眼好奇色一闪,当即一个招手呼道:“都停了,随某去看看。” …… 从华阴向西入关中,一直到长安,是有官道的。平时的时候,道上不会有多少行人,百姓都守着田地过日子,甚少有人员流动迁徙,平时多以往来客商居多。在大乱之时,倒是有各处流亡者。 随着关中被刘渊拿下,四塞封阻,关中许进不许出,往来的客商则更少了。在如今的局势下,还敢行商旅之事者,不是胆大的冒险者,就是别有身份。 夏国势力,对各郡县的统治并不牢靠,道路不宁,各处时有山匪强人纵横,侵扰地方。 小竹乡处郑县偏东,靠近华阴。今日冷清的道路上,难得地有些热闹。大约二十来名面黄肌瘦,衣衫破陋的山匪,围住了一行人。 “听着,我们只要财物粮食,无意伤人,再敢抵抗,别怪我等辣手了!”山贼头领恶狠狠道。 地上已经躺着两人,一个脖子被割破,一个胸膛被剖开,鲜血淋漓,触目惊心,眼见是不能活了。是随行的护卫。 “二位贤侄,如今可怎么办!”一个中年文士,眼中有些焦急,问身旁的两个青年。 此人唐瑁,原来的会稽太守,也是唐姬之父。此前孙坚夺江东,他自然丢了官,逃到袁术那儿。袁术称帝,受几面围攻,也是看袁术前景不妙,果断继续西逃。 唐姬被刘渊纳入宫中,曾传信与他,思考兵荒马乱,各处不宁,干脆欲往长安投奔女儿。一路吃尽了苦头,到了函谷表明身份,才被杨奉放入关内。 正遇抱着一样目的的甄俨与甄豫兄弟二人,结伴西行。 甄俨此前在袁绍入主冀州之时,屁颠屁颠往邺城,想要投效。见着袁绍,还欲将妹妹嫁与其子,想攀个亲家。袁绍也看上了甄氏的名望与财富,待之甚厚。 可惜后来阎柔东掠冀州,甄氏遭遇灾,族破人亡,原本许给袁氏的妹妹也尽被阎柔所掳,献给刘渊。这下甄俨尴尬了,而袁绍其后对他的态度也冷淡了下来。 在邺城待了一段世间,求不得出路,只在邺城当了个小吏。这可满足不了甄俨,辞官回毋极,见到也是破败一片的家族,欲哭无泪。郁郁寡欢熬了许久,“得知”了张氏与几个妹妹的消息,尽皆入刘渊后宫。 虽然心有羞愤,但与弟弟甄豫商量过后,艰难地做下决定,弃毋极而西投胡夏。自认为,有张氏与甄姜姐妹的这层关系在,在缺人的夏国,应该更有出路。携家而来,从并州入河东,再入弘农,遇到了唐瑁。 见是夏王美人之亲眷,一路的夏国关卡也都放行,一行人磕磕碰碰地方入关中。 甄俨蓄着小胡子,此时表情也是凝重。他们兄弟俩这一路行来,还是比较顺利的,未曾想到,入了这关中了,反倒遇到这打家劫舍的强人了。 看了看有些焦虑的唐瑁,见其眼光不住地瞄向自己携带的两车财物,心里明白,这老匹夫是想让自己破财挡灾。他此来带了些财宝,是欲献给刘渊的,就这么散去,心里有些不甘。 “大兄,强人在此,安全为上,还是与他们吧,保住性命要紧啊!”甄豫见甄俨犹豫,不由低声劝道。 甄俨咬咬牙,满是不甘,抬眼望着那手执铜剑,目露狠色,有些不耐烦之色的山贼头领。重重地叹了口气,拱手道:“只要放我等西行,这些……” 还未说完,便听闻后方传来一阵响动,一道颇为嚣张的声音飘来:“哪里来的贼子,竟敢在我小竹乡放肆作恶。” 很快地,郑竹带人扑了上来,杀气腾腾地,都不废话,直欲杀人。后边奔来这三十来号人,引得群盗一阵慌乱,首领也是心慌,眼见目的要达到了竟出了这么一状况。 甄俨见其后动静,眼睛一亮,赶紧吩咐手下的五六人,看住车辆,静看局势发展。 郑竹看着这些山匪,眼中满是贪婪之色,这些人于他,可是功劳与奖赏。一眼就盯上了那首领,亲自用武,带领着自己训练的乡丁杀将过来。 一场短暂的厮杀,二十来人山贼逃散,有十来人被生擒。他们非悍匪,只是在山岭间挨饿讨生活者,哪里是郑竹这帮人的对手。至于那首领,倒是有些凶悍,杀伤了两名乡丁,被郑竹从侧偷袭致死,枭了脑袋。 “战场”清理完毕,郑竹好奇地打量这甄氏兄弟与唐瑁这行人。 “这是本乡有秩!”底下人赶紧对几人介绍道。那表情便是,还不快来参见。 “多谢有秩救命之恩!”甄俨上前抱拳行礼。旁边的唐瑁则看不上郑竹这样的泥腿子,只是瞥了其一眼。 简单地叙话,郑竹对这行人也来了兴趣,得知其人竟与夏王有关系,更是眼神发亮,殷勤地示好。 “把这些人绑了,送到县城!”郑竹大手一挥,看向甄俨,很主动道:“若不嫌弃,诸位可与某一起至郑县!” “在下多谢,日后定有厚报!”甄俨见状自然接受,有这帮人护送,该会安全地多。 郑竹笑了,看着那些山匪俘虏,心里默默盘算着县丞大人会给他多少奖赏。最重要的是,结识了这贵人,虽然伤了几个兄弟,但这趟,不亏。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4阅读网址:m.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正文 第307章 败报传来 “大王,苏双大人来了,正在殿外等候!”张让打发掉报告的小太监,凑到刘渊案侧,微微屈身,低声禀道。 静悄悄的宣室殿内,刘渊又坐了一上午了,不得空歇。外边有些炎热,宽敞的殿中却是阴凉地紧,比较舒服。殿外烈日高挂,阳光照射入内,驱散了不少殿里阴暗。 刘渊扭了扭脖子,发出几道清脆的响声。放下笔,刘渊出了口气,抬头望了望殿外,被窗扉过滤后柔和的光线入眼。淡淡吩咐道:“宣他入殿。” “诺!” “臣苏双,参见大王!”未几,苏双碎步入殿,对刘渊拜倒。 “起来吧!”刘渊伸手一指:“入座!” “谢大王!”苏双到侧边小案,跪坐而下,拱手问道:“不知大王唤臣有何吩咐?” “如今我夏国内粮秣情况如何?”刘渊叹了口气:“关中仍不足用啊!” 苏双是前不久调到长安来了,做为刘渊在关中的大管家。不假思索,便答道:“臣仔细统计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消耗,长安府库存粮已不足七万斛,各郡县府库亦无多少余粮,还需长安支援。河套、并州尚有盈余,但大王几次下诏调动向长安输送,根据美稷与太原、安邑传来的消息,实无再多少可支援的了。” 听苏双之言,刘渊便明白,其言只怕还有些保守了。关中数十万人口,想要养活他们,可不容易。原以为撑一段时间,会有所缓解,但到如今,依旧是入不敷出,伤脑筋。 “粮食!粮食!”刘渊不禁有些抱怨:“从孤登位大单于,到如今十多年了,没有一岁不为这粮食问题头疼!” 没办法,夏国底子就在这么点厚,本就经不起折腾的。但刘渊偏偏就是爱折腾之人,尤其近年来,屡次动兵,仅养军,就能消耗库内粮食过半。现在,陈仓那边战事正酣,消耗甚多,令关中的压力一直没小过。 南来所占之地,又多为生产荒废之土,想要恢复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现在的情况,并州与河东方能收上些税粮,但除自给之外,实在抽不出多少西输长安。 每每见着府库粮食只是往外出,而不见多少入,刘渊是愁得不行。河套膏腴之地,刘渊苦心开发了这十多年,确实成为了夏国最主要最重要的粮仓。 但河套那边亦有数十万人要养,一直由河套向汉郡输血,已经引起不少人的不满了。刘渊能坚持到现在,除了河套之利外,屯田也贡献颇多。 河套诸郡汉民,如今足有二十万以上,这么多年下来,已经彻底臣服在刘渊的统治之下,为夏人。既是刘渊的子民,再如之前一般,课以重税,已不足取。 他们已过了求生存的阶段,官七民三,换位想想,刘渊自己也不愿,一年辛苦劳作,多付于官府。民有怨意,是很自然的。刘渊已然下诏,河套屯田所获,从明岁起,改为五五对分,这么下来,他夏国国库将又减少很大的一笔粮食收入。 附着额头,刘渊心情实在难以好的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或许熬过两年,待关中亦恢复过来,日子该会好过得多,刘渊也只能这么安慰着自己了。 “传诏美稷,让兰稚与王柔在再输送一批粮食军械来长安!嗯,由张世平负责调度。”刘渊还是做下决定,不管怎么样,都得渡过如今的难关。 “诺!” “好了,孤今日唤你来,乃为另一事!”刘渊说着,命张让将案上的一小盒递苏双。 打开一看,是各式各样的铜钱。苏双眼睛一眯,试探着问刘渊:“大王是想对关中货币进行整改?” “没错!”刘渊点点头:“如今的夏国,币值混乱,五铢钱、四铢钱、三铢钱混杂,此前董卓乱铸小钱,关中更乱。到如今,钱不值钱,这样的情况不能再恶化下去。孤欲统一整个夏国币制,你牵头,拟个章程,尽快呈上来!” “诺!臣遵命!”苏双商贾出身,自然知晓此事重要,不敢怠慢,赶紧禀道。表情严肃,看起来已经在构思了。 “去吧!从速着手此事!” “臣告退!” …… “不听军令,当罪死!”殿内,传来刘渊恶狠狠的声音。怒摔手中暗报,刘渊胸膛起伏。 陈仓那边有暗报传来,夏军在箭筈原败了,损兵三千有余,亡了乞活将军檀柘与裨将军张济。只因为刘珩冒然出击,为韩遂所算。 “大王息怒!”在旁的张让默默捡起暗报,整理好放在刘渊大案上。 摊开乌华黎这边给的战报,一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边败事,过程、结果皆解释道来,只是将刘珩之责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将锅背在自己身上,请求刘渊治罪! 猛拍一下铜案:“这乌华黎胆子也变大了?竟敢欺瞒于孤,以为孤无法得知前线细况?” 张让在旁不敢接话了,深埋着头,低下的丘林厥也一样,默默地等待着刘渊发飙结束。 过了许久,刘渊怒气方息,问丘林厥道:“前线现在的情势怎么样了?” “乌将军该还有战报传来,大军已经撤回陈仓,贼军趁势进逼至城下,奈将士之力,陈仓暂时无虞,凉军仍然被阻在陈仓!”丘林厥赶紧禀道。 闻陈仓无恙,刘渊方松一口气。若陈仓都丢了,那扶风局势当彻底糜烂,而关中也就危险了,刘渊对关中的统治也危险了。 前方的败事,刘渊虽则震怒,但此事也至此。考虑片刻便道:“传令陈仓,以须卜赤弇代替乌华黎之职,接管大军,善后事宜,对敌之事,皆由其主持。乌华黎暂为副将,戴罪立功。箭筈原之败,疚责由须卜赤弇处理!” 刘渊的声音很冷:“告诉须卜赤弇,陈仓再有败绩,也不用回来见孤了!” “诺!”不敢怠慢,丘林厥赶紧退下。 杨修与伏德就时候在侧下,二人悄悄互视一眼,头一次见刘渊这么失态,二人也不敢多言,都老实地整理着文案。 刘渊坐下,心中仍有怒气,一拂桌案,掀翻笔砚,墨水溅了一地。 正文 第308章 箭筈原大败 此时的陈仓城,夏军的士气稍显低落,两日前的大败,令原本士气高昂的将士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经过一年的消耗,刘渊用于西面的步骑大军损耗不小,就算加上其后的五千精锐步卒,总计也不过两万五千余人。 三千多士卒的损失,太大了,再加檀柘与张济二将的阵亡。最重要的是,吹起反击的号角没多久,便遭此重创,军心的动摇过甚。 接下来的陈仓攻防战,马腾与韩遂领军携大胜之势,汹涌压来。一连两日的猛攻,军心动荡的夏军竭力抵挡,在须卜赤弇与乌华黎等人死力支撑下,又损失不小,方打退敌军。 此时敌军步骑六万,就屯于陈仓西城五里外,就近驻扎,蠢蠢欲动。在敌军看来,陈仓夏军遭此大败,又连日守城,已是强弩之末,挡不住他们接下来猛攻,支持不了多久,城池必破。 将军府中,一干夏将俱在,表情都不甚好看,堂上气氛有些凝重。箭筈原大败令其诸将警醒,他们自随刘渊南来,一路攻城拔寨,陷并州,克河东,连当初的十万关中联军都被以寡敌众,没有付出多少伤亡便一战而殁之。 如今敌军虽众,却也比不得当初的关中联军,且其羌汉混杂,指挥比起当初的李郭还要不如。他们将近三万步骑,都是关中夏军中的精锐。竟然在箭筈原这不名于舆图的小地方,败北。 刘珩满脸颓丧地跪在堂中,作为引发大败的导火索,他得接受处置。 乌华黎满脸抑郁地坐在侧下,须卜赤弇居主座。刘渊诏令传来,须卜赤弇接手大军,收拾这个烂摊子。 须卜赤弇看了看默默跪在堂中的刘珩,心中叹了口气,这个大王子,年纪太小,血气太刚了。 先前,乌华黎率大军北出。箭筈原这地方,依山靠水,沟壑相伴,是个不错的交战地点,据之足可应对敌军。段凌为先遣,于其地抢筑营寨,力拒来袭的凉军。 其后乌华黎亲率大军北至,再筑起十余座营垒,沟通相连。见在陈仓当了那么久缩头乌龟的夏军终于冒头了,都不用怎么犹豫,倾巢而来,兵临箭筈原。 但紧接着就面对一样的套餐,乌华黎严令下,夏军一样据寨坚守,死守不出。对峙了半月有余,凉军当然攻不破那乌龟壳,锐气被消耗地差不多了。 刘珩经过成长,主动请求负责一处军寨防卫,问题也就出现在他这边,韩遂手下有一谋士成公英,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刘渊、妫媶还有刘仇这边的复杂关系。 派人于营前叫骂,大辱其母妫媶,言刘渊禽兽,yin母而生他刘珩这个孽种。这样的谩骂,怎是刘珩这样的热血少年能够忍得了的。 当时,营外只有敌卒几百人,刘珩也知晓敌人只怕是想诱自己出战,但怒气难平,想着灭了那支队伍便归。不顾乌华黎严守营寨不得出战的军令,率寨中夏卒出击。 刘珩想得很清楚,灭了敌军便归,但出了寨子,再想回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那数百人抵抗也够坚决,刘珩领军,杀伤了不少,便击退之,头脑一发热就往外深追了一段距离。 结果自然堕入敌人彀中,被韩遂率人围了。刘珩这边的动作,自然令乌华黎大惊。于营门查看,眼见着刘珩军陷入敌阵,暗骂不已。 刘珩身份尊贵,为刘渊长子,这可不能不管,明知敌军必有诡计,还是得打破既定战术,领军出战营救。夏军这一动,正是凉军期待的。 夏军既出,一直在后准备着凉州练军扑了上来,按着既定计划,截击夏军援军,而猛烈剿杀刘珩。夏营诸将,还不能不硬着头皮往前冲。 夏军出战,本是无奈之举,面对早有谋算的凉军,打的很憋屈。联军的骑军交给自有人去对付,檀柘就是在冲杀之中,中流矢而亡。 血拼一场,终于将刘珩给解救出来,不过其麾下也十不存一。且占且退,回到大营,马腾等辈可不会罢休,趁势攻寨。刘珩那边的营垒又成了突破口,被一击而破。 夏营互通,此寨一破,箭筈原便再难守。不敢有丝毫犹豫,乌华黎只能壮士断腕,弃了营垒,留下兵马断后,在骑军的策应之下,狼狈逃回陈仓。张济此人,就在最后的追击颤抖中为韩遂麾下勇将阎行阵斩。 兵马损失,粮秣损失,军械更丢了一大堆,仓皇归陈仓,收拢败卒,又是紧跟着迎接敌军的强攻,到此刻,方喘一口气。 “不听军令,累大军惨败,将校陨命,该当何罪!”沉默许久,须卜赤弇开口了。 “当斩!”军法官出列严肃道。 刘珩闻言,不禁打了个哆嗦,头埋得更低了。须卜赤弇面无表情,扫了堂上诸将一眼,问道:“大王诏意,由吾决议,诸位觉得,吾当如何处置刘珩?” 低下诸人都不作话,刘珩为夏国大王子,总不能真杀了吧。须卜赤弇看向乌华黎:“乌将军,觉得呢?” 被须卜赤弇点到名,乌华黎沉默片刻,摇头叹道:“刘珩犯军令,罪在不赦。但此败,也是末将应对不当,若要责罚,还请大司马一并责罚!” “此败,皆是我之过也,刘珩愿受军法!”这个时候,刘珩主动请罚了。 旁边的刘仇见了,出列道:“大王子终究年纪小,其出战有因,有我们这么多勇将悍卒在,仍然遭此大败,我们的罪责也不小。还请大司马从轻发落!” 有人牵头,其余诸将一并请命:“请大司马从轻发落!” 先有乌华黎主动揽过罪责,又有诸将请命,须卜赤弇正好顺水推舟:“刘珩领二十军杖,贬为前营士伍,戴罪立功!” 刘渊下诏令自己处置,须卜赤弇便知,刘珩的命是保住了。否则刘渊大可直接下令斩之,再者就算刘渊下诏杀了刘珩,须卜赤弇也不敢。诸将会意请饶,也令其松了口气,否则他还真不知道怎么下这个坡。 “谢大司马饶命!”刘珩当即拜倒。其后默默出外,领军杖去了。这一败,对他的打击不小。 正文 第309章 堂外,刘珩卸了军甲伏在地上,旁边的士卒递递给他一条白巾,咬在嘴里。王子受罚,附近侍立着的夏卒眼睛都不自主地望刘珩这边瞥。 刘珩的侍卫长被军法官选来执行杖责,上头的意思很明显,意思一下就可,轻轻结束。 “一!”啪的一下,军杖打在刘珩腰臀之上,旁边的士卒随即报数。 刘珩受击,眉头一皱,拿下白巾,转头冷眼瞥向侍卫长:“没吃饭吗?用力,方才那杖不算!” 被刘珩恶狠的眼神一逼,侍卫长有些犹豫,无奈地埋下头,低声道:“主上,忍着点!” “来吧!不准留情!”刘珩吐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再次将白巾含入嘴中。 沉闷的杖击声响了起来,一下、两下,刘珩默默承受着。杖责的滋味实在不好受,身后是火辣辣的疼,一直到第十八下,刘珩一口气终于憋不住了。 重重地喘息几口,面色有些发白,大汗淋漓。最后的两下,比起前面更难熬,每一下都令刘珩这小身板颤抖不已。最后一杖完毕,侍卫长快速地扔掉军杖,上前欲扶起刘珩,发现他已经晕死过去了。 “大司马,杖责完毕,大王子昏死过去!”军法官入内禀报。 “带下去,治伤!” 刘珩的事处理完毕,须卜赤弇收心,得思考如何应对如今陈仓的局势了。城外那数万敌军,可不好对付啊。 “我军新败,陈仓局势不妙,如何应对凉州贼军,诸位,有何提议?”扫了堂上人一圈,须卜赤弇沉声问道。 “如今军心不稳,士气衰落,首要之事,当稳定军心,回复士气。不可再出城与敌战斗了,只能死守城池,以图后计!”其他人不说话,刘仇缓缓道。 虽然不是什么建设性意见,须卜赤弇点了点头,以如今夏军的情况,刘仇之言不假。 “此前,凉军被阻于城下数月,再加箭筈原对峙,其余粮不多,锐气尽丧。本是我军反攻,击破他们的良机。可惜……”乌华黎拱手,语气中有些不甘:“但如今,其军方胜,士气大涨。又缴获了我军诸多的军械粮食,又足可支持其作战一段时间了。反倒是我们,陈仓粮食匮乏,大王那边能给我们的支援,也不会太快。接下来的城战,不易啊!” 乌华黎一说完,在座夏将又都是心里一沉。须卜赤弇见状,呵呵轻笑几声:“事已至此,再难我们也得坚持下去,陈仓不容有失。背后就是三辅,就是长安,就是大王!” 须卜赤弇音调不高,却掷地有声,诸将不由一震,方才的他们实在有些颓丧。 思索一会儿,看向吕布,须卜赤弇吩咐道:“檀柘既亡,由将军整肃乞活军,与曹性、成廉二人,统率所有骑军在陈仓侧后方,监视敌骑。最重要的任务是,接应护送后方支援的军械粮草。此乃我军命脉,必不容有失!” “末将领命!”吕布当即应诺。眼神深处有喜色,檀柘那个自负胡将,平时对他多有不服,他也是忍久了。如今其战亡,心里倒是挺开心,自己正借机成为陈仓夏骑统帅。 对檀柘手下的乞活精骑,吕布是眼馋地很,那是一帮真正的狼骑,战斗力也是得到吕布认可的。不过,要是没有曹性与成廉二人来牵制就好了,吕布心里嘀咕。 “其余诸将,给我回军安抚士卒,轮番巡视城防,不容松懈。全军严守城池,不得妄出,再有违令者,立斩不饶!”须卜赤弇严声命令道。 “乌华黎,你派人,日夜监视城外敌军,旦有异动,即可来报!” “诺!” “都散了吧!” 众人散去,须卜赤弇将乌华黎与刘仇留了下来。见乌华黎表情依旧抑郁,显然对此前大败心中仍然挂碍。 “箭筈原之败,非将军之过,不必如此。”须卜赤弇不禁出言安抚道:“虽然小败,局势倒还未至不可挽回的境地!来日击败敌军,将军有一雪前耻的机会!” 对乌华黎的才能,须卜赤弇很清楚,用兵极稳,是那种“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类型的。前次,已然将贼军之众,耗到心力交瘁的地步,可惜突发之战,令其功败垂成。 乌华黎摇了摇头:“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亦知晓。只是,苦战那么久,一战而败。接下来,我夏军不知又要消耗多少国力,牺牲多少将士,方能再次奠定胜势啊!” “听大司马之言,似乎有破敌之策?”这时候刘仇出言了。 须卜赤弇眼神一眯:“凉军贼军,大王早有定之的意思,这颗毒瘤,是大王统治关中最大的威胁,必须拔除。前番虽败,却彻底止住了其撤军之意,只要其不撤,就给了我军一战而破之的机会。接下来,我们只有战胜之,才可雪耻,才可向大王有个交待!” “不知大司马有何计划?”乌华黎拱手问道。 沉吟片刻,须卜赤弇轻舒一口气:“心中有点想法,还不成熟,暂且守住城关!” “你们乃我夏军爵职最高者,接下来,城防之事,还需你们费心了!” “诺!” 一个人待在大堂之上,须卜赤弇眼泛着冷意,他的目的可不止扭转败势,守住陈仓即可。击灭敌军,一举攻入凉州,这才是他的目标。 …… 与陈仓城中夏军的压抑截然相反,城外凉州联军的大营中,却是欢腾一片。 “哈哈!”宋扬很是猖狂笑道:“这一战,胜得痛快,战得酣畅!” “只可惜,未能趁势一举拿下陈仓,否则我等早纵横三辅腹地了!”咂咂嘴,继续道。 对宋扬这胡酋的嚣张心中有些不屑,之前见攻不破陈仓,就属其教唆撤退叫得欢。转头望向韩遂身侧的文士:“多奈成公先生替我等谋划,方得此大胜!” “也是各位将军统兵有方,刘珩小儿受不得激,微末之策,当不得大功。”成公英见状,很是谦虚一礼回复。 韩遂在旁,抚着胡子,眼中也有笑意:“我军此一战,再次将主动权握在手中,诚可喜也。不过,夏军再次龟缩于陈仓城中,前两日未破之,怕还是没那么容易下城啊!” 正文 第310章 凉军下死力了 “诶~”宋扬正在兴头上面,闻韩遂老成之言,当即不以为然道:“文约太过忌惮那夏军那个缩头乌龟了,如今的他们,定是军心动荡,惶惶不安。之前未能克城,只是我军士卒疲乏罢了。只要休整几日,待将士恢复体力,定可一战而破之。” “平汉王说得对!我们缴获了那么多夏军的军甲粮食,足可支持到我们攻破城池!”另一边的白马氐首领杨腾红着脸嚷嚷道:“这夏军的武器倒是精良,此战我手下儿郎死伤不小,诸位,我可要多分些!” 看似粗莽,眼中却隐藏着一丝狡黠,定定望向马腾与韩遂。帐中就属二人势力最大,瓜分战利品也得由二人牵头分发。 杨腾这么一起哄,帐中的羌人首领们也都找到了话头,争相发出言:“是极,二位将军可不能薄待我等勇士!” 韩遂与马腾对视一眼,瞳孔中闪过冷意,这干羌虏,如今怎么这么多心思,好好听命,为自己所利用,不是挺好的嘛。 稍作沉吟,韩遂安抚众人,含笑道:“缴获虽丰,但对与我等数万步骑来说,不过杯水车薪。依我意,还是暂归吾与寿成统一调用,以应对接下来的战事。” 韩遂之言,令帐中争议稍减少,但显然并不能令羌人信服。韩遂心中暗骂,但是想着还要利用这群羌人,以减少自己兵马的损失,还不得不笑脸相迎,好言相劝。 “诸位首领!”这个时候,成公英在旁出言了:“只要接下来,联军齐心,攻破陈仓,侵入三辅,到时候想要什么没有。就在下所知,如今的三辅,好东西可不少,长安城内,那夏王刘渊可搜刮了不少财宝!” 这显然是在忽悠人了,刘渊在长安,可是穷得很。不过大多数人还就吃这一套,他们率领部众随马韩东征,除了箭筈原之战外,并未在夏军手上讨得什么好,反而在陈仓城撞了个头破血流。 如今的他们,需要目标,需要憧憬,去作战,去抢掠。成公英以此前设谋之故,倒是于在座羌胡之中有了些影响,他的话,还是值得信服的。 “成公先生说得对!”对韩遂有这么个谋士,马腾是艳羡地很,之前与其相争,在成公英谋算之下,吃了不少暗亏。 虎目一视周边,马腾高声道:“如今,我们还是议议,接下来的战事,如何对付夏军吧!” 说完便看向成公英,不言而喻,该你筹谋了。成公英朝韩遂望了一眼,在其示意之下,理了理衣襟,起身步至帐中,对众人缓缓道来。 “如今我军,已经将战争的主动权再次掌握在手中。现在的情况,夏军绝对不敢再出城与战,只有龟缩在陈仓城中。依在下之见,骑军于攻城无甚大用,各位可尽遣联军骑军,全力向东,侵掠扶风,扰其后方。这回,诸位可不要再吝惜损伤了,夏骑虽然骁勇,但我凉骑,也不差,诸位不会自认弱彼一筹吧!” “我凉骑乃天下第一等的强兵,自然不会怕他夏军!”成公英话音一落,马腾身边一英武少年当即出声。血气方刚,正是马超。 “少将军有乃父之风啊!”见马超的表现,成公英赞一声,而后大声道:“我凉骑东去,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断其粮道,隔绝陈仓与长安之间的联系,让其成为一座孤城。但要达成此目的,不免要与夏骑厮杀血战,这就要靠诸位将军用武了!” 底下羌将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不作答,宋扬与杨腾两人自认隐蔽地胡视一眼,显然心存犹疑。夏骑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之前又不是没有派骑军东进过,被夏骑可是好生教育过。 成公英表情平淡,静待众人反应,韩遂看在眼里,轻咳一声便命令道:“彦明,你率吾麾下两千精骑东进!” “诺!”满脸严肃的阎行,当即起身应诺。 见韩遂发令了,马腾这边也不能不有所表示,转头便对一个黑袍小将道:“令明,你也率两千骑军去!” “我也去!”这个时候,马超满脸兴奋主动站出来。 “黄口小儿,战场凶恶,岂是你所能履足的,退下!”马腾当即呵斥道。 马超自然不服,嚷嚷道:“父亲大军中,有多少人是我对手?他们可以,我亦可以!我要上阵杀敌!” 韩遂在旁见了,呵呵一笑,看向马腾:“寿成兄,贤侄将门虎子,既有此壮志,就由其吧,万不可因此磨灭了贤侄之勇气啊!” 闻言,马腾眉头一皱,盯了笑眯眯的韩遂一眼,冷声对马超道:“去吧!必须听军令!” “诺!”马超喜上眉梢,也根本不管马腾的表情。看了看韩遂,觉得这“叔父”头一次这么顺眼。 韩遂与马腾这两个联军统领都以实际行动表示了,其余羌人也没什么反对的话说了,一齐凑足了一万人,加上马、韩之兵,合计一万四千军,派往东边。 成公英这边,则一拂袖,向帐中上下继续道:“诸位将军则待大军休整过后,全力进攻陈仓,不能给城中夏军以太多喘息之时间!否则让夏军恢复过来,势必不妙。” 颇为郑重地补充道:“此城战,必将是最为血腥残酷之厮杀,不容有丝毫留力。若再不能破城,我军只有撤军了。但将来,只怕再无东进之机会,待刘渊将关中整顿完毕,其必西来,到时候,以其贪婪,受难就是在座诸位了。还望诸位省之!” 见成公英说得认真,韩遂表情一凝,当即起身严肃道:“此战,我韩军必倾尽全力,力战破城!” 韩遂这一向阴恻恻之人都如此表态,马腾自不会落后,亦起身颇为豪迈朗声道:“我军也一样!” 宋扬闻言,眼睛一眯,看向二人,一个拱手:“若诚如二位将军之言,我枹罕儿郎,绝不惜用命!” 胡人可不尽是莽夫,如宋扬、杨腾都是精明之辈,他们自然看得出来,此前与夏军的厮杀,马韩二人都是留有余力的。二人都不用心,他们自然不会下死力,这也是凉军止步于陈仓城下重因之一。 一时间,帐内人人表情严肃,个个笃誓,战意高涨,看那意思,都是下定了要真正卖力了。到此时,凉州联军自东来,头一次如此齐心地想要破陈仓。 攻城主力大军还需要休整一段时间,派往东边的凉州骑士已经聚集起来,旗号不一,装备零散,军服各异,甚至有些混乱。 但一万多骑士汇集在一起,实在壮观,战马低鸣,马蹄轻踏,嗡嗡的声响汇聚在一起便是层层声浪,由凉州联军大营向外扩散,隐隐约约传到陈仓城中,引得戍城夏卒相顾犹疑。 马超一身亮甲,腰配利剑,手持长枪,英俊面庞仍旧显稚嫩,却有一丝骁将的气质,未来的“锦马超”的风采。 马腾见着爱子,心中还是很满意的,有些感慨,道:“吾家虎儿长成矣!” 亲自替马超正了正头盔,小心叮嘱道:“战阵凶险,万不可逞强斗勇,令明为主将,你得听其军令行事!” 知晓这个儿子有些桀骜,冲劲儿是有,但就怕其脑子发热,莽撞行事,误了大事,伤了性命。 “父亲放心,儿子知晓!”马超赶紧保证。 旁边的庞德也沉声禀道:“主公放心,末将必保少将军周全!” 马腾点了点头,对庞德道:“令明虽然年轻,但吾对你,还是有信心的!” “此东入扶风,还需小心行事,夏军定不会任由尔等乱后,保存实力为上!”令二人附耳过来,马腾瞥了眼韩遂那边低声道:“还需要小心阎行此人!” 两人有些愣,之前在帐中,不还都信誓旦旦要竭力对敌嘛。面上不敢表现出来,惹人注意,庞德与马超沉声应诺。 马超则冷眼瞥了眼远处已经上得战马意气风发的阎行,他们可是有过节的,之前马韩相争时,他可是差点为其所杀。 韩遂这边自然也已对阎行多加叮嘱,小心行事,谨慎作战,借机吞并羌骑,扩充实力。都是嘴上说得好听,真要办起事来,私心是免不了的。 终究是冗合之军,其心难齐,指挥、训练皆必不过夏军,这是其面对夏军最大的破绽,纵能一时势盛,终是难以持久。 送行大军,回己帐,韩遂与成公英对座。对手下这名谋臣,韩遂是越来越重视了,亲自为其奉上一盏茶。 “谢主公!”成公英抱拳一礼。 “观先生,似乎面带忧虑。我军胜势已现,先生所议,定能将之逼到最窘迫之境,陈仓定可拿下,长安三辅在望啊。先生所思为何,可否道与某听听!”韩遂笑问道。 “主公!”成公英面容一肃:“夏军番大败,损兵折将,但底蕴犹存。兵力仍旧不少,据守城池,诚如主公最初所言,就凭我们这些混杂联军,想要破之,没那么简单啊。” “夏军士卒之精锐,将校之统军之能,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下来,想必主公也有所体会吧,只要其恢复过来,就如之前一样不好对付。在下之谋,也只是想要趁敌新败,士气未复,粮草军械短缺之际,博一把。主公,不可大意啊!” 成公英之言,令韩遂嘴角的笑意凝固了,顿了许久,叹一口气:“战局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战一场了。鏖战至今,凉州那边已然支撑不住了,不足以为凭。撤军,只怕联军立时就会散去,你我所谋,并凉州势力,一统雍凉,只怕也会胎死腹中。况且,如今看到了陈仓城破的希望,三辅就在眼前,吾绝不轻言放弃!” 很是决绝,在心腹谋士面前,韩遂露出了该有的枭雄威严。 “祝主公功成!”成公英眼睛微眯,拱手道:“在下怎么想,都觉不容再休整多长时间了。我们休整,夏军亦然,事不宜迟,莫若明日便动兵攻城!” 一拍小案,韩遂当即道:“就依先生之言,吾立刻唤众人提议!”说完便雷厉风行往外,吩咐亲兵,再召集联军众首领,力行劝说。 一万多凉骑,气势汹汹,跨过汧水,卷甲而过。如此大的动静,陈仓的夏军,当即被惊动了。 “此必是敌骑欲侵扰扶风,扰我军后路,不得不防!”刘仇很是肯定对须卜赤弇道。 须卜赤弇表情微凝,没有动摇,淡淡吩咐道:“命吕布、曹性、成廉三人应付,其余诸将,给我各居其职,轮番守备城池,稳定军心,严防敌军动作!” “诺!” …… 韩遂这边,还是说服了众人,第二日一大早,便举兵来攻。各类攻城军械都用上了,一一摆开。 血战一触即发,为表决心,韩遂主动承下第一波攻势。将他麾下最精锐的三千猛士派上去行攻城事。 战事从一开始就呈现白热化状态,双方将士进入状态很快。夏军士卒虽然士气未复,但在将校的率领下还是打起精神,迎战、反击。 虽然有护城河的阻隔,韩军进攻,牺牲不不少人,还是比较顺利地突破至城下。夏军缺少军械,没有如以往箭如雨下,檑木滚石什么的,也不多。 半个多时辰的功夫,便有韩遂部卒攀到了城上。短兵厮杀展开之快,令城头的夏将们有些无措,乌华黎惊闻,亲自上得城关于第一线指挥。 韩遂将士攻得很猛,很凶,不惜死伤,玩命地冲。韩遂之前已然下了死令,临城作战,但有裹足不前,怯战后退者,自韩遂以下,皆杀!韩遂难得地下此不留余地的军令,是豁出去了。 “这干凉贼,是疯了吗?”城垣之上,段凌怒喝几声,脸色很是难看,有些激动。一面指挥着麾下士卒,牢牢看住自己把守的一段城墙,一面观察着周边的局势。手持长枪,见机捅向被漏过的一名上城敌卒。 段凌随军西来,与凉州军的交手也不少了,但此次敌军的攻击强度,当真不可同日而语。就他这边,已经打退了两波韩卒的疯狂扑城。 “刀盾手给我立盾防守,杀上城敌卒。枪兵并列,听我的命令齐刺。弓箭手,给我朝外射击!”段凌高声道。在其指挥下,他这处,防御还算稳当。 乌华黎在城上,纵观局势,段凌的表现看在眼里,将门之后,有潜力。表情一直是沉凝的,敌军的攻击力度,让他也有些心惊,陈仓攻防,不轻松啊。 足足进攻了一个半时辰,韩遂这边将士卒撤了下来,这般卖力地进攻,伤亡不小,直接阵亡七八百,轻重伤者无计。 对没有攻破城池,韩遂有所预料,若是轻易地就破城了,他反而要怀疑了。心中滴血,看向马腾。 马腾见状,也不废话,大手一挥,三千马军士卒,出阵而去。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正文 第311章 局势大变 正文 第312章 再见日常 正文 第313章 那“深情”的对视 “少将军,除了三人马快,其余的都解决了!要不要追?”渭水北岸,一名健卒,策马至马超身旁禀道。 一场小规模的战斗方结束,败者乃夏军,都是些羌人骑卒,有五十余人,被马超带人歼灭。 马超扫了遍眼前的情景,数十匹战马哀鸣,似是在为主人之亡低泣。将手中握着的长剑在手臂上抹了抹,让本就脏旧的衣袖又添上几道血污。 目光冷峻,沉声吩咐道:“不追了!打扫战场,收拢战马,治疗伤兵!” 分散作战,庞德与马超领着马腾军,在扶风与夏军纠缠了这么些时日,最东时曾经越过槐里。按照马超的性子,他原是想到长安城去逛逛的,被庞德阻止了。二人领军,再次向西边活动而来。 至于其余东进的凉州骑,大都开始往扶风与京兆尹接壤的地区进逼。西边已然被他们破坏得差不多了,百里无鸡鸣,人丁散尽,只有更东,才有他们的目标。 庞德觉得夏军的力量依旧强大,长安近畿亦不是善地,稳妥起见,力主西撤。这令马超很不满,不过碍于庞德祭出马腾的命令,还是捏着鼻子接受了。 不过其后从东边传来的消息,令马超老实了。一干猖狂的羌人,脑子一热,越过槐里,意图深入抄掠平陵、茂陵等大县。结果被刘渊派出的侍卫铁骑配合着吕布歼灭了好几支,伤亡总计有两千余人。 嚣张气焰被打压下来,再不敢过于向东深入,本就分散作战,受挫后开始向北、向南,更灵活地作战。阎行则继续活动于槐里境内,趁机吞并了一些羌骑散兵,也不敢过于东进。 到长安,需要跨过数条渭水支流,这过去尚且不容易,想要撤回就更难了,阎行可是小心地很。 “少将军,您看!”亲兵从夏卒战马上取过一麻袋,匕首一扎,露出里边的粟米来。 几乎每匹马鞍侧都有,马超抓了一把,不屑笑道:“这样运粮,能有多少?夏军也不嫌麻烦!” 不过也就只能吐槽一番了,如今的情况,夏军大量向西运粮,明显不现实。 一个人骑着战马向南,驻停于河边,高阳之下,渭水汤汤,水面上闪烁着刺眼的光芒。马超有些感叹,此次东来,他战得并不痛快! 麾下的士卒动作很快,迅速地打扫完战场,奔到马超身后:“少将军,我们撤回驻地吧,庞将军还在等着我们了!” “西边是郿县吧!”没有理会亲兵,马超突然发问。 “是的,三十里外便是郿县,听说是夏国二王子担任县令。此前联军有尝试过攻击,不过其死守城中,没有办法!”对马超发问,虽有疑惑,还是快速答道。 “那就先不急回去!”马超两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捏了捏光滑的下巴,嘿嘿道。 旁边的亲兵当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这少将军恐怕又有想法,不安分了。赶紧出言阻道:“少将军,还是尽快回去吧!” “派人回去告诉庞德,我就先不回驻地了!”马超自然不会理会这劝阻,一副兴致勃勃地:“跟我去郿县看看,去见识见识这胡夏王子!” 言罢便驱着健马,朝西奔去。后边的亲卫无奈,只得跟上。四百余骑,沿着渭水向西,疾驰而去。 …… 郿县县衙后堂上,刘珝正与伏寿进食,小案之上,摆着简食。对于从小锦衣玉食的刘珝来说,极难下咽,但时局如此,全县都是口粮不足,能有垫肚子的食物,已经不错了。 “多吃点,难吃,总比饿肚子强!”伏寿在旁默默咀嚼着,刘珝不由出言道。 “嗯!”乖巧地点了下头。 刘珝心情并不是很好,被刘渊放在郿县也已半年多了,比起刘琤的郑县,他想要有所突破,实在太难了。尤其是受兵灾所扰,如今的郿也破败地差不多了,百姓逃的逃,散得散,整个县城内也不过两千人,还要算上他的三百余亲兵。 兵荒马乱的,时而有敌骑来犯,虽然对城池造不成什么太大的威胁,但那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令刘珝很不爽。府库中也无多少余粮了,前次节省了点口粮,又往陈仓支援了点微不足道的补给。再拖一段时间,郿县也要断粮了。 “夫君!”见到刘珝眉宇间的愁绪,伸出玉手,抓住刘珝手,轻唤一声。 “无事!无事!”刘珝反手握住,安慰道。 “主上!东城方向来了一支敌骑!”有下属慌张奔来,语气急促禀道。 “慌什么?又不是没遇到过!”刘珝闻言眉头一皱呵斥道:“随我上城看看!” 下属擦了擦额头大汗,如今城中人心惶惶的,稍有风吹草动,就是惊慌一片。 东关城楼外,马超已然率麾下精卒来回奔弛,肆意纵横,感受着城楼之上郿县守卒的慌张,好不畅快。 “城上的人听着,我家少将军在此,快让你们的王子出城迎接!”底下有敌卒,猖狂地说着垃圾话。 “珝弟!”兰晖一闻敌军来犯赶紧过来,步上城头,对脸色不甚好看的刘珝道:“这干贼骑太过嚣张了!” 刘珝眼中泛着寒意,冷冷道:“一群臭虫聒噪,不必理会!”嘴里毫不在意,双拳却握得很紧。 兰晖朝下扫了一眼,盯着来回奔弛的敌骑看了一会儿,建议道:“观其也不过数百骑,要不我领亲兵出去杀杀他们的威风?” 郿县,可有着刘渊给刘珝派的三百余精骑,兰晖动了出战的心思。 “不!”刘珝直接拒绝:“以防敌军有诈,还是稳守城池。任其再叫嚣,能损我什么?” 兰晖面露遗憾,作为好战者,敌军又不是很多,他自然想出战厮杀一场。刘珝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马超身上,一眼便能看出那个少年乃这支敌军的统领。 在阳光下跑了这许久,马超停了下来,冷声道:“够了,再叫,也没什么用!” 抬头仰望,在城关中央,他亦能望见挺立的刘珝。那般气质出众,扯足嗓子吼道:“你就是夏国二王子,刘珝!” 刘珝没有应声,隔得老远,与之对视良久。虽然见对方面貌都不是很清晰,但目光之碰撞,似有火花产生。 正文 第314章 火马阵 “不管他们,好好盯住敌人就是。”瞥过头,刘珝转身离开,淡淡补充道:“除非其敢找死骑兵冲城!” “诺!”见刘珝这般淡定,戍城的队率心里一安,拱手应道。 马超眼见着刘珝身影消失,城头的守卫慢慢稀少了,女墙上恢复了稳定。先是一愣,自己就这么被无视了?马超难得地竟然没有发怒,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的笑意。 左手轻抬,吩咐道:“撤!回驻地!” “少将军,就这么走了?”麾下满脸不解问道。 “不撤,干耗在这儿?”马超嗤笑一声:“难道真要以我麾下精骑去冲城吗?” 数百骑来得不慢,去得也快,留下一片烟尘,消失于原野上。 “兰晖,准备准备,将侍卫集中起来,人不卸甲,马不离鞍!”一路走,刘珝严肃吩咐道。 “珝弟是否要有动作了?”兰晖有些兴奋道:“若要对付贼军,我誓死相随!” “不!”刘珝微微沉吟一会儿,语气中有些萧索与不甘:“准备弃城。郿县也支持不了多久了,一旦断粮,你我率人弃城,保留有用之身!” “这……”兰晖有些吃惊,未曾想到,刘珝竟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 残阳如血,陈仓的城头有些凄清,又一次扛住城外敌军的攻击了,守城的夏卒大都瘫倒在城墙周边,身心疲惫。天色已晚,今日战事算是结束了,在敌军再次来攻之前,他们是不想再动弹了。 晚霞铺满天空,天地间一片红意,照耀在城上,若无那些还残留着的尸体与战火,本该一副美妙令人陶醉的画面。浓厚的血腥味道弥漫在周围,让人作呕,但城头的士兵们根本不顾,他们早已麻木地习惯了。 贼军不断攻城已然有十来日了,陈仓攻防就是绞肉机般的战场,无情地吞噬着双方将士的性命。韩遂与马腾怎么也没有想到,城中的败军韧性如此之强,竟能坚持到这个地步。 这么长时间下来,城外凉州联军此次是真的拼尽了全力,没有丝毫留手,未尝有一日不进行攻击。但结果便是,城上的夏军就是守住了,哪怕死伤惨重。明明见着城池摇摇欲坠,每日都有攻城勇士冲上城头与夏卒厮杀,但就差那么一丝,破不了城。 到今日,又是功败垂成。凉军也是精疲力竭,将士战心被消磨地差不多了,双方都是吊着最后一口气,胜败就快见分晓了。 凉军死伤,足有五千以上。夏军情况自然好不到哪儿去,须卜赤弇将士卒分为几波,轮换守城,依靠城池,硬顶了这么久,直接战亡便有两千人,至于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参与守城战事的士卒,几乎人人带伤,如今城中守兵可战之卒,不足六千,且战力堪忧。 段凌与周边的部下一样的状态,靠在城楼立柱上,神情疲惫,眼皮不断打颤,困意如潮水般涌来,不由自主地想要闭眼。只是强撑着,望着飘在空中的火烧云,有些恍惚。 吭哧吭哧的军甲摩擦声响起,段凌没有管,他知晓定是哪位将军又在巡视城防了。直到一道颇为伟岸的身影遮住了自己的视线,睁大眼,正见刘仇站在自己面前,面容冷硬地盯着自己,仰视之,本就身材挺拔的刘仇更显高大。 “将军!”段凌撑起身子想要起身行礼。 被刘仇止住,屈膝蹲了下来,拍了拍段凌的肩膀:“辛苦了!好好休息!” “诺!”刘仇严肃面上露出的善意,令段凌有些受宠若惊。 “你这些时日的作战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很不错!”很久没有笑过了,刘仇嘴角的笑容有些违和:“待战事结束,必上表大王,为你请功!” “谢将军!”段凌面对刘仇这个王室重将,竟有些紧张。 再次拍拍段凌肩膀,这是刘渊勉励臣子喜欢做的动作,如今他也慢慢学会了。这种感觉,当真不错。刘仇离去,巡视其余城段,留下有些发愣的段凌。 “大司马!不知道贼军明日还会不会这么疯狂地进攻了?”将军府,乌华黎声音沙哑地向须卜赤弇道。 这些日子下来,须卜赤弇做为大军统帅,一直稳得住,但压力可不小,心里当然不会如他面上表现出来那般云淡风轻。 手里把玩着刘渊曾赏赐的翠玉匕首,耐心擦拭着,发问:“将士们怎么样?” “苦战这么久,都已近崩溃,连日高强度的战斗,末将只怕撑不住了!”乌华黎低声答道。 须卜赤弇面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沉吟片刻吩咐道:“你带人将尸身都收容起来集中焚毁,天气燥热,以免产生疫病!” “诺!末将这便去办!”乌华黎直接道,正欲转身,被叫住了。 “城中的军粮还有多少?” 说到这儿,乌华黎的脸色简直有些难看,凝重答道:“这是最大的问题,后方粮道受敌骑所扰,几乎瘫痪,补给运不上来。如今城***大军所用之粮,不足两日了!” “只有隔日之粮了啊!”须卜赤弇长叹一声,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动容:“看来,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大司马!”见须卜赤弇反应,乌华黎忍不住道出心中疑惑:“您此前言有破敌之策,如今,时机可成熟了?” 看了乌华黎一眼,须卜赤弇反问道:“天气这般炎热干燥,敌寨立于杂草丛生之处,你说,我们放一把火,如何?” “火攻?”乌华黎呢喃一句,看向须卜赤弇:“马、韩不是易与之辈,会无防备?” “你先退下吧!”没有回答乌华黎,须卜赤弇眉头稍微蹙起,沉沉地思索着。 黑暗笼罩下,陈仓东城,这里有整整两千的夏军士卒,默默待在瓮城之内。观其神色,并未有多少鏖战的劳累。 “大司马,此前纵使城战再危急,你都未动用这两千锐士,究竟打算什么时候用?”须卜赤弇三人站在城墙上,刘仇轻声问道。 “现在,城中的牛马集中起来有多少了?”须卜赤弇未作答,反而发问。 “加上从后方慢慢输送的,有牛两百余头,战马仍有两千余匹!”刘仇好奇地看着须卜赤弇:“粮食不足了,大司马是想杀牛马以为军粮吧!” “多备油脂等易燃之物,尽衔牛马尾!” “您是想学古时田单破燕之火牛阵!”闻言,刘仇与乌华黎对视一眼,眼神一亮。 “不!应该是火马阵!” 正文 第315章 反击 友情提示,本章水得不忍直视,最好别看了。 城中的夏军已然在崩溃边缘,城外的凉州联军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整座大营上空都似乎都笼罩着层层阴云,只是被浓墨之夜覆盖了。营中有不少杂声,多为伤病营中的伤卒的呻吟,军中缺少药材,轻伤尚有恢复的可能,重伤者,只能听天由命。 其余的士卒都默默待营中,等待着明天可能的冲城进攻。天气炎热,以往还多有凉军士卒会下水畅泳,但现在,哪儿还有这心思。连日的血战,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也许明日他们就会成为躺在陈仓城下的一员。 中军大帐中,一干上层将领扎推聚集,气氛很是沉凝,马腾与韩遂在分居主座,脸色难看之极。底下宋扬、杨腾等人也一样,顾盼犹疑,从冀县支援来的胡轸默默坐着不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杨腾起身大呵道:“不打了,陈仓攻不破了,两位,我白马氐不奉陪了,撤军了!” 此言一落,顿时引起了共鸣,不少羌人首领都出声附和。 “杨将军莫急,陈仓城崩溃在即,只要再撑两日,夏军必然溃败!”成公英见状,望了脸色更加难看的韩遂一眼,起身劝解道。 “几日前先生也是这么说!”这个时候直接抛弃对成公英那点“敬仰”之心,杨腾驳斥道:“打了这么久,我麾下儿郎损失惨重,再打下去,勇士们要造反了!” 成公英面上有些尴尬,叹一口气。 对手下谋主,自然要维护,韩遂当即冷声道:“我等攻城,都未留力,皆是伤亡惨重,可不止杨将军一人!” “诸位!”成公英还是压下心中的点点臊意,起身言辞恳切道:“经过我军骑军侵扰,陈仓粮道已断,长安那边这些日子并未往陈仓支援多少军械粮草。依在下估计,夏军差不多粮尽了,只要再咬牙坚持几日,胜利者一定是我们。还望诸位耐心些,此时撤军,前面将士血战之功,都作无用了啊!” “观夏军的对抗状态,有断粮之象吗?只怕未等其粮尽,我们就先崩溃了!”杨腾根本听不进去,很是坚决道:“不管你们什么想法,我白马氐是撤定了。东征作战这么久,儿郎们早思家心切,战不了了!” 杨腾这是铁了心要撤了。 韩遂眼中冷意一闪,瞥了眼宋扬:“不知平汉王,什么想法?”胡人实力最强者就是他,若他也有退意,那此战真要无疾而终了。 冷着一张脸,宋扬心中似乎在盘算,过了许久,方才出声:“夏军韧性太足,还是暂撤吧!” 随他而来的枹罕军士,伤亡可不小,士卒已有些畏战,他是心疼地很。战到这个地步,早没了之前那般信心满满,见杨腾这般坚决,宋扬也动摇了。 帐中的情形已经很明显了,羌、氐等胡族都想退兵了。与马腾对视一眼,见微微点了,韩遂轻笑一声,而后大笑。 见状,宋扬与杨腾等人有些发愣,韩遂这莫名其妙地,竟然还笑得出来? “来人!”一拍帅案,韩遂怒喝一声。 帐外人影闪动,数十甲兵杀气腾腾闯入帐来,长刀出鞘,对准宋扬等人。几人都是一慌,感到不妙,朝后缩了缩。 杨腾按剑而立,戒备地望向韩遂与马腾,红着脖子惊呼道:“二位,这是何意?”声音中有些惶意。 “无他,只想让二位在中军营中暂住,由我军护卫安全!”一直没出声的马腾,终于出言了。 宋扬眼中闪过一道阴霾:“二位这么做,就不怕引起联军内乱吗?我麾下若不见我回营,会有什么反应,二位就一点忌惮?” “这就要,靠诸位发令,安抚将士了!”韩遂呵呵笑道,冷眼盯着宋扬与杨腾二人:“不知诸位,愿不愿意配合?” 帐中的数十甲士闻声向前逼近了两步,面对这刀兵,二人无奈,还是屈服了。 “这帮胡虏,真是些见风使舵之辈,稍有不妙,便想逃遁!”马腾吐了口唾沫,不屑道。 “寿成兄此言不假!”韩遂摇了摇头:“彼辈随我等而来,本就求利。如今无利可图,自然想要撤军。” “但联军绝不能散,接下来,就要靠你我二人了!”马腾定神道:“陈仓一破,扶风沦陷,三辅必然崩坏,那时夏军绝对掌控不了关中!” 二人提前有交换过意见,坚持了这么久,两人都不会轻言放弃,要一条路走到底,谁挡,就灭了谁。 …… 第二日,凉州联军破天荒地没有进攻,兵马没有丝毫调动的迹象,选择了休整。毕竟营中方有“变乱”,马、韩二人也不敢轻动。想要熬一熬,等个两日,夏军若真断粮了,那便可轻易地卷甲进城。 夕阳西下,敌军未来攻,城上的夏卒也不禁松懈了许多,趁着这难得的和平,好生休整。 “大营还是那个大营,只是这气象有些变化啊!”登上西城头,在最高处向外张望,须卜赤弇喃喃道:“看来敌军的状况,也比我们好不到哪儿去!” 扫了眼脚下城墙边恢复了些精气神的士卒,须卜赤弇眼神一凝,对身旁的乌华黎吩咐道:“将军中剩余所有的粮食酒肉全部拿出来,不用节省了,让将士们饱餐一顿!” “诺!”乌华黎兴奋应道,听须卜赤弇之意,他就明白,夏军的反击要开启了。 传讯聚将,须卜赤弇一身军甲,很正式,端坐在帅案上面。 “破敌,就在今夜!”开始便道来这么一句。 此言一落,堂中的夏将们都精神一震,或惊讶,或好奇,望着满脸严肃的须卜赤弇。 须卜赤弇则不管众将心思,直接开始布置作战任务:“吾欲以田单火牛阵破敌,已将城中所有牛马聚集起来,装备以火牛事。今夜戌初时刻,用之以西门,点火直冲敌营!” 在不知情的将领们还未反应过来时,须卜赤弇问乌华黎道:“吕布那边到位了吗?” “绕行数百里,吕将军领军从汧水西渡,已经潜至敌营背后三十里外的山岭之侧。敌军注意力尽放在东方,未曾发觉!”乌华黎当即禀道。 “派人传讯,约定作战,见敌营一乱,令其领军出击!” “牛马突击后,吾需要一支敢死冲营之士,诸位何人愿领军?”看向堂上诸将,须卜赤弇问道。 “大司马!末将愿往!”没有丝毫犹豫,段凌果断出列请命。 须卜赤弇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小段将军壮志可嘉,吾……” “大司马!”刘珩站出来了:“还请将突击作战军令交付于我!” 很是郑重请命,刘珩面上满是期待。他知晓,这次他必须要有所表现,以酬之前偌大的过错。若沉寂下去,他今后在面对刘珝与刘琤之时,必矮其一头。 敢死冲营,哪怕再危险,他也要拼一拼。 “伤好了吗?”须卜赤弇问道。 “好了!”答道,刘珩还用力拍了拍腰臀。 又沉吟了一会儿,须卜赤弇方道:“吾同意了!” “谢谢大司马!” “刘珩领军携引火之物突入敌营,不伤人,只乱敌放火。刘仇、段凌,你二人率我军准备多时的两千精锐,紧随其后,直击敌军中军。弃用之这么久,是该他们发力了!” “诺!” “吾与乌华黎将军,领剩余军兵,从敌作揖进攻。” “此战,我军不留余地,全军出击。成败就看此一役,胜则关中患解,败,那我等就一齐提头回去见大王吧!”须卜赤弇肃声道。 “诺!”众将一齐应诺。 “都下去准备吧!” …… 金乌在西边的天际只冒着一点头,天色已然黯淡下来,夏军上下都已饱餐一顿,作战的命令已然由于上下将校传达至军卒。 虽然士兵们看起来信心并不是很足,但军令已下,也只能跟着长官,去厮杀,去搏命。持刀静立,等待着出击军令的下达。 天色愈加黯淡了,仍旧有着那点阳光不愿抛弃这大地,在这夏日,天就是黑得晚。 “还有多长时间?” “不足一刻!” 时间到这个时候,流逝得似乎特别慢,须卜赤弇似乎能感受道时刻缓缓跳动的节奏。时间终于到了,须卜赤弇毫不犹豫下令道:“开门,点火!” 一干牛马被驱使出城门,越过吊桥。都是精心“装扮”过的,牛角刮尖刀,马匹披铁甲。依次点火,尾巴着火,迅疾之间,最前面的数百头牛,朝着既定方向,疯狂地奔去。 后边的战马,都有些骚动,点马尾这可是个技术活,稍有不慎,只怕这边就先乱了。直到最后一批火马朝不远处的敌营奔去,须卜赤弇方松了一口气:“这第一步,算是完成了!” “王子,大司马下令出击!”城门洞后,刘珩冷硬着一张脸,站在突击士卒之前。闻令,精神一振:“冲!” 其后,城中的夏军依着之前的作战安排,倾巢而去,朝着渭水北岸的凉军营,突击而去。不成功,便成仁。 “那是什么动静!”凉军营前,哨卒见着远处传来偌大的动静,惊呼道。 放眼望去,星星点点的火光,高速地朝己方营寨奔来,在黯幕中不断跳动。其余士卒还在发愣,队率当即凄厉地大呵道:“敌袭,吹号示警!” 一阵慌乱,未曾想要,城中的夏军还敢出城来攻。待牛马火阵靠近了,闻讯聚过来的凉军守卫们看清了,那一匹匹舞着火尾冲刺而来的景象实在壮观,但看在凉军将士们眼中,却更像是来自幽冥的使者,即将吞噬他们。 无所适从,这样的景象令守营凉军们根本不知如何应对。直到上百头火牛冲撞上营寨栅栏,巨大的震动声令守卫的校尉心头猛颤一下。 当一群牛马突入营垒中的时候,没人会想着去阻挡这些发狂的畜牲,大营门之前,凉军士卒如鸟兽散。 其后的战马钻着空档,紧跟着突入,将前方的一切阻挡,摧毁。后边,匆匆赶来的刘珩见着敌营已然被“火马阵”扰乱,眼中喜意一闪,此法有效,没有一点顿足,带人攻进去,放火。 在北边,吕布率三千骑缓缓逼近,一路派出精锐斥候,将凉军少量的哨骑一一斩杀。 “将军,南面火气,陈仓守军动手了!”魏越兴奋禀道。 “本将看到了!”极目远眺南方,敌营之中已有火光冲天,厮杀声隐隐传来。 “出击!”举起长戟,吕布率精骑,疾驰而去。 马腾与韩遂这边尚未下榻,闻外边动静,反应也算及时了,迅速出帐察看。满眼所见,大营中一片乱象,成群的牛马在营中猛突乱冲。 脸色有些发白,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马腾嘶吼着下令:“传令各军,不要乱,避过那些畜牲,稳受营垒。” 作为沙场宿将,马腾自然清楚,这些牛马只不过是前奏,紧接着绝对是夏军排山倒海的进攻,那才是大患。 营垒已然大乱,局势不妙,非马腾一道军令便能挽回的,他麾下士卒倒尚好,在他的命令下,总算有点反应。但其余营寨的羌胡则不同了,夏军还未至,已然自乱了。 韩遂这边,亦是惊慌出帐,与马腾做着差不多的反应,但效果不甚好。全营皆乱,夏军的反击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 他有做应对夏军突袭的准备,但这“火马计”一出,直接就破营而入了。这样的局势,如何应对,韩遂慌了。 “将军,前营乱了!” “将军,羌人散了!” “夏军猛攻左营,抵挡不住,陷了!” “后方有敌骑夜袭!” “将军,宋扬与杨腾趁乱逃了!” …… 一条条消息传来,就没一个好的。中军大营前,是刘仇与段凌领军,正凶猛进攻中。 凉军的局势在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到了崩坏无法挽回的境地。马腾与韩遂无奈合军,紧守中军,这个时候,也就他们这儿,还有点抵抗能力。 “局势不妙啊!”四面皆是敌,周边火光冲天,韩遂额头大汗,不断落下,对身旁的马腾道。 马腾双目欲出血,他也慌了。 最近没什么心思码字,写出来的东西很垃圾,别看了。 正文 第316章 熬了这么久,胜利自然是属于夏军的 凉营在夏军的骤然突袭之下,已然崩溃,全营大乱,营垒内外的荒草几乎全部被点燃,熊熊火光映红了夜空。营垒之中,有不少人被烈火吞噬,成为火人,凄惨挣扎呻吟着。 凉军数万人马,如无头苍蝇一般,嘶吼鼠窜,被夏卒无情驱赶戮杀。夏军这边,一击得手,士卒士气空前得拔高了起来,一扫苦守城池的阴霾,厮杀用命,勇不可当。 夏军胜势已定,刘仇这边却并不怎么开心,须卜赤弇给他的作战命令就是直击凉军中军。两千精锐士卒,几乎都是生力军,陈仓城中须卜赤弇最大的后手,此时寸步难进。 马腾与韩遂聚集兵丁,死守中军营寨,纵使军心不稳,但胜在人多,又有马、韩积极指挥。刘仇领军来攻,并未出现他所预估的那般,一击而破敌,打垮敌营最后抵抗主心骨。 刘仇有些着急了,比之后来的须卜赤弇已然击溃凉军左翼的氐营,正在扩大战果。 冷着一张脸盯着前方,那里马腾亲率三千余士卒,正在激烈应对夏军的进攻。马腾指挥若定的身影印在眼中,就是在其鞭策下,麾下士卒方打退夏军几次前冲。在其更后边,马韩联军正在快速整顿中,乱象竟有缓和。 “将军,敌中军的抵抗太顽强了,是否先让将士撤下来,等其他方向的军队合围过来,敌必败!”见攻不破,段凌不由向刘仇建议道。 “笑话!”闻言,刘仇当即慨声大喝道:“我两千养精蓄锐之众,还击不破彼受袭之军吗?传出去,令天下笑耳!” 言罢,拔出利剑,亲自扛起自己的将旗,朝厮杀一线前进了百来步,在这里他几乎能看清楚马腾面上的凶狠之色。 “将军,还请后撤,此间危险!” 吐了一口痰,将将旗狠狠扎入脚下的热土中,举起长剑怒喝道:“传本将令,冲营将士自本将以下,但有退过此旗者,皆斩!” 说着又向前迈了好些步,受刘仇强令,攻营的夏卒都是一振,冲击开始疯狂起来。夏军这攻势一加强,马腾这边压力便大了,防御阵势出现了不少松动,被夏卒找着机会朝前逼进了一段。 敌中军这边,一时间厮杀声愈加高昂炽烈起来,战争与铁血表现得淋漓尽致。夏卒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不少伤亡,敌军亦然。在这种前途猛击下,好不容易被马腾激励起的抵抗意志,又被打压下去,节节后退。 “将军小心!”刘仇这般嚣张,被敌盯上了,十来支箭矢飞来。段凌一下子将刘仇扑倒,悬之又悬地避过,即使如此,二人都各挨了两箭。 啃了一嘴泥,身上的疼痛提醒着自己方才有多凶险,受此创伤,刘仇表现得反而更加疯狂。起身一把推开段凌,折断手臂与肩膀上的羽箭,疾呼道:“随本将进攻!” 而后亲自冲到前线,加入厮杀。刘仇武艺是不凡的,从十来岁入军作战始,一步一步磨练至成熟的境界。成为夏国重将之后,他已是许久没有如此次这般行匹夫之勇了。但效果是明显的,刘仇的勇悍,更激起了进攻夏卒之士气。 段凌在后边,看刘仇这主将都这样用命了,他还能说什么,也不顾忌什么了,加入疯狂的战斗中。 靠近了,逮着机会,抬起弓箭朝马腾突发一矢,眼见着马腾扑倒在地。随手一举,并未报射杀敌将的希望,局面混乱,看得不是特别清晰。 但敌将之倒,令段凌突生急智,也不管有没有射中,直接扯足了嗓子高呼:“敌将已亡!敌将已亡!” 周边夏卒闻声,气势愈加高昂,侵攻愈急。而对面的敌军则一慌,不少人转头一视,不见了马腾身影。受此影响,再难抵挡住,终是被夏军突击入营垒之中。鏖战了这么长时间,刘仇这边终于有所突破了。 马腾这边,当然没有被射杀,一点伤都没有受到。受到弓箭来袭时,常年游走于刀尖之上的经验令其下意识地偏过身子避过,一个不稳,倒在了地上。 还有些发懵,稍纵易逝的机会被夏军抓住,等他站起来,局势已然不可挽回,他奋战多时,终究难以抵挡住。看着渐成溃败之势的营门麾下,不禁嘶吼道:“本将无事,给我顶住!” 但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用了。 “将军,事不可为,还是快撤吧!”旁边小校急声劝道。 骨子里的坚韧令马腾自不甘这么放弃,当即怒喝道:“给本将上去,挡住敌军,他们人不多,待中军整顿完毕,杀将出去,还有反败为胜之机!” “将军!韩遂已经带人撤了!”后方来人,惊慌禀道。 “什么!”马腾一愣,转头一视,果然原本还在收整将士的韩遂已然趁着马腾在前抵挡之机,领军朝后边匆匆退去了。 “韩文约!”马腾怒极,目眦欲裂,暴喝道:“真小人也!” “撤!”这个时候,纵使再不甘心,也不敢久留了,否则他就真将成为夏军刀下亡魂了。果断领着还能紧紧跟随着他的千余人,沿着韩遂撤退的足迹,亡命而去。 凉军左营,须卜赤弇亲自领军,已然将之击溃。纵览局势,也知刘仇那边进展不行,便开始有意识地驱赶左营氐人往中军那边逼迫,欲从侧扰乱坚守之敌。 还未逼近,便见着刘仇已然领军突入,不由暗赞一声:”不愧为王室重将!“ “大局已定!”但见着四散逃命的凉州军卒,须卜赤弇终于是彻彻底底地松了口气,目光一扫,大声命令道:“传令众军,剿杀败卒,今夜,刀不卷刃,杀戮不止!” 命令很有些冷酷,此时虽然大败敌军,须卜赤弇已经在思考未来之事了。一着突击,虽然大破敌军,但从出击到现在,敌军的伤亡实则并没有多少。 若是让这些人逃回了凉州,再聚集起,那又是祸患。夏军西进,必将成为夏国攻略凉州的阻碍。所幸趁此时机,与敌以大量杀伤,减少将来进军的阻力。 ...... 刘珩领军,做为突击死士,任务完成地很好,借着“火马阵”造成的混乱,对凉军大营进行大肆地破坏。凉营之烈火燃烧,他这边出力甚多。 随着两军彻底溃败,刘珩受令,也加入了追亡逐北的序列中。 作为敢死之士,完成了军令,大军胜局已定,刘珩心里的压力小了许多。有此战功,当可赎不小之前之过。与余夏将,逮着敌军狂追猛赶,肆意屠杀不同,刘珩的表现地更有目的一些。 小兵小将他看不上,他想要抓住一条大鱼,在整个凉军之中,再没有比马腾与韩遂的首级价值更高的了。 一直游弋在敌营之中,关注着中军的局势,其后韩遂率先领军北逃之时,刘珩便果断跟了上去。在其营西北,从侧杀出,将之截断。 韩遂之众足有数千,但都急于奔命,刘珩携众不过数百,也敢身先士卒。猛然一击,还真就让他得了不少实惠,硬生生从韩遂身上咬下了一块肉。 但见这数百嚣张的夏军,韩遂眉头紧皱,狠声道:“这支人马,是想要吾之首级啊。简直找死,传我命令,掉头干掉他们,再行撤军!” “主公不可啊!”成公英赶紧劝道:“形势危急,既要逃遁,万不可迁延拖沓。稍有迟缓,敌军必围上来!” 韩遂朝周边一望,果然,远处驱赶剿杀着败军的夏军,已然有朝着己方这儿合围而来的趋势。原本跟在自己屁股后边逃亡的马腾亦另选了个方向,突围而去了。 “撤!”脑中的那点反击念头顿时消失无踪,顾不得刘珩这儿了,径直向西北方向遁去。 刘珩见状,则急了,他此举,就是想要拖住韩遂,可惜其不上当,留下了几百忠卒殿后,满满脱离了接触。面对这一心想要的逃遁的敌军,很有些无奈,尤其是在韩遂最后只率数百骑,脱离步军而去,更加望不到影子。 不过刘珩作为追击大军中最靠前的一部,表现很是突出,算是在夏军中发出了属于他夏国大王子的声音。 ...... 吕布带人从后突入凉营,其后营中为伤兵辎重堆积之所,防御力本就不强,轻易便破之。随后率铁骑,朝其他营寨突进。 敌卒既已溃散,但还是有大大小小有组织的队伍,他的目标自然放在了这些敌军身上。纵横驰骋,肆意杀戮,这么长时间下来,作战一直深感憋屈的吕布,将胸中的郁气完完全全地发泄在眼前的凉军身上。 奔弛在溃营中,一支向北疯狂奔逃的凉军引起了吕布注意,其军甲统一,该是汉军,虽没有旗帜,或马、韩二人正在其。吕布是这么想的,若能擒之,该是大功。 不用多想,吩咐麾下继续杀戮其余敌军,自己亲领千骑追击而去。这种追逐剿杀溃军,将夏骑的威力完全释放出来,其摆不脱,甩不掉,又极其于亡命,只能任由在后追击的吕布军肆意屠杀。 奔出了十余里,还跟着领头敌将逃亡的也不过三百余人了,见差不多了,吕布直接加速将之围堵在了一片狭小的区域当中。 没有什么废话,只要其手里还握着武器,那就杀。短暂的交锋过后,汧水岸边倒下了这数百具尸体,这其中包含了那些畏惧想要投降的敌卒。 南面依旧热火朝天,杀声正烈,吕布这边倒是平静了下来。十来名敌卒,惊惶地围在敌将身边,望着周边杀气凛然的夏卒,拿着武器的手都不由地颤抖。 驱马上前,吕布打量着那名敌将,似乎有些眼熟,眉头一皱,灵光一闪,想起此何人了。淡淡一笑,吕布颇为玩味道:“这不是,胡文才,胡中郎吗?” “世事无常啊,过去飞扬跋扈的胡中郎,如今竟然落到这个境地。如今相见,倒是令本将十分感慨,回忆起不少往事啊!”吕布调笑着,语气却森然无比。 迎着吕布那审视的目光,胡轸脸色很是有些难看,他与吕布可是有过节的,这种局面下,心里不由一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这个西凉悍将,越来越惜命了。 头盔歪着,面上有血污。扫过吕布手中长戟,重重吸一口气,虽然很想表现地刚强无惧一些,但话到嘴边,却是不由一软:“奉先将军,倒是越来越威武了。在下不识时务,伙同马、韩与夏王作对,方有此败。如今愿降大夏,还望将军饶命!” “哈哈!”看胡轸这副“软弱”的模样,吕布不禁大笑起来,雄浑的笑声在汧水岸边回荡。在这夜中,尤其清晰。 良久方止住,吕布并不答话,两眼微眯,盯着胡轸手中的长刀。 没有丝毫犹豫,胡轸果断弃了,跪倒在地。旁边的胡轸麾下见状,也飞快地弃了兵刃,跪在后边。 “当初的西凉勇士,如今竟堕落到这个地步,实在令人感慨啊!”踹着马腹,到胡轸面前,吕布很是轻蔑道。 战马的壮蹄就在眼前,胡轸深埋着头,不敢让吕布看到自己狰狞的面庞,“恳切”道:“只求将军,饶我一命,我愿效忠夏王!” “像你这样的人,若是真让你降了,他日本将只怕会不安呐!”吕布冷冷道。 胡轸闻言面色一白,一抬眼,便见那泛着寒光的戟刃在夜幕下划过一道亮光,袭向自己的脖子,而后没了意识。 “把他首级取了,拿出报功!”盯着胡轸尸身,吕布对亲信小校魏越吩咐道。 “诺!”魏越受令,指着那惴惴不安的胡轸麾下问道:“将军,这些人怎么处理!” “一个不留!” …… 陈仓之战,从去岁冬至今岁夏末,双方对峙纠缠血战了近一年,鏖战到最后,还是以夏军胜利告终。三辅之危顿解,刘渊对关中的统治,总算有稳定下来的机会。 同时,陈仓夏军则犹不罢休,趁势反攻入凉州。